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周韶宁的误会
自告奋勇出门找人的周韶宁直接去了一个茶馆，这茶馆就在林伟家对面。而且他坐在二楼，能看到林伟家的情形。
“少爷，您看，那位小公子好像很面熟啊。”
周韶宁定睛一看，果然，是熟人啊。
楚紫嫣穿着一身男装，拿着折扇，带着同样一身男装的翠环走到林伟家门口。
“咚咚咚，有人吗？”翠环边敲门，便喊道。
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翠环转头看向楚紫嫣，道：“小姐，好像没有人啊，估计他们应该是出去了吧。”
楚紫嫣抬头看看天，然后叹了一口气道：“那咱们走吧。”
记得那天这个时间，林伟好像也是刚刚陪着他的娘亲回来，手里好像还拿着药包。只是他们还没有进门就被自己堵到了门口，然后骂了老半天。
或许当年林伟的母亲早逝，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吧。
“伟儿，那大夫都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尽快回去国子监读书吧。”
“娘，让我送您回去吧。这样，我走的也放心。”
听着好像是林伟的声音，楚紫嫣马上拽着翠环躲到了暗处。
“小姐，为什么要躲着啊？”
“没什么，只是想看清楚一个人。”此时，楚紫嫣终于确认了，从翡翠居上得到的那副画像是谁的了。
原来，林伟的母亲真的就是苏步青的原配，刘娥。照这样看来，好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林伟去了一趟平远侯府，苏步青就把方氏关到了皇觉寺，自己还病了一场。
有林伟这珠玉在前，苏志远，看来，你今生这个侯爵之位，大概是要保不住了。
“走吧，咱们回去吧。”
翠环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小姐，咱们大老远还换了衣服过来，这什么人也没有见就要回去了？”
楚紫嫣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看着林伟扶着母亲刘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都不掏出钥匙，而是拿着一个长一点的棍子，从门上的一个洞里伸进去。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开了，门打开了。
“前天有人来看过这个门锁，说是要十文钱，才能把门锁修好。等娘再多洗上几件衣服，就换个门锁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没事的，娘，以后我再多抄点书，就能多挣点了。”
穷的连锁子都买不起，娘两个都争相多做事挣钱，一点都没有想着去攀附权贵。自己却还那么说他们，难怪当时林伟的母亲刘鹅会气的脸色发白。
等他们母子进去之后，楚紫嫣对翠环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去。”
翠环点点头，道：“好的，小姐，我就守着门口。”
林伟正要关门，看到她过来，马上笑着说道：“小公子，是你？”
“先生，学生可能要去外祖家一个月。最近可能不能时常过来请教先生了，想请先生帮一个忙。”
“请说吧。”
“我对国子监里的裴琅夫子很是敬仰，想请先生找到他的几篇文章，并给我讲解。”楚紫嫣拿出一锭银子，道：“这是提前交的束脩，还请先生收下。”
林伟看着她递过来的银子，真是想收下了，因为现在确实是困难。可是，他也是知道好坏的人。这小公子虽说是要拜自己为师，私底下学点东西。可是，自己却还没有真正开始教授课程，他到已经给过两次钱，还有送过一次书了。
虽然是让自己抄完再送回去，可是，那上头都是历年状元的文章。都是很难得的东西，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弄过来的。
如今还要送银子过来，自己真的都不好意思收了。
楚紫嫣看着林伟迟疑的样子，说道：“先生，为何不收？”
“实在是小公子已经给了我不少银子了，在下若是现在收下，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哦，是这么回事啊。这一个月内，我是不能过来，可是我可以派人将我写的东西，请先生过目批改。所以，先生受之无愧。”楚紫嫣道：“而且，书院里的束脩，还有各个西席先生的束脩，应该都是提前给的，我这会给您也很正常。”
林伟又说了什么，楚紫嫣又将银子推给他。如此几次之后，林伟才最终收下银子。之后，他又从屋子里拿出两本书，还给了楚紫嫣。
这一番过程落在了周韶宁的眼里，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而且没有出现楚紫嫣大骂林伟，而是给他送钱了呢？林伟给了她两本书，她是不是也像楚子茜那样借书了呢。
楚子茜借书，是为了和自己搭话，有进一步的联系。楚紫嫣也是一样吗，这两人真不愧是姐妹两个，都用借书这招来勾引男人啊。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个认识，周韶宁觉得心里挺憋屈的。
“主子，需要过去把楚小姐接走吗？”陈武道：“咱们来就是要带她回去了吧，不要让她毁了林伟和她大姐的婚事。现在他们两个聊得不错，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不用了，等他们说完话再把她带走吧。”周韶宁没好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楚紫嫣就和林伟告辞，准备离开了。周韶宁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就离开了座位，陈武紧随其后。
他们刚到楼下，恰好遇上楚紫嫣走到僻静处，准备上马车。
周韶宁快步走到楚紫嫣身边，然后在她的腰上扶了一把，把她给推了上去。
“你是谁？”翠环都有些吓住了，她不明白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人这样做，她正准备大声喊的时候，陈武捂住她的嘴，瞪了一眼车把式，道：“别叫唤，快点去安国侯府。”
车夫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哆哆嗦嗦地坐上马车，然后开始向前行驶。
楚紫嫣进去后马上转身，就看到周韶宁也上来了。她心里还纳闷，这杀神怎么也上来了。他这会不是应该在和大哥下棋吗，怎么他也过来了。
“你哥让我过来，把你带回去，免得你和林伟起了冲突。”周韶宁好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和她解释。
第三十章 方嬷嬷的背叛
“你哥让我过来，把你带回去，免得你和林伟起了冲突。”周韶宁好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一般，和她解释道：“我和你大哥去了院子里，恰好听到了你和你大姐的谈话。怕你鲁莽行动，还专门到院子里找你。
没想到，才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居然能换了衣服打听到林伟的住处，并且还和他相谈甚欢，还借了他的书。”
楚紫嫣听了他的说法，知道他应该是一直在暗处观察自己了，不然怎么知道她从林伟那里拿了两本书呢。
看着楚紫嫣并不解释，周韶宁又问道：“楚小姐不给在下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找到林伟的住处，而且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你们之前见过？”
楚紫嫣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和他之前确实见过。周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半个月前我落水的事情吧。那会祖父就有把我大姐嫁给林伟的想法，只是在祖父给林伟信物的时候，我从假山上掉下了，落到水里。
醒来之后，我还惦记着这个事情，所以，就私底下查了林伟的消息。当然知道他在哪里。所以，今日姐姐又说了一遍她是为了安国侯府才要嫁给林伟之后，我就过来找他说清楚而已。”
“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跟他说，他现在除了是个秀才，剩下来什么都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说不定能考个好的名次，到时候再娶媳妇儿的话，比现在要容易，而且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周韶宁来了兴趣，他问道：“比如说什么？”
楚紫嫣拿起桌上的蜜饯果子，放了一个到嘴里，说道：“比如说是侯府或者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他也都是可以挑的。”记得好像林伟最后娶的是一个一品大员的千金，生活貌似过得也不错。
“就这么简单？”周韶宁有些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楚紫嫣看着周韶宁的目光，显然很不相信自己。
她笑着说道：“周公子好像很关心这个事情啊，好像安国侯府和承恩侯府的关系一般，和英国公府的关系有些复杂。您不应该这么关心我和大哥才是。”
“我和你大哥都是白鹿书院的，年龄相仿，常走动走动。偶尔遇上他家出点什么事情，比如说姐妹两个互相算计。然后在去妹妹的房间时，发现有一个下人，很慌张地拿出两盒一模一样的脂粉。
你大哥要审那个下人，没有时间出来找你。我伸出援手，把你拽回来，让你不要毁了这林公子和令姐的婚事，也可以理解吧。”
楚紫嫣点头，道：“可以理解。”
等她意识到周韶宁说了什么的时候，马上又问道：“等等，你说什么？什么两盒一模一样的脂粉？”
“我和你哥哥去你房间找你的时候，看到一个下人，打开两个一模一样的脂粉盒。见到我们来了之后，她很慌张，这就一定有问题。”
“脂粉盒？脂粉盒？”楚紫嫣重复了两遍，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周韶宁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为什么说到这个脂粉盒，她就能陷入沉思中。
就在此时，车把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到地方了，下车吧。”
“好。”
楚紫嫣刚说完，就看到旁边的人，已经先她一步下车了。
走到楚禹哲的院子里，就看到身边的小厮在门口守着。他见着楚紫嫣还有周韶宁，马上就跑了过去，把二人请到书房里。
大哥的书房里有个密室，扭动多宝阁上头的一个花瓶，墙壁上打开了。
小厮拿着火把在前面走，周韶宁也跟着进去。楚紫嫣就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密室，陈武断后。
下了十几个台阶，就进入了密室。密室不大，只是刚进去就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看到躺在地上那浑身是血的人。
从衣服还有人形上来看，楚紫嫣马上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是谁。
“方嬷嬷，怎么是你？”
楚禹哲听到了声音，扭过头来，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居然也跟下来了，瞪了一下小厮。
“嫣儿，你怎么也过来了？”
“是我房里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楚紫嫣的态度很坚决。
楚禹哲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方嬷嬷，低声说道：“方嬷嬷是你的乳娘，我本来是怀疑，就问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只是说自己有罪，对不起你，可是剩下来的话，却一句都不说。
所以，我只好用刑了。我是怕你舍不得。不过，你如果想知道，你就坐下来听吧。”
“大哥，我知道了。她是我的乳娘，不如你把她交给我，单独审吧。”楚紫嫣道：“她或许有别的苦衷吧。”
“你真的要自己审吗？”
“是的，大哥。妹妹始终都要学会一个人面对事情，不如哥哥就在外面书房里等着，我来审她就好。”
楚禹哲想了想，终于点头，还把一个手环递到她手上，道：“这个手环可以发射暗器，用得时候，只要按住这里就可以了。”
楚紫嫣看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楚禹哲让小厮给妹妹搬了一把椅子，自己则和周韶宁出去到了外面。
