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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美好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章 爱心包裹又来鸟~

    清苓笑着说:“放心,咱们人多力量大,一早上就能把熟了的石榴全部摘下来。至于大枣,等农忙过后再来摘也不迟。”柿子就更晚了,霜降后才转红呢。

    “好!”清苓这一说,二狗子们放心了。

    发挥他们一贯的分工精神——身轻的孩子上树,攀在枝头上,摘一个往下扔一个;个头大的站树下,撑开衣兜接果子。

    “衣兜满了就倒背篓里。”清苓指指一旁的背篓,怀疑这背篓装不下一树的石榴。只能先这么办了,回头找找屋里有没有空闲的箩筐。

    孩子们分工合作、干得很欢,压根不需要她镇场,清苓便和二狗子交代了一声,主要是提醒他们小心,石榴树枝比较脆,枝条断了事小,人摔伤就麻烦大了。

    二狗子大佬地挥挥手:“盈芳姐,你尽管去忙,我们知道怎么做。”这树过去几年,他们没少爬过,熟溜得跟自家后院一样了,还能出岔子啊。

    清苓叮咛完,去后院喂鸡,顺便把鸡舍清理干净。

    “咕咕咕……”两只山鸡看到她,知道有食吃了,欢快地撒爪奔过来。

    糠秕拌饭,对以前从没吃过的山鸡来说,也是一道不可言说的美味。起码不用满院子溜达着去找食。

    “难怪肥了啊。”清苓好笑地叹。吃吧吃吧,到过年把你们宰咯,一只炖蘑菇,一只架火上烤。

    蹲在鸡舍前,笑眯眯地看了会儿两只鸡抢食。想到杀鸡过年时,自己已经结婚了,耳朵根有点发烧。

    赶紧起身找点事做。

    桂花树花开正浓,而且两棵竟然都是这一带罕见的丹桂,远远看去,像一蓬蓬燃着火花。让人不忍采下来。

    刚在桂花树前站定,二狗子跑过来说,石榴摘完了。

    “这么快?”清苓掸了掸裤腿,这下真顾不上害羞了,跟着二狗子来到前院。

    满满一背篓,外加地上一堆。

    “盈芳姐,我们都数过了,背篓里一共七十五个,地上四十八个。树上大概还有个三五十个,没红就没摘。”

    七十五加四十八,足有一百三十个,照约定给二狗子他们十三个就行。

    清苓大手一挥,让七个孩子每人抱四个回家。

    相当于翻了一倍还不止。

    孩子们高兴坏了,笑嘻嘻地直夸清苓漂亮。

    清苓:“……”合着我少给你们几个就不漂亮了啊?

    “带回去和家人一块儿吃啊,别偷偷摸摸在外吃独食。”清苓叮咛,生怕他们这个点了还要继续在外头晃悠,被家里发现人不见了,指不定多着急。

    “哎!晓得了!”

    孩子们齐声应道,然后怀揣一早上的劳动成果——感觉和以前偷摸摘的完全两种心情,抬脚来到墙根边,看那架势还想翻墙。

    清苓一头黑线:“大门开着呢!走正门!”

    “嘿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向她敬了个童子军礼,撒丫子跑出向家。

    清苓提了提背篓,七十五个石榴,少说有五六十斤,明显扛不动,干脆进屋找了个闲置的布袋,连同地上散落的一小堆,挑出表皮没伤也没疤、总之卖相非常好的二十四个大石榴,打算给向刚寄去。他家的果子,他最有资格品尝了。

    又从次一拨里挑出十二个,这是给师兄家的。

    余下还有书记家、社长家、向二叔家、冯美芹……掰着手指数一遍,约莫有六七户人情要送。但不需要多,每家应景地送六个差不多了。

    舒老太那边也拿两个去,和红糖月饼一起,算是中秋节礼。没出嫁,又没和老舒家断亲,逢年过节要是一点都不表示,被戳脊梁骨的只会是她。

    这么一来,自己和师傅师娘也就剩十来个,尝鲜够了,中秋供品也有了。反正树上还有挂果的,等农忙过了再来摘。

    既要往省城寄包裹,清苓干脆让师傅帮她请了半天假,扛上半背篓石榴,兴冲冲地跑了趟县城邮局。

    好运地赶上邮局正往省城发车,清苓偷偷塞了个留着自己吃的石榴给熟悉的邮局人员,劳烦她加紧办妥自己的包裹。

    赶上这一趟,就不用在县城滞留三天了,没准还能赶上过节。

    两箱包裹紧密的石榴,顺利地于当天出车、运往省城。

    三天后的傍晚,向刚收到了来自清苓的爱心包裹。

    “这啥东西?看着小,却沉甸甸的。”吴奎正好和向刚在一起,好奇地接过来掂了掂。

    向刚也不清楚,不过只要是那丫头寄来的,他都喜欢。

    “刚子!这么早就回宿舍?去打会球呗!”

    沿途有战友邀他打球,被他摇头婉拒了。

    “热脸贴人冷屁股了吧?”于光辉路过,幽幽接了句。

    打从那件事后,这厮算是彻底和向刚撕破了脸。但凡向刚在的场合,总能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喝倒彩声。

    大伙儿起先不明白,听了孟柏林和秦益阳的解释,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泡妞失败,把原因归咎到了向刚头上。

    对于于光辉这样——家里红旗迎风、却还想在外头招摇彩旗的人,大伙儿心里是很不屑的,这已经不是性格好不好、脾气暴不暴的事了,而是作风有问题。可碍于没这方面证据——杜亚芳有没有给于光辉写信不清楚,但于光辉肯定没给杜亚芳写信,因为他没问到杜亚芳的落脚地址——没证据就不能向上级反映,顶多心里对这人有了一层膈应。

    见没人理他,于光辉傲慢地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眼角扫着向刚手里的包裹,大步往食堂去了。

    “小人行径!”吴奎冲着于光辉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这种人,不理他就对了,越理他越得瑟。”

    “算了,咱们回宿舍。”向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丫头又给自己寄什么了。

    “刚子,有好东西给我留点啊,我这还有事没忙完,忙完就回去!”林大兵站在行政楼二楼的楼道上,冲向刚挤眉弄眼。

    向刚挑眉看了他一眼,都还不知道寄的是啥呢,万一是那丫头给他做的衣裳、鞋袜,难不成也给他留点?休想!

第140章 甜蜜的小误会

    到宿舍,接过吴奎递来的剪刀,麻利地拆开一条边,一个圆不隆冬的红果子滚了出来。

    “石榴啊!”秦益阳兴奋地喊,“我的最爱!”

    “你小子!哪样吃的不是你最爱?”吴奎赏了他一拳。

    向刚把包裹全部拆开,数了数,一共二十四个石榴,四个人,外加老首长、政委、教导员还有孟柏林几个,一人两个不成问题。

    “给!拿去自己分!”留出四份,其他就不管了。满包裹找那丫头的信。

    奇怪!上回还夹了信的,这回咋没有啊?

    郁闷地躺床上挺尸,脑袋里天马行空地想着:莫非那丫头生自己气了?前次信里就寄了两张半斤的月饼票,没寄别的票……转念又想,丫头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不会特地寄石榴过来。

    想到石榴,烦躁的心渐渐有所平复。说明那丫头经常上家里坐坐、看看,不然咋知道石榴熟了呢?

    至于没给他写信,会不会马上要秋收了,村里很忙?连带着卫生院活也多?

    想到这,向刚一骨碌爬起,坐在写字台前,拿出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清苓也是在包裹寄出、回到公社后才猛然想起——忘记顺带捎封信了,懊恼地不要不要的。

    另外再寄耗邮资不说,农忙期间,渡轮班次减少,邮局知道乡下这阵子忙得热火朝天、脚后跟打后脑勺,除非是紧急电报,普通邮件一律压后。这么一来,写了信也没法寄出去。

    再者,连她都要下地劳动。

    农忙头七天,卫生院除了留张有康值班,其余人都需加入到农忙抢收——这是公社一向以来的不成文规定。

    其实留一人值班确实够了。因为农事紧迫,社员们即便有点伤痛,只要还能忍,都熬着不来看,挣工分要紧。

    新开的代销点,这几天除了早上六点到六点半开半小时门,好让家里缺油盐酱醋的社员有时间买东西。其余时候关门打烊。

    考虑到这些人平时不下地,除代销点进货的汉子被分派去了稻田,妇女同胞都被社长安排在晒谷场。

    倒不是出于照顾,而是怕她们拖后腿。

    晒谷场的活分两摊,一摊扬谷、一摊推晒。

    冯美芹被社长媳妇拉去了推晒那组,不需要遭受扬谷时刮脸的糠秕风。

    冯美芹见清苓傻愣愣地站在扬谷器,好似在研究这东西怎么运作,眼明手快地扯了她一把,顺带把清苓也叫去了推晒组。

    推晒组原本就有两个了,再去两个足够了。

    许丹慢了一步,不得不留在扬谷器旁边,心里怨念丛生。

    以前和冯美芹搭档时,冯美芹有社长媳妇撑腰,每次一到就到推晒那边,留下自己被扬谷器吹出来的碎糠秕,刮得脸上生疼。以为换个搭档,总可以改变一下待遇了吧,没想到又是这样……

    许丹垂下眼睑,盖住眼底怨愤的神色。

    “喂!你这知青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发呆的?没见咱们都忙着吗?照你这拖拉劲,今晚要忙到后半夜了。”

    “对不起对不起!”许丹咽下满腔怨念,打起精神干活。

    社员皱眉看着她生疏的动作:“算了算了,你来摇手柄吧,扬谷我来。”

    许丹被嫌弃动作慢,被撵到另一边摇手柄。摇手柄这活可不轻松,只有摇起来才能扬谷,因此需要时时刻刻出力气。

    许丹累得快哭了,都不见有人来接替,莫非要让她摇一整天?

    这时,一道堪称天籁之音的磁性男中音响起在她身后:“这种活哪能让个姑娘干呢,我来我来!”

    冯军达卷着衬衫袖子,接替了许丹。

    他路过晒谷场,看到昔日同学,本来想去帮她忙的,看到自己老娘也在,怕她看到自己就念叨对象的事,念叨得他头都大了,于是脚步一拐来了许丹这儿。

    许丹放下胳膊的一刹那,舒服地想要呻|吟,看向冯军达的眼神透着无尽的感激:“谢谢你啊军达。”

    “客气了丹姐,我看你累得不轻,要不先到边上歇会儿?”

    “那不好吧。”许丹怕被人说自己偷懒从而扣工分,犹豫片刻,站在冯军达旁边看他摇手柄。

    负责扬谷的老汉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俩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军达,你一个壮小伙子,不去地里收割,来晒谷场干啥?多大材小用啊。”

    “我这不是来帮忙的么,又不要工分。帮忙还分场地啊。”

    “咋地?你们红小兵还给发粮票啊?工分都不用挣?”

    “那倒没有。”冯军达被老汉挤兑的满脸不高兴,“能不能别啥事都拿粮票、拿工分说话啊,俗不俗!”

    “嘿!不拿这些说话,你靠啥吃饭啊!”老汉气乐了。

    许丹借机打圆场:“军达是个好同志!满心满眼替公社服务,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咱们每个人提倡、学习!”

