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代替你,成为你
“我不,哼!”
小安宁卷起手,使起性子,发誓要跟老爹斗一斗,以证明自己的地位。
每回,只要她拉下小脸,她老爹都会无条件的认输。
她想这一回,也会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不会有半点变化。
而且,她到时再撒个娇,说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几个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老爹……?”
“你别叫我,我哪有资格当得起你一声爹?如今,你是越大越难管教,是想骑到我的头顶上拉屎吗?我警告你,再敢捣乱,给我惹出麻烦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从进门到发怒,曹公的表情都很恐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看小安宁的眼神,竟冷漠到了陌生的程度。
这还是小安宁见到的自己老爹的另一面,她有些吓傻了。
“我没有,没有……?”
“叫你不要四处乱跑,你偏不听,是要气死我,独占这书院,你才开心?”
“我没有乱跑!”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随着曹公的话,门被人从外打开,外边站着的人分别是夏小籽,以及院里的两位副院长。
一位是六七十岁的方副院长,为人严厉,不懂人情世故,直来直往。
另一位是袁副院长,跟老成守旧的方副院长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年轻有激情,待人又热情且通情达理。
“哈哈,这也不算是个事,谁不知院长大人最是个善良又热心肠的人,连天香阁的孩子都愿意收养,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孩子。”
“袁副院长,此言差矣!善良归善良,那也得讲究一个度吧?”
方副院长说这话的恶劣语气,全都是冲着嚣张跋扈的夏小籽而来。
就在来的路上,他和袁副院长就没少受她一小丫头片子的闲气。
羽毛都没长全的黄毛丫头,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简直是有辱斯文!
“我不就是生母不干净,出在青楼,可我又不懂什么叫不知羞耻?比起这屋里的某个人,我觉着我特别干净!”
“干,干净?”小安宁还没来得及多想,狂妄的夏小籽已经走到她的身旁。
而她话里的意有所指,也就不言而喻。
朗君上来拉着小安宁的手,本意是想给她一点鼓励,让她不要太焦躁。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老爹,花蝴蝶是我的朗君,我……?”
“啪”的一巴掌,响亮到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懵。
袁副院长很会来事的走过来,劝道:“小姑娘不懂事,您多说说就行了,何必上手呢?方副院长,您说呢?”
“闭嘴,就你嘴巴最臭!”方副院长没好气的说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话里夹枪带棒的年轻小伙子,想算计他,也得他愿意上钩才行。
小安宁眼泪汪汪的看着陌生的老爹,不敢相信他会打自己,这不会是个噩梦吧?
朗君如小崽子一样,拦在小安宁的前面,越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就越是不能冲动。
这时,盛气凌人的夏小籽,再次贴近到小安宁旁边,小声的说道:“我就是来取代你,成为你。”
“你说什么?我爹的女儿就我一人,你算个什么?”
小安宁很怕自己的地位,被别的小姑娘取代,上手就要去拉扯不拿正眼看她的夏小籽。
谁知,曹公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护在夏小籽的面前,说:“看来都怪我平时宠坏了你,都学会欺负人了,我要是不动家法,你是不知道错!”
“曹老爹,白馒头已经知道错了,我这就带她回去,还请您息怒。”
“你在骂谁?”
“呃?”刚扶起小安宁的朗君,听了这话,脸上有抹不开的尴尬。
他有骂人吗?
倒是小安宁不知哪儿生出来的勇气,正面刚道:“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不敢打死我,才是我老爹呢!”
“你……你个不孝女,是要把我气死啊!”曹公捂着脸,像是要哭的样子。
方副院长顺势给朗君甩了一个眼色,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真要把院长气死,对你们这些个小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处?”
“有好处啊,他们俩就能完全霸占这天鹅书院!”别看夏小籽说的这话,跟个小孩子似的,在多个心眼的袁副院长听来,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么大的书院,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管吧?
“白馒头,我们……?”
“哼!”小安宁气呼呼的瞪了一眼自己老爹,腿脚麻利的跑了出去。
这些,统统都是坏人!
她是可以一跑了之,却苦了慢半拍的朗君,还要承受他不该承受的目光洗礼。
“院长大人,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嗯。”
袁副院长在退出去之前,还有意多看了一眼曹公的脸色及表情淡淡的方副院长。
若他心中大计能成,还愁自己什么没有?
而有话想说的方副院长,是看没有眼力见的夏小籽一点也没有自觉出去的动作,才不得不哼唧着走出去。
一时之间,这个房间里就剩下坐在凳子上,悠哉悠哉的摇晃着双腿的夏小籽,以及脸色阴沉的曹公。
“你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这个房间看着挺漂亮,我就住在这儿了!”
从夏小籽老气横秋的眼神来看,她比同龄的小孩还要成熟。
这也是,她能胜任这个角色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话,出人意料的是曹公竟没有一声反驳,仅是甩脸子。
他不喜欢夏小籽这小姑娘,太具有攻击性,不像个女孩子,更像是一只无差别攻击人的刺猬。
“你这么爱你的怪胎女儿,为什么还要同意这种安排?”
“如果你再不懂得管好自己的嘴巴,那我也就没必要看在你是个小女孩的份上,对你百般容忍!”
曹公一边收拾着桌面上摆放的空碗,一边仍能霸气的护自己女儿。
他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人都配议论。
听了这话,再看曹公收拾女儿用过的碗筷都能充满慈爱的样子,她这心里就有股火在烧。
“哗啦啦”的惊响,是夏小籽故意推掉桌上的碗筷,有意制造出来的杂音。
她气鼓鼓的挑衅曹公的小样,才有了那么点小女孩子该有的任性脾气。
……
第十八章 雨夜的背后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想起我的小安宁。”
“可笑!那你就得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那个怪……哼!”
“你可以睡这个房间,也可以任性妄为,什么都可以吧!”
曹公跟夏小籽说话的语气,都是尽量的放轻松,柔和的说话。
每每他这个样子,夏小籽便是再想闹,也都会不自觉的有所收敛。
夏小籽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收拾一地碎碗的曹公,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走出去。
她觉着自己走的快,也就不会有人看到她挂着泪珠子的脸。
“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你知道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房间里一有莲花香,曹公就知道是她来了。
他的心里话,也只能跟她一人说。
可她连听他说话的时间,也没有留给他。
说别人可怜的人,往往自己也有可怜的地方。
“花蝴蝶,你说大人为什么都会变脸?”
“是你的脸疼了么?”
“不疼,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心思单纯的小安宁,直接将自己粉嫩的小脸,凑到朗君的面前。
明晃晃的月亮,被灰蒙蒙的云雾遮挡,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朗君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底下。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看清小安宁红肿的左脸,惹人心疼。
“对不起。”
“什么?”
小安宁轻抓着朗君的衣襟,离朗君又贴近了几分,想听清他刚才说的话。
看着小安宁近在咫尺的圆润小巧的耳朵,朗君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也往小安宁这边倾斜,对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都怪我当时被你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腿软了,要不然我一定出手护着你,不让你被打。”
“花蝴蝶,你不是都不怕我爹吗?”
“我是不怕你爹,但我……怕我爹。”
说到自己的亲爹,朗君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生出了难以呼吸的那种压抑。
他的这种表现,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恐惧。
可在小安宁看来,小孩子都可以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任意撒欢使小性子。
朗君呆愣愣的问道:“你爹他今天,不是打你……?”
“那他也是我爹呀!我有时候太生他的气了,也会拍他两下呀!你跟你爹之间,不是这样相处吗?”
“相处?我从没和我爹说过一句话,他也……不愿意看到我。”
其实,在朗君的印象里,他都是远远的望一眼他爹的背影,从不敢走近过。
更不要说,像小安宁和她爹这样有爱的相处。
“那你爹也太傻了,放着你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都不疼,亏大了呢。花蝴蝶,你爹不疼你,我让我老爹疼你。”
“……!”朗君苦笑着摇摇头,他可不想尝巴掌呼在脸上的滋味!
被莲叶与水间的月色朦胧美,吸引目光的小安宁,没有看到朗君的表情。
大晚上,他们两个小人儿坐在莲池边,赏月赏景,再说点悄悄话,方才不辜负这夜色。
“花蝴蝶,你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看这月亮下的莲池吗?”
“……不能。”
“啊?为什么不能?”
“因为……?”朗君侧头看向小安宁恬静的肉脸,嘴里的话含了又含,才放开手说:“因为月亮有时会被乌云遮挡,那是在说上天要哭鼻子,而我们也该回屋了。”
“哭鼻子?哦,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今天哭了?可恶,别让我抓到你!”
“我可没这么说,是某个爱哭鬼自己多想,把帽子扣到自己头上的。”
朗君一跳起身,就往阁楼的方向跑。
而跟他比起来,带着个大肚子的小安宁,跑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比身轻矫健的朗君慢。
他们才跑到阁楼,外面就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此前可以说是毫无征兆。
小安宁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要换上,却听到朗君在外边喊:“白馒头,你快出来看呐,雨打在莲叶上,也很好看!”
“这又不是稀奇事,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大惊小怪?”
过了半响,小安宁还是没听到朗君的声音,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家有的东西,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的东西?
“花蝴蝶,你别生气,大不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隔着屏风,不知朗君在做什么的小安宁,自己在这儿自说自话。
等她笨手笨脚的换好衣服走出来,也没找到朗君,害怕孤单的她又忍不住掉眼泪。
突然刮来的一阵风,不仅吹来开阁楼的一扇窗户,还将不少衣物都吹乱了。
“白馒头!”
“好像是花蝴蝶的声音,他在窗外?”
小安宁隐约听到窗外传来朗君的声音,她小跑到那儿,刚探出身子往外瞧,便被撑着一片莲叶,在雨中飞来飞去的朗君,惊得她张大了嘴巴。
看朗君这个造型,特别像是夜里的小精灵,不惧风雨,也要来给小孩子送出一夜无梦的祝福。
“要是花蝴蝶的后背,能长出一对花花绿绿的翅膀,那他可就是当之无愧的蝴蝶精灵啦!”
这原是小安宁的幻想,嘴里随口说话的话,但就在下一刻,她看到朗君的身后,确确实实是长出一双翅膀。
有了这翅膀衬托的朗君,如一只粉面小精灵,托着一片翠绿莲叶在雨中肆意翱翔。
“花蝴蝶,你太棒了!”
“……?”说实在,此时的朗君有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背上,哪儿来的一双翅膀!
可看到小安宁笑得那么开心,他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在这清冷的雨夜,雅静的阁楼外,曹公独自站在那儿。
他能为自己女儿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能再多看她一眼,也是他修来的福气。
“如果你后悔了,兄弟死也帮你!”
“老铁,只怕我们死也护不住她……?”
这才是曹公最不敢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们谁也逃脱不了!
这场雨来得妙,洗净他心底的污秽,让所有人都露出真面目。
一个披着斗笠的人,行色匆匆的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越过几条走廊,左盼右顾的走进一深更半夜都还在亮烛火的房间内。
方副院长还在看书,被走进来的斗笠神秘人惊得立即站起身。
不等他开口喊人,斗笠神秘人已经主动显出他的真面目。
……
第十九章 无声落泪的活靶子
一看清此人的真面目,方副院长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叹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若他能从这一场巨大的变故之中,落得一个安度晚年的结果,也算是他读了大半生的书,换来的一个善终吧?
“听说,明天将会是一个大日子,你别到处乱走动,等我来找你。”
“好。”
在水镜之中的靓丽女孩,穿着崭新的天蓝衣袍,是这天鹅书院的新生服。
她做梦都想穿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此刻就在自己的身上,绽放出它独有的光彩。
从今天开始,她夏小籽也将会是天鹅书院里最耀眼的学生。
紫衣仙子弯下腰来给自己女儿整理衣服,明明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可她眼里的泪水,总是要往外钻。
就在她背过身去,擦眼泪的同时,夏小籽从镜子里看到她娘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时,心里是又嫌弃又难过。
“你为那个男人不惜卖身,肮脏的过了近十年,也该为我,你的女儿,有尊严的过一天吧?”
“小籽,我的小籽……?”
夏小籽的眼里,装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水,她一个眨眼,便将所有的眼泪都收回到心里,再次练习标准的淑女微笑。
这一天,她是死也不会哭,不会!
在她的身后,紫衣仙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哭都不敢哭出声。
这一分别,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已是永别。
可她却连求女儿多停留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在这镜子里,她看到的人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她,也在这里。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小姐,你不是想看到院长大人站在万人瞩目,接受所有人注视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不,我不能去!”
