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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禅小九     我家相爷是精分txt下载     我家相爷是精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受伤

    这下好了,惊动了掌柜,掌柜怒拍案几,“来人!把他抓起来!”

    “是!”伙计们应声从四处涌来,整个酒楼大厅被人挤满。身强力壮的伙计撸起袖子就要朝她冲来。

    安梣脸一沉,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双拳难敌四周莽汉,面对这么多人,她今日岂不是要在劫难逃。然而,她李安梣当初习武,学啥啥不行,偏偏这逃跑的技术是学了个一等一的。想让她吃亏?对方得先被咬下几块肉陪葬!

    于是,酒楼里就热闹起来了,尖叫声、被盘碎落声、惨叫声,响彻街道。

    掌柜一开始还镇定地在一旁观望,但后来瞧见那人狠狠地将几个牛高马大的伙计直接砸在地面之上,慌了神。

    原先受伤的脚不灵活,被人看出破绽趁此踩了好几下,其中就有那小二。安梣冷笑,左脚用力,将嘴边的血腥子一把抹掉。拿起长凳,当头一个转身甩去。

    眼瞧着这酒楼算是被拆的七零八碎,掌柜心疼得面色那叫一个惨白,那小二也抱着受伤的头颅嚎叫。这才称了心,一个轻身纵跃,足尖凌空,消失在这场乱战中。

    酒楼中倒的倒,瘫的瘫,一片狼藉。徒留原地心疼着酒楼鬼哭狼嚎的掌柜,可谁让他遇上从来不讲理的李安梣,偏偏还想在狐狸身上削块皮。

    时至傍晚,日光下沉,林蹊正在云轩阁里听着颜老和方焕东说话,冷不防地觉着哪里不对劲。

    皱了眉,抚上眉骨,倒仿若少了些什么,有些莫名其妙。

    “可有什么疑义?”颜老沉声道,“太后如今实在摄权过多,到时候陛下必定会有所依赖。如若此次招夫也顺从太后旨意,之后日后有损女帝威严。更何况凌家对皇权早已虎视眈眈,就算太后无所打算,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方焕东接话:“就算如此,凌家的势力已经根固,若是有违旨意,也是进退两难。倘若是当初的三大郡族……”

    “焕东!”颜老剑眉倒竖,严厉地瞪他一眼。

    方焕东噤了声,别过头望向一直不做声响林蹊。

    林蹊回神,低头沉默片刻,“陛下已过及笄之年,招夫拖不得。既然如此,做好分内事便好。”

    方焕东没再吭声,颜老皱眉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

    “既然右相这般想法,便如此吧。”说罢,拂了拂身子,带着方焕东离开了,云轩阁里就剩了林蹊一人。

    李安梣拖着身子半死不残的倒在了相府门前,门卫是见过安梣的。只是面前这人儿头上点点鲜血,遮住了大半容貌,一时半会也看不分清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正在巡抚的子成瞧见,上前询问,却被俯首在地的小人吓了一跳。

    安梣听出了那人的声音,刚开口止不住一阵的咳嗽,扯住那人衣角,虚弱道:“能不能让你家主子来接我一下。”

    子成一愣认出那人来,感觉她仿佛快要断气了,犹豫片刻,“好,”又嘱咐门卫,“你们先将她搬进来。”

    安梣又是一阵咳嗽,倒是许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却也是狼狈。

    林蹊送走二人,子成慌乱前来,拱手请了安,来到他身旁将事情说了。

    林蹊闻言,微微一怔,突然顿悟,怎么说今日安静的过分,原来是少了她。

    微微皱眉,受伤了?他不是让暗卫盯着她的吗?

    “主子?”子成小声试探。

    沉默片刻,他起身迈步,对子成问道:“人在哪儿?”

    子成忙在前带路,“在东门那儿,看样子伤的不轻。”

    林蹊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地瞧见脏兮兮的一团缩在墙角处。

    安梣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勉强抬起头。半眯着眼看了看来人,来人略显慌乱,心下竟莫名一喜,没白费这几天的功夫。

    朝那人咧了咧嘴,“你来了,我可等你好久。”

    林蹊震惊得看着眼前的情形,抬步走去,伸手想去看看她的伤势。可手伸到一半,就瞧见她额上的点点血渍。

    “怎么了?你心疼我了吗?”一如往日的语调,只是却少了些欢快。

    心疼?林蹊有些茫然,他只觉刚刚瞧见她时,心下一紧,应该不是心疼。

    撤回手,扫了一眼扫,林蹊问:“怎么伤的?”

    安梣无奈叹口气,撇嘴:“就是被狗咬了,”然后咧着白牙,笑的没心没肺,“不过放心我也没吃亏。”

    林蹊紧皱眉头,沉默。

    安梣见那人没反应,抬起手臂扯了扯那人的衣袖,委屈道:“能不能先帮我一把。”

    左右看了看,他扭过头沉声道:“子成,将她背去客房。”

    “不要!”安梣耍横,“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能随意就让别的男子背。要背也是你背!”

    林蹊听言,冷冷地盯着她。

    “你干嘛这么看着人家。人家喜欢的就你一人,我不管,我不要别人背!”安梣嘟着嘴继续耍横,然后可怜兮兮地抓着一点衣袖,扯了扯,“你看我都受伤了。”

    林蹊听得皱眉,张口想拒绝,却被她身上扑来的血腥味堵在喉咙间。

    安梣见他犹豫不决,眨巴着眼睛,对周围的人吩咐:“你们都先下去吧!大人会照顾好我的!”

    林蹊瞪她一眼,但就那么一瞬人都走尽了。安梣在心里偷乐,想不到这右相大人自己刻板死理,府中的差人倒是有眼力极了。

    安梣委屈极了,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了出来:“你干嘛总是这样瞪着人家!”

    “闭嘴!”

    “不闭,”抽着鼻子,“人家这么喜欢你,都不顾那些名声名节了,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你倒好,见死不救就罢了,还凶我!”表情可怜的扁嘴,嘤嘤嘤地就要哭出声。

    林蹊原先还有些同情之色,现在脸色一片漆黑,实在听不下去,低下身“刷”地将她横抱起身。

    安梣吓了一跳,忙勾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说背的吗?”

    林蹊冷横她一眼不语,抱着她往里走。

    府中的人都被刚刚安梣吩咐下去了,一路无人。安梣躺在这人怀里,鼻间全是他的气息,说不出的熟悉,心倒跳的有些厉害。

第十八章 苦肉计

    林蹊走的极快,但抱得倒是挺稳当,安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雅香,差点睡着。

    从怀里探出头来,瞧了瞧,不是去往主楼的方向,揪着他的衣襟,“这是去哪儿啊!”

    林蹊冷冷道:“客居。”

    安梣猛地使劲扯着他的衣襟,“我不去那儿!”

    “那你去哪儿!”林蹊脸一黑。

    手一哆嗦松开,抚了抚衣襟上的褶子,瘪着嘴委屈道:“那儿冷冷清清的,一看就是空楼许久,我一个人害怕。而且你以前生病,我都是守在你身边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不可能。”林蹊抱着她就进了客居,一把将她塞进床榻里,然后吩咐守候在暗处的敬一,“敬一,将府中大夫请来。”

    安梣陷在被褥里,瘪着嘴,没在折腾,确实没了多余的力气。老老实实地抱着被子,安静地等着大夫。

    林蹊见她安顿好了打算要走,然而,刚一转身折了回来,“你今日出府做什么?”

    安梣一个机灵,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扯动了伤口,咧着嘴抽气。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了出去。

    “诺!你最喜欢吃的核仁酥!这个可难买了,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伍呢!”

    林蹊一愣,盯着小人,乌黑的眸子溢出的水光,满是真诚,这人倒真是为了自己……

    安梣见那人愣了许久,也没有反应,将包裹在他面前晃了晃。谁料,那人竟冷冷地推开包裹。

    “怎么了?”安梣不解。

    林蹊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多谢。”

    安梣委屈道:“别呀!要不然我受的这些伤可都白费了!”

    “你受伤是因为买这个?”林蹊一脸不信地望着她。

    “也……不是,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嘛!这可是我一片心意呢!”安梣满脸骐骥,眸子在烛光下一闪一闪的。

    林蹊看了一眼被托着的包裹,再看了一眼她,眸光微闪:“你自己留着吃。”

    安梣一顿,托着包裹的手慢慢下沉,眼眶渐渐红了。

    有些怄气的拆开包裹,里面是摆放整齐的糕点,还散发着淡淡的甜腻气息。安梣拿起一块,就直往嘴里塞,没有完全咀嚼干净又塞进一块,眼泪一滴一滴的在脸庞滑落下来,滴落在被褥里。

    就这样将包裹里不多的点心吃了个干净,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抽了抽鼻子,被呛到。

    “咳咳……咳。”

    林蹊本还是一脸淡然,瞧她这副模样,眼眸中有了些波动。

    安梣止住了咳嗽,擦了擦唇边的碎屑,“反正你就不想吃我买的东西,那我就自己吃。枉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去排队,还受了伤。结果还好心喂了驴肝肺。”说着,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隔了许久,林蹊默默说道:“这是你自己要去买的。”

    意思是你自讨苦吃,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安梣垂着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小小的肩膀微微抽了抽,发出了点点呜咽的声音,可怜极了。

    林蹊长叹一口气,“对不起。”原本冷漠的面容也柔和了些许。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安梣心里偷着乐,那叫一个奸诈,那叫一个阴险。早就料到这人肯定不会接受她的东西,更何况是入口的!这人戒心重的很,怎么可能会接受。所以要以退为进,暗度陈仓,看看,她这不又一次成功了!

    这次出府,林蹊必定会有疑心,消除怀疑的方法,唯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以在去酒楼之前就买好了之前在府中打听好的点心,有备无患,很显然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安梣抽了抽鼻子,摇摇头,哽咽着嗓音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的。”

    刚柔和下来的脸,一僵又是一黑。

    安梣咕噜着眼珠子,噙着笑盯着他。

    林蹊不理会她,挑头离去,正巧迎面赶来拿着药箱子的大夫。

    子成站在前头拱手:“李姑娘,主子吩咐我照看您,您不必害怕。您若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属下。”

    安梣一怔,这是找个人给她守夜?回想起刚刚路上的对话,露出了点笑意,没想到他还放在心上了。

    “李姑娘。”大夫朝她拱手,“不知姑娘伤口在何处?是否方便?”

    安梣动了动脚踝,思索片刻道:“我崴着脚了,还有一些皮外伤。您给我开些药便好了。”

    大夫闻言,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就让我的小徒帮姑娘上药吧!”

    “好。”

    林蹊回了云轩阁,书桌上是似比天高的案牍,敛下眸子,沉思片刻。

    “出来。”他沉声一喝。

    屋内无声无息出现一道黑影,“属下在。”

    黑眸扫来,林蹊定定看着那人,“发生了什么?”

    “李姑娘去了酒楼被认了出来,她本还了账钱但是那酒楼小二不依,于是起了争执。”

    暗卫在他过分深沉的目色下,不敢多作声响。

    “为何不去阻止?”

    暗卫一愣,结结巴巴道:“当初主子只吩咐了观察李姑娘的行踪,并没有吩咐保护……”

    察觉到那人散发出的寒气,蔫蔫地没了声音。

    “是吗?”林蹊轻轻地自言自语,拿起一本公文翻阅了起来,原本寂静的房间顿时像冰窖一样。

    暗卫不由的吞咽口水,指尖细微的颤动,心中喊冤:主子您当初确实没吩咐还要保护李姑娘的安危啊!

