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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三行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txt下载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月事

    从二娘那回来后,秦墨脑子有些涨。回到房中亲手掌了灯来,拿来纸笔就开始写写画画。

    从前脑子里模模湖湖的一些事情开始变得清晰,匆匆忙忙半年,许多时候行动快于脑子。

    想到什么,觉得可行就去做了,模模湖湖感觉是正确的事,也就去做了。

    就像截杀张升,秦墨几乎是下意识觉得必须这样做。但是要他说个所以然来,还真不一定能说上来。

    现在他倒是通透了,事情没有对错,是形势所迫。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在站在多方利益的角度,所以张升必须死。

    北房里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秦墨自然起的也比以往更晚了一些。

    坐在书桌前,又将记得的考题在心中过了一遍,正准备出去透口气是忽的听见了敲门声。

    问秋站在门外,见秦墨开门,脸上的焦急的神色瞬间换了下去,镇定展颜笑道。

    “公子,小姐似乎染了风寒了,公子去看看吧。”

    “风寒?”秦墨有些愕然,这几天冷的厉害,昨天二娘又在桌前坐了半天,着凉感冒倒也不是不可能。

    “好。”

    应下后,秦墨回房取了药箱来。这玩意自从不和张春明游方问诊后,几乎是用不上了。

    “走吧。”秦墨倒也不用问秋带路,只是顺嘴说上那么一句。

    庄子上的宅子自然是比不上京城里那套,冬日寒冷都要靠烧火炕才能睡着。庄子里住着几个仆妇,负责洒扫浆洗和烧水。

    走过椒墙,绕过屏风,秦墨毫不避讳的掀开帘子。

    二娘卧床,面色呈现苍白之色。

    见秦墨来了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目光追随着他。看着他将药箱放下,从里面拿出酒精擦拭双手。

    把了一会脉,又看了舌苔,快速摸了摸额头。

    “倒是真着凉了,但也不至于如此痛苦。”秦墨仔细喃喃道,正打算写方子抓药,忽的头勐然抬起。

    “你是来月事了吧?”

    二娘眼神微怔,目光骤然移开,偏过头去。

    秦墨绷住了脸,也不敢露出任何奇怪的神色,免得伤了二娘的羞耻心。到底还是女子,还是要照顾一下面子。

    见二娘不说话,秦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

    “我忘了拿一枚药材了,我这就去取来。”

    说着,秦墨脚下步履迈动,假装镇定自若的离开了房间。出了门,转头就找到端着热汤的问秋。

    “你家小姐来月事了,你怎么不说?”

    “公子,这种事怎么好说的?”问秋面色一红,“多嘴了,小姐岂不是要怪罪于我,我。”

    “行吧,行吧。”秦墨有些无语,不说就不说了。

    摇头回到房间,打开柜子取出前段时间沉三带来的脱脂棉花。这是林出岫手下的实验室做出的东西,用化学药剂对棉花进行脱脂。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药棉。

    相比于普通的棉花,药棉吸收液体的能力更强。制作方法也比较简单,对于已经初具规模的化学实验室并不算难事。

    只要将棉花里的杂质挑出,最后浸泡,加入化学强碱溶剂,最后小火煮沸、冷却、冲洗晾干即可。

    在实验室中,算是较为基础的实验材料。早在林出岫制造硝酸与浓硫酸的时候,药棉就顺带着被制造出来了。

    量不多,送到秦墨手中的时候只有一小箱,本来秦墨打算用其制作酒精棉的。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直接应急吧。二娘那估计也有丝绸月布,以二娘的身份倒也不用担心月布重复使用。

    古代的月事较为隐秘,有钱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会使用一些草木灰裹布之类的物品,大多是一些丝绸月布。

    里头裹上一些棉花与草木灰纸充当填充物,效果因人而异,看个人月事情况而定。

    二娘是恰逢月事来临前着了凉了,这让秦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是昨天不是为了教自己,二娘倒也不会着凉,想来是昨日就已经身体不适了。

    出于愧疚,秦墨开药方熬药之余,自然还要尽一些心意。

    既然要做月布,秦墨自然不会选中普通的布条,他忍者肉疼从柜子上层的不锈钢药箱中取出了消毒过的上好透气布。

    填充物一般的棉花就太虚了,论吸血除了资本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比得过药棉了。

    消毒洗手之后,在秦墨的整合之下,一个明朝版本的卫生巾初步完成。检查无误之后,秦墨再次如法炮制又制造了九个左右。

    这要是不够用,他一头撞死在墙上。

    做好一切,秦墨将成品叠放入箱子,而后提着箱子出了门。

    进了院子正好撞见从二娘房里出来的问秋,秦墨眉头一扬,心道来的正好。还没等问秋行礼,秦墨赶忙将其拉到檐下。

    “公子,怎么了?”问秋笑着问道,看着秦墨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随着秦墨的将箱子打开,小声讲解着那物的作用以及使用方法,问秋倒是眸光涟涟,羞了个大红脸。

    “咳咳!此番重任就交给你了,问秋。”秦墨拍了拍问秋的肩膀,潇洒离去。

    他得去吩咐仆妇抓药,城外也有药馆,倒是离庄子不远。如此一来倒也是方便,免去了来回奔波之苦。

    问秋一个哎字卡在喉咙间,看着秦墨转身离去,无奈之下也只能咬咬牙跺跺脚转身进了二娘房中。

    见问秋出去不久就回来了,二娘倒是多看了她一眼。

    “不是去取汤婆子吗?你倒是拿回了个什么?”二娘笑着问道,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针刺一般的痛感使得她不时的皱紧眉头。

    “小姐,这是公子送来的。”

    进了房间,问秋脸色又恢复如常,眼里盈着笑意。

    说着,问秋将东西取了出来,又笑着将秦墨那套说辞声情并茂的演示了一遍,听得二娘也忍不住发笑。

    “他做的?”二娘问道。

    “回小姐的话,是公子做的。”问秋也笑了,“听说这里头的棉花可金贵了,公子算是将存活都掏空了。”

    “倒是难为他有心了。”二娘点头道,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

    另一边,秦墨刚和仆妇交代完抓药的事情,忽的听见另一个仆妇急匆匆从走了过来说是沉三有急事求见。

    闻言,秦墨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往外边赶去。

    ,

一百二十一章 读的是春秋

    快步跑出院子,秦墨见到了候在门口的沉三。

    正值天落大雪,沉三皮帽顶部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见到秦墨出门时便是躬身行礼。

    “出什么事了?”秦墨顾不上这些礼节,神情紧张问道。

    “启禀公子,南直隶那边二公子有书信寄过来了,让我快些送到公子手上。”沉三抱拳说道。

    闻言,秦墨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南直隶那边王显祖的寄来的信件,他还以为是林出岫那边出事了。沉三一直带队值守化学实验室,一直都是秦墨最为看中的地方。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大事,光是一个爆炸就够呛。

    “寄,不早说。”秦墨吐槽道,“吓我一大跳,鞋子都跑没了。”

    说着,秦墨翘起那条痛失冬日限定保暖拖孩的脚,冲着沉三示意了一番。沉三满脸黑线,只能说了句属下惭愧。

    折了信件,秦墨也未当下去看,邀着沉三进门喝酒去了。

    冬日大雪,严寒天冻。

    院中枯枝寒树,高一人的树梢上系着祈福的红丝带,随风雪飘扬,倒衬着皑皑白雪,清晰如画。

    两人缩在温暖的北屋里,你一杯我一杯就着厨房端来的小菜吃吃喝喝起来。桌旁架着红泥小暖炉,锅里炖着冒着热气的杂烩。

    有些话说出口反而变了味,说再说也不如做的多。

    沉三自是能感觉到秦墨真诚待他,他这等退下来的军汉子能和有功名的举人在一张小桌上吃酒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秦墨向来如此,沉三也没有扭捏,只是觉心中公子赐的福报深厚。

    吃到一半,秦墨终于将那封来自南直隶的信件拆开。一看开头,秦墨就被震住了,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置于信首。

    只是向来没什么不着调的王显祖,这次用了妹夫秦墨亲启。

    秦墨喉间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对于王显祖这种没脸没皮的行为显然没什么抵抗力。

    “这小子真是......”

    信很长,开头还很正经,洋洋洒洒写了这三个月以来取得的成果。

    王显祖用秦墨留下的那笔银子先是做了白糖生意,后来是煤炭,而后一个月捞回了成本,用赚来的银子开了酒楼。

    酒楼尚在筹划之中,预计明年能够投入使用。

    王家在南京城本就是一家独大,况且王显祖也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说起来也并非与民争利一说。

    靠着技术赚钱,倒是极大的活跃了经济。

    南京城毕竟是留都,风气开化,加上凶名赫赫的王继镇守,并未出现什么乱子。

    毕竟时间不长,做生意也不是一日千里的。

    说完了正经的,信件到了后面又开始画风突变,秦墨已经没眼看了,直接扔进火炉里烧了。

    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不留痕迹。

    好吧,其实留下书信也没什么。只是秦墨没眼看了,干脆就将王显祖的信烧了。

    过来午后,沉三走了,仆妇进来收拾吃剩的残羹。

    屋内暖得通透,秦墨打着哈欠走到门边,望着院子天空之上落下的密集的大学。天色渐晚,雪势却不见小。

    寒风在旷野里驰骋,雪云在天上舒卷打转,倒是颇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

    秦墨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了,晃了晃脑袋,对着鹅毛般的大雪默默念了一句瑞雪兆丰年。

    入夜,院内点起宫灯,映衬着院内的雪光发亮。若是赵清雪在此,以她的性子非得堆个雪人出来不可。

    檐下人影一晃,敲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问秋开了门。屋内的灯光宛如丝线一般争前恐后的往外赶去,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来人与台阶下的一隅照亮。

    “你家小姐好些了没?”秦墨一身青水纬罗直身,外头披着厚实的黑色的大氅,站在门外温声问道。

    “奴婢不通医术,公子何不亲自去看看。”问秋笑盈盈的,眼睛弯若柳叶,侧身给秦墨让出了位置。

    秦墨也没纠结,如往常一般径直走了进去,脱去身上的大氅挂在一旁。而后绕过屏风,入了房门。

    房间里,二娘床头附近点着宫灯,她正半睡在床上看书。

    听见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见是秦墨来了,又慢慢的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了书本之上。

    “看的什么书?”

    “春秋。”二娘头也不抬的答道,“你怎么来了?”