从她记事以来,还没到来一个公共场合,一次性接触五人以上。
这个口口声声说是奉她老爹命令而来的袁副院长,带着人,不顾她的死命挣扎,也要拖着她走。
在这一刻,她小小的脑袋里浮现出的是她老爹和蔼可亲的笑,以及宠溺她的铁伯伯,还有不知所踪的花蝴蝶。
今天是怎么了?
她所熟悉的人,没有一人在她的身边,护着她。
“不,你说谎,你就是个撒谎精!没人喜欢你这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笨叔叔,你快放了我!我爹知道了,他会打你,打你!”
“我的小祖宗啊,要我说多少遍,我是奉你爹的命令,带你到前面去接受新生礼。难道,你不想成为天鹅书院的一名……学生?”
“什么?”
听到这儿,小安宁才不再拼命挣扎,身子也软了下来,由着这些人抓着她,往不知名的地方抬。
便是如此,她还是能感觉自己被这些人抓得很疼,估摸着都淤青了。
这些五大三粗的人,应该是护院,只听她老爹一人的命令。
也许,是她把这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袁副院长看小安宁不再挣扎,又给这四个护院使了一个含有深意的眼色。
这一切顺利得都似有天助,他想不成功都不可能!
“小姐,前边就是大学堂,院长大人的安排是……让您做为新生,直接上台讲话。”
“讲,讲话吗?老爹他,让我讲什么?”
“你看着我,听我说。您是院长大人唯一的女儿,他最宠爱的女儿,只有你。”
“只有我?我是我爹最宠爱的女儿,他只有我这个女儿。”
一对上袁副院长的眼睛,紧张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小安宁,不觉眼皮子沉重,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乖孩子,只要你日后足够听话,我或许还会再留你活几天。”
“副院长,我们……?”
“放心,等今天一过,我就是这天鹅书院的院长,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就……先行谢过院长大人了!”
“哈哈!”
袁副院长大笑的同时,看这四个护院,就跟看死人一样,没有区别。
只不过,在他大事未成之时,他还不会要他们的命。
“这是夏小籽,不仅是我的女儿,也将会是未来的天鹅书院的院长。小籽,来,给大家说几句话。”
“好。”
跟满脸笑容的曹公相比,夏小籽始终挂着假面微笑,看着就跟端庄优雅,是大家之女。
她还未站定,便眼尖的看到台下坐在末位的神秘女子。
而神秘女子身旁,站着的是西马,他也留心到小姑娘看到神秘女子时,过于吃惊的表情。
“不愧是我女儿,这么快就认出了我。老马,你也该相信我的话,帮我达成这唯一的心愿。”
“大小姐,尚未定实的事,您是不是所言过早?”
对此,神秘女子不再言语,她有的是办法让西马相信,台上的夏小籽就是她……亲生的女儿。
在他们说话间,台上的夏小籽已经在曹公的提醒之下,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讲话。
只有一件事,她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做?
“她没有牌之力。”
“才觉醒的小姑娘,只有那么一点牌之力,您不易看出来,也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
西马没再接话,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离台上的夏小籽太远,感知有偏差也属于正常范围之内的事。
单凭她一人之言,似乎已经认准夏小籽的身份,一点也容不得他辩驳。
“一个妓女之女,也够格成为院长大人的女儿?”
“我听说,是院长大人鬼迷心窍,宁愿收养一个妓女之女,也不愿意认他的亲生女儿。”
“话说,院长大人真的有亲生女儿?”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指着点着台上的夏小籽,说什么话都有。
这也是夏小籽最不想面对的乱局,她求助的看向曹公。
曹公对着她点点头,让她不要心慌,放轻松,做好自己就够了。
而压垮夏小籽心理防线最后一根弦的是,小安宁的出现。
“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女儿,我爹最宠爱的女儿……?”
“不是,我才是!我有牌之力,能做一个修炼者,你什么都没有,没有资格,不能抢走本该属于我的光环!”
在夏小籽的怒喊之中,她的头顶漂浮出一张牌,那是她的主牌灵。
可即便如此,所有人的视线也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为她的优秀感到惊叹。
这些人指着小安宁的肚子,交头接耳,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朝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倒。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袁副院长,欣赏着自己费尽心思设计出来的一场戏。
这,才刚刚开始。
“砰”的一声,不知何时溜进来的小路子,冲上台去,将“靶子”小安宁推倒在地。
……
第九章 冥冥之中
随着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渐而消亡,人们也在陆陆续续的开启崭新的一天。
比起别人家的小孩,是被父母揪耳朵,打骂声中爬起。
“啊……!”
小安宁的起床方式,就相当惊悚又刺激。
她是被朗君夸张的叫声惊醒,又被闯进门来的曹公和铁蛤蟆唬得她一愣一愣,都忘了做出反应。
直到她张嘴放过朗君的手臂,这房间里的噪音才停歇下来。
“郎君,你的手……?”
“咳,你还是叫我花蝴蝶,花蝴蝶好听。”
朗君露出自己招牌式的假笑,佯装自己并没有接收到曹公和铁蛤蟆吃人的目光。
再说,他也受不了小安宁叫他“郎君”的语气,甜腻得让他心惊。
他还是个孩子呢。
“嗯,那我帮你擦擦,上边都是口水。”
“不必了,一会儿就……风干,风干就很好。”
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委实不好受,他想溜了!
但他还没从床上下来,就被曹公端过来的托盘上的花绿相间的衣服,唬得他方寸大乱。
这是要赶他走的节奏?
小安宁歪着脑袋,上手去摸了摸托盘上的衣服,问道:“这些衣服是谁洗干净的呀?闻着还挺香。”
“我不想再穿它们,怪难看的。”
“那你不打算换衣服啦?”
“为什么要换?我觉着我穿红衣,特别英俊帅气!你穿红嫁衣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当真?”
虽说,这是朗君不走心的赞美之词,但还是很甜,甜得他自己都觉着齁得慌。
瞬间,小安宁的心情美翻了,哼着小儿歌,就要下地穿鞋子。
曹公的脸都气歪了,他狠狠的瞪着在小安宁的面前大献殷勤的朗君,他这心里有多想掐死不知趣的朗君,看他都把托盘捏成粉末就知道了。
也就是铁蛤蟆还能勉强保持理智,维持自己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却也死盯着朗君不放。
朗君单膝下跪在床边,认真又仔细的给小安宁穿鞋。
这让小安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问道:“万一我的脚臭烘烘的,被你闻到了怎么办?”
谁知,朗君的下一个动作,才真的是让后面充当背景模板的两个老爷们,忍无可忍!
“我闻过了,很香呢。”
“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也就是这一次,小安宁才露出小女儿该有的娇羞姿态,小脸粉红。
曹公摸着鼻子,光明正大的递给铁蛤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不要怪他们为老不尊,对小孩子下狠手了!
“啊?”
“我不是故意的,踢疼你了吗?我看看,给你吹吹哈。”
谁知,小安宁的胖脚丫一时失控,竟朝着朗君的高挺鼻子,就是一记狠踹。
当下,鼻血一流,可把小安宁吓得不轻。她慌忙趴到朗君的身上,给他呼气,解疼。
“小安宁,他一大老爷们流点鼻血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
“就是,一点鼻血而已!”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小安宁的心里,稍微开始好受了些。
她没想踢朗君,是她的脚丫子不听话!
想着,小安宁的眼睛里又溢满泪水,望着微仰着下巴止血的朗君就是满满的内疚。
就在曹公俯身想捞起宝贝女儿之际,已经止住鼻血的朗君,竟公然将小安宁搂进自己的怀里。
哄道:“看到你哭,我比你还难过!乖,不要哭了,我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那我再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好,你给我吹吹!”
向来在花丛中流连忘返的曹公,在看到自己女儿被一不明来历的臭小子耍着玩之后,他这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
“你这就没辙了?”
“听你这语气,你有好法子?”
紧跟在曹公身后,出房间外来喘口气的铁蛤蟆,他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白白给一不知死活的野小子戏弄,他这心呀,糟心得很!
而房间里的朗君,看着曹公和铁蛤蟆沉重的走出去的背影,他就觉着很解气!
还没人敢这么算计他,且在算计他之后,没有不付出一点代价的人!
“花蝴蝶,你真的不换你身上的红衣?”
“不换!”
他说了不换,那就是不换!往后的他,还就喜欢挑颜色鲜艳的红衣穿。
只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把这事当回事。他不知道不走心的话,也会给人带来穿心的痛。
“好吧,那我让我老爹给你多买几套换洗的红衣。”
“别让……别让爹这么操心,还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我们自己买呢。”
“啊?我们一起出去?”
小安宁的脑子有点方,她还从未在大白天,离开过天鹅书院的后院大门。
而且,她这肚子……?
“不,不行!我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朗君还以为小安宁会沉浸在他们一起买红衣一事上,忘乎所以,喜不自胜。
哪知,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会让小安宁生出这么大的自卑感。
就连她碗里没喝两口的莲子汤,都没了诱人的味。
朗君一时想不出哄人的招,且他的视线又忍不住转移到小安宁的大肚子上,仍不住的猜测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
不,绝不可能!
他没敢多想,自我否认的狂摇头,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假设,极有可能的后果,还会危及小安宁的性命。
“呜呜,你也在意它,我知道你们都很在意它……它就是条虫,没什么的。”
小安宁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她从不介意有条虫藏在自己肚子里,但在这一刻,她因朗君异样的目光,对它格外的在意。
“好好好,我愿意相信你说它是虫子的说法,你就不要再哭了,哭得我都想跟着哭了。”
“那我不哭,你也不哭,好不好?”
小安宁也不喜欢哭,一哭起来,不仅她这鼻子酸塞的难受,眼睛也会肿胀得很难看。
再怎么样,她也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
“羞不羞呀!做为女孩子,竟倒在男孩子的怀里,还矫揉造作的挤眼泪,贱人!”
“你是什么人?”
被人骂了,小安宁不关心被骂的内容,她只一心想着自己又能交到一个朋友。
“出口成章”的夏小籽,没一个好脸,哼哼道:“你们放着这么好喝的莲子汤不喝,学着不知羞耻的大人们谈情说爱?”
“你的嘴巴再不放干净点,我……?”
这可是朗君从未受过的辱骂,他是一刻也忍不了!
看来,这世上的女子也不是人人都像曹安宁这么乖巧可爱。
小安宁扯着暴脾气发作的朗君,不让他乱发火,她自有办法解决。
“你是我老爹收的学生?”
“哼!”夏小籽只是惯性的冷哼几声,心里却在直打鼓。
她莫不是招惹到卑鄙龌龊又无耻下流的天鹅书院院长,老色鬼的女儿了?
也罢,她还是赶紧溜!
“哎,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我老爹新收的……?”
“你这肚子……?”
……
第二十章 宁家大小姐
也是在摔倒的一瞬间,夏小籽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剧烈的疼痛感,逼迫她清醒。
她竭力看清眼前的情景,站在她面前喘粗气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他看她的眼神,从愤怒到惊恐,仅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啊……流血了,这孩子的身下流血了!”
“那孩子的孩子不会被摔死了吧?”
“我们快离开这儿,可别把这事儿赖到我们的头上……?”
这些人一看出事了,个个都在忙着找后路,有罪似的做鸟兽散了。
脑袋在嗡嗡作响的小安宁,下意识的寻找她老爹,可她还没出声,就看到极为心寒的一幕。
曹公临危不乱的走到慌了神的夏小籽身旁,一声不吭的拉着夏小籽就走。
仿佛,他只有夏小籽这一个女儿。
“爹……?”
他眼角的余光,清晰的捕捉到他女儿绝望无助的表情,直至垂下得不到帮助的小手……?
那是他的女儿,视若珍宝的女儿!
“爹!”
甜甜的叫声,将曹公的神游状态解除,他侧头看坐在床上,对他笑的小女孩,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夏小籽的笑容一僵,随即又舒展开来,说:“爹,我是您最棒的女儿,对吧?”
“嗯。”不走心的回答,对夏小籽来说,也是肯定她存在的一种方式。
她不介意。
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嘴里承认的女儿,只是她,那就够了!
“这么做,对大小姐您夺回女儿一事,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您不是看上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而我这么做,帮您得到他。”
“哦?”
“不觉得很好玩吗?”
神秘女子最后说的一句话,才是让西马完全相信她在恶作剧的大实话。
好玩,才是恶趣味的开端。
内心备受煎熬的小路子,带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对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都拉扯着说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的心里,每一个人都是逼他冲上台去的罪魁祸首,沾在他手上的鲜血,也是应该沾到他们衣服上的罪恶之血。
“你不怕杀手,却怕自己的双手沾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小姑娘的血,这是为什么?”
“是你,怎么又是你?”
小路子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曾拿一碗饺子要他拜师的杀手且自称笑面佛的和尚,他整个人都在抗拒,抗拒承认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又一次引来魔鬼。
他一直在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不真切。
“可怜的小东西,一点幻术都经受不了,快死翘翘了吧?”
