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欲戴皇冠
“血骸，你和米乐永远都无法和平共处了吗？”葬忍俊不禁。
“我觉得……只要他一日想成为堕落者二把手，我们就永远都无法和平共处……不过嘛，那都是成年旧事，我都习惯了呢。我们现在面临另一个大问题……”
血骸滑到凌原身边，一把搂住凌原，高高兴兴地抚摸凌原的脑袋。
“凌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咦，这个奇怪的生物又是什么东西？”
血骸松开凌原，好奇地端详虚无的鱼。
“虚无之力的专属物件，虚无游刃，”血骸轻柔抚摸蝠鲼的头部，“你比记载的模样……大了不少？”
“我是虚无的鱼，我才不是虚无游刃！”虚无的鱼固执地甩着脑袋，挡开血骸的手。
“血骸，葬大人，”凌原深吸一口气，无力地开口，“虚无正在入侵生与死的世界，对吧？”
“我的空间之力可以抵挡虚无的蔓延，但我的力量无法覆盖所有的生者世界，只能保护一部分的星域。所以……”葬无奈摇了摇头，“我们必须从根源解决问题。”
“时殇夺走阿亚特的身体，他控制住优莎娜，收集毁灭、死亡与创世的专属物件，释放虚无。虚无会同化一切……为什么时殇要这么做……虚无与他创造世界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凌原焦头烂额，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些看似拥有千丝万缕的蛛丝马迹。
这么多的信息，彼此之间紧密关联。
但他究竟忽略了什么，才无法找寻到事实的真相？
“可能性有很多，我们正在逐一排除。”血骸摸摸虚无的鱼的翅膀，注意力完全被这条奇怪的鱼吸引。
“世界都要完蛋了，你们还在逐一排除？堕落者们，你们几乎掌控了这个宇宙，你们肯定有办法解决！”凌原心急如焚地原地跺脚，在殿堂内暴躁徘徊，“我们应该……去找专业的人！古德，安尼，劳克斯，他们三在哪？”
“我的空间之力可无法锁定这些时间线之外的高维存在。”葬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在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中来到凌原面前。
“你可以带我去找肖古或者肖朵朵吗？”凌原迫切询问。
“嗯……这倒可以。你在这等等我，我空间的力量都消耗在阻挡虚无了，现在得依靠科技来找人……唉，关键时候，还是科学靠谱。”
葬向凌原淡定一笑，转身步入一条空间裂缝，离开殿堂。
“这世界还有科学可言？”虚无的鱼戏谑地嘲笑。
“哟，小可爱，你愿意把虚无之力的权限分享给我吗？”血骸索性用脸去蹭着蝠鲼的光滑曲面，“不要逼我动手哦。”
“你有鱼粮吗？”虚无的鱼似乎感到十分舒服，翅膀愉悦地揽住血骸的腰。
“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你的兄弟物件也在我这儿呢，你不想与永恒长矛重逢吗？”血骸熟练抓挠着蝠鲼的腹部，虚无的鱼憋不住痒痒，曲面摩擦出哗啦啦的笑声。
“血骸……”
凌原心情沉重地插话，抚平汗水浸湿的白发。
“怎么了？”血骸一边兴奋地撸着虚无的鱼，一边向凌原投来忧虑的目光。
“我已经失去了时间的力量。”凌原垂头丧气，双臂无奈地抱住发抖的身子。
“但你拥有新的力量，依旧保存着你所拥有的大部分能力。”
血骸走向凌原，轻轻拉住他的胳膊，柔声安慰。
“但我剩下的能力，无法与时殇对抗。”凌原难受地拧紧嘴唇。
“没关系，输赢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我们努力过，就不必懊悔与悲伤。”
血骸给予凌原温暖的怀抱，拍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地细语，向凌原报以轻松的笑容。
“可我们终究是追求功利的存在……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个小孩子，不能像你们这些活了上亿年的神灵一样，看淡生死，无视得失。”
凌原抬起头，迷惘而惆怅地仰望血骸。
“跟我走，我送给你一些有用的新玩具。”
血骸友善带着凌原离开殿堂，来到附近一个极简房间内部。
“说实话……十二力量中，时间之力至高无上，其他的力量不过是时间之力的变体，无法与时间力量抗衡。但是呢……你都要去给时殇打架了呢，我也不能再藏着我的这些玩具。”
血骸关上房间门，坐在沙发上，双手扶住额头，向凌原挑起俏皮的笑容。
点点星光围绕他的头颅而起，一枚由十二条黄金曲线编织成的王冠徐徐浮出，光芒万丈，神圣非凡。
“智慧之力的专属物件，智慧王冠，赋予佩戴者惊人的智慧。简单来说……戴上智慧王冠，你的大脑就会变成一个超级无敌计算机，可以承受大量知识，进行快捷地分析计算。作为代价，每次我用过智慧王冠后，就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血骸用一根手指撩起王冠，快快乐乐地甩着精贵的智慧王冠，再随意一扔，把智慧王冠抛给凌原。
“怪不得你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乎乎的，原来你的智慧都来自于这个王冠？”凌原赶忙接住熠熠生辉的智慧王冠，小心翼翼抚摸王冠的曲线边缘，“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送？想得美，我只是借给你啦！”
血骸一本正经地强调，双手立刻叉住细腰。
“我希望我有机会还给你。”
凌原苦笑戴上智慧王冠，王冠一碰到他的脑袋，就瞬间融化成一团金光，注入到他的头部。
“嗯……我没什么感觉……”凌原一头雾水地摸摸头，“我的智慧提升了吗？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傻呆呆的？”
“智慧王冠是被动工具，不是主动使用的。”血骸干巴巴地解释。
“原来如此！现在的你拥有的智商就和普通人差不多是吧？”凌原尴尬地撇开话题。
“我还在保留着智慧力量的权限呢……智力怎么可能一下子下降？我佩戴智慧王冠上亿年，它已然与我成为一体，习惯它所带来的智慧。”
血骸向凌原翻了个白眼，笑容满脸。
“抱歉，原谅我的冒犯，”凌原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感谢你的无私分享。但我刚才似乎听到……你拥有永恒之力的专属物件，永恒长矛？”
第542章 不变永恒
“你的耳朵真灵敏。永恒长矛是我从始行一族那儿搞来的，他们始终怀恨在心，想方设法夺回那把花里胡哨的长矛。”
血骸高高举起右手，凭空抽出一把长达两米，水晶质感的矛式武器。
长矛内部蕴藏着璀璨星空，这些星空每时每刻缓缓改变，仿佛将真实的宇宙投影其中。长矛尖端好似箭头，尾部是由十二条曲线编织成逐渐放大而淡去的螺旋状，曲线螺旋同星空一起无声流转，迷离人眼。
“它确实没什么用途，比起武器，更像是装饰品。谁会拿着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去打架？”
血骸嬉皮笑脸地垂下永恒之矛，矛尖划过凌原的肩膀，矛内的寰宇似乎在一瞬间蔓延到凌原体内。
永恒的力量驱散感染凌原的虚无，重新为他染上色彩，维持身体的稳定。
“有总比没有要好。”凌原小心抓握住冰冷冻手的矛柄，惊叹注视着矛柄深处奇形怪状的星云。
“你又想借走？抱歉，这把长矛现在是葬大人的藏品，我偷偷拿出来展示给你，已经足够惹怒葬大人了。我顶多……”血骸转了转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挑高白眉，“背地里把永恒之力的权限分享给你，你可不要告诉葬大人。”
“我守口如瓶。不过，永恒之力除了对抗虚无，稳定物质，就没有其他实际的用途吗？”
“要是永恒之力能有些实际的用处，它会成为无人问津的十二力量吗？它就和虚无一样，是一个赋予存在定义的程序，相当于一个收纳盒。”
血骸把长矛立在墙边，正色端详闪亮亮的永恒长矛。
“就和万物归一的定义一样。”凌原小声言道。
“时殇想通过虚无对我们实现万物归一，真刺激。”血骸笑着说出凌原心中所想。
“是的……如果我们都成为虚无，时殇得怎么样把我们归为一体？”
“万物归一，犹如一次对全体宇宙存在的进化。所以……梅洛克找我进行心理咨询，是因为他打算借助时殇的野心实现进化之力给他脑子里硬塞的奇怪愿景？”血骸面无波浪地轻描淡写。
“等等，你的意思是……”凌原不禁深吸一口寒气，“众生成为虚无后……”
“进化的力量就能一下子通过虚无之力完成对所有被虚无同化的存在的伟大进化！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证万物归一的伟大进化？梅洛克总算给了我一次惊喜！”血骸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
“这不是惊喜！这是时殇的阴谋诡计，我们必须去阻止他！走吧，我们去找葬大人，把我们的分析告诉给他！”凌原马上走向门口。
“等等，你抓住这把长矛，我尝试分享力量权限……”
血骸慢悠悠地嘀咕，把永恒长矛递给凌原，费尽心思把永恒之力的权限分享给他。
伴随血骸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嘟囔，星空慢慢淌出长矛，汇聚向凌原握住矛柄的指尖，带来一股麻酥酥的快感。
“永恒的力量……”
凌原欣喜睁大眼睛，右手松开矛柄，立在面前。
微缩模型般的星辰尽握手中，群星莹莹，如水婉转，似火热烈。
“如果进化之力覆盖全宇宙，单靠梅洛克拥有的进化之力权限，不可能做到。他必须借助某种仪器，”血骸使用空间力量送走永恒长矛，跟随凌原返回殿堂，“一个可以把进化之力扩展到全宇宙的仪器……”
殿堂之内，虚无的鱼无聊地上下翻滚。
虚无的力量已经开始在殿堂中扩散，黑白侵染色彩。
“虚无游刃，你决定把虚无之力分享给我们了吗？”血骸向虚无的鱼挥舞手臂，开心问道。
“我叫虚无的鱼，”蝠鲼俯冲向血骸，不爽快地抱怨，“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得到湮没之力的专属权限？你们告诉我，我就……分享一点……虚无之力的权限。”
“湮没之力的权限？嗯……我那时候快要死了，灵魂仿佛进入命运之轮，但忽然之间，我见到了一团光！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拥有湮没之力的权限了。”血骸敷衍地胡说八道。
“草率，骗人！”虚无的鱼恼怒发出怒吼声。
“信不信由你。”
“湮没之力的权限来自于专属物件，你一定拥有湮没之力专属物件，那把金闪闪的弓弩。”
“你只是一条鱼，哪来怎么多疑问？把虚无之力的权限交给我们，”血骸伸出手，不容置喙地严肃催促，“快点。”
“你承认我是鱼了！好耶！我就把虚无之力扔给你们吧，反正我留着没什么用！”
虚无的鱼性情大变，它兴奋难安地分享到一群曲面，围绕凌原和血骸旋转。
“原来它真的想做一只鱼，不愧是最具有个性的专属物件，”血骸撩起散乱的曲面们，“凌原，现在你拥有多少十二力量权限了？”
“不多不少，湮没与重生，再算上永恒与虚无，不过就四个。”凌原耸了耸肩膀。
“对于你这个年纪的普通人而言，这已经算多了呢。”
葬闪现在殿堂内部，手中拎着空间之力的专属物件空间链斧，斧刃折射着锐利的寒光。
“走吧，我们去找你所说的其中一个人类。堕落者暂时交给米乐管理，我们得去拯救这个即将灭亡的宇宙。”
“你们可以带我去吗？”虚无的鱼跃跃欲试，频繁扇动翅膀。