    冯军达被她夸得满面红光。

    老汉见状,扯了下嘴角,暗地里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不务实,还听不进劝。再多嘴说下去,没准要被当成反派批了,还是少说多做事吧。年轻人的事少管。

    那厢,清苓正听社长媳妇八卦刘继红的事。

    “那姑娘胆子真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说什么抱就抱了,总比嫁给个傻子种一辈子地强……理是这么个理,可那么多人在呢,能这么嚷嚷么。不说把林老根一家得罪死了,单说你把这搂啊抱的不当回事,以后谁家还敢来说亲啊……”

    清苓也听得直咋舌。刘继红可真豁得出去。

    “其实吧,大柱那孩子就是傻了点,干活那一把子力气,绝对没话说。人也勤快,爹娘指哪他干哪。不像村头那几家小子,成天吊儿郎当、爹娘吆喝地再起劲,也依旧懒懒怠怠。要不是这年头风声紧,偷鸡摸狗那都是常有的事。喏,就跟你小叔年轻时一副德行,如今看刘巧翠的下场,就知道嫁给这种人没好日子过。所以说,嫁人啊,一定要把眼招子放亮,苦点穷点没关系,只要两人心齐,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清苓认真地听着,不时点个头。社长媳妇这是在给她指迷津呢。

第141章 囧囧的传闻

    “……刘继红不肯嫁大柱,在咱们公社怕是嫁不出去了。还惦记着回城呢。国家政策,哪是她说了算的……”社长有一颗和广大妇女一样八卦的心。

    “婶儿,刘继红真是被蛇吓进河的呀?”冯美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像好学生听课似的插嘴问个问题。

    社长媳妇笑了一声:“说到这个事,大伙儿传得可邪乎了,都说那蛇是盈芳爹娘变的。那天刘继红是不是跟你吵嘴了?”后一句问的是清苓。

    清苓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碰到了,但也不算吵嘴,就站桥头唠了几句,然后我就回家了。”

    “你这丫头就是脾气好,人都骂你头上了,还帮她说话。刘继红自己都承认,和你吵了几句,你走后没多久,忽然窜出一条绿幽幽的蛇,吐着蛇信子可吓人了,害她没留意脚下的路,这才掉进了河里。前儿特地上门找老冯,说怀疑那蛇是你放的,翻来覆去诉委屈,想让老冯关开大会关你牛棚呢。”

    “怎么可能呢!”冯美芹跳脚鸣不平,“她说的好像盈芳是妖怪似的,正常人谁使唤得了蛇啊。”

    “可不就这个理,老冯也这么回她,还叮嘱她这话别乱说,迷信思想要不得,破四旧可不是喊来玩的。这话要是传开了,她才是第一个要关牛棚的。”

    “幸亏叔有脑子,没被刘继红撺掇成功。”冯美芹放心地呼了口气。

    社长媳妇好气又好笑地拍了她一下:“怎么说话的呢!”

    “嘿嘿,一时口胡一时口胡!”

    “盈芳啊。”社长媳妇怕清苓想多了,笑着道,“你别往心里去,刘继红气急了说胡话呢,咱不跟她计较。要真像大伙儿猜的,那蛇是你爹娘的化身,特地下凡来保护你的,还是好事呢。除非是那些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的,才成天上蹿下跳地拿你说事,你说是不是?”

    “嗯。”清苓笑笑,心里着实挺意外,刘继红竟然怀疑到她头上。看来,脑子不笨嘛。

    不过,蛇这东西,只要不是寒风刺骨的冬天,田野、路边,随处都能见到几条。大伙儿之所以对蛇这么关注,大概和她家里冒出的那几条毒蛇有关。

    委实没想到,村里的妇女同志已经把她传得神乎其神了,当然,托的是养父母的福。

    难怪秋社以后,路上碰到村里人,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莫不是真把那些蛇当成她爹娘了?囧。

    “咦,婶儿,军达哥也来了啊。可他咋不来帮咱们,跑去帮许丹?”

    这时,冯美芹眼尖地瞟到扬谷器那边的一幕,不高兴地嘟嘴:

    “肯定是许丹把他拉牢了。小婶,军达哥该不会喜欢许丹、想娶她做媳妇吧?”

    社长媳妇也看到了,皱皱眉:“应该不会……”想她昨儿追着小儿子问对象的事,他还确凿地说没有呢,没道理今天就有了啊。

    再想到许丹这个知青,“那姑娘条件是不错,可有点心高气傲,让人喜欢不起来。”

    原本倒是起过找个知青当儿媳妇的心,然而许丹几个在林杨走后互相倾轧的事,大伙儿多少都有耳闻,社长媳妇听说后立马打消了这个心思。横竖自家儿子条件好,还是深受组织器重的红小兵,前途光明着咧,想找啥样的姑娘没有。

    清苓耳边听着婶侄俩的对话,手里握着竹耙,耐心地把谷子推成薄薄一层。

    摊晒,就是把扬掉糠秕的谷子,一筐筐拖到晒场,拿簸箕舀到扫干净的地上,然后拿竹耙推平。晒好一拨,装回箩筐,换另一拨。反复晒干后,再由壮劳力将谷子运进粮仓。

    相比下地收割、运谷扬谷,这活是再轻松没有的了,无非就是长时间待在日头下,晒得人受不了。

    清苓学有经验的妇女们,拿碎布缝了块大头巾,包在头上,稍微能挡点阳。

    “我咋听说,不少婶子喜欢她、想讨她做儿媳妇呢。”冯美芹撇撇嘴。

    “那肯定不包括我。”社长媳妇眉头一拧,“条件再好,不也被下放到乡下来了?”

    她家军达以后可是要去城里落户的,娶个下放的知青,表面看是男方赚了,可事实上未必。

    加上许丹的性子那么傲,社长媳妇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娶个城里做派的知青,自诩文化程度多么多么高、自身条件多么多么好,嫁来了婆家却不当自己是婆家人,一天到晚给婆家脸色看,这活不沾手、那活不沾手的,到底是娶媳妇呢还是讨姑奶奶?

    越想越着急,社长媳妇竹耙一丢,匆匆跑到扬谷那边,拽着儿子的胳膊,一路拖离晒谷场。

    “娘,你干啥啊?没见我在忙啊!”

    “忙啥?你不是不稀罕这点工分吗?要不是红小兵这顶帽子,你爹非把你拖地里去不可!”社长媳妇越说越气,“你不是说县城还有事吗?咋又跑来这里?军达你别犯浑啊,许丹人是长得漂亮,但不适合做咱们家的媳妇……”

    “娘你说哪儿去了!”冯军达哭笑不得,“她年岁比我大,我当她姐姐看呢。”

    “真的?”社长媳妇一脸狐疑,扭头看看痛苦地摇着手柄的许丹,“要没这方面想法,她一个姑娘家,咋跟你靠这么近?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因为她也拿我当弟弟啊,你见过谁家姐弟俩关系疏远的?”冯军达嬉皮笑脸道。

    “呸!我可生不出她那样的闺女!”社长媳妇啐了一口唾沫,惹得冯军达哑然失笑,“行啦,我找爹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进城。”

    “没事在家歇着不行么?非要跑出去?”社长媳妇咕哝,但心里清楚留不住儿子,她这个小儿子啊,注定是要往高处飞的。

    不管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只要红小兵说组织有事,那必定是要紧事。农忙缺人手不假,但不至于独缺他一个,所以冯军达下不下地,说实话,真没几个人在意。即便在意也是羡慕多过嫉妒。没辙啊,人可是红小兵,一不留神给你来一下,一辈子没好果子吃。

第142章 葵花籽儿,姐来了!

    冯军达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了,摇手柄的活重新又回到了许丹手上。

    累到快哭的许丹,有怨无处泄,只能狠狠地朝清苓递眼刀子。

    冯美芹看到后,抽了一下嘴,对认真干活的清苓说:“许丹朝我俩丢白眼呢。估计恨死我俩了。噗嗤……以前老端着一副娇小姐的清高样,这回总算露出马脚了吧……”

    啊喂!姑娘!幸灾乐祸别这么明显嘛。

    “话说,今年天热的时间比去年长多了啊,都十月份了还这么热。”冯美芹抹了把汗,脸已经晒得发红了,“好不容易养点白,晒七天指定又黑成炭。”

    清苓也抹了把汗,顺手摸摸自己的脸,可不是,大日头下晒七天,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来,得加紧把滋肤美白的鲜花水粉捣鼓出来了。

    不过说到天热,作物成熟得早,山腹里那片向日葵怕是也到收获季了。

    栗子、核桃这些,表皮不是刺毛球就是坚硬壳,成熟后继续在枝头挂上一阵子也没关系,啥时有空啥时去打,打到西北风呼呼、叶子凋零都可以。

    但葵花籽不一样,它属于裸长种子,一旦成熟饱满,最好趁天晴立马收回来。经雨淋后,即便晒干了也容易转潮、发霉。

    这么一想,清苓的心思不在晒谷场、而是往山上跑了。

    可惜农忙头七天,必须天天到地头报到,真可谓是早出晚归。

    她的活还好,偶尔偷个懒没人看到,只要不离开晒谷场就行。像收割水稻、采摘棉花的生产小组,连中午饭都在田里吃。要么是早上出门时带的,要么是让自家孩子跑回家做了送到地头的。恨不得人有四双手,两双吃饭、两双还在干活。

    当然,她们挣的工分也比清苓多,这毋庸置疑。

    抢收如此紧迫,清苓实在说不出请假两字。

    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越是到后面越是沉默。没别的原因,就是累的。

    每天一回到家,随便扒拉几口饭,就摊在床上。

    幸亏有师傅师娘,要不然连饭都不想吃。吃口饭还要烧火、淘洗,谁有那力气啊。

    如今回想,真佩服原主。下地劳作、回来还得淘米做饭,哦,口粮不够,哪有干饭吃啊,都是稀饭垫的肚子。这么一撑两三年,难怪身材那么纤瘦。

    倒是现在,除了早晚,中午基本都是白米饭,偶尔还会煮一次相当耐饥的糯米饭,一下午都不会有饿。这么吃下去,不长肉才怪。

    清苓将师娘帮她捣碎的鲜花汁水涂脸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捏捏胳膊、摸摸肚子,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七天忙完,大头终于熬过去了,稻谷、玉米、秋芝麻,入仓的入仓,晾晒的晾晒。余下的像摘棉花、种冬小麦,就无需她们帮忙了。卫生院和代销点都恢复了正常作息。

    歇了两天,终于缓过了劲,在久违的休息天到来时,清苓和师傅说了一声,背着背篓,兴冲冲地上了山。

    “芳芳姐!”一大早被舒老太撵来小坡林砍柴的舒彩云,下来时迎面碰上清苓,眼珠子滴溜一转,丢下柴禾想要跟,“你上山啊?能不能带上俺?俺也想去山里头看看。”

    以前舒建强俩口子还能挣工分的时候,舒老太见张奶奶不下地了,推说自个身体也不好,这里病痛那里病痛的,也退出了下地行列。如今不行了,家里没人挣工分,再不下地,肚子都要填不饱了。

    可让孙女舒彩云去吧,她那年纪,干一天活满打满算就两三分工,舒老太这样的年纪,混充妇女组半劳力也说得过去,那就是五分,加上早、晚磨会儿羊工,一天能挣七八分,那可是孙女的三倍。

    于是,舒老太咬咬牙下地去了,家里的活自然而然都留给了舒彩云。

    小丫头片子能管牢一日三顿饭外加洗洗晒晒、照看好弟弟就不错了,哪会记得担柴啊。这不,柴房空了才想起还要担柴,被舒老太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早饭没吃就被撵出来捡柴禾。

    舒彩云早饭没吃,肚子委实饿得慌。入秋后,山脚找不到可吃的野菜,自留地里的菜,又被她奶管的死死的,偷挖一个萝卜洗洗嚼了,事后都能被她奶发现。发现了少不得一顿拳打脚踢、再饿一顿肚子,着实不划算。便想跟着清苓进林子蹭点野味。运气好,没准还能捡几个野鸡蛋。

    舒彩云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嗅到煨熟了的野鸡蛋散发的喷香。

    清苓看了她一眼,给出俩字:“不能。”

    “为什么!这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啥不让俺进!俺偏要进!偏要进!”舒彩云见即将到嘴的野鸡蛋化为泡影,气得跳脚质问,随即硬跟了上去。反正这山是集体的,敢不让她去?