“你带我来,就只是为了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大小姐,你越来越让人无法琢磨。”
合该是惊叹的语气,可从西马的嘴里说得如此平平淡淡,更是耐人寻味。
话里有话,又何妨!
此刻,他们就站在离小路子有数米之遥的拱桥之上,并非小路子眼里看到的那样。
“一个孩子能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足以做一名杀手。我想,从这一刻开始,我们都可以各取所需,如何?”
“各取所需?”
这让西马想起她之前跟他说的话,合在一起听,更有意思。
说他的弱点是亲情,而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这手牌打的很妙。
如果要他为了得到小路子做徒弟,而违抗他老主人的命令一回,那他还真得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两者之间的分量?
比起陷入沉思的西马,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她更多的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小少爷,您查宁家的这些事,有什么用?”
“宁家大小姐,宁义馨,听说是个十足的疯子。你对她的事,还知道些什么?”
“这,小少爷,您的年纪还这么小,不便知道这种龌龊之事。”
“笼伯!”
不怒自威的朗君,大有他爷爷当家做主的气势,暗含警告的眼神,更是把才三十出头的老笼吓得腿一软,跪趴在朗君的脚下。
在这狭窄的马车里,也能一座困住人的牢笼,压得人喘不上气。
老笼是朗君亲自挑选,近身伺候他的打手加管家,是个颇有骨气的“怂货”。
他长的就是一张好欺负的脸,任他从任何人的身边经过,都不会有人愿意正眼看他一眼。
这,是朗君一眼挑中他的洗一个原因。
“说!”
“是!宁家的大小姐,宁义馨不仅是个疯女人,还是个极为浪荡的……青楼女子。”
“哼,宁家的老家主,必定不能容忍这种败坏门风的存在。”
“是,小少爷英明!宁不骨他,他确实有心杀了他这孙女,但在人前,他为了他那点仁义之心,也没……没什么大动作。”
“又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象,为的是什么?”
朗君并不认为宁不骨真的会为了所谓的名声,杀自己的亲孙女。
不管这个宁义馨再怎么不堪,对宁家来说,她的实力本身就是一张护身牌。
没有一个大家之族,会为了些闲言碎语,折掉一根有重量的羽毛。
老笼看着自家小少爷离开的单薄背影,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有些事情,还不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知道的份。
愿,他们此行顺利,无惊无险!
朗君没去别的地方,来的就是阁楼,他走来的一路上,都已听这些嘴碎之人,把今天发生在天鹅书院的事说了个大概。
这些人,真该死!
“呜呜呜,铁伯伯,我老爹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没有的事,乖,别哭了。”
朗君虽没看见铁蛤蟆好声好气的哄小安宁的冰块样,却也多少能想象出来,小安宁揉着眼睛哭闹的傻样。
小安宁抱着被子,奶凶奶凶的控诉她那见色就忘了女儿的老爹。
站在床边的铁蛤蟆,流露出心疼的眼神,当他赶去抱起晕倒在地的小安宁之时,多么害怕会失去她。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么绝情又无能的决定?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能开这个口。
“小安宁,你要是怪我们没保护好你,就说出来,你别哭就好。”
“不怪你,这不能怪你。铁伯伯对我最好了,从没有丢下我。铁伯伯,你帮我找回花蝴蝶好吗?我把他也弄丢了,不知他在哪儿呢?”
“那个小子啊!丢了他,我再给你抓新的小老鼠回来,让他们都做你一人的朋友。”
“不嘛,我只要花蝴蝶这一个朋友,要好的朋友!”
听到这里,才刚心硬一些的朗君,又不自禁的感动。
要好的朋友吗?
那他这个朋友怎么也得去看望看望受惊吓的朋友,才称得上是要好的朋友。
朗君是特地等铁蛤蟆离开之后,才溜进去看望熟睡之中的小安宁。
……
第二十一章 他们的安排
“真是,你的存在真让人感到头疼……还不如死了!”
朗君的右手已经放在小安宁的脸上,只要他再往下移动,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那她就不需要再痛苦,面对大人之间的肮脏,从而解放,不是吗?
即便在睡梦之中,小安宁对今天所发生的事,仍难以释怀。
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抛下她,不再管她,甚至……否认她。
“呜呜,老爹,铁伯伯……花蝴蝶……?”
“梦里都忘不了我?在你的心里,我有这么重要吗?”
这时,朗君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柔和的笑意,也不敢再触碰小安宁的脸,他怕吵醒她。
突然,他的表情又变得极为阴郁,看向被子底下,小安宁隆起的肚子。
对,她悲伤的源头是这个东西,是这个东西!
就在朗君想把手放到小安宁肚子上的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铁蛤蟆捧着几个果子,小跑进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都没动。
铁蛤蟆在想:这死小子去而复返,是想给他自己找不自在吗?
而朗君想的是,自己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倒?
“咣当”的几声,果子砸落在地,就像是发起进攻的号令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当即,朗君如一头吃了兴奋药的小狮子,朝铁蛤蟆扑过去。
“你小子主动找打,那我跟你爷们的打一场!”
“谁怕谁,来!”
结果,铁蛤蟆想动都动不了,他的双手都被朗君如倒挂的树袋熊,紧紧的缠住。
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还能有这般力气,铁蛤蟆算是服气了。
“你给我下来!”
“不下!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小不点,你一爷们说这种话,更不要脸!”
铁蛤蟆被朗君小孩子般的话语,气得脑壳疼,这曹家的人怎么个个都是无赖?
也行,是他自己不愿意下来,那就不要怪他这做大人的不给他这个小屁孩留面子。
他也够坏,走到小安宁的床边,粗着嗓门喊:“小安宁,你铁伯伯已经帮你把这只飞走的蝴蝶抓回来了,你醒来看看嘿!”
“你个老混蛋!”朗君做势要跳下来,恢复自己以往在小安宁眼里,风度翩翩的模样。
但他不管怎么扭动,都没法跳下来,就跟粘在铁蛤蟆身上似的,无法剥离。
一张金色牌在他头顶亮起,意图助他一把。
铁蛤蟆大致的扫了一眼朗君的金色牌,全当没看见的将怀里的朗君扔出去。
这里是三楼,一破小孩从这窗户飞出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喂,死了就自己挖坑埋一下,别脏了我的眼。”
“老混蛋!”
朗君不顾自己一身狼狈,收起金色牌,又冲回到阁楼里,想跟铁蛤蟆理论一番。
这是谋杀,其貌不扬的老混蛋想杀了他!
他才走到三楼房间外,便听到里边又有说话声。
“铁伯伯,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
“咳,这么跟你说吧,小曹的脑子不太好使,他做了一件蠢事,引来了几头饿狼。那我得帮他解决饿狼,可能就无法保证到时有没有饿狼趁机抓住你,伤害到你。安排你离开,也是我们对你的保护。”
“真的吗?老爹会有危险吗?干爹你呢?”
“只要小安宁平安,我跟小曹定能解决这次的麻烦。”
小安宁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刻意扬起的一丝微笑,也显得很不真实。
最让她不安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一离开,将会是她跟家人的最后一次相见。
还有她肚子里的虫,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动静。
“我会死吗?”
“小安宁,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你不会死,不会!我跟你保证,只要我们解决掉饿狼,就去找你。一定!”
看着小安宁抱着被子,忍泪不哭的憔悴样,铁蛤蟆的心也不好受。
若他们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又怎么舍得送她离开?
为了办妥这件事,铁蛤蟆又特地去找了曹公。
“嗯,你安排得很好,我……就不去看她了。”
“还是去看一眼吧,这也是父女之情……?”
铁蛤蟆来到书房,一进门就看到他的好兄弟在教导夏小籽认字写字。
其实这一幕,看着也挺温馨,就是曹公的表情有种快要哭了的样子,很悲痛。
夏小籽搁下笔,叉着腰,语气不善的说:“这是我爹爹,他要看的也只有我这个女儿,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没资格让他去见,我也不准他去!”
“小籽,这是你铁伯伯,你不能如此无礼!”
“哼,他是怪胎女的伯伯,又不是我的,我才不稀罕!”
“你……?”
铁蛤蟆拉住要暴走的曹公,跟嘴上没德的小姑娘置闲气,那他们还不如把余下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而且,只要夏小籽不坏事,她就是再嘴毒,他们也得忍着。
“不管她,我这就去安排。”
“慢着!”
铁蛤蟆还没走出书房,而曹公又余怒未消的情况之下,作死的夏小籽又生出一个好玩的想法。
她要去见即将被送走的小安宁,顺便说一些私密话。
“这是我娘的安排,你们也敢不听?”
“她?”
“不然还能有谁?你们可以不听,但我娘要是发火了,你们吃罪得起吗?”
曹公和铁蛤蟆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提醒道“:那你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切!”夏小籽才不想听两老男人的啰嗦,抬脚就走。
她立刻就见到被她取代的人,炫耀一番!
小安宁站在三楼房间的窗户口,朝下张望。
明明没人走进阁楼,她却总感觉这楼里有人,藏在某个角落,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不想走,她不要离开这个家,不要离开她的老爹和干爹,不要不要!
一串轻快的脚步声逼近,小安宁如受惊的小猫咪,蹿回到床上,拿被子裹着自己。
“不要带我走!”
她在心里,这么无声的呐喊,又是无助的哀求,却没有人能听到。
她已经……放弃了!
夏小籽一上来就扯走被子,将惶恐不安的小安宁,暴露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多么有趣,胜利的感觉像是美妙又不可言的醉意,她已经醉在其中。
……
第二十二章 最好的礼物
夏小籽勾起小安宁的下巴,心想: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偏长在这怪胎女的脸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亲娘紫衣仙子长得也不赖,怎么就没给她生出一副好皮囊?
“喂,你娘是谁?”
“什,什么?”
“我说,你娘是谁?她把你生得这么娇美,那她本人应该比你还美。就像我跟我娘,我长得就不如我娘漂亮。”
这件事,在夏小籽心里不知藏有多深的恨,她恨她娘没有给她一张完美的皮囊。
若她有缘见到比她娘还要漂亮的女人,定要把她的皮剥下来,换在自己的身上!
关于“娘”的问题,小安宁从没有想过,是每个小孩都该有娘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夏小籽狰狞又充满欲望的表情,吓得又想躲回到被子里,隔绝与外界的沟通。
她还没碰到自己的被子,就见夏小籽一屁股坐在被子上,不让她扯动。
“你还没回答我,你娘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是每个人都会有娘?”
小安宁排斥跟“娘”沾边的话题,却又下意识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娘,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爹。”
“哦。”
她的心里在揪痛,却又不知在为什么事感到难过……?
她除了老爹和干爹,还有娘?
夏小籽看小安宁呆呆的点头又笑的傻样,再看看自己,想着上天不公,有的人就是白瞎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看在你就快要成为一个没爹又没娘的份上,我暂时不动你的这张脸。要是你敢再回来跟我抢,我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放狗吃你!”
这是夏小籽能想到的最恶毒的狠话,她清楚自己不会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孩子,却必须要成为一个人人都畏惧的……强大存在!
她才刚走到楼下,发现天已经黑得可怕,再回身去看灯火通明的阁楼。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宠爱这个懦弱又肮脏的女儿!
忽而,夏小籽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法子。
她放出自己的主牌灵,使用牌之力将阁楼的灯火都吹灭!
再看她的牌,灰蒙蒙的雾与白洁的云在牌的背面,相互缠绕,争夺,吞并。
这一切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她打一响指的事,可对她自身而言,消耗了不少的牌之力。
一阵阴风吹过,整座楼都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而在今夜,似乎缺了月亮的光芒。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小安宁,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变化。
阁楼的灯火在灭了之后,没有多久,又重新燃起。
“笼伯,我想带一样宝贝回去,只属于我的宝贝。”
“小少爷,您可别闯祸,属下可没有九条命!”
“有我在,谁敢伤你?”
这话一出,把没骨气的老笼吓得跪倒在地,他不仅担待不起,还有不敢说的大实话:正因为有您这小祖宗在这儿,那才是真的危险!
朗君没好气的踢了踢老笼的手,示意他起身回话。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跪废了腿,可就划不来了!
“你按我的安排,把这马车赶到天鹅书院的后门,抢走已停在那儿的马车接下的活。”
“小少爷,属下无能还不太会赶马车……?”
“这就是你把马车赶到河边的原因?你个蠢材!”
老笼看朗君是真生气了,自己也急,而急中生智的他,还真想到了一个能应付过关的法子。
“小少爷,奴才想到法子了,您……?”
“那你就办妥此事,切不可出一点纰漏!”