    林蹊想了很久,也折磨了暗卫很久,最后缓缓地放下奏章,一挥手,“下去吧。”

    高悬的心,猛然落地!

    “是!”

    黑影自门闪出,藏于暗处。

    林蹊睨着满桌的文案许久,最终还是压下内心的想法,拿起一本仔细翻阅批改。

    另一处的客居内,安梣望着年纪还且年幼的小姑娘擦拭着血渍,而后拿着膏药不知如何下手。

    安梣看着她手无足措的动作,淡笑道:“我的左脚伤的不轻,你先处理一下那儿吧!”

    小姑娘应下,颤颤巍巍的伸手将衣摆撇开,掀开足衣。原本纤细白嫩的脚踝已经变得肿胀黑紫,皮肉上还有几道细碎的口子,渗着乌黑的血。见此情景,女孩不禁惊呼。

    安梣略有些惆怅地看着伤口,没想到竟这般严重了,这次的苦肉计着实有些费脚啊!

第十九章 两不相欠

    小姑娘刚来相府没多长时日,脸皮薄胆子小,这算是第一次上手,处理完脚上的伤口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些怯生生地抬起头,对着安梣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伤口要处理的吗?”

    安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摆了摆手,“没有了,其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可是您身上的那些血渍……”小姑娘指了指安梣衣衫上的点点血迹,欲言又止。

    “这些啊……都是别人的,没什么大事。”安梣随意地扯了扯衣衫,“对了,我脚上的伤严重吗?”

    小姑娘听闻前半句,吓得手都抖了抖,一听她的问话,忙回应:“没伤着骨头,没什么大碍。走路还是会疼的,还是要多加休息些时日的。”

    安梣听了这话,摊在了被褥里,叹气道:“这样啊……”然后眯了眯眼,笑着对那姑娘,“小姑娘你医术真不错。”

    “不……不,这些都是师傅教的,您过奖了。”小姑娘忙摇手,埋低了头。

    “可是我这人好动又怕疼,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既可以随意走动又可以尽量减少疼痛吗?”安梣眨巴着眼睛问。

    小姑娘倒是想劝她不要乱动,但是被安梣一系列的行为留下的印象着实不算好,深怕自己被开刀,绞尽脑汁想了想道:“有的!我见过师傅医治过一些患有脚疾的人,他们伤好的慢,索性将手杖改造,方便走路。”

    安梣听得云里雾里,手杖?怕不是拐杖吧!

    “那能给我看看吗?”

    “姑娘稍等。”麻利的收拾了残局,起身出门找人,没一会子成拿着一副拐杖过来。

    安梣瞧见那物,抿吧抿吧嘴唇,不就是拐杖嘛……

    天色已经黑了一片,也不早了,吩咐道:“谢谢你了!子成,你将那副拐杖放那儿吧!”

    小姑娘拂了拂身子,同子成一起退下。

    静夜,清风起,一室昏黄。

    伏地跪下的人身子小幅度的颤动,不敢吱声。

    坐在桌案后的玄衣男子,闭目养神。

    他身材高大健硕,玄黑的锦服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清晰地勾勒出俊朗的身姿,长眸半阖闪烁出寒栗锋芒,灯珠照应下的面庞忽明忽暗。

    薄唇微微勾起,慵懒冷冽的嗓音:“谁给你的胆子?”

    匍匐在地面的人,脑袋又往地下近了些,抑制不住打着颤的声音,“是……是小的心蒙了猪油,小的知错了……还请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小的。”

    那人慢慢地眯起眼眸,挑唇一笑:“知错能改便好,下去吧。”

    “是!谢谢主子!谢谢主子!”那人忙磕头,连滚带爬的出去。

    许久之后,两道黑影从暗处窜出,单膝下跪,“主子!”

    “处理了。”他睁开了眼,深邃的目色不见底。

    “是。”一道黑影闪过而去。

    另一道黑影留在原地,低下了头,“属下跟去,发现是相府的人,那人貌似和右相关系不浅。”

    “是吗……下去吧。”

    那人撑头垂着眸子,似是回想着脑海里遥远的记忆,手指一下一下,饶有规律地敲着桌案。半晌后,他睁开长眸,灯烛在他眼中跳跃出到了极致的柔情,低声缱绻:“阿姐……”

    郁郁葱葱的树枝上,蝉鸣声时不时的传来,带着夏日的躁热。

    伤筋动骨一百天,安梣这几天算是老实了些,不过这怎么可能呢!要不是子成‘好心’的日夜照看,就以安梣的性子早就在右相面前转了不知多少圈了。

    她仰躺在软塌上,头发蓬松,树荫下阵阵微风袭来,神色清醒了些,翻个身站起。

    “嗯?!”安梣扭了扭脚踝,再在原地蹦跶几下,“诶!!我的脚好了!”

    子成维持着站姿,淡定地看着日常抽风的女子。

    她的伤好了!这一切都是由于相爷的关系与照顾,所以当然要去找相爷报恩了!

    屁颠屁颠地她直往云轩阁跑,今天休沐,林蹊有很多公文要批阅,肯定在云轩阁。

    “相爷!相爷!相爷!”

    来回倒腾的小短腿跑的不是一般快,当然要让相爷看看她的伤势恢复的有多好!于是,安梣就这么大刺刺地闯进云轩阁内。

    云轩阁里暗卫自当不少,外人自然是闯不进的,只是这姑娘显然不是‘外人’,何况身后还跟着子成,索性就这么看着安梣一步三颠地冲进了云轩阁。

    子成倒是想拦,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与其让她烦着自己不如让主子解决了,利弊权衡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云轩阁内,典雅的香炉里燃着龙竹香,袅袅淡香升到半空中,消于无形,房间内一阵清雅竹香散开。

    坐在黑檀书桌后的男子,白衣胜雪,清润淡雅,黑眸淡淡地睨着大咧咧出现的女子。

    “相爷~”安梣直勾勾看着林蹊,脆脆甜甜地喊了一声。

    拿着小豪的手顿了顿,“有何事?”

    “你看,我的伤好了!”说着,伸出小脚脚一晃一晃,“所以我是来报恩哒!”

    “不用了,算是两清。”林蹊平平淡淡的拒绝。

    位高权贵的相爷认为,只要是个人,都会有那么一点点自觉和羞耻心,明知人家不欢迎那么也该又自知之明的赶紧消失。若是常人,这是行得通的,偏偏安梣就是那个另类。

    所以,当她见林蹊不理会自己,直接悄咪咪的踮着脚尖朝他蹦去。她低下身子,趴在书桌的另一端,两只爪子搭在书桌的边缘,伸出半个脑袋。

    此事,林蹊已经专注在公文上,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压根就没想到这小妮子会飘到自己眼前。

    “相爷~”

    突如其来的清脆让林蹊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安梣黑溜溜狡黠的眸子,微微皱眉,往后一仰与她拉开距离。

    “可是我还是想报答你呀!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明晓得这人在躲着自己,还偏生坏心的把一张大脸往前凑,声音软嚅嚅的像极了狡猾的小狐狸。

    “报你救命之恩,两不相欠,你无需报恩。”林蹊见她扒拉着书桌往前伸脑袋,整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尽可能与她保持距离。

    两不相欠?这可不行的,她要的是藕断丝连~

    不知为何,安梣脑子里突然蹦出上次他沐浴更衣的场景,衣襟出露出的一痕纤细白皙的长颈。她记得那晚精致的锁骨,柔润似玉的肌肤……

    林蹊察觉到面前女子逐渐轻沉的气息,愈发黑亮的眸子染上点点笑意,她贼兮兮地笑着说:“相爷是真的表里如一呢~”

    林蹊一愣,有些茫然,安梣笑的贱兮兮的然后凑近了些,在他耳畔轻声提醒着某个难忘夜晚。

    湿润的气息在耳畔萦绕,那人离去后无辜地朝自己眨巴着眼睛。

    啪——林蹊手中进贡的小豪,断了。

    就在那一刹那,林蹊突然觉得自己的脸要烧着了,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沉着脸,越过书桌一把拎小鸡一般拎着安梣。

第二十章 国舅爷

    下一瞬,相府大门打开,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浮尘飘起,安梣就这么被直接丢出了相府,和地面碰撞发出了巨大声响。

    “嘶——”她趴在地面上,揉了揉自己着地的屁股蹲,眼巴巴瞧见被轰然关上的大门,泪眼汪汪。

    不就稍微调戏了一下,至于吗……

    安梣嘟着嘴,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那位乞丐大爷。

    “丫头,你咋被扔出来?”

    安梣叹气,摊手道:“语言过激,惹得炸毛,于是被扔出来了。”

    当安梣感叹着揉着屁股站起身时,原本紧闭上的大门又开了一条缝,出来一个人。

    安梣见着那人眸色一亮,欣喜道:“子成,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也被赶出来?”

    子成咬牙不语,心底暗骂:你丫的才是被赶出来的!要不是主子要我看着你,我愿意出来!惹祸精!

    安梣想着反正调戏也算是过瘾了,既然被扔出来了就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呗!索性就一路三跳,飘乎乎地去了热闹之处。

    子成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安梣,无奈轻叹,默默跟在身后。

    茶楼雅间,小炉咕嘟嘟烧着茶水,弥漫着淡淡清香。

    安梣扒拉在窗边,一双眼睛从二楼雅间的窗户望向对面的酒楼,没错,就是上次砸的那个酒楼。

    子成看着小人毫无女子作态的趴在窗边犹如贼人一般,叹息:“李姑娘,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前往酒楼?”

    安梣站直身子,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你傻啊!我前些日子才去砸了人家的店,肯定已经被纳入黑名单了,你信不信我刚踏脚进去就立即被通缉。”

    子成愣了愣,并不是很理解她口中的‘黑名单’是何意义,但是……

    “可是李姑娘,这家茶楼以及对面的酒楼都是凌爷手下的。”

    安梣眨巴眨巴眼睛,所以说她这是相当于在同一个老板不同的经营商下喝着茶?

    她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子成:“……”

    “不喝茶了,不喝茶了,赶紧走吧!被人家老板认出来,我估计竖着进横着出了。子成,你去结下账……子成?”安梣叫了一声,发现那人拿着杯盏的手顿在半空中,没啥表情的脸正看着她。

    安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咽下吐沫清了清嗓子,有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应该有钱吧。”

    子成就这么面不改色静静的回看着安梣,一言不发。

    安梣抽了抽鼻子,咬着唇瓣,再松开,“你……不会一点钱都……没有吧?”

    没有吧——这三个字几乎是没有轻的不能再轻的小声问了。

    轮常理,子成作为一个右相的贴身保镖,身为一个位高权重宰相的贴身保镖工资应该不低的啊!安梣此刻是多么希望子成啪的甩出个钱袋子,傲娇地告诉她右相大人的财力。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在她满满骐骥的眼神中,子成缓慢地放下杯盏,缓慢地点了点头。

    “……!!!”安梣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流着面条泪苦不堪言。

    这是让她砸完人家一个场子,再砸了另一个场子吗?暂且不说赔偿问题,她会不会被那位老板厮杀,说不定啊!如果老板脾性不好呢!

    “子……子成啊!你刚刚说的那个凌爷是什么人啊?”安梣抱着一线希望。

    子成淡淡看着安梣,平缓道:“凌爷原名凌南弦,是当今太后的堂弟也就是国舅爷。不过他早年经商,所以大家更倾向叫他凌爷。”

    “国舅爷?”安梣眸色划过一道光掩于深处,然后一脸生无可恋,“我们今儿会不会被打断腿,然后被扣下来洗盘子?”