“小鱼仔，如果你有精力，去帮助米乐阻止虚无的蔓延，好不好？”血骸把胳膊搭在凌原肩膀上，朝虚无的鱼眨眨眼睛。
“我只是拥有虚无之力的权限，又不能阻止虚无的扩散……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勉为其难……帮助你们。”
虚无的鱼慢条斯理围着凌原和血骸转了几圈，用翅膀尖分别拍拍他们两的手心，然后抽身悠闲地飞向殿堂外。
凌原只感到一股冰凉的汁水滴落在他的手心，他吓得赶紧握紧右拳，令人毛骨悚然的汁水仿佛已经融入到他的体内，沿着血管遍布全身。
“它是条鱼？”葬半信半疑，随手开始酝酿空间的力量，“虚无游刃竟然是这种模样……确实让我大开眼界。”
空间裂缝赫然出现在三人中间，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第543章 摆烂者的共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可能，”血骸率先踏入空间裂缝，“世界末日的时候，奇奇怪怪的玩意都冒出来了呢。”
凌原欣然同意，他接着穿越空间裂缝，来到一个熟悉的房子中。
他惊讶环顾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就是肖古重建的宅邸？
“我找到的人是一个叫肖朵朵的人类，”葬关闭空间裂缝，站立在凌原旁边，抬起手指向二楼的房间，“她就在里面。”
葬弯曲手指，房间的门顿时开启。
一声惊恐的尖叫顷刻间响起，肖朵朵的小脑袋旋即出现在门后，警戒地寻找声音来源。
“肖朵朵，是我！”凌原热情大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我是来找安尼和古德，他们中的一个在家吗？”
“古德和爸爸出门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至于安尼，他应该在后花园，”肖朵朵困惑不解，小跑下台阶，“凌原，我今晚上心慌慌，总觉得有不妙的情况发生……”
凌原快步上前，温柔地把肖朵朵揽入怀抱。
葬已经带着血骸去寻找后花园，非常理解地留下凌原和肖朵朵共处一室。
“那不过只是你的噩梦。回去睡觉吧，我相信明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凌原没有时间多说，只能微笑着安慰肖朵朵。
“真的吗？”
肖朵朵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平稳的哭腔。
“我发誓。”
凌原拍拍肖朵朵的后脑勺，再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推开肖朵朵。
“我要去找安尼，你去睡觉吧。”
凌原依依不舍松开肖朵朵发烫的手臂，毅然决然转身走向花园。
他始终可以感受到肖朵朵忧心忡忡的目光，如芒在背，心怀愧疚。
寂静花园中，虫群窸窸窣窣地演唱，点点星光照亮昏暗的花园亭子，勾勒出少年孤独的身影。
安尼沉默不语地坐在高座椅上，面对着一张画板，心不在焉地用画笔搅着五彩斑斓的调色板，把乱七八糟的色彩混成一团，变成深灰度的土黄色。
“你就是安尼，”葬严肃地质问，他屹立在画板后，讶然打量安尼，“其貌不扬。”
“安尼，古德去哪里了呀？”血骸绕到安尼身边，吃惊地欣赏着画面。
“我咋知道，不要来骚扰我。”安尼凶巴巴地回答。
“你与古德是同一个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另一个人格在哪？”
凌原模仿血骸来到画板后，斜眼瞧向安尼正在绘制的画面。
画面杂乱无章，各异的色彩交织线条与平面，仿佛是超脱平面的立体之物，从各个方向观察，竟能体会到不同的画面，给予观赏者第一眼的深刻震撼，与回味无穷的惊叹。
而一股来源于画面深处滋生的害怕与恐惧，不受控制地在凌原心中油然而生。
“你还好意思问？自从我上次被你们算计后，”安尼颇为恼火地在画板上乱涂乱画，把心中对凌原的不满宣泄在超脱绝伦的画作中，“我现在只能乖乖做一个普通人。我现在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什么都不知道。”
“安尼，宇宙危机迫在眉睫，你却故意在这儿生我的气，你就不能有些……大局观念吗？”凌原不开心地下沉嘴角，伸出手夺走安尼手中的画笔，“别画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如今的情况。”
安尼紧锁眉头，怒形于色，毫不客气地朝凌原竖起中指。
“看起来……安尼和我一样，都是乐观主义者，”血骸抚掌大笑，“临危不乱，心如止水。”
“宇宙的灭亡，对谁都没有好处。”葬依靠在亭子栏杆上，手指划过明晃晃的斧刃，擦出清脆的响声。
“我累了，大不了一起毁灭吧，”安尼颓废地缩起身子，双手捂住病恹恹的脸，“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原来我错怪你了，安尼，你其实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血骸若有所思，俨乎其然地点点头。
凌原无语至极，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交流对象。
“你们可以滚了吗，不要骚扰我画画——”
安尼话音未落，凌原粗暴地揪起安尼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扯起来，推向画板。
“我没有心情为你浪费时间！我问最后一次，安尼，你难道心甘情愿让时殇终结你所精心维护的轮回吗！？”
安尼对凌原的一顿怒斥展示出瞠目结舌的惊愕神情。
“我以为你也想终结轮回。”安尼似笑非笑。
“是的，但我不会以毁灭整一个宇宙为代价来终结轮回。”凌原义正严词，果断坚决地低声回答。
安尼把眉毛挤得一高一低，他微微撅起嘴巴，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实际上，我本来已经……想放弃了……但如果你坚持这么说，”安尼耸了耸肩膀，“我就告诉你吧。时殇，他好像已经找过古德和肖古了，他们两个……嗯……似乎在星环之海的那颗创世之星里？”
“创世之星！原来如此，”血骸爽快打了个响指，笑逐颜开，“创世之星能同时为星环之海那么多的能量使用者精准地提供各个属性的能量，只要稍微改造一下运转机制，就可以实现过载，把进化之力扩散到全宇宙！不愧是梅洛克，我最中意的学生！”
“梅洛克能想到的事情，你怎么却无法提前料到？”葬闷闷不乐地眯起犀利的双眼，冷若冰霜地瞪着血骸。
“哎呀……我……我平日里摸鱼习惯了……反正……宇宙没了就没了吧……”血骸窘迫傻笑，“何必费尽心血，去做一件可能最后一无所得的事情？”
“摆烂摸鱼爱好者，”葬嫌弃皱眉，手中的空间链斧重重砸在亭子栏杆上，“事不宜迟，凌原，破晓黑斧情况还好吧？我们乘坐破晓黑斧前往创世之星。血骸，赶紧把破晓黑斧的坐标给我。”
“你好烦哟。”血骸磨磨蹭蹭地掏出移动终端。
安尼趁着凌原分神，夺走凌原手中的画笔，重新坐下，打算继续开始创作。
“安尼，你也必须跟我们一起去。”凌原挡在安尼与画板，严肃板着脸。
第544章 无上异色
“不要为难一个普通人。”安尼不以为然。
“劳克斯在哪里？”凌原话锋一转，目光如炬。
“时殇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他的下场也许就会比阿亚特好一点点。”安尼心不在焉搓着自己的长手指。
“我已经失去了时间的力量，以我现在的能力，我不可能对抗时殇……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尼，我真心需要你。”
凌原急切地抓住安尼的双臂，肃穆正视安尼藏匿在镜片后的红色异瞳。
“哎呀，你把古德送给你的血糊糊弄丢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安尼笑上眉梢。
“不要在意这个细节……安尼，你既然不想去，那么就重新赋予我时间的力量，我来承担你所逃避的责任。”
“我可没有古德喜欢的那些血糊糊，万眼的低语是他的力量在这条时间线的投影，使用权限在他手中。”
安尼挣脱凌原的束缚，离开椅子，步伐匆匆地逃出亭子。
“哇哦，安尼，你的时间力量投影是什么呢？”血骸停下手头的工作，颇为好奇地瞧向安尼，“是奇奇怪怪的异彩图形吗？”
“我决定现在给它们取一个拉风的名字……无上异色。”
安尼兴致勃勃地翻开双手，异彩图形在他手中缤纷显现。
“但我转念一想，凌原，你恐怕驾驭不了我的时间之力。它可比万眼的低语拥有更加刚烈的强欲，能带来比混沌之彩更疯狂的体验。”
“正符合我的心意。”
凌原大大方方地把右手伸到安尼前方，毅然决然，面无惧色。
“很好，我会在你的后悔与绝望中品尝胜利的喜悦。”
安尼不怀好意地拉起奸邪的笑容，他立刻抓住凌原的右手，竭尽全力甩动，几乎要把凌原整条胳膊扯下来。
“你不会得到喜悦。”
凌原连忙拔出被握痛的右手。
他惊讶地发现，右手五指尖端，已经变化成异彩的图形。
而这些怪诞诡谲，千变万化的图形正在慢悠悠地沿着手指攀升。
“你的时日无多了，凌原，我现在可以开始享受这份快乐。”安尼用拇指与食指一起搭在嘴角两侧，挤压肌肉，露出渗人的坏笑。
葬开辟连通破晓黑斧的空间裂缝，向凌原招招手。
凌原与安尼对视一眼，拧身前往空间裂缝。
安尼哈哈大笑，他居然连蹦带跳地追上凌原，厚颜无耻地挤进空间裂缝，在破晓黑斧的舰桥内吊儿郎当地转圈圈。
“我突然发现，我喜欢安尼这类人。”血骸活动筋骨，来到舰桥中央的圆台上，熟练自如地开启破晓血斧的球形悬浮面板，逐一检查破晓黑斧的各项数据。
葬完全放弃与血骸的争执，他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瘫坐在舰长位置上，余光紧紧盯着转圈圈的安尼。
凌原倚靠在舰桥角落，低头注视正在变成异彩图形的半透明五指。
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如果能够拯救一个行将就木的世界，牺牲自我也是值得的。
利用超空间引擎，破晓黑斧几乎在瞬间抵达创世之星所在的星域。
震撼无比的庞大恒星熊熊燃烧着白蓝色的火焰，炽热风暴仿佛匍匐在恒星表面的触手神灵，不知疲倦地晃动摇曳着明煌的舌炎。
但就在破晓黑斧脱离超空间隧道的刹那间，整一艘战舰遭遇到无形力量的撞击，舰桥骤然间充盈着危险的红色警报声。
“血骸，你没有提前侦查目的地的情况吗？”葬不慌不忙地打开舰长座位的安全模式，淡定面对多角度翻滚旋转的破晓黑斧。
“我以为这个原始星系不会有可疑威胁到破晓黑斧的东西，”血骸慌张抓住手边的栏杆，瘦长的身体被失控的战舰甩来甩去，“我提议关闭模拟重力系统，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担忧错乱的方向。”
“我们正在遭遇什么攻击？”凌原抓紧舱壁上的扶手，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极力掩盖过警报声。
“看不见的玩意，超出我们宇宙物理法则的武器！破晓黑斧，它正在被……”
血骸瞪大双眼，一时语塞。
破晓黑斧所占据的空间，好似地毯般被人为卷起，挤压成一团卷饼。
时隐时现的血盆大口出现在群星之间，未知来源的怪物一口啃咬在卷饼的一端，顷刻间吞噬三分之一的卷饼，掠夺走破晓黑斧的三分之一部位。
“这片空间被时殇控制了……我无法控制这里的空间……”
葬一拳砸在座位扶手上，龇牙咧嘴地急促喘息，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血骸，弃船！”葬当机立断，厉声下达命令。