朗君人已经从马车中消失,但他的话还回响。
独剩老笼自己在这木制的马车里,想抱怨又不敢,只能小声的嘟囔:小少爷,你倒是听完人家的话,再走也不迟呀!
他租来这马车还不到三天,就有两天半都是在泡在水里,也不知到时,这马车还能不能退?
“还有一个时辰。”
“要我说,我们何必要等到将近子时才动手?”袁副院长等的都有些烦躁,恨不能现在就带人出去,控制院里的所有人。
他想不明白,方副院长非要把时间卡在将近子时的时辰,是为了什么?
只要他们带的人足够多,还用在意时间?
“你也读了不少书,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都不懂?”
“你少拿这种文绉绉的话来搪塞,再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我撇下你,自己单干!”
袁副院长就只想自己先捞到好处,吃到肉,才不管其余的人能不能闻到肉味。
就他的直觉而言,他们在此时动手才是顺应天意,晚了就要生出诸多变故!
“小袁,你不要忘了,你来找我合作的时候,答应我的话!”
“这就是你给出的解释?各位兄弟,我们也不必再等下去了,动手!”
袁副院长带着自己招揽来的打手,凭着必胜的决心,一股脑冲出去。
对此,方副院长也就是嘴上意思意思的阻拦,便自己稳稳当当的坐回到位置上。
“无知小儿!”
有大聪明的人,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锋芒太露,易做出头鸟。
他要做,就得是稳坐钓鱼台的智慧老翁!
铁蛤蟆拉着一步三回的小安宁,送她坐上马车。
“铁伯伯,老爹呢?”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你新姨娘的房间里,不会有事的。”
“我……可以不走吗?”
“不可以!”
铁蛤蟆摇着头,肯定的话说得很伤人。
他也不想这样。
小安宁勾着铁蛤蟆的手指头,一如平常的撒娇道:“那我是去铁伯伯的果园,住几天就回来吗?”
“嗯。”
其实,在这个时候,小安宁已经听出来她的铁伯伯在骗她,可她还是想要相信。
她主动抱住铁蛤蟆,做自己理解的告别。
当小安宁从马车上扑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刻,铁蛤蟆有种冲动,想要带小安宁折返回去,是生是死,他们都要在一处。
是小安宁先放开了他,说:“小籽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娘,那我娘呢?干爹,我娘她……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呢?你娘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她为了护住你,都是为了护住你……?”
“可我这肚子……?”
“那也是你娘送给你的礼物,最好的礼物。”
漆黑如碳的脸上,也会有反光的泪珠,他再伸出去的铁手,已经抓不住一丝温暖。
铁蛤蟆站那儿看了良久,直至马车拐弯不见,也没能看到小安宁再探出小脑袋来,笑着朝他招手。
他们的宝贝女儿,是恨透了他们吧?
这样也好,从此在她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他们的痕迹。
另一边,睡在紫衣仙子身旁的曹公,心如刀绞,面如死灰。
……
第二十三章 谁为局中人
忽然,急怒攻心的曹公从床上惊坐而起,吐出一大口鲜血。
一样被惊起的还有紫衣仙子,她挂念着自己的女儿,然而在她错神之际,做了一个不祥的梦。
她梦到自己的女儿,身陷囹圄,哭着喊着要娘去救。
可无论她怎么抓,都抓不到她女儿的手……?
“啊……您怎么吐血了?”
“没事。”
“我去给您拿水来漱漱,去一去嘴里的血腥味。”
紫衣仙子也不穿鞋披衣,跳下床就去拿火折子,点亮烛火。
今夜,天黑得奇怪,也不见挂在天上的月亮。
甚至,走廊上的烛火也都被风吹灭,房里房外都是黑压压一片。
“啊!”紫衣仙子借着微弱的烛火之光,刚倒了一杯水,便被门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吓得她大声尖叫。
“咳咳,怎么了?”曹公咳嗽了两声,说话有气无力,且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疲惫,精神不济。
他也不等紫衣仙子过来,自己倒头就睡。
这几天的事,比他几年要处理的事还要多还要复杂,他是真累了。
“您还是喝杯水,再睡吧。”
“喝什么水?什么水也没有你可口,上来陪我继续睡。”
紫衣仙子一走到床边,就将昏昏欲睡的曹公又摇醒,亲口将杯子里的水,喂到曹公的嘴里。
借着微弱的烛光,映照在紫衣仙子的脸上,是一种诱人犯罪的美。
“啊……?”
柔媚无骨的娇喘声,故意贴近身的香软,都似在有意引诱曹公。
本来还提不起一点精神的曹公,在紫衣仙子的主动挑逗下,脑子里就只装得下“**”二字。
“砰”的巨响,房门及窗户都被人从外撞破进来。
“呃,我好怕啊!”
由着紫衣仙子在上的一个翻身,将曹公翻到了上边。
而她在下边,躲到了曹公的怀里,瑟瑟发抖。
面对如此香艳的一幕,年轻力壮又血气上涌的袁副院长,又如何能甘于隐藏在幕后?
“我以为得是个三头六臂的妖怪,才能将阅历丰富的院长大人迷惑得神魂颠倒。原来,院长大人缺的不是姿色过人的女妖,而是技术超强的青楼女子!”
说着,袁副院长拿起桌上摆放的茶壶,闻了一闻,下春药?
他的话也该改一改,应该说是下药手段低劣的青楼女子。
“小袁,你带着这些人,深更半夜到我的房里,意欲何为?”
“啧啧,您不是早有察觉了吗?”
他带人先赶去的是后院,为的是抓住藏在阁楼里的小安宁,来做为自己要挟曹公的筹码。
可本该在阁楼的小安宁,却不知所踪,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的行动也都在曹公的算计之中。
于是,他当机立断的带着人赶来东一院的小九房,也就是紫衣仙子所住的房间。
果然,老天爷还是很眷顾他,竟让紫衣仙子在这个时候,对曹公用药,再被他抓个正着。
“什么早有察觉?外面还出了事?是小籽怎么了?”
“小籽?我的小籽怎么了?”
一听到曹公提起自己的女儿,紫衣仙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叫羞耻及害怕,将曹公从自己身上推翻到一旁就要赶去救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还没从床底爬起,就被一个声音吓得六魂无主,身子僵硬。
“你真让我觉着恶心!”
夏小籽一眼都不想看趴在床底的女人,但在袁副院长的胁迫之下,她的脸正对着的就是受尽所有人目光侮辱的……她的亲娘!
坐在床上的曹公,随手扯了几件衣服丢到床下,又把被子都盖到紫衣仙子的身上。
“说,你想要什么?”
曹公是个男人,他的身体被袁副院长看了也就看了,可在场的还有个小女孩,他不能不注意。
在紫衣仙子跌下床的那会儿,他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穿上自己的衣服。
等这些人的目光,再转移到曹公的身上之时,他已经穿戴整齐。
“你穿衣服的速度,跟你脱衣服的速度有的一拼。”
“咳,这种私事在酒局上聊,你还是跟我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曹公瞥了一眼夏小籽,这个小姑娘从始至终都表现出超出常人的冷静。
她要是顺利长大,对他们能是好事么?
留意到曹公的眼神,袁副院长更觉着自己胜券在握,捏着夏小籽的脸,逼她走近到曹公的面前。
“我要你的天鹅书院。”
“好啊。”
“为什么你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那我就再想想,再想想。”
曹公没多想就答应的态度,出乎袁副院长的意料,他以为这家伙会虚以委蛇,再图生路。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打手咧着嘴傻笑,道:“还是读书多的人惜命,这么快就懂得配合,那我们不就省事多了吗?”
“傻子!滚一边去,他说你就信?”
“哪咱能咋样?”
袁副院长被这么蠢的打手气的倒仰,顺手留给了他一耳刮子。
转身,他示意这些打手将曹公和紫衣仙子,一并控制在手,押到方副院长所在东二院再说。
“这女人闻着香,刺鼻刺鼻的香……?”
还是那个打手,竟凑到紫衣仙子的身前,闻她的体香。
“你个香蕉疤瘌……?”
袁副院长担心会祸事,且他都没沾到手的女人,又怎么能眼看着有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吃紫衣仙子的豆腐?
“嗯?”
一时之间,所有打手都转为拿刀对准袁副院长,示意他再敢碰他们兄弟的一根手指头,他们就先剁了他!
“噗嗤,哈哈哈!”曹公没忍住笑,这就是一群二傻子组合吧?
看到曹公笑了,夏小籽也不再紧绷着脸,脑瓜子高速运转,在想着脱身之后,如何惩罚这些蠢货?
在这笑声过后,站在屋顶上的两人,同一时间出手。
“咔嚓!”这房间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被西马拧断脖子而死。
“你?”
“想活命的话,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夏小籽张嘴就想怼,但她在看到还有一个人站在神秘女子不远处之后,她便不敢再张口。
“好像,老衲听见您刚刚跟她说话了?”
“我叫她不要害怕,告诉她我不是坏人,是她娘亲。这,也有问题?”
“到底是女人心细,老衲自愧不如。只是,老衲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说好那些人都归我杀,您怎么还动手了?”
“我嫌他的笑声太辣耳朵,才亲手了结。你有这功夫盘问我,还不如快去抓你看上眼的徒弟。”
杀几个普通人,在他们修炼者看来,都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这次的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到让西马隐隐觉着自己漏掉了什么。
……
第二十四章 伏小安宁之死
漏掉了什么?
西马笑眯眯的蹲下身,拿出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野花,递到夏小籽的面前,说:“小姑娘,你来告诉我,我漏掉了什么?”
“……?”夏小籽看着目露凶光的癞头和尚,脑子里也在回想,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房间里的人,包括她在内有十五个人,他们怎么都没发觉她不见了?
她娘呢?
还有她爹呢?
“是你们杀了我爹娘,是你们,你们都是坏人!杀人凶手!”
“?”西马不等夏小籽的拳头打过来,人已经退到后面去。
他多嘴问的一句话,反倒让这小姑娘想起来这种事情吗?
神秘女子上前来按住夏小籽的脑袋,不让她乱撞乱说话。
“老马,你再不走,我就放宁家未来家主咬你!”
“未来……家主?你指她?她这个小娃娃,可不是个善茬!”
神秘女子听了一笑,也低头看龇牙咧嘴的夏小籽,一头小奶狐,是挺凶。
可她的手就放在她的头上,只要小奶狐不听话,敢乱咬人,她就有本事先让她永远闭嘴。
西马前脚刚飞走,夏小籽后脚就念道:“十五,十三!”
“你真聪明,哪又如何?”
“为什么?你既然有本事救那个人,为什么不救我娘?”
神秘女子吹了口哨,便有一辆马车从巷子里出来,驾车的是位独眼老头。
在夏小籽看来,这两人甚至都没有一点交流,独眼老头就已经能领会神秘女子的意思。
“不,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救我娘?”
“跟那个人比起来,你娘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生跟死有区别吗?何况,这本就是你当时做出的选择,怎么来问我呢?”
“没有利用价值?我当初做出的选择?”
这让夏小籽想起自己站在阁楼下,说过的原话是:请您收下我!
可是,可是……她并没有想过让她娘死啊?
她迅速将脑袋探出窗外,话还未说,可她眼里的湿意在告诉她,她还是很在乎她娘!
“对现在的你来说,她就是个累赘。你还小,可能不懂,但你娘是懂了的。”
神秘女子自觉把话说多了,相信以夏小籽的聪明,很快就能把她不该知道的事,又想明白一些。
这,可不太好呢!
而且,她怎么也学死老头说话的口吻,对孩子说出有无价值的话?
马车行驶得很慢,在这深夜里,无人在意“踏踏”的马蹄声。
当老笼操控着马车,与独眼老头行驶的马车,相对而行,擦过去那一刻的时候,他没忍住的多看了一眼。
那辆马车里,怎么会传出女孩子抽泣呜咽的声音?
明明……明明什么?
想到了这儿,老笼顾不上驾驶马车,钻入到马车里面。
“笼伯,你怎么又把马车驾到河里?”
“是它,它口渴想喝水!”
老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朗君,从小窗钻进马车里,他还后怕的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几乎不敢坐在上边。
半响,他都没等到自家少爷发飙的声音,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他庆幸的笑容还没绽开,人已经被暴怒的朗君,一脚踢飞到水里,喂鱼去了。
“她怎么会死了呢?我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在睡觉。对,她还在睡觉!”
朗君又钻回到马车里,抱起没了气息的小安宁,没完没了的跟她说话。
他发了疯一样,一再探她的鼻息,摸她的脉搏,跟她说话。
可不管他做多少努力,说任何傻话,他也永远都无法得到她的一点回应。
他的心,疼得都快要炸开了!
