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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全文阅读

作者:北三行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txt下载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封侯

    王常死后,秦墨手拉着二娘走出了屋子。

    两人向外走去,二娘的脸色稍微缓解了一些,最后还是什么都能说出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夜色已深,寒风簌簌,秦墨将其带到了一处休息的房间。命人上暖炉,烧上热茶。

    呼的一声,又一盏烛台被点亮。

    “好点了吗?”秦墨握着她的手开口问道。

    “好一些了。”二娘朝着秦墨温柔的笑了笑,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想来是一路奔波而来。

    “其实打仗总会死人的。”秦墨说道,“王常用他的命和五百将士的命换来了高阳城,给他许诺家卷安定也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是,朝廷那边倒是不得不对这件事进行表态了。”

    二娘点了点头,温声说道。

    “现如今朝堂局势倒是也明朗,于我们而言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说的倒也是。”秦墨笑了笑,“皇权固然可怕,却也不是庞然大物,拱卫皇权的无非四类人。

    “藩王、勋贵、宦官和官员集团。”

    “这些人维持着皇权的稳定,当某一方有不轨之心的时候,其余几方能够迅速镇压。”

    “同时,这些人对于皇权的忠诚也保证了皇权的效力,所谓天子旨意,有人遵守才有效力。”

    “嗯。”二娘听着自己的夫君精简的分析,笑着问道。“夫君是想说我们应当从那四类人身上着手行事吗?”

    “不。”秦墨摇了摇头,“小皇帝的心思才是最关键的,内阁已经被小皇帝玩死了。”

    “朝廷要对此事表态,一定绕不开小皇帝,等着看他有什么反应再说吧。反正我大同固若金汤,一时半会不成反贼倒也不怕出什么问题。”

    王常的死对秦墨的影响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并非他冷血,而是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死亡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面对他人的死亡毫无波动,这才是他真实的状态。

    王常没随他去过漠北,现在却因为乱军死在了这高阳城里。于情于理他确实应该补偿王常,所以他在外头还是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但是一回到屋内,他脸色的神情又很快恢复正常。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去胡思乱想,高阳城拿下来了,下一步就要将大同各处都整合起来。

    高阳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既可借着追击残兵的借口往关内靠去。又可以胁高阳城,垄断大同的茶马互市。

    另一边,高阳城一战,也狠狠的震慑了镇守宣府与固原的两路兵马。

    宣府的总兵韩武道从斥候那得知了消息,连夜召集了手下的武将与幕僚商议对策。

    幕帐内灯火通明,一群武将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且不说高阳城一天之内失守又复被镇压,就说那秦墨能在入夜时破城就足够让他们惊悚的了。

    夜战一直都是边军极力避免的,这边城内外许多兵卒夜不能视。真打起来,对己方肯定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这高阳城到底是何情况?”一个武将站出来说道,“这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不知道实情究竟是如何?”

    且说,这群武将都知道高阳城破了。但怎么破的,里面的乱军为何又无力反抗?这些事情,一概是众说纷纭,说鬼神相助的也有,说自导自演的也有。

    可这毕竟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一座城池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被夺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可有熟知情况的人出来说两句?”坐在那第一个出言的武将旁的一个人文人打扮的中年人,饮酒后问道。

    此人乃是宣府总兵最器重的幕僚,平日里大事小事都会与他商议一番,也正因为如此总兵才能安然做了七八年的总兵。

    虽说朝廷对总兵的态度宽松,允许当地将领上任总兵。但允许归允许,朝廷对于这些地方的总兵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别的地方的总兵干不过五年,要么是被替换了,要么就是有那霸道的巡抚镇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但宣府的总兵受到了这位幕僚陆浩问的指点,往太监刘瑾那送了不少好处,后来竟是许了几年的总兵。

    那巡抚的态度也骤然好了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总兵的日子好过了,自然是投桃报李,这陆浩问在宣府的地位就高了起来。

    “陆先生,这高阳城的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一个武将粗着嗓门喊了起来,“我听来的最详细,想必也比各位手里的消息都要真。”

    “哦?刘将军,不妨说来听听?”那幕僚笑着问道。

    “那事情也是稀奇,说是乱军在城内造反。”姓刘的武将开口说道,“先是在城中闹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杀了维稳的高阳卫。”

    “那些乱军定是早有计划,用计吸引高阳卫之后将他们杀死,随后分了他们的甲胃。再然后就是烧杀抢掠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乱军夺城,一众武将听得心惊。有如此计策的人还出身行伍,带着这数万人突然从各处夺城,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他们不禁想着,若是此事发生在宣府,又会如何?宣府能守多少?当真如高阳城内一日时间还是得.....?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散,宣府不可能留下那么多乱军在城里,这不就是妥妥的安全隐患吗?