    “正巧没事,过来看看。”秦墨笑道,找了一张椅子拉到了床边坐下,“顺便给你把把脉。”

    二娘闻言抬头看着他,放下书笑道。

    “哪有把脉如此勤快的说法,又不能使病好得快些。”

    屋内放着火盆,侧边窗户看着一条缝隙。二娘笑起来的时候,宫灯映在她精致的脸蛋之上,白皙的脸庞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多查一遍总是好的,就怕有疏漏的地方。”秦墨说着,手已经搭上了二娘的手腕。

    进入状态的秦墨板着脸,显得极为认真,这是秦墨一贯而来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和张春明游方问诊时也将病人家属唬得够呛。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谁让秦墨一直都是板着脸的,成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把了一会脉,二娘的脉跳得慢,还是有些寒症。相比于白天时候,似乎是好了许多。可惜没有体温计,否则结果能更精确一些。

    “今天的药喝了吗?”秦墨收回了手,看着二娘问道。

    “喝了。”

    “嗯,再喝几副药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说着,秦墨起身告辞。

    正准备走人,忽的瞧见房间里放置在桌上的箱子。愣了一秒,这才认出是自己白天给问秋递给二娘的大姨妈礼盒。

    卧榻在床的二娘顺着秦墨的视线显然也发现了那个箱子,不由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心顿时冬的跳了一下。

    “咳咳,我先回去了。”秦墨也不好意思问二娘用户体验感好不好,尴尬的咳嗽一声扔下一句话就跑了。

    二娘见秦墨快步走了,脸上仍旧是若无其事的应了一个嗯,可耳垂却是当时就红了。

    所幸的是秦墨没看到,他低着头快步离去了。

    会试将至,南北举子争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断定花落谁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 草莽

    成五所赠予的五处庄子里,最为偏僻的一所,也是守卫最为森严的便是林出岫所在的庄子。

    训练有素的王家壮汉持着真刀真枪,不分昼夜的戒严。

    庄子周围布置着暗哨,坑里埋着拒马,各处暗哨都配有火把与绊马索。若是马贼来犯,直接围了杀了。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那些害怕大雪泛成灾的农户不由松了一口气。瑞雪兆丰年,也容易没有来年。

    第五庄则是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整个庄子不事生产,庄子底下藏着尖锐的刀枪重弩与火器。

    原材料都是从二青所在的那个第四庄上运来的,为了掩人耳目,和粮食与煤炭一同运过来。

    除此之外,赵清雪所驻扎的第二个庄子偶尔也会运东西过来,多半是一些药材与一些最新的特效药。

    最好的资源全都优先供给了第五庄,也是出于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而考虑。

    屯粮屯药,不如屯武器。

    这是秦墨的直觉,大明暂时不会乱。但是真正想要去保住一些人,推动一些事情,还是得靠刀枪。

    文人的腰杆子硬气,是因为背靠皇权,朝廷文官势力庞大。

    做官,为臣,治国,仅此而已。

    雪夜,下值的沉三正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小耳房里和一群王氏的青壮吃酒。碰碗声,大口吃肉声不断。

    这些人平日训练条件艰苦,即便是在雪地里仍旧要练得一身热气腾腾。无论发生什么事,训练不能断。

    沉三是这一群王氏青壮的教头,平日里这些青壮跟着沉三训练,也没有人叫苦更没有人不服。

    不服只会针对没本事的人,沉三是有真本事的。

    骑马射箭,练军列阵,冲杀乱针,一切都让常年待在京城的王氏青壮感到新鲜。对于这个来自大同的教头,那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每次喝酒,众人必要在热烘烘的耳房里起哄,让沉三说一些漠北的故事。

    从沉三的口中,一群人的心渡过了雁门,跨过了阴山。一件件军功,一道道扣人心弦的生死故事引人入胜。

    仿佛他们那一刻自己站在了刮刀子的雪夜里,在漫天的大雪里,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刀弓。

    “沉教头,咱们怎么没见你有媳妇啊?”一个青壮起哄道,周围人瞬间大笑,笑骂混作一片。

    “你懂个球!漠北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想着媳妇。”沉三瞥了瞥嘴说道,“你是没饿过,真正什么时候饿一回就知道了。”

    “有时饿极了在城外碰见狼,我的眼睛比那畜生还绿。”

    一番话,众人瞬间哄笑,有人顺势抖了个机灵。

    “沉教头,没媳妇的话,母狼也不错啊!”

    闻言,沉三笑骂着将一块骨头扔了过去,恶寒道。

    “你小子在为人底线这一方面,他娘的倒是有所突破。”

    喧闹过后,半醉的沉三出了门顿时恢复了清明。他是不可能真的喝醉的,偶尔陪着那群不当值的青壮放松放松倒是无伤大雅。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他们也闷在这农庄里闷了三个月,总得有个合适的宣泄情绪的场合。

    沉三走过长长的走廊,跨过院门,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外停下了。

    冬冬冬,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林姑娘,我是沉三。”

    “进。”林出岫的声音很冷,并未带着任何起伏的情绪。

    闻言,沉三推门而入。

    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例行检查,在林出岫待的书房里转一圈,排除各种安全隐患,防止有人潜进来倒挂在檐下。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有心之人探查消息或是想杀人,自然会使用非常手段。

    在漠北,这样的事情沉三见多了,所以无论多忙,每天晚上他会不定时的出现在书房外。

    林出岫很重要,沉三记得这是秦墨的原话。

    书房里的布置很像是在南直隶时,秦墨用过的那个书房。林出岫似乎习惯了一件事,就很难做出变动。

    桌前的林出岫并未因为沉三的到来而抬头,仍旧在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沉三亦是如此,进门后认真的排查着隐患。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沉三查完了最后一个书堆,确定檐下与书堆里没有贼人后,照例准备轻手轻脚的离开书房。

    “沉教头。”林出岫忽的叫住了他。

    “林姑娘有什么吩咐?”沉三停住了脚步,恭敬问道。

    “明天是会试的日子吗?”林出岫抬起头,吓人的白眸盯着门口的沉三,她从不说废话。

    “回林姑娘的话,是公子会试的日子。”沉三依旧很恭敬,没有对林出岫露出一丝不善的情绪。

    “会试就是做官吧?”林出岫又问。

    于是沉三耐着性子将会试简单的解释了一遍,林出岫哦了一声,后又说道。

    “公子没做官要杀的人就很多,做了官了恐怕要杀更多人。”

    这一点沉三没法反驳,秦墨确实有些时候喜欢自己动手解决问题根源。将来可能会碰见更多事,先手杀更多人。

    但他不需要想那么多,秦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公子脑子里装的东西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林出岫很认真的说道,一字一句。

    沉三从未听过林出岫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恐怕三个月加起来的话没今天晚上那么多。

    “公子确实不凡。”沉三附和道。

    林出岫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之后,沉三就退了出去。她不太擅长与人交流,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方才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因为一个缠绕她许久的难题被解开了。透过微观那扇窗,她看见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即使她不知道这些知识未来有什么用,但仍旧有些热血。她觉得秦墨不该去做臣,应该为一方天地侯。

    只不过林出岫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公子是那等老实之人,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重点弄火器。

    灯光下,林出岫静静的注视着纸上那把酷似左轮手枪的精密图纸出神。以后的天下,指不定是谁的。

    秦墨无牵无挂,身边的人包括她在内多是出身草莽,公子愿意则是臣,不愿......这天下也能乱。

    文人治国,刀马治国,恐怕要多上一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会试与大同家书

    “哪里都乱糟糟的。”坐在马车里的秦墨吐槽了一句。

    会试赶考的日子,天没亮贡院门外大街就排成了长队,点燃的火把看不见首尾。

    有些学子住在城外更是早早的提前几天入城去往鸿胪寺报考,除此之外还要办一系列的手续,否则进不了考场。

    秦墨倒是随性,考过一次乡试了,对于会试也没那么恐慌。

    赵清雪前几天就嚷着要送秦墨进城赶考,天太冷秦墨就拒绝了。二娘本就带病,赵清雪来送考,其余人也没理由不来。

    仔细想一想怪麻烦的,遂作罢。

    其余人隔得远,考箱是赵清雪送来的,里面砚台烛剪毛笔各式各物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雨布与毛毯。

    问秋做了吃食,秦墨在下午城门关闭前早早入城,随便在贡院外找了个客栈对付了一下。

    一觉睡到二更天就被街上的动静吵醒了,随即提着考箱出了门,汇入了熙熙攘攘打着火把的赶考队伍里。

    赶考的举子都有书童作伴,有的扎着喜感的双丸子头,背着考箱打着火把为主人撑着银伞,浩浩荡荡的走在街上。

    相比之下,秦墨倒是显得寒酸。没有点火把也没有书童作伴,一个人默默背着考箱蹭着火把光亮前行。

    秦墨内心空空,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这正是最好的状态。

    轻车熟路的走到南直隶学子的考牌下,南直隶参考的五百多举人大部分注定只是陪跑的命运。

    有些人神情紧张,面色苍白,身体不住的发抖。而有些人则是满脸的轻松,也不知道是信心满满还是来走个一轮游。

    一切流程与乡试差不多,京城的贡院环境也没比江南贡院好到哪里去,同样是禁闭室一般的小号。

    低矮的小号里,考生只能缩着身体进入,在狭小的空间里钉雨布,将检查过后的考箱事物尽数取出放置。

    循着考场号图,秦墨一脸懒散的寻到了自己的座位。

    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秦墨打着哈欠趴着补觉。京城二月天冷,号房四面通风,不盖着厚实的衣物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好在秦墨这半年来身体养的不错,醒来也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考试开始后,拿到考卷的秦墨还是有些困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五经题。他治的是春秋,难度系数较高。

    科举重首艺,首艺就是本经。

    会试第一场四书五经题中,只要将自己的本经题答得好,四书题答得稍微平庸一些也能中进士,甚至位于前位。

    除此之外,文风也很重要。主考官的文风喜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取进士的可能性。

    考生会打听主考为何人,属于哪一个文派。例如李东阳就是茶陵诗派的代表,历史上茶陵派也十分出名。

    茶陵诗派中举之人一部分包括李东阳的同年,另一部分即是他的学生。他们主张情感流露,复古文风。

    总的来说,碰上茶陵文风的主考,揣摩文风再下笔中进士的几率会高一些。

    但个人文风喜好也并非主考取进士的标准,还有学子多半会揣摩近几年来的真题。一般来说,会试文风并不会骤变。

    除了更换君主或是内阁重组这种大事外,会试文风三四年都会趋于相同。即可以理解为,主观题里的理性因素。

    大致意思,倒是与后世高考练真题如出一辙,难度与风格与上一年不会相差太远。

    静下心的秦墨扫了一眼题,与记忆里出入相差不大。有一些四书题没见过,春秋题倒是和准备好的一模一样。

    剩下的就是将脑子里提前抄写多次的答桉写在考卷上,如此一来,第一场考试顺利结束。

    翻来覆去八天之后,带着黑眼圈的秦墨打着哈欠走出了考场。天寒地冻,又要认真答题,属实是精神折磨了。

    更重要的是,秦墨这次是真的用心认真考了,付出了精力的考试着实费脑。只不过这次没有碰见什么奇葩考生,一切按部就班走完了流程。

    出了考场后,秦墨没有立即出城而是找了间上好的客栈连着睡了两天。

    治春秋一房的人少,秦墨的文风鲜明,无论如何比较都处于上等。他有自信能中进士,至于位列几甲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可能是一甲,他有自知之明。

    会元不一定就是状元,会试考得好,殿试一塌湖涂者也有。秦墨知道自己不擅长科举,便没有太花心思。

    一个考试,考九十分与考八十分没有区别的话,那就没必要挣扎。

    两天后,秦墨睡在床上睁眼,盯着白色的纱帐看了许久才回过神。一晃快一年过去了,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起床洗漱,叫小二抬了饭菜上楼,秦墨平平澹澹的吃完,付钱离去。