“不可能,你不会死的!你是君朗的……女人,你都还没跟我回家,怎么就死了?我不允许你死,不允许!”
“小少爷,您刚才说……女人?”
才从水里爬到马车上的老笼,心里也没点谱,在朗君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还敢乱搭话。
没一秒钟,他又被朗君一脚踹飞到水里,和鱼儿学游泳去了。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都怪你,你这个没用的奴才,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你竟敢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奴才是真的冤呀,接到这位小,小女孩的时候,她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呀!”
“那这期间,再没人接近过这辆马车?”
“没有!”老笼的头,摇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可疑之处,想说又不敢说。
“你这副表情,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啊!”
朗君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脚踩在老笼的脑袋上。
只要老笼再敢说一句胡话,他就踩这脑袋一脚,保准把他这满头的头发,都给踩“死”!
平日里,老笼最爱护的东西之一,就是他自己的头发。
掉一根头发,他都能感伤十天半个月。
如今,他都不敢低头看水面,也能知道自己掉了不少根头发,漂浮在水面。
“说!”
“是!来的路上,奴才因看到一驾马车的独眼老头眼熟,想着他跟奴才在天鹅书院后门拿钱请走的独眼老头,长得很相像。最奇特的是,他那马车里还有小女孩哭泣的声音,奴才就想着做件好事,跟上去探个究竟。”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期间内,你居然敢放她一个人呆在这黑漆漆的笼子里?”
朗君才不管什么独眼老头,也不想理什么马车里哭泣的女孩,他要的是活生生的小安宁!
他的白馒头!
又是一脚踩下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老笼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家小少爷悲痛过度的暴怒。
他的小少爷,这是动了真情!
“可奴才就去了一小会儿,也就追出去百米远,奴才就回来了,也没有发现马车附近有什么异常。”
“马车里……?”若无外人,那就有可能是她不想活,她会不想活吗?
“这,奴才就是想着这小姑娘挺爱哭的样子,怎么坐进去之后,一点声响也没有?奴才才……才擅自进去看了一眼。”
“你给我闭嘴,闭嘴!”
“是!”
过了片刻,朗君浑浑噩噩的飞回到马车里,抱着小安宁的尸体,看这灰蒙蒙的世界。
泡在水里的老笼,自责到跪下来,请罪。
他这一跪,人都差点成了这一方河水里的冤魂!
敢情他家小少爷没下手揍扁他,是因为自己矮,怕在这水里站不住啊!
不过这马车四四方方的外形,确有跟牢笼抢功的嫌疑。
“你把今夜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都给我如实的说一遍。再让我发现你撒谎,我就让你们后悔来到人世。”
“小少爷,这不是您以往的作风,您……?”听得老笼天马行空的脑子一震,严重怀疑坐在马车里的人,是不是他家小少爷?
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小女孩,他这小少爷怕是要魔怔了?
“嗯?”
“是!奴才这就重新将事情梳理,再跟小少爷说一遍。”
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他的白馒头就算不想活,那她的身上也该有伤痕。
可她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还一脸的平静祥和,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
第二十五章 血水泥泞
“……到了之后,小的就看到一位独眼老伯驾着马车在那儿等。为了完成小少爷交代的任务,小的还拿出自己的小金库,足足十块金锭,十块!”
为了表达出自己的伤心程度,并不亚于失去朋友的小少爷心底的伤痛,老笼几乎是嘶哑着嗓子,把话吼出来。
这时,却有一条活鱼不长眼,到哪儿游不快乐,偏要游到老笼的裤裆底下乱蹿乱摆。
“然后,老伯跟我说,请我务必将宝贝送到镇外的乱葬岗……?啊呀,我受不了,啊呜,吃了你这条死鱼……?”
“镇外的……乱葬岗么?”
这么重要的信息,都因老笼的粗心大意,跑到脑后。
再看老笼抓着活鱼,就一口咬下鱼头的凶狠做法,实在跟他的这张脸不搭。
老笼抓着还在跳动且没了鱼头的鱼儿,咬着还在他嘴里做有氧运动的鱼头,都因朗君的突然消失,不敢下咽。
“笼伯,你在我的眼里,和那条鱼儿一样。”
“小少爷啊,您这是又要去哪儿?就算小的是小鱼儿,您也要做小的的鱼头啊!”
喊完话之后,老笼才想起自己竟吞下鱼头,而自己刚还说,他的小少爷是他的鱼头……?
想到了这儿,老笼是彻底慌了,他敢拿自己一头浓密秀发加小金库发誓,自己绝没有弑主的胆子!
“小少爷……?”
此时,朗君赶往的是目的地,就是鱼儿镇的乱葬岗。
在来到鱼儿镇之前,朗君就已经命令老笼收集这个小地方的所有地图。
他,要带着他的白馒头到那儿去看看,那些人究竟为何要把他的白馒头送往埋葬死人的地方?
整颗心都挂在小安宁身上的朗君,一点也没有留意到与他所去方向相悖的地方,正是冒火光的天鹅书院。
寂静的东二院里,只有方副院长还坐在桌前等。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熬到大半夜,难免有些支撑不住。
一个身影闪进他的房间,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察觉出来。
“哐当”的轻响,惊醒了他,他推了自己脸上的老花镜,迷迷糊糊的说:“你们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私奔了?”
“呵,看您睡着,才没有跟您道一声别,还请您……?”
“不想听我唠叨?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
方副院长又取下老花镜,看不清迷雾背后的人,对他对任何人都会有帮助。
看那人折射到墙上,他在离去之前,还朝着方副院长恭恭敬敬的鞠躬道别。
再转回到桌上,那儿放着一串钥匙。
等方副院长戴好老花镜,看清眼前的钥匙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该轮到我出场,救火!”
那人才从方副院长的房间出来,就被神秘女子按到墙上。
两人的距离很暧味,她的嘴巴都快贴近到他的耳垂,这让他有点紧张。
“你不该再出现的。”
“你也不该再来这儿!”
神秘女子微侧过身,跟那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来这儿,自然有她来这儿的用意。
况且,这里的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后是没有再来这儿的必要。
“他最后跟我说了,要是小安宁掉一根头发的话,他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告诉我,你心里的人……?”
“你又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想跟我闹?”
对于这话,那人想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闭上眼睛之后,都没敢立刻睁开眼睛,他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
活生生的她。
神秘女子没做停留,赶往下一个表演场地,她人都没到那儿,就已经能听到一场厮杀与落雨混合的声音。
她在想象,那个场景是不是绝美极了?
“呼……你们到底是谁?”
不管朗君问多少遍,这些蒙面黑衣人都像是无情的杀手,一刀刀朝他砍过来。
若他没有拳脚功夫打底,只怕早就死在这乱刀之下,跟他的白馒头一起,被他们剁成肉泥!
这些杀手如韭菜一样,杀了一波又来一波,他脚下踩着的泥土,在雨水的配合之下,已如一片血水洼地,泥泞不堪。
他不要命的搏杀,仗着自己灵活的小身板,在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中,游刃有余。
他每砍出去一刀,都会保证砍在对方致命的身体部位。
他也会有做出失误判断的时候,被十几把刀朝着他的后腰,一气捅过来。
在这个时候,只要他唤一声“牌”,金色牌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保护他。
可他没有,没有这么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金色牌保护,便是自己身死,他也要护她周全。
曾傲不可一世的他,反手一砍刀甩飞出去,一时逼退大部分的杀手,也砍掉几个杀手拿刀的手。
朗君因重心脱力,跌倒在血水泥泞之中,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也会有疲惫无力的时候。
“白馒头,我……饿得没力气了,你能不能……分我一口,最后的百香果?”
“好!花蝴蝶,你是我不要脸求来的郎君,你可不能死在我的前面!”
“好……?”
杀手再次聚拢上来,个个都想一刀捅死无力反击的朗君。
还有一部分杀手,仍在试图砍处在金色牌保护之下的小安宁。
可随着朗君中一刀之后,濒临死亡边缘的他,却再也没能力护着小安宁。
“对不起,是我没能护着……?”
随即,是第二把刀,第三把刀,第四把刀……数不清的刀子朝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朗君,齐齐落下。
雨停之前,血腥仍在,一双洁白又干净,不似凡间女子之手,在刨这片乱葬岗上的一个小小的坟包。
“啊……你不要再追着我跑,我说不要你做我师父,不要!”
“小兔子崽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西马追着小路子跑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是围绕在小破庙附近。
他逗着拿命奔跑的小路子,就跟逗一只小耗子,欲情故纵,乐在其中。
直至,他闻到混杂在雨水之中,浓重的血腥味,才意识到有大事发生。
大手一吸,已是筋疲力尽的小路子,便成了他的掌中物。
“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个臭和尚,放开我!小爷命令你,放开我!”
……
第二十六章 各回各家
又是一夜的大雨,是上天给与大地的洗礼,洗涤万物,然而冲刷不走的是人心的罪恶。
东方微露白,雨后朝露霜重。
独眼老头驾着马车,轱辘轱辘的朝着西面大路,徐徐前行。
此时的马车里,已不再是夏小籽一人。
“这是一颗能保你活命的丹药,生与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十五,十三!”
神秘女子听了,只是笑,她觉着好笑才笑,而不是嘲笑。
一个小姑娘,竟也敢威胁她,这世道是变了吗?
尽管她蒙着面纱,夏小籽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但夏小籽的耳朵不聋,人也不傻。
“你在取笑我?”
“没有。我没有笑你,是笑你说的这不知轻重的话。你想杀了我,为你娘报仇,那就亲手试试,我不还手。”
夏小籽捏紧自己的拳头,牙齿咬得咯嘣响,却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触犯神秘女子一丝一毫。
她白哭了一夜,恨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终是什么都没了!
就像是神秘女子曾说过的话一样,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有反悔的路可走。
“我以为你会跟我交代一些事,比如怪胎女肚子里的东西。却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能有这么轻便省事的药,我吃了它,知与不知又有何区别,我想它应该拯救了不少人。”
“不,在我看来,它也害得不少人活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提及小安宁,神秘女子的面色微冷,她拿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
不管她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她的孩子能性命无虞,一生安宁。
“我可以不吃吗?”
此时,夏小籽所表现出来的冷静,三分是真,七分靠演。
说到底,她还是会对脚不着地的未来,充满未知的恐惧。
神秘女子没说话,再次将药瓶往她的面前,送了送。
就在这个时候,夏小籽双眼无神的多看了神秘女子的手,这么脏的一双手,是去刨坑埋人了么?
“还没做出决定吗?”
“不急。我想问一句,你们做这一切都是保护那个怪胎女……她肚子里的东西吧?毕竟,我是代替怪胎女来的假冒品,没那东西,再吃了药,还怎么替你圆这场局?”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吗?你就不怕他们起疑心?”
神秘再次多看了夏小籽一眼,冷笑道:“我比你更了解那个地方,那个人,那件事。”
“如果你敢骗我,害死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还不如来个痛快!
夏小籽赌气似的抢过药瓶,仰头就往自己的嘴里倒药丸。
药丸才刚掉落到嘴里的刹那,她在下咽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心内的恐慌,扣也想要将药丸从自己的喉咙里扣出来。
“呕……呕?”
“入口即化的丹药,你吐不出来。”
以夏小籽微薄的牌之力,要想将药力排出体内,成功率基本为零。
“嗡……?”夏小籽的意识,开始随着她的记忆,一点点的从她记事起的点点滴滴抹去。
她很努力的想要抓住些记忆片段,但她还是什么都不抓住。
在她的身上,泛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还有污秽的黑泥。
在这孩子痛苦的惨叫声中,神秘女子面冷心更冷,只看着自己双手上的一些血痕及洗不净的血泥,转念想到的是昨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跟这个孩子相比,那两个孩子所要遭受的痛苦及磨难,才叫她痛心。
“对不起。”这是她欠下的债,该由她来处理,还更多的人一条生路。
当她用自己的双手,将小安宁从坟包里刨出来的时候,她抱着小安宁的身体,久久都哭不出声来。
从前她的眼泪流多了,以致她现在也没得感情,行尸走肉般活着。
从这个孩子来到人世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抱过她,甚至都没有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好。
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自己不再妄想有孩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白白的送死。
“臭和尚,你聋了吗?前面的马车里传出女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你都没听见?”
“没有。”
这娃不识得几个字,仗着自己去偷听学来的一点知识,就敢胡乱用出口,也不怕人笑话。
是头注孤生的小狼狗!
“你骗人!你跟那马车的人是不是同伙,也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西马懒得听小路子叽里呱啦的废话,拽着小路子的后衣领,强逼着他跟着走。
他们离马车的距离,始终都保持在一丈远之内,从不逾越。
如小路子所说,没耳聋的人都能听到马车里传出小女孩嘶哑又绝望的叫声。
但,又如何?