密室里就剩下了，楚紫嫣和方嬷嬷两人。
出去的周韶宁有些怀疑楚禹哲的这个决定，但是在密室里又不方便说，出了密室，才问道：“你真的不担心她吗？”
楚禹哲的手脚冰凉，但是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她呢？这几天才了解了，爹娘不在，兄长不在，她一个人这些年在府里头是怎么过的。被人忽略，放养，只有几个丫头还有奶嬷嬷陪着。
书读得不好，没有人管。规矩不懂，出了洋相，没有人教导，只会一味责怪。现在又闹出来，身边的人，居然还给她下毒。”
周韶宁好像见到一个很小的女孩，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却感觉不到温暖。父母兄长都在外地，祖父虽然疼她，但是事多，不能常常关注她。
她祖母什么事情都不管，时不时地出去礼佛，家里的事情统统交给二夫人李氏，好像不是这府里的人一般。
第三十一章 亲自审问
周韶宁无法想象一个小孩，让他锦衣玉食，却从不教导她，或者是关心她，这样和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那金丝雀的主人有时候还陪着金丝雀说说话，带着出去玩玩。可是那个小孩只吃饱喝足，送去学堂，剩下连问都不问一句。这样养出来的孩子，真的能成才，或者是真的快乐吗？
楚禹哲说到这里，似乎也不怕周韶宁知道家丑。他继续说道：“让周兄弟见笑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里也都有自己的事情。”
“我也在暗中调查，是谁对妹妹这样。”
“妹妹说的很对，她终究都要一个人面对这些问题的。现在交给她，锻炼一下吧。”
楚紫嫣却把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扶到了椅子上。
周韶宁在旁边看着有些奇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接着去下棋吧，我已经把棋盘拿过来了。”楚禹哲指着书房里的那盘棋，说道：“咱们两个一局都没有下完，就被妹妹的事情给耽误了。还好，我让小厮原封不动地搬到这里来。你继续执黑子，我拿白子。”
“你真能下得进去吗？”周韶宁问道。
“我已经请人看过那个脂粉盒里的东西了，一个是没有毒的，一个是放了一种有杏花香的慢性毒药。吃了之后，可以让人的五脏六腑慢慢衰竭而死。太医都很难从人身上看出来。”
楚禹哲放下一粒白子，接着缓缓说道：“方嬷嬷是我娘的陪房，也是妹妹的乳娘，我本来想自己动手的，怕她们难做。顶多到时候，说方嬷嬷是暴毙而亡的就可以了。”
“那你手上就染血了。”
楚禹哲意味深长地看着周韶宁，问道：“染血？又不是我动手，算不上。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周韶宁脑子转了一下，难不成那人被发现了？
“啪啪”楚禹哲拍了两下，然后从院子门外带进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身上没有伤，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他的重量全部压在扶他进来那人的身上。
“周兄，可认识此人？”
周韶宁点了一下头，说道：“认识。”
楚禹哲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是。”两人又出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我查出来妹妹的奶嬷嬷有问题，而且方嬷嬷还有个外甥，姓杜。是前些日子投奔过来的，之后，就进了府里做了杂役。方嬷嬷有问题，所以，我就观察了一下她身边的人。
这个外甥身上好多疑点，一个杂役，功夫却很不错。而且都是那种一击致命的杀人功夫，所以，我猜他来历不一样。”
“那楚兄是如何知道，这人和我有关系的？”
“他真名叫杜三，家中有是个兄弟姐妹，他在家里排行第三。他是承恩侯府的暗卫吧，身上有承恩侯府的标记。”楚禹哲的手指敲了敲，然后说道：“我想了承恩侯府里能花心思在我妹妹身上的，可能也就是快要娶妻的你了吧。”
周韶宁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烦闷，他觉得今天自己不应该来这里。楚紫嫣那里没有得到那花的消息，反而还被楚禹哲发现自己在他妹妹身边放暗卫了。
“你怀疑我对令妹有意思？”
楚禹哲摇摇头，道：“你应该对她没有好感。如果有好感的话，应该是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不是监视她的行动，我在杜三的房间里发现一张字条，让我更加确认了找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在监视我妹妹，看她和什么人来往。是通过她找什么人吧，我猜的没错吧。”
“你果然不愧是唐昭儒挑中的学生，可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对令妹倾心呢。”
“我倒是希望你对她倾心了，可是，我妹妹她才学性情样貌家世，哪一个是你能看上眼的。倒不是我贬低自己的妹妹，而是她现在的名声真的是如此。”楚禹哲接着说道：“她这样，我不介意以后养她一辈子。如果她想嫁人，我会给她挑一个懂事听话的人。”
“你倒还真是疼她。”周韶宁道：“我也有妹妹，可却没有像你这样。”
“等你妹妹遇上事情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也会是个好哥哥的。”
“或许吧。”周韶宁继续问道：“其实这些事情你都可以不用告诉我的，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
“我只是觉得，或许咱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楚禹哲说道：“大烽现在看起来是四海升平，人们安居乐业。可这都是在奏折上的生活，我一路北上，路上多的是卖儿卖女的人家。
朝廷上的人也多是攀比成风，根本不看为百姓做了什么事情。比的是近日你纳了个十八岁的小妾，那我明日就要纳一个十六岁的。
如此下去，大烽的国力会日渐衰落，这时会面临被其他国家欺凌的状况。”
周韶宁听了，也皱起眉头，道：“这几年越来越不像话了，世族的力量太强大。皇上虽然有些改革，可是，受到的阻力太大，也没有心劲儿了。另外，他今年已经五十了，精力也比不上从前了。所以，朝廷上的事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师傅曾经劝我，让我在近几年都不要进官场。说我身上还不够圆滑，就算是做了官，也做不了多久。我也不想做这种不做实事，只会攀比的官。本来我已经打算到了京城之后，就去书院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去四海游历。”
楚禹哲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我见到了你，知道了你的身份，和你所做的事情之后，我开始对朝廷有了希望。我觉得或许可以推迟一下我的游历，陪你完成一些事情。”
“哦？不知道我做了何事，让你有这么大的改变？”
“楚兄弟明面上是承恩侯世子，在金吾卫领了一个闲差，其实私下里掌管锦衣卫。锦衣卫前些日子应该受过一个信封，里面说有人要刺杀刘春霖还有周世杰两人，希望你们可以保护。
可是，据我所知，锦衣卫根本没有采取非常得力的措施。所以，那杀手才那么顺利地把人给杀了。这两人的死，对朝廷的科举影响很大。陛下不得不重新派人做主考。”
第三十二章 要查的人是谁呢
周韶宁奇怪地问道：“楚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封信是别人写的，但是我派人送的，还让人继续看结果了，所以我知道得很清楚。”
“写信的人是谁？”
“是个女子，但是我也不认识。”
“楚兄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什么看法？”
楚禹哲想了一会，道：“我一开始以为，你也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占个位子领俸禄而已。没想到，后来我查了二人的底细，才知道，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每个人手里头，都有好几桩命案，还有收了不少贿赂，埋没了多少学子。前年乡试，二人在岭南做考官，当年有十万学子前去应考。
可是成绩出来之后，书读的好的人，却没有考上秀才。反而是那些富户里，不学无术的人，却拿了秀才。
学子们不服还闹到了衙门，可是却被官府给镇压了。若是今年这秋闱再让这二人当考官，可能会出现当年的情况，我估计很难再镇压了。
所以，这二人死得好。换上谁，头几年，他还是要好好做做的。”
“楚兄这么认为的？”
楚禹哲点头，道：“周兄弟，我已经放下一子，现在该你了。”
周韶宁明白，这是楚禹哲在等他回话。潜台词是，我什么都明白了，也支持你了，你能否表示一下，接受不接受我的支持？
“今年的主考官确实要换，换上谁，不是我能定的。只是，肯定要比那二人要好一些。”
“那今年的学子有福了，周兄弟做了一件大好事，而且还没有脏了手啊。”
二人举杯共饮，像是做了约定一般。
“不知道嫣儿在里面审的如何了？”
“你没有查方嬷嬷的事情吗？”
“还在查，”楚禹哲道：“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在我妹妹跟前派人守着？”
“之前我遇上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说，让我在两年内娶令妹。不然，……”
楚禹哲道：“不然如何？”
“不然他回来会娶走令妹。”
楚禹哲冷笑，心道：“还有这么狂妄的人，他以为他是谁？”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他还会再来找你妹妹，所以，就派人盯着了。”
“原来如此啊。”楚禹哲道：“下次派个女人吧。”
“……”周韶宁有些无语，“为什么？”
“感觉你们的暗卫能力不错，顺便保护她吧。”
“你不相信安国侯府里的人？”
“我手里能用的人很少，所以，你若是能帮忙，当然是感激不尽了。”
“好的。”
“好了，现在搞清楚了，咱们过去看看嫣儿审的如何了。”
正在他们要赶去密室的时候，楚紫嫣毫发无伤地走出了密室，把一张纸递给楚禹哲，道：“大哥，方嬷嬷已经招了。”
“招了？”
“你用得什么方法？”
“和她叙叙旧情而已，方嬷嬷也是被逼无奈，她女儿被人抓住了，然后威胁她。”楚紫嫣笑道：“她也不知道那药有什么作用，只是听吩咐要下。”
“那幕后之人是谁？”
楚禹哲问出这话，楚紫嫣看了一眼周韶宁，对方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楚紫嫣不禁心忖，这二人什么时候好成这个样子了？
她摇摇头，道：“每次方嬷嬷出去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面生的嬷嬷跟着她，然后给她一盒一样的脂粉。然后她再带到府里，将我妆台上的脂粉换下来。
这次朱家的脂粉，包装换了，原来的盒子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就把两个都打开，然后把掺了药的脂粉倒到新盒子里的时候，恰好被你们发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有惊无险啊。”楚禹哲道：“妹妹，我叫了大夫，好好再给你看看吧。”
“好的。”楚紫嫣很庆幸，自己的问题，被大哥给解决了。只是，没有找到这幕后之人，还是有危险的。
楚禹哲知道妹妹担心什么，马上安慰道：“放心，以后你身边的人，都要全家在府里，出了什么事情，都能立马知道，用着也放心一些。”
“所以说，家生子还是比外面买回来的要好些。”周韶宁继续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根底，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惹出麻烦来。”
“是啊，”楚禹哲点头，道：“方嬷嬷就是个例子，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害自己的主子。虽然情理上能讲通，可是却不能饶了她啊。”
“哥哥打算怎么做？”
“用她引出幕后黑手，这样你就安全一点。”
楚紫嫣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幕后之人和她约定的时辰已经过了，自然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所以，靠她找出幕后黑手，恐怕很困难了。”
“那怎么办？”
“那人那么想让我死，不惜用重金买这药物，我料定她肯定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不如静观其变。”