    “你不怕狼?不怕野猪?不怕那些扭来扭去的毒蛇?”清苓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你要真不怕,那就一块儿去咯,但遇上了别吓破胆。我管自己都来不及,可没那工夫管你。”

    舒彩云吓得停下脚步,咬着下唇,眼巴巴地瞅着清苓背影利落地跃进深林,撒气地踹了一脚,不想,脚趾头撞上砍来的柴禾,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死在里边得了!”

    快要走到竹林的清苓,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对盘在背篓里偷懒的小金说:“肯定是舒彩云在骂我。”

    小金睁了睁眼,随即又闭上了。

    林子里静悄悄的,却给人一种安全感。

    清苓知道,肯定是小金施放威压了,走起来更加放心大胆。

    半小时的快步疾走后,终于到达当初发现向日葵林的地方。

    盛夏时节金灿灿的向日葵林,如今已是一派沉甸甸的丰收景象。

    带着黑白相间花纹的葵花籽,紧致饱满地嵌在棕色的大花盘上。

    远远看去,像一个个镶着金棕色花边的大黑盘;又仿佛是晒黑了的太阳,不喜欢这个黑色,沮丧地望着大地母亲。但在清苓眼里,这都是大把大把的葵花籽呀!哟吼!

第143章 还有你的刚子哥~

    走入向日葵林,只见前后左右的向日葵植株全都比她高,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方能把圆圆的“果盘”够下来。

    清苓摸摸这棵、碰碰那株,想不好从哪株开始下手。

    最后选了株相对比较矮的,够下花盘后,一手抓着一根沿途捡的粗树枝,一手扶着背篓,让背篓的口对准花盘,然后拿树枝在花盘背面敲,成熟的葵花籽随着敲击、噼里啪啦地往背篓里掉。

    这是因为花盘已经晒干了,否则葵花籽可没这么容易抠。说明她来挺及时,来早了不到时候;来晚了不用人抠葵花籽也能踢踢踏踏地从花盘里掉下来。

    不过,真要是有掉落的葵花籽,清苓也无暇捡。

    一来瓜子儿的颜色和泥土差不多,蹲在一圈高高的枝干间,太考验人眼力了。再者,成熟的种子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才能有明年的收获。

    每个花盘,成功收到背篓里的葵花籽目测就只有二三两,三四个花盘堪堪凑一斤。许是野生的缘故,产量不高。好在颗粒很饱满,随便一颗剥开来,都是白胖胖的瓜子肉。

    收干净葵花籽的向日葵,用脚压一压它们的茎,尽量让它们躺地上,省得阻碍视线。

    劳动一会儿,回头看看躺倒一片的向日葵,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就这么一路敲、一路压,渴了喝口溪水,饿了啃几口馒头,一直忙到日头逐渐西斜。清苓的背篓已被葵花籽压得沉甸甸。

    “今儿就到这里,回去晚了师傅师娘该担心了。希望明天别下雨,下了工再来一趟,争取把它们全都收回家。”

    清苓抬起胳膊抹了把汗,俏脸红扑扑地对盘踞在向日葵花盘上、随着枝干晃悠晃悠的小金说。

    小金“丝丝”吐了两下蛇信,咻地一下,跃至清苓肩头。

    清苓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偏头对小金笑笑,扛上背篓,收工回家!

    沿途发现一棵花香袭人的桂花树,直叹可惜,天晚了,不然就能采些桂花回去了。做成糖桂花,过年打了糍粑,撒在上面,可好吃了。

    尽管向刚家也有桂花树,可那殷红的丹桂,赏心悦目又满园飘香,实在下不了辣手摧花的决心。

    决定明儿带个布兜来,采些桂花回去食用。这次只折了两支,送师娘一支,另一支带回家插在缺口的搪瓷缸里,给闺房添点生气。

    走两步又想起这个时节橘子也该熟了。

    之前进出山,经常路过一棵野生的橘子树。八月初就看到枝头挂果了,两个半月下来,应该熟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不是太酸的话,倒是可以摘些回去。

    于是,抄近道去了那条路。沿途发现几丛盛放的野菊,不是路边寻常可见的小雏菊,而是花骨朵大大的、色泽纯黄的龙爪菊。

    看着鲜黄的花瓣,清苓蓦地想到前世曾经喝过的菊花酒。

    那酒清凉香甜、回味无穷,关键还具有养生功能,护肝、明目、健脑、延年益寿……因而又称“长寿酒”。若是酿制过程中,再添些地黄、当归、枸杞等合适的药材,效果就更好了。

    如今菊花就在眼前,药材家里有现成的,糯米和酒曲也不难得,大不了带着粮票上粮站、副食品社买去。

    清苓决定着手酿一坛菊花酒,待到明年这时候,就能和师傅师娘一块儿喝了。

    于是蹲下身,挑鲜艳、饱满的花朵一一摘了下来。摘了满满一束。

    这下,橘子摘不了几个了。好在背篓还能放一些,她把黄橙橙的橘子铺在葵花籽上头,这样即使被人看到,也不会发现底下的葵花籽,只当她上山摘野果、采菊花了。

    橘子个头不大,表皮颜色也不是很深,但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酸中带甜、生津止渴,连吃两个,口渴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清苓大致数了数,有十七八个呢,当即兴奋地冲下山。

    张家二老正等着她开饭,看到她兴冲冲地回来,张奶奶上前帮忙卸背篓,边说:“咋又想起去山上了?这么晚才回来,肚子饿了吧?怎么想到摘菊花回来?后院不是种了一丛吗?不够你看啊。哟!这还有橘子呢,哪里摘的啊?这么多……”

    “师娘,这儿还有更好的东西呢!”清苓拍拍背篓,挽着师娘进屋。

    拿掉背篓口上遮掩的橘子和菊花,底下全是黑白相间的饱满葵花籽。

    老俩口惊呆了。

    “山里头还有这样的地方?危不危险啊?”

    “你这孩子,该不会跑到山腹里去了吧?”

    回过神,老俩口不约而同地数落徒弟。

    清苓吐吐舌,拍着衣服口袋说:“我有刚子哥给的避邪药粉嘛。”其实哪是避邪的,充其量就避避蛇蚁。

    “你这孩子!”张奶奶好气又好笑,拿食指点点清苓的额,“照你这么说,带着你刚子哥给的药粉,大山里头能称王咯?”

    什么她的刚子哥……清苓一下红了脸。

    二老见状,心知肚明地笑了。

    席间,两人尽管为大半背篓的葵花籽高兴,但还是叮咛了清苓一通,让她下次别进林太深,若真遇上危险,跑跑都来不及。

    清苓听得心头发虚,硬着头皮点点头,岔开话题:“师傅师娘,有这么多葵花籽呢,晒干后给咱师兄寄一点去呗。”

    “还有你的刚子哥是不是?”张奶奶忍俊不禁地问。

    “师娘!”清苓娇嗔地跺脚。

    “哈哈哈……”

    第二天下工,清苓又跑了一趟山上。

    这次不在地里直接抠葵花籽了,张奶奶告诉了她一个简单的法子:用镰刀把向日葵花盘连同小半截茎秆割下来,扎成捆,装进麻袋,回家再慢慢抠瓜子。

    否则,单靠傍晚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

    清苓听后,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她也是魔障了,看到成熟的向日葵林,欢喜地移不开眼、迈不开脚,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地头,扯一条茎秆、抠一个花盘,可把她累的。

    这次就快多了,前后不到半小时,就把余下的花盘收割完了。

第144章 不是他想的那样

    清苓收割完,小金这个大力士一趟驼回山洞。

    这么大一麻包背下山,着实有点招眼。

    清苓便往背篓里塞了几个去掉茎的花盘,实在塞不下的,暂先留在山洞。

    趁着还没出农忙、出入山脚的村民少,这几天她打算每天都上山一趟,看看有啥成熟的,屯上一些,找个休息天去收购站卖一批。是该为猫冬做准备了。

    下山时,没忘记采桂花。昨儿晚上临时缝了个盛桂花用的小布兜,兜口缝了圈松紧带,装满后一抽,兜口就合上了。里头的桂花就不会掉出来了。

    接下来发愁的是晒这个事。

    这两天从山上背回的东西都需要晒——

    菊花需要清洗、上锅蒸一蒸,再晒干,才可以酿酒。

    桂花不需要洗,却需要用盐腌一夜,次日把腌出来的水倒掉后搁太阳底下晒到半干,就能做糖渍桂花了。

    倒反是做香包的桂花,不需要大日头底下晒,通风处阴干就行了。

    葵花籽最简单,直接就能晒。

    可屋前屋后都是篱笆墙,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晒了啥。

    家家户户都会晒的菜干,大伙儿见了不会眼红,顶多嘀咕几句这家咋晒那么多、平时难道不吃菜吗?

    陡然冒出个稀罕物种,还一晒那么多,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事。

    还有舒老太,若是知道她家有葵花籽,肯定会上门讨。

    来讨了给还是不给呢?不给少不得被人说不孝,给了心里不舒坦。

    正发愁,一只兔子窜过脚边的草丛,吓了她一大跳。回过神,拍了一下手,哎呀!她咋把陷阱给忘了!

    这下顾不上纠结怎么晒的问题了,兴冲冲地直奔陷阱。

    可惜这趟没收获,也许有,只不过跑掉了。

    陷阱也是需要养护的,长时间不去管,刮风下雨的,陷阱四周的土石很容易塌陷。失足掉进去的小东西,几乎不用怎么费劲,就能逃出生天。

    清苓干脆把陷阱好生加固了一番,等着下趟来能有收获。

    加固时,借着向刚挖的这个陷阱,清苓想到了一个方便晒东西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绝佳场所,那便是向刚的家。

    他家前院是土坯垒的实心墙,院门也是实心的木门。关上后,除非像二狗子那帮熊孩子哧溜攀墙头,不然谁也不知道院子里晒了什么。如今和二狗子谈妥了,等农忙过后、枣子能吃了再请他们来帮忙,平日里想必不会再无缘无故来翻墙了。

    美中不足的是——院子不大,远没她家前院宽敞,好在铺几张席子晒晒葵花籽这些应该够了。

    接下来几天,村民们忙着秋收后半场,清苓则像仓鼠似地搬进搬出、晒长晒短。

    这时候万分庆幸给向刚养了两只鸡,借着给鸡喂食,每天两次去他家,上工前一次,下工后一次。其实喂鸡只是顺带的,晒葵花籽、菊花、桂花才是主要的活。

    偶尔遇上村民,对方问一句:“又去刚子家啊?”