    这是,那个姓刘的武将再度开口了。

    “听说是那高阳城的御史有意留下这批乱军,估计也想学着别人拥兵,又或是想要利用这些乱军行事。但可惜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那御史不仅丧了命,还将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搭上了!”

    “刘将军!挑重要的说!”幕帐里有武将不耐烦的喊道,“俺知道你消息灵光详细,俺就是想知道那云中伯怎么攻下的高阳城?”

    闻言,那姓刘的武将咳嗽了一声,尴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想来那云中伯应该是掉了几千人马就出了大同城,身上应该没带多少粮饷甚至可能只带了少量。”

    “总之他们一天时间就赶到了高阳城外,攻城时天已经黑了,已经有人劝云中伯不要夜晚攻城。但那云中伯并不听,一意孤行,对着那高阳城墙上射了许多枚炮。”

    “只是听说那大炮射出的炮火落在了那城墙上,顿时就将守城的军士全都烧死了!”

    “等等!全都烧死了?唬谁呢?”那个声音粗犷的武将打断道,“这扔几个炮弹,这城墙上的人都别烧死了?你当我没打过仗呢?”

    买对质疑声,那姓刘的武将环视四周说道。

    “这是真是假我不知知道,毕竟我也没亲眼看过。但若不是那几炮将城墙上的乱军全都烧死了,又如何能解释这云中伯的人一夜之间将近万的叛军尽数杀了?”

    “难不成这些叛军亲自给云中伯开的门?又亲自跪在地上引颈受戮不成?那可是近万人,如何一夜之间靠几千人杀光?”

    “你方才又说没亲眼看见,现在又说那近万人都死光了?你这刘老祖又怎么知道是近万人,说不定只是胡诌的。”

    那出声呛他的将领出声说道,带着鄙夷之声。

    “要我说,多半就是这云中伯搞得鬼,那些乱军也是他故意散出去的。为的就是引那高阳城的狗御史上钩,好用计夺取高阳城。”

    “好了!”坐在首座的总兵出声打断道,“诸位莫要争吵,不如听听陆先生的意见。”

    闻言,陆浩问从沉思中抬头随后便站了起来,先是朝着总兵与幕帐里的一众将领文绉绉行礼。

    随后持着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澹定开口说道。

    “那云中伯素来擅权谋算计,一人揽了总兵与巡抚的大权。这样的人,倒也真有可能做出那等计夺高阳城的事情。”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那云中伯如何取了那高阳城,夺城已经是事实,现在还是看朝廷如何回应此事。”

    “高阳城是朝廷的,夺了城自然是还回去!难道那云中伯还能赖着不走不成?”一个将领出声道。

    其余几个将领也是差不多的意见,纷纷开口议论。

    “是啊,不交城岂不是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的是,那云中伯既然已经有了大同,不至于为了一个高阳城激怒朝廷。”

    “话倒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我是云中伯,我得用着高阳城和朝廷换一番赏赐。且不说那这出动兵马平叛要粮草,就说平叛就是大功一件。给什么都不如给些赏赐来得实际,如此一来功名利禄都有了!”

    “对!老伍言之有理!”

    “是啊!”

    最后那一将领说的那番话显然更为中肯,也受到了幕帐中大多数将领的赞同。

    毕竟这一条才最符合云中伯的实际利益,朝廷对于这样的要求也是能接受的。

    毕竟给一些赏赐既能收回一个城池,又能收买人心,此乃一举两得的事情。

    就连首座的总兵听见此话,脸色也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不会让出城池!”

    陆浩问直接否定了众人的观点,随即跑出一枚惊天炸弹般的话。

    “不仅如此,那云中伯定然会占据高阳城,下一步就要染指宣府,甚至吞了宣府!”