“弃船也要我来？你是巨婴吗？”血骸苦恼抱怨，“你不会自己来——”
血骸话音未落，舰桥的一侧舱壁忽地消失不见。
扭曲的空间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失压的力量吸走猝不及防的血骸、凌原和安尼，勠力他们抛掷向游走在星辰中的无形怪物。
排排交错的獠牙自深邃寰宇冲出，贪婪无厌地吞拿卷入扭曲空间的三人。
在这片失控区域，凌原的身体仿佛被捶打成一张薄纸，再无情揉搓成一团纸球，神智根本无法分辨出准确的方向，无法理解他所处的空间规律。
若非智慧王冠提供的超凡分析力度，他恐怕早已经迷失。
他尝试召唤湮没的力量，向没有形体的敌人掀起不屈的金光万刃。
但湮没之力径直穿过怪物，奔赴耀光的创世之星，撞击在围绕创世之星的空间隔阂，荡漾起层层金色涟漪。
身处在破晓黑斧的葬，立即起身，甩出空间链斧。
斧柄拉伸成游龙般的锁链，在双刃斧头的带领下，通过空间之力折射在曲变的星辰间，无限延长。
链斧捆绑住暴露在怪物攻击范围内的三人，迅疾把他们拉扯向葬。
葬淡定举起左手，五指缓慢张开。
青色光芒爆闪盛放，空间壁垒骤然生成。
他以一己之力，抗衡不可视的劲敌。
“我可以拖延住它，”葬瞥向链斧缠绕住的三人，银青色的头盔无声无息爬上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也因头盔变得趋向于冷静的电音，“你们先走。”
葬说罢，猛甩起空间链斧，不等三人的回复，利落地把他们送往创世之星。
然而链斧刚刚松开凌原之时，凌原的胸口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五排牙痕。
第545章 大局观念
颗颗鲜血飘出伤口。
凌原只能靠意念辨别出这只隐藏在空间中的袭击生物。
鲨鱼？
在他怔愣的时刻，右前臂同时也出现犬牙交错的血痕。
下一秒，左大腿也遭遇不测。
三只鲨鱼形态的怪物，从三个方向拉扯着凌原的身体，意图将他分尸星辰！
他释放的湮没之力无法伤害怪物，虚无力量的同化毫无效果。
凌原拧头看向正在变成异彩图形的右手指尖。
他竭尽全力拽动被怪物撕咬的右臂，手指尖端艰难地触碰到啃咬腹部的怪物。
如他所愿，无上异彩果然如同其他时间之力一般，不会抛弃吞噬的欲望。
本来无形的怪物在无上异彩的侵蚀中，出现白亮的轮廓线，勾勒出仿佛鲨鱼的凶恶外形，体型内部产生无尽混乱的线条与图章。
怪物痛不欲生地猛烈颤抖，它的挣扎仅仅持续了一秒钟，存在的意义终结于无上异彩。
凌原立刻用同样的方式，解决剩余两只怪物。
他连忙寻找血骸的身影。
至少有六只鲨鱼怪物撕咬着血骸的血肉，血骸不得不使用空间的力量，苦苦支撑着怪物残忍暴虐的啃咬。
凌原正欲动身救援，巨大的獠牙们闪现于星空，阻拦在他的前方。
这就是刚才葬信心十足决定只身面对的无形怪物，身长甚至超越创世之星的变异鲨鱼。
怪物的出现，造成周遭空间剧烈的无规则扭曲。
凌原也难逃扭曲的命运，他的身体连同空间一起拉伸成柔软波浪的长条，挤压为一滩粘稠的油漆，揉捏成奇异的球体。
身体的状态脱离思维的认知，在恍惚之间，他彻底判断不到自我的存在，意识已然与空间一起涣散。
但划破群星的白光，将气势迫人的怪物一分为二，短暂干扰空间的扭曲，让凌原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恢复一丝神智。
他义无反顾地朝怪物疾驰。
他的右手掌已经与无上异色融为一体。
他的手指尖刺进怪物的獠牙，无上异色旋即兴致大发地掠夺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味佳肴。
凌原心急如焚地寻找血骸，意外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白发身影。
奔逸绝尘，威风凛凛的蒂达一手把持青光闪耀的十二空，一手拽着血骸的衣领，缓慢朝一个正在形成的平台下降。
遍体鳞伤的血骸两脚一碰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塌掉，跌倒在平台上。
蒂达厌恶地用短袖衬衫的衣角擦去左手沾染的鲜血。
他抬起白亮的双眼，平台边缘立刻升起一层薄薄的护盾，提供一个方便交流的空间。
葬拖着伤痕累累的虚脱身子，提着空间链斧，连忙穿越护盾，落在平台上。
“葬，若非我们的宇宙位于存亡之际，你和你的小迷弟会永远留在我的地盘中。”蒂达抬起穿着拖鞋的脚，凶狠地踩住血骸的后背，把血骸踹倒在地。
“这不是蒂达嘛，我以为始行一族对宇宙存亡不闻不问呢，”血骸倔强地在蒂达的蹂躏中嘴硬，“不会吧，我们都要死翘翘了，还要进行窝里斗？”
“我已经尽力去阻止虚无的扩散。但我的超越权限还是……略逊一筹，”蒂达警惕目视凌原降落在平台表面，“一味抵御虚无的入侵只会是坐以待毙，我必须寻找问题的根源。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宇宙所面临危险的真相。”
蒂达与其他三而同地抬起头，仰望出现在平台之上的无形怪物们。
凌原稍微用意念进行扫描，就能胆战心惊地数出上百只鲨鱼形态的骇人存在。
“这些是什么东西？”蒂达收回脚，在平台中央缓步徘徊，沉稳观察不妙的情况。
“我们的专业人士躲去哪儿呢？恐怕只有安尼才知道它们的来历。”血骸连忙挣扎爬起，头晕目眩地嘀咕。
“我找不到安尼，我们也没有时间等他。血骸，你跟凌原去创世之星，”葬重新拉开斧头的链柄，断然抉择，“我会保护你们。”
他张开五指，手指前的空间无声裂开一道两米长的裂隙。
“加油，葬大人。”血骸不由肃穆朝葬敬礼，蹦蹦跳跳地前往空间裂缝。
凌原停在空间裂缝前方，忧虑地瞧向蒂达。
“我有大局观念，拯救宇宙责无旁贷，”蒂达甩起寒光毕露的十二空，无畏眺望虎视眈眈的无形怪物群，“尽管我讨厌你们。”
他向凌原挑起眉头，莞尔一笑，顷刻间飞驰向星辰大海，挥剑破穿无形之物，孤身如入无人之境。
葬自然而然不甘屈于人后，手握空间链斧，紧随蒂达的突击攻势，杀敌破阵。
凌原跃进空间裂缝，抵达包围创世之星的壁垒前方。
湮没利刃聚集向融入无上异色的右手，轰击向透明的障碍。
但结果出乎预料。
眼前的阻碍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球体外壳，而是一个里外严实的饱满球体。
纵然湮没之力足以轻而易举地破灭空间阻碍，但想要一鼓作气钻破长达千万米的空间实体，必定是一件无法一蹴而就的事情。
血骸飘到凌原身旁，他端详湮没之力与空间实体的碰撞，马上向凌原作出一个手势。
凌原诧异收回右手。
无上异彩蔓延到前臂半截，湮没的力量几乎无法对无上异彩造成明显的破坏。
血骸把双手贴在空间壁垒上，虚无与永恒分别从两只手缕缕溢出，湮没的利刃竟然可以畅行无阻地击破空间实体，开辟一条连接创世之星的隧道。
无法估计的超高温度伴随创世之星蠕动的火舌们，穿越隧道，迎面扑向凌原。
血骸与凌原相互对视，自信十足地扬起嘴角。
虚无同化空间实体，永恒将其稳定，湮没的力量便可在转化为永恒的空间实体中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凌原心领神会，他正欲钻进隧道，血骸突然朝他扔出一枚多面体水晶。
“你应该需要它。”
血骸清晰明了地做出嘴型，俏皮眨眨眼。
凌原惊讶接住多面体水晶，这个水晶的材质与先前煞音波囚禁优莎娜灵魂的晶体一模一样。
他没有多想，将多面体水晶收入战甲的腰间收纳带，旋即沿着异彩纷呈的空间隧道星奔电迈。
他缓缓把右拳平举在身前。
湮没利刃滔滔滚滚地从拳头处迸发，形成笼罩他全身的锥形护盾，将他锻造成一枚人体火箭。
他如一条金线，无所畏惧地撞进创世之星。
第546章 追寻本性
异彩光泽闪现在他的前方，五光十色，遮掩灿若列星。
凌原只感到自己碰到了一团泡泡，身体骤然跌入创世之星内部的结构，滑落在微光的大厅中。
微弱明焰如一束光辉散落在孤独寂寥的人影之上，勾勒出硬朗僵硬的战甲线条，与缓缓摇曳的乌黑长发。
优莎娜，她依旧风姿卓越，气度非凡。
猩红色的瞳孔充盈着无法言表的无奈与由衷的喜悦。
“你没事，太好了，”凌原徐徐走向优莎娜，笑容灿烂如花，“我还以为你已经……”
“对不起，凌原。我……”
“你不需要道歉。”
凌原决然打断优莎娜支支吾吾的愧疚言语。
“但是……时殇……他命令我……献上你的身体……我……我无法这么做，我的内心备受煎熬，我的思维却深受时殇的折磨，我随时都有可能控制不住我自己……”
优莎娜咬紧牙关，瞪圆眼睛，紧崩面颊。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银归匙立刻拔离手心，悬浮在她的手中。
“时殇命令你用这枚钥匙，夺走我的时间之力？”
凌原忐忑不安地小步往前，柔声询问。
“他已经得逞了一次，我……我不能让他成功第二次……但……但我……”
优莎娜攥紧银归匙，踉踉跄跄地后退，身体仿佛要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她的声音充斥着悲恸的哭腔，战栗的身子边线像触电般抖动。
她突然抬起头，红眼转瞬变成暴虐的异彩。
雷霆万钧卷起赫赫炎炎的火浪，黑流万丈径直轰轩向凌原。
凌原镇定自若地站立在原地，他随意一挥手，湮没利刃击溃三种属性的能量，扫清他与优莎娜之间的障碍。
优莎娜竭尽全力向着他的胸口戳出银归匙，万念俱灰的面容在深深懊悔与绝望恐惧中皱成狰狞的神情。
凌原眼疾手快，右手如狂风冲出，凶猛地抓住优莎娜的胳膊。
银归匙的头部惊险悬在胸前不到一厘米处。
他立刻用空闲的左手夹住银归匙，用力向上掰动。
优莎娜的拳头始终握紧银归匙，与凌原的肢体力量相互抗衡。
“时殇就在创世之星里，是吗？”凌原严肃正视优莎娜发颤的瞳孔，低声质问。
“他在等你，你不能傻傻地进入陷阱……你会有去无回的！”优莎娜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拼尽全力违逆混沌之彩对思维的控制，“他……他知道你会回来……他知道你……不会放弃我……放弃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与屠夫……哈哈哈……”
晶莹泪花在皱纹密集的上弯眼角处跃动，不知是哭是笑，是喜是悲。
“你不是无可救药的疯子与屠夫，你是一个……追寻本性，活出自我的……你。”
凌原语重心长地道出肺腑之言，他莫可奈何地惨淡苦笑。
意念忽地协助施力的左手，在优莎娜来不及防备之时，强硬地拔出银归匙。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种模样吗？”优莎娜轻声细语。
“我想改变你，拯救你，但我一直以来都犯下一个大错误。我优柔寡断，迁就你的想法与感受，一味妥协你的固执与暴戾，”凌原松开优莎娜的右臂，紧接着掐住优莎娜的脖子，把她从地面拽起，“但现在，我必须这么做，请你原谅我最后一次的倔强与无情！”
手中的银归匙，不偏不倚插进优莎娜的腹部。
凌原模仿优莎娜使用银归匙的方式，快速旋转钥匙多圈。
优莎娜回过神来之时，银归匙已经开始吸纳维持她通体的混沌之彩。
“你干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
优莎娜大为震惊，瞬间失控，在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中，双手胡乱殴打着凌原的右臂，两腿踹向凌原的腹部。
凌原只是揽起优莎娜的膝盖，温柔和善地把消散溃败的她抱在怀里。
“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凌原使用意念掏出战甲携带的多面体水晶，水晶折射出他与优莎娜的神情，令他感慨万千。