“也好。”楚禹哲道：“只是妹妹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大哥，我会的。”楚紫嫣想了一会，红玉应该快回来了，就和楚禹哲说道：“大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好的。”
楚紫嫣给二人见了礼之后，就下去了。
“楚兄，这事情就这么了了？”
“那自然不会，”楚禹哲道：“我还想请周贤弟帮忙了。”
“只要在下能做到的，楚兄尽管说。”
“我听说翡翠居的消息，最是灵通。不知道那里能不能查出来是谁下毒害妹妹的。”
周韶宁略微思索了一会就知道了，楚禹哲是安国侯府的嫡长孙，以后的继承人。肯定会知道这些消息，这也就解释她为什么能找到翡翠居的原因了。
“令妹最近在翡翠居里查了一个人的消息，我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哦？嫣儿怎么会知道翡翠居的事情呢，难不成爷爷也告诉她了？”楚禹哲暗地思忖道：祖父一向比较疼嫣儿，说不定他说了。
因此，他没有表现出来对这个事情很奇怪的样子。所以，周韶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楚紫嫣确实是从她哥哥这里得到翡翠居的事情。
楚禹哲问道：“嫣儿她查的是谁的消息？”
第三十三章 偷看洗澡
楚禹哲问道：“嫣儿她查的是谁的消息？”
“府上的春花姨娘。”
“是她？”春花姨娘自从滑台之后，在府里很规矩，等闲是不会出门的。和嫣儿接触更少，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这么引起嫣儿的注意，要去查她呢？
“能查到什么？”
“手下们还在查。”
“哦。”楚禹哲道：“能不能在他们查到之后，告诉我一声。”
“好。”
此时，在春花姨娘的春华苑的正屋里，一个婢女正跪在春花姨娘的床边汇报事情。
“你是说，方嬷嬷她失手了？”
“应该是吧，约好了换完之后，再把盒子拿回来的，可是她却没有到。而且奴婢看着大少爷从紫雨阁里出来，估摸着，方嬷嬷是被大少爷给抓住了。”
春花姨娘看了看手上的丹蔻，冷笑一声，道：“多管闲事。”然后她有瞥一眼小丫头，道：“你没有让方嬷嬷看到你真实的样子吧？”
小丫头赶忙摇摇头，说道：“我每次见她的时候，都是易容之后才去的，所以，她根本认不出我来。”
春花点点头，道：“你先回到苏步青身边去吧。”
“是。”
身边的丫头翠珠端着茶水上来，把茶水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说道：“主子，那药还要再给楚紫嫣下吗？”
“还要接着下，只不过需要再换一个人罢了。”
“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楚紫嫣，那样不是一了百了？”
“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是要安国侯府世子都痛苦万分。给楚紫嫣下药，让楚禹哲前途尽毁。至于他的爱妻，顾长青，让她不得好死。捅一刀太便宜他们了，钝刀子割肉才最疼了。”
翠珠点点头，道：“那大小姐呢？”
“她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不会让她太辛苦。林伟是个有出息的，若是能嫁给他，以后就不用发愁了。再不济，还有朱家了，嫁过去锦衣玉食也不错了。”
“主子，现在方嬷嬷被发现了，药不能下了，咱们还有什么方法对付他们啊？”
春花看了看翠珠道：“女人最怕什么？”
翠珠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道：“难道您要……”
春花点头，道：“女子，应该是很喜欢俊俏男孩吧。哪里的俊俏男子多呢？”
“倌倌馆还有戏园子。”
春花别有深意地笑了，说道：“正思春的姑娘遇上一个俊俏不凡的男子会如何？”
“奴婢懂了。”
“楚紫嫣会在她外祖家里呆一个月，你趁这个时间，去给我找一个，样貌俊俏的，饱读诗书，举止文雅的男子。”
“是。”
楚紫嫣在紫雨阁里和梅惜语说话，她根本不会想到春花已经想到对付她的方法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会无所谓的。因为春花姨娘前世对她的影响也不大，所以，这人不足为惧。
这只是她的观点，很快她就会知道了，春花姨娘的可怕之处了。
“果然，那药就是藏在脂粉里了。”梅惜语拿着脂粉盒子闻了半天，又去试了一下，才确定了。
“那阿语你给我把把脉，看我现在有没有事。”楚紫嫣伸出手放在梅惜语的面前，说道：“以后我怎么样能提防不被人给下药啊。”
“我给你几颗解毒丸，你要是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吃一颗。之后，迅速找到我，就没事了。”梅惜语又说道：“你手上的这个镯子，好像有一部分解毒的功能。戴在手腕上，不要摘下来。”
楚紫嫣听了之后，抬起胳膊，放到眼前仔细看，然后说道：“这么个东西，居然可以解毒吗？”
“你别问我，你还是问当时将这镯子送给你的人吧。”
“哦。”楚紫嫣放下手腕，拉着梅惜语的手，说道：“你真的不考虑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我保证我吃什么，穿什么，你都会有的。”
“不了，深宅大院里的规矩太多，我不能适应，还是呆在白记香铺里吧。”
“那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白掌柜的？”
梅惜语听了，很平静，也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说道：“师傅她另有打算的。”
“这样啊。”楚紫嫣又问：“阿语，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啊，怎么了？”梅惜语拿起桌子上的小零嘴塞到嘴里，嚼了一会，觉得不错，就说道：“这东西真甜，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甜的？”
梅惜语点点头，道：“可能是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吧，现在就特别喜欢吃甜的。”
“那……”
楚紫嫣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就听到兄长的声音。
“嫣儿，你在做什么呢？”
“是大哥来了，”楚紫嫣马上起身，留下还在吃蜜饯的梅惜语就出去了。
梅惜语一边嚼着蜜饯，一边回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楚禹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让自己务必抓狂的女人。
他惊呼：“怎么会是你？”
梅惜语也惊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妹妹的房间，我当然能过来了。”楚禹哲反问：“你怎么过来的？”
梅惜语也不服气地大叫：“我过来我朋友这里，哪里需要告诉你啊。”
“你朋友？”楚禹哲反应过来，指着楚紫嫣问道：“是她吗？”
梅惜语点头，她现在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了。
楚紫嫣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很少见他这么生气，又这么生动。
一个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女孩，怎么会这么反常。
“你们，你们？”
楚禹哲和梅惜语二人都气鼓鼓地背对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楚紫嫣拽了拽楚禹哲的袖子，小声道：“大哥，阿语是我请过来看那脂粉是什么毒的。你能不能客气一点。”
“是她先对我不客气的。”
楚禹哲说完这句话，又面向窗台，和梅惜语看的方向不一样。可是楚紫嫣发现，他的眼角还时不时地扫一下梅惜语那边。
楚紫嫣走到梅惜语身旁，道：“阿语，我大哥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给你赔罪，你别生气好吗？”
“他何止是做得不好，简直太不好了。”
“我大哥做什么了？”
“他偷看我洗澡.”
第三十四章 很好看的男人
楚紫嫣走到梅惜语身旁，道：“阿语，我大哥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给你赔罪，你别生气好吗？”
“他何止是做得不好，简直太不好了。”
“我大哥做什么了？”
“他偷看我洗澡。”
楚紫嫣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楚禹哲，用一种询问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我前些日子赶路回来，路过一条小河，在那里歇了歇脚。她正好在河里洗澡，然后非说我偷看她洗澡。还把我的好些东西都扔到了水里，书都湿的没法看了。”
“我在河里洗澡，上了岸穿衣服的时候，你可以制止住我的。闷不吭声地在暗处看着，如果不是你的马跑出来，你跑去追。我还不知道你在那里了。”梅惜语说着，拉住楚紫嫣的胳膊，道：“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我是故意的，我还说你是故意的呢。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把衣服放在河边，你是挂在离河边那么远的树上。我真该怀疑，你是不是有意让被人看见了。”
梅惜语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故意……”
楚紫嫣看着二人一时半会是说不清楚，索性走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出了房间，她在紫雨阁的阁楼上，就能看到花园的中央，站着一个身穿深蓝锦袍的冠发男子，凝望着紫雨阁院墙上的蔷薇花。身边是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小厮，在他身边站着。
再远处是几个刚及笄的丫鬟红着脸，在偷偷地看着。有几个仆妇一脸笑意地聚在一起，大大方方地打量那男子，然后还低声议论着，偶尔还笑出几声。
男子却丝毫未受影响，他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盛开的蔷薇花。或许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别人做什么他都不介意，倒是他身旁的小厮时不时地看看院中的景色还有人。
“他怎么来了？”楚紫嫣心忖，“萧奕峰现在不是应该在他母亲的绣庄上帮忙，然后准备去江南考试的吗？怎么会来了这里？”
萧奕峰，前世亏欠最多的人，也是最喜欢她的人。帮她灭了苏志远，流放了楚子茜，还帮她找哥哥。只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
他博学多才，却在今年的科考中被人冤枉参与了舞弊。被剥夺了秀才身份，并且永远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后来无奈，他才走了锦衣卫这条路。
被下狱之前，在别人看来他或许有些清冷，高傲，那是因为没有和他深入交谈。他的话不多，为人比较内敛，可是对待身边的朋友却是非常友好。
这也是一开始自己和他很远，可是跟他熟悉之后，就特别想亲近他的原因。他对自己，非常体贴温柔，比苏志远更了解自己。
只可惜，因为一场冤狱，被剥夺了一切。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他变成了那种深沉、锋利的人；就算是和自己相处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时刻都有那种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肃杀之气。
没有人会自愿变成这种样子，如果不曾经历过种种恶斗，不曾经历多重生死攸关的境地，这么浓重的肃杀之气是无法在一个人身上出现的。
萧奕峰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墙上有几朵蔷薇花，他都数了好几遍了，心里想着这安国候世子怎么还没有到。他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缠身，不能过来了吧。