    清苓腼腆地笑着点个头。谁也没怀疑向家院子晒着一地的东西。

    就这么早出晚归、辛苦且愉快地忙碌着。

    直到生产队将最后几筐棉花收进仓库、冬小麦也按计划种下地,清苓当宝似地每天捧进捧出的葵花籽也晒好装袋了。

    留足家里吃的、拿出要寄给向刚和师兄的,其余的清苓打算背去收购站换钱。

    正好,秋收后分粮,棉花也要分下来了,顺便去县城看看哪里能弹棉被芯子,过冬的大棉被还没着落呢。

    秋收后分的东西多了,除了晚稻、玉米、小麦、高粱等粗细口粮,还有棉花、红薯、花生、土豆等。

    稻草也到了分配的时候。生产队留足过冬给牲口添暖棚、烧火用的份额,其他的都要分给社员。家里屋顶漏了、或是过冬柴禾不够使,都需要稻草救急。

    就大白菜和萝卜这两样,得等冬月前收进以后再分。

    钱则要等牲畜一类统统卖给供销社,留足政策规定的“三提五统”(即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以及集资款、大队来客招待费,并扣除来年一年需要用到的农药、化肥等相应费用,剩下的才是纯收入,按工分分给社员。

    可以说,秋收后的分长分短,绝对是社员一年当中最期盼的日子,比过年还激动。

    既然家家户户都盼着这一天,公社干部也不含糊,秋收结束第二天,就组织生产队的壮劳力,把今年需要上缴的公粮和棉花等副产品,拉去了供销社。

    交完公粮、留足来年预算所需的种子,剩下的就召集社员们分配了。

    依然是在晒谷场,依然和夏收时一样,左右两支生产队,此起彼伏地对工分、过秤、欢天喜地担回家……

    邮递员就在这么个欢声笑语不断的日子,背着绿色的邮政包,来雁栖公社送信了。

    有信件的基本就那么几号人,其中以知青们累计收到的次数最多,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然而令吃瓜群众讶然的是,这次的信件,其他人都是人手一封,唯独清苓一下收到三封。

    “都是刚子的?”张有康瞥了眼徒儿手里的信,见寄件地址都是省城七一三部队,心下了然,可又觉得不解,“咋一寄三封啊?难道有啥急事?那咋不发电报啊,平信多慢。”

    清苓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左右分粮还轮不到她,干脆退到一边看信。

    这一看,笑哭。

    敢情向刚以为她生气了,寄去的包裹里不顺带夹封信也就算了,可他寄来的叮咛信都迟迟不回,这事就大条了。

    连着几晚上百转千回后,厚着脸皮又写了一封。第二封信寄出不久,托人帮忙的收音机票到手了,本来可以直接寄给书记或社长的,偏要寄给她,再劳烦她转交,末了说,彩礼的收音机他也会想办法搞妥的,一定不委屈她。

    她委屈什么呀!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好吗。

    趁着邮递员没走,清苓瞪了那大叔一眼,明明有信却不给送来,存的什么心!

第145章 炸出条大新闻

    邮递员一脸懵逼。

    他也很无辜的好伐——农忙期间延后往乡下送信,这是邮局一贯的做法,并非针对雁栖公社。

    毕竟信少、渡轮班次也少,早上来了得下午才能回。就为那一封两封信要在乡下待一天,太犯不着了。

    “明天还来不?”清苓走过去问邮递员,来的话她今晚开夜工、把回信写好;不来的话,明天上工再慢慢写。一定写满三大张,让男人满意。

    “看情况啦,没信我来啥?”邮递员憨笑着挠挠头。

    “同志,我就这一封信吗?”这时,蒋美华挤开清苓,凑上来问,“不会搞丢了吧?”

    邮递员对自己的工作可是相当敬业的,闻言,神色一肃:“这位同志,没凭没据可别乱说,江对岸这片今年都是我负责,只要分到我手上的信,我可以很自信地说:从没有搞丢、搞错过。”

    蒋美华表情一僵,讪笑着道:“对不住啊同志,这不我也是着急过头了,所以说话没经大脑思考。”

    邮递员见她错误承认得蛮积极的,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了。转身朝清苓友好地点点头:“闺女,你的信都是部队邮来的吧?行!我有数了!回头看到你的信,尽量早点送来,不拖沓。”

    清苓哭笑不得:“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同志也不喊了,人家都喊上闺女了,她要再一口一个“同志”忒矫情了。

    “你的意思我知道。”邮递员笑了,“不就是想寄信嘛,那真得看情况,不过要是沿江公社有信,我也往你们公社走一趟咋样?”

    “那敢情好!谢谢大叔!”清苓咧嘴一笑,欢快地朝对方鞠了个躬,挥挥手道再见。分粮队伍快轮到她了,得赶紧过去。

    蒋美华还不死心,总觉得林杨给她写信了,只不过没到她手上而已。默默地跟着邮递员走了一段路,期期艾艾地又问了一遍:“同志,你真的能肯定没我其他信吗?”

    邮递员气乐了:“你的意思是我偷藏你信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蒋美华脸色一白,嗫嚅道。

    “我看我还是找你们书记讲个明白吧。”邮递员掉头往晒谷场走,边走边嘟哝,“不说清楚,别人还真以为我做什么坏事了。”

    蒋美华见状,急忙上前道:“不不不!我真没那意思,算了,我不缠着您问了,我这就走,您忙您的,有信劳烦尽快送来就行。”

    说完,掩面跑了。

    一气跑到知青站,反手合上大门,背倚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嘤嘤地哭。

    林杨忘记她了!一定是忘记她了!不然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写?离开这么多天,难道他一点也不想她吗?可她想啊,想他想得快疯了。

    “林杨……呃……”哭到一半,蒋美华感到一阵呕意,扶着门板,跪在地上吐了一场。

    肚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得天翻地覆想要一吐为净,可吐啊吐的,吐到后面没东西了,黄绿色胆汁都出来了,依然恶心得想吐。

    许丹和刘继红,挑着分到的口粮,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你在干啥呀,把地面搞得这么恶心!”刘继红张嘴就骂。

    许丹却敏锐地觉察到哪里不对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捂着嘴欲呕不止的蒋美华,试探性地问:“美华,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咋吐成这样?要不是你还没嫁人,都要以为你怀上了呢。”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得蒋美华目瞪口呆。

    怀孕?

    天哪!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难怪这阵子一直感觉不舒服,敢情怀上林杨的孩子了。

    怎么办!

    林杨让她不要声张,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有了孩子也别跟人说,否则,轻则定性为“不正当男女关系”,重则被冠上“资本主义”、“享乐主义”的高帽,搞不好要关牛棚。因此再三叮嘱她不要说,直到他来接她……

    问题是他没来接她呀。不仅人没来,信也不见来一封。

    让她一个人如何面对这桩大事?

    “完了……完了……”

    苍白着脸色的蒋美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低喃。

    许丹和刘继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随便一炸,居然炸出这么一个天大的新闻。

    “好你个烂|婊|子!”刘继红上前呼了蒋美华一巴掌,“我说呢,林杨咋突然就跟你好上了,搞半天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你个不要脸的淫|荡|贱|妇!”

    刘继红边骂边又是一巴掌。

    蒋美华吐了一场,人本来就虚弱,被刘继红左右开弓连挥两巴掌,当即晕头转向,连门板都扶不住,软在地上。松散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上,不知是体虚还是后怕,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许丹斜着眼冷冷地睨着蒋美华,任她挨打,没有半点劝架的意思。

    在她看来,蒋美华也很该死,居然用下作手段,绑住了林杨,让林杨没了选择的余地。

    “住、住手!”蒋美华捂着脸抽噎,“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

    “打你两巴掌还是轻的,信不信我踹死你!”刘继红恶狠狠地说道。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失足落水、被林家那傻大个所救从而被村民们绑到一处,是蒋美华惹出来的。

    要不是她使这样的下作手段,林杨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说不定会让家里想办法把她一起调回城。就算一时半会想不到法子,总该也会和自己联系,不至于不闻不问。

    书信往来,互诉衷肠,有他的开导,自己的心情不会那么差,也就不会去小河边,更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让她痛恨的源头是蒋美华,一切的一切,是蒋美华这贱人搞出来的事……

    越想越恨,刘继红脚一抬,作势就要踹。

    几个担着粮的江口埠社员,路过知青站,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这一幕,说笑了一声:“哟!知青也会打架啊?”

    蒋美华忙喊救命:“救命啊——刘继红要打死我——”

    社员一听话音不对,卸下担子,进来看究竟,好悬没酿出大祸。

第146章 变卦

    只不过这么一来,蒋美华未婚先孕的事彻底曝光了。

    知青下乡,嫁人的有,可没嫁人就怀上孩子的……社长冯七顺苦恼地直揪头发。目前还没听说哪个乡的知青,乱搞男女关系、怀上孩子的。

    “严惩!必须严惩!”刘继红乱舞着手臂、双目赤红地高喊,“不要脸的女人,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怎么能不严惩!”

    冯七顺的脑仁更疼了。这还有一个呢,不团结友爱,上手就是两巴掌,还想踹死人家,这事闹的……关键是两个都是知青,不好处理啊。轻了难以服众,重了总担心这些人家里有啥后台、回头把他从社长位子上揪下来。

    “依我说,都关到牛棚反省一阵子。影响太差了!确实应该严惩。”向荣新敲着烟斗发话。

    冯七顺心想: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向荣新说的。往后真要追究,应该找不到他头上来。

    当即拍板:“刘继红和蒋美华,一个违反团结友爱的社员准则,一个婚前……咳,总之有伤风化,两人都去牛棚反省一段时间。”

    “我不服!”最先抗议的竟是蒋美华,护着小腹哀戚戚地看着上头一排公社干部,“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没错!我和林大哥是对象,我俩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答应会娶我,这不算乱搞男女关系……不算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林大哥问问,没准他一听说我怀孕了,会飞奔回来娶我回家……”

    刘继红张嘴冲蒋美华吐了口唾沫:“呸!你个不要脸的烂|婊|子!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什么两情相悦,要不是你用这种下作手段勾引他,林杨才不会跟你处对象!”

    “可他确确实实说过会娶我。”蒋美华一口咬定。

    社长和书记继续头大。

    最后决定,去县委找找林杨的档案,若是留了家庭住址,给他发个电报,让他回来面当面对质并解决这桩事。

    那厢,林杨到家后,按着家里的意思,先去肉联厂过度一段时间,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进体制。

    肉联厂的待遇说实话真挺好的,肉联厂主任也对他照顾有加。有家里那层关系,他在肉联厂简直可以横着来。

    可在林杨看来,和猪啊肉啊打交道的工作,实在不适合他。他就应该是白衬衫加中山装、手握毛|主|席语录,走在阳光明媚的红叶大道上。

    与此同时,家里开始给他安排相亲。

    今儿是某单位主任的闺女、明儿是某部门领导的侄女……

    尽管文化程度没他高(否则也下放农村了),但架不住家里条件好啊——穿着新衣裳、戴着新头花,隔三差五鱼肉蛋,脸上的胶原蛋白足足的。

    每次林杨说话,都托着腮帮、仰着小脸、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让他的大男人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业余生活如此丰沛,哪还有空想起江北农村鸡飞狗跳的生活。

    直到书记拍来的电报到达他手上,才恍然想起,雁栖公社还有个女人等着他。

    书记倒没在电报里详说蒋美华未婚怀孕的事。一来想省点钱,电报字字都是钱啊;二来嘛,总觉得这种事拍在电报上,看得人啥心情不晓得,他这个写的人倒老脸发烧了。最后只说公社有事没了结,望他尽快回一趟。

    林杨一想就想到蒋美华,该不会曝出了和自己的关系吧?这个蠢女人!