“从今以后，我禁止你再接触时间的力量。回去老老实实地向墨亡人索要一具靠谱的身体，开始认真做人，洗心革面。”凌原像一名严格的父亲，居高临下训斥怀里不听话的孩童。
混沌之彩剥离优莎娜的躯体，流淌在地，汇聚向静静躺倒的银归匙。
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面容，依旧可以从中辨别出属于优莎娜特有不屑的神色。
“你在教我做事？你又不是我的父母。”优莎娜声音因为分崩离析的身体变得尤为尖细，无奈的笑容时隐时现。
“但我是你的挚爱，难道不是吗？”
凌原举起空荡荡的左手，五指撩起仅剩不多的混沌之彩，轻轻触碰到优莎娜的额头。
他第一次尝试运用黑凤凰赠予他对灵魂控制的权限。
漆黑色的纷纭星云团纠葛上他的指尖，在他意志的引导下，轻柔剥离混沌之彩，倾注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多面体水晶。
“请等一等……”
优莎娜挣扎抬起消散的憔悴容颜，在肉体与灵魂即将分离之际，向全神贯注的凌原赠予最后一次亲吻。
好似虚无缥缈的丝绸洒落在他滚烫的面颊上，顿时间引燃凌原惊愕的心情，激荡起久久不能平复的心境。
那团属于优莎娜的漆黑灵魂在多面体水晶中暂时寻找到归宿。
罪孽深重的混沌之彩，被囚禁在银归匙内部。
凌原长叹多声，把多面体水晶重新挂在腰带处，俯身捡起银归匙。
如果他把银归匙插进身体内部，混沌之彩会入侵他的肉身吗？
他怀着好奇的困惑，将银归匙挂在多面体水晶旁边，只身步入黑暗，寻找深入创世之星的道路。
没想到一颗年轻力壮的恒星深处，隐藏着一座秘密基地。
这座凝结神级文明科技结晶的内部基地，以照耀万物的恒星为外壳，从远古岁月开始，默默地维持着整一片星环之海的能量使用者对不同属性能量的控制，永不停歇，绝无疏漏。
第547章 末日的边际
但长年累月的自动运行，在无人看管与维护的情况下，创世之星渐渐因为系统频繁使用，内部结构老化，而失去往日高效率的计算反应能力。
这也是星环之海赖以支撑的能量步入衰亡的关键原因。
终有一天，创世之星会因过载而停止运行，也许它依旧会散发辉煌的光芒以孕育众生，释放着形成星环之海的强大重力，但属于能量使用者的时代将彻底终结。
幸运获得的神迹消失后，唯有脚踏实地的科技才能在战火纷飞的星辰大海为一个文明繁多，内斗不休的世界提供安全的庇护。
在创世之星深处的一片先前供给维修人员飞船起落的机库一侧，安尼慢悠悠地穿越机库虚拟投影形成的一面舱壁。
舱壁掀起淡淡的涟漪，尚未重新形成的虚拟投影呈现出背后一扇正在无声运行的空间传送门。
“这破门竟然躲在恒星表面……我差点就没有进来，”安尼恼火抚平乱糟糟的黑色短发，小声嘀咕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不紧不慢走过漆黑的机库，机库前端的大门自动打开，刺眼的强光冲出门缝，刺进他的双眼。
安尼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稳步进入到大厅内。
时殇端坐在大厅尽头的一张白椅上，右手撑住下巴，左手握住扶手，斑斓冰冷的眼眸傲慢无礼地盯着大厅的不速之客。
在他背后的墙壁上，锋利的断裂钢筋们将一块块肉体钉死在一片血淋淋中，这些肉体都曾经是一个完整人形的一部分，尽管遭遇残忍虐杀的分尸，但每一块肉体皆在顽强不屈地尝试彼此连接，倔强地想要实现重生。
而在时殇左右手前方的空位上，遍体血污、昏迷不醒的肖古与艾梦琳分别被绳索模样的混沌之彩结结实实捆绑在椅子中，纵然极力挣扎，但始终无法动弹。
“搞笑吧，你是在刻意等我吗？”安尼见到面前的情况，顿时露出不羁的笑容，“你准备这些，是为了吓唬我？”
“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所处的现状，安尼，”时殇趾高气扬，桀骜不驯地俯视安尼，“你已经输光了，彻头彻尾。”
“哪又如何？”安尼不屑一顾。
时殇轻蔑挑起嘴角，他故作妖娆地翻起右手，凭空召唤出一本朴实无华的书籍。
“哟，这不是那本记载流水账的烂书吗，”安尼双手插进兜里，吊儿郎当地晃着肩膀，“你从哪找到的？我记得……它不是一直保存在这些时间线之外吗？”
“是古德交给我的。”
时殇打开书籍，慢条斯理地翻阅泛黄的书页。
“古德？为什么！？”安尼略有惊讶与愤怒，不禁撅起嘴巴，停下晃动。
“因为他拿自己与时间之书来换取这两只虫子的性命，”时殇随手抽出一张由虚数之影组成的书页，把书页插进时间之书的一处，“多么伟大的牺牲，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他是故意的！混蛋，他一直在暗中反对我的抉择！他厌恶轮回，嫌弃我所做的一切！他和你——明明白白就是一伙的！”
安尼气急败坏，抽出口袋里的紧握拳头，火冒三丈地连声大吼。
时间之书吸纳遗失的书页后，隐隐约约散发出嫩绿的光泽。
“这个宇宙有十二法则之力，十二力量皆以时间之力为基础。遗失的一片书页，会以十二法则之力的某一种模样显现……虚数之影……也就所谓的虚无……”
时殇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无比疼爱地抚摸时间之书的书脊。
“古德，他人在哪里！？”安尼怒气冲冲疾步向时殇，“我要找他理论——”
时殇只是冷若冰霜地抬起双眸，杀人般的目光掀起混沌之彩，束缚住安尼的四肢，阻碍他的动作。
“他在这儿。”
时殇合并上时间之书，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掏出一枚试管。
试管之内，万眼的低语在懒洋洋流淌旋绕。
“我得到古德的万眼低语，进而破解他的力量，最终掌控万眼的低语的最高权限。这确实浪费了我不少精力，”时殇在五指缝隙中玩弄着这枚试管，“但至少……我成功获得应有的报酬。”
安尼无语头疼地捂住额头，索性摘下眼镜，用手捏着发痛的鼻梁。
“我是一个仁慈的人，信守承诺，从不食言。”
时殇一边侃侃而谈，安尼一边在翻白眼。
“我答应古德，允许你带走这两只可爱的虫子。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舒舒服服享受宇宙最后的时光。毕竟……虚无已经要取代这个世界。”
时殇起身高举起右手，混沌之彩飞旋在大厅中央，投影出创世之星外的战况。
无形的鲨鱼怪物们不知疲倦地攻击入侵者，肆意操控空间玩弄胆大妄为的猎物。
葬挥舞空间链斧，在扭曲星辰中游刃有余地穿梭。
蒂达把持十二空，娴熟自如地斩断空间，摧毁怪物。
“他们坚持不了太久，我的猎鲨们一旦啃咬住猎物，就会永远入侵时间线，前赴后继，只为杀死猎物。虫子们的体力终究有限，但猎鲨们从不休息。”
时殇兴奋地缩小混沌之彩形成的投影，呈现出正在遭遇虚无入侵的宇宙。
“快了，我的理想终于要成为现实……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煎熬与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打扰一下，我现在就领走这两只虫子，你没有意见吧？”安尼怫然不悦地疑问。
“你不想阻止我？”时殇解除混沌之彩对安尼、肖古与艾梦琳的控制，十分惊讶地歪侧头。
“会有傻瓜来阻止你，”安尼甩甩被混沌之彩勒痛的胳膊，先走向艾梦琳，把她扛在肩膀上，“他已经在路上了。”
安尼毫不客气地给肖古的脸扇上几巴掌，在清脆的啪啪声中顺便宣泄他积累多日的怒火。
挨了几巴掌的肖古显然恢复了一丝神智，鲜血流淌出苍白的嘴唇，滴落在他发颤的手指上。
安尼不开心地拉住肖古的胳膊，连拖带拽把他拖出大厅，抵达机库。
“安尼……”
羸弱无力的肖古艰难地抓住安尼的衣角。
“干嘛？宇宙要完蛋了，有话快说，”安尼没好气地催促，把肖古与艾梦琳放在机库的角落，“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等待世界毁灭吧。”
第548章 创世的虚无
“古德，他……他在哪？”肖古迷迷糊糊地翻身，忧心忡忡地瞧向一旁的艾梦琳，用手轻轻摇晃艾梦琳的胳膊。
“他在看戏呢。”安尼双手抱胸，暴躁地抖着腿。
艾梦琳挣扎地从昏睡中苏醒，她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迷惘四顾，在惊恐与慌张中心急如焚地：
“阿亚特……”
“他没救了。你们两个不要像等待手术室外的家属一样，向我询问家属情况！我又不是护士！”安尼勃然大怒，怒气转瞬即逝，变成嬉皮笑脸的嘲讽，“给我保持安静，手术负责人应该马上就会出现……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究竟是怎么被逮住的？”
肖古紧闭双眼，努力回想着过去的遭遇。
“我在战舰上思考战术，我与古德在死者世界分别后，始终联系不上他……突然间，有人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
“无聊的故事。你呢，漂亮小美人，”安尼懒得去听肖古的回忆，瞥向艾梦琳，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你们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们只是在睡觉，优莎娜忽然出现，她身边还跟随着一群看不清的生物，”艾梦琳魂不守舍地打了个冷颤，“她仿佛被时殇附体，瞬间把我们传送到另一个世界，在传送完毕后，我就陷入昏迷……”
“就这？我还以为你们会上演一场凄惨的爱恨离别呢。”
安尼失落地打了个打哈欠，扭头瞧向机库一端正在徐徐开启的暗门。
凌原阴沉地穿越暗门，来到机库中。
“他就是手术负责人。”安尼开心地向两人介绍凌原。
“安尼，现在是什么情况？”凌原诧异扫视肖古与艾梦琳，意念离开机库，进入到时殇所在的空间，“里面的肉块……属于劳克斯？”
“是的，我正在庆祝世界毁灭呢。”安尼神色愉悦，心不在焉地端详自己的手指。
肖古难以置信地瞧了安尼几眼，欲言又止。
凌原立刻上前，蹲伏下身，拿出多面体水晶，郑重递给肖古。
“把它交给暗之帝国的任何人，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凌原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肖古小心翼翼握住多面体水晶，水晶内的黑色星云持续不断地盈动旋转。
“这里面储藏的……乃是优莎娜的灵魂。”
凌原沉重地拍拍肖古的手背，马上起身，毅然决然地望向机库大门。
“我们必须破坏创世之星，才能阻止时殇的计划。肖古，艾梦琳，你们敢去到创世之星核心吗？”凌原操心皱眉，“梅洛克，他很有可能就在星球核心，推动着这场宇宙毁灭的进行。”
“我愿意去，”肖古把多面体水晶收纳进衣服口袋中，再取出双刃剑的剑柄，“如果这可以拯救我们的世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也一样。”
艾梦琳没有多言，她双眸低垂，不经意地望向阿亚特与时殇所在的方向，白齿一点点咬住朱红色的嘴唇。
“我会尽可能去挽救你的爱人。”
凌原并没有信心，但他必须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向艾梦琳抬起右手。
无上异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取代整一只右臂，开始向躯干延伸。
悲恸哀伤笼罩着艾梦琳，她微微点头，与肖古相互对视，交换眼神。