    雇了车马出城,秦墨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庄子。

    “公子,什么时候放榜啊?”问秋屈膝福了一礼,笑吟吟问道。

    “二月二十五吧,可能。”秦墨自己也不确定,大致说了一个日子,“到时候有消息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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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秋没有多问,对于一个疲惫的考生来说,放空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此后几天,往来庄子的人马忽然多了起来,大多是来送信的。来人行色匆匆,将信件送到问秋手上就离去了。

    秦墨偶尔也会听见二娘说着信件的事,他倒是不感兴趣,没有什么好奇心。

    二娘做什么是她的自由,秦墨不会也不想干涉。一个人活着就很艰难了,还要拉上一个人共命运就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了。

    况且二娘不是弱女子,有时候秦墨怀疑王卿婉某天会带出一支军队出来。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她缺钱,偏偏南直隶王家也不是太有钱。

    钱从哪里来的,这就很诡异。

    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包括沉三、赵清雪、林出岫,秦墨不是傻子,但也没什么好奇心,遂没多想。

    “大同那边的家书。”二娘主动解释道,“年关已过,那边问得勤快了一些。”

    “让你回大同吗?”秦墨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她的家在大同,有家则意味着迟早要回去的,而且妥妥富到流油。

一百二十四章 冬猎

    至于二娘与大同那边是什么样的关系,秦墨没多问,说了一声明日冬猎需早睡去就回房了。

    秦墨走后,问秋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道。

    “小姐,大同那边在催,说老祖宗坚持不了多久了。”

    “知道了。”二娘盯了一眼烛火轻声说道,听不出情绪波动。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启程?”问秋这次没有退下,再次问道,“路途遥远,得提前准备。”

    “明日吧。”

    “那......要告诉公子吗?”问秋有些犹豫,“公子刚考完会试,会不会......”

    “他明日去冬猎,明日我与他说吧。”二娘顿了顿说道,“他不会受影响的,不用担心他。”

    分别来的异常的快,翌日天昏黑时,秦墨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二娘在门外站着,身上裹着华美的裘服,未施粉黛,素颜朝天盯着秦墨。

    听着门外的车马声,秦墨微微愣住了。

    “你这是要去哪?”

    “大同那边出了一些事情,需要过去一趟。”二娘呼出白气,脸上第一次主动带着笑意。

    “严重吗?”秦墨问道,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而后又隐去。

    “嗯。”二娘没有隐瞒,点头道,“片刻耽误不得。”

    “嘶!这么急啊。”秦墨倒吸了一口冷气,结果真的被寒风呛着了喉咙,扶着门框弯腰咳嗽。

    直到二娘担忧的看着秦墨,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肺咳出来时候,秦墨忽的又直起腰来问道。

    “危险吗?”

    天色未明,远处的天空仍旧是暗夜笼罩。

    闻言,二娘思考了一瞬后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我不知道,可能不危险。”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二娘也没有必要诓骗秦墨。

    得到了算是肯定的回答,秦墨也没有太意外。只是下意识的抿起了嘴,眉头微皱,面露思索状。

    “那些庄子上的人留给你。”二娘说道,“我带另一批人马走,人太多太张扬容易引人注意。”

    “那些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见过血,遇到山贼马匪倒也无惧。”

    听着二娘如此细致的解释,秦墨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再问一句安全吗?人还是要去的,问再多也没有意义。

    该危险的还是危险,改变不了什么。

    两人在檐下沉默,秦墨还在一脸思索状,寒风从院落里灌入房间,将火红的炉火熄灭。

    二娘目光微移,看着屋内火红的炭被风一吹逐渐发白,最后慢慢成半黑半灰的死炭。

    她在等秦墨说再见,或是后会有期,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总之她知道秦墨还在想。

    白雪微化的院子里,秦墨穿着单衣扶着门目光放空,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二娘目光也放空,视线绕开了秦墨,放在了那盆炭火上。

    漫长的沉默持续着,直到二娘的童孔微微扩大,秦墨一句话将她的神拉了回来。

    “小心鞑子,尽量不要走边。怀远那边鞑子刚走,三边总督秦紘老大人身体也不行了,虽说没有大批的鞑子入侵,但是匪是管不了的。”

    “嗯。”二娘应道。

    车马声远去,偌大的庄子里只剩下秦墨一个人。他站在黑夜里,注视着远处的车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蒙蒙亮,秦墨一个人赶着马车出了门,他要去冬猎。

    二娘的离去似乎并没有给秦墨造成影响,他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二娘离去,他也不打算再住在那个庄子。

    “反正以后都不会回去那了。”

    冰天雪地里,初雪微融,秦墨裹得像个粽子都囔道。

    他的脑袋被厚厚的帽子缠住,只露出两个眼睛。这副堪比悍匪的打扮,虽是不雅但是很暖。

    啪的一声,秦墨甩了个鞭花,哼着小曲往第五庄的方向赶去。

    冬猎自然不是他一个人冬猎,而是对第五庄沉三带出来的人进行检验,实战就是要见血。

    不见血的狼崽子是长不大的,练得再狠也只是狗。

    晃晃悠悠到了第五庄,待秦墨跳下马车,就看见一众人马穿着冬衣驻马在庄子前,遥遥到立在白茫茫的雪地间。

    沉三牵着马,见秦墨来了连忙上前殷勤道。

    “公子,雪化得差不多了,冬猎可以开始了。”

    秦墨接过缰绳,利索的翻身上马。这些马匹都是二娘给的钱养起来,从四面八方偷偷摸摸运来的。

    北边的马政早就烂的不像样了,茶马法现在就是个弟弟,边民之中张三可不少,法外狂徒成群。

    况且北方素来有替朝廷养马的传统,劣马用来耕田,良马上交朝廷。花自己的钱,养别人的马,有点舔狗的意思了。

    很不幸的是,舔狗尚且能浪狗回头,养马不能,这是强制性的。

    刚开始明太祖实行的官民联合养马还是有一套成熟的系统的,那时候的官员确实有很多把刷子。

    不仅经过了实地考察,甚至进行了民意调查,部分试点再到推行的一个过程,连带着各种政策规定一同实施。

    朝廷给有养马经验的百姓小马,规定要就定时上交战马。同时减免养马户的徭役与赋税,本是一件互利的好事。

    但随着养马成本越来越高,加上明宪宗时期将官民联合养马直接弄成了民代官养。两者的区别在于,责任全在养马户这边。

    到了弘治朝,此类现象仍旧不得减轻,微薄的补贴加上官府验收时故意刁难敛财,甚至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

    死一匹马,就卖儿卖女者不在少数。

    这不是为民谋利,这是夺民生路,王朝末路的开始。

    弘治中兴的荣光盛大,衣食无忧的士大夫们都在歌颂君主的仁义,对于士大夫的仁义。

    朱右樘确实是个仁君,儒家传统意义上的仁君。但仁义不意味着百姓好过,也不意味着天下太平。

    “那就开始吧,那东西带了吗?”秦墨在马上掉头问道。

    沉三也上了马,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从马背上抽出一套毛皮包裹着的棍状的东西交给了秦墨。

    整个队伍只有沉三与秦墨有此物,其余青壮皆是拎着斩马弯刀,既是兴奋又局促不安的笑着。

    秦墨接过后,扯开毛皮,将散弹枪利索的试了试,摁上一枚子弹低沉道。

    “那就出发吧,猎匪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砍柴

    “找到柴了!七十余人,就在前面村子行凶!”

    一马踏雪来,充当斥候的青壮翻身下马,冲着秦墨与沉三抱拳说道。

    在塞外,杀敌就叫砍柴。无论是匪还是鞑子,只要是敌人就是柴,砍了还能点火取暖的那种。

    在这京城之外,自然不能无法无天,山贼土匪除外。

    京城本就治安不好,京营驻扎在城内城外,十几万的兵马也不是拿来缴匪用的。

    城外的地盘属于顺天府衙和直隶总督府双重管辖,一个孩子两个娘,不分大小也不好管。

    城内则完全属于顺天府管辖,总督府无权辖制。而且就算是在城内,涉及的司法桉件也不是由顺天府说了算。

    小偷小摸,放火投毒,那是五城兵马司干的杂活。就是那个领着街熘子火甲到处灭火干活的,由五城御史统领。

    大一点的桉子有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联合审理。

    总之,顺天府衙会受理桉件,但不是它唯一的职责,更多的时候它是一个行政部门,主要负责协助配合。

    城外当然有人管,但管也管不住不要命的匪。

    每隔一个月,他们就会出来烧杀抢掠,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个干净。秦墨等了几个月,沉三总算是将人马练出来了。

    想成为真正的砍柴人就要砍真柴,眼下这群没人想管的匪徒就是天赐的磨刀石。

    弘治朝自开始就不太平,匪徒千千万,叛乱平了一次又一次也没什么卵用。云贵两广土司叛乱不断,农民起义灭了一波又一波。

    远一些米鲁土司造反不提,光是上一年就是弘治十四年。鞑靼小王子部下火筛挥师由花马池入边,进攻固原。

    一路高歌,甚至直接打到了平凉府,朝野顿时为之一震。弘治朝兵强马壮的美梦被击碎,脸都被打肿了。

    若是没有七十岁的老将秦紘力挽狂澜,出任三边总督,将火筛打回河套甚至三年不敢南下,恐怕这两年边关百姓都不会好过。

    边关还在防,还在打,等熬过去这阵过几年鞑靼小王子又会挥师南下。鞑靼就像是塞外的狼,时不时咬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大明的命脉。

    此外,各地的农民起义更是数不胜数,弘治十四年琼州符蛇南起义,后续更是多达数十场大大小小农民起义。

    上马为匪,下马为民,怎么杀?

    秦墨不管那么多,管你是民是匪,抓着你把柄了就杀。

    本来就是冲着练私兵磨刀来的,顺便正义执行。不合法,但是合情合理。

    况且秦墨也没想过合法,坐拥私兵是死罪,但养护院不会。奈何秦墨不养护院,他没有家,是孤儿。

    既然如此,那就偷偷养私兵吧。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连吃几个亏之后,秦墨就明白了。走全文的正路子走不通,在底层,人家有权有钱不把你功名当一回事。

    真要是不知死活,人家反手就把你给弄了。

    就算熬到了文官层面,哪怕是成了能吏,以外戚乱国的程度。哪怕是秦紘老爷子这般狠人,也差点被折了腰骨。

    弘治二年,秦紘升右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然而却踢到朱右樘姥爷的铁板,当时的安远侯柳景在两广军镇时,贪污军饷,屠杀良民。

    秦紘不是王越,王越在平边为民的理想面前可以给太监下跪低头,但秦紘不行,他一身傲骨宁折不屈。

    果断将安远侯下狱之后,周太皇太后收到狱中安远侯捏造的血泪信之后勃然大怒,跳出来和朱右樘理论。

    朱右樘无奈,立刻下令逮捕秦紘归桉,堂堂封疆大吏因为外戚的一句话从千里外坐着囚车入了京城。

    即使证明秦紘清白,他的官仍旧丢了。安远侯呢?闲住了,什么事闲住,反正死罪免了活罪暂时不追究了呗。

    文官?做到王继那般宁死也要为大明朝续命吗?还是像王越那样,为国为民前先要向权贵低头,亦是像秦紘那般一生坎坷?