    轰的一声,众将领包括总兵纷纷神情一紧,俱是满脸震惊的看着站在幕帐里的陆浩问。

    “陆先生此言何解?”总兵额头渗出冷汗,看着自己的头号幕僚问道。

    “总兵大人,那云中伯的野心昭然若揭,已经完全不用掩饰了。”陆浩问说道,“高阳城他是绝对不会让出去的,而且等他整顿兵马,下一个靶子定然是宣府无疑。”

    “大同离宣府不远,宣府本来原先就是大同防线上独立出的藩镇,如果云中伯想要割据一方,宣府就是他的上上选。”

    时间一晃,半月的时间过去。

    果然,朝廷方面没有收到云中伯任何奏折。似乎大有你不问,我就当没发生的意思。

    终于,京城方面沉不住气了。

    这近万人的击杀率,虽说是乱军,但也算是一件大事。你不能把朝廷当成瞎子,这不是侮辱人吗?

    内阁暖阁,焦芳再次阴阳怪气张彩时,被张彩好一顿骂。骂来骂去,对其母亲与祖宗友好问候。

    两位朝廷重臣,一个是老天官,一个是当朝首辅。在这谈论国家大事的内阁之中,疯狂对喷垃圾话。

    喷着喷着,自然而然骂到了秦墨的身上。

    焦芳:“你有办法,你怎么不带兵把那云中伯给平了,也好给刘公分忧解难!”

    张彩:“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有脸在这说话!若不是你说那什么荧惑守心,会有现在这副局面吗?”

    “若非刘公素来宽和,早就把你推出午门斩了!奸臣乱国!”

    焦芳一听顿时来气,我奸臣你就清白了?这刘瑾干的那些坏事哪件没有你曹贼出谋划策?

    别以为懂点什么改革就能博得刘瑾的欢心,你啊,没事文人病发作!折腾那些文官怎么折腾都没事,却要作死去动那些勋贵!

    这不是找死吗?这大明朝最厉害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文官,而是这些手里有权有势的有钱的勋贵!

    等死吧你!曹贼!

    焦芳心里骂的狠,看局势也跟个明镜似的。但他也没傻到说出口,自打他知道张彩蛊惑刘瑾改革法度的时候就知道要坏事了。

    这些日子没事得罪张彩,偶尔还气一气刘瑾也是他故意为之。焦芳混迹朝堂一辈子,本事没几分,躲灾祸那是一流。

    无论是那云中伯还是那些怨气大作的勋贵,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为了自己不莫名其妙死在京城,急流勇退才是正途。

    “我奸臣?”焦芳假装气愤说道,“你张尚书厉害,怎么不给个办法出来,有本事你封他一个侯啊!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张彩怔了怔,也不和焦芳吵了,竟是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暖阁。一旁的兵部尚书曹元看得一头雾水,将目光投向了焦芳。

    “阁老,这.......?”

    “哼!看不出来吗?人家张尚书着手封侯事宜去了。”焦芳拂手说道,“果真是手眼通天张尚书,不弄别人老婆的时候脑子还是灵光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云中侯

    大约过了半月的模样,高阳城也逐渐恢复了秩序,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御史了。

    御史死在了乱军哗变之中,云中伯的人马接手了高阳城。府衙大部分的官员被清走,只留下了少数干吏。

    但大同那边的动作也仅限于此,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而这半个月之中,军工厂终于投入建设完成。即使建筑还是有些简陋,但是流水线制造出的零件并不简陋。

    第一批大规模制造的枪械是技术已经成熟的毛瑟7.92毫米的步枪,也叫做九七枪。

    其原理简单,制造难度也不高,使用套筒技术。至于为什么不制造人间大杀器ak,主要是光是枪管节套与枪机头这两个拦路虎就不好解决。

    只有等到日后技术成熟了,技术人员人数充盈之后,才有可能解决这些一系列的问题,让ak问世。

    对于秦墨目前的资源来说,制造步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其过程不仅要耗费大量的钢材,更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造步枪所用的技术秦墨所在的实验室已经突破了,无缝钢管的技术也准备好了,大规模制造步枪只是水到渠成。

    秦墨巡视着简陋的军工厂,林出岫依旧是跟在他身边,俨然像个小秘书。实际上,底下人已经将林出岫视为了伯爷二夫人。

    除此之外,还有补课都会被骂哭的赵清雪,医学实验室的人对两人更是议论纷纷。

    知道的还好,只觉得秦墨教学太严厉了,明明教学时间也不多而且赵清雪平日里也忙。如此短的时间,能初步掌握秦墨那些东西赵清雪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外科天才了。

    但是那些新来则是满脸懵逼,随后又觉得我超,这两口子玩得这么变态吗?来一次哭一次,啧啧不当人了!