忽然，他察觉有一束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好久。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背后明明没有长眼睛，却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他。
因为样貌的关系，他走到哪里，都有人看他。所以，他早就不关注是谁在看自己了。只是，他觉得这一束目光，比其他人的目光都要来的热烈，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他不禁抬头往上看，正对上了楚紫嫣的眼睛，速度快得让楚紫嫣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她满脸通红，还有些发烫，但是还是大大方方地朝着萧奕峰行了个蹲礼。
他朝她颔首，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是她，楚禹哲的妹妹，叫什么来着，好像不记得了，是安国侯的嫡孙女，也是安国侯世子的嫡女。今年快十三岁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眼睛尤其亮，像是天生的星辰一般。
她身上穿着淡绿色的齐腰襦裙，从布料上看应该是云锦，真是舍得。她腰上挂着一块玉玦，成色很好，放到京城的珍宝斋里，应该不下五百两银子。
看来她在府里很得宠，用的都是上好的物件儿。
就在萧奕峰思考的过程中，就看到路的那边大步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贤侄，这么快就过来了？”
“是的，世子。”萧奕峰行了个拱手礼。
楚衍笑着道：“老听你师傅说起你，今天我们去书房里好好聊聊吧。”
“遵命。”
楚衍就在转身的时候，瞟见紫雨阁上面一个淡绿色的身影闪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对身边的萧奕峰更好了。
躲在暗处的楚子茜看到了这一幕，拉着身旁的姨娘，问道：“姨娘，你知道那是谁吗？”
“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秀才吧。”
“姨娘，他也很好看。”
春花姨娘笑道：“还有谁好看呢？”
“今天在大哥的院子里还遇上一个周公子，他也好看。”
“姓周？”春花姨娘想了一会，又问道：“他多大年纪？”
“他看着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很有威严，而且穿戴很好，就连腰带都是镶的金边，应该是家境很殷实，而且是个做官的。”
春花姨娘低头想了一下，道：“就是你刚才说的，在影梅庵也遇过一面的周公子。”
“对对对，前些日子，在影梅庵里也见过他一面。”
想起当时的情形，光顾着看他了，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别的什么事情。现在想想，当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有些熟悉，楚子茜想了半天，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么一个人。“难道是她？”
第三十五章 春花教女
春花拍了一下她的手，道：“全京城里的女人，估计最羡慕她了。身份高贵，她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儿女双全，相公疼爱，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勋贵世家里好多能说上话的人，都去找她做全福夫人呢。”
“难怪那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么气派，而且还雍容华贵。”楚子茜接着说道：“她儿子也长得很好看。”
春花点点头，道：“夫妻二人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儿子再丑能丑到哪里。但是，男人，光看长相是不行的。”
“可是，刚才那个和爹爹一起走的男子也很好看啊。如果能一辈子对着这么一个男人，那该多好啊。”
春花白了她一眼道：“我想起来了，你爹说，今天要见一个秀才，说是要给他办了户籍，就能不用回原籍去考试，而是在京城考试了。”
“秀才？他家境如何啊？”
春花听了之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儿想要问什么了。
“你爹说他爹爹早早就过世了，临死前给他家留了点家底。家里靠着这点钱，开了一个绣庄做点小生意。他的母亲就是靠经营着一个绣庄，一路将他供到现在。
如今，绣庄搬到了京城，二人也在京城落了脚。现在住在朱雀大街的一处二进的宅子里，雇着两个小丫头和三个仆妇，一个车夫，日子倒也过得去。”
春花一边说，一边看着楚子茜逐渐暗淡的眼神。她满意地露出笑容，道：“萧奕峰这孩子倒是不错，勋贵世家子弟的坏毛病，他一个也没有。只是这家底儿确实不太厚，平时生活倒是可以。
但是，如果要是嫁过去，想买珍宝斋里的首饰，就不要想了。而且衣服也只能是绣庄里的东西，没有什么新的花样。还有四时的瓜果，更是只能看看了。
也就是那最精美的瓷器，只看着好看罢了。一没显赫的家世，二没功名在身，只凭着医术精湛，就能给你锦衣玉食么？”
“可我就是觉得他特别好看，怎么办？”楚子茜觉得自己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其实她没有见过几个男人。萧奕峰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在吸引着她。
这个世上，有一部分男人，就专门能吸引一部分女人。有的女人也就能吸引一部分男人，而不是所有的男人。无论你长得再好，身材再棒，举止谈吐再优雅，也有一部分男人不喜欢。
这是个事实，可是又有很多优秀的男人或者女人不服，他们就认为自己可以吸引所有人。楚子茜觉得，她在几个姐妹中学识最好，长得最漂亮，理所应当来家里的男人都应该喜欢自己。
只能是她挑选男人的，而不是男人选择要不要她。现在她觉着萧奕峰不错，因为长得好看，自己很喜欢。她觉得她只要说服春花姨娘就可以嫁给他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你能受得了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准备饭菜，然后开店做生意。和那些贩夫走卒连几个铜板都要挣一挣。你受得了到时候几个姐妹的夫婿都官职在身，几个姐妹都身穿诰命服，而你只能穿着布衣？”
楚子茜有些不确定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春花又说道：“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楚子茜点点头，道：“知道啊，就是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知冷知热的人，过一辈子。”
春花戳了戳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觉得我和你表舅妈，谁过得更好？”
楚子茜犹豫了一会，道:“表舅妈有舅舅疼惜，日子过得虽然有些清苦，但是我每次看着她的时候，她都是笑吟吟的。可是，姨娘你在这院子里，时常还要受其他人的气。”
“就是我过得不如你大舅妈，好了。”
楚子茜也不敢点头。
“你表舅舅没什么本事，就是在朱家庄守着那几亩田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遇上什么灾年，或者是你大舅舅生病了。那个家会怎么样？每次荒年的时候，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外出逃难。但是，你长这么大，可曾遇上过一次？”
楚子茜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知道，你表舅妈脸上用的是什么东西？头上插的又是什么？你的几个表哥还有表弟，都能体面地出门吗？”
“不能，他们还要下地干活呢。而且，大舅舅老是说他们没那本事能读好书，索性就不花那些钱了，就在家里做活，或者学门手艺。表舅妈的脸，我从来没有见她抹过什么。”
春花笑了，道：“如果为了嫁给一个你喜欢的好看男人，你愿意放弃现在的安定富裕生活，而去跟着那男人风餐露宿，或者跟着他每日为了几匹布多少银子，头疼吗？”
楚子茜摇摇头，道：“不想。”
“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活得风光得意。夫君样貌再好，十几二十年过后，都是要老的，真是不如银子来的实在。再说了，眼下又不需急，慢慢筛选，总能给你找个更出色的。你可是景国公的孙女，我用心些，还愁找不到更好的？”
“既然如此，姨娘您为什么那么赞成祖父把我嫁给家里更穷的林伟呢。”楚子茜说得有些生气，道：“祖父真是的，怎么会想着把我嫁给那个穷鬼呢。”
春花姨娘不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反而是乐了。她说道：“你祖父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意图，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林伟的家境就一定不好呢。”
“可是，他都把家里的糕点拿回去给他娘了，还让苏侯爷看见了，在父亲面前发了好一通牢骚呢。”
“他们两个都见面了？”春花有些奇怪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子茜好好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子，他的才华和萧奕峰的不相上下。可是，你祖父偏偏看中了他，要把你许配给他，而不是容貌更好，家境稍好的萧奕峰，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就听他的安排吧。”
“可是，若是嫁给他就不能穿好看的衣裳，吃好吃的瓜果菜肴了。”
如果是林伟长得能和萧奕峰一样俊朗非凡，她其实还是有些像嫁过去的。可是，家底样貌什么都不如萧奕峰，而且听了姨娘的劝告，男人还是要有钱有势才好，样貌是不顶什么用的。
好容易接受了找个观点，现在让她嫁给林伟，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改天再刺激一下楚紫嫣吧，让她动手……
第三十六章 男女混战
见到萧奕峰，这个前世对她最好的人，她有些激动，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很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想到现在两个人还不熟悉，能说点什么呢。
“对了，不是还有哥哥吗？”楚紫嫣高兴地跑回去找大哥楚禹哲了。可是刚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叮叮咣咣的响声。
她打开门，就看到里面二人的衣服发饰都发生了变化。哥哥躺在地板上，梅惜语坐在她身上，不过梅惜语的衣服被撕开了好几处，头发也彻底乱了，就连脸上都有几处青紫。
梅惜语是这样，楚禹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袍子已经不能见人了，脸上还被抓了好几道抓痕，就连脖子上也有几道血痕。头上戴着的玉冠，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掉到了地上。
两人这样子，看来是经过了一番恶斗啊。当然屋子里的摆设也都遭了殃，铜镜，还有从各处收集的胭脂水粉都被撒了出来。
“你们是要把我这里拆了吗？”
楚紫嫣的语气很温柔，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笑着的。可是楚禹哲怎么也看不出她在高兴，他扫了扫周围的战况，很尴尬地笑了笑。
“改天给你点好东西啊，”楚禹哲想到什么似的，接着补充道：“或者是你看上我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尽管往过来搬。”
梅惜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下回我送你个东西作为补偿吧。”
“这倒不必，我……”
楚紫嫣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红玉的声音：“小姐，您该喝银耳莲子羹了。”
“别进来，我想歇一会。”楚紫嫣马上补充道：“你先放到下面，我醒来喝凉的就可以了。”
“这是昨天方嬷嬷特意交代的，奴婢……”
一听“方嬷嬷”这个词，梅惜语马上冲了出去，把银耳莲子羹给端了回来。就着一瞬间，开门关门，红玉就只看到了一个人的人影，然后手上的银耳莲子羹和餐盘就都不见了。