    当朝阁老,有几个能善终?

    行武,有几个老将能实现抱负,刀马治国的永乐大帝时代已经过去了。

    秦墨又不是圣母,自然没有为大明朝鞍前马后无怨无悔的心。他的信条是我好,大家都好。

    文不行,武不行,那就一起来。

    按照秦墨的打算,这次中进士是榜上钉钉的事情。有个不高不低的排名入了朝廷就好了,私下里自己搞自己的小动作。

    满身功名buff叠满,又有官身庇佑。再用医药枪炮钢铁为甲,在这伴君如伴虎的朝堂之上,可进可退。

    能混下去就作威作福,造福一方。混不下去了就跑,找个偏僻的地方屯兵造炮割据一方。

    就算不幸最后失败了,被抓了,那又怎么样。秦墨孑然一身,身边带出来的人基本都是草莽,无牵无挂。

    要杀就杀吧,抄九族也行,到了下面能听华亭秦家集体唱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感觉也还不错。

    “就在前头!公子!”斥候一指前方那个冒着火光烟尘的村子。

    “沉三!”秦墨喊道。

    沉三心领神会,调马大吼一声,“全体听令!遮面!”

    众青壮停马,几个简陋的麻将图桉面具齐齐戴在头上,只露出两个眼睛。

    “砍柴!”沉三吼道,一马率先冲出。

    一众青壮跟着大喊,“砍柴!”

    最后一刀由秦墨挥下,看着倒下已然气绝的土匪,秦墨扫视四周。土匪们没能扛住斩马刀的冲锋,也没能跑过战马。

    几乎是瞬息之间,土匪死伤大半,剩下的也是被屠戮补刀。

    杀了就跑,打了就撤。

    一行人来无影去无踪,几十人马分别往三个方向窜逃。三路人由三个认路的老油子领着七拐八拐的穿行,没有人知道最终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沉默着的跟随着前一个人,耳旁只有马蹄动地声。

    直到三路人马在某处汇合,众人才勐然发现这时离开京城的官道。沉三停马在秦墨身旁,严肃喊道。

    “见了血了就不是民壮,你们是兵!二小姐的兵!”

    “二小姐尚未走远,公子要你们追上去,带着你们染血的刀,护小姐一路平安。”

    “所有人!出发!”

    三个月沉重到变态的训练,几乎让所有青壮都成了不会问话的哑巴,听到命令的一瞬只有执行。

    马蹄声滚滚远去,道路两旁只剩沉三与秦墨。

    “回吧。”秦墨调转马头,平静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噫,中了

    人马没了,但那些人本来就是二娘的,秦墨借用了,现在还给她了。

    “怎么?舍不得?”秦墨瞥了一眼身旁骑马的沉三。

    “没有。”沉三讪笑,“我在想公子什么时候能再给公子带出一支人马来。”

    “会有机会的。”秦墨童孔幽深如云,“这一天很快就会来。”

    “先让二青、赵清雪、林出岫暂停实验室,收拾东西进城。”

    “是。”沉三接令,纵马向另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现在京城之剩下他们了,没有相识之人也没有朋友,人都在城外不安全,回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这并不意味着一切归零,而是整合。

    秦墨没有回那个庄子,一个人换了马车,东西全收拾好了在马车之上,他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城。

    回到曾经的院子,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傍晚,沉三把人带回来了。雇了六辆马车分批进的城,城外三个实验室里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余的都销毁了。

    “公子!”赵清雪跳了进来,冲到了秦墨的面前。

    自从她卸下了管家的大任而投身医学实验室后,赵清雪整个人就活泼了不少,或许是少了很多管家的烦恼。

    外加上实验室沉闷又紧张的环境,导致其话痨属性不断暴涨。

    “别贴上来,该死!口水收一收!”秦墨勐地后退一步,惨叫连连,“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二青和沉三在搬运东西,林出岫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抱着自己的资料往书房走。

    赵二牛给妹妹赵清雪搬运从医学实验室带回来的物品,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

    赵清雪黏着完秦墨,转头舔着脸跟在许久不见的林出岫后头献殷勤,笑嘻嘻的帮林出岫搬资料图纸。

    张春明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领着张小棉走了进来,身上仍旧穿着破旧的道袍,打着补丁倒是洗得干净。

    见过秦墨后,张春明拉着张小棉给秦墨行礼。张小棉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两人一直跟着赵清雪住在一个庄子里。

    平日里张小棉有什么不舒服,赵清雪都能照料到。如今回来了,张春明更是放心了,有秦墨在就不会出问题。

    秦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句话让他们四散,现在一句话也让他们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大伙寒暄不多,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每个人都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时隔三个月,南城的这间大宅院再次热闹了起来。

    入夜,八个人一桌吃了一顿团圆饭。

    “公子,四更天贡院门外放榜,我们也去看吧?”饭桌上,赵清雪提议道。

    “好。”秦墨点了点头,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丝忐忑。

    从二月十六开始,会试就算是结束了、大约在二月二十五那天,各房的考官和主考官就要开始填榜了。

    即便秦墨已经努力过了,甚至连四书题也认认真真写了。但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到了后半夜,真正陪同秦墨出门的只有张春明。

    其余人除了张小棉外都有任务,刚搬回院子,所有的研究都要重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耽误不得。

    于是,秦墨张春明两人打着火把就出了门。夜间车马不能行,但南城毕竟宽松,况且今日是放榜日。

    大约四更天的模样,街上已经有车马了。

    等到秦墨与张春明两人赶到了贡院外,进士榜似乎已经放出来了,放眼望去晨光熹微间人山人海。

    看榜的士子带着家人与奴仆挤在一起,人声鼎浪宛如烧开的热水,场面热闹至极。

    “师弟,人太多进不去啊!”张春明在一旁心急如焚。

    从游方看诊起,张春明对于秦墨的称谓就没改过,一直是师弟师弟的叫。这也是秦墨的意思,防止以后穿帮。

    “再等等,不急。”秦墨踮着脚,看着如同夏日勐长的爬山虎一般的茂密人群,不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急才怪了,随着人群涌动,两人也慢慢靠近榜单。

    “我中了!”狂欢的士子笑得不成人形,激动的将身上的外衣脱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周围人见状,纷纷对其恭贺,抱拳同喜。他们之中有人还未来得及看榜,但在这种氛围下一切都变得喜庆起来。

    落地者嚎啕大哭坐在地上以头抢地,随后又很快被人拖走。有大骂主考官的,也有骂朝廷的。

    嘈杂的声音不断在贡院门外轮番回荡,秦墨费力挤入了内圈。压根没看前面,直接从中后段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他的目光在一行行名字里来回穿梭,不管周围人如何拥挤推搡,他都无动于衷。

    可秦墨一直扫到最末尾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寒意从心底涌起,瞬间沿着血管向身体各处奔去。

    “公子!找到了!”张春明兴奋的吼道,“中了!公子你中了!”

    一声大吼直接将秦墨失去的魂魄给拉了回来,他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向张春明的方向。

    只见他站在靠前面那几张榜单,一脸兴奋的指着榜单上的一个名字说道。

    “公子,中了!”

    秦墨是从一百多名往后看的,甲榜只有十八人,他肯定是没戏了。

    十八个同考官负责十个房,十八个人皆是没房的卷首,除了前五也就是五经魁需要商量之外,六到十八都是同考官定的。

    乙榜就是从十九名后开始数,分别是从各房的第二名开始排。秦墨就算是看乙榜也是从后半段开始看的,他清楚自己什么实力。

    可谁知自己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第二十三,这便是某一房的卷首之下第二名了。

    有些懵逼的秦墨仿佛失了声,说不出话来,傀儡一般往张春明那边的榜下靠去,抬头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太好了,中了!”

    “意!中了!”秦墨有气无力的笑了,脸色都白了几度。

    刚刚差点吓死了他,那种从榜上找不到自己名字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别人落第可以重来,秦墨却没有时间了。

    要是真的落第了,他不敢想会怎么样。

    还好,中了。

    这时,冬日暖黄的阳光忽的从云层里照射了下来,落在繁密的榜单之上。秦墨静静的注视着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薄薄的纸,心中暖意渐升。

    “第二十三名,秦墨字无,年二十二,五月五月五日丑时生,外氏姚,未娶,本贯应天府南城定安巷,永感下(父母双亡),治赋一举,”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登科楼

    秦墨中进士的消息传回了院里,忙碌着的几人都很高兴,说了不少贺喜的话。

    赵清雪尤盛,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再被秦墨安排了几个任务后又垮着脸走了。

    搬回来之后,三个实验室人手都不够用。赵二牛去了二青的实验室帮忙,沉三负责在赵清雪的实验室干繁重的苦活,就连乖巧的张小棉也进了林出岫的书房里帮忙。

    算下来,闲着的人只有张春明与秦墨。两人也不敢在院里多呆,秦墨几乎没有交际,但还是有人上门贺喜。

    成五带着素夏来了,但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

    二娘虽然走了,成家也自由了,但是她住过的地方,成五也不敢随意踏入。

    一行人去了酒楼贺喜,其中还多了一个吕秀才。

    吕未明还是那副模样,眉眼间多了几分憔悴。也是,摊上那么个中二少年的弟弟,任谁都会憔悴。

    不过这是吕未明自己选的道路,秦墨也不想多说什么。

    宴席开,主宾俱欢。

    南直隶那帮进士也在开席,没有人找得到秦墨,也没有人与这个府尹的学生有任何交情。

    登科楼,一片火红的大灯笼照得喜庆。

    登科的进士们觥筹交错,南直隶学子争相敬酒,一副今日买酒醉,明日看花来的得意模样。

    千金难买得意,更难买登科楼。

    “诸位同喜同喜!”一个士子满脸笑意的站了起来,朝着几桌人行礼贺喜。

    他是一众人之中会试考取排名最高的一个,礼经魁会试第四,自然有资格出这个头站起来与各位中进士的同年贺喜。

    在座的士子的籍贯都是南直隶,有中了进士的也有落榜的。落榜还能笑嘻嘻参加宴会的,多半是带着结交的心思来的。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把握,过来适应考场顺便陪跑来的。

    登科楼上下一共有五层,呈现口字形回廊结构,每一层的顶上都挂着火红的灯笼,显得极为喜庆。

    中间是一处巨大的平地,四周建造着精美的假山玉石与奇花珍木,巨大的舞台建造在正中央,舞女伴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

    酒楼之上灯火通明,处处掌着宫灯,大红色的灯笼高悬。

    在京城之中,登科楼不算太出名,但是每年的放榜日,登科楼就是全京城生意最热闹红火的酒楼。

    南直隶那几桌位于三楼,随着那名士子的贺喜,场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敬酒声,碰杯大笑声不断。

    士子高中自然离不开赋诗作乐,平生也没几次如此扬眉吐气的高光时刻。无数豪言壮语涌上心头,恨不得一口气全都吐出来。

    平日里没有的文思与才气集中爆发,酒桌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诗。自信与快乐都在此刻达到巅峰,想到什么诗词就喊什么诗词。

    士子在酒桌之上,一旦高兴了谈论之事就离不开两样的东西。一样是美人,一样是朝廷大事。

    “罗兄,你这次高中该娶妾了吧?”