    子成眼角抽了抽,不想与她言论。

    安梣瘫坐在椅上,叹气,再叹气,然后长叹气,踟躇着提议,“要不……子成你先待这儿洗盘子,我回府讨点钱回来赎你,怎么样?”

    子成低垂着的脑袋抬起,“主子要我贴身保护您的安全。”显然不接受提议。

    安梣托着腮,整张脸皱成一团,什么时候相爷大人这么好心,舍出个人照看她的安全,怕不是名正言顺的打听她的行踪。

    正想着,忽然身后的雕花门打开,安梣警觉地跳起身,躲到子成身后。

    那人朝屋内的人拱了拱手道:“姑娘,我家主子请您喝杯茶。”

    请您喝杯茶……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子成挡在安梣前头,面色一冷,质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让小的传达上次酒楼的事情冲突了姑娘,所以请姑娘喝杯茶。”

    安梣眉眼一沉,扯开身前的子成,淡淡一笑,“茶我已经喝过了,就不必再请了。”

    那人依旧低着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我家主子说了请姑娘喝茶。”

    嘴上说着请,实际上却是强迫。

    安梣冷笑,倒是有趣……

    “既然如此,带路吧!”

    这处的茶楼和对面的酒楼都是天朝数一数二的,尤其是二楼雅间,来人基本非富即贵。要说如此,为什么穷嗖嗖的安梣还有来呢……当然是为了甩掉尾巴好办事,不过这尾巴没甩掉倒是招来了狼。

    一路走过,走廊的拐角处两扇雕花门打开,安梣微微挑眉,踏步进去。子成想跟上,却被刚刚那人拦住,子成有些震惊,这人的内力不浅和他有的一拼。

    窗是闭着的,雅间内有些昏暗,小炉子煮着茶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雾气上升,在空中散去。

    案几后的玄衣男子伸出骨肉分明的手,将茶壶拿起,抬手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呈琥珀色,带着淡而甜的蜜香,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能喝的。

    安梣从小跟着老头后面,那老头喜茶,安梣对这种东西自然熟悉,凑近了闻了一下就笑眯眯道:“金骏眉,请我喝这么名贵的茶吗?”

    凌南弦泰然自若,眉梢微微扬起,“这是自然,姑娘请吧!”

    安梣接过茶水,却没有喝,只是将上好白瓷杯在指尖把玩着,看着那人调转茶壶,把另一侧的杯子也倒满茶水,端起轻抿一口。

    “姑娘,怎么不喝?”凌南弦黑眸睨着她。

    安梣垂眸看着那茶香四溢的金骏眉,弯了弯唇:“凌爷为何说是冲突了我,反倒应该是我冲突了。”

    凌南弦轻轻的笑着,没回答这个问题。

    “姑娘,住在相府?”

第二十一章 顿悟

    安梣面不改色,只是轻轻一笑,一只手轻晃着白瓷杯,一只手托着腮,慢悠悠道:“这是个问题问的好。”

    凌南弦握着瓷杯歪着头看着安梣片刻,静静地笑起来,“姑娘,很会说笑啊……”

    “嗯?有吗?”安梣眨眨眼,眯着一双弯月样的眸子,笑眯眯的朝着他。

    安梣自然知道这人实在试探自己,答案自然是了然于心的,但是她为什么正面回答他。

    凌南弦对眼前这个小人的回答自是不满意,敛去眸子中的笑意,自席座起身,转过身推开窗。

    屋内一片敞亮,黑缎锦衣下高大的身材遮住了窗外人流热闹之景,风起,雾气散去,唯有淡淡茶香徒留余地。

    安梣瞧着那人朝自己步步走来,强横的气场从天而降,生生压制在安梣小巧的身躯上。

    安梣不动声色地放下瓷杯,缓缓仰起头看着逆光的凌南弦,那人垂着眸子睥睨着她仿若看着一个蝼蚁般。

    安梣藏于广袖中的指攥紧,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无助,对,无助。无论从武功还是权势她都没有办法与之对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同蝼蚁。这般想这她不由自嘲一笑。

    凌南弦沉默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他瞧着那人清秀娟丽的姿容绽开微笑,用着轻柔的语气:“国舅爷,按照规矩您似乎是不能上朝,也不能参与仪事。如若是能在平日里接触右相大人,您也不会请我喝茶,或者国舅爷您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帮您做您所不能做的事情。我猜的没错吧?”

    依旧是一片无言,只是冷峻的目色,倏然波澜乍起,紧接着他单手掐着安梣柔嫩的脖颈,用力捏紧。

    一点防备也没有,原本娟丽的面容惨白一片,安梣只觉着空气愈来愈稀薄,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晕,原本攥紧的手也松开。

    眼眸一片氤氲蒙上一层雾气,流下一滴泪,她心有不甘!

    突然门外的人闯入,凌南弦手劲一松,安梣整个人伏在案几上猛地咳嗽,极速摄取来之不易的氧气。

    凌南弦理了理广袖,抬起淡漠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闯入单膝下跪的人,“起。”

    那人起身,来到凌南弦身旁,小声絮语。

    凌南弦冷硬的俊颜不改,眸光微闪,吩咐道:“看好她。”

    等凌南弦走后,安梣才从案几上撑起身子,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脖颈,一片生疼。

    可真是个狠人!

    就算瞧不见那处,安梣也能想象到原本白嫩的皮肤必定青紫一片。

    “咳咳……咳。”她轻咳几声后,黑眸转向雕花门。

    光映在门上,照出一人的剪影,安梣淡淡的笑出了声,也是,他怎么会让人来照看她的安危呢……

    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只是胸口那处微微的泛着酸楚。

    安梣静静盯着瓷杯中的茶水,看来身体出了毛病,回去得看看大夫了呢……

    砰的一声,雕花门被撞开,安梣反射性的挑头回看,只觉那酸楚突然消散,取之代替的是点点喜悦之情。

    “你——”安梣不由的睁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白衣风华的人儿。

    守门的那人上前阻拦却被强横的内力震开,安梣看见他眼底的忧虑和担心,弯了弯唇角。

    这么不加掩饰的吗……

    子成眼巴巴的看着安梣进了雅间,守在门外许久察觉这雅间内愈发的不对劲,一想到自己是受命保护李姑娘的安危的,想硬闯入却被守门那人牢牢拦住,只怕会两败俱伤。焦灼之际,子成毅然决然的选择迅速回府,禀告相爷。

    将安梣撵走后,林蹊整个人轻松不少,继续批阅着公文。可是没过多久,就见子成急匆匆的赶来。

    听见小人出事时,勾着小豪的指尖微微一颤,在子成还没反应之际,眼前就闪过一片雪白,而后椅上的相爷不见了。

    林蹊脑海中满是那人嬉笑的面孔和满脸血渍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知不觉中掌心竟起了一层薄汗。

    门扉撞开,一片明亮,案几旁的小人茫然地转过头,眼梢泛着红晕,还残留着点点泪珠。

    当视线转移纤细白嫩的颈,一片青紫,黑瞳蓦地紧缩,可是那小人却是朝着他笑的没心没肺,沙哑着嗓子,“你来啦!”

    安梣弯弯的眉眼氤氲着雾气,看着那幽竹雅韵、白衣圣贤的右相大人迈步到面前来,看准他低下身,身子一倾,扑倒他!

    林蹊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见她一脸无赖样倒是一如既往,倒是莫名的安心。片刻后,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浮现着淡淡的红晕。安梣却当做毫不知情,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他的腰。

    林蹊玉颜微热,有些不自然的沉声道:“放手!”

    安梣不满的哼唧,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脑袋埋在他怀里闷着声道:“不要!”

    林蹊正想着扯开怀中的小人,黑眸幽幽的望着雕花门外,单手反揽住小人的腰肢,纵身翻窗而出。

    白色的雪纱绸缎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林蹊的武功是一等一的好,轻功更是绝顶,在眨眼间便消失在乌压压的一片中。

    安梣觉着腰间一紧,身子一轻,随后是风从耳边刮过的声响,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竹香倒是安心。索性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乖乖窝在他的怀里,不做声响。

    茶楼雅间,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倚着窗望向空中那抹雪白,红唇微微弯起,长睫微垂敛去凤眸中的妩媚风情。

    “主子。”

    “如何?”席慕栖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漫不经心地问道。

    黑衣男子低头,“他答应了,只是这买卖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好处,主子,我们……”

    席慕栖凤眸掀起,睨着他,柔声道:“有何异议?”

    黑衣男子身子一颤,拱手将头埋得更低,“无。”

    席慕栖纤细的指尖捏着瓷杯,放置唇边,轻抿一口,无声地笑了。

    这世间为位高权威者引导,无权无势无财者如蝼蚁草芥,懂得了吗……

第二十二章 动心

    双脚一沾地,安梣差点一个踉跄跪下,忙抓住林蹊的腰际上的白纱腰带,噘着嘴抬头望向那罪魁祸首。

    林蹊看着满脸控诉的安梣,视线稍稍向下转移便是那倒触目惊心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蹙了蹙眉,语气淡漠:“为什么要去茶楼?”

    “我就是想去看看我砸的那个酒楼怎么样了,我怎么知道茶楼也是他家开的。”安梣赖在人家怀里,扁着嘴委屈嘟囔着。

    “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及时出现,”林蹊眉心拢起,又望着小人不安分的爪子,“松开。”

    安梣嘟着唇,拥得更紧了些,“不要。”

    林蹊淡淡的看着她,很有耐心地把她的爪子一个一个掰开,然而当他掰掉安梣右手五个爪子时,那人却厚脸皮地搭上左手。

    安梣索性直接放肆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见他还在抗拒,干脆一跳,彻底转化牛皮糖,死死地沾在他的腰身上,宛如一个树袋熊。

    不知情的人远远地望着,还以为是他拥着她一样……

    林蹊蹙了蹙眉尖,低声喝斥:“下来!”

    安梣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哼唧唧耍赖:“人家都受伤了,给抱一下怎么了嘛!”

    林蹊拿这人没办法,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撒泼耍赖,察觉到远处有人将近,微微用力将原本扒拉在腰身的小人扯下来。

    落地的瞬间,安梣皱巴着整张脸,拉着细细的长音:“疼——”

    林蹊不予理会,眼角撇过她掌心上刺目的血红,脑子轰的一声,立刻低头。

    柔柔嫩嫩的掌心处是细细碎碎的伤口,原本的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却在她拉扯他的时候与地面摩擦,又开始渗出点点鲜血。

    林蹊胸中一疼,来不及拉她起身,从远处的人就已经走近。

    那人对着林蹊盈盈一拜,一身碧色衣裙,流苏腰带勾勒着姣好的腰身,挽着一条纯白的臂纱,看起来清爽利落。

    “右相大人。”

    “颜二小姐,多礼了。”

    “谢大人。”颜槿诺起身,长睫微掀,一双明眸犹如静水,扫过一旁的安梣。

    安梣一手捏着林蹊的衣角,清丽的面容露出些许微笑,纯然的眼神回望着她,嘴角却含着深沉的笑意。

    颜槿诺心尖一动,盈盈再拜:“大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蹊望着半坐在地面的安梣,有些为难,见小人朝着他眨眨眼。

    林蹊叹气,带有歉意对着颜槿诺道:“稍等片刻,”然后吩咐,“敬一,先带颜二小姐去云轩阁。”

    敬一上前低头拱手:“是。”

    安梣唇角溢出笑意,爪子扯了扯那人衣角,见那人低头,咧嘴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林蹊见那人笑的一脸得逞,定定看着她许久后问:“疼吗?”