“你下去吧。”楚紫嫣再次强调，没办法啊，现在的场景，哪里能让别人看到啊，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丫头也不行啊。
楚紫嫣无奈地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哥哥，以及端着餐盘，仔细检查的梅惜语。
“紫嫣，这个银耳莲子羹有问题。这里面也掺杂了一些东西，不过，和上次的东西不同，这个是有迷情的作用。”
“迷情？”楚禹哲对这个词语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问道：“是不是从迷迭香提取的东西，然后又掺杂了一些麝香，还有麻沸散这三样东西混在一起作辅料，再加入几位秘药制成。”
梅惜语听了，眼里不禁充满了赞叹，道：“没想到你这偷窥狂，还是个这方面的高手，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能不能不叫我偷窥狂，我又没有偷看你。如果我想看，去京城的惜花楼不花银子都有给我看，你信吗？”
梅惜语冷笑一声，道：“你就这点出息啊，你怎么不……”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别斗嘴了。”楚紫嫣看着二人问道：“这药有什么作用？”
“这药……”
“这药……”
二人同时回答，这默契真是够了。
梅惜语看了楚禹哲一眼，对方马上闭嘴了。然后她解释道：“喝了这个之后，待会你会遇上一个身上有特殊香味的人。你会爱上他，不可自拔。”
“哦？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药？”
楚禹哲点头道：“据古书记载，这种药是在百越皇宫才有的东西。侍奉百越皇帝的妃子和宫女们都会服食这种药，要的是对皇帝百分百地爱和效忠。只是百越在七十年前消亡之后，这种药也就失传了。”
“对，这种药在百越都是很值钱的，皇宫贵族内的人除了太子能用的，剩下的人，是不能。而且药方在历代百越皇帝的手上，这个药方到时会和传位诏书一起传给下一任皇帝。”
“没想到你懂的倒还挺多的，”楚禹哲用一种赞叹的语气说道：“能知道这么多东西的，你勉强算个才女了。”
“切，才女算是什么，我才不稀罕呢。”梅惜语一脸不屑地看着楚禹哲道：“你不知道的，我却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哦，关于这个迷情还有哪些？”楚禹哲都是从百越的名人传记上看到的，也就记载了这么多了，其他的他还真不知道了。
“下迷情的人手里，应该还有一种药叫定情。这迷情不是普通的药，它只是一个引子。关键的地方还是在定情上头，喝了迷情的人，如果遇上身上有定情香味的人，不管男女，都会爱上，而且对对方会言听计从。”
“这么可怕？”楚紫嫣不禁惊呼，道：“这真不是好东西，如果有人用它来控制别人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迷情和定情起作用的时间长了才有效果。如果是只有一两次，顶多有好感而已，没有什么的。”梅惜语又说道：“这银耳莲子羹送过来的时间开始算，半个时辰内，就能遇上那个给你下药的人了。”
“为什么？”
“起作用的最佳时间是喝了药之后的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内。”梅惜语问道：“要不要躲一躲啊？”
“躲？为什么要躲？”楚紫嫣反问，道：“我躲了，对方还会用别的手段来行事，倒不如去找到幕后黑手来。”
“好，不愧是我妹妹，哥哥支持你。”楚禹哲道：“院子里的护院那么多，还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就你？”梅惜语一副很不相信的语气说道：“你个文弱书生能做什么？”
“文弱书生？嗯？”楚禹哲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往前一推，梅惜语身后的多宝阁散了架。
“啧啧，还是有两下子的。”
“那是。”
“真是花架子。”
“你说什么？”
楚紫嫣看着二人隐隐又有开始吵架的嫌疑，马上拉开两人，说道：“阿语，哥哥，咱们现在能不能坐下来商量一下事情？”
“什么事情？”
楚紫嫣指了指自己的房间，二人瞬间明白。
就在他们开始收拾的时候，红玉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姐，老爷带了两位公子向这边走过来了，让您过去见客。”
“两位公子？会是谁呢？”
第三十七章 一种叫迷情和定情的药物
“好了，知道了。你先去下面准备，我再收拾一下。”
“小姐，不用奴婢进来给您收拾吗？”
“不用，不用。”
楚紫嫣看着房间一片狼藉，索性不收拾了。低声给梅惜语和楚禹哲说道：“人马上就来了，咱们现在需要怎么准备啊？”
“我回避一下吧。”楚禹哲很自觉地说道：“爹爹带人过来，说不定还会去我那里一趟，所以我先溜回去看看吧。”
“可是你身上这……”楚紫嫣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楚禹哲看了看衣服，然后有看了看也是一脸狼狈的梅惜语，道：“没事，你院子旁边有棵大树，我就爬上去，然后再跳下来，就成这样了，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她……”
“我怎么了？”
“这就有些……”
楚禹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紫嫣给推了出去，道：“阿语身上的衣服，我来想办法，你赶紧去吧。”
很利索地关了窗户，然后就进了内室，把衣柜打开，很利索地拿出了一件以前做大了，一直放在那里的衣服，递给了梅惜语。
“阿语，这件衣服是上个月做的，因为当时做得太大了，所以一次都没有穿过。你先将就一下吧。”
梅惜语看着眼前水红色的褙子还有同色的腰带和裙子，很喜欢，道：“挺好的，那我去穿了。”
楚紫嫣都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了，就听到红玉的声音：“小姐，老爷就要来了。”
“知道了。”楚紫嫣赶紧帮着梅惜语把衣服换了。
等她们换完衣服的时候，就听到：“嫣儿，下来，爹爹给你介绍几个人，他们以后就都是你大哥的同窗了。”
“什么啊，爹爹。”楚紫嫣拎着裙角，从二楼上下来，就看到大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站在爹爹身旁。太速度了。
楚禹哲还朝着她眨眨眼睛，表情很是有意思。
“这是萧奕峰，我老友的徒弟。”楚衍指着萧奕峰介绍道。
“萧公子有礼。”
“姑娘有礼。”
然后楚衍指着周韶宁，说道：“这是周世子，我也是才知道，他今天来了府里。他爹和我还是以前的同窗呢，来了，就必须过来认识一下。免得以后见了面了，还不认识。”
“周世子好。”
周韶宁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
跟着下来的梅惜语此时皱着眉头看着萧奕峰，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几个人就在树下开始聊天。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翠珠，问道：“姨娘，方嬷嬷都已经暴露了，为什么还要把那碗莲子羹以她的名义送过去。楚紫嫣是肯定不会喝的啊。”
春花塞了一颗瓜子到嘴里，然后轻轻一咬，一嗑，瓜子皮被她扔到了地下。然后她笑着说道：“能看破方嬷嬷下毒，那她身边一定有高人。所以，就是要起了疑心就好。”
翠珠有些迷惑了，问道：“姨娘，如果她起了疑心，那不是更不好下手了吗？”
“我要让她以为是今天和她见面的两位公子下的毒，这样她就不会对那两人有好感。”春花又问道：“他们两个身上都下了药了吧。”
“照您的吩咐，在他们身上都撒了药粉。”
“那就好，今天这两个人中龙凤，楚紫嫣以后会避他们如蛇蝎。”
翠珠奇怪地问道：“姨娘，那个药真的有这么灵吗？”
“鼻子好的，只要闻一点，就会对身上有定情的人，产生好感。如果接着用一个月的话，那就爱他入骨。”春花继续说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的爱情，只不过是这些药物的作用罢了。”
“您让大小姐过来是为了……”
“让她过来看看，她爹爹是如何地偏心。”
翠珠接着说道：“那样的话，大小姐会很伤心的。”
“就是要她伤心，她才能知道这府里谁是对她最好的人。”
翠珠又问道:“您真的舍得大小姐嫁给林伟那穷秀才，或者是朱勇那样的富户吗？”
“有何不可？要是朱勇能中了进士，我一定会把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至于林伟，他的身份，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翠珠说道：“手下还在查，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那人的孩子。”
“尽快查，一定要在大小姐嫁人之前查到。”
“是。”
“姨娘，姨娘，”楚子茜一路小跑地过来，然后说道：“姨娘，您怎么现在把我叫过来，这会太阳还大，出了屋子会晒着了。”
“女儿，你看看紫雨阁里有谁？”
拿着春花姨娘递过来的西洋镜，她很清楚地看到，紫雨阁里，一群人在有说有笑。
“那不是萧奕峰还有周公子吗？他们怎么都在妹妹的院子里？还有说有笑的？”放下西洋镜，楚子茜问道：“姨娘，为什么啊。爹爹为什么要在妹妹的院子里和那些人有说有笑。”
“这你都不明白么？”
“我……”
“你是不想明白吧，你妹妹也不小了。多见识见识有好处。”
楚子茜喊道：“可是，我也不小了，我再不定亲，就成大姑娘了。”
“这就是你爹爹，你也就认命吧。”春花姨娘道：“她是嫡女，你是庶女，仅此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
春花没有管在那边一直嘀咕的楚子茜，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一个人面对。
而在紫雨阁中的众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动都被在另一个阁楼上的人借着西洋那边进贡过来的望远镜给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吃了不少点心，也喝了不少茶水。
等走的时候，都已经有些撑了。
楚紫嫣的偷偷地看了几次萧奕峰，可是每次偷看的时候，都能被一个人抓住。这个认知，让楚紫嫣有些气愤。而这个人发现的人就是周韶宁。
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周韶宁每次都能抓住她偷看。萧奕峰本人对这个倒不是很介意，他一直在关注着楚衍，听他说话。
萧奕峰虽然读了很多年的书，可是他真正喜欢的却不是文，而是喜欢骑马打仗。只是，娘亲说做将军也好，小兵也罢，都不安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必须要稳妥。
所以，他的这个想法，只能埋藏在心底。没想到今天来这里一趟，心底这个藏了许久的想法，居然能又被唤醒了。
第三十八章 征银代徭役，动摇根本啊
“两位贤侄想必都听说了朝中前段时间死了两位大臣。”
“世子，这两位大臣都是朝中的文臣，您怎么会提起这个了。”萧奕峰看来，文臣和武将是两个截然不同势力。文臣死了，安国候世子怎么好像看起来这么在意。
周韶宁和楚禹哲对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杯，沉默不语。有时候，真正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才是最沉默的。
梅惜语也乖巧地在楚紫嫣身边帮忙煮茶。其他下人都在一旁，看着几个主子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
“贤侄可听说过征银代徭役？”
萧奕峰愣了一下，就连楚禹哲和周韶宁喝茶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爹爹，这个政令是新上任的户部右侍郎提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为填充国库。毕竟现在承平已久，军队暂时不需要扩充，朝廷的军饷有时还有些吃紧。
但是这个提议都还在商议之中，并没有实施啊。”
周韶宁也说道：“只是朝中大多都很赞成这个提议，认为每年国库的四成要去搞军务，但是又不打仗，所以有些不值得。他们倒还是觉得让一些军户交一笔钱，转成农户，不但可以给国家多一笔收入。而且农户以后还能继续给国家纳税，而不是像军户那样伸手要钱。”
萧奕峰道：“朝廷里的文臣和武将真的要如此疏离，真的要如此重文轻武。难道大烽还要重复……”