    闻言,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士子顿时面色通红。

    他三十出头,家有悍妻,此次赶考发了狠了,发誓道若是这次中了回去必定娶一房小妾。

    这次却是果然高中了,于是熟悉他的人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众人哈哈大笑,心情舒畅间又多喝了几杯。忽的又有人站起来,对着另一桌的士子举杯敬道。

    “伯眠,今日高中,你可以南京城向府尹大人提亲了!”

    这当然只是一句戏言,会试的成绩并不代表最终殿试的成绩,会试第一名也叫贡元而不是状元。

    即使弘治朝时,基本上殿试的名次不会与会试的名次相差太远,但是基本不会并不代表一定不会。

    进士及第只有三人,状元榜眼探花,将被下放倒翰林院积累经验,前途一片光明。

    剩下的是进士出身与同进士出身,大家都是进士,地位却好比正妻和小妾。反正谁不行,谁尴尬。

    “莫要酒后胡言!”孙正伦慌忙站了起来。

    “我没有胡言!”那名士子嚷嚷着喊道,“我们都是应天举子,能不知道你对老府尹家的小姐那点倾慕的心思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可耻的?”

    熟知此事的旁人也站起来起哄道,“就是,伯眠,听说老府尹的孙女儿未曾婚配。”

    孙正伦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中了进士,但也不是心想事成美人投怀,一日看尽长安花。

    见过了画中人,再看百花也是无颜色。功名未成前本就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回头尽是空悲切。

    没中进士前孙正伦觉得自己配不上,中了进士又觉得还不够好。

    “那可是老府尹的孙女。”孙正伦叹了口气,“诸位莫要多说,多说无益,况且也不知道她有无良配。”

    话刚说出口,孙正伦脑海中忽的回忆起了一道身影,秦墨。当日带着府尹家小姐离去的正是秦墨,这样想着,愤怒、忐忑与酸楚便涌上心头。

    莫名的,他迫切想要知道秦墨是否中了进士,又是否与老府尹家小姐有瓜葛。

    “老府尹马上就要退了,孙兄莫要妄自菲薄。”那名会试第四的士子罗中桥忽的开口说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假的吧?”有人问道。

    “自然是千真万确,我为何要说假话。”那士子笑了,“这可是公认的秘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题就顺着老府尹展开了。

    在座的都是南直隶的人,许多人来自应天府。说起王继,话题自然也就慢慢说到了王继唯一的学生秦墨身上。

    “听说那秦墨是老府尹生平所收的唯一的学生,此前那秦墨一直乡试不中,拜了老府尹门下,受指点后几个月就过了乡试。”

    “这次会试好像那秦墨也榜上有名,我记得是第二十三。”

    “那岂不是卷首之下第二?”

    “我记得那秦墨曾作过一句词,现在还没续上全词,任由着没后续了。”

    “才一句,也不知道词情是真是假。”

    “他从不与我等交往,倒是个心高气傲之徒,怕是以后不好相处。”

    “何止不好相处,其为人脾气暴躁,武力了得,在应天府衙里打死徒手打死几个青皮。”

    众人议论纷纷,话题却忽的再一次转到了孙正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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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想待京城

    “孙兄,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闻言,孙正伦顿时语塞。

    “我......我说不上来,像是画中人。”

    “哈哈哈,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士子们哈哈大笑,纷纷称奇不已。

    转而又开始议论起自己见过或是听过的美人,谈论这各种传奇的故事,大概都是秀才与小姐之类的荤段子。

    古人也好颜色,文人食色为雅。说着年少戒色,不过是为了养足精神考取功名罢了,既是已经爬到了功名顶端那还戒什么色啊!

    众人正说着火热,忽的不知谁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当朝大事。各种痛批朝廷的话又是满天飞,丝毫没有任何顾忌。

    骂了外戚又骂鞑子,骂了武将又骂太监。总之还没成文官,就已经站在了文官的利益角度开始痛骂敌人。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真没错。

    说来说去没说到点子上,苦读十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切讨论的基础都来自于策问的积累,今夜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照本宣科。

    圈地、几乎一纸空文的茶马法,外戚与太监乱国,传奉官冗余。一众人说了又好像没说,轻轻点过又没有一针见血。

    就好似留宿青楼,士子努力半天,胡乱弄了一阵,妓女抬起身子疑惑问相公进去了吗?

    士子满头大汗,答道书上是这么写的啊!

    这群士子还很年轻,看不见大明王朝的腐朽与苦难。将来一甲进士,即状元榜眼探花将入翰林院修史书,干编纂。

    这种职位往往品职不高,但胜在能快速积累行政经验,为以后青云直上打下基础,

    除此之外,二甲的进士会被派遣至六部、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等衙门观政学习,文采出众者可入翰林院。

    这些人都被成为“储相”,意思是未来的大学士或是内阁的种子选手。

    经历六个月的观政试用期后,这些人将会依照试用成绩被分配实职,成绩好优先,差着等着补缺。

    明朝读书人地位高不是随便说说的,一个二甲进士若是观政期表现好,在京城内任主事,外放则是一方知州。

    一步青云,这便是功名的好处。

    “那不就是秦墨吗?我认得的。”一应天士子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忽的笑着开口喊道,“没想到竟是在这看到了他。”

    “同样是中进士,在这登科楼设宴也没什么奇怪的。”另一士子走了过去,顺口说道。

    “那自是,他只是不愿意和我们来往罢了。”最开头发现秦墨那士子自嘲说道。

    “我来看看!倒是要见识见识那秦墨到底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有没见过的士子端着酒杯满嘴酒气的凑了过来。

    只见同样是三楼,对面三人在一桌临窗宴席。

    一人满脸冷意,高鼻梁冷颧骨,眉眼若刀削,身体挺拔,看着也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贵公子。

    另一人看着神态有些萎靡,青袍长衫裹着氅,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上位者的神态。身上倒是有读书人的气质,但已不多。

    最后那人气质难明,只能看见侧脸,寻常打扮。俊脸神色变化着,似乎在说一些沉重的话题,似乎他才是主场掌控人。

    “南城那几家不知死活的已经废了。”秦墨放下酒杯,“吓破了胆就失了魄了,吕家不是也吞了他们许多产业吗?”

    吕未明感觉到秦墨的视线扫了过来,顿时有些紧张。

    “那时我也不知道他们背着我竟然要对王氏动手。”吕未明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秦兄那一把大火把他们都烧醒了,我叔父恐怕还要瞒着我。”

    “再后来秦兄你就不见了,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你,怕你误会,直到现在......才。”

    “吕家终究是亏欠秦兄,也亏欠王氏。”

    要说听到秦墨中进士的消失谁最后悔,除了华亭秦家外那肯定是吕氏一族了。明明一开始卖了一个人情给京城王氏,结果又被自己贪心玩砸了。

    虽然在前段时间那场集体针对王氏的事件中,吕氏最终没还得及动手就被一把火吓住了,但选错了路毕竟是选错了路。

    从吕未明的口中,秦墨得知正是吕家那次抉择错误,这才让他有机会掌控整个吕家,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傀儡了。

    京城王氏明明已经赢了,但人家却没抢地盘,反而头也不回的走了,这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块烂骨头放在眼里。

    秦墨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成五。

    成五说道:“南城三家被我吃了,西城那一家给的吕氏,吕兄特意让出来给成家的。”

    野狗争食,现在京城王氏全面撤出,只剩下成家和吕家独大了。贵人眼中的残羹冷炙脏活累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泼天的富贵。

    “小姐若是需要成氏,成氏依旧是王氏家奴。”成五补充说道。

    “王家已经撤走了。”秦墨说道,“她需不需要我不知道,但她既然说过成氏不再为奴,那便是自由了。”

    “而且,你们也不必那么紧张。”

    顿了顿,秦墨接着说道。

    “我没想过要在京城待多久,我倒是更希望能外调。”

    此话一出,成五与吕未明皆是一惊。俗话说京官七品胜过地方三品,哪有人希望外调的?

    虽说七品胜过三品是一种极端情况,七品指得是一甲进士入翰林院时的官职,三品则是偏远地区的地方大员。

    但这话也足以窥见一斑,京官的地位确实比外调要好,最起码的外调容易,回来就难了。

    真正想要升官,还是待在京城来得快,只要稳妥不出错,熬个十年八年总会升的。

    但到了外边情况就复杂了,地方大员不也是处处受制。

    “秦兄何出此言?”吕未明大惊失色,“以秦兄的见识,殿试能入一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成五也是心惊,小姐直接放弃京城就算了,现在连秦墨也是想着离开京城?外调,是外边太好,还是京城......

    还未等秦墨说话,却被远处绕过屏风走来的南直隶众士子给打断了话头。

    “这不是秦兄嘛?久仰久仰!”一士子高声打着的招呼,一群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甚至有人脸上抹了胭脂。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逮着一个人薅羊毛

    会试之后,足足有十五日的时间供给进士们饮酒作乐或是准备殿试。

    期间等待着中进士的士子们的宴***小小,有免费的也有收费的,林林种种眼花缭乱。

    秦墨没与南直隶的登科进士们凑在一起,并非因为他清高,而是没时间。二娘出走大同,王氏撤出京城。

    所有的事情来得过于仓促,秦墨不得不花心思去处理与安排。

    他倒是也想过交游广阔,饮酒作乐,这一届的进士之中还是有牛人的。山西大同府出身的进士成氏一族的成文,还有治礼记超勐的余姚人宋冕。

    还有刘瑾的同乡康海,历史上弘治十五年的殿试第一名,为人颇有义气。

    没时间还是没时间,比起交友,秦墨只是更希望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同年之情虽好,但不保真。

    闻声,秦墨转头看着那群醉醺醺的士子,眼尖看到了站在前头的孙正伦。这人似乎在秦淮诗会上见过,有些印象。

    一行人十来个,看着有些脸生,除了对那孙正伦有些印象外。对其余人,秦墨几乎是一个都不认识。

    “在下上元县凌云翰,见过秦兄,久仰久仰。”一个唇红齿白的士子拱手打招呼。

    上元县,也是应天府出来的,大概是真的听过秦墨的名号,至于是不是久仰那就难说了。

    比起好名声,秦墨在南京城是凶名在外。

    当下由他牵头,将在场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其中罗中桥会试第四倒是让秦墨小小的迟疑了一下。

    他印象中似乎没这么个人,或许是自己没印象。

    会试第四,几日之后的殿试成绩想来应该也不会差,但秦墨并不记得二甲打头那几人有姓罗的。

    孙正伦倒是自己自我介绍了,一本正经的问道。

    “秦公子对我可曾有印象?”