“安尼，你难道打算对世界末日袖手旁观吗？”凌原多度必然地向置身事外的安尼道出质问，“拿出你曾经置于我死地的精神起来，与我一同对抗时殇！”
“哼，你恐怕不知道吧，古德已经和时殇一拍即合。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徒劳，不如直接躺平，庆祝这该死世界的灭亡！”安尼自暴自弃地疯狂甩头，“这一切都是古德的诡计！他让你与我相互残杀，借机把我的力量驱赶出这条时间线，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地与时殇联手，终结轮回！”
“古德不会选择抛弃！”肖古毫不犹豫地疾言反驳，“尽管他不苟言笑，做事敷衍，但我坚信，他从始至终都是热爱我们的世界！”
“你觉得是我作为另一个人格可以清楚地看得透他，还是你一个与他相处二十年的凡人明白他心中所想？”安尼颐指气使地反问。
“够了！不要在无意义的争论中浪费时间！安尼，随你的便吧，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时殇终结我们的世界。”
凌原斩钉截铁说完，拿起吞噬混沌之彩的银归匙，昂首阔步，只身前往与时殇的决战之地。
肖古与艾梦琳同时离开机库，寻找创世之星的核心部位。
安尼孑然一身留在原地，他莫可奈何地闭眼深思，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时殇在大厅内激动难耐地徘徊踱步，他手持时间之书，异彩斑斓的眼睛紧盯着混沌之彩在大厅中央形成的投影。
一往无前的虚无成功突破堕落者与始行一族绞尽脑汁锻造的各类阻拦，在死者与生者世界所向披靡，即将吞噬整一个宇宙。
虚无已然抵达星环之海，贪婪同化着所触及的每一个天体与生灵。
在创世之星外，葬和蒂达还在与来自高维世界的猎鲨焦灼鏖战。
他们眼见虚无的靠近，拼尽全力用空间力量与超越的权限遏制住虚无的浪潮。
但他们的力量在无垠的虚无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即使拼尽毕生之力，也无法撼动改变这个时代的可怕危机。
虚无顺利吞没光芒万丈的创世之星，铺平进化之力向全宇宙扩散的最后道路。
在创世之星与虚无成为一体的瞬间，身处在创世之星核心控制室中的梅洛克，面无表情地拨动一排排开关，按下大屏幕中的一个个选择键，将创世之星的计算运载能力提升至极限。
在完成一系列操控后，梅洛克点击最后一个按键，开启控制室连通创世之星核心的安全门。
腾焰飞芒涌出安全门，撞击在进化线条编织的护盾，在他背后拉伸出一道黑色长影。
梅洛克迈开坚定的步伐，穿越安全门，行走在悬空长廊。
长廊尽头，一颗直径足有千米，金火燃烧的圆球在嗡嗡作响的咆哮声中，释放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为创世之星的运转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第549章 于命运的浪尖
梅洛克站立在走廊尽头的护栏中，慢慢伸出紧握的右拳。
拳头穿越阻拦能量烧尽走廊的护盾，直接暴露在赤炎的焚烧中。
他松开拳头，展现出手中一枚亮紫色的光滑球体。
“万物归一……一归万物。”
梅洛克心如止水地念诵着魔般的咒语，轻柔抛出紫色球体。
“梅洛克！”
在一声急切的欢呼声中，紫色球体融入扰动的焰火，顷刻间消失不变。
金红色的火舌刹那被进化的紫色取代。
耀眼的紫光映衬着梅洛克阴沉的容颜，他转过身，在肆虐沸腾的进化之力笼罩中，冷眼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一脸惊讶与赞叹的血骸站在走廊入口，他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挡在眼前，试图遮住夺目的紫火。
“哇哦，你居然可以破解创世之星的系统，甚至编写超载程序。梅洛克，这么多年没见，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惊喜吗？哈哈！如果不是宇宙要完蛋了，我还想邀请你坐下来谈谈……交流一下你破解的心得。”
血骸热情洋溢地抬起双臂，大大咧咧地走向梅洛克。
“你想干什么？”梅洛克厉声质问。
“哎呀，我得阻止你，”血骸无奈摸了摸后脑勺，“我知道进化之力会给你的小脑瓜赋予奇奇怪怪的想法，让你把实现万物归一当成人生唯一的意义。你以为万物会以你为中心归为一体，但实际上，真正的受益者是时殇。啊，如果你现在是时殇在控制的话，就当我白说。”
“我自愿接受时殇的思想，他的希冀就是我的夙愿。”梅洛克一字一顿，决然回答。
“好吧，我觉得我快要变成虚无了，”血骸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逆徒，告诉你什么才是尊师重道——”
血骸话音未落，梅洛克举手轰射出一道进化之力。
紫色线条撞翻血骸，砸进控制室内，绚丽炸开。
“偷袭？你咋变得这么坏？”血骸挣扎抬起上半身，“梅洛克，你以前可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好人呀——啊——”
梅洛克飞身狂奔向血骸，右拳抡起澎湃磅礴的力量，冷漠的面色中没有一丝留情的念头。
但梅洛克一穿越安全门，躲藏在门边的埋伏者立刻抽出双刃剑，向梅洛克的腹部狠狠捅去！
肖古咬牙切齿，心痛如割，但他必须为了拯救寰宇，而选择向昔日的好友刀剑相向。
双刃剑戳穿梅洛克的躯干，钉进控制室的侧壁，吐出满墙的红血。
辉煌的光明能量呼啸射向梅洛克，把他的四肢牢牢禁锢在墙中。
肖古猛地抽出鲜血流淌的双刃剑，他气喘吁吁，心情激动地抬起头，无奈凝视容颜苍白的梅洛克。
“我的计划果然天衣无缝，只要我作为诱饵，你们两个合力一击，必定能够控制住梅洛克。”血骸还躺在地上，开心地摇晃右手。
“但是……梅洛克，你的伤口……”
肖古见到梅洛克被烧焦的腹部裂口，心里顿时一惊，咬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
梅洛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仿佛将死之人，每一次艰难的喘气都似乎是生命的最后一口。
站在控制台边的艾梦琳不由自主地用嫩手捂住因恐惧而花容失色的脸孔。
血骸稍微收敛起笑容，立刻爬起来，缓步走到肖古身旁。
“你的进化之力呢？”肖古忧心愧疚地触碰到梅洛克的腹部伤口，进化的线条宛如刀刃持续切割血肉，造成进一步的破坏。
“我选择把进化之力全部交付给我的理想……我的这具身体，不过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只不过是依靠进化的力量苟延残喘至今……失去进化之力的支撑后，不出多久，我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梅洛克伤感地一声苦笑，紫色的瞳孔渐渐变得涣散无光。
“把他放下来。”肖古急忙向艾梦琳请求。
艾梦琳听从肖古，解除光明能量的束缚，小心翼翼地把梅洛克送到肖古怀中。
梅洛克头枕在肖古的臂膀上，紫眼缓缓失去曾经的异彩奕奕，变得黯淡无光。
“梅洛克……”肖古放下双刃剑，紧紧抱住梅洛克，欲哭无泪地呼喊朋友的名字，“肯定有办法可以挽救你……就像拯救这个世界……”
“没事的……我只有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我这微不足道的生命可以坚持到万物归一实现的那一刻，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与宇宙间所有存在一起……永生不朽……”
梅洛克的声音愈来愈轻淡无力。
他最后的几句肺腑之言，肖古必须把耳朵几乎贴在梅洛克的嘴唇上，才能勉强听清楚。
血骸缄默听着梅洛克的遗言，他捡起双刃剑，离开控制室，前往走廊，抵达紫火燃烧的球体前方。
他端详紫色的双刃剑，再抬起头研究创世之星的核心。
“只能尝试控制进化之力的权限，阻止进化之力的扩散……唉，这难道不应该是始行一族的责任吗？为什么要让我来呢？可是我把智慧王冠借给凌原了，以我现在的能力现场控制住进化的力量，是不是有点……太为难我自己了？”
血骸摇了摇头，双手握住剑柄，闭上双眼，全神贯注调取智慧的力量，通过手中流淌的进化之力，连接面前的紫光球体。
紫光球体剧烈地一胀一缩，每一次的胀缩交替，都会让球体体积变得更加硕大。
隔绝球体的护盾终究泯没在紫色线条之中。
血骸唯有召唤出湮没的利刃，抵御进化线条的冲刷，在趋近于白色的紫光灿烂之中，毅然睁开火炬般炯炯有神的眼瞳。
在世界末日的边际，向着万物归一的欲望，勇猛地作出不屈的拼搏。
在时代浪潮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但每一位逆流而上的勇者都值得被赞颂。
他们的事迹或无人知晓，但他们的成就终有一天会得到举目敬仰。
在命运浪尖重逢的两人，心境与思想都有既然不同的变化。
在见到时殇的前一秒，凌原选择亲吻掌中冰冷的银归匙，再把银归匙插进成为无上异色的右手手心中，直到整一把钥匙彻底融入到手臂。
他面无惧色，冷静瞪视着高座上的时殇。
第550章 色彩切换
“我等你很久了，”时殇翘起腿，笑容渗人，“你再不出现，我就得亲自去找你呢。”
“不需要劳烦您大驾，我不会对世界末日坐视不管，”凌原粗略观察时殇后背上的肉块们，暗中试着用意念解开肉块的约束，“你费尽心血对我们逐个击破，最后就是为了让你与我可以单独共处一室，进行一场荣誉决斗吗？”
“你错了。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处理的对象，我本想把你囚禁起来，通过某些刺激的手段开发你所拥有的力量。可惜……优莎娜顽固地拒绝我下达的命令，”时殇玩弄手中的时间之书，饶有兴致地回味，“她很固执，也很坚强。我甚至无法通过混沌之彩强行扭转她的思想……可见她有多爱你，嗯？为了爱，不顾一切。”
“你这种不懂得爱，不尊敬生命的混蛋，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为何要坚持守护这个不可能重来的世界。”凌原压低声音，冷冰冰地念叨。
“你这人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太善良，喜欢为不认识的人们考虑，殊不知你所付出的努力，完全换不来应得的报酬。”
时殇忽地把时间之书压在椅子扶手上，缓慢起身，轻蔑地俯视凌原。
“别废话了，下来和我来一场痛快的战斗，不死不休！”凌原高高举起右拳，气势汹汹地怒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安尼，居然愿意把他珍藏的时间之力赋予给你，”时殇走向凌原，目光跃过凌原的肩膀，寻找站在门口处遮遮掩掩的安尼，“真是走投无路才做出的丢脸举措！”
时殇忽地收回目光，一脚往前踏出，混沌之彩如万顷波涛冲出脚尖，，席卷寰宇，横扫千军！
眨眼之间，混沌之彩充斥大厅每一个角落，让凌原绝无躲闪机会。
凌原也没有想要躲避，他迎难而上，右拳在混沌之彩中拉出一条彩虹般的气流，直径砸向时殇。
混沌之彩立刻升起高墙，挡住凌原的拳头，紧接着蔓延上凌原的手臂，好似无数只强壮的爪子拉扯着他的血肉。
霎时间，无上异色取代的右臂完完全全剥离肢体，裂解在混沌之彩中。
凌原急忙唤出湮没之力，金色利刃扫清周遭的混沌之彩，及时解救出深陷包围的他。
他跌倒在地板上，断裂的胳膊处往外喷吐出异彩乱流，但迟迟不见肉体重生。
而他对湮没之力的控制，也在以可观的速度下跌。