“贤侄，咱们只是闲聊，你可以发表自己的言论，但你时刻要注意隔墙有耳。你还要记得，你是大烽的子民，你所说的话，都应该是如何使自己的国家强势，而不是说他和之前的哪个王朝一般。你所要做的是让这个国家强势，让百姓安宁。你听明白没有。”
“谢过世伯教诲，奕峰记下了。”
楚衍点点头，道：“你倒是有点我年轻时的样子。”
原来这会爹爹就这么看好萧奕峰了，难怪后来会收他做了徒弟。安国侯和宁国侯是世袭的军户，只不过官衔是从一品的，地位稍微高了一些而已。
宁国侯许崇茂是祖母的兄弟，是爹爹的舅舅。爹爹一直在各地的卫和所当差的时候，还要拜他所赐了。爹爹本来是要娶宁国侯的女儿，也就是他表妹为妻的。
祖母和舅公本来都说好了，只等着爹爹回来成亲了。可是谁能想到爹爹回来说有了心上人，就一点也不顾忌我那位表姨，他的表妹。非要娶娘亲为妻，祖母和舅公都被气着了。
爹爹从小到大都很乖顺，可就忤逆了这么一回。祖母劝他劝得嘴皮子都磨破了，都没让爹爹改了主意。后来爹爹被祖母罚跪，都跪烂了五个搓板了之后。祖父回来了，听了这个说法，当下同意了爹爹的请求。
他不光同意了，而且还亲自去爹爹上门求亲。这个求亲当中也经历了一番波折，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后来的后来，爹爹和娘亲好了，生了大哥之后，春花姨娘来了。她是舅公那边送过来的，她用了一些手段，爬上爹爹的床。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个事情，很生气，没想到动了胎气。
母亲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当然被这么气着，生下来的孩子，身子骨儿自然是不太好了。呃，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祖母不是很疼爱。春花姨娘也格外讨厌我，因为她自始至终都觉得如果不是母亲恰好动了胎气，父亲还是会疼她的。
所以，她对母亲还有对我，都很讨厌。祖父疼我，可能是因为我出生的日子，和他之前的一个早早夭折的小妹妹是同一天，也是同一个时辰。而且更恰好的是，我也和他妹妹一般在不记事的时候，拽过他的胡子吧。
“嫣儿，你笑什么呢？”
楚衍和几个小辈聊着天呢，就发现自家姑娘在对着茶杯傻笑。
“没什么啊，爹爹，我正在沏茶呢。”
“是不是嫌我们几个聊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啊。”楚禹哲问道：“妹妹，觉得无聊的话，就上去歇着吧。”
“哪里，呃，我困了。”楚紫嫣本来打算继续留下来的，可是看到梅惜语一直在给她眨眼睛，她很配合地说道：“你们几个聊吧，我上去睡一会。”
说完，她就拉着梅惜语上了阁楼。
刚到阁楼上，梅惜语就说道：“我闻到了定情的味道。”
“啊？”楚紫嫣有些怀疑了，问道：“是他们两个？”
梅惜语点头。
“不可能，他们两个不是这种人。”
“可是我确实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闻到了定情的味道，”梅惜语接着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心跳加速，脸发烫，浑身发热的感觉吗？或者你看哪个人特别顺眼，忍不住想要过去亲近。”
“这……”之前对萧奕峰就有这种感觉了。
“有没有，你如实告诉我，我猜能给你说明。”
楚紫嫣声若蚊呐，道：“是有一点。”
“果然，那人果然是在这两个男子身上下了定情。”
“你不是说，必须要连续下，才可以真正爱上他的吗？我和他们两个菜见了一次，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啊。”
“总之，这两人需要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到幕后黑手。”
“他们两个没必要这样吧。”那两个人，楚紫嫣都是很熟悉的。当然，是前世对他们甚是了解，尤其是萧奕峰。至于周韶宁，传闻倒是听了不少，他这个人倒是没有怎么接触。
但是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在此时对她下这种药的。
梅惜语道：“你周围反正不是很太平，最好还是自己小心些吧。”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出现在她身上的都是百越难得一见的毒药。
梅惜语又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参加过七十年前攻打百越的战争？”
这么一问，楚紫嫣有些迷惑了，她想了半天，才说道：“没听家里人说过。我们世代军户，可是上过战场的却只有我的祖爷爷，也就是我祖父的爹爹。回来之后，被封为安国候没一年，就病倒了。之后，就是我爷爷继承了。”
第三十九章 楚衍发怒
“照理说，你们家和百越的关系从你祖爷爷那里就应该断了。给你下毒的人，用的都是百越的毒药？”
“哦？”楚紫嫣马上问道：“那你刚才和我哥哥打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身上中毒没有？”
“他没有，脉象很正常，武功也可以。”梅惜语又说道：“你们家不是军户吗，为什么他还要考科举？”
“考科举？”
楚紫嫣笑着说道：“阿语，你难道不知道有武举这一说吗？”
梅惜语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不过，武举可真是不受重视。皇帝难道就不想想，如果国家的军队不强，很容易就会被别的国家欺负吗？”
“可能是安定太久了吧。”
两人都沉默。
楼下的楚衍接着说道：“这个两个人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楚禹哲的眼睛瞟向周韶宁，隐有询问之意。周韶宁好像也在思考，不过就是两个贪财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后面排队做官的人多的是，说不定他们俩腾了位子，后面的人做的更好呢。
萧奕峰是直接问了出来：“世伯，为什么这么说呢？”
“现在朝中的文武百官对征银代徭役这个提议，多数是赞同的。而反对这个提议的文官中，属刘春霖和周世杰的官位最高了。再说，马上就到秋闱了，这个时候正是他们二人最忙的时候，现在这个差事却让别人去做了。
不用说，做这个差事的人，马上会得到很大的权利。如果他们也支持这个提议的话，大烽的军力可能真的就要受到影响了。”
“据说，这次的考官是平远候苏步青，他为人耿直，应该不会接受这个建议吧。”楚禹哲看着周韶宁接着说道：“另外的人就是周贤弟的父亲了，他从来都没有过多干涉过朝政啊。”
周韶宁接着楚禹哲的话茬说道：“是啊，家父从来只醉心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雅事。至于是征银代徭役，还是不行，想来应该不会去关注个事情的。”
“陛下已经定了科举后评议此事，咱们也不要妄加揣测了。来，品品这茶的味道如何？”
楚衍一句话就把这个话题转移到了茶上，然后几人在品评一番之后，笑着离开了。
送走二人，楚衍把儿子叫到书房，说道：“你觉得那两个人如何？”
“爹爹，这是要问什么？”
“你别和你爹装糊涂，说说你对刚才那两个人的看法。”
“萧奕峰正直沉稳，刚才提了那几个问题，显示出他对军务方面很感兴趣。可是，他还有些太嫩，家里没有人教导一些官场的规矩和道理，如果以后进入官场，难免要吃些亏了。”
楚衍满意地点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看的就是仔细。萧奕峰这个孩子，我觉得是个好苗子。如果他要是考了武举就好了，可以把他收在麾下。不过，可惜了。”
“爹爹，您把他收在麾下，不一定是要靠武举啊。”楚禹哲故作神秘地说道：“爹爹刚才不是都想了吗，而且事情都做了，下面该看妹妹的表现如何了吧。”
楚衍用食指在空中点了两下，半高兴半可惜地说道：“这都让你给猜着了。”
“您放着花园里的参天大树不去，偏要带着我们去妹妹的紫玉阁里去找那棵梧桐树乘凉。还把妹妹叫下楼来，这不是明显地，想让妹妹看看他吗？”
“怎么样？”楚衍问道：“你祖父说，这个年轻人不错，说是配咱们的闺女应该可以。我带他去书房的时候，看见你妹妹还偷瞄他了。”
“还有这回事？”
楚衍笑得很贼，说道：“这个，你不知道吧。你妹妹刚才好像还偷看了他好几回呢，可见，已经被他给迷住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妹妹也看了周韶宁好几回了啊。”
“有吗？”
“有的，”楚禹哲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肯定有，但是那好像是在瞪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韶宁，这个人是玉容公主的儿子，出身高贵。”楚衍说道：“我怕你妹妹那名声，高门大户的婆婆不会喜欢啊。”
楚衍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面呆着，一个原因是舅舅害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也想在外面呆着。主要是在家的时候，媳妇儿老是受婆婆的气，老得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他夹在中间，帮哪边都不是。现在回来还好，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一个，估计不用立规矩。不然，每天都会很心疼媳妇儿。
他不知道女儿能不能遇到一个像他这样会疼人的相公，所以，宁可让她嫁给一个寒门之子，也不想让她一辈子受气。
“也对，他家，估计也只有金枝玉叶能配上了吧。”
“那你去国子监学习的时候，重点观察一下萧奕峰吧。咱们得给你妹妹找一个靠谱一点的人，才好啊。”
楚禹哲闷闷地，半晌才答应了一声。
“怎么了？”
“妹妹还小，刚回来，感觉还没有亲近了几天，她就要出嫁了，有些舍不得。”
“姑娘迟早得出嫁，不过，她日后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你都能起到作用的。如果你能站得住，那你妹妹就不会被人欺负。因为欺负她的人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住咱们爷俩的怒气。”楚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妹妹非嫁不可，你能做的，就是替她撑腰。”
“爹爹，我知道了。”楚禹哲又说道：“征银代徭役的事情……”
“今日我也只是探一下周韶宁的口风，看样子，他也不是很同意这个提议。”
“爹爹好像很在乎他的看法。”楚禹哲有些搞不明白，周韶宁才十六，为什么爹爹还要这么探他的想法。
“他能当得了承恩侯府的主，也能当得了英国公一半的家。这个人，你可不要小看。”
“可是，这个人派人暗中观察妹妹的行踪。”楚禹哲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什么？”楚衍大怒，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扔到了地上，说道：“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怎么又发这么大的火，又是谁惹到你了不成。”
第四十章 不去女学
楚禹哲马上叫道：“娘亲，您怎么来了。”
“夫人，你过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
顾长青柳眉一竖，娇嗔道：“怎么，我来你这里，还要报备一下吗？”
“不是，不是。”
“爹爹，儿子想起，明日还要上学，得收拾一下东西了，先行告退。”
楚衍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是。”楚禹哲赶紧退下，他可不想看见父母的亲热戏码。
“我来找你是想商量点事情了。儿子那里，我倒是不操心。可是嫣儿已经不小了，亲事还没有着落。
我出门的时候，别家太太夫人们，提起她的时候，都是干笑，谁也没有说要结亲的意思。”顾长青抱怨道：“都是咱们把女儿给耽误了，要是女儿能养在身边，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夫人不用担心，为夫这几日倒是遇上几个好孩子。今天也领过来给女儿看过了，她好像并不是很讨厌呢。”
“是吗？”顾长青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急忙问道：“是哪家的公子呀？”
“呃，这个吗，是儿子的同窗，叫萧奕峰。还有前几天，大舅哥那边也说有个年纪合适的，是平远侯府的公子苏志远。”楚禹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道：“另外就是玉容公主的儿子周韶宁了。”
顾长青听了这三个人选，犹豫了一会，道：“这三个人，你都看过了吗？咱们远离京城十几年，不是太了解，一定要多多查看才是啊。”