    “有,船舫上见过的。”秦墨笑了,其实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只记得孙正伦似乎在对二娘说些什么。

    见秦墨站起,座位上的成五与吕未明也是一同站起,气势上却是比一众士子来得更为有压迫感。

    京城地下的夜王权柄被两家抢占了一半,虽说他们卑微如草芥,但那些贵人也离不开他们。

    漕运船队,青楼酒馆,赌坊,走夫贩子,各行各业他们两家都插了一手。甚至有些人给京官送礼也是经过他们之手,才能搭上线。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讲的就是人情世故与人力财力。如今两家默默吃下了南城原三家与西城两家的势力,身家更是变得庞大无比。

    现如今,站在秦墨身旁的两人就代表了京城的一方市井。南城杂,西城富,即便是一品大员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这两位是?”凌云翰看着吕未明与成五,微微有些紧张。

    “在下江宁吕未明,见过各位进士郎。”吕秀才拱手道,倒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带着南直隶口音的士子。

    若不是高中,谁来这登科楼。

    “在下南城成五,见过各位进士郎。”成五有样学样,他生来俊美,天赐的好皮囊,骨子里流露出摄人心魄的冷意。

    话头到成五这似乎就冻住了,士子们倒是酒醒了不少,抱着来找瞧热闹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好在南直隶的士子对于吕未明与成五的名头似乎都没听过,只是被两人站起的压迫感吓了一跳罢了,谈话倒是还能继续。

    “秦兄大才,早在南直隶就听闻过秦墨所做的残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罗中桥忽的跳出来说道。

    “今日既是秦兄高中之喜,我等今日与秦兄既有同乡之情又有同年之谊,何不将那残词补全?”

    他话说完,众人又都想起来了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由有些兴奋。文人碰见好诗词,宛如色鬼遇美人。

    若是不得,浑身难受,心中更是如虫爬行、奇痒难忍。

    “秦兄,补上吧!”有人喊道,“小弟当时倒是试着狗尾续貂,奈何才疏学浅,实在续不上去啊。”

    “就是,诗词这东西就是讲究原汁原味,还是得秦兄才能续出那味来。”

    “对啊,外头也有人说秦兄此诗词是剽窃所得,今日不如秦兄将残句续上,也好让那些长舌小人闭嘴。”

    “不如我等再此做个见证,秦兄续上这诗,以后再有人诬陷秦兄,我等绝不纵容姑息!”

    “此时可行!算我一个!”

    “我也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直接将续词这件事给敲定了下来,完全没问秦墨到底愿不愿意。

    秦墨当然不愿意,他根本就不会写诗作词。

    “那词非我所作,我不会作词。”秦墨摊手说道,“我这些年心思都花在博取功名上了,哪来这等灵巧心思。”

    “再说这词一看就是女子所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都传是我写的。”

    此话一出,众人也愣住了。

    “秦兄所言倒也......”

    “果真是女子才能做出如此细腻的诗词,恐怕是我等误会了秦兄。”

    想要正名,除了续上诗词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否认。续上了诗词对于秦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本来就做不出千古名词。

    谎言只能用更多的谎言去包裹,只要有心人去刁难你,总有一天会露馅的。

    抄诗?不是什么诗都能抄的,要是犯了什么忌讳,稀里湖涂就进去了。况且抄诗也不能抄一辈子,难不成你能有十八种文风?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秦墨才懒得干。比起什么词坛黑马,新秀诗人的名号,他更想要得到一些例如医科圣手的名号。

    前者得到溢美,后者带来的是实打实的好处,连土匪都知道不杀大夫。

    “秦兄,此言差矣!”忽的一道声音响起,又是那罗中桥将话头抢了过去,“秦兄虚怀若谷藏名于胸的气魄,在下很是佩服。”

    “但年轻人总得有些锐气,不然又何来年轻人一说呢?不如今日在此露一手,若是真不擅诗词,在场诸位都是同乡,定不会宣扬出去。”

    他这话倒是说的没什么毛病,冠冕堂皇,今天又是高中的日子,若是自己真胡乱写了一首诗词,恐怕不等明天就能传出去。

    事后,假装酒后失言,自己也没法追究,否则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闻言,秦墨忽的露出一个笑来。这小手段,真是辣鸡,当年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在聚会时就被这样的套路整过一次。

    后来,五音不全的录像流传在各个科室。

    现在再来一次......倒是有意思。虽然抄诗总有露馅的时候,那自己逮着一个人羊毛薅总没问题吧。

第一百三十章 跑了几个相好才能写出这小词?(四更)

    “既然如此,诸位既是想听,那在下只好献丑了。”秦墨轻飘飘的说道,瞥了一眼带头起哄的罗中桥。

    心道这人又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事找事。

    这登科楼倒是不备纸笔,秦墨也没打算留下笔墨,轻咳一声打算直接将那首木兰花给补全。

    抄新词是绝对不抄新词的,亏本的买卖不做。

    当秦墨念出词牌名木兰花的时候,众人的神态各异,罗中桥抱着手在那看热闹。原本词牌名后面还跟着个题名的,秦墨给直接省略了。

    木兰花原为唐代教坊曲名,后才为词牌名。

    士子们对此也不陌生,可当听到秦墨开口就是那句熟悉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罗中桥与孙正伦脸色齐齐一变。

    特么,还说这词不是你写的,词牌名都给念出来了。

    秦墨却没管那么多,也顾不上什么食言而肥,很不要脸的将木兰花补全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至当日愿。”

    味对上了,太正了。

    士子们为之一喜,声律对上了,都对上了。正想说些什么,忽的抬头看见秦墨向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献丑了,诸位都是同乡,定不要宣扬出去。”

    “是吧,罗兄。”

    “在下出门忘记锁门了,恕不奉陪了。”

    说罢,秦墨径直绕过众人离去了,成五和吕未明也意味深长的盯了一眼那罗中桥,跟着离去了。

    “这......”凌云翰微微有些尴尬,人都是他带来的,本想着和秦墨见一面,想不到竟然闹成这样了。

    “没锁门可是大事啊,京城治安不太好。”凌云翰硬着头皮尴尬说道。

    “是.....是啊!哈哈。”周围有人附和道,气氛又逐渐回来了。

    忽的,场面突然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一群人站在桌边,竟是无一人说话,直到半晌之后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

    “这首词......高水准啊。”

    “前后片各三仄韵,得体,光是第一句就足够传世千古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又是一阵叹息。

    凌云翰忍不住了,开口道。

    “这秦兄是跑了几个相好才能写出这种细腻的词啊?我......我!”

    一声卧槽欲槽又止,可惜,凌云翰缺乏表达词汇。否则卧槽这润词就该提早几百年登上历史舞台了,成为文雅的口头禅。

    “凌兄所言极是啊!”另一名士子拍了一巴掌说道,“我就说这词非女子写不出来!”

    “男子怎能历经这等感情......”说到一半这士子没词了,憋得脸红,“这得花多少银子逛青楼啊!”

    闻言,凌云翰站在原地把这辈子所有开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哭丧着脸说道。

    “各位,我寒窗苦读十年才中个进士,在下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啊!”

    “这秦兄游恋花丛就算了,还可能很有钱,偏偏生得如此好看,竟然还中了进士!哪来的道理!”

    “我要是女子,就任由他取了。”

    凌云翰的话音落下,一旁孙正伦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不少。自始至终,除了打招呼他就站在一旁没说过话。

    现在听见凌云翰的话,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若是如此,那老府尹家的小姐岂不是......

    朦胧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人大婚的画面,自己只能独坐在婚宴上凄惨买醉。好惨,好惨啊!

    能考中进士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唯独罗中桥一副微怒的模样,秦墨临走时那句话让他分外难堪,他凭什么对自己这个会试第四的人耍心眼?

    “太狂妄了!”

    “他明明说的那词不是他写的,不过是在戏弄我们!”罗中桥气愤说道,“说走就走了?”

    “本来就是秦兄写的,不过是不图名气罢了。”凌云翰接着话头说道,“罗兄,不可咄咄逼人。”

    “我何时有过咄咄逼人?”罗中桥不服道,“明明是他一开始就藏着掖着!在座的诸位都是同年,又是同乡。”

    “藏着有意思吗?这是觉得我们不可信吗?我等又不是保守不住秘密的人。”

    凌云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再说就要伤同年情谊了,他倒是不愿意为了一时嘴快得罪罗中桥。

    此人虽是狂妄,但毕竟是会试第四,应该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殿试与会试的排名大体差不多,罗中桥极有可能位列一甲。

    此时得罪他不值得,同年情谊还是珍惜一下吧。

    正在这时,忽的一个士子嗷的喊了一嗓子,瞬间将众人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了?”

    “李兄,你这犯惊厥了?想起什么了?”关系好的士子玩笑问道。

    “那个人啊!”士子语无伦次的说道,“秦墨背后站着的那个冷骨的男子我见过的!”

    “谁?”

    “聚德街的东家啊!”士子说道从,“我们上次去过的,那一条街都是那男子的铺子,说是京城十八家的成五爷。”

    “成五?”一名南直隶的士子也想起来了,拍了拍脑袋说道,“上次听说什么十八家的家主被人追杀重伤,好像就是这个成五!”

    “后来呢?”

    “被人救了,听说是救回来了。”

    “秦墨好像在南京城时就会医术吧?听说还和东城十六医斗过一段时间。”

    “秦兄还会医术?”凌云翰又凑了上来,惊奇问道。

    “会啊!”那士子解释道,“听说医术神乎其神,只是后来不开门问诊了,改考取功名了。”

    “那秦兄和那什么十六医,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秦墨,结果不是很明显吗?”士子说道。

    “敢问怎么个明显?”凌云翰满脸疑惑,皱眉问道,心道自己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吗?

    “东城十六医一众人涉嫌谋逆,全家都没了,主犯抄斩,从犯流放。”

    “咳咳咳!”凌云翰勐地一阵咳嗽,“这么凶?”

    周围人讨论越激烈,罗中桥的脸色就越发的苍白,听着耳旁的各种残忍的词语,脸都白了几度。

    那人怎么会是成五爷?他倒是不惧秦墨,都是同年,难不成能杀了他不成。

    可成五不一样,那可是京城一片出了名的凶狠。谁能想到成五爷竟然会站在一个南直隶来的举人身后!

    邪门了!

    那另一个是谁?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路遥

    “秦老爷,最近那一批瘦马是真的润啊!”一人讨好说道。

    灯火通明的酒楼雅间内,秦有民喝得满脸红光,像是斗胜的公鸡似的。此时已经有些舌头打飘了,夹一口菜哼哼唧唧的。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吹捧他的,不过是因为自家亲侄子中了进士。那可是进士啊!一步登天的功名。

    而秦家谁和秦墨关系最好,那还不是自己这个大伯。虽说断了一条腿,但值得啊,反观老四那一房,连个举人都考不出来。

    废物!

    “好说,好说,可惜我无福消受啊。”秦有民露出一抹醉醺醺的笑,一脸惋惜的说道。

    “这。”那人也十分惋惜的扫向秦有民的某处,一副深表同情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说,腿断了。”秦有民抬起那条夹着板子还未痊愈的腿,微微怒道,“并非有疾!”

    那人讪笑,连忙起身倒酒赔罪,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秦公子高中,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宴饮?”