那个女孩必须忘记昨晚的事,不然她的命留不长。
“师父!”
“有事求老衲的时候,你个滑头小子才愿意叫一声师父。别怪为师没提醒你,接下来你所看到的一切,只能看,给你听就听。唯有一点需要你牢记在心里,你的嘴巴要闭严实。”
“切,小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能奈我何?再说,我拜你为师,可不是来受别人欺负,要这样,那我还不干了!”
“这不是你说不想干,就能不干的事。等到了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什么叫有苦头吃了!我是你师父不假,但我底下有一百多个徒弟,不缺你这一个!”
西马板着脸,十分严肃的说道。
他们再行个半天的路程,也就快到家了。
乌黛岭,宁家大族的大本营,也是主家所在之地。
与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的老笼,再次自掏腰包,雇了一辆超级豪华又舒适的马车。
他的心思都放在赶路及照顾他重伤的小少爷的身上,没一点闲情逸致享受这大马车的气派。
他只要一想到因自己的疏忽大意,害小少爷伤重昏迷,他的这颗心就难受。
“小少爷,您要再不醒来,奴才的小命可怎么办呀?”
要不是,老笼特意让赶车的马夫以稳前行,只怕他们这会儿已经到了自家大门口,而他也已经被人乱棍打死了!
他这命,苦不堪言呀!
昏睡之中的朗君,隐约能听到哭泣声,他还以为是小安宁在哭,胡乱抓住一片衣服,就要挣扎着坐起身。
一张大饼脸,直接怼到他的眼前,吓得他又猛倒下去,忍着剧痛问“:你……?”
“小少爷,您终于醒了!您醒来就没大碍了,奴才这就喂您喝点水。您受的多是刀伤,奇迹的是一刀都没砍中要害,也就是血多流了点。”
意思是他能活过来,完全是天意如此?
该死的奴才,聒噪!
他要问的不是这件事情,是小安宁,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小……?”
“小少爷,您是不是在怪奴才没跟着过去啊?奴才跟您解释解释,是因为您没下命令,让奴才跟过去,所以奴才没有胆子跟过去。”
听这意思,这都是他自己找死,跟他没一点关系咯?
不,不对,他要问的不是这件事,也不是不问这事儿,是他现在就想关心小安宁如何了。
也许,小安宁还没死,她就在某个地方跟他玩捉迷藏呢。
“白……?”
“您是不是吃东西?小少爷,不管您想说什么,奴才跟您心有灵犀,一点就能都听得懂!等会儿,奴才这就去给您找东西吃!”
话音刚落,随着老笼妖娆起身,他人便被嫌弃他许久的朗君一脚踢下马车,滚到车底下去。
这蠢才该不是在有意遮掩什么事,有事瞒着他?
“小少爷,您看是野鸡,我这就去烤来给您吃!奴才就是再馋,也不会碰,绝不碰!”
“……!”
野鸡生无可恋的闭上眼,怕的是再对上老笼能流出哈喇子的双眼。
气死人,他这找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奴才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是,老笼送进来的“烤鸡”,已是一只没了脑袋,缺了双翅双爪,不见了屁股的无皮鸡骨架。
“小少爷,您尝尝,烤鸡的味道味道一级棒!”
“……!”可怜的他,被恶奴欺负得才吃了几根细如头发丝的鸡肉,就已经被灌了一肚子的水。
好在,他已经缓过劲来,也不再是哑嗓子说话了。
“笼伯,我的白馒头呢?”
“小少爷啊,这儿是荒郊野外,也就是我们理解的山野村林,奴才在这儿无法给您变出白馒头。”
“你还装,再敢装,本少爷就一脚踢死你!”
“爷,不是奴才想装,是您这次投入得太过,动了真情!”
这才是老笼最怕发生的事,谁都能动情,唯有他的小少爷不能,决不能。
这种话,更是朗君从未听到过的惊心之语。
他,为了完成任务,投入进去有错吗?
所谓的动了真情,他只是舍不得一个朋友,一个与性别无关的朋友,真心的朋友。
“你在说什么?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阻止我找回自己的朋友,不能,你不能。”
“求您了,别再被情字蒙蔽,做回尊贵独一的您。”
“哈,尊贵独一?哪有这种狗屁不通的赞美之词?”
……
第二十七章 巧遇圣鸟林
茂密的森林里,有不少的鸟儿扑扇而过,鸟屎毫无意外的从天而降,落到了一块布满青苔的邻水石头上。
特别显眼的是,在这块石头上边,还有一个穿着碎花小裙的小女孩,以及想要趴到她脸上的一条大白虫。
飞过的鸟儿,就有好几只小鸟盯上了这条大白虫。
尤其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跟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它们俩在盯上大白虫的同时,又都视对方为对手。
小灰鸟俯身冲下的气势,大有遮天盖日的气魄,给人一种特压迫的既视感。
再看不甘示弱的大彩鸟,一声鸣叫,百鸟来朝拜,也是够威风够有能耐。
但对此,大白虫淡定的表示,它都不放在眼里。
一股臭味钻进鼻子里,再有什么东西在她可爱的鼻子里,胡乱搅动,很恶心又很难受。
“啪!”小安宁一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睁开眼睛,而是打了自己的鼻子一巴掌,都吵到她睡觉了。
就在她没把鼻子的异样当回事之时,游离在她头顶的鸟儿,纷纷都将她当成进攻的目标,对她群起而攻之。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哎,我捉到了一只鸟。好家伙,看你还好欺负我吗?”
“……!”
小灰鸟表示自己也很无辜,没能吃到虫儿,反倒惹了大麻烦。
它还是一只小小鸟,什么也不懂吖!
小安宁正要上手去抚摸小灰鸟的羽毛,哪知,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儿从她的鼻孔里掉落下来,吓得她一撒手,自己踩空跌落到小溪里,还要被鱼儿咬了一口额头。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身上不会还有什么虫子吧?”
她不自觉的做出了一个抚摸大肚子的动作,但随即,她又贴着自己的小肚子摸了摸,想自己的手为何会有那么奇怪的动作?
她的肚子又不大……?
“我以前,肚子很大吗?奇怪,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
“谁?谁在跟我说话?我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小灰鸟叼着大白虫落在她的肩头,歪着脑袋看她。
还是小安宁先开口说话,问:“你怎么不吃了这条虫?”
“……?”它也想,问题是它根本就斗不过这条虫,鸟生受到侮辱,竟吃不了一条虫!
它还以为这条大白虫是这小女孩的牌兽,所以它才吃不了。
“我是不是傻,跟一只鸟说话?跟鸟说话怎么了?这个鬼地方也就只有鸟,要不就是虫子,要不就是会吃人的鱼儿。难不成,我是一头修炼成人的妖兽?”
“……!”想太多!
小灰鸟想甩小安宁一个大白眼,它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比它更直接的是,小白虫竟能飞扑到小安宁的怀里,身形灵活的在她的身上,一蠕动一蠕动的爬着。
不服气的小灰鸟,也是本能的动作,也飞扑到小安宁的怀里,鸟嘴追着大白虫不放。
小安宁本想赶大白虫走,可多了难缠的小灰鸟,她也……只能它们在跟自己玩耍。
就在她放松下警惕之时,所站在不过膝的小溪里边,一条大红鲤鱼的后边,跟着一大批的各种五颜六色的鱼儿,浩浩荡荡的朝着小安宁这个方向游过来。
这条大红鲤鱼就是咬伤小安宁额头的鱼儿,它之所以会中场休息,完完全全是把小灰鸟和大白虫也当成了跟它抢食物的对手。
“别闹了!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我可要发火了!”
“……?”小灰鸟停止攻击大白虫的势头,警觉的环顾四周,它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在逼近自己。
刚好,小安宁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被一群鱼儿围攻的危险处境。
她抱紧小灰鸟,想要带着她一起逃离,但她的一个摔跤跌倒,那便注定了她没法再玩下去的局势。
小安宁不想连累小灰鸟跟着自己一起命丧鱼口,不假思索的放飞小灰鸟,看着它平安无事的飞落在一棵大树上,她才松了口气。
倒是大白虫,始终占据着有利位置,那就是赖在小安宁的鼻尖上。
本来,小安宁还想试着自救,自己快速跑上岸,也就没事了。
哪知,她一看这些看似无害的小鱼儿一张嘴,露出的是一排排锋利如刀子的牙齿,她就忍不住腿软。
上千上百条鱼儿围着她打转,已将这一截的溪流完全占据,大有一口分一口吞食了小安宁的架势。
“小虫儿,你倒是快逃啊!就你的这点儿体积,它们能一口生吃了你。”
也不知大白虫是听不懂,还是感知不到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危险,黏在小安宁的鼻尖之后,任凭小安宁如何拉扯,都无法将它拉扯下来。
这群鱼儿将小安宁一心拉扯大白虫的行为,当成是对它们轻慢的无视。
瞬间,红了眼的大红鲤鱼,头一个朝着小安宁发起进攻,不偏不倚,咬的就是小安宁的鼻子。
“啊!”到了这种危急时刻,小安宁还想护着大白虫,牺牲自己的肉手。
紧跟着大红鲤鱼行动的鱼儿,都一齐朝着小安宁有肉的位置,发起它们最凶猛的进攻。
“笼伯,你有没有听到白馒头的求救声?”
“小少爷哎,算奴才求您嘞,不要再动您的凡心。那小女孩已经死了,千真万确的死了,还是奴才亲手埋葬的她……?”
瞬间,马车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之前,老笼还敢大着胆子骗他说,小安宁是被那伙蒙面杀手砍成肉泥。
现在,他倒是这么快就被打嘴了,那小安宁她……?
“回去!”
“回……回哪儿去?”
“你胆敢再明知故犯,装傻充愣,撒谎骗我,我就……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奴才……?”
“嗯?”
“算奴才嘴贱,奴才就是嘴贱,废话太多,呜呜呜……?”
老笼让赶车人将马车往回赶,并大出血的承诺,回程会有重金答谢。
什么女孩子的求救声,他就只听见亢奋的鸟叫声。
这种野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飞禽走兽,能没点声响吗?
“二北哥哥,你说这是圣鸟林?我看这儿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鸟儿,不好玩。”
林子里,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圆溜溜的小女孩,齐眉的卷发给她立体的五官增分不少,像是一个眼睛会放电的胖洋娃娃。
而走在她前头的二北,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修长的腿一顿,亮着明晃晃的眼睛,转过头来对自己妹妹说:“小北,我都已经听到鸟叫声了,要不是你走得太慢,我这会儿都已经见到传说中的圣鸟了!”
“王二北!你这话是几个意思?你又在暗示我胖,当心我回去告状!”
小北想叉腰来增添自己暴怒的气势,奈何她摸了自己的腰一圈之后,气愤到泪奔。
她也不想自己身上有这么多肉,这还不都怪每天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样样都那么好吃!
真正的小公主,是不会让自己的餐桌上,出现一丢丢的残羹剩饭。
“头疼!”二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万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偷溜出来看圣鸟,而带上这么一个累赘。
女孩子就是这么麻烦,也就是他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能受得了这些爱哭鬼。
“呜呜呜……?”等不来自己哥哥来哄,小北哭得就更大声了,恨不能把天都哭出一个窟窿。
“哗啦哗啦……咕?”
这下子,不止是上天受不了,就连圣鸟林中的鸟儿都受不住小北的哭声。
二北抬头看着飞过的百鸟,五彩斑斓,场面壮阔,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哇,好美的小鸟!二哥,我看上那只黄色的小雀,它唱歌一定好听!”
“……傻小北!”
随着来自亲哥的无情吐槽,仰着头,拍着手,还在大张着嘴巴要这要那的小北,遭遇到了她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糗事。
几坨重分量价格的鸟屎,一气掉落在她的脸上,嘴巴里,漂亮的衣服上。
“啊……呕!”
“呀呀呀,可怜的胖小妞也会有吃鸟粪的一天,可怜哟!”
二北不仅没安慰自己妹妹,还在一旁冷嘲热讽,他就差拍手拍脚叫好了!
有这么一个毒舌又冷心冷肺的哥哥,小北只能吐尽自己肚子里的苦水,也不愿意对他说一句软话。
就在小北想找水,给自己清洗一下的时候,她抬起头就看到自己走过的小道上,似有似无的出现了一只女鬼。
“哥,那儿,那儿有鬼,有小鬼!”
“你哥我,只听说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就没听说过,林子里还能有鬼!”