    安梣一时愣住咋舌,眸色中惨了些惊讶之色,见他目色深重,收敛了些,微微摇头:“不疼。”

    林蹊望着掌心还在渗着血丝的手,眼神一沉,直接伸手,将她拦腰抱起。稳步走向客居,将她轻轻放置在客居一楼的软塌上,动作极致的轻柔,生怕再次伤了她。

    他转身嘱咐子成:“去请府里的医女来一趟。”

    安梣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有些疑惑,相府中什么时候有医女了?

    不过见这人这般焦灼,两只小爪爪捧着小脸笑得开心极了,戏说着:“相爷,这是在担心我吗?”

    林蹊淡淡的看着她,不给予回复。

    安梣顿住,竟然没有反驳!这么说就是真的在担心她?

    这般想着露出大大的笑脸,拉长了声音,“哇~,相爷在担心我诶~~”

    安梣用脆生生的声音说完这句话,林蹊莫名觉着自己的耳尖和手指都泛起一种异样的热度。仿若被戳穿了一直不想承认的事情,可是却也没有否认。

    安梣明亮的眸子眯成两道弯月,满脸揶揄。

    林蹊别过脸,不想同她争辩,疾步走出,大有慌乱逃走之意。

    安梣定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逝,黑眸一片复杂。这种懵懂、有些慌乱与恼怒的情绪会让林蹊迷失一阵子,有了第一次的沉默便会有第二次,乃至以后的无数次……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不想承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做了。到时候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脱身了,只是她为什么有些莫名的心虚……

    医女很快就提着药箱前来,拜了拜身子就给她上药。

    尹墨刚来府中不过数日,听闻府中也是有女子习医的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便被退了。她曾经无意知晓原因,大致与面前女子有关,如今瞧着面前的女子不由有点后怕。

    安梣看着是个新面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张口问她:“姑娘,你之前便在相府吗?”

    尹墨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颤,轻声回答:“没有,近些日子才进的相府。”

    “嗯——”安梣拉着长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吗……”

    “不知姑娘有何疑惑?”尹墨低着头小声问道。

    安梣淡淡一笑,微微摇头,“我之前也受过很重的伤,是一个小姑娘帮我上的药。她胆子小,当时貌似吓着她了,还想着有朝一日和她道个歉。如今看来,她估计已经不在相府了吧!”

    尹墨一怔,大着胆子看了看面前的女子笑得一脸温婉,心下松快了些,倒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谣言不可信。

    云轩阁内,林蹊迟迟到来,颜槿诺倒也不恼,静静的喝着茶水。

    林蹊拂了拂身子,“抱歉。”

    颜槿诺轻笑摇头,“不必,都是自家人。”

    “谢二姐。”林蹊弯了弯唇。

    林蹊幼年丧亲,一直都是在颜家生活,林蹊从小便是喊着她二姐长大的。只是他终究不是颜家的人,如今身为当朝右相,在旁人面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不知二姐此次前来有何事?”

    颜槿诺眸色微闪,将手中的茶放在了桌上,“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任家的大公子同你走的挺近?”

    林蹊颔首低眉,“是,不知二姐何意?”

    颜槿诺长睫微微颤动,看了林蹊一眼,“任家的大公子的文章是一等一的好,对很多文章都颇有见解,我这不书坊刚开张,还有很多事情不是很了解,想请他帮帮忙。”

    林蹊乖巧的听完,倒是了解了那人是何意,掩住眼角的笑意,严肃认真地点头应下。

第二十三章 想你啊

    颜槿诺低下头,躲避林蹊的的视线,许是与那人有关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心里却跳得极快,“对了,这是书函有劳了。”

    “无妨。”林蹊接过书函,清雅的声音传来,然后轻描淡写,“我会告知璟言的,过些日子他便会去书坊的。只是璟言生性纨绔,茶淫橘虐,当属天朝风流人士,实非良人。”

    慢慢地,颜槿诺放下手中的茶水,眼眸中一片温柔,一声轻笑:“我知晓的。”

    天朝谁人不知任家大公子虽是文采斐然,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风流人物,以烟花之地为居所。这种道理她如何不懂,至关重要的更是他的身份,圣上怎会允许世家结亲而威胁皇权。只是情字难解,谁又真的弃下。

    送走颜槿诺,云轩阁内又恢复了宁静,林蹊闲适地拿起杯盏,视线瞟到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想起颜槿诺来这里说的每句话若有所思。

    生在世家贵族,本是数人仰慕之事,但有多少的事情能自己掌控,情爱之事更是如此。念想至此,脑海中浮现那无赖小人的嬉笑面容,顿时淡淡的笑了笑。

    幸而她只是个无赖小儿。

    笑意变淡了些,既然无关己事,也已有的情分,林蹊就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拿起一折公文摊开继续批阅着。

    室内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知了鸣叫外,只剩翻动公文的声音。

    可惜,这观景实在没持续多久……

    就在林蹊思索着如何处理边境干旱之灾的时候,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欢快地响起,伴随着子成无奈的劝说。

    “李姑娘,您这药才上好就别乱动了,好些休息去吧!”子成经过上次的教训,说什么也要拦着些她。

    要说他为何身上分文无几,还不都是拜眼前这小女子所赐,这不因为她的再次受伤,这个月的俸禄又没了!

    “相爷~,你在里面是不是!我来找你了!”安梣元气满满欢快地嚷嚷着,直接无视子成的阻拦。

    “李姑娘,您就且去歇息吧!”子成再次苦口婆心。

    “不要!”安梣发现这个人形挡牌真的太难突破了,瞪着大眼睛,插着腰,“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主子在忙,你有事可以先告诉我,我去通报给主子。您就别为难我了,歇息去吧!”子成誓死不让,将云轩阁的大门堵的死死。

    “既然这么为难你的话,”安梣很是善解人意的思考了一番,就在子成快要流出感动的眼泪时……

    小妮子深吸一口气,憋住,大喊:“相爷!!!我来找你了!你出、来、啊——”

    脆脆甜甜地声音在安静的相府响彻天空,动静大到栖息在后院树枝上的鸟儿惊飞!

    子成吓傻了,显然没想到这人会这么乱来,虽说主子脾性温润,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她还真不怕主子生气,将她赶出相府?

    不过,她貌似已经被赶出去过,然后……

    被主子亲手抱回来了!

    子成突然有种自己顿悟升华思想的感慨。

    安梣吼完一嗓子见云轩阁里面没动静,反而惊到了相府别院的差人。

    这些人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安梣抽风了,只是这次如此的明目张胆属实是第一次,不由得伸着脖子看热闹。

    子成欲哭无泪,苦丧着脸,连忙道:“小姑奶奶,您可别叫了!您这伤还没好,伤了嗓子可怎好!”

    安梣眼儿圆溜溜的,继续开吼:“相爷~~”

    “进来!”屋内蓦地传来林蹊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难得失去了淡然。

    “嘿嘿~”安梣捂嘴奸笑,越过子成嘚瑟眨眼,推开雕工精湛的门溜了进去。

    门一推开,安梣一眼便瞧见那张悦目玉颜上的恼怒与无奈,不过……那又怎样,她这种厚脸皮才不会在意……咳咳!她这种开朗活泼可爱的人儿才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呢!

    贱兮兮的小碎步踱到林蹊书桌前,刚要张口说话,眼尖的发现那份与众多公文不同的碧色书函。

    小爪子迅速的拿过举起,黑瞳瞪得溜圆,“这是什么?”

    林蹊见安梣那贼呼呼的小爪子举着书函,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他,一副炸毛的模样,他刚想好好呵斥一番她的大吼大叫愣住。

    微微皱眉将她手中的书函夺回,开口:“别乱动!”

    “你凶我!”安梣委屈极了一般,直接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小脸往下掉,小爪揉着眼睛,抹出一片嫣红,可怜极了。

    林蹊黑瞳一紧,不曾想到她会这般反应,“你……”

    安梣贝齿咬着下唇,眼睫上沾染着湿润,暗影中,显得那么委屈……

    “不要哭……你……别哭……”见她这副模样,他顾不得书函来到她面前,半蹲着身子,捏着衣袖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语无伦次。

    “我那么喜欢你,你还凶我!”安梣哭得撕心裂肺,抽噎着继续吼叫,“还和别的女子交好!”

    “没有,这是我要交与璟言的书函,不是给我的。”他轻声叹息,眸色中是他不知的温柔。

    “……真的吗?”安梣抽抽噎噎,眼角带着泪问他,小爪子开始不安分的攀上面前的人。

    “真的。”他轻轻声安抚着。

    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那个女子同你什么关系?”

    林蹊叹了口气解释:“她是颜家二小姐,我从小在颜家长大。她年长我几岁,我平日中都是称呼她为二姐。”

    抹了把脸,安梣眨巴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只接受“从小”、“长大”等词汇,总结出来就是青、梅、竹、马!

    鼓着腮帮子,小脸皱成一团,“也是,你和她一起长大,我才认识你这么些个时日。怎么可能不交好?”

    林蹊听着语调怪怪的,不过还是认真地纠正了一下,“她算是我的长辈,也不算交好。”

    安梣哼哼唧唧,委屈道:“就是以长辈的名分,然后就好合理的接触!然后就可以……可以……”说着说着忍不住抽噎。

    林蹊无奈的摸了摸额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你啊!”安梣理直气壮地脱口而出。

第二十四章 大典

    微微一愣,林蹊抿唇,捏着衣袖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寂静。

    等不到林蹊的回答,安梣又开始擤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指控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不……不是,我没有……”刚捡回来点理智的林蹊,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啼哭再次乱了阵脚。

    却不知眼前的小人在不知不觉中霸道地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在他的几次退让中得寸进尺,窝在他的怀里,小爪子更是自作主张地拿着他的广袖擦拭着眼泪。

    “真的吗?”可怜巴巴地轻声问道。

    “真的。”他轻叹,有些头疼,之前受那么重的伤也不曾见落泪半分,怎么如今却成了泪人?

    “那……”小爪子不安分地开始揩油,“你喜欢我吗?”

    “……”林蹊沉默。

    睿智内敛的右相大人终于反应过来,垂下黑眸淡淡地看着不知何时攀上肩的爪子,至于那哭啼的人儿,眼眸清澈分明。

    原本还在假装抽抽噎噎的小人眼神躲闪,小爪子颤颤地收了回去,心虚地吞咽口水。

    “砰——”大门与地面摩擦碰撞出巨大的声响。

    熟悉的地点,一道熟悉的抛物线,同样的人儿以熟悉的方式被丢出相府。

    安梣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砸吧砸吧嘴,对着常驻的乞丐大爷打招呼:“大爷,您还在这儿呢!”

    大爷嘿嘿一笑回应:“是呀,丫头。你这是又被赶出来?”

    安梣扁着嘴,点点小脑瓜子,看着紧闭的大门思索着是爬墙呢?还是钻洞呢?

    当安梣伏着身子准备钻进洞口时,敬一出现在一旁,瞧着她零散的发髫、灰头土脸的面容,神色难以言喻。

    半晌过后,他出声:“李姑娘,您起身吧!”

    “啊?我可以回府了?”安梣原地不动,爪子指着自己疑惑道。

    “是的。”

    安梣麻溜地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余尘,窃窃自喜,“看嘛~,其实明明喜欢我,还偏偏不承认。敬一,你千万不要学你家主子,会讨不到媳妇的,也就像我这种品德优良的人才这么谦让着他。”

    敬一:“……”确定是品德优良吗……

    敬一眼看着安梣蹦蹦跳跳地一路,然后一个不小心啪叽跌倒又迅速爬起,欢欢喜喜地回了客居,待转身复命时,遇上守在云轩阁修建盆栽的子成唉声叹气。

    忽然回想起方才主子的吩咐,有些疑惑,上前询问:“子成,你干了什么?”