    回城越久,就越不想回那个山旮旯。

    何况蒋美华真不是他想娶的妻子类型,会发生那件事,纯属意外。

    当时害怕事情暴露、回不了城,才虚与委蛇地安抚对方。如今人都回来了还怕什么呢!就算蒋美华站到他跟前指责,他也有话说:那天的饭菜和酒都是她准备的。明知道他不胜酒力还要灌他,酒后乱性也不能怪他了。

    可光他想没用啊,林杨老老实实和家里坦白了这个事,林母当即跳脚骂:“好个心|机|婊!这样的人,绝不能娶来当媳妇。”

    林父相对理智些:“可你都说了要娶他,改口反悔成吗?别到时被她咬一口,说你耍流氓。”

    “她敢!”林母梗着脖子怒道,“她要是敢说我们家杨子耍流氓,我就说她在酒里下药,故意灌醉我们家杨子,故意爬杨子的床!”

    次日,一封回绝的电报拍回了雁栖公社。

    大意是:他刚成家,暂时抽不开身。公社有啥急事,可来信说明;不急就等他空闲了再回去处理。

    蒋美华得知他已成家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尚未成形的孩子在不经意间流掉了,挺尸般地在床上躺了几天。

    村里人,有同情她的,也有瞧不起她的。

    倒是张菊香,意外地送来几次红糖醪糟鸡蛋,劝她想开点。女人啊,谁都有命里注定的坎。

    “跨过去就没事了,啊!”

    “谢谢婶子。”蒋美华感动地握住张菊香的手。这几天,她也算是看透人情冷暖了。不敢跟家里说这个事,只能独自扛着。心里的苦楚和悲哀,只有自己清楚。

    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林杨走前对她说的那些话,泪珠儿成串成串地往下坠。

    为什么!说好来接她的、说好会娶她的,为什么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变卦了?此前的欢喜雀跃,如今看来全是笑话。

    “婶子,你会嫌弃我么?”蒋美华吸吸鼻子问。

    张菊香心里暗喜,事儿成了!

    脸上仍旧一副关切的表情,佯嗔道:“这是什么话!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事情上,你是受害者,是林杨那小子辜负了你!你别想不开,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可惜我家大柱配不上你,不然的话……”

    “婶子,我愿意嫁给大柱哥!”蒋美华一时脑热地说道。

    张菊香假意推辞:“可你比大柱条件好那么多……”

    “婶子,我知道您心里还是嫌弃我的。”蒋美华掩面低泣。

    张菊香心里乐开花了,这下不花一分钱就能给大柱娶个知青媳妇咯!

第147章 忙里偷闲炒零嘴儿

    尽管捡了个破鞋,但怎么说也是知识分子,儿子傻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但若媳妇娶的聪明,将来孙子、孙女有出息,老林家的后代照样有光宗耀祖的机会。

    其次,闹了这么一出,彩礼钱也省了。蒋家敢来问她家讨彩礼试试,她还想让蒋美华倒贴几分呢。大柱肯娶她,就是最好的彩礼了。除了她家,因为儿子傻没办法,别家谁愿意娶这么个破鞋。当着全公社的面,又是吐露和林杨的关系、又是小产的,啧啧啧……

    想到这,琢磨着道:“小蒋啊,婶子真没嫌弃你的意思。实在是,你也看到了,我家大柱一穷二白,你们城里姑娘嫁人,时兴三转一响,外加彩礼钱、衣服行头钱,我们家买不起啊。”

    蒋美华听了,心里排山倒海,哪有人结婚一穷二白、啥都没有的?可事到如今,除了选择嫁人,能怎么办?除了林大柱,还会有别的男人想要娶她吗?

    娘家那边不说还好,说了怕是会和自己断绝关系吧。所以只能靠自己。仔细想想,林大柱人是憨傻了点,别的也没啥不好,身强体壮、干活卖力,给他个笑脸,他就百般顺从。相信一定能把他调|教成忠犬,今后只对自己言听计从。

    还没成一家人呢,蒋美华和张菊香就各有千秋地算计上了。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几碗红糖醪糟鸡蛋,换了个免费的知青媳妇,张菊香转身笑得合不拢嘴。回到家就开始张罗儿子的婚事。

    村里人听说后,都背着张菊香骂她傻,捡了只破鞋、接了个破盘,还当捡到了大便宜。

    可也不想想,除了这种方式,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林大柱?没见他已经打了二十七年的光棍了。再不落实,林老根俩口子都想跑去外县买个山里老姑娘做儿媳了。

    何况,蒋美华这姑娘俩口子一直都很中意,如今闹出小产这事儿确实落面子,可反过来想,一次就怀上,说明好生养啊。嫁来了林家,让她别的事少管,就负责生生生,多给林家生几个聪明小子出来。

    蒋美华哪里知道,她人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被未来公婆当成生生生、生不停的母猪看待了。

    蒋美华的事,算是落了帷幕。

    刘继红因为无故打人,被书记、社长责令进牛棚反省一个月,直到萝卜、白菜入窖时再放出来。

    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事,而且件件都让人瞠目结舌,清苓哪里藏得住话,写给向刚的信里一五一十提了。

    她以为会是刘继红嫁给林大柱呢,没想到最后竟是蒋美华。

    刘继红这到底算是逃过了一劫呢、还是错失了一桩老天赐予的良缘?

    清苓和三个女知青称不上多熟,相反,她们仨都对她有着或多或少的敌意,刘继红因为林杨的事,害死了原主;许丹和她同为护士,多少存着竞争意识,很多时候都是表面花。清苓嘴上不说,心里清明着呢。因此,从没想过和这几个知青做莫逆之交。

    蒋美华小产后,清苓没有特地去知青站看望,不过私底下攒了二十颗鸡蛋,托书记媳妇捎去了。

    她这会儿正忙着呢,忙着把分下来的口粮补晒后入仓,忙着摘棉花籽儿,忙着张罗冬衣、冬被。

    书记专程跑了趟县城革委会,开了介绍信,找到江对岸一个以弹棉花称著的生产队,约好农闲到雁栖公社弹棉花。

    除了过冬的被子,家里有闺女待出嫁的,也要准备起来了。

    张奶奶拽着清苓第一个跑去公社排队报名。张奶奶自己要弹六床,四床是徒弟出嫁的喜被,两床是旧被翻新、给儿子一家过年用的。清苓弹两床,一床新被是送给师傅师娘的过年礼,一床旧翻新,自己睡。另外还要弹点散棉絮做棉袄。

    要说手艺人,早几年是很常见的,特别是农闲的时候,挑着担走街串巷、吆喝叫卖。木匠、弹棉匠也一样,吆喝到生意后,在雇主家住下来,吃住都在雇主家,干完雇主要求的活,再去下一家。

    这几年大环境紧张,看不到这样的人了。要么在家打着帮忙的旗号,偷摸接点私活;要么由生产队组织,带着介绍信去雇主家干活,赚得的钱和票,一分不留上交生产队,他们则领工分。

    可惜雁栖公社没什么突出的手艺人,大伙儿闲时也经常唏嘘,要是舒建军还在,以他那精湛的木匠手艺,肯定能带领近山坳走上富强。

    扯远了,拉回来。

    清苓得知弹棉花的下旬来公社,算是上门服务,不用她背着厚重的棉花去县城了,开心之余不免忙碌了起来。

    趁着最近几天天好,把东屋那几床养父母的旧被拆了,被面、夹里洗干净,破洞的地方补补好,棉胎晒一晒。

    又去师傅家,帮师娘把旧被拆了、被夹里洗了。

    洗完晒干,天气晴转阴,夜里下起阴冷的秋雨,气温骤然降了许多。

    秋雨一下数天,不能上山,也没别的消遣,下工后没事干,干脆关门落锁,躲在灶房炒葵花籽和干花生,还要给向刚和师兄寄一些去呢。

    今年粮食大丰收,而她托小金的福,仓房里多囤了不少额外粮,过日子不愁。有点好吃的,就琢磨着想弄点闲暇时吃的。

    盐炒瓜子和花生,在没啥零嘴的年代,磕几粒瓜子儿、剥几颗花生米那也是相当滴有味道。

    尤其是花生,更是汉子们的最爱。又香又脆的花生米,啜小酒的最佳搭档。可惜在过年前,汉子们是吃不到新下来的花生的。花生种的少,分的也少,留着过年有大用呢——炒熟压碎了做冻米糖、过年八仙桌上得摆一盘撑门面、正月里孩子们上门拜年不给压岁钱起码得给把花生吧……总之,平日里可舍不得吃。也就客人上门,凑不出啥菜,炸一盘给客人下酒。

    清苓也就炒了一斤,余下的留到过年吃。

第148章 甩她十里街

    边炒边还泡了一锅五香水,茴香、桂皮之类的香料,装在旧蚊帐缝的纱布袋里。

    洋锅装水,泡上做好的纱布袋,搁炉子上煮,煮个一刻钟,拿出香料袋,放入盐巴,盐巴化后,放入瓜子,继续煮,小火煮上半小时,把瓜子滤出来,等大锅里的盐炒瓜子熟了,把五香瓜子也放下去炒,炒到酥脆就好了。

    一天炒了两锅瓜子、一锅花生,瓜子每锅六七斤。可把她胳膊酸的,第二天醒来那一刹那哦,酸得抬不起来。

    洗漱后站在堂屋檐下,看着斜飘的雨丝,舒展了一番四肢,免得上工还抬不起胳膊。

    毛阿凤站在后门口,隔着雨幕喊:“盈芳啊,昨儿你在家做啥好吃的咧?闻着好香啊。”

    清苓心里一记咯噔。还说趁着雨天、风小阻挡大,躲家里偷摸炒几斤瓜子想必很安全,可没想到,还是被人嗅出腥味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心里想着,嘴上还得应付:“阿凤婶,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好吃的,不就是白菜冬瓜,胡乱对付一顿。倒是您家,昨天炖肉了吧?”