“放心吧，为夫省得。”
顾长青坐了一会，就感觉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说完嫣儿，该说说玄儿的事情了。夫君，你说玄儿那怎么回事，生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她的身子骨就那么弱呢。
而且你发现没有，她特别亲近乳娘，哭的时候，只能乳娘才能把她给哄好了，其他人都是不行的。最奇怪的还是，今日嫣儿想靠近她的时候，她居然哭得那么厉害，一点都不让嫣儿靠近的意思。”
“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感觉到了。玄儿这样，很不对劲。”
顾长青点头，道：“是啊，都说是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该不会是……”
“不会，这侯府是军户，煞气重。等闲的精怪是不能进来的，所以，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难哄的小孩子。”顾长青道：“还有那个乳娘，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查查了。”
“已经查过三遍了，很清白的家世。”
“那要不换人吧。”
楚衍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也试过了，但是都不成功，最后还不是你心疼女儿，又把人留下了。”
“要不找个高人看看吧。”
“找谁啊？”
顾长青想了想，道：“我回娘家去问问嫂子吧，她知道的不少呢。”
“也是，你该回去看看了。”
顾长青点头，然后她犹豫了一会，说道：“女儿下午的时候，和我说了想去舅舅家呆上一段时间。”
楚衍听了有些不舒服，自己刚回来，女儿就要去舅舅家呆着，这是怎么回事。
“嫣儿自己不是也说，想和元苗那丫头一起学点东西吗。正好搬过去，练练她的性子。”顾长青又说道：“再说了，嫂子说这个月又请了一位精通骑射的女师傅，正好可以教教嫣儿。”
“学骑射，我都可以教她，干嘛非要去麻烦大舅哥呢。”
“你这是不同意吗？”
“不是啊，只是咱们刚回来，和女儿还没有团聚几天，就马上送过去有些舍不得啊。”
“哦，那这个好办。”顾长青道：“白天在我娘家学习，晚上咱们再回来。”
楚衍道：“那女学呢？”
“夫君，嫣儿在女学里都呆了三年了，可结果怎么样呢？京城里传的名声很不好听啊，我想着，咱们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上面了。好不容易现在嫣儿答应好好学了，还主动要求和元苗一起学。
咱们需要支持她的想法，不求她能学成个什么样子，至少得升了国二才好。到时候，谁也不会背后说她是白痴了。”
“谁敢说我的女儿是白痴，活的不耐烦了。”
顾长青叹了口气，道：“你啊，能不能改了这个脾气，动不动就生气。”
“世子，二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吧。”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楚紫嫣行了一个标准的蹲礼，连顾长青看了都觉得很不错。
她张开双臂，说道：“嫣儿，快，到娘这里来。”
楚紫嫣迈开腿奔了过去，但是她还是记得母亲现在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前世她的孩子就是快三个月的时候没的，所以她在母亲怀里的时候特别小心，尽量不碰上她的肚子。
顾长青显然也能感觉到这点，她说道：“已经三个月了，稳了，不用担心。”
“嗯，还是小心点好啊。”楚紫嫣接着说道：“母亲，你再给我生个小弟弟吧。”
“哦？”楚衍乐了，问道：“嫣儿为什么想要个弟弟啊？”
楚紫嫣仔细思考了一下，道：“妹妹太爱哭了，若是生个弟弟，估计会皮实一点。我出门带着他去玩，也不用担心他会哭。”
两个大人听了，都是有些无奈。
最后，还是楚衍说了句：“你小妹妹是生了病了，若是身体好了，应该就不爱哭了。”
“那也是喜欢弟弟，因为弟弟不会和我抢东西呢。”
顾长青马上问道：“难道嫣儿的东西经常被抢吗？”
“也不是，只不过，大姐还有如儿经常会借我的东西，可是很少再给我了。所以，我想要一个不抢我东西的一起玩。”
顾长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着楚衍，然后说道：“以后有娘亲在，谁也不会再抢你的东西了。”
“小孩子家家的，说不定是忘记了，以后爹爹再给你买。不要……”
楚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顾长青的怒视下，咽了回去。
“嫣儿，娘明儿带你去你舅舅家吧。你舅妈说了，想让你和元苗一起学习，你愿意吗？”
楚衍道：“嫣儿，咱们去女学里也能学习，女学里……呃，你自己定，自己定。”
“爹爹，娘亲，我想娶舅舅那里和元苗表姐一起学习。我不想去女学了，女学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是白痴。”
第四十一章 来外祖家了
顾长青听了这话，立马火冒三丈，但是她不想吓着女儿，只是柔声劝道：“女儿，咱们明儿就去你舅舅那里。你舅妈的意思，是要让你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哪里也不用去，就专心地学习。”
楚紫嫣被自己娘亲的认真吓着了，她急忙说道：“娘亲，我也想学好，但是会不会很难呢？”
“不难的，娘亲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顾长青看了一眼楚衍，说道：“夫君，我先和嫣儿回梧桐苑了。”
“好。”除了这个字，楚衍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今天女儿的话，一定是把媳妇儿给气坏了，该不会后续还有什么事情吧。
楚衍的脾气暴，可是他遇上了一个生气起来脾气比他更暴的。顾长青很少生气，因为在乎的人和事情少，能惹她生气的时候很少。可是，她若是生气起来，那是连最得宠的玉容公主都敢打的。
那是楚衍见到她第一次生气。她生气的时候，往往比以往更平静，可是持续的时间会很长。不知道，这次……
楚衍想到刚才女儿说的，自己也气的不行，马上叫过来侍卫，说道：“这几年二小姐是怎么过来的？给我查清楚。”
“是。”
楚紫嫣今日其实是故意说出来自己的境况，倒不是想惹父母亲反目，而是父亲母亲刚回来，想着家里应该是一团和气，可真的不是这样的。说出来这些，以父亲的习惯，他会彻查的。
到时候，他就会知道这府里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和谐。前世刚传来父亲身死的消息，母亲在没多少日子就过度悲伤而亡。母亲死了，都要下葬的时候，才通知了自己。
这安国侯府的水，很深啊。
母亲现在还有孕在身，万万是马虎不得。所以，必须把侯府弄干净了再回来。这就是她答应去舅舅家的目的，有她在舅舅家学习，母亲出于补偿的心里，肯定也会跟着去的。
太傅府有舅舅舅妈还有外公外婆，母亲一定会安全的。
“嫣儿，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楚紫嫣说道：“我在想，到时候我跟过去了，能不能跟上元苗表姐的进度啊。”
顾长青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嫣儿只要尽力就好。有娘亲陪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娘亲商量的。别忘了，娘亲在嫁人之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哦。”
“那娘亲也要跟我在舅舅家住吗？”
顾长青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头，道：“是的。出门都十几年了，在娘家住上一个月，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娘亲，这样爹爹会不会很难做啊。”
“他有姨娘了，孤单不了的。”
楚紫嫣点点头，道：“那妹妹怎么办？也要带过去吗？”
“这……”顾长青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妹妹应该还没有见过舅舅舅妈吧，一起去了正好拜见吧。”
顾长青想到那个乳娘，就说道：“你妹妹身子骨不好，就呆在府里吧。反正有乳娘照顾，应该不会有事。”其实，楚紫玄是只需要乳娘，其他人倒是可以不在的。
不去也好，楚紫嫣想想那个爱哭的妹妹，还有一脸怪异的乳娘，心里就有些发毛。
翌日，五月二十四
这天一大早，顾长青就收拾好了东西带着一身正装的楚紫嫣上了马车。楚衍和楚禹哲在门口相送，二人眼中都露出不舍。但是顾长青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着和二人打了招呼就走了。
“爹爹，娘亲这是要去呆几天啊？”楚禹哲指着车后面的两大箱东西，说道：“怎么我感觉像是要住好久啊？”
楚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爹，那，哪壶开了，您倒是告诉我啊？”说完，楚禹哲马上跑远了。边跑边喊道：“爹爹，我要去国子监念书去了，不陪您了。”
气的楚衍在门口转了两圈才进去。
春华苑里，春花姨娘还在香甜的睡梦中，就被丫头急忙给叫醒了说了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
“哦？世子夫人真的回娘家去了？”
翠珠点点头，道：“真的是呢，还带着二小姐一起去了。”
“带着那个白痴回去了，真是不嫌丢人啊。”春花揭开被子，说道：“给我更衣，我要去见老爷，这会他一定需要我。”
翠珠看着一身柔情的春花姨娘，马上很开心地说道：“是。”
楚紫嫣跟着顾长青来到了外婆住的松鹤堂，刚走进去，就见上座的老太太唤道：“青儿，还有那是嫣儿吗？来来来，快到外祖母这儿来。”
顾长青连忙拉着楚紫嫣跪下，道：“母亲，不孝女儿回来看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旁的王氏连忙扶起顾长青，拉着她就坐到了顾老太太身旁。
其实，顾老太太是极疼爱顾长青的，因为她是最小的。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顾长青是顾老太太的小儿子，生顾长青之时，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前面接连三胎都没保住。怀上顾长青时，本以为肯定也留不住，结果偏偏生下来了，还是个健康的姑娘。
而且这姑娘越长越水灵，而且还是个才女，学什么都会，还学得都比同辈的兄弟姐妹要快。到了十二三的时候，来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这让顾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琢磨着要给她找个好夫婿。
可是她这边挑花眼，都没有挑下，倒是姑娘自己给瞅对眼了。是个军户，以后肯定不能长期呆在京城的。
这可是把二老给气的够呛，可是耐不住姑娘喜欢啊。加上这个姑爷确实是个人品好的，模样也好的。所以，也就高高兴兴地成了亲。
没想到，刚成亲没几年就要外放，还一放就是十几年，到现在才回来。两母女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啊。
连着旁边的楚紫嫣也哭了，而且她是真心哭了。
原因是顾老太太爱屋及乌，因为顾长青的对楚紫嫣难免就偏爱了些。前世，自己嫁不出去的时候，顾老太太还找了顾家的几个男孩过来说亲。只是当时自己不想连累顾家，再加上别的原因，就没有答应。
但是这份情，楚紫嫣是认的。
第四十二章 母女相见
何况，楚紫嫣后来嫁给苏志远后，太傅府的人也常常照顾她，逢年过节时候的年礼都很厚。这让她在平远侯府里的日子，也稍微好过了一些。
顾老太太和幺女顾长青叙了半天旧，然后看着楚紫嫣，说道：“这是嫣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你那阵子因为春花抬姨娘的事情生气，动了胎气，差点就保不住了。
当时你娘生你生得艰难，你刚出生时，弱得跟小猫儿似的，两只手从头到脚都能托住。比一般的孩子都小，才四斤多一点。连哭都不会，还是我老太婆求了云海法师才……”
“娘，嫣儿都这么大了，您还说这些做什么啊。”顾长青说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还提来做什么啊。”
“不提了，不提了，你说这人老了，就爱回想过去的事情，也爱唠叨了。”顾老太太拿起身边的零嘴盒子递给楚紫嫣，道：“嫣儿，别客气，就拿这里当自己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拘束了。”
“哎，谢谢外婆。”