    子成一惊,猛的抬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

    “你下个月的俸禄也没了……”敬一看着眼前的逐渐石化的人,声音越说越小。

    “!!!”子成泣不成声,手一抖,直接将正在修建的盆栽整颗减掉,“啊!我的盆栽!”

    子成颤颤巍巍地捡起被剪下的枝条,抱着盆栽痛哭流涕。

    敬一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安抚道:“会长出来的。”

    子成咬着下嘴唇,并不想言论,盆栽会长回来可他的俸禄不会!

    已是盛夏,夜半微风带着腻人的水汽,安梣握着木梳的指尖沾染了些湿润,在灯光下墨丝舒展。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脖颈出的伤痕减淡了不少,黑黝黝的水眸缓缓煽动。是时候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被丢出去伤了自尊心,相府倒是安静了些许时日,直至招夫大典之日。

    林蹊的马车侯在相府大门前,刚走出门,就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车架前。

    只见那小人一身素衣,散着的乌发被木簪束好,只是这身一副着实熟悉。

    “李姑娘,您怎么这副装扮?”敬一看着面前的人儿一身相府小厮的模样问道。

    安梣直接忽略这个问题忙上前,缠着风华绝代那人,笑眯眯的弯起眼眸,“相爷,你带上我吧!我什么都会的!”

    林蹊皱着眉:“你去干什么?”

    “你就带着我嘛!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去了,这不好不容易你出去,你就带着我嘛~”安梣嘟着嘴撒娇,满心期待地眨巴眼睛。

    一见他要反对,立马垮下脸,鼻子一皱,扯着他的手臂摇啊摇:“带我一起吧,我保证不闯祸的!”

    这模样,仿若他说出一个“不”,她就哭出来一般。

    林蹊细细想了一番,摇了摇头,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应了下来。林蹊看着她兴奋的小眼睛,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车停在道路旁,拉车的马儿时不时喷出温热的气息,大好的夏日炎炎燥热,林蹊掀起眼睫,透过摇晃的车帘可以那小人放荡的坐姿。

    今日圣上招夫大典,普天同庆,盛大的朝贺,四面八方迎来的各方人士,好不热闹。

    坐在高位的李恩玉,看着底下阿谀奉承的大臣,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今日是她的招夫大典,她无论如何都要在这群中选出一人,都不是她所期之人……

    “玉儿。”身后传来声响。

    李恩玉慌乱转身,“母后。”

    来人穿着正统华丽的朝服,头上是美丽奢华的发饰,面容艳丽唯有眼角处的几丝细纹暴露出她的年龄。

    李恩玉上前请安,“不知母后驾到,是儿臣招待不周。”

    那人定定地盯着她许久,移开视线,“平身。怪不得你,是哀家来的突然。”而后转身坐在高位之旁。

    天朝里忽然涌现出无数来自各地的贵胄子弟,安梣小步跟在林蹊身后慨叹,可惜了这么些个少年,不晓得一入侯门深似海,葬送年华啊!

    安梣低着头很是安分的紧跟林蹊,但是并不妨碍她四处打量,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余光扫过,顿住眼睛倏地眯成一条线。

    玄黑锦衣看着低调,偏生在那么一堆中显得更加突出,说实话如果这人不曾对她下过毒手,也许还会喜欢上几分,可惜……是个仇人呢~

    林蹊注意到小人的分神,停下步子,身后果然一个碰撞。

    安梣压根就没想到前方那人会停,毫无防备地直接朝他背上撞去,轻轻出声:“诶呦~”

    林蹊长眸扫去,淡淡轻声道:“不要乱张望。”

第二十五章 算计

    安梣抱着小脑袋,小声嘀咕:“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怎么做又是另一说法。挑头望去高台之上,隔着朦朦胧胧的薄纱,隐约看在危坐着的少女,只是旁边那人是……

    安梣不由的蹙紧了眉头,察觉薄纱里的那人望向自己,忙低下头压低身子。

    危坐在高台上的少女,隔着纱幔看着自远处翩然而来得一抹白影,然而不过是一闪而过。她咬着下唇,手指微抖,一双眼睛死死看着那逐渐远处模糊不清的人影,硬生生压下眼底的失望。

    林蹊身为一国右相,此次的招夫大典自然是有不少要事在身,走得急并未察觉原本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人没了身影,待回过神时才发觉。

    原本还在言论的方焕东忽觉一阵冷意,抬起眸子看着面前这人,微微抿着唇瓣神色看不喜怒,一如往常的淡然自若,偏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的感觉。

    而此刻的安梣呢?迷路了,对,没错,迷路了!

    安梣确实是准备找准一个时机,去别处探探,可是时机没找准先把自己丢了,她上一秒还在慨叹有钱人的罪恶生活,下一秒便发现人流涌现自己则是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逃脱了人流,寻得一处安静之地后,彻底迷失了方向。

    毕竟是圣上的终身大事,所有的布局在天朝成都中最大的一处园林,亦是皇族的皇家园林之一。偌大的园子被山湖树林分成了无数殿宇,莫说宫中差人都要都易走错路段,更何况安梣这样的路痴。

    来到一处阁楼,三面环水,一面围林,清幽的环境精致而典雅。

    “姑娘,好雅致。”

    安梣挑头望去,一抹玄黑缓缓的步上楼台,俊颜上一片淡然,偏生那双眸子参着冷意。

    安梣下意识将手攥紧又松开,歪着头,嘴角扯起一抹淡笑:“风光自是好。”

    凌南弦微蹙眉尖,倒是没想过她是这反应,摸不透她的心思。

    安梣凝视着一言不发的凌南弦,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起来,“国舅爷,今日大典您无需在此,莫不是来看热闹,还是……”安梣有趣地看着他,指尖在面前的花枝上转了两圈,“为了看到某个人,某个平日难以相见的人?”

    凌南弦心跳猛地骤停,呼吸一顿,眼眸中难以掩饰一闪而过的惊诧而后难掩的杀气。

    接收到凌南弦惊诧的视线,安梣弯下腰,指尖划过柔嫩的花瓣,低声轻柔的说:“我可以帮国舅爷,只是不知国舅爷用什么交换。”

    凌南弦紧蹙着眉,眼前的这个少女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适逢一痕树叶划过她那清晰地眼眉之间,她弯眸微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凌南弦冷漠的黑眸染上厉色,唇角一抹冷笑,“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谈条件?”

    “国舅爷,”安梣声音极轻极轻,笑容压下去几分,“你能找上我,我就有那个条件。”

    凌南弦藏在玄黑广袖下的手指抽了抽,看着面前含笑的女子,在花色映衬下有几分纯然,不过片刻他就打破这个想法。

    安梣等了半晌,察觉到面前那人的犹豫之意,眉眼泛着灿烂的笑意:“如何?”

    凌南弦捏紧广袖,看着安梣,在她清澈的眼底,是让人畏怯的冷森与深沉,松开广袖,“好。”

    安梣站直身子,背迎着一阵微风,吹散鬓角处的几缕发,笑颜翩翩道:“国舅爷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凌南弦冷冷的朝着她笑,“姑娘,当真欢喜右相?”明知他对林蹊怀有杀心,还应下条约,若说是动心任谁也不会相信,只怕说是仇人还尚且有人相信。

    安梣眯起眸子,淡淡笑道:“右相大人乃是天朝第一人,谁家姑娘不欢喜,我自不例外。”

    凌南弦看着面前淡然的女子,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至此刻,他恍然发现面前的女子的心计与城府远远超过他的预测,也对……能让右相毫无防备的人,怎会是一个纯澈之人,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相府,她真正想要的只怕是右相都给不起吧……

    安梣望着那人远去,澄明的黑眸里笑意敛去只剩冷意,周围泛起淡淡的杀气,树影忽动,一瞬所有的气息改变。

    “李姑娘,您怎么来这里了?”敬一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

    早在林蹊发现安梣消失不见时,就命令他去寻人,跟了主子这么些年,还是头次看见主子面色如此难看。

    安梣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珠子,两手一摊,叹气:“我也不知道啊!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迷路了。”

    敬一心下一想确实像极了她的作风,“李姑娘,随我来吧,别再迷路了。”

    “哦哦。”安梣跟上敬一,想起什么,轻声试探,“那个你家主子什么反应啊?”

    敬一步子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疾步前行,“李姑娘,还是走快些吧!到了您就知道。”主子他的脸有多黑……

    安梣听着语气,看样子那人是生气了,砸吧砸吧嘴,这可真不怪她。

    当在见到林蹊的时候,隔了几米远都能感知到寒气外漏,安梣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旁。

    伸出小爪子扯住那冰霜之人的衣角,刚想扯一扯,谁料那人直接抽回衣角,冷冷地睨着她。

    安梣讪讪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你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林蹊不曾看她,拿着一折公文细细看着。

    唯有一旁的子成知晓,这一折公文看了大概有了半炷香的时间都不曾翻过页。

    安梣抽了抽嘴角,没生气?没生气这炎炎夏日里的寒气从哪儿来?这脸色黑的都快滴出墨水来摆给谁看?

    安梣舔着脸,一副犯了错的小狗狗模样,“我这不是迷路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你可是天朝最尊贵的右相,人家都说了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你说对不对?”

    安梣整个人趴在林蹊面前的案几上,小脑袋凑上前去在林蹊的臂弯蹭了蹭,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小狗狗。

第二十六章 不由他做主

    安梣眼瞧着林蹊还是一动不动,再向前蹭了蹭,那人却直接移开了手臂,别过身子继续无视。至于还未反应的安梣,直接啪叽一声,脸蛋磕在案几上。

    安梣歪着脑袋看着那如玉的人儿,嘟着嘴闷闷喃语,“我知道错了,我就是迷路嘛……”

    端坐在一旁的绝代男子静静悄悄,看着公文的羽睫都不曾眨动一下,开口:“你不曾错。”

    安梣听那人回应,立即支棱起身子,眼眸中闪着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林蹊缓缓地抬起眼眸,一痕黑眸淡漠而疏离,盯着安梣的面容,良久后,清淡道:“李姑娘本就不是相府之人,自是可以随意来去之人,有何错。”

    这是把她撇干净了,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做什么都不关他事。这人说话还真的扎心呢,安梣心中立即泛着酸楚,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脸微微僵住。

    安梣垂下了眸子,咬着下唇,然后又绽开笑颜:“我虽然不是相府的人,但是我是你的人啊!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没能在你所在的地方,当然有错了!”