    “我家炖没炖肉,管你什么事!”毛阿凤见问不出什么,扭着腰肢回屋了。

    清苓轻吁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紧张的脸颊,回屋吃早饭。

    清粥小菜,外加一颗咸鸡蛋,在清冷的秋天早上,吃得人浑身上下暖融融的。

    吃完收拾屋子,直到上工的吆喝此起彼伏地传来,清苓锁好门窗也去卫生院了。

    今天公社干部集中开会。

    下雨天,生产队没什么活,干脆聚一起讨论年前的分配事项,以及来年的打算。

    看到清苓,早早来到公社的几个干部笑容满面地说:“盈芳啊,替咱们向刚子道声谢啊。托他的福,咱们也听上收音机了。”

    “可不是,这事要没刚子帮忙,短时间真办不成。”

    “可惜今儿下雨,大喇叭播出来的效果不好,天气好,大喇叭一响,全大队都能听到收音机里唱东方红。”社员说着,还哼了起来,“东方红,太阳升……”

    “别哼了,调都不知跑哪去了。”书记端着茶缸也来了,顺嘴打趣了一句,想到干电池又快耗完了,一脸肉痛地说,“这几天谁要去县里吱一声,帮忙跑趟农机站,捎几节干电池回来。”

    见没人要去县里,清苓举手:“我给捎吧,等雨停了想要去趟县里。”

    被大伙儿投来的好奇目光打量得有些难为情,清苓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一句:“刚子哥在部队没啥吃的,我给他寄点新下来的花生调调口味。”

    “噢——”大伙儿暧昧地笑,纷纷表示了解。

    书记笑着撵他们进屋开会,让清苓下工去他办公室一趟,买干电池需要开介绍信。

    清苓点点头,随即进了卫生院。

    倚在窗前的许丹,见她进来,回过头酸溜溜地冒了一句:“盈芳自从来了卫生院,改变很大啊。以前你好像最不愿出这种头的,帮公社买干电池,还要特地挤渡轮进城……”言外之意,说她学会拍马屁了。

    清苓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谁拍马屁了?她是真的要去县城好么。

    许丹见她拿了块抹布开始掸尘、擦桌、抹柜子,捏着鼻子躲到旁边,搭话道:“那天邓婶子去看蒋美华,送了她一篮鸡蛋,说其中一半是你的,你家的鸡每天生几个蛋啊?咋攒这么多?前阵子不是才听你说腌了一缸咸鸡蛋吗?”

    清苓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什么意思?嫌她家鸡太会生?还是怀疑她家养了不止两只鸡?

    耸耸肩,要打小报告就去呗,反正她家真的就两只鸡,找不出第三只。

    向刚家养的两只鸡适应了规律的农家生活后,这个月也开始生蛋。向刚人不在,攒到他回来,估计都成坏蛋了,所以被她不客气地拿来吃、拿来用了。反正腌了咸蛋,也会给他寄一些。

    “这么看着我干嘛?”许丹讪笑了两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还有鸡蛋吗?能不能匀我几个?”

    见蒋美华一天一个鸡蛋,换着花样吃,吃得她都嘴馋了,可代销点没鸡蛋卖,其他人家她也不好意思问上门,相比之下,还是清苓这边熟一点。想来也不会太苛刻,没准多给一个两个什么的。

    “哦。”原来是想要鸡蛋啊,清苓会过意,点头道,“有是有,不过没剩几个了。”

    要不是蒋美华小产,那二十颗鸡蛋,她本想拿去邮局和那位婶子换钱换票的。

    “几个也行。”许丹高兴地说,“你放心,我拿布票跟你换。”

    中午,清苓回去了一趟,揣了六个鸡蛋回来。

    许丹拿出一张一尺布票和清苓换鸡蛋,给的时候一再强调:这是她攒了好久的,一直都舍不得用。

    听得清苓好想翻白眼。一张快到期的布票,至于这么得瑟嘛。要不是怕高调了风头太健,真想把荷包里的布票甩给许丹看,绝壁甩她十里街。

    “我看你这身衣服挺旧了,赶紧再攒两尺票,扯布做件新衣裳吧。”换了鸡蛋,许丹还在那说。

    正好,书记媳妇来找清苓商量过几天农闲去省城的事,笑着说:“盈芳丫头低调不吭声而已,她手里捏着好大一把布票呢,我就是来找她说这个事的,腊月前要登记,拍照得穿身新衣裳吧,省城百货商店款式新,陪她去逛逛。”

    许丹噎了噎,半晌,表情很夸张地说:“真的呀!盈芳你可真坏,这么好的消息,居然不跟我说。亏我当你是好朋友!我不管,你去省城百货商店,记得给我捎件海魂衫啊,我想买它好久了,可惜县里的供销社没成衣卖。”

    清苓还没开口,书记媳妇应承道:“带!都给带!不过钱啊票的得你们自己准备,我和盈芳手里的钱和票都是算准了的,可没多的帮你们带。”

    清苓感激地瞄了书记媳妇一眼,后者朝她眨眨眼。

    帮忙带东西,怕的就是赊账。买的时候赊,买来还拖欠,猴年马月才还。

第149章 谁打肿脸充胖子?

    许丹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干笑着说:“那是当然了。”

    心里嘀咕:最后一张布票都拿来换鸡蛋了,手里哪还有多余的布票。乡下人就是小气,不就是捎件衣裳么,前面还说手里布票一大把,让她们帮忙捎了又说算准了的。搞不好是打肿脸充胖子!

    舒家丫头要去省城买新衣裳和缎子被面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开了,谁传的还用说么,许丹为了买海魂衫,特地跑去知青站找蒋美华借,沿途碰到几个妇人,“不经意”地聊出去了。

    到了知青站,又对蒋美华说:“美华,你不是快要嫁人了吗?正好,舒盈芳过几天要去省城百货商店,说是买结婚用的缎子被面和新衣裳去……啧,找了个军人对象就是好啊,听说寄来了一大把布票,随她买……你也可以让她捎点结婚用的东西回来啊,工业券不够我这有呢,就是布票缺几张,你手头攒了多少?够的话,能不能匀我几张,我想买件海魂衫……”

    蒋美华自从小产后,精神恹恹的,但心思却比以前更加玲珑,许丹出于什么心思,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就是想讨布票买海魂衫嘛,前面的那堆全是废话。

    蒋美华心里冷笑了一声,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说:“布票我是攒了几张,但你不是说舒盈芳要去省城百货商店买东西吗?我明儿找她帮我捎块缎子被面回来。结婚别的行头没有不打紧,喜被总要弄一条吧,你说是不是?”

    许丹:“……是。”早知就不来说了,好处没捞着,鞋面倒刮上了一层泥浆。气死了!

    清苓下午在卫生院接待了好几拨上门托她捎东西的妇女同胞。要不是秋雨淅淅沥沥地还没停,来找她的人恐怕更多。

    幸好有书记媳妇那番话,来托的人,都很自觉地带了钱和票。

    清苓拿纸笔把大伙儿托她捎带的东西记了下来,包括给了多少钱、多少票,回头再具体结算。毕竟,钱和票都是照印象给的,省城那边具体什么价格,谁也说不清。

    “你们托的我都记好啦。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价格超出太多,我就不给捎了哦。因为我手头也没几个钱,买什么都算好了的。”

    清苓边写边给她们“打预防针”,生怕回头因为价格的原因没买惹她们不高兴。

    至于个别几个明里暗里帮助过她的妇人,清苓决定,只要不是贵得太离谱,她都给捎回来。

    妇人们“嗯嗯”地点头表示理解。

    大伙儿走后,清苓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长气。

    邓梅笑着说:“去趟省城不容易,大家都这样,这回你帮她们带,下回轮到她们谁家闺女或是妹子出嫁,有条件去省城买东西,也会帮你带。看我!来半天了,正事还没说,我是来找你商量出发日子的,你看定在哪天比较好?”

    “最好紧邻礼拜天的日子。”清苓说。这样她只要请一天假就可以了。

    “去两天哪够啊,起码得三天。”邓梅掰着手指说,“你看啊,来回火车渡轮,一天没了。百货商店逛一圈得要一天吧?其他地方拼拼凑凑转一圈,这不三天没了。”

    清苓想想也是,大老远地跑一趟省城,只逛百货商店多不划算,便说:“那成,我跟书记说说,请两天假。”

    “这事我来跟她说,他一个大老爷们知道啥呀,女人结婚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啥事都没这重要,请不出也得请!”邓梅安抚地拍拍清苓的肩,风风火火地找丈夫商量请假的事去了。

    许丹站在廊檐下,拿抹布蘸着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擦泥浆刮满的鞋面,听到屋里头邓梅给清苓讲的那番话,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嫉妒。

    尽管瞧不起清苓,觉得她不过是个乡下妹子,没爹没妈、初一文化,充其量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但没有气质的担当,顶多算是小家碧玉,哪及她这样温雅气质的大家闺秀。

    可不得不承认,在找对象这事上,她嫉妒了,深深地嫉妒了。

    不止一次问自己,假若这辈子都只能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旮旯了,她会甘心于嫁给一个农民吗?不!不甘心!也决不允许自己如此自甘堕落。哪怕找不到和林杨一样出色的男人,找个和向刚一样的解放军也好啊。再不济,定居县城的工人也不错……

    就在许丹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自己的婚事时,清苓已经搞好包干区卫生,准备下工回家了。

    明儿礼拜四,照书记媳妇的意思,趁这段时间地里的活还算清闲,请两天假去省城把该办的东西都办妥了。但愿天公作美,早点放晴,下雨天出行多麻烦呀。

    “盈芳,我跟老向说过了,他还想让咱们给公社带些零部件呢,给你开了四天假,咱们礼拜五动身,下礼拜二回来。哦,还说干电池也上省城买去,省得再跑农机站……”

    “去这么多天?”清苓讶然地问。

    “难得去,多去几天也好,省得性急慌忙的。再说,刚子的部队不就在省城吗?既然去了,你也顺道去看看他,给他个惊喜。”邓梅笑眯眯地说,“听老向说,你要给刚子寄花生,寄啥呀,直接捎去得了,谁还费那钱……”

    “这感情好!”张有康听了笑捋着胡子说,“去了就该多住几日。上回信里我跟岳军说了,不管你们啥时去、住几天,房间指定给你们安排好。”

    “哈哈!那就谢过老张了。省了住招待所的钱,回头给您老捎点烟草。”

    “捎啥呀。你是俩孩子的媒人,我是盈芳的师傅,咱俩也算是自己人了,给自己人办点事,还能要好处?”

    “老张这话我爱听!”书记结束公务,也过来了,笑着加入到闲嗑阵容。

    说笑间,东方的天际架起一座彩虹桥。

    “看来你们运气还不错,下了这么多天雨,总算要放晴了。”

    老话说得好:东边彩虹天放晴,西边彩虹雨不停。

    清苓早盼着晴天了,连下这么多天雨,不说家里的地返潮,心情都随之湿漉漉的了。

第150章 欢天喜地打枣子

    天一晴,先去向刚家,把两只鸡放出来透透气。

    下雨天把它们转移到了柴房里。不方便过去喂食,就撒了些糠秕和老菜叶子,又放了一盆水。可以说,吃喝拉撒都在那儿,几天下来,臭气熏天。

    清苓几乎全程秉着呼吸,把鸡撵出柴房;把鸡屎铲到簸箕里、回头拿去后院堆肥;再把柴房清扫干净,期间捡到六个鸡蛋;沾了鸡屎的柴禾,丢到外头铺开了晒,晒干后就没那么重的味道了。

    两只鸡被关久了,一到后院,扑棱着翅膀到处撒欢,被清苓轻喝了几句,才没再继续糟蹋萝卜、青菜地,踱到桂花树下啄虫子去了。

    桂花经过一场连绵多日的秋雨,凋谢了不少。

    倒是一旁的两棵枣树,经历秋雨的洗礼,果子完全成熟了,一颗颗既大又红,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个别几颗还滴着水珠,色泽相当诱人。

    清苓大喜。大枣这时候成熟,可算是给她省钱了!过两天去省城,正好给师兄、向刚他们捎一些,省得回头还得特地邮包裹。

    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赶紧回家拿箩筐,顺路通知二狗子,让他找几个小伙伴来帮忙打枣子。

    二狗子一听,喜上眉梢:“好嘞!盈芳姐,我这就找铁蛋他们去。有枣子吃咯!哇哈哈哈……”

    到底才刚满十岁的半大孩子,一听有零嘴吃,一蹦蹦得老高,撒丫子集结他那几个小伙伴去了。

    二狗子的娘,从前可忌讳向刚了,耳提面命儿子不准去向家院子,生怕染上向刚的倒霉运,可每次看到儿子捧回来的石榴、枣子、柿子等平时家里吃不到的水果,省着点吃还能拿去收购站换几个钱,又不由软了嘴。

    这回看到清苓使唤自个儿子摘枣子,老大不高兴地说:“盈芳丫头,我们家小子皮实归皮实,可也不是由着谁都能使唤的,你不跟我商量一声,就喊他去打枣子,是不是太不将我这个娘放眼里了。”

    清苓哪是没将她放眼里啊,根本就是注意到她。刚喊二狗子的时候,他家院子里明明没人。啥时候躲一旁偷听的?再说了,你这做娘的要是真不同意孩子去,早点出来制止啊,孩子跑了才站出来说,这是几个意思?