“虚无已经取代宇宙，十二法则之力也失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运行系统，”时殇傲然矗立在油画般混沌漩涡中，平举起紫金血痕遍布，几乎要爆裂开的双臂，“我的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
时殇喜极而涕，他仰望正在四分五裂的大厅顶端，明亮的紫色线条喷薄而出，创世之星在泯灭的边缘分崩离析。
“进化的力量会协助我达成万物归一的伟大愿景，实现经历无数个轮回所达成的奇迹！”
在时殇癫狂的大笑声中，凌原颤颤巍巍地挺起羸弱的身体，咬紧牙关，调整不平稳的呼吸。
十二力量的权限即将荡然无存，意念与能量伴随一个宇宙的消亡而离开它们的主人。
他只剩下这具强弩之末的身躯，在混沌之彩中步履维艰地寻找出路。
破碎的创世之星，支离的星辰大海，崩溃的寰宇世界。
虚无夺走万物一切的色彩，留下黑白灰的狂欢。
进化力量的紫色光辉携带着混沌之彩，从创世之星所在的空间，延伸向宇宙的边疆，重新赋予世界崭新的颜色，属于混沌的色彩。
虚无实现同化，进化借助虚无轻而易举地连接万物，混沌之彩将众生纳入其中，与时殇成为一体。
而混沌之彩与进化之力选择向一个方位，以最快的速度延伸向宇宙的边缘。
那些徘徊在时间线外，属于时殇的最终力量，已经急不可耐地向宇宙的外壳发起一次次冲击，迫切想要进入这个命运多舛的宇宙，与久别的主人重逢。
时殇全身心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混沌的色彩向他献上从无上异色内掠夺走的银归匙，将银光闪闪的钥匙放置在时殇手中。
“啊，银归匙，你用它强行夺取优莎娜拥有的混沌之彩，”时殇仔细端详着银归匙，啧啧感叹，余光斜视着凌原，“实际上，我也没有期待她能够下定狠心再一次抢走你的力量，这只不过是对她的一项考验，可惜她失败了，我也决定不再履行对她的承诺。她想要自我与忠诚换取你与她在下一个世界重逢的权利，最终……功亏一篑。”
时殇抓握住银归匙，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着钥匙前端，狰狞的脸上展露出险恶的笑容。
凌原因为虚无失去曾经的色彩，纵然他能够在混沌之彩荡漾中岿然不动，好似万顷浪潮中的一叶扁舟，但随时随地有可能颠覆于波涛滚滚。
他不想聆听时殇的炫耀，反而是因为混沌之彩的肆虐重获自由的肉块们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以及那本静静躺在混沌之彩中的时间之书。
“你知道银归匙的用途吗？你应该知道，但你不敢冒险，万一混沌之彩进入你的体内后，控制你的灵魂与肉体，你岂不是得不偿失？”时殇狂妄地蔑笑，高举起右手中的银归匙，“不过嘛，你难道不想在世界毁灭之前做出一次疯狂的尝试嘛——”
锋利细致的银线一闪过时殇的胳膊，顷刻间将他的右手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渣。
银色终焉旋即缠绕住掉落的银归匙，把它抛甩向凌原。
凌原眼疾手快，接住银归匙。
钥匙在紫光中闪耀着夺目辉煌，诱人的力量仿佛在呼唤他应该做出的选择。
“别愣着，拿上它，离开时间线！”
迎面而来的时间之书扑打在凌原惊愕的面孔上。
他手忙脚乱接住时间之书，从断臂处挤压出无上异色，斑斓的线条与图形冲溃混沌的色彩，开辟出一条逃往混沌之彩尚未染指的灰度星辰。
肉块们聚合成通体赤裸的劳克斯，他极尽全力操控银色终焉，勇敢无畏地与时殇短兵相接。
第551章 三位一体的灵
“世界终焉的吞噬兽，”时殇猛地掐住劳克斯的脖子，把他狠狠塞进混沌之彩，“你怎么还在披着这幅臭皮囊！？哈哈哈——”
“烦死了！”
劳克斯怒不可遏地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
银色终焉骤然膨胀出破碎的肉体，编织成一只拥有无数手脚与眼睛的暗银色长虫怪物。
劳克斯的真身不断变大，躯干的每一处都在吞噬这个宇宙仅剩不多的存在，掠夺走它们的时间。
在这个宇宙，仿佛只剩下凌原一个正常的活物，在超越疯狂的边缘试探。
他站立在无上异色提供的窄小空间内，眼睁睁目视混沌之彩吞没星辰大海。
劳克斯空有体积与质量，但时殇只需要娴熟地控制时间与控制，就能够把劳克斯玩弄于鼓掌之间。
遗留在时间线之外的无与伦比力量，滔滔不绝涌入崩溃的宇宙，灌输向只身悬浮在混沌绘卷中的时殇。
时殇的力量极速攀升，他的身体也因此碎裂。
不完整的每一块大大小小皮肤边缘燃烧着紫金色的光泽，皮肤之下的血肉已经成为混沌色彩的万千缕纠葛不清的丝状物。
就好像是灵魂。
灵魂？
凌原低头端详手中的时间之书与银归匙。
“灵魂，在我的世界，每一个存在都拥有他们的灵魂……如果时殇打算完全进入我们的世界，他也会拥有灵魂吗？”
他自言自语地道出思索。
“而时间是十二法则之力的根本……”
凌原紧紧握住时间之书的书脊，他坚信通过这本记载岁月的书籍，他可以重新调取十二力量。
他闭上双眼，聚精会神感受着书中蕴藏的力量。
智慧王冠无声无息地协助他的思维看破时间力量的本质，寻觅十二种力量的操控权限。
湮没的利刃，毁灭的风暴，死亡的烟雾，进化的线条，智慧的荣光，虚无的同化，永恒的稳定，重生的不屈，生命的柔光，创造的辉煌。
无限可能的空间与时间。
他心意一动，十二力量即刻涌现，身便可跨越亿万光年。
时殇的力量几近进入正在归为一体的时间线，从桀骜不驯的高维生物，经历着一场降维的改变。
为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时殇摒弃了高维之体，自降身段，变为与凌原一样的平等维度存在。
那些超越维度的力量，大部分凝聚成为该维度存在所需的至关重要的一件东西。
灵魂。
没错，灵魂才是突破点。
凌原坚信他的想法，利用十二法则力量在虚无与混沌中疾驰，飚行向宇宙边际。
他见到银线缠绕的时殇，旋即全神贯注，就像使用烂熟于心的意念能力一样，开始入侵时殇的思维，明了时殇的灵魂。
时殇还在专注于殴打负隅顽抗的劳克斯，使用混沌之彩一次次粉碎可以吞噬世界、硕大无朋的长条怪物，全然不知他已经大祸临头。
一股无形的冲击力闯入他的大脑，势如破竹地击穿尚未成型的灵魂，把色彩斑斓的丝状物甩出肉体。
杂乱无章的颜色充盈着时殇的灵魂，向着前方扩散荡漾。
属于时殇的剩余力量，急忙改变倾注的目标，选择围绕上裸露在虚无混沌中的灵魂，尝试填补起灵魂缺乏的肉体。
劳克斯的残躯敏锐察觉到战况的变化，他孤注一掷，剩余的躯体裂解成遮天蔽日的银色终焉，一齐冲向时殇。
凌原趁机单手接住遍体鳞伤的阿亚特，在无上异色中静静飘浮。
无上异色占据他半个躯干，离怦怦跳动的心脏只有毫米之遥。
新生的右臂已经变成果冻质感，内藏异色线形的瘦长肢体，似聚似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消离。
“阿亚特……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把驱赶走时殇的灵魂，但……但他的力量会追随灵魂，”凌原惴惴不安地抬起头，仰望劳克斯与时殇惊天泣鬼的宏伟战斗，“如果我选择接纳混沌之彩，与无上异色一起，是否能与时殇有一战之力？”
他不知所措，抿紧苍白的嘴唇。
阿亚特在迷迷糊糊间恢复了轻微的神智，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喉咙深处挤压出虚弱的呻吟。
“把钥匙……给我……”
“钥匙？”
凌原惊讶地把银归匙塞进阿亚特破碎的手中。
“我体验了与时殇合为一体的感觉……他以为……他可以控制我与我的万眼低语，实际上……我也在暗中学习……该如何驯服混沌之彩……”
阿亚特勉勉强强挤出惨淡而自信的笑容，他竭尽全力举起银归匙，把钥匙的尖端一点点戳进碎裂的胸膛。
“等等，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还可以加入战斗吗？”凌原张皇扶起阿亚特的上半身，“我也可以尝试驯服混沌之彩——”
“不，等我与混沌之彩融合后，你立刻吞噬我，拿走我所有的力量……”
阿亚特缓慢地转动银归匙。
他的右手无力垂落，白灰色的眼眸无声扩大。
混沌之彩脱离银归匙，瞬时滚滚地钻进阿亚特命悬一线的身体，填补四分五裂的肉体空缺。
“你会拥有……三个属于归一者的力量……三名归一者的力量……三位一体……父亲，儿子，灵魂……你有没有了解过……一个源于人类文明的古老神话？”
阿亚特欣慰一笑，他仰望虚无混沌，在混沌之彩与万眼的低语中，慢慢闭上双眼。
“我好像了解过你所说的神话故事，”凌原惆怅万分地抱紧阿亚特，但他的身体已经被混沌与血色分割，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圣父，圣子与圣灵，三位一体，但……这与他们……又存在着何种联系？安尼，古德与时殇，谁是父亲，谁是儿子，谁又是……灵？”
“你觉得是巧合……是隐隐约约注定的命运……还是……故意为之？”
阿亚特的笑容失去了灿烂与兴致，渐渐凝固成即将融化的雕像。
“如果我吞噬你，你会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吗？”凌原痛感悲伤，无上异色覆盖上他的左臂，延伸出五指，贪婪并不受控制地侵蚀阿亚特。
“牺牲一个罪恶的生命，换来世界的安定……无论怎样都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阿亚特像是经历了一次回光返照，炯炯有神的双眼忽地睁开，最后的笑容艳丽璀璨，融化人心。
第552章 直至维度的尽头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好吗？”
“我可以答应你无数件事情。”凌原唯有报以寂寥的苦笑。
“告诉艾梦琳……还有诺菲……我永远爱他们……我所认识的……朋友们……”
阿亚特咽下一口唾沫，微小的声音凝噎在肺腑深处。
“他们……没有必要……为我哀默……”
轻语戛然而止，灰色的眼瞳沦入死亡的寂静。
混沌之彩与万眼的低语几乎同时取代阿亚特的面容，在相互交融与分割中将其替代。
凌原呆愣愣地托举着缥缈无重的两股时间力量，似乎有一道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滑过灵敏的面肌，滴落无尽星图。
“不，我们都会感激你的无私奉献……我们会铭记你所做出的伟大牺牲……”
凌原庄重地缓缓高举起双手，默许无上异色对阿亚特遗留下的两股力量的掠夺与吞并。
安尼的无上异色，古德的万眼低语，时殇的混沌之彩。
以他的判断，圣父十有八九会是始终保持沉稳与冷静的古德。
安尼与时殇，谁是所谓的灵魂，谁又是圣洁的儿子？
他无从得知，无意妄下断言。
无上异色覆盖他脖子以下的部位，使其变成半透明的果冻质感物质，内部充盈着盈千累万的线条与图形，它们的颜色好似混沌错乱，但色调却迥乎不同，没有任何一处的重复。
他犹如坠入冰冷的泳池，在黑暗的深渊慢慢地下沉。
凌原翻开时间之书，双手抓住书页两侧，轻轻一拉，便把这本存续悠久岁月的书本撕成两半。
零零散散的书籍纷纷扬扬地飘扬，它们无一例外在无上异色中燃尽时间。
所有的时间，所有属于归一者们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交织重逢。
凌原徐徐抬起正在异化的头颅，与居高临下的时殇交接目光。
时殇缄默不语地悬浮在混沌深处。
黑发黑眼，其貌不扬，神色不羁，赤裸的身躯隐藏在飘逸的混沌中。
“这就是你本来的真面目吗？”凌原低声质问。
“没错，这是我在这个时间线上的真实模样，”时殇口无遮拦地承认，恼怒地裂开险恶的笑容，“它十分脆弱，我讨厌它。”