    林蹊沉默了,他生气了吗?生气了,只是他气的不是这个小人,而是气自己。

    气自己情动而不自知,情动而不自己……

    明知道这是错的,却还是不能果断制止。他仔细地看着女子秀丽的容颜,一如往常调戏的话语却像一阵微风,吹散了心头阴霾的乌云,但极致的冷静与理智竖起高墙挡住这阵风。

    林蹊压下眸子中的几分波动,声音幽竹冷清,不参半点情绪,“李姑娘是李姑娘,从未是我的人,大可不必随时待在我的身边。”

    自此之后,她便做回她自己,他依旧是那个冷冷清清的右相,从此再无瓜葛。她本是纯粹简单的人儿,不应当被扯进这复杂之中,一步已错,那么在还未铸成大错前退身而出,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安梣本就硬生生牵扯出的笑意,也支撑不住,逐渐消逝。她定定地看着面前冷清之人,她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林蹊本就是极为克制之人,对利益、权势、名利、欲念乃至情爱,不要便不要,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一星半点。这样的男子,还真是……

    令人产生强烈的好胜欲,真想看见他乱入情迷的模样啊……

    安梣慢慢挪动步子,不动声色。

    林蹊自是察觉到她的变动,只是并不觉得她会做些什么,直至她离自己仅有咫尺之时,他微妙的直觉告知他并非如此。

    “啪——”公文从白皙纤手中滑落掉地,一片寂静

    守在一旁的敬一和子成惊愕不已,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他们清清楚楚看见了里面的情况。他们举世无双、清润雅致、雅若墨竹的右相大人被……被强吻了!

    林蹊显然不曾料想眼前的小人会如此大胆,惊诧的瞬间失去理智,气息间全然是女子独有的馨香。

    安梣只是轻轻的触碰过后便起身,并未作出其他举动,很是满意的看着一脸茫然的人,然后得意地砸吧砸吧嘴,笑得一脸狡黠:“右相大人,好香呐~”

    安梣说的是实话,不得不说这清冷干净到极致的人,当真是一身冷冽,方才极致的接近便可清晰地嗅到那股清雅的幽香。

    轰!林蹊的脸蛋红了个遍。

    就在这个瞬间,冷静回到了林蹊的脑中,伸出手便要推开她,偏生指尖碰触到她腰际的粗布衣锦时顿了顿,控制了力度再推她而去。

    在安梣的预料之内,他定会恼羞成怒的推开她,她早已动用内力护体。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这人竟在这种极度羞愤的情况下,还有几分理智控制住了力度推开她。

    “放肆!”他低声怒吼,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不曾有过的色彩。

    安梣望着那绝色的玉颜泛着绯红一片,周身的冷清之色逐渐消逝,竟有几分媚人的错觉,这样的人,叫她怎么放得开啊……

    安梣回望着他,眨巴着眼,无辜道:“谁让右相大人说我不是你的人,你看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你可赖不掉了吧!”

    “你!”林蹊满脸嫣红,恼怒的黑眸,薄唇被方才的欺压显出一片红润。

    安梣自打第一次见面就深知林蹊的美色有多么的诱人,虽然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她真的忍不住,吞咽下口水。

    “咕嘟——”在静悄悄的房内很是显目的声音。

    林蹊看着那小人眼眸中熟悉的色彩,指尖微微颤动,压制住内心的恼怒,用尽平生最大的忍耐以及最平静的声音,对一旁的敬一吩咐:“敬一,李安梣对丞相不恭,理当赐死,然圣上大典,不宜杀生,压制相府禁闭。”

    安梣:“!!!”

    “是,属下遵命。”敬一上前单膝跪下,拱手放置额前接令。

    “不……不是,那个……”安梣呆了,还没来得及狡辩……呸!辩护,就被敬一迅速的拉走。

    安梣整个人欲哭无泪,玩大了!

    敬一将安梣带出宫,瞧见她满脸哭丧,好心安慰道:“李姑娘,主子已经待你很宽容了。如若平日里有人敢这般,早就身处异乡了。”

    安梣抽了抽鼻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敬一,这么说来她还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圆溜溜的黑眸慢慢眯起,指尖轻轻抚过唇瓣,开怀地笑了,哪能容得他做主断了这干系。

    敬一眼眸瞥过嫣然一笑的安梣,不寒而栗,总感觉李姑娘愈发着难以捉摸……

    微风拂过,珠帘晃动碰撞发出脆脆的声响,林蹊低身拾起公文,面色恢复原本的玉色,只是耳尖出的薄红难以淡却。

    方焕东再次步入这屋内,只觉着整个气氛都变化了不少,却又不知因何缘故,瞧着那淡然原样的人儿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方焕东拨开珠帘,向那人轻轻唤道:“右相。”

    谁料,那人好似被惊吓,手中的公文再次落地。

    林蹊看着微微浮动的指尖以及再次滑落的公文,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七章 自求多福

    方焕东身子僵住,思索着方才自己也没多大声儿,怎么就吓着了……

    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方焕东小声询问:“右相?”

    林蹊垂着眸子,抚了抚额角,接过子成递来的公文,顺手递给了他。

    方焕东略微疑惑,竟还有让右相为难的事情,双手接过公文,打开,仔细翻阅起来。

    眉头微微蹙起,低着头,方焕东冷笑道:“宋郝心倒是宽的很,不知哪来的胆量和资格。”

    林蹊清雅的眼眸不变,长睫微垂,声音淡然,“宋家依附着任家,任家世代贵胄武将,若是论资历,倒也算的上世家文臣了。”

    方焕东面色严肃,立刻回应,“宋家靠卖女儿而获得‘世家文臣’的资历,未免也太不知羞了,何况‘文臣’二字高呼了吧!况且宋郝那个小人利用完任老将军便断了干系,就连刚嫁过去的女儿都写下断绝书,当真是一个利欲熏心、贪婪好财的小人!”

    林蹊看着杯子中碧色的茶水,早已凉透,“虽说如此,但宋郝长子才气过人,天朝论文才大学士尚且除去,排的上位的便是那宋郝的长子。论容貌,言传霁月清风、惊才风逸。照此看来,出身、容貌、家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方焕东话语一时噎在喉间,细细回想着他的言论,竟是无力反驳。宋郝长子乍一看实在与世家臣子相差甚远,可细细打量竟是每一个要求都达到了。

    方焕东缓了缓,继续道:“即便如此,依照右相的意思便是允了宋郝那小人?朝堂之上,党派分明,谁人不知那宋郝是凌家麾下的人。右相,虽说您从不跟风这些流派,但您且不可能不知晓,若是就这般放纵了……”

    林蹊全程保持着高深莫测与沉默,面无表情,听着方焕东言述着自己不曾了解的消息。

    一般为官之人都会用尽手段拉帮结派,为的不仅仅是官位安稳更是惑人的权势,只有他不一样,他出声名门,虽说早年丧亲却因而得到颜老的照顾与赏识,性格更是清傲从不顾及这当中复杂交错的干系。

    “更何况当今国舅爷虽不得上朝和参与仪事,但他多年的经商累计,天朝中的大大小小的店铺多少有他的痕迹。若是他贼心一起,怕是右相都不能挽救啊!”

    听至此处,林蹊微微顿住,忽然回想起那小人斑斑驳驳青紫一片的脖颈,以及方才大厅中那人不加掩饰的视线。

    微微皱起眉头,她可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给他惹麻烦,随即展开眉眼,她那样机敏灵动的人哪里需要自己为之操心。

    想到这里,林蹊打断方焕东喋喋不休的话,声音轻之又轻,“终是看得陛下旨意,本相刚刚的话你也不必深究了。”

    方焕东戛然而止,一时间对林蹊瞬间变化的态度摸不着头脑,不过右相的道理自是不会错的,话说回来最终的选择权利依旧实在陛下手中,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言。

    方焕东望着面前的男子,容颜如画,清雅端方,号称天朝第一人,一生荣誉名望乃是常人望尘莫及的。也是,他这样惊艳才绝的圣人,怎会与朝堂的那些俗人同流合污,他无需顾及。

    方焕东长叹,淡笑揶揄,“右相这般清冷绝才之人,何曾想过才子佳人之事?”

    林蹊缓缓转头,精致的眉眼微微一动,黑眸中沾染了点点星辉月耀,不可方物,“随缘而处,去留不念。”

    方焕东自是瞧见那双璀璨如琉璃般的黑瞳中别有的色彩,笑容一时怔住,心下慨叹不知是哪方佳人这般幸运。

    淡淡的月华下,林蹊一袭白衣朝服精致的面容不曾掩饰,长睫微微颤动,幽暗深邃的黑瞳好似看透人心。

    瞧见来人,林蹊立刻施礼道:“陛下。”

    李恩玉隔着一片花草木枝,一早就看见遥遥对岸的林蹊,呼吸顿了顿,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平身。”

    “不知陛下前来有何事?”林蹊直起身子,淡淡道。

    李恩玉垂放着的手不由攥紧绣工精致的宫服衣袖,稳住声线,“右相觉着哪位更适合皇夫的人选?”

    林蹊垂下眸子,慢慢道:“招夫之事乃是陛下要事,臣不可妄加言论,选择权终是在陛下手中。”

    李恩玉咬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手,扯起一抹笑容,“选择权在朕的手中,那么朕的选择是……是右相呢?”

    “臣惶恐。”林蹊声音优雅而轻缓,“臣身为丞相,在天朝还未推举出新的人选,只怕是不得辞官。”

    李恩玉微微张开的嘴,慢慢合上,唇瓣咬得惨白,勉强挤出一抹笑,“右相过激了,朕说笑的。”

    “臣告退。”

    李恩玉瞧着那人远处,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被一旁的宫女扶住。她手捂在胸口,一时喘不过气起来,他宁愿辞官也不愿坐上那皇夫之位。

    当林蹊处理完公事,赶回相府时,已近子时。只是马车刚停在相府门前,连内力都不用便可以听见府中的一片嘈杂,林蹊微微皱眉,伸手掀开车帘。

    瞧见相府中一片灯火通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与某个不安分的小人造成的,额角跳了跳,觉着头有些疼。

    刚推门而入,老管家一脸焦灼上前,“大人,李姑娘她……她快要把庖屋烧了!您快去拦住她!”

    林蹊这次是真的有些头疼了,疾步前去,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呼吸一顿,他觉着自己现在表情一定不再是云淡风轻了。

    烟雾缭绕中可以看见那张灰扑扑的小脸,那人察觉有人来了,扑棱着大眼珠子望去,在烛光中倒是异常明亮。

    林蹊尽可能的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以平淡的声线道:“你在干什么?”

    安梣整个人一颤,咽了咽口水,小脑袋扬起来,一双闪着星辉的眼眸直愣愣盯着他,“我……我在做饭啊!看……看不出来吗……”声音越到后面越小,乃至没了声。

    林蹊咬了咬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开口:“敬一,去领罚。”

    “诶……诶!不是!”安梣忙上前就要解释,然而那人一个冷眼杀过来,顿住,咽下口水。

    敬一,自求多福吧!

第二十八章 同床共枕

    安梣不敢直视那人冷如寒霜的眼眸,耷拢着耳朵,小声嘀咕:“这不怪敬一的。”

    林蹊平复下情绪,淡淡地望着安梣,“李姑娘非为府中之人,不守规矩,可以理解。但敬一身在相府多年,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你的行为,乃是大错。”

    安梣那叫一个心虚,她怎么听不出眼前这人的弦外之音,他对她下不了狠心只能拿敬一开刀。正所谓杀鸡儆猴,那么对于她这么一只“猴”会听话吗?当然不会!

    “对,没错,该罚……”小爪子抓着锅铲,狠狠地点头,一双贼兮兮的大眼睛东看看,西瞟瞟,总之就是不和面前那面色难看至极的林蹊对视。

    安梣想着这般便可结束了吧……

    然而,即便是在怒火之上的右相也是保持着冷静与理智的,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草草了之,无情地堵住正在踱着小步子准备往外溜的安梣,“李姑娘本该禁闭思过,为何深夜在相府捣乱,差点毁了府中的庖屋,不应当解释一下吗?”

    “我……我,”安梣结结巴巴,伸出爪子想挠挠头,却发现拿着锅铲,猛地反应,“我就是禁闭思过后,知道错误了。所以……所以我不就准备弥补我的错误嘛!”