小北跳到了她哥的身后,头抵着他哥的后背,故意使坏的将自己衣服上的鸟屎,全蹭到她哥天蓝色的立领紧身装上。
她的衣服沾上鸟屎,那以取笑她为乐的哥哥,也该尝一尝这种滋味。
“鬼啊!臭二北,你幼不幼稚啊?你扮鬼脸,鬼脸看了你这副德行都觉着好笑,好吗?”
“没劲!”
二北没理自己衣服上的鸟屎,撇开亲妹就要走。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前面的有一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
第二十八章 她藏着的秘密
“小北,你看哥的右手边。”
“看什么啊?哦,那是人吧?”
小北顺着她哥指的方位,一眼看过去,立即认出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看样子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她好奇的走了过去。
还停在原地没动的二北,倍感失望的扶额叹气,做北小北的哥哥太难了,毫无乐趣可言。
小安宁好不容易才从大红鲤鱼之口脱险,还没缓口气,她又被小灰鸟当牲口溜。
小灰鸟叼着小安宁的一缕长发,飞在前边,还能一丝不差的避开小安宁挥过来的手。
最终,小安宁放弃了挣扎,无奈妥协道:“小灰,你在前边带路,我跟着你走就是了。你再这么叼着我的头发,我怕我的头皮都快要被你揪下来了!”
也不知小灰鸟是什么神鸟,竟能有如此神力,看它歪脑袋思考的小样,似乎真能听懂人话。
比起小灰鸟的表现,似乎还要数大白虫的表现,略显正常一些。
它已经放弃了小安宁鼻尖的舒适位置,转为爬到她衣领附近,有点像是在害羞,怕见人。
“嘿,小灰,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么一手,帮我找到活人。”
得到小安宁的夸赞,小灰鸟高昂着脑袋,伸直脖子,展翅高飞。
看到小灰鸟能自由飞翔,她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可她不管惆怅什么,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找到跟自己一样的人,才能确认自己还是个活人,不是个孤魂野鬼。
“还真是个大活人!二北,你快过来看看,是个长相别致的小姐姐呢。”
小北才刚看清小安宁的模样,便迫不及待的喊亲哥过来瞧一眼。
“你长得好漂亮……?”
“啪!”
“嘶?”
小安宁看小北长得很精致,又有一头跟她不一样的金黄色卷发,管不住手的她想摸一摸。
但是,她伸出去的手,还什么都没碰到,就被一男孩毫不留情的拍打下来。
她好委屈呢。
“哥,人家是女孩子,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圣鸟林里?又为何想冒犯小北?”
二北惯性的甩来亲妹想劝阻的小手,又拿手撇开亲妹探过来的圆脑袋。他开口就是三连问,句句都问在关键处。
呃,小安宁抿着嘴唇,认真的想了想,才看着眼前的男孩透着警惕的眼睛回答道:“我叫白馒头,醒来就在这儿了,看你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可爱,我就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头发。”
“胡说!”二北毫不犹豫的将这种话,判定为假话,谎话,谎言。
暗想:但凡是嘴甜人美的女孩子,那都是比妖魔还恐怖的存在!
“我不这么认为哦!小姐姐的话句句属实,我来作证呢。我叫王小北,这混蛋是我二哥,王二北!人就很二,还很傻!”
来自亲妹的认证,可信度高达百分之五十。
气红了脸的二北,拽着亲妹到一边去,还按着他妹的头顶,不让她碰到自己。
“你?你不也才认识她?”
“哦豁,混蛋二北,我就知道你搞鬼,又想否认压制你可爱又漂亮的妹妹?哼,有我在一天,你休想!馒头小姐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本公主混,看谁敢欺负你!”
小北叉腰怒吼的架势,一看就特别熟练,泼皮中带着点天然气,可爱到让人没话说。
反观小安宁,安静的站在一旁,双眼湿润的看着小北跟二北的玩闹。
她也想有家人!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在那个时候,脑海里浮出某个人的声音,在跟她说:白馒头。
直到她跟着小北坐进一辆马车里,她都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脱口说出白馒头这三个字?
她开始想说的明明是:不记得了。
小北在婢女的服侍之下,换了一身干净的抹胸宫廷装,大方优雅的蓬裙衬得她更像一位骄傲的小公主。
“小姐姐,你穿我的漂亮裙子,怎么显得你那么丑呀?”
“不是我丑,是小北你太漂亮啦!”
被小北的话,拉回神来的小安宁,张嘴就夸小北漂亮,再漂亮,更漂亮。
可爱,再可爱,更可爱。
这是小北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不合身,松松垮垮,压根就撑不起来。
“嗯嗯,你长得也不赖。刚才,我大哥看你的眼神,都定住了呢。”
“你大哥他……未必是在看我。”
小北凑到小安宁的耳边,捂嘴小声的笑道。
她还从没见过她大哥用那种眼神,紧盯着一个女孩子不放。
尽管小北一再说她大哥是个好人,但落在小安宁的心里,总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不知为何,小安宁总觉得小北的大哥看的不是她,而是藏在她衣领后的大白虫。
大白虫它……有什么问题吗?
“大哥,我都说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瞒着你们带小北出去玩,你也就不要再说教了!”
“二北,不是大哥想说你,是你这次做的是太离谱太出格,就算我不处罚你,你……?唉!”
“我知道了!你要没什么话说,我就……就等着你们给我的处罚!”
背对着二北的小少年,在听到他弟又不知畏惧的说气话,他就恼。
恼归恼,做大哥的他,还是冷静下来,有事说事。
“那个女孩,说是叫白馒头的女孩,你看她有什么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她长得还行,小北喜欢,再有问题也得给她留下。”
二北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又不是没发生过的事?
好比上个月,他们这妹妹一任性起来,竟然傻乎乎的救下一个意图谋逆的死囚。
救死囚的原因是什么?
他到现在都懒得回想,反正都是很奇葩的理由,最好笑的不在这里,而是他们的父王和母后还答应了!
二北只能说,还好他不喜欢脑子缺根筋的妹妹,不然,他也会跟着同化为“二号迷妹”!
再看回身为大哥的一北,他也想宠自己的小妹,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办。
可问题是这一次,他总觉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馒头女孩藏着什么秘密?
二北在他哥的面前,也没说什么,但他一转头出来之后,一溜烟蹿进妹妹的马车里,按倒受惊不小的小安宁,对她动手动脚。
在小安宁放大的瞳孔里,二北的手直奔的位置,就是她洁白的衣领。
她紧张到再次放大自己的眼睛,瞪着比她还慌的二北,两人的手心浸出一层汗。
就在她想做出反抗的动作,护住大白虫之时,来自小北的无敌飞毛腿,踢到她哥的身上,那也是相当的给力。
“王二北,你这个色魔!”
“啊哟,王小北,我是你亲二哥,你就敢这么踢我?当心我落下残疾,赖你一辈子,看你该怎么嫁你的如意郎君?”
滚落下马车的二北,一面揉着自己的屁股,一面又想爬上马车。
这一回,小北可不会再让他溜进来了!
“小姐姐,你也来帮我踢这个混蛋,不让他再有机会溜上来……?”
小安宁躺在那儿,怔怔的发呆。
朗君?
她听着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是每个女孩都会有自己的朗君吗?
不对,二北刚刚说的是:如意郎君!
“小北,如意郎君是什么东西?呃,简单的说,如意是什么东西?郎君,郎君又是什么?”
“哎,二北,你来给小姐姐看看,她的脑子好像被你吓坏了。”
小北顺手就拉她哥乱招摇的手,放在小安宁的额头上。
还在为刚才的糗事,心里闹别扭的二北,才碰到小安宁的额头,就又立马如触电般缩回来。
“是发烧了么?”
“嗯。”
小安宁轻轻的摆动自己脑袋,想要看清二北的样子,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而出现在她模糊视线中的那个人,此刻已赶回到鱼儿镇外的乱葬岗。
这里,本该有堆如山高的尸体,一地的烂刀破剑,以及老笼一再指自己头发发誓的小坟包,统统都没了!
“小少爷,奴才再次发誓,那小娃娃确确实实是经奴才的手,埋葬在这儿。”
老笼指着一处小坑,郑重地跪地发誓道。
这个小坑,特像是被人一脚踏出来,又经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要不是老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誓又发誓,朗君都不敢轻言相信他的话。
“如果她的死也是局中一环,那他们究竟想掩盖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不惜,死那么多人!”
本来,朗君很确定自己在雨夜里的那场搏杀,还有他身上的伤痕,都说明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即便是幻觉,他也要亲手找出答案,找到她以及她背后隐藏的秘密!
“二哥,你怎么不进去看看馒头姐姐呢?”
“别烦我!”
二北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拿起本书想看,又看不下去。
他想拿起画笔,却又想不出自己该画什么人才好。
又有小北在旁边呱噪个没完,他都快要崩溃了!
“那,二哥难道不想知道馒头姐姐在说什么胡话吗?”
“她骂我了?切,她骂就骂呗,爷们被女人唠叨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
第二十九章 虚与实的接轨
听她哥这话,岂止是酸,连陈年老醋都得甘拜下风。
明明想关心生病的某人,可嘴硬的二北,就是不肯说出口。
赌气的他,熬的也是他自己。
小北一边坏笑着跳下马车,一边故意大着嗓门喊:“咳,都说如意郎君该是个盖世英雄,要我说,都不如贴心小棉袄一套,更让女孩们动心呢!”
“笨蛋!馒头那是发烧了,哪能穿棉袄?病人交给你照顾,那都得被你照顾成死人!”
“什么话?我……臭二哥,还有脸说我笨,我笨的话,你就成个大傻子啦!哼,我去找大哥玩。”
小北吐吐舌头,蹦蹦跳跳的跑远。
就剩二北站在自己的马车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算算时辰,父王和母后也该带着人从朝圣宫往回赶,他再不去看一眼某个病人,那之后就更难有机会了。
“朗,朗……朗朗朗君?”
小安宁想拉住要离她而去的某个人,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能感觉到自己在那人的身边,总感到很温暖很安宁。
她的手,在坚持许久之后,终于抓住那人的衣角。
因此,她不安的心,才渐渐地平和下来。
“别抛下我。”
“抛下?别的话,你都说不清楚,唯有这句话,故意跟我说得这么清楚!干嘛,想赖上我?”
嘴上说着恶狠狠的话,嘴角上扬的角度,却直白又真实的透露了他内心的情感。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他偶尔感受一次,好像也并不是十分的讨厌。
再看烧得不轻的小安宁,她手里还攥着他的袖口,两人贴的距离很近,他都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滚烫气息。
“臭丫头,自己这儿有个病人还要跑出去瞎玩,不知道人命很脆弱?”
“危险!”小安宁一把抓住二北的手腕,迷迷糊糊的她,只觉着有个声音在跟她说:危险。
这时,喜静的大白虫又一蠕一蠕的爬动。
随着它的移动,在马车上空盘旋的小灰鸟,高鸣一声,摇身一转,直冲进马车里。
变故来得太快,二北都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扯开某只非礼自己的手,就被闯进来的小灰鸟砸得差点内伤到吐血。
“小灰?”小安宁在朦胧之际,忽而感觉脑子一片清凉,侧目便看到了给自己梳毛的小灰鸟。
“哦,你是想找,找它啊?那我出去,出去。”惨遭无视的二北,无精打采又故作无所谓的离开。
二北自己都没想明白,当自己跟小安宁近距离的面对面直视对方的那种感觉,算是什么样的感觉?
心动?
他人更是浑浑噩噩的乱走,捡一个方向就往前走,几次都撞到马车,脑袋上都肿了好大一个包。
而马车里,小安宁拖着沉重的身子,坐起身来,想爬到小灰鸟的身旁,跟它说说话。
这个时候,她需要个知心朋友。
让她最介怀的是,在她的梦里,一再出现的那个身影是人,还是一只会飞的蝴蝶?
“小灰,那人是不是你的同类啊?是的话,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告诉我,我……我是谁?”
无论她如何回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她绞尽脑汁想抓住一些东西,却又无奈的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呜呜呜,我是谁?我的家人在哪儿?我……什么都失去了,为什么?”
小安宁狠捶着自己的脑袋,任自己再怎么头痛欲裂,她仍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她就是觉着自己,自己失去了很宝贵的东西。
她所不知的还有,已经有人在试图揭开真相,那么他又会遭遇到什么样的阻碍?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要再来扰乱我们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
算起来,也不过是几天过去的事情,可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不愿意再谈起天鹅书院的曹公的嘴脸,都言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根据朗君跟曹公短时间内的接触来看,他不能算得上是个人人憎恶的人渣。
而且,最可疑的是鱼儿镇上的大部分人都说,自己不曾知道过“曹安宁”这个人,还反问:曹文这个变态,只懂跟女人有关的风流情债,难道他对小女孩也伸出过罪恶魔爪?