    但实验室内外的人都有一个共识,赵姑娘就是伯爷夫人了,没跑了。为此倒是也感动了一批人,觉得伯爷夫人一个女子都在奋力学习医术做研究,他们男儿又怎么能志得意满呢?

    总之,三个研究所的气氛以一种诡异但是又偏偏非常励志的形式大力发展了起来。

    二青不用说,秦墨的学生兼死忠粉,无论是钢材还是无缝钢管,都是在林出岫提供实验思路的基础上由二青去践行的。

    这次的军工厂也是多亏了二青运行了多年的实验室大规模的生产才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建成,也算是个大同府的建筑奇迹。

    “你说的那种燃油机初步也有眉目了,这种大型的军工厂若是全靠蛮力确实效率会很低下。”林出岫在一旁说道。

    “现在还没办法的话,一个月的产量能有多少?”秦墨问道。

    “这个只有开工了才知道。”林出岫没有任何情绪拨动,“明天军工厂就会开始运作,人也找好了,零零散散的大约有三四千人。”

    “必须要先进行培训,前期的时间不能省,基础准备工作做牢固后期才会少出问题。”秦墨说道。

    “王遇回来了吗?”他又问道。

    王遇和王常是一起从京城王氏跟随着二娘开拔入大同的,如今王常战死了,秦墨可用的人手倒是越来越少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随着军工厂一系列的设施逐渐建立,许多地方的衙门腐吏也被清走的情况下,人才越来越稀缺。

    可在这西北边陲,打仗的武将不怎么缺,文人那是真的少。就算有也是进京给朝廷效力去了,能投靠秦墨的世家大族不多。

    毕竟他们也是不傻子,秦墨现在干的那就是一个刀口舔血的活。说得好就是平叛,说不好就是一个反贼。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延续多个王朝甚至千年,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不管闲事。

    秦墨没去撩拨他们,他们自然也乐于装孙子不说话。毕竟云中伯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其凶悍程度可止小儿夜啼。

    以往他们用来吓唬小孩的对象一般是凶狠的漠北蛮子,往往会将他们形容成青面獠牙一口一个的恶鬼。但自从云中伯在弘治十七年那一战捅穿了鞑靼老家之后还特么活着回来之后,这群世家大族对这个到处修缮学院治学的云中伯忽然就是尊敬了起来。

    毕竟人家云中伯以德服人,直接把最凶悍的鞑靼打得两年不敢犯边。以往大同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鞑靼骑兵在附近的村子掠夺,然而这两年却老实的像是婴儿一般。

    如此状况下,世家大族再傻也知道就算不交好这个云中伯也不要得罪云中伯,免得什么时候就一人犯法鸡犬升天了。

    “王遇还没回来,估计路上也要些时间。”林出岫说道,“大同府城倒是有个可用的人,是当地的一个大族,何氏。”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有想投靠我们的意思,里头绝大部分都是读过书识过的,说是你的学生。”

    “应该是云中书院的那一批。”秦墨说道,“当时也就是治过一段时间的学,如果可用的话,那就以后抽个时间见见他们。”

    “嗯。”

    “技术上的问题呢?”秦墨又问道,“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有解决不了的,我可以想办法找人。”

    “技术上的困难确实有,钻床和车床都需要重新手打。要把钢轨的轨梗与底板噼开得到一段钢胚,再经过红炉反复锻打,最后还要精修成合适的模样。”

    “再者是枪管和膛线,对精度都有很高的要求,只能一遍遍的实验。目前还么遇到困难,也可能是后面才会有。”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机枪也能批量制造,只是时间恐怕要往后推一推,弹黄的材料要准备一段时间。”