    林蹊眼眸微微眯起,“弥补?便是将这庖屋差点烧了?”

    安梣忙摇头,甩了甩手中的锅铲,锅铲上沾了些许灰,有些嫌弃扔到一边,然后咧开嘴笑道:“我这不是想给你做点糕点,谁知道就一个不小心,然后……又一个失手,所以就……就烧起来。不过,这都是失误!大人放心,我再做一次,肯定成功的!”

    再做一次?林蹊眼皮跳了跳,只怕他这庖屋到时候成了废墟。

    安梣见那人面色不改,踱步到他跟前,小爪子扯着他的衣袖,继续道:“我这不是想着上次给你买的那个核仁酥你没吃,所以我就想着我就自己做一份给你,哪知道这般艰难……”

    林蹊眸光微闪,余光瞥向她,灰扑扑的小脸脏兮兮的,她仰着头能清楚看见一痕白嫩的脖颈,甚至可以看到脖颈下纤细的锁骨。

    林蹊呼吸一顿,收回目光,不自然地低声道:“无需如此,再者你犯了错误就要认识错误,并且以后不再去犯,而不是做弥补……”

    “这么说,我可以不用禁闭了?”安梣打断他,兴奋地抓着他的衣摆。

    “自然,”林蹊给了她一线希望,然而,“还需禁闭,加上毁坏庖屋之错。”

    安梣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要碎了,扯着衣袖的小爪子抖了抖,而后紧紧抓住,扬着脑袋,扑闪着含有泪意的大眼睛,“大人,我知道错了,真的!”

    林蹊淡漠地收回衣袖,并不准备再理会她,“时辰不早了,子成送李姑娘回客居禁闭。”

    “大人,这个怕是有点困难。”安梣抿吧这嘴唇,真诚的望着他。

    林蹊头又是一阵疼,每每她这么看着他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没好气地回问:“为何?”

    “我之前在客居内的小厨小小的尝试了一下,然后……就大概……嗯,可能无法入住了。”安梣很是无辜,平淡的阐述着事实。

    林蹊现在真想将面前这个不讲理、到处闯祸并且任性狡猾的小东西扔出相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免得被她气死!

    偏偏惹人生气的小东西不知悔改,继续笑眯眯道:“客居不能入住了,大人这么宅心仁厚,肯定不忍心让我席地而睡得吧!对吧,大人?”

    林蹊唇角一僵,“……所以呢?”他隐约中觉得,可能、大概、也许一开始这小东西就是故意所谓,埋伏着某种圈套。

    果然,安梣笑弯了一双水灵的眼眸,“所以啊,我只能和大人同床共枕喽~”

    “不可能!”林蹊直接黑着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安梣嘟着嘴,“就算如此,大人也不能就这么让我露宿街头吧?”

    林蹊喜静,府中除了必要的差人和寝屋除了客居便无空置的房屋,安梣就是知晓这么一点,才会闹出这么一出。

    林蹊摸了摸额角,很是头疼的看着一脸贼兮兮的小人,让她和府中差人一起?她肯定不依。那么只有……不可能!

    “你……”林蹊只说了一个字,精致的眉眼蹙着淡淡的纹路。

    “嗯?”安梣扑哧着眼睫带着贼呼呼的笑意,得意洋洋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狡猾。

    林蹊广袖下的手指抽了抽,强忍着不将她扔出去的冲动。平淡了二十余年世人称赞仰慕的林蹊平生能让他体会到头疼、无奈,甚至无言以对的人,那么目前就真的是只有眼前这个耍横的小女子了。

    安梣伸出脏脏的小爪子,可怜兮兮地在林蹊面前晃悠,“大人,我想沐浴。”

    “……”林蹊深呼吸,这么些时日倒是对她这种不分场合无礼的要求见怪不怪了,同时也大概知晓同这无赖小人该如何讲和。

    “你可以住进主居,但不可踏入主卧,否则李姑娘大可露宿街头。”林蹊平淡地扫过安梣,语气非常严肃,“并且不能接近相府半步。”

    露宿街头并且不能再进入相府……露宿街头这个可以接受,但是不能进入相府,不可能!

    就算露宿街头,还是可以翻墙进来的嘛,但如果他下令阻拦,那想进入相府就难搞了!

    安梣虽然知道这人不会当真将自己关在相府外,毕竟右相大人的特点就是宅心仁厚嘛~不过瞧着那板板正正的脸色,很是识相的乖乖点头,“好的,没问题。”

    林蹊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小东西,略微嫌弃,吩咐子成:“准备热水。”

    安梣很是乖巧的眨巴眨巴眼,天真的咧着牙,问道:“是给我准备的嘛?”

    要不然?不过作为一个傲娇并且还在气头上的右相大人,并不想给她回答,甩袖转身就走。

    安梣懵懵地在原地站了几秒,忙追上,“大人,大人!等等我嘛~”

第二十九章 昏倒

    安梣看着水面上升腾起层层薄薄的热雾,回首望了望远在天边的人,不满的咬着下唇。

    倒不曾想过主居内竟还有一个小隔间,用屏风拦起,与主卧相隔。这不因为安梣的几次眺望,干脆又加上多层屏风,彻底见不着面了。

    安梣叹气,把一双小手伸入温水里,搓来搓去,搓了半天也没下一步动作。

    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运转,眸光一闪,刚要张口,隔着屏风传来那人清雅的声音。

    “换洗的衣物放置在木桶旁,若是行动不便,有婢女守在门外你可以随时唤她们进来。”

    这人想得倒是齐全!安梣失落的闭上嘴,小爪子郁闷地在水里砸了砸,激起一片水花,不甘心的反驳:“我不喜欢陌生人帮自己。”

    所以让一个男子帮忙就可喜欢了吗?以林蹊这么些时日对她的了解,回答绝对是一定的!

    果然,下一秒,屏风那头传来了期待的声音,“大人,能帮我吗?”

    已经习惯占便宜的右相大人波澜不惊地回答,“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怎么就不合了,那直接抱都抱了,亲都亲了,大人岂不是要娶我为妻。”安梣不服气一本正经地讲着歪理。

    “……”抱那属实无意之间,至于亲……竟然还好意思说出口,属实厚颜无耻。

    林蹊已经不想再同她争辩,即便他说的再有道理,天花乱坠,安梣也根本不予理会!

    这无赖的小女子天生就是来折磨人的!

    如此一来,那人倒好似放弃了坚持,林蹊想着有这小人在身边估计也不能好好歇息了,索性将公文拿来,在案几上仔细批阅着。

    屏风虽是阻挡了视线,声音还是没有阻隔的,夏夜本就寂静,除了翻动公文的声音便是哗哗的水声。

    突然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打破这一片难得的静谧,林蹊执着公文的手顿住,不知这小家伙又要闹出什么花样来,可等了半晌屏风的那边也没传来什么声响,诡异的安静。

    林蹊一言不发,神色不变,终究还是起身,拉开层层屏风,愣住。

    小人面色通红,衣衫有些凌乱,显然是在意识混乱时匆忙穿上的,湿乎乎的头发被盘起,鬓角处的几缕发丝湿了。整个人像是从椅上跌落,半个身子伏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左右知晓今晚这小人肯定不会安分,早已猜着几分却不料这小人还是变着法子惹出事端来。缓步走去,轻轻抬手,指尖离那粉嫩的小脸极近,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小东西难得的安静,虽然未曾触摸到柔嫩肌肤,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指尖,想去触碰她面颊,又忽然觉得自己逾越了,便忙要收回手臂却被那人用脸蹭了蹭。

    林蹊怔住,喉间微微发干,沙哑着嗓子,“你……”

    只见小人只是微微动了动脑袋又没了动静,看来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林蹊提上的心放了下去。

    安梣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番情景,本来今天就有够折腾的,估摸着也不能造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那人的准备属实充分,既然如此就好好地泡个澡。哪曾料想这泡着泡着头就微微发晕,回想起今日忙活了一天竟除了早上喝下的稀米饭便没有进食,空腹泡澡这么长时间不晕才怪。

    匆匆忙忙从木桶里爬出来,随即拿过衣服急忙套上,想着坐着倒杯茶水缓缓,刚弯下膝盖碰到那椅子边,一个坐空,跌倒在地昏厥过去。

    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来了,想动了动,可是刚用尽全身的力气挪了一下脑袋,眼前一片黑彻底昏了过去。

    林蹊望着摊在椅上没了动静的小人,长叹一声,伸出手臂拦住她纤瘦的腰抱起,放置在隔间的床榻上。

    小人本就衣衫不整,随着一番动静,原本不是很紧实的衣服更松散了,露出了白嫩的锁骨,隐隐显出的圆润。

    林蹊面色微微泛红,扯过折叠好的被褥盖住一片美好。

    夜晚的夏日虽是凉快了些,却还是少不了燥热,何况略微厚实的被褥,安梣不满的抽出手臂,露出白皙粉嫩的肩。然而小人还不满意,抬脚踢了踢被褥,露出半截白嫩的小腿。

    林蹊呼吸一顿,耳尖泛着红,别过脸去,眼瞧着那小人伸出手臂抓着被褥就要掀开,林蹊猛地抓住那不安分的爪子。将被踢翻的被褥重新盖好,严严实实不留一片空地。

    小人触碰到被褥的一瞬间,嘤咛了声,翻腾了几下,却被林蹊强制性的定住,这才安分了下来。

    安梣昏迷的太过突然,头发自然是没有擦干的,刚刚的一番折腾头发早就散了,枕头也已经湿了一片。

    林蹊再次叹息,不知何时遇上这小人,总是让自己有种无力感,偏生赶不走说不走,哪怕扔出去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溜回来。

    从别处扯了块布巾把湿乎乎的头发包起来,又拿出一块毛绒绒的大布巾裹住枕头,一个不留神不安分的小东西又悄悄踢翻了被褥。

    拉过被踢翻的锦被盖好,居高临下淡淡看着小人,胸腔中的躁动渐渐镇定下来,床上的忽然一声喃语。

    微微一楞,他倾下身子,头一遍听不大清,第二遍就清晰了。

    她说的是:臭老头。

    林蹊呆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垂下眸子,据他所知李安梣是一对普通药商的女儿,只是药商夫妇早早过世,之后的数余年里不得而知。那么她口中的老头极有可能是数余年里抚养她长大的人。

    思绪有些沉重,却被脆生生的声音打断。

    “林蹊!”

    林蹊怔住,第一次,安梣直呼他的名字。若说这小人无礼确实无礼,可是该有的礼节竟也都凑巧的避讳了,常人哪能直呼丞相名讳,细细想来,这小人确实每每唤他都是敬称。

    林蹊眯了眯眸子,接下来就听见小人继续嘟囔。

    “混蛋,坏人……”

    不曾想过倒是泄愤的话语,一时间空白,接着就笑了。

    平日里确实对她过分了些,原来还是有所怨言的。

第三十章 饿

    安梣一向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虽说右相大人将她用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但终究抵不住她的一阵翻滚及手脚并用。

    安梣缩着有点凉的小肩膀,小爪子四处挥舞像是抓回什么东西,可摸了半天尽是空气,不情愿地哼唧唧,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一丝烛光从屏风另一端透过,半敞着的窗外皓月当空,涌进习习凉风,至于原本盖在安梣身上的锦被正可怜的挂在踏板上。

    安梣抽了抽鼻子,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四仰八叉的豪放睡姿,衣衫散着,然后仰望着的床帏上的帐子。

    阵阵凉风吹来,帐子掀翻起来,一片寂静,屏风那端传来翻动纸张微弱的声音。

    他没睡吗?