“你是人类？”凌原好奇歪头，端详时殇的外貌特征，“就和安尼、古德一样？”
“我曾经人类，但我很久之前便超越了所有的人类，摆脱身为人类的弱小与无知！”
时殇火冒三丈，攥紧肉色的拳头，竭力控制起连接寰宇的混沌之彩。
“现在，我要得到你的身体，”时殇趾高气扬向凌原伸出食指，“现在的你，已经符合我所期待的模样！”
“你会发现，我的实力远远超越了你的想象！”
凌原拧身与时间的力量融为一体，化身为无可遏制的洪流滚滚，径直撞击向时殇。
时殇没有躲避的想法，他依靠混沌之彩，与异色洪流争锋相对。
两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磨灭星辰大海，破碎残缺时空，挣脱维度的束缚，在无穷无尽的维度空间穿梭。
混沌与异色，它们互相交织，错综复杂。
但无论抵达哪一个维度空间，它们都会成为彼此对立的存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终结对手，吞噬敌方，取得胜利。
它们在一串串球状物撮合成的混乱迷宫空间中如两道折跃的线条疾驰。
它们在充盈粘稠液体的广袤世界搅起排山倒海，乘风破浪。
它们在支离崩溃的玻璃晶体内星行电征，撞溅出数不胜数的斑斓碎渣。
它们是永远对立的结构与概念。
从来自最基础维度的火与水，暗与光，正反物质，到互不相容的离与合，分与聚，善与恶，生与死，永与瞬……
在不胜枚举的维度中经历着一次次颠覆超凡的改变，它们不断吸纳着一个个维度所拥有的时间，又在一次次的交锋中耗费着来之不易的力量。
它们抛弃了肉体，摒弃了灵魂，泯灭了七情六欲，荡无了最初的本能。
它们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要互相争斗，为什么要麻木无知地重复着战争，为什么要掠走维度时间，再挥霍得一干二净。
一个坚持终结世界以达成轮回的理念，一个守护现有的世界而接受轮回的妥协。
最终，所有的维度都因为两个冲突的理念徘徊在灭亡的边际，有限的时间被无情地榨干后抛洒向每一个世界，再也不复存在。
它们抵达最后一个维度世界，一个只有白色的纯洁空间。
但这个世界中，飘荡着亿万计数的奇异之物。
这些诡诞绝伦的物体们，若隐若现，模模糊糊，有的彼此重叠，有的互相排斥，有的混为一体。
千变万化的不规则运动，无法描绘的色彩形体，窸窸窣窣的声音合唱。
这是其他维度中存在的一切，在最高层次的维度空间中的投影。
两位历经脱胎换骨的奇迹的人类之子，飘浮在没有实体的投影们之中，静静感受着每一个维度投影饱含的记忆与情绪。
它们所抛弃的情感，那早已冰封消失的心灵，因为与众生投影的亲密接触，渐渐找寻回丢失的自我。
无上异色，混沌之彩与万眼的低语，它们轻柔地推出拼合成的人体，尽可能重现凌原在初始维度的模样。
他睁开异彩的眼睛，眸光似火烧灼，如水柔和，宛冰寒冷。
失去了情感，也承受了所有存在的情绪。
迷失了原本，但接纳了每个维度的存在。
抛掷了思考，只追寻了印刻本能的希冀。
他要阻止世界的终结，他要终结眼前的人类之子，他要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时间。
时殇，他也选择恢复黑发黑瞳的肉身，感慨万千地左顾右盼，环顾白色空间中摩肩擦背，熙熙攘攘，亿亿万万的存在投影们。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时殇撩起一团红棕色的丝绸，悠闲地把绸带玩弄在手指间隙，面无表情地倾诉。
“这里的用途只是一个，那就是作为你的墓地。”
凌原往前滑行，数不胜数的存在投影汇聚向他的具体，属于它们截然不同的记忆与喜怒哀乐的情感像打翻的调味瓶们，融合成不知如何形容的心境。
“这是世界的尽头，维度的顶点，我们所能探寻的边缘，奇迹的终结之地……啊，那窥觊众生的眼睛，正在凝视着我们……”
时殇向着头顶举起双手，白色空间忽地向四周分裂，裸露出漆黑色的无垠世界。
第553章 归一者
游离在所有时间线之外的世界。
一只简约宏大的建筑好似一件不可接近，令人窒息的贵重艺术品，缄默悬浮在黑暗深处。
一点为眼，带着三根尖刺的半月牙寓意眼眶与眉毛，两道弧形刃托举着这只大眼睛，一同构成犹如在流泪的竖眼。
这就是时之眼的标志。
它存在于所有维度之外的异常空间，可以轻易连接每一个维度，接纳这些维度的各类存在。
“时之眼，它对我们束手无策，只能无助地躲在维度之外，眼睁睁注视世界的灭亡。它圈养的走狗禽兽，无一例外消亡在我们两的纷争中，哈哈哈……”
时殇的笑声显得格外无奈与沮丧，并没有喜悦之情。
他一手捂住面孔，乌黑色的眼珠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手指缝隙中，直勾勾盯着凌原。
“你觉得你的努力有意义吗？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我所希望实现的目标。我想吞噬所有的维度，而现在，我们在你死我活的决战中分别收割了可怜的维度们和存在们……无论我们谁获得胜利，我们都会被迫甚至自愿选择吞噬对方结束战斗……所有的时间都将属于胜利者……”
时殇用力抚平散乱的发丝，索性摊开双手，摆出一副随意的神情。
“无论我与你谁会取得胜利，所有的世界都已经实现归一化。”
凌原轻声道出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在愚昧的战斗与刻入本能的仇恨中，在眼花缭乱的维度空间中，迷失本心，抛弃理想，一味坚持不知不觉走向歧途的道路。
“是啊，归一者安然无恙地度过每一个轮回，而与归一者融为一体的世界，它们也会平平安安地发展，再也不受到轮回重置的影响。”
时殇出神眺望着遥远的时之眼。
维度的纷纷崩塌，让时之眼也难逃灭亡的命运，无声无息地肢解碎裂。
“来吧，让我们以最后一次战斗决定，谁会成为归一者，谁有资格在轮回中承受孤独，谁可以肩负起孕育众生的责任！”
时殇气势汹汹地大喝一声，混沌之彩似脱缰野马，狂奔向凌原。
“能成为真正的归一者之人，绝对不会是你这种心怀鬼胎，诡计多端，恶心暴虐的混蛋！”
凌原溃散于异色，迎头冲入混沌的色彩。
来自至高维度的力量相碰纠葛，掀起的毁天灭地的冲击波骤然间扩散到幸存的每一个世界。
万物的投影们惊恐万状地在混色中不知所措的逃窜，它们的本体在势如破竹的冲击力中不出意外地成为糜烂的齑粉，直至荡然无存。
凌原与时殇一同坠出白色空间，落向黑暗的时间线之外，撞破时之眼的泪痕，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漆黑中沉沦。
穿越无数维度，破碎无数世界，掠夺无数存在。
从最卑微的维度上升至最尽头的维度，见证最普通的生命至言语无法形容的事物，在升维的旅途中实现归一。
再从最高端的维度重新下坠向最简单的维度，经历洗磨锻造而达到至高维度的形体在沉沦的过程中坍塌压缩，在降维的道路上找寻本质。
它们回到了起始之地，回到生养它们的维度，回到这个平凡的世界。
当经历终生难忘的升维与降维的洗礼后，凌原已经无法恢复最初的自我。
他与太多的存在结合，背负了融入他的不同情绪与思想，他甚至无法从这些云集纷繁的思维中寻觅到属于他，属于凌原的珍贵部分。
这是成为归一者的代价。
在他熟悉的世界中，他拥有着无限庞大的缥缈身躯。
上半身为人形，半透明的果冻内含时时刻刻变化的异色线条与图案，蕴藏着浩瀚壮阔的星辰大海。
下半身支离在混沌的斑斓，不规则的折线，奇绝的天体。
头颅的中央，撕裂开一只修长的竖眼。
这只震撼人心的眼睛仿若一条没有尽头的深邃隧道，异彩洪流贯通其中，似乎可以吞拿一切目视之物。
光滑面颊的两侧，意外长着两条酒红色的飘带似的触角。
它静默地悬浮在暗无天日的虚无与混沌，庄严肃穆，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神圣无双，睥睨众生。
它向着前方徐徐举起纤细一只手，无上异色缠绕上时殇伤痕累累的肉体，将他束缚在混沌深处。
冷汗浸湿的黑色发丝零乱，发白的容颜惨淡无光，乌木色的瞳孔满怀着无奈与决然。
时殇在笑，他在欣慰地微笑，他甚是在放荡地仰头大笑。
无上异色不受控制地贪婪分食着时殇，将属于他的力量献给主人。
“庆贺吧，我的继承者……你已经替代我实现了我的理想……我此生……了无遗憾……但是……”
时殇漠然注视消失在无上异色的肢体，他喃喃低语，不知在絮絮叨叨着什么怨言。
“我们真的……成功找寻到属于生命的出路……还是……依旧在他们精心布置的局里，兜兜转转，徒劳无功地挣扎……”
时殇五味杂陈地深深感慨，在独立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慢慢垂下头，惆怅地凝看着本为凌原的存在。
“愿你不再是……笼中的孤鸟……”
他的笑容转瞬间泯没在无上异色，无影无踪。
曾经属于时殇的力量，悉数归于新的主人。
凌原，或者被称为它的归一之物，孑然一身地飘浮在混沌虚无，等待维度们最后的结构轰然倒塌。
等待一切归为一体，所有的时间握于它手。
它会在亘古不变中，孤独等待每一次轮回。
它漂泊在无尽的无，但却拥抱所有的有。
这究竟有何意义？
外无一物，它选择向内寻求。
它感知着属于它的无数个维度空间，它开始为这些支离破碎的世界们滋生起怜悯与悲伤，它决定思考应该如何挽救深陷困境的存在们。
它会对外默默承受着轮回的孤独，向内精心无私地重铸每一个世界。
汇聚起世界最基础的粒子们，向宇宙的根本赋予磅礴的能量，刺激星辰的无限膨胀，启动一个时间线的流逝。
它依旧悲恸地观察一个个新生却沉寂的世界，空无一物，毫无生机。
它突发奇想，如果通过对时间力量的控制，是否能让所有的维度恢复到万物归一前的安定时刻。
说干就干，绝不迟疑。
就算耗尽时间，消磨意识，它也必须实现这份伟大的祈愿。
第554章 新世界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它内在飞速狂奔。
维度的重铸过程像加快的延时摄影，好似动画般徘徊在真实与虚假间。
从混沌愚昧的虚无，到闪耀黑暗的大爆炸。
从每一个历经万古形成的奇妙绝伦的巍峨天体，到诞生在恶劣原始环境的第一个生命。
从茹毛饮血的低级土著，到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乃至飞驰寰宇的星际战舰。
亿万维度重归毁灭前的样貌，而它也耗尽了时间与精力，选择宁静地沉睡，直至某一天被唤醒。
苏醒的那一刻并没有等候太久。
眼皮微微颤动，墨绿色的眼眸目视着柔和的光芒，满怀着迷惘困惑。
他躺在无比舒服的柔和空气中，仰望白洁无暇的空间。
凌原快速眨了眨干涉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举起陌生而熟悉双臂，十指轻轻触碰到容颜。
他努力回想着过去的经历，但浩如烟海的记忆们承载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思绪，给他带来心有余悸的恐惧与庆幸。
他还是自己吗？还是说他只是自我在内在世界的一个投影？
凌原思绪万千，无从得知，选支棱起身体，赤裸无伤的双脚踩踏在轻飘飘的平地。
他刚刚站稳身子，面前的白色空间便出现一道空间裂缝，邀请他进入另一个地方。
凌原没有多想，径直走进空间裂缝，抵达一座高耸入云，不见顶端的圆柱体房间。
房间的弧形壁好像是会呼吸的活物，异色光彩每时每刻的变化成迥乎不同的状态。
房间内放置着一张月牙形状的黑木办公桌，瘦高的身影歪斜在办公桌后。苍劲有力的右手慢悠悠地点击悬浮半空的虚拟屏幕，藏匿在黑框眼镜后的深红色异瞳炯炯有神。
凌原惊愕地走到办公桌前，好奇端详着中年男子别具一格的容貌。
“你是……古德还是安尼？”
“我都是。”中年男子抬起锐利的双眸，嘴角不禁上扬，笑容夸张的程度与安尼耀武扬威时的狞笑几乎一模一样。