顾老太太听了楚紫嫣的话，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真乖。”然后她又看向大儿媳妇王氏，也就是楚紫嫣的大舅妈，说道：“让元苗那丫头也过来吧，和嫣儿玩一会啊。”
楚紫嫣赶在王氏之前说道：“外婆，我想去表姐的院子里转转，您让我过去玩会吧。”
“好好好，”顾老太太看着王氏，说道：“那你带着嫣儿去元苗的院子里，让她们姐俩玩一会啊。”
“是的，母亲。”
王氏行完礼之后，就牵着楚紫嫣的手往出走了，屋里就剩下了顾长青和顾老太太两个主子。
她们刚走，顾老太太就招手让下人们都下去，只留她们娘俩说话。
“你们这次回来，还走吗？”
“这个不知道，要看朝廷的安排了，如果还要外放的话，那就要离开了。”顾长青接着说道：“女儿在外面呆得习惯了，乍一回到京城还有些不适应呢。”
“外放不是长久之计，卫和所是训练军户的地方，军屯是军户们种地的。楚衍这十几年了，做的也就是这两件事情。管理和训练军户，随时准备打仗。”顾老太太接着说道：“这次回来，我听说好像是徐家使的劲儿，想让他回来。”
“徐家？”顾长青想了想，道：“就是相公的舅家？自从亲事闹掰还有春花姨娘的事情之后，两家几乎已经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了。这次怎么会使劲让相公回来。”
“自然是朝中有事情了。”顾老太太说道：“你爹爹现在还在京郊的行宫里和钦天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了。已经有半个来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只是每天递出来平安的字条，还有一些需要的东西，其他什么也没有。”
“发生什么事情，能让朝廷这么重视，让爹爹都过去了？”
“你爹只传出了异星两个字，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这每个朝代，只要出来这两个字，这代表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相隔不到五天，刘春霖和周世杰都死了。这两个朝廷大员，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他们可都是皇帝定下来的主副考官啊。”
“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找到凶手了没有？”
顾老太太摇摇头，道：“没有，哪里能那么容易啊。他们两个都是在内宫之内值夜的时候，被人杀害的，没有人听到动静。凶手是一刀毙命，干净利索。第二天，来上朝的官员们发现他们尸体的时候，都已经僵了。
这个事情皇上很是震惊，隔着不远就是他住的地方了。凶手这么神出鬼没，要是哪天想要他的命了，怎么办。所以，这几日，金吾卫还有锦衣卫都特别的忙。”
“娘，这和军队有什么关系呢？”
“你聪明脑瓜，看来是只适合学那些琴棋书画啊。”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征银代徭役的意思是，军户如果不想再从军了，只要给朝廷缴纳一定的银两，就可以撤销这个职务。如果这个实行下去的话，对大烽的军事实力会有很大的影响。
第一是军队人数会急剧减少。这么久没有打仗，人们休养生息得不错，手里都有些闲钱。渐渐地人们就不太想去训练，不想再去过那种刀口舔血，今日去了，明天还不知道有名有命在的日子。估计会有一大批人交这个钱的。
第二，军队人数少了，将领和这些后备训练的人，需要的也不是很多了。可能会给你安排到别的地方当差。可是，从武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和那群科举出身的举子们打嘴仗吗？打不过他们的，而且他们现在都是各自都有自己的派系。不融入受排挤，想融入难。怎么做都不对。
第三，大烽周边的国家，日渐强盛，已经不是以前咱们能超出别国很多的时候了。别国如果攻打大烽怎么办？主战还是主和？
主战，人数不够，训练不足，打不过人家。主和的话，需要付出一大批的金银珠宝，那可能会比征银代徭役那会征的银子更多。
所以，这个主张并不好。可是，朝廷中大多数人却很赞成这个提议。被杀的这两人是不主张征银代徭役的。”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被杀的吗？”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因为科举的事情。有人嫌他们碍眼了，所以想挪开了。”顾老太太说道：“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小事。科举是国家大事，前朝就有落地秀才考了几次不中，居然起义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也可以让一个大国，快速毁灭。”（历史上的黄巢起义就是如此）
“不是说秀才起兵三年不成吗？闹了便是闹了，也没有什么啊，大唐不是因为安史之乱才由盛至衰的吗？”
“你既然说起来大唐的盛衰，那咱们就掰扯一下吧。大唐由盛至衰是从唐朝建国一百三十多年的天宝中期开始的吧。当朝皇帝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励精图治，才导致后来的结果。
当时的皇帝做错了这么几件事情，第一他贪色乱政，第二他无用奸佞，第三他放任藩镇的坐大。乃至于，安史之乱产生之后，他连收拾的能力都没有了。”
第四十三章 找个大师看看吧
“哦，知道了。”
“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口，主要是读书人的口。他们读史往往见识多一些，和书院的人时常交流，知道的事情也多。更能看出来朝政的利弊，若是他们在科举中受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
说不定，再弄出来几次起义，围攻衙门的事情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镇压住就可以了吧。”
顾老太太说道：“今年元浩就不下场了，一来是书读的一般，考了也不一定能中。如果得了个同进士（等同进士的意思，和如夫人一样，不是夫人，却和夫人的待遇一样。同进士，不能做官，只能做吏，如主簿师爷一类），那就真的丢人了。”
“哲儿的师傅今年也不让他去下场呢，说是让他历练历练。”
“唐昭儒那个人，我知道的，有些底子，你儿子交给他，放心吧，错不了。”顾老太太又说道：“刘春霖和周世杰这两个人的事情，影响科考，还影响政令的推行。
所以，这两件事情，尽量都不要沾。哲儿既然不考，那就不用操心了。另外，让女婿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呆着，谁的酒宴也不要去，尤其是他舅舅家的。”
“为什么？”
“他叫女婿回来，就是为了征银代徭役的事情啊。那宁国侯徐崇茂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这人特别贪婪。他找女婿回来，是找了一杆枪啊。现在圣上的态度很不明朗，千万不要掺乎到里面去。”
顾长青问道：“娘，您刚才不是说了那么多征银代徭役的害处吗？不是应该劝劝您女婿反对这个提议才对，怎么现在反而让他什么都不要管呢。”
“上位者的心思，底下人最忌讳的是能猜到，也最忌讳猜不到。”
“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顾老太太问道：“如果底下的丫头很笨，你想穿什么，带什么，她都不知道。这种人，你会用吗？”
顾长青摇摇头道：“不想用啊，笨死了。”
“那还有一个丫头，你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你都还没有说，她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想要送人的东西，她都替你办好了。这种人，你喜欢吗？”
“喜欢啊，多好用啊。”可是顾长青想了一会，又说道：“觉得有些可怕，我想什么她都知道。若是平常的事情还好，如果是一些别的不太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她也能看出来。那岂不是，很不舒服啊。”
“那你懂了吗？”
“好像懂一点了。”顾长青说道：“不能主子让你做事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表现出什么都知道，这样主子用的就更不放心，可能还会提防呢。”
“皇上经手的事情，没有小事。他最希望看到的是臣子对他的忠心。之所以他现在不表态，是要躲在暗处观察。谁对他是忠心的，他就重用谁。如果，你只记得自己的利益，和那些反对这个政策的人一起提议，陛下是不会喜欢的。
不拉帮结派，皇上问你的时候，你先要表明你是忠君的。皇上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陛下还要问你自己的态度时候，再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皇上面前，可以少说，但是绝对不能说假话。最终还是要表示，会遵从皇上的旨意。”
“哦，知道了，娘亲。”
“你今日过来，是有事了吧。我听你嫂子说，你带过来不少行李，难不成是要在这里小住？”
“我想过来教导嫣儿，她现在都不小了，可是在女学里却什么也学不下，现在还是在国一。我想陪她好好在这里呆上一阵子，等她进步一些再走。”
“胡闹，你都嫁出去了，就算是再想回来，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呆在这里。”顾老太太说道：“嫣儿留下，我来看着。至于你，今晚吃过晚饭就回去，别给我闹笑话。”
“娘，嫣儿在安国侯府里呆的不开心，我在那里也呆不惯。从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呆多久。您就让我在这里住下吧。”顾长青看着自己母亲快要生气的脸，赶紧摸着肚子，撒娇道：“您不用这么教训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真是没办法说你啊。安国侯府那是女婿的家，以后你们要继承那里的。你现在不好好熟悉，将来怎么办？趁现在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你在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我都好给你收拾残局。
你要是再等上几年，你和你那妯娌闹不开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那不是没有儿子吗，肯定是没有继承侯府的权利的。”顾长青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和姐姐了吗？有他们帮衬着，一定能……”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变过。女儿，我给你带上两个嬷嬷，专门伺候你。嫣儿这边，你不用担心。倒是女婿那边，最近可能是个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在他身边呆着。记得娘和你说的，不能答应任何人的托付，只能对外说听从旨意。”
“哦，我知道了。”顾长青扑到顾老太太的怀里，道：“娘亲，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看到嫣儿，才想到当时娘的辛苦。”
“还好，你还比较听话。”顾老太太接着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玄儿的，怎么没有带过来给我看看？”
顾长青一提到小女儿楚紫玄，头皮就一阵发麻，脸色也非常不好。“她身子骨不好，在家里休息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是玄儿太黏她乳娘了，哭了之后，只能是乳娘才能哄好。我们试过几次，她就认那么一个乳娘，其他的都不认。昨儿嫣儿想摸她一下，都哭得特别厉害。
所以，我根本不敢往出带。”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道：“还有这种事情？”
“是的，小时候就哭个不停。找了好多乳娘，最后才找了现在这个。”
“会不会是那边风水不好，孩子给魇着了。要不去找几个大师看看吧，我知道云海大师不错。以前嫣儿就是他看过，现在也让他看看玄儿吧。”
“哎，好的。”
此时，在安国侯府里呆着的楚紫玄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的乳娘坐在床边，拿着一种药水滴在她额头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