朗君重新再走一遍,自己所熟悉的天鹅书院以及来过一回的蛤蟆果园。
已是人去楼换了新主,果园更是满目疮痍,似是从他毁了大半个园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意味着它会被主人抛弃。
乃至是莲池,因无人打理,人迹罕至,提前半个月出现大面积的枯败之相。
听不清的呜咽声,引着朗君走到曾住着小安宁的阁楼前。
那一夜的事,他都还历历在目,身边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等他眼里的场景,无情的回归现实,展现在他面前的阁楼,已不再是有着小安宁的阁楼,而是一片被大火焚烧殆尽的残艮破壁。
“小少爷,这个地方像是荒废了很久,您确定这儿曾住过人?”
“住过,住过人。”
朗君不理会老笼小心翼翼又惊惧的眼神,径直越过这后院,来到前面的东一院。
唯有这儿,一切如旧。
在他的眼里,似乎是如此。
“这位小少爷,请问你也是想到我们书院来读书的学生?”
从里边走出来的人,不再是满面笑容中透着点坏的曹公,而是强行将自己严肃脸挤出笑意的方副院长。
他的搭话,更让这真实的一切显得虚幻,像是一个打破美梦的刽子手。
“你不是方副院长吗?”
“呵呵,老夫一直都是天鹅书院的院长,哪儿来的什么方副院长?小少爷,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没有!”
朗君的辩解,更像是他为自己做的一场迷失观众的梦,开脱。
他领着方副院长和老笼走进一间房间,指着这房间里的摆设,张嘴就想说自己在这儿,见到过一位穿着紫色纱衣的女人!
可是,当他的视线转移到这个房间里的那一刻,他懵了,也傻了,也慌了。
甚至,他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自己再清醒清醒。
最骗不了他的是,来自自己伤口的疼痛和鲜血的味道。
这房间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新搭建的房屋,与他记忆里的房子格格不入。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地方证明我来过。我不是在做梦,那不是梦!”
“老先生,我家小少爷他,他就喜欢做梦。年少轻狂的孩子都喜欢不切实际的梦,理想也算!”
看自家小少爷为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女孩子,丢魂丧魄,身为奴才的他,那才是后怕不已。
朗君已先一步跑出去,他比这些人都还要快的找到那一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是他和小安宁独自来过的……秘密。
老笼一面跟方副院长陪着笑脸,说着没意义的客套话;一面生拉硬拽的请方副院长跟着来,不容方副院长有一句推辞,两人一起来到了高墙之下。
可他们看到的是朗君对着一堵高墙乱捶乱踢,还不可置信的喊道:“狗洞去哪儿了?在这儿,那个狗洞就在这里,它就应该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带着我家小少爷离开,打扰了打扰了!小少爷,我们走吧。”
“没关系,你们要是改主意,想来天鹅书院读书的话,我这儿是随时欢迎你们。”
“哎,哎哎,谢了!小少爷,奴才背着您出去,咱离开这个地方就没事了!”
老笼本想背着朗君离开,但他还没端下身子,就看到朗君的衣服上有多处渗出丝丝血痕。
他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脱去自己的一件衣服披在朗君的身上,轻手轻脚的抱起就走。
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身影,方副院长真心祈祷道:“愿这孩子能早日忘了此事,不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空让自己迷了本性。”
一阵带着酷热的风吹过,吹动着方副院长身后,那一丛丛新移植过来的绿树花卉。
被人有心遮挡的真相,未到时机之前,还是不宜揭开。
老笼才背着昏迷过去的自家小少爷,快步跑回到租来的马车上。
他气都还没喘匀,他的牌灵出现在他的头顶上端亮了下,现出几个大字。
“速回,朝圣宫!”
“有了这道命令,我也就不用怕小少爷再怪罪我,这就极速赶到朝圣宫。”
老笼傻笑傻笑着就要让马夫起驾之时,想起自家小少爷的臭脾气,很容易出事的呀!
这,他是真难做!
跟犯难的老笼相比的话,还是小北和二北他们的仆从最为轻松快活。
只要小北他们没下命令,他们都得在三丈开外,做自己的事。
“跟你说了半天,也没见小白出来凑热闹,它该不会是被我压死了吧?”
想到这一点,小安宁在自己身上找了一遍,仍然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她正纳闷,却见小灰鸟埋头理了理自己翅膀上的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见小灰鸟俯身一啄,将大白虫挟持在它的嘴里。
……
第三十章 虫 初显神威 上
“小灰?那不是你能吃的东西,那是……?”
不等小安宁扑身反抓,身形灵活的小灰鸟已叼着大白虫,展翅飞出车外。
等小安宁爬出马车,仍能看到小灰鸟在马车上空盘旋。
它像是有意逗小安宁玩,想引小安宁跟它到哪儿去。
“小灰?你是想让我跟你进圣鸟林?”
小安宁扶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自己脑子里的杂音统统倒出去,但她的脚步还是不受她控制的跟在小灰鸟后边走。
她的脑子里,回荡的声音在说:危险,快逃!
什么危险?
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喂,你个病人不在车里躺着,又要折腾什么?”
二北踩中一个大坑里,都还没抖干净自己衣服上的杂草尘土,便不经意间的看见小安宁瘦弱的身影,歪歪扭扭的走进百鸟林。
他的说话声很大,几乎能把在场的人都震聋。
饶是如此,小安宁还是没有反应,都没看向他这边一眼。
“你们,你们这些守卫都是吃干饭的啊?还不快给我上去拦住她,拦住她啊!”
“二王子,您让我们拦……?”
“全都是酒囊饭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滚一边去!”
二北一咬牙,想着自己是个男子汉,就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到底。
既然,是他的手先不规矩,那她让他负责任的话,那他也只能认了!
好,不就是再进一次圣鸟林吗?
他豁出去了!
“不好,二王子又想闯圣鸟林,他要出了一点事,我们都得没命!你去,将此事告知大王子,请他来定夺。”
“是,大都领!”
大都领是负责保护小北的守卫之首,是位不苟言笑的大叔。
此行,他是被安排守在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的身边,主要还是负责保护公主的安全。
“大都领,我好像看到二哥跑进去了,他又要去看鸟玩吗?”
“公主,请您……?”
“你别说话,我不喜欢听你说话。反正问你,你也不会跟我说实话,那我还不如自己跟过去看看。”
“小公主,您不能再进圣鸟林,里边有危险!”
“你给本公主让开,这是命令!”
还是命令好用,只是小北讨厌以命令的口吻跟大都领他们说话。
大都领派出去的守卫,才刚将二北闯圣鸟林的事禀告大王子,也就是他大哥。
又来一人,步态凌乱,显然是出了大事。
对这些事浑然不知的小安宁,还苦苦追寻在小灰鸟后边,不停地试着跳跃到半空,将不时飞低下来的小灰鸟抓在自己的怀里。
“小灰,我走不动了!”
“……!”小灰鸟稳稳当当的落在小安宁的裙子上,并将嘴里的大白虫,放回到小安宁的身上。
只见大白虫跳跃到小安宁的额头上,片刻过后,她又跟恢复体力似的,浑身都有劲多了。
迟来一步的二北,就只看到小灰鸟踩在小安宁的身上,还颇有节奏的跳来跳去。
“就是你这只小畜生,鸟就是只鸟呗,劲还那么大!”
二北才刚走近,都没上手去抓小灰鸟,就见它扔给二北一个不屑的小眼神,施施然的飞走。
这可把二北气得拿手指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道:“刚刚,那只臭鸟是在鄙视我?”
“二北哥,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哦,呵呵,哈哈,我怎么进来了?我就是想进来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你懂吧?”
“懂,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空气。”
这还是小安宁跟二北认识接触以来,两人聊得相当平和的一次。
就在大白虫想趁这会儿,偷偷躲起来之际,被小安宁一手抓住,放在她的手心。
“这就是我在林子里抓到的一条虫,别看它长得白白胖胖的,可它还没我的半个小指头大小呢。”
“虫哦?你这都是随手捡的什么垃圾?也就是那只臭鸟有点用,它会飞。”
“它们不是垃圾,是……是我的家人!你看,大白跟我一样白,是直系亲属认定无疑。再看林间飞来飞去的小灰,它跟我……?”
二北抱着胳膊,尽可能的摆出一副认真听小安宁瞎掰扯的表情。
他心里暗想:这女孩子是有多缺家人?随便找一虫一鸟,就说是自己的家人!
“咳,它会飞,你不会。它是只鸟,你是个人。它其貌不扬,你长得还不赖。”
“嗯?”
“咳,我的意思是说,看在你长得比我妹还好看的份上,我就意思意思的收你当我的家人……?”
“二北哥,我也可以做你的妹妹吗?”
“咳咳咳,妹…妹妹?”
“嗯。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妹啦!”
这就完了?
谁说他们俩做家人,就只能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他还没把话说清楚,被人在后面猛地一拍,这力道大到害他险些扑到小安宁的怀里。
小安宁也被二北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
她抬头对上二北,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种被戏弄的恼怒。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强挤出一抹微笑,低下脑袋,怂怂的逃离二北的身边。
“馒头小姐姐,你看我二哥人还不错吧?”
“呵呵,是不错。但是你,你拍二北哥的后背干嘛?你是没看到,二北哥的脸色刚都唰白了!”
小北没料想到她二哥会生气,她有些后怕的躲到小安宁的身后,小声解释道:“哥,我也是想帮帮你,你就不要生气了哈。”
“呃,小北都知错了,二北哥你……?”
“嘘!”二北一手抓住一人,拉住她们就跑。
他闻到了血腥味,还有人在向他们这儿赶来。
“二哥?”
“躲在这儿,不管谁来了,你们都不要出声。”
小北和小安宁一起拉住二北的衣服,两人惊慌的脸上,都带着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及对二哥的担忧。
这一刻,二北感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又多了一份的同时,心里收到的爱,也多了。
刚按下小北的手,耳力惊人的他,已听到有人逼近过来。
二北右手食指的兽骨戒一亮,他的手中已提着一块铁,抡起就朝来人砸去。
小小少年的血气,就得这么勇猛,才言无敌。
顺着长铁砸下去的二北,一看清来人的长相,他想抽身收手,却已有些失控。
那人后退一闪,再出现之时,他已将被精血铁弹飞的二北抱在怀里,一起站在一棵大树上。
“哐当”的声响一过,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被精血铁生生砸出来的大坑。
这可把闷闷的瞪着小安宁看的小北,吓得不轻,一把抱住小安宁就不愿意再撒手。
“大哥,我……?”
“别说了。一共二十名一脉仙者,只要大都领他们多撑一刻,父王和母后就能及时赶到。”
“二十名?”
二北急得嗓音有些嘶哑,到底是什么人想杀他们,这么大手笔的动用二十名一脉仙者?
就躲在附近的小安宁和小北,也都听到了一北和二北的谈话内容。
“一脉仙者是什么东东?”
“就是修炼者啦!”
“修炼者又是什么东东?”
看小安宁一脸求知欲的表情,小北抱着她的胳膊,“咯咯”的直笑个不停。
在小北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该知道的事,怎么到了小安宁这儿,竟成为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九岁当天能觉醒之人,都为修炼者。牌之力,懂吗?”
“不懂。”
她跟着小北一起探头出去,都能看到一北和二北的头顶,浮现出一张冷色系的光牌。
这两张牌的背面,都是一片冰蓝世界,而冻结在其中的是一顶金色王冠。
随着一北和二北的移动,两张牌背面的王冠,也似隐藏有另一顶王冠。
小安宁正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之时,那两位小少年已经如神般降临在她的眼前。
“大哥,二哥,你们听我说,我发现了馒头小姐姐的一个大秘密哦。”
小北笑嘻嘻的从小安宁的身后探出脑袋,想给自己两位哥哥一个大惊喜。
却见她大哥黑着脸,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拖到自己的身旁。
还是二北先察觉到大哥打量小安宁的眼神,透着警告的意味。
“大哥,我想我们还是听一听小北没说完的话,再做决定也不迟。小北,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小姐姐一定来自下位面,连修炼者和牌之力都不懂。”
小北颇为自豪的拍胸脯保证道,她能对自己的话负责。
在三兄妹的面前,小安宁深知自己就是个外人,不被信任的外来者。
这一回,她没再好奇的问,下位面是什么意思?
甚至,她有点想解释说,对于他们浮在头顶上的冷色牌,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好啦,好啦,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没事啦!小北,你还不快带着你的朋友躲起来?”
“不,人家是小公主,死都不会躲起来哒!”
小北才不管二北求助的小眼神,她可是一位有尊严的公主,才不屑做为了活命,而躲起来的蠢事。
然而,在一北隐隐要发怒的拳头之下,小北表示自己可以暂时不做什么劳什子的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