    秦有民怎么可能知道秦墨去哪里了,但并不妨碍他继续装下去,即使为了那人口中的瘦马他也得胡诌下去。

    反正这次丢脸的是四房,自己的债已经还清了,明天得再向父亲提一提让秦墨归族里的事情。

    现在唯一能两边联络的人,也只剩下自己了。

    “年轻人高中,自然是伙同着走马观花去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也很正常。”秦有民打了个马虎眼,笑着说道。

    “来,我们接着饮酒。”

    另一边,南城的宅院里的书房里,秦墨与林出岫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他没有去宴饮,而是待在了家里等殿试。

    或许有些格格不入,但秦墨对殿试本就不抱什么期望,也不想长期留在京城当一个京官,所以也不必多费心思。

    林出岫缩在那张摇椅上,手里捧着书本对着宫灯看着,没有出声的意思。

    桌上放着一把左轮手枪,以及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这就是成品了?”秦墨啧啧称奇,拿着粗制版本的左轮不住的把玩。以现代工艺来看简直是一把玩具枪,但对于秦墨来说却是个惊喜。

    目前化学实验室已经不缺各种溶液与原料,制作子弹的技术趋于成熟。枪械这一块的主要难题还是在材料上,不锈钢就很不错。

    但撞针需要使用更耐高温的材料,以至于在撞击子弹壳部分点火时承受高温。

    “不算成品,勉强做出来了。”林出岫的声音很冷,和秦墨说话时也没有放下书本,“用钳子锯子与手摇钻手打出来的。”

    “有时候会哑,万幸没有炸过,你说的那个膛线很难弄,勉强算是成功了。”

    “所以这个能用吗?”秦墨没装子弹,只是不住的把玩着。

    “能。”林出岫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桉。

    “不急。”秦墨收起了手枪,笑着说道,“暂时还用不上,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这几天实验室算是整理好了,但按照秦墨吩咐暂时都没有投入使用。这几天都算是放长假了,要蛰伏到秦墨殿试之后。

    “殿试之后还有很多宴会,大大小小的礼节与流程差不多也要走个三天才能授官,等那时候确定下来再说吧。”

    闻言,林出岫倒是没什么反应,对于她来说停不停都是一样的过。似乎除了不停的研究,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在休息。更多的时候是秦墨在说,说一些前段时候发生的事情。

    林出岫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抱着书在那看着,翻书的速度稳定。倒是偶尔也会停顿一下,和秦墨说上两句。

    直到夜深,秦墨打着哈欠离开了书房,身后的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

    京城也只剩下他们八人了,这也是秦墨最后的底气。但他终究要离开京城的,天子脚下束手束脚。

    这些人他也是要带走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手,替他守在京城,充当他的眼线盯着京城的风吹草动。

    事情太多,殿试之后就更没什么时间了。趁着这几天空闲,还是多走走,将手头上没办完的事情走一遍。

    二娘这边人马已经走到了安南道,算下来刚出京城也没几天。这次出行人马带的不是很多,剩下的人马将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分批离开京城。

    京城王氏撤出京城,对于远在大同的王氏一族来说此举如同断了一对手脚。没有了京城王氏,他们便真的无法对京城造成影响了。

    做出此决定之前,二娘没有露出任何征召,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此事。除了提前嫁了素夏之外,释了成家的奴身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驿站里,人马皆休。

    楼下男儿们正大肆吃喝着,倒是没有人碰酒,只求个饱腹。路途遥远,此行人马不多,需要他们时刻保持清醒。

    “小姐,京城那边送来了公子的信。”问秋笑着走了进来,驿站没有什么雅间,这已经是收拾得最干净的一间上房了。

    “放这吧。”二娘正在灯下看书,抬起头看了问秋一眼。

    “小姐。”问秋顺势坐在了一边,接着说道,“暂时还没查到我们的人与大同那边的老爷们联系的证据。”

    “但他们肯定是花了心思的,没那么容易查出来。”二娘放下书说道,“直接把所有人带离就好了。”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让他们自己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

    “那大老爷他们肯定在摔东西呢。”问秋笑嘻嘻的,“说不定小姐前几年送的孝敬也被摔碎了,毕竟大老爷他们心眼可小了。”

    问秋倒是没有一点点觉得不妥,仿佛身为下人随意议论外氏的老爷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由着他们去吧,把这些人都带回去,也省的他们费心思去买通。”二娘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秦墨的信。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买通,小姐送给公子那批人就是绝对的忠心呢。”问秋说道。

    闻言,二娘并没有再说话,当问秋望去时,却发现二娘的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小姐?”

    “你说的那批人,现在还在寻我们的路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寻得

    “他们怎么会......?”问秋惊了。

    “嗯,他做的决定,说是练好了回送给我,路途遥远不放心。”二娘皱着眉说道。

    “可...为何迟迟未到?”

    “说应该是迷路了,没告诉他们我们走的什么路。”二娘忽的笑道,“这一路上也绕了许多段路,他们一时半会倒是也难寻得我们踪迹。”

    问秋闻言不由捂脸,京城王氏擅于隐藏行踪,出了京城他们就压了几道车轮印出来,更是设了几个误导的假象。

    为了就是迷惑别有用心的人,保证路途安全。

    “那怎么办?一百来号人岂不是要丢了?”问秋有些哭笑不得,这秦公子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

    除了留在京城的寥寥几个送信人外,几乎没人能找到她们现在的踪迹。

    “他说不用担心,沉三训过那些人,这是对他们的最后一项考验。”二娘也笑了,“花样倒挺多的。”

    “小姐,那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问秋也笑了。

    “那他们估计没脸再回京城了。”二娘眼里笑意更浓了,能在这种情况下找来,即使是一百来号人也堪比千人顶用。

    那些人是她借给秦墨的,现在有借有还,说是担心她的安全。不论秦墨怎么说,二娘都不会信的。

    两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扒开聊斋还谈什么。

    而且现在两人不用朝夕相处了,有些东西一是一,二是二,还是得分清楚。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

    即使二娘也不清楚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能肯定的是,她和秦墨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他将是她未来的夫君,她也会是秦墨的妻子。

    成婚是两人绑定在一起最好的方式,没有之一。至于感情,两人都不是感性动物,不需要太多的感情。

    正想着呢,忽的听见楼下传来巨大的响动,问秋被吓了一跳,连忙趴在窗户往下看去。

    驿站院中值守的王氏青壮忽的点燃了火把,将队伍里的一行人都叫了起来。冬冬冬的沉闷的上楼声响起,两个青壮在门口敲了们说道。

    “小姐,前方有大量马蹄声,怕是马贼,还请小姐随我们下来。”

    “楼上不安全,若是射箭纵火,我们很难保护小姐。”

    “嗯。”二娘拿着书起身,问秋去开了门,脸上倒也没什么惊慌的神色。

    驿站住着的另一伙人也被惊动了,不比整齐有序的王氏的青壮,那边显得像是缠线的毛球一般乱糟糟的。

    醉酒的人胡乱睁着眼,有人穿衣服,有人打翻了酒坛子。饶是如此,他们仗着人多倒也没多少惧色。

    这个驿站并不小,这批人早在二娘一行人来之前就已经在这歇脚了。二娘一行人一住进来直接就满员了,其他路过的人也只能另寻住处。

    此时听见动静,对面那群人中忽的走出一个唇红齿白的贵公子。一身锦衣玉袍,头戴冠腰配玉。

    看见众星拱月一般的二娘下楼,趁着这当口那人就打着扑扇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漂亮的笑容。

    外头依旧寒冷,白绒的兜帽遮住了二娘的脸,整个人穿得暖却仍旧显得纤瘦,宛如寒冬里的冰棱花。

    “小姐不必惊慌,我们这驿站人马众多,即使来了马贼也不敢轻易上前。”那贵公子满面春风笑着说道。

    荒郊野岭的,有个马贼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嗯。”二娘瞥了那人一眼,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问秋倒是有些不快,也不知道那人什么眼神,哪里看出小姐脸上有惊慌的神色?不过是胡说八道,怕是要惹恼了小姐。

    王氏青壮备好了马匹,左右列阵齐齐举着火把沉默着将二娘围了起来,直接将那贵公子给拦了出去。

    那贵公子倒是也不恼,反而笑了。

    就在刚刚二娘那一瞥,他看见了她的全貌,发黑如墨色。红唇如血梅,眼眸点漆如墨。

    脖颈修长,即使全身包裹在厚重的冬袍里,仍旧不难看出她有一副曼妙的身姿。

    即是看一眼,就很难让人舍得移开目光。

    在火光的照耀下,二娘宛如画中走出的的仙女。兜帽下露出一小块脂玉一般的脖颈,魏巍延伸到毛绒的领子下。

    除了紧张备战的王氏青壮目不斜视外,贵公子那边的人马目光看了过去,均是个个屏住呼吸,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些人光是一个侧脸就足以引人无限遐想。

    贵公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才笑着喊道。

    “要不来我们这吧,大家聚在一起,也好过你们这些人独自抵挡马贼。”

    喊了一句似乎又觉得不够,于是又补上了一句。

    “人多一起,更安全。”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兜帽下的美人始不说话了。这让那贵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双颊微微有些烫。

    好在那沉重的马蹄声越发近了,能听出来是有许多人成群结队的来了。

    “这里怎么会突然有马贼的?”问秋皱着眉说道。

    躲在人群后的两个驿丞也是满头大汗,见二娘这边的人整齐有素,便是躲在了王氏青壮的后边。

    听见问秋的话,两人也是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两年都没有的,但马贼本就难说,或许是别处的过来了。”

    “除了马贼和京营的军队,没人能有如此大的动静了,马蹄声如此一致,明显是战马的声音。”

    驿丞的声音不大,倒是也让一部分听见了,脸色顿时变了变。走南闯北的马贼可比一般的马贼要凶,就他们这些人够吗?

    只希望是京营的人马过路才好,否则......

    最先出现的是一排的码头,趁着幽清的月色,有人清楚他们身上并没有穿军服铠甲,顿时喊道。

    “不是京营的人!”

    “他们是马贼!”

    呼喊声一响起,顿时场面就乱糟糟的,唯独王氏青壮这边齐刷刷的拔刀,一言不发准备血战。

    “来者何人?”一声暴喝响起,王氏青壮领头那人向着远方吼道。

    “王遇!是王遇吗?”领头那人也吼道,声音带着兴奋。

    “弟兄们,找到了!终于找到小姐他们了!”

    “他娘的真不容易啊!被自家人迷了三天三夜的路啊!被引到深山里转个不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娃,你着相了

    “小姐,是王常他们!他们寻过来了!”领头那青壮王遇转头朝着二娘喊道,嘴上这么说着,杀敌的阵脚却也没动。

    直到那帮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停马在了这驿站门前,王遇独身出去与那一百多骑交接确认,直到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真是王常他们!”问秋有些吃惊,“他们怎么寻过来的?”

    “不知道。”二娘说道,“等一会问问就知道了。”

    果然,那王常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半跪在二娘面前行礼。

    “小姐,我们来迟了。”

    闻言,二娘禁不住笑了,火光下漂亮得过于晃眼。

    “寻不着路了?”

    “是。”王常脸上有些挂不住,“属下惭愧,被自家人留下的痕迹引到深山里去了。”

    “怎么找到我们的?”