    “婶子,对不住,我刚没注意到你呢。不过这事,一早就和狗子说好的,他和铁蛋那帮孩子帮我摘枣子,回头我分些给他们。”

    “分多少?”二狗子的娘一脸正经相。

    清苓噎了一下,如实说:“摘十斤,分一斤。”

    “太少了!”二狗子的娘讨价还价,“向家那两棵枣树,全部打下来都没几十斤,十斤分一斤太少,分到狗子手里才几个啊。不行!起码得给两三斤!”

    清苓笑笑,并不着恼:“不少了,其实不找狗子他们帮忙,我自己也能打,打下来后送狗子他们吃几个尝尝鲜也无可厚非。可付出劳动得到的收获,吃到嘴里更甜不是吗?”

    狗子娘愣了一下,心道建军家的闺女,啥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身后传来向二婶爽朗的笑声:“盈芳这话对头!狗子娘,你家狗子十岁了,是该让他干点正经活了,成天窜东窜西、不着四六的,过几年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指的是过几年说亲,谁家都不喜欢成天不干正事、浪来荡去的毛脚女婿。

    “哼,我家狗子懂事着咧,农忙的时候哪儿没出过力了?天天都挣两分工!”狗子娘据理力争,却也不是没有心虚。

    除了农忙,其他时候基本见不到儿子在家。看来,是得拧拧那臭小子的性子了,再这样下去,要和林家那傻儿子一样——不是找不到对象、就是找个别人不要的破鞋的下场,简直糟心透了!

    狗子娘顿时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情,“一斤就一斤,但别想糊弄人,不然我可不饶你。”撂完话,扭头“砰”地关上了院门。

    “甭理她。”向二婶挽起清苓的胳膊,笑着说,“走!我也跟去看看,尝尝刚子家的枣子味道如何。”

    就算不去,清苓回头也肯定会往她家送几斤。因此向二婶干脆一起去了,还能搭把手。

    “以前我们隔着河岸看到刚子家那些长势极好的果子树,都叹可惜,果子熟了都没人摘。便宜了那帮熊孩子……”

    “二婶,您也知道狗子他们偷摘刚子哥家果子的事啊?”

    “哪能不知道啊。可刚子走后,一点音讯都没有,那院子跟封死了似的,我们也不好随便进去。没人打理,结出来的果子,不是被鸟雀啄了,就是被几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偷了。如今好了,有你这个贤内助在,往后啊,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两人边聊边往向家院子走,老远就听到孩子们嗷嗷的欢呼声,不由对视一笑。

    往年都是暗戳戳地偷摘,今年可是光明正大地打枣,兴奋劲还用说嘛。

    两颗枣树,一共打下来六十七斤大枣。

    四舍五入,清苓算了七十斤,分给二狗子他们七斤,七个孩子,正好一人一斤。

    就晚饭前这会儿工夫,像玩儿似地爬了会树、挥了几下棍子,便收获一斤大枣,在孩子们看来相当不错了。

    起码这是他们用劳动换得的胜利果实,吃到嘴里,格外脆、格外甜。

    孩子们欢呼雀跃地走后,向二婶帮着清苓把箩筐抬进堂屋。

    “后天不是要去省城吗?正好给刚子捎点去。”

    向二婶提议道。

    清苓点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由于刚下过雨,枣子身上沾着水气,囤在一起容易烂,向二婶帮她把枣子摊晾在席子上,明个再来挑拣。捎去省城的自然得挑卖相好的,自己吃就无所谓了。

    走前,拿大竹篮装了一篮枣,送向二婶到家后,倒出半篮,约莫有个五六斤。剩下半篮送去了书记家。

    社长那只能等明天上工时捎去公社了。江口埠有点远,天黑了夜路难走,又才下过雨,好多路段积着水,她可不想踩着泥坑摸夜路。

第151章 进城啊激动啊

    江北这边,大枣新鲜吃的不多,基本都是晒干了过年做点心,譬如去核后碾成泥做枣泥糕,和豆沙一样熬成馅儿裹汤圆、炸麻团。

    再不然就是煮粥、炖甜汤,可以说是正月里很稀罕的一道甜点。

    谁家媳妇生了,送包晒干的枣子,那是非常客气的礼了。

    清苓经师娘提醒,只给向刚捎五斤新鲜大枣,师兄那边也送五斤,其余的晒干留着过年用。

    当晚吃过饭,清苓陪二老坐了会儿,少许啃了几颗鲜枣,枣皮不好消化,多吃积食。

    “你奶那边,也送点过去吧。到底是长辈,咱们这儿有的吃,她那边没有,回头又该编排你了。”张奶奶叹了口气道。

    “嗯,那明儿早点送去,回头去刚子哥家把枣子晒起来。接下来天气应该都不错,可惜后天要出门,还得劳烦师娘过去看顾。”

    “这还用你交代!”张奶奶佯嗔地睨了她一眼,“喂鸡的事也不用你操心,有我和你师傅在,只管放心出门。”

    清苓嘿嘿笑了两声解释:“我那不是怕累着您嘛。”

    “看个菜、喂个鸡还能累着我啊。”张奶奶笑道,心里却熨帖得很。

    张有康看着这一幕,倍感温馨,难怪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可惜,他的闺女出生没多久夭折了。本以为一辈子就岳军一个孩子,没成想人到晚年,收了徒,倒是过上了有闺女孝顺的贴心日子。

    回过神,欣慰地笑着接过老伴儿的话:“你师娘说得对,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自己,从小到大没出过县城,第一次出远门,可一定要牢牢跟紧你邓婶子。她去过两趟省城了,认路指定比你熟络,别和她走散了。”

    清苓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师傅!”

    心里有点小激动。

    省城啊,听说那里的楼房都是好几层叠一起的,不像县城,最高就两层楼。

    供销社够气派了吧?可邓婶子说,省城那边,比供销社气派的楼多了去了。百货商店就有三层楼呢,每层都比供销社大。

    师娘也说,她那次去省城,眼睛都看不过来,街道两边都是房子,路上跑着车厢很长的车,车头上拖两根电线,就是这电线让车跑起来的。车里能坐很多人,售票员一路收钱撕票、一路报站名。一不小心听岔了,坐过站,下了车,根本辨不清方向。所以再一次叮咛,要跟紧邓梅,要实在走散了,一定要记清岳军家的地址。

    清苓一一记在心上。

    回到家,着手收拾行李。

    尽管后天才出门,可心里激动啊,再者明天有明天要忙的事,倒不如趁这会儿还没睡意,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

    钱和票那是必须要带的。

    不过她没打算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带去,除了小打小闹卖山货、草药换得的几十块钱,向刚前后还给了她两百六十元,六十元是让她平时花销的,两百元是给她结婚买衣服行头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应该算侪身有钱一族的行列了吧。

    自得其乐了一番,把那压得很挺括的六十元和辛苦攒下的私房钱重新收回抽屉,压到平常不怎么翻看的古籍里。决定就带两百元。

    既然男方出了这笔行头费,不管买不买、买多少,带总归得带着。

    票的话,肯定都得带上。省城的消费据说很高,手头攒的这些票,还不知道能不能买齐计划好的那些行头呢。

    两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礼拜五这天早上,邓梅早早就来喊清苓:“盈芳丫头,你都收拾好了吗?六点半的渡轮,可不能迟到了啊。”

    清苓哪用她提醒啊,四点半就起来了,上山逮了两只山鸡、捡了一篮野鸡蛋。这是昨晚就想好了的。难得去趟省城,还要在师兄家借住几宿,单那些花生、瓜子、小米、大枣的哪够啊。

    说到瓜子、小米,清苓也给书记媳妇包了两斤,推说是拿草药跟人换的。

    量不多,倒是没引起邓梅的怀疑,反过来夸了清苓几句,说她跟着老张学中医是学对了,闲暇时还能采点草药贴补家用。

    两人快速地吃过早饭,扛上背篓、提上行李,匆匆地出发了。

    张家二老送她们到村子口,一路上叮咛不停。

    有附近干活的社员看到后,回头打趣舒老太:“你大孙女去省城买嫁妆里的行头了,你做奶奶的,有没表示点啊?”

    舒老太脸色难看地支吾几句,躲开了。

    舒彩云啃着昨天清苓送来的大枣,囫囵道:“奶,这枣好吃!芳芳姐也真是的,她对象家的枣树,听说收了几十斤大枣呢,结果只送来这么点……”

    舒老太一把夺过盛着洗干净大枣的笸箩,瞪了小孙女一眼:“活不知道干,吃倒是很积极。去!把屋子收拾了,去拾点柴禾回来,没见柴房快空了。”

    舒彩云嘴一撇,吃不让吃,活却都让她干。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也不知娘那边安顿好了没,啥时来接自己啊。要是将来能像堂姐一样、找个有钱有票的解放军做对象就好了……

    “姐!姐!俺要吃枣子!俺要吃枣子!”舒宝贵迈着小短腿,一路嚎进来,“二狗子他们都有枣子吃,俺也想吃。”

    “没了,被奶收起来了。”舒彩云没好气地回了句。

    “哇——”舒宝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俺就要!俺就要!”