“更像是披着古德的皮囊，却拥有安尼的灵魂。”
凌原身体稍微后倾，小心翼翼地坐在一张没有形体的空气椅子中。
“哦？嗯……随你怎么想，”中年男子皱起眉头，甩手关闭悬浮屏幕，重新端坐，严肃地正视凌原，“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询问我的吗？”
“太多问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慢慢谈，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成为归一者，承载万物，经历轮回，这也是你们所期待的结局吗？”凌原疾言厉色地道出疑问。
“当然不是！谁想与你共度轮回啊！”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属于安尼的暴躁人格暴露无遗，但愤怒的表情转瞬间变得冷静与沉着，“不过……确实，我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你们就不担心时殇赢得胜利吗？如果时殇是胜者，你们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侃侃而谈了。”凌原双手抱胸，略有不满地撅起嘴巴。
“时殇算个毛线，他真以为自己能吞噬一切啊？”中年男子骄傲地摇头摆尾，“倘若他赢得胜利，我就会出手宰了他。”
“真的？”凌原半信半疑。
“你不要听安尼的瞎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只是在嘴硬——”中年男子立刻板起脸。
“我要离开你！混蛋！”
在一声怒吼中，中年男子痛苦万分地捂住面庞，万眼的低语与无上异色迸爆出这具躯体，将其剥离成两半。
古德无可奈何地坐在原位，安尼已经急不可耐地绕开办公桌，在空间内横冲直撞。。
“我以为这次合体能持续久一点，”古德绝望摆摆手，“没想到只持续了这么短时间。”
“没有人想跟你待在一起，好吗？你赶紧去找你的人类基友过家家吧！”安尼骂骂咧咧地抱怨。
“请问你们现在是位于我的体内，还是独立于我的个体？”凌原急忙打断两人的争吵。
“你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归一者了呢，所有的维度世界都属于你。但你为什么要奇思妙想恢复世界的原样呢？你知道这有多麻烦吗？我们为了维持时间的稳定，必须协助你实现这……相当于时间倒流的奇迹！”安尼手舞足蹈地大吐苦水，“累死老子了！为什么时殇会输给你？”
“那我……现在的这具肉体，是我在时间线上的投影吗？”凌原端详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满腹狐疑，“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能力……”
“你耗尽精力，陷入沉睡。我们在归一者中找到属于你最纯净的那部分，捏造出一个确定的投影，让你在短时间内苏醒。我相信，你肯定不愿意错过你拼尽全力挽回的世界，”古德拖住下巴，莞尔一笑，“作为代价，你暂时与力量失去联系。”
“听起来很复杂，但……应该是好的结果。所以我又可以回到我所诞生的维度世界，回到星环之海，与我的亲朋好友们重逢？”凌原喜上眉梢，笑容灿烂。
“我就知道他会选择回去。”安尼闷闷不乐发出嘀咕。
“是的，你可以回去，以普通人的身份。但你也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调动你所拥有的力量们，全能全知，无限可能……只要别把时间线搞塌就行了，你和时殇打架的时候肯定也已经发现，维度很脆弱的玩意，一不小心就会崩塌。”古德俨乎其然地点点头。
“我当然知道该如何保护我们的时间线。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等不及与我的亲朋好友们庆贺胜利。”凌原摊开双臂，胸有成竹地展露自信的神色。
“但我们还是得走程序，”安尼慢条斯理，心不在焉地磨着手指甲，“你恢复时间的秩序，也复原了时之眼。时之眼必须管理与时间之力有关的一切存在，你也不例外。”
“你在开玩笑吧？时之眼是我的一部分，除了你们两个分裂的人格，已知的一切都属于我，我为什么要接受时之眼的管理！？”凌原怫然不悦，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时之眼管得了我吗？”
第555章 过去的光阴
“时之眼管不了你的本体，但可以约束你这个投影！劳克斯会全权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倘若你会图谋不轨的意思……他会干掉你。”安尼不怀好意地冷冰冰嗤笑。
“我开始同情劳克斯了，你们把他当做冤大头，让他负责一件他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凌原忍不住笑出声，“他在哪里呢？我真想见到他绝望的表情——”
凌原话音未落，劳克斯噗嗤一声闪现在空气椅子中。
劳克斯保持着万念俱灰，看淡生死的冰块表情，整个人颓废成一只放弃挣扎的咸鱼。
“劳克斯，你带凌原回去吧。”古德交错手指，舒心靠在椅背上。
“你们杀了我吧，我不想工作了。”劳克斯心如止水地轻语。
“我会给你加薪的，”古德犹豫一下，郑重其事地做出承诺，“保证让你满意。”
“我要求无薪休假。”劳克斯得寸进尺，克制不住笑容。
“不要蹭鼻子上脸！”安尼火冒三丈地一跺脚，“快去工作！”
“你们有向凌原交代过那个世界的现状吗？”劳克斯吓得赶紧跳起，“我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向他解释……”
“解释什么？”凌原敏锐察觉到不妙，“我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重塑你的投影也是需要时间的，”安尼双手叉腰，在古德背后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这些时间换算到你属于的那一条时间线……大概是……多少标准年来着？”
“二十五个标准年。”古德干脆利落地补充。
“没错！二十五年！你的世界在你突然失踪后，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你想猜猜……你的星环之海发展成什么模样了吗？”
安尼嬉皮笑脸的神态让凌原心里顿时一咯噔。
二十五年？
他只在星环之海生活了十八年。
而在他成为归一者后，二十五年的时光一晃消失。
二十五年后，星环之海会变成什么模样？
“古德，安尼，你们这二十五年，一直待在星环之海吗？”凌原不由自主地站起，往前依靠在办公桌前端。
“嗯。”古德与安尼不约而同地承认。
“自由联合和重整集团还在打战吗？”凌原心怀忐忑地握住桌沿。
“不，它们两都完蛋了，”安尼轻描淡写，“但又有两个新的对立军事集团冒出来了呢。我说句心里话……人类就是为战争而存在的生物，他们的后代皆无法逃脱争斗的私欲。”
“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带你去环桑的历史博物馆瞧瞧？”
古德打了个响指，一条空间裂缝随之出现在办公桌边缘。
凌原直愣愣地待在空间裂缝前方，他微微压低眉头，心里满是疑惑。
“我以为……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到时间线的任何一处。”他轻声念道。
“你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时间线的流逝是不可逆。时之眼会确定一条时间线的‘现在’，如果你贸然回到‘过去’，做出一些能够改变‘现在’乃至‘未来’的举措，时间的修正力会在‘过去’努力抵消你的改变，以保证‘现在’与‘未来’不会出现变化。但倘若你的所作所为超出时间修正的能力，你会创造一个新的‘现在’与‘未来’。”古德一本正经，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
“说简单点，你回到过去，一定会胡作非为，然后诞生一个新的时间线！这个维度就将拥有两条时间线，消耗有限时间的速度会立刻翻倍！”安尼斩钉截铁地一甩手，“而我，会无情删除多出来时间线，以确保一个维度只拥有一个时间线。”
“至于保留哪一条时间线……就得看……我们的心情，”古德用手背拖住面颊，眼珠子不由自主地转了好几圈，“如果你想保留的时间线与我们想保留的时间线冲突……你不会……跟我们打架吧？”
“我不希望情况会发展成彼此撕破脸的惨状。”
凌原向着古德和安尼举起拳头，冷淡地高扬起嘴角，进入空间裂缝。
“你们三个如果决定打架，”劳克斯垂头丧气，磨磨蹭蹭地跟随凌原进入空间裂缝，“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卷进一场我无法控制的战斗。”
“哦，可怜的劳克斯，我会给你发伤残补贴的。”古德怜惜微笑。
安尼无语摇摇头，他快步走到古德身旁，一把抓住古德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暗示凌原回到过去，改变时间线！？你是在故意给我添加麻烦吗？”安尼怫然不悦地用手指戳着古德的上臂。
“这不是麻烦，这是……未雨绸缪。”
古德挪开安尼的手指，径直穿越空间裂缝，抵达环桑。
蓝天白云悠闲飘荡，繁荣昌盛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川流不息的飞行器游走在大街小巷，欢声笑语的各色人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和平与幸福。
凌原身着休闲衣装，走出树林下的阴影，他满怀激动与惊讶地踏上芊芊莽莽的绿草，在鸟语花香的公园中彷徨。
人们三五成群，快乐游玩。
他孑然一身，迷茫四顾，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传送错地儿了？”安尼像一条跟屁虫溜达在古德的黑色风衣后，“这不是纪念公园吗？”
“博物馆就是公园旁边，”古德悠闲仰望着灿烂的天空，“走走就到了。”
凌原离开一片奇花异草，转眼来到一个人山人海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矗立着顶天立地，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
肖古，他带着一抹自信而骄傲的笑容，昂首眺望着国泰民安的繁荣世界，昌盛殷殷的朗朗乾坤，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向苍蓝的天空，仿若要托举星辰大海，指引众生奔赴光明。
“我不记得这儿有他的雕像，”安尼嫌弃捂住双眼，“我现在见到他就头晕。”
“这座雕像已经竖立了十几年了，只是你不擅长观察。”
古德来到凌原身旁，与他一起注视雕像基台上铭刻的文字。
“肖古，星海共和国的首任总理，伟大的共和国之父，远见的政治家，卓略的军事家……”
凌原不敢相信，一字一顿地念出眼中格外刺眼的文字们。
他旋即抬头，久久凝视高耸的雕像，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疑问：
“星海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