    安梣缓缓起身,随着包裹的布巾滑落一头乌发散开,安梣伸出小爪子捏了捏毛绒绒的布巾眨巴眨巴眼。

    这哪儿来的?

    余光扫过,又瞧见枕头上包着的布巾,安梣爪子挠了挠头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她貌似晕倒了,最后的意识中仿佛是跌倒在椅子旁,那她转移到床榻上了肯定是有人将她挪动了位置。

    林蹊?下一瞬安梣忙摇头,甩出脑海中刚冒出的想法。恪守礼节、死板到骨子的右相大人才不会去抱她,大抵是请婢女帮的忙,安梣这般想着点了点头。

    林蹊的主居里从未出现过女子,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刻都呆不下去,等那小东西折腾完了他就自行出去云轩阁处理公文,这样就不必和安梣共处一室。

    但,一番折腾后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内力深厚,可以听见安梣时不时软软喃喃的梦话,倒是让他觉着没那么局促了。

    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林蹊垂下眼睫,就算是被安梣一步步的胡闹让自己一步步后退,如若这个人不是安梣该如何?自己还会这样无限制的容忍与退步吗?

    从那日大典她的放肆之举,他就有丝丝的迷茫。林蹊自幼被世人称赞聪明过人,纵使有那么一丝迷茫,他也清晰地预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忽然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从暗处而来,林蹊抬头瞧见熟悉的小人扒拉在屏风边露出一个小脑袋。

    原本偷窥的小人被抓包,探出身子来,嘿嘿一笑而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人家,“大人,我肚子饿了。”

    林蹊已经被这个小人时不时的抽风习惯了,继续低头批阅着公文,“庖屋已经被你毁了,其次这个时辰府中的差人都睡了,难道你回府后没有用餐吗?”

    安梣瘪着嘴,缩着头都挤出了双下巴,委屈极了,“没,我一回府就想着给大人你做糕点了,真的是颗粒未尽。”然后嘟着嘴小声囔囔,“要不我怎么会晕倒……”

    林蹊长叹一口气,这么说来倒是怪罪他了。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林蹊是绝不可能因为安梣的任性的要求大半夜去将府中差人弄起来给她做饭,更何况庖屋已经毁了!

    讨饭失败的安梣也不泄气,踱着小步子呲溜一下来到了林蹊面前,伏在案几边上,侧着脸盯着他看。

    眨眼,眨眼,可劲儿眨眼!

    林蹊脸皮子一向薄得很,用不了多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身去,眼不看为净。

    安梣咬唇泄愤,咕噜噜又滚到他面前,小爪子扯着宽大的月白广袖,哼唧唧:“我饿~~”

    林蹊:“……”那能有什么办法,这都什么时辰了,庖屋也被炸的不成样子,和他说饿!

    安梣见着那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撒泼,丝毫没有动摇之意,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小爪子松开月白广袖。

    林蹊微微挑眉,他可不认为这小东西就此罢了。

    果然,下一秒……

    咕噜噜左滚过去,“我饿了!我肚子饿!”

    咕噜噜右滚过去,“呜呜,我要饿死了!”

    原本批阅整理好放置一旁的公文,被她的滚动碰撞,一瞬间杂乱无章,散落满地,漆黑的长发缠绕在颈脖间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看着被混为一体的公文竟对眼前这无赖小人生不出一点气,只是有些熟稔的无奈,被她吵的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庖屋已毁,你说该如何是好?”

    安梣一听,支棱起身子,心虚地扯了扯缠绕的头发,小声嘀咕:“那不是主居里还有一个小厨房吗?”

    林蹊眯起眸子盯着她,不曾踏入主居半步倒是把主居的情况摸了个透,他怎么都隐约觉着这小东西一切的所作所为就是故意的呢?

    安梣被盯得心虚,忙岔开话题,“大人,你就去看看嘛!要不然我去的话,只怕府中最后一个做饭的地方也没了。”

    林蹊只得叹气,放下手中的公文和小豪,起身。

    还未走远,便听见那小东西得寸进尺,“那我想喝粥,热的!”

    林蹊简直想把这小东西抓起来打,这个时辰,府中的两个庖屋都被她毁了,还要求他给她煮粥?!

    冷眼横过去,就见小人咬着袖子,泪眼汪汪,带着哭腔倾诉,“我一回府就想给大人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核仁酥,还因此晕倒伤了元气,大人难道连我这一点点渺小的愿望都愿意的实现吗?”

    林蹊的一腔怒火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下,唯有象征怒火存在过的缕缕青烟泛起。

    林蹊知晓这小东西的不依不饶,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也不再计较,只好吩咐她安分的坐好,乖乖等着。

    安梣看着林蹊推门而去,眸光一闪,指尖动了动,扫过众多公文定住,拿起……

    林蹊推开厨房的门,找了找,还真找到半盆冷硬的白米饭。

    想了想方才在地上耍横的小人,只怕将这个直接拿回去今晚别指望安生了。

    林蹊将盆里的冷米饭放进一个小砂锅里,往里面盛了几碗水,左右探了探也没寻着生火的东西,只好伸出手隔空握着砂锅,动用深厚的内力,暖暖的气流慢慢裹住那只小砂锅。

    片刻后,砂锅里的水咕嘟咕嘟泛起了热雾。

    林蹊用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将米饭搅合搅合,冷硬的米饭被一颗颗浸泡在水里,慢慢变得软乎。

    余光扫过台上剩余的肉粒,顿住,然后随手扫入小砂锅里。

第三十一章 害羞

    林蹊目光打量着厨房,又拿出一小把青菜,洗干净了都放进了粥里。

    白米粥上飘着青色的菜叶子,色泽诱人的肉粒微微露出一点,握着砂锅的手愣住,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下厨做东西吃,并且还是给一个女子!

    更不曾想过,自己二十余年的修习的内力,居然是用来做饭的!

    回想起来,他已经破例多次了,而这些通通都是因为一个人……

    无奈摇摇头,长叹一声,将粥倒入瓷碗中,捧着瓷碗回到了主居里。

    安梣安静地坐在案几旁,望着捧着碗的林蹊,湿漉漉的眼睛倏地亮起,仿若嗷嗷待哺的小狗狗。看见林蹊手中热腾腾的粥,扑棱扑棱地上前去。

    林蹊见她如狼似虎的扑来,微微侧身闪过。

    安梣扑了个空,双眼泪奔奔地遥望着她的粥,“我的粥——”

    “坐着吃。”林蹊动作优雅的将粥放在桌上。

    安梣缩缩脖子,乖乖的坐到椅子上,看着那卖相极好的粥,砸吧砸吧嘴,捧着碗就吸溜起来。

    安梣真是饿极了而忽略了一点,粥是刚刚出锅,当真十分烫嘴。

    被烫痛了,眼眸中一片氤氲,微微张着嘴哈气,“烫……呼……呜呼”

    “慢点吃!”林蹊低声斥责着,手上却还是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安梣放下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嘴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这才安分的拿起玉勺舀着粥,小口地吃着。

    含着温软香糯的热粥,安梣眼睛笑出了两弯新月,“好吃~”

    林蹊自幼被教导,行为方面自是循规蹈矩,见着小人毫无吃相,下意识教训,“食不言寝不语,把粥咽下去再说话。”

    安梣弯着眸子,息了声,含着玉勺眼眸带着笑意看着他。

    盯着那张笑眯眯喝粥的幸福小脸,林蹊彻底没了脾气,微微蹙起眉头,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界限,能打破的不能打破的,最终都被打破了……

    安梣瞧着他看着自己眼神渐渐不对劲,停下动作抬起头来,唇角还占着几颗米粒,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吗?”

    林蹊见她吃的狼狈,倒还真像一只小狗,摇摇头,“擦擦嘴。”

    安梣眨巴眨巴眼,伸出小爪子随意抹了一把,指尖带下几颗米粒,看了一会儿直接张嘴吮食干净了。

    林蹊见着小人豪放的动作,当真无奈,瞧着唇角还有几颗残留的米粒,掏出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干净。

    林蹊捏着帕子的一角,扫过她的面颊,指尖带着微微的冷意掠过她温热的唇。

    安梣身子细微的一颤,心里砰砰砰的乱跳,身居高位的右相大人还是头次对她这么亲近,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激动害羞的事情。

    何况是一向主张“男女有别”的林蹊,难道没有发现,给她擦脸的这个行为已经是……

    非常、非常、非常亲密的事情了吗?!

    其实林蹊是真的没有发现……

    林蹊身上向来一尘不染,兴许安梣还未主意府中的一花一草甚至每个角落都很干净,要知道让他面对一个邋里邋遢的人还能心静气和已经算是少见。

    所以当他瞧见安梣脏兮兮的模样,本能的反应上前擦拭。

    林蹊是真的忘记了男女有别,等帮小人擦拭干净了收回手后,看见面色微红、呆愣愣、满脸不可思议的安梣时,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一时间,就连冷静淡漠的林蹊都有些无措。

    原本觉得没什么,可忽然发觉自己从指尖开始,那股酥酥麻麻,有些热度的触感升腾起来,接触安梣嫩唇的地方更是明显。

    林蹊僵硬的弯了弯手指,掩着嘴唇假意的咳嗽两声,耳尖带着抹红,小声解释:“我只是看不得邋遢的事物。”

    安梣一双眼睛直勾勾瞅着他,含着玉勺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双眼放光。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

    “不是,我……”林蹊无措的继续解释。

    安梣表示很是理解的点点头,示意不用解释了!

    林蹊看着她愈是这样,白皙的肤色愈发着红润,焦灼的眼角水润迷人,不知为何安梣脑海中突然将这张面孔和那个单纯的少年合在一起,一阵恍惚。

    安梣内心几乎是炸开的,这是害羞了嘛??

    太诱人了!

    咕嘟一声咽下口水。

    林蹊确实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他静心多年,所有精力与心思都奉献在天朝上,这么多年来从未主动接触过女子。

    安梣被迷得七荤八素,傻呵呵地笑着,“那之前我受伤,我都那般邋遢了,你还抱我了呢~”

    林蹊:“……”是他愿意的吗?他就不该多事解释!

    缓过神来,明白不是自己占了安梣的便宜,而是安梣占了自己的便宜,有些气恼的起身回坐到案几前。

    安梣有些惋惜的嘟着嘴看着转身离去的相爷,扒拉几口见了碗底,当真喝了个干净。

    所以安梣吃饱喝足了就会乖巧的回到隔间里睡觉了吗?

    当然……不会!

    林蹊尝试着忽略强烈投来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有什么事?”

    安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单纯无害,“没有事呀~”

    林蹊吸气,呼气……

    “我睡不着嘛,我就想看着大人。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不会干扰你的!”说着,举起小爪子一本正经地发誓。

    林蹊知道这小东西就不会安生,扶着额头叹气,懒得和她计较了,看就看吧……

    安梣撑着下巴,看着烛光下的林蹊。虽说已经睡了一觉,但还是很累,毕竟睡的也不踏实,在纸张翻动的声音里,不过一会就晕乎乎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林蹊处理完所有的公文时,天色已经透着丝丝亮,他放下小豪,视线落在趴在案几边上的小人。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哼唧一声翻了个面,在臂弯处的小脸压出一抹红痕,整个人毫无防备。

    屋外几只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林蹊一大早要去朝会,临走前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人身上盖着的薄被有些脱落,走过去把被子盖好。

    轻声推开门,清晨带着夜色微凉的气息袭面而来,带走了原本的倦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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