    把舒老太撒泼的精神学了个十成十。

    舒老太听到宝贝孙子的哭声,从里屋奔出来,抬手就给了孙女一巴掌,“长了眼睛干嘛的?没看到你弟坐地上哭啊?这么凉的地,生病了咋整。”

    舒彩云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眼底蓄着泪,捂着腮帮子气哼哼地跑了。

    “死丫头!气性越来越大,也不知像谁……肯定像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娘……往日对她那么好,强子一出事,就投奔别个男人去了,不要脸的娼|妇……”

    舒老太刻薄地骂着,抱起孙子去里屋拿枣子哄人。

第152章 冤家路窄

    舒彩云一气跑到自留地,望着一地青黄不接的菜不知何去何从。

    毛阿凤从自家菜地回来,看到她,嘴巴不带门地调侃道:“哟!这不是彩云吗?站这干嘛呢?不会是在想你堂阿姐吧?说起来,盈芳那丫头也真是的,去省城玩,咋不带上你咧?都是自家姐妹,有福要同享嘛。”

    舒彩云不知不觉地把毛阿凤的话听进了心里,也认为自己堂姐很不讲义气,去省城买嫁妆行头,不带自己妹妹,却带个外人。

    “将来出嫁,看谁搀你。”舒彩云恨恨道,抬脚蹍死了一条经过自己跟前的毛毛虫。

    已经抵达县城火车站、准备上火车的清苓,狠狠打了个喷嚏。

    “别不是感冒了吧?入了秋,早晚冷了,你该像我一样,在里头多穿一件,热了可以脱。”邓梅关切地说。

    清苓吸吸鼻子,没觉得身体不适,大概是火车站里味道重,习惯了乡下清新空气的鼻子一时有点吃不消。

    等上了车,清苓发现车上味道更重,人多啊,货也多。挤在一起,啥气味都有。

    很多人都像清苓两个一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肩上扛着背篓、竹筐,脸上喜气洋洋,唠着彼此的收成和儿女的出息。

    “路上要四五钟头呢,早上起那么早,不如趁这会儿工夫打个盹,到了之后还要转车、走不少路。”邓梅卸下包袱,她自己东西少,就一身换洗衣服,其余的都是二老捎给孙子、孙女的吃食。

    清苓负责一个大背篓、一个手拎的包袱和两只山鸡。

    背篓里的是葵花籽、花生、大枣以及夹在两者间的一小篓野鸡蛋。

    有小金躺在筐底,倒也不觉得沉。

    包袱里是换洗衣裳和得闲给向刚缝的一双鞋垫。

    两只山鸡不用说,一路可招人眼了。

    甚至还有人跟她打听这两只山鸡是哪个山头套到的。

    邓梅直截了当地道:“这是闺女运气好,上山没遇到狼。咱们那山头,有好大一群狼,每逢月圆就嗷嗷地叫,可吓人了。”

    一听有狼,打听的人住了口。谁也不想吃点鸡肉反被狼吞。

    “既然有狼,这闺女咋还上山?不怕被狼叼走啊。”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娘,看了清苓好几眼,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清苓笑笑:“当然怕啊,可第一次去见师兄,总得提点像样的上门。”

    “是个知礼的姑娘!”大娘赞赏地点点头,顺嘴问了句,“我看你俩是宁和县上来的,你家是宁和县哪里的?”

    清苓正要回答,邓梅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生怕这丫头年纪轻、傻乎乎的什么都往外说,干脆接过话:“我们是底下村寨的,婶子你是哪儿的?听口音像是北方的。”

    “没错。”大娘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也不介意,淡然地笑笑,“我是京城人士,来这边探亲。”

    “原来是京城人啊。”邓梅恍悟道,心里接了句:难怪气质这么好。不过态度比想象中的京城人和蔼可亲得多。

    对方的和善,让邓梅多了个聊伴,不时唠几句彼此家乡的情况。

    清苓本不想睡的。向刚特地来信叮嘱,让她在车上小心点,他上回差点遇上扒手。可车子一摇一晃的,摇得人犯困。邓婶子和京城大娘小声的唠嗑,仿若催眠曲。眼皮一沉,枕着包袱睡了过去。

    醒来时,列车正在通报行程,约莫再四十分钟就到省城了,清苓和邓婶子说了一声,拿了块手缝的方布巾,穿过拥挤的过道,去了趟厕所。

    出来时和一名身穿红衣服、一看就是城里姑娘的年轻女子擦肩撞了一下。

    对方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本来就那副臭脾气,瞪了她一眼:“走路不长眼的吗?”

    清苓忙说了声“对不起”,揉揉撞痛了的肩头,费劲地挤回座位。

    列车即将到站,邓梅意犹未尽地结束和京城大娘的唠嗑,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京城大娘再度看了清苓几眼,还是没想起和谁比较像,顺嘴邀请:“有机会来京城玩啊。我家很好认的,就在王府井大街,福喜弄第一户。”

    邓梅笑着道:“托您的福,将来有机会一定去京城玩一趟。您也是哈,再来江北探亲,一定上我们那坐坐。尽管不是县城,但我们那地方大,走在村道上,看两边的田野,保准让你心情舒畅。交通也还算方便啦,宁和码头搭渡轮,到对岸就是了……”

    “好好。”不管是诚心还是客套,双方总归是愉快地道了别。

    在省城站下车后,由邓梅领路,两人满手满肩地扛着行李,顺利出了站。

    不过到了火车站外面,邓梅也有点傻眼:“感觉和我上趟来不一样了。”

    “清苓:“……婶子,要不找个能拨电话的地方,给我师兄挂个电话?”

    “挂啥电话呀,这不浪费钱么。没事儿!听我的!我知道在哪儿坐电车……来,跟牢我,别走散了啊。”

    “好。”清苓跟着邓梅,左顾右盼地找电车站。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咻地一下经过她俩身边,被溅了一身水渍。

    省城前两天下雨,马路上积着水洼,开快了容易给路边行人带来脏雨。

    “对不住啊!我赶时间,没注意到水洼……咦?是你?”副驾驶座的女子,将头探出车窗,柔笑着似要道歉,一眼认出了清苓。

    清苓也认出了她——不就是在火车上的厕所门口擦肩相撞的人么。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你老乡?”开车的女子顺嘴问了句。

    “怎么可能。”杜亚芳马上反驳,“不过是火车上偶然碰到的罢了。”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就别搭理了。没准是想讹几个钱呢。”开车的女子淡漠地瞥了后视镜一眼,油门一踩,开离了现场。

    “省城的人咋这副德行啊!”邓梅气得直咬牙,“开车不看路,把人溅一身水,道歉也没一句就这么跑了?”

    “算了。”车都跑得没影了,生气有啥用。

第153章 八卦热火朝天

    清苓安抚邓婶子:“咱们还是赶紧去车站吧,天黑了更不好找路。”

    “唉,才来就遇到这晦气事。看你,衣服都脏了,还是新衣裳呢。”

    清苓穿的是石青色咔叽布车的宽摆夹衣,小圆领、布包扣、两侧各一个手插袋。在乡下绝对数得上是时髦款,可到了省城就不够看了。年轻姑娘更爱海魂衫、绿军装。

    脏了倒不要紧,洗洗就干净了。

    先找师兄家要紧。

    找到电车站,驶来的正好是她们要坐的5路。随着人流上了车,找了个位子赶紧坐下,人却不敢放松,竖着耳朵听售票员报站,生怕坐过头。

    终于,离张岳军家最近的“红垦站”到了,两人七手八脚地扛着一大堆行李下车。

    “乡巴佬进城就是讨厌。一路的鸡屎味,臭死个人了!”靠窗边的一位妇人捏着鼻子尖声道。

    邓梅站稳后,跳脚朝远去的电车喊:“有本事过年别吃鸡!供销社的鸡都是从咱们乡下运上来的。”

    “就是!”清苓也气呼呼地握拳。对省城的向往和好感,几乎要磨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笑。

    “我也真是的,跟个陌生人掰扯个什么劲啊!人都当我疯子了。”邓梅笑骂了自己一句。

    “婶子,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啊?”清苓转头看四周,师娘说的没错,城里的房子瞅着都一个样,辨不清哪家是哪家。而且大部分都是楼房,有两层的、三层的,甚至还有四层的,好大一幢,看着真威武。

    邓梅来过两次,找起路比清苓这个“睁眼瞎”娴熟多了,专找年纪大的人问路,完了左转右转的,终于看到百花路的路牌了。

    “百花路35号,那就是水利局的单位房了!喏,就那边那幢四层楼,过马路再走二十来米,楼顶插着红旗的那幢。”热心肠的过路大妈指给两人看。

    “看到了,谢谢你啊婶子!”

    “谢谢大娘!”

    清苓两人道过谢,扛着行李兴冲冲穿至马路对面。终于找到目的地了,这兴奋劲,比马路上捡了钱还开心。

    罗胜男在家了眼时钟,问丈夫:“老张,不去火车站接真不要紧吗?说好今天来,可都这个点了……”

    “爹来电报是这么说的,说书记媳妇来过省城,熟悉路,会找到咱家的。去接也不定碰得到人啊。”

    “那我去准备晚饭,希望饭点前能到……”

    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响起邻居的叫唤声:“小罗,你家来客人了。”

    张岳军俩口子几乎同时窜出门。

    对清苓,俩口子没印象,但邓梅还是认识的,过年回乡下,正月里总会去书记家拜个年啥的。

    “总算来了!可把我们等急了!”罗胜男笑着迎上前,“这就是盈芳吧?长得可真水灵!”

    张岳军也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快进屋坐,有啥话屋里说。找了一路累了吧?”说着,帮忙接过清苓两人手里的包袱。

    左邻右舍看得一阵眼热,见张家的房门合上了,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

    “没到过年又提来两只鸡,小罗家今年走大运了啊!”

    “可不是!上回那鸡还养着呢,又来两只。啧,分一只给咱家多好……”

    “想得美!人家不能自己吃啊?”

    “话说今天来的这两个,是小罗家的谁啊?看他们夫妻俩那股亲热劲,不像是普通老乡……”

    “没准是姐妹、妯娌啥的吧?”

    “你傻啊,小罗婆婆据说就张岳军一个儿子,哪来的姐妹、妯娌啊。”

    “……”

    屋外的八卦热火朝天,屋里也没闲着。

    邓梅说着来时路上的一些见闻,当然也包括清苓被车溅一身的恼火事。

    清苓腼腆地笑着,蹲在地上,把带来的吃食献宝似地一一拿给罗胜男:“嫂子,这两只鸡是山上逮的,不要钱;野鸡蛋也是山上捡的;小米和葵花籽是我在收购站门口拿草药跟人换的;花生、炸酱、咸菜、豆角干是师娘让我捎来的……”

    罗胜男连声道谢,末了疑惑地问:“不是说老家那边的山上有狼吗?现在没事了?”

    “哪没事啊。”邓梅笑着插嘴,努嘴指清苓,“还不是这丫头,说是来看你们,总得拎点像样点的上门,成天寻思着整啥好吃的捎来。可家那边你们也晓得,一年到头就过年才吃得上肉,上回是托了她对象的福,这回是她自个,背着咱们上山,逮了两只鸡下来,不舍得吃,都拎来送你们了。”

    张岳军俩口子一阵感动,相继说道:

    “下回来就来,可不许再提东西上门。”

    “老张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咱不整那些虚的。下回要再这样,我可不让你进门了啊。”罗胜男打趣了清苓两句,末了想起菜还没下锅,忙让清苓两人坐着喝茶,她则急急忙忙去厨房。结果一开门,被外头蹲着的人吓了老大一跳。

    “燕子!你咋回来了?不是还没到休息天吗?”罗胜男诧异地问。

    看到大女儿抱着包袱蹲在门外,双眼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不禁着急问,“咋了这是?是不是被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了?”

    “妈——”张海燕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进屋再说。”罗胜男扯了女儿一把,这副样子被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看见,指不定又会传成什么样。

    “燕子咋今天回来了?”张岳军看到闺女回来了也一阵奇怪,又见闺女低着个头,手背揉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想必是在厂里受了什么委屈,忙止住话头,转而道,“燕子,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过你邓婶子,还有你阿爷收的徒弟盈芳,你得叫姑姑。”

    清苓囧了个囧。

    张海燕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在楼梯间就听那些个炒菜的邻居们说了,因此并不吃惊,随着她爹的介绍,一一认了人。

    清苓听到那声“姑姑”,嘴角狠狠一抽,摸摸夹衣内贴袋,从小荷包里翻出两张比较新的一元纸币,塞到张海燕手里说:“见面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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