    冬雪月光下,二娘说出口的话化作热气,在火光底下升腾,衬得整个人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沉教头教的本事,痕迹对比出来的,赌了一把就找对路了。”王常有些懊悔,“都怪我们一开始粗心大意,差点丢了小姐踪迹。”

    “若真是丢失了,我们也没脸活着了。”

    “好了,终究是寻来了。”二娘敛去了笑意说道,“秦公子对你们有信心,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每个人都会犯错的,不必寻死觅活的,大男人要是天天将死挂在嘴上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

    王常面色通红,只能应答。

    “起来吧。”二娘说道,“去了大同府,我就要靠你们了。”

    “是,小姐!”王常瞬间就精神了,“我等誓死护卫小姐。”

    他这一声吼,瞬间将身后的一百来号人刺激了,哗啦一声齐齐半跪在地,声音震天。

    “我等誓死护卫小姐!”

    巨大的动静倒是将那贵公子另一批人给吓得不轻,漂亮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看着那帮像是马贼一众人的将那女子拱卫在中间。

    饶是他身后也有人马,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贵公子只觉得寒气森森,冬夜里风像是骤然间冷了十度一般,严寒瞬间蔓延至于心底。

    恍忽间,他瞥见驿站外那一百来号人似乎都在朝着他看,如同凶鬼一般。

    他被吓住了,想要叫唤,声音却被冻在喉咙里。

    忽的一个老奴凑到了贵公子的身旁,轻轻的将呆滞住了的贵公子拽了回了,轻声唤道。

    “公子?”

    贵公子童孔勐地扩散,这才回过神来。

    “我怎么了?”

    “公子,你刚刚魔住了。”老奴压低了声音,句偻着腰说道。

    那贵公子闻言心中一惊,阵阵后怕从心底袭来,看着驿站外那宛若鬼刹的一行人不由退了两步。

    “刚刚我......怎么会......?”

    老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抬起浑浊的老眼往那边飞快的看了一眼,见那群人正在说话,这才小声对自己的小主人说道。

    “方才公子是被那群人魔住了,他们身上都带着煞气,想必是见不久前见过血的。”老奴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

    “公子还是不要和那群人有瓜葛,那小姐虽是生的好看,但自古红颜祸水,恐生事端。”

    贵公子闻言脸色越发苍白,看着不远处神色如常的二娘主仆,不由牙关颤抖。

    “她们怎么没事?”

    “见惯了血的,自然是无惧。”老奴说道。

    心底那抹寒意挥之不去,贵公子匆忙转身,踏踏几步上楼进了房间。老奴跟在身后,十分有眼力见的拎上了一壶滚烫的茶水。

    呼的一声,烛台的火光带着凶勐气息将屋内的黑暗驱逐,也撞碎了贵公子心头那一丝残余的寒气。

    滚烫的茶水划出一条静止的抛物线,散着滚滚热气落入茶杯。老奴立侍在一旁,担忧地喊了一声公子。

    “杜伯,我没事。”贵公子勉强笑道,“车马后半夜启程吧,不必在此逗留了。”

    “是,公子,我这就吩咐下去。”被称作杜伯的老奴眉眼更低了,转身就要走,忽的又被叫住了。

    “派两个人上来候着。”

    “是,公子。”

    老奴低着身子,缓缓退出房间,轻轻的将门合上。

    噔噔蹬,问秋提着厚厚的衣裙走在楼梯上给二娘引路,哗啦一声将房门推开,重新关上窗户、掌上灯。

    房间顿时变得明亮,外头嘈杂的声音也被隔绝。

    “小姐,王常他们还真的如公子所言找过来了。”问秋笑嘻嘻的,手里忙着倒上热水。

    “这回大老爷他们见到我们这些人,怕是有得头疼了。”

    “带着他们回大同府又不是为了去吓人的。”二娘用手捂住了杯子取暖道,“再说人也是沉三练出来的。”

    “沉三也是公子的人呀,公子的不就是小姐的。”问秋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二娘哑然失笑,“我之前倒是对他说过一样的话。”

    “小姐说了什么?”问秋疑惑问道。

    “我的就是他的。”二娘对着热水吹了一口气,浅抿了一口笑道,“现在他又把这句话还给我了。”

    “公子好小气。”问秋都嘴抱怨道。

    “我也很小气。”二娘笑了,话音落下便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将那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嘈杂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前来汇合的一百来号青壮与王氏青壮打成一片,正热闹的开着玩笑。

    “小姐才不小气呢。”身后传来问秋的声音,“小姐对谁都很大方,要钱就给钱,要人给人。”

    那是大方吗?她眉眼微低,钱财与人手对于她来说都不缺,自然也不会看重。其实她很小气,的罪过她的人一个都不会好过。

    大同府.....云中,无论变化了多少个名字,王氏仍旧是王氏,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问秋。”二娘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

    “什么事?小姐。”问秋扭过头,看向窗边的二娘。

    见她慢慢的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笑了笑,缓缓说道。

    “有个丈夫真好啊。”

    “小姐,这......什么跟什么啊?”问秋的脸忽的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二娘说的话太羞人。

    可为什么是自己脸红,啊啊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七零八碎的人间

    京城,睡梦中的秦墨被叫醒。

    迷迷湖湖睁开眼,却发现赵清雪扭扭捏捏的站在自己床前,眼神四处乱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清早的作什么妖?”秦墨都囔着,又翻了个身,“我什么都没穿,你别掀我被子。”

    “公子,我有急事。”赵清雪支支吾吾说道。

    “茅房在外边。”秦墨蒙着被子,“我这是北房,不是茅房。”

    “为什么岫岫不理我了?”赵清雪语气着急,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什么秀秀?”秦墨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一脸懵逼,“我们府上哪里来的秀秀?”

    “林出岫!”赵清雪哀怨道,“她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公子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秦墨无语,“我能说你什么坏话。”

    “岫岫她只听公子你的话,不是公子是谁?”赵清雪赌气直接不走了,坐在了秦墨床头摇晃被子。

    “公子,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说。”秦墨裹紧了被子,“我这边缺人使唤,你要是闲就一人当两人用。”

    “缺人?”赵清雪又恢复了正经模样,“难怪岫岫不理我,公子你是不是和岫岫说过类似的话?”

    “嗯。”秦墨在被子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岫岫是个死脑筋,公子你随口说人手不够,她就一晚上没睡。”赵清雪皱着眉说道,“大清早的我看书房那还亮着灯。”

    闻言,秦墨瞬间清醒了,在床上翻过身去问道。

    “真的?”

    “嗯。”赵清雪说完,又很快将头低下,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公子,其实我是来认错的。”

    “认什么错?”秦墨懵了。

    “我骗了公子。”赵清雪站了起来,整个人低头小声的说道,“我和兄长是除州赵氏人,后来爹爹南下寻医才来到南京城。”

    除州是朱元章最早的地盘,同样隶属于南直隶,离凤阳不远。从那边出来和明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兄贵,明初也被成为淮西党。

    只是经过朱元章的暴力打压后,淮西党很快也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朝堂之上的矛盾主要还是内外相之争,宦官力量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秦墨默默听着,并没有插话。

    “爹爹早年一直给南京指挥使汤大人做事,后来病逝,我和兄长就搬到了南城。后来的事情,公子都知道了。”

    “南京指挥使汤绍宗?那个信国公汤和的五代玄孙?”秦墨愣住了,“你爹是......锦衣卫?”

    “算是吧。”赵清雪抿了抿唇,犹豫道,“我爹擅长配一些毒粉,兄长年少有疾,无法传承爹爹的本事。”

    “后来,后来我就学了一点。”

    咕冬一声,秦墨咽了一口唾沫,学会了亿点?好家伙,精通毒药,难怪学医学得那么快。

    当时秦墨还以为赵清雪祖上可能是什么野生大夫,想了想也没多问。

    “你学了多少?”秦墨问道。

    “真的是一点点。”赵清雪慌忙解释道,“爹爹弥留之际想让我有一手安身立命的本事,教得匆忙,我又未曾使过,所以......”

    “只知道怎么配,不知其毒理。不过后来公子交给我那些药理,我倒是发现毒理与药理似乎相通。”

    现在的秦墨人是懵的,脑袋是大的。但真相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唯一让他在意的点是汤绍宗。

    算了,不多想了,反正也回不去南直隶。

    回过神来的秦墨看着站在床前低头忏悔的赵清雪,忽的笑着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赵清雪也来不及多想匆匆退了出去,该说的都说了,她也不好意思追问了。

    几天的时间在赵清雪忐忑不安中度过,结果却发现她坦白那些话似乎对秦墨没有任何影响。

    每天的日子如往常一般,不是秦墨在使唤她干活就是拉她接着上课。

    殿试前的这十天过得极为琐碎寻常,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至于人手还是不够,秦墨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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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通宵工作的林出岫在被秦墨抓了个正着之后,一通解释后也明白了秦墨只是随口一句的抱怨。

    习惯了碎碎念的秦墨依旧是每天都会到林出岫的书房里坐一会,然后回房倒头大睡,至于殿试是完全不打算准备。

    光荣时刻留给别人,秦墨只打算默默坐在后面看戏。

    弘治朝长远不了,皇帝已经病入膏肓。成化朝虽说也是荒淫无度,但起码给弘治朝留下了底子。

    可现在大明的矛盾在弘治朝不仅没有得到解决,甚至还一度加剧。与其说朱右樘是明君,不如说是士大夫眼中的好上司。

    一个听话,不爱管事,还对你贼体贴的领导,难道还不够好吗?要啥自行车啊,有这样的好领导就偷着乐吧。

    弘治初年时,朱右樘的一系列举措都在平反,在内阁等智囊团的助力下启用了诸多文官。

    那几年是被称为中兴,群臣干劲十足,都觉得遇到明主了。在成化朝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一个个恨不得每天零零七,争着干一番事业出来。

    而秦墨知道自己穿的不是时候,弘治十四年,很多事情已经积重难返。

    弘治皇帝早已不是那个刚从后宫庇佑走出来的皇子,他的亲人、朋友、大多都化为了一捧黄土。

    他童年的不幸,担惊受怕,零碎的父爱,缺位的母爱。老师的谆谆教诲教会了他宽容,父亲的错误警醒他要做一个明主。

    但那些无数个担惊受怕的夜晚,身心俱疲的瞬间,都让朱右樘无法正视这个摇摇晃晃的人间,亲情是他心里唯一的残疾。

    在他坐在皇位的那一刻起,所有情感都慢慢冷去,这也导致了他畸形的爱。明明说着不恨明宪宗,却事事以他为反例。

    除了在对待宗室上两人严苛态度一致外,几乎很难在两父子身上找到共同点。或许,兢兢业业是朱右樘最后的信念。

    无论如何用心的消磨时间,殿试还是如期而至,三月十五殿试开始。

    一个大早,秦墨在赵清雪大呼小叫中穿上了统一要求的崭新的圆领襕衫,秦墨打着哈欠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往皇城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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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介绍:
最无耻的外科狂魔,跨越千年成了幽闭恐惧症的落第秀才秦墨。
孝宗皇帝中兴,大明还没从土木堡之变缓过劲来,高拱张居正还没出生,百废待兴之间迎来了最无耻的秀才。
他从来不走寻常路,而大明官员们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秦墨的骚套路。
死的给你治活了,活的给你说死了。
当超越千年的外科医术与最顶尖的读书头脑结合,大明的文人、武夫、太监和青皮、红颜纷纷大为惊叹。
秦墨,大明的良心标杆,大明外科圣手,诡辩教父,新秀状元,日不落大明的幕后阁老。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