    闻言,秦墨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已经很不错了,当年就是靠着三百人和我们偷偷存下的两年的库存都能在漠北走一个来回了。”

    “虽然没几个活着回来,但这热武器这东西还是挺实用的,骑兵在机枪的面前也只能跪着。”

    两人已经走出了军工厂,立在一处无人之地。秦墨似乎是想到了前两年的漠北一战,又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前段时间王常死了,我心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也知道该伤心一点才能收买人心,可我确实麻木了。”

    “两年前,三百多人我只带二十多个人活着回来,王氏两百多户一时间家家挂白皤。纸钱洒了十几里地,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场景。”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出岫神色不变,“不这样做,死的人会更多,纸钱就不止十里了。”

    “你说的有道理。”秦墨瞬间回到了状态,脸上的伤感一扫而空,“走吧。”

    “好。”

    两人的对话很精简,林出岫不会安慰人,只会说实话。秦墨也并不脆弱,只是偶尔会在林出岫面前叹一会气而已。

    实际上在其他人面前,任何时候秦墨都是一副澹然的脸,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使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包括封侯。

    大同城已经很久没来过太监了,秦墨倒是亲手斩过两个镇守太监,抓住了把柄顺手就给斩了。

    上次京城来太监还是弘治帝在位的时候,圣卷正浓,即便秦墨缩在这边陲之地也是有传旨太监不远千里前来传个圣旨又或是传个口信。

    弘治帝会的垃圾话也不少,曾经骂秦墨也骂得挺狠,可人家秦墨根本不放在心上。

    左耳朵刚进右耳朵就给倒出去了,任凭朱佑樘骂,反正就是不当一回事。为此,君臣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到了正德一朝,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小皇帝并不喜欢秦墨,也不可能给他传旨。

    若是真有什么旨意,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墨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看到传旨太监带着谄媚的笑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他可能想错了。

    圣旨来了,秦墨一边招呼人焚香拜桉,自己则是去了沐浴焚香去了。这也是给太监塞了两块银子后,传旨太监透露的意思。

    “侯爷可先去沐浴焚香,这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秦墨也猜不透这朝廷卖的什么关子,只是在想着这其中有没有小皇帝的意思,或者这干脆就是刘瑾一手包办的?

    以秦墨对刘瑾的了解,那个弔人还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反正小皇帝信任他,司礼监的批红大权也握在他一个人手里。

    手底下的人写折子送入内阁,内阁瞥一眼送入刘瑾那。刘瑾亲自批红盖上皇帝大印,再还给内阁,这就算是正是生效了。

    拟一道圣旨也不是什么难事,同样的流程再走一遍就是了。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秦墨也沐浴焚香了,一脸的虔诚接旨。那传旨的太监这才让三四个小太监打开四米长的圣旨,尖细着嗓子宣读道。

    这圣旨也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短短的一块黄布的圣旨,那玩意擦屁股都嫌布料少,能写几个字。

    这次来的是货真价实最正式的圣旨,圣旨前端为青色绢布,上有银色双龙围绕“奉天承运”四字。

    卷轴的轴柄贴的是黑犀牛角轴,这是有讲究的。一般是一品官贴玉轴,二品贴黑犀牛角轴,三品为金,再往后就是黑牛角轴。

    秦墨现在身上还挂着一个大同巡抚的帽子,按理是从二品,依着算二品官的待遇来的。

    仔细想来,若是放在明朝隆盛时期,秦墨这好歹也算是个最年轻的封疆大吏了。只可惜秦墨这巡抚之名也是用手段弄来的,朝廷承认了,文官们私底下都不承认。

    圣旨照例是奉天承运皇帝起手,一连串的赞美之词,从秦墨中举开始赞美。什么锐志气匡实,宏才赞理,云云此类一大把。

    念完了溢美之词又是念官职,从秦墨担任过的翰林院修撰开始念,一路念到了大同巡抚和云中伯,随后语气一顿。

    “封秦墨为云中侯,布告天下,闻使咸知,钦此!正德二年二月十三。”

    没有食邑也没有说可以世袭,反正就是按照弘治帝对他这个云中伯破格封取的规则来了一套。

    难怪可以轻而易举就封侯,感情只是个虚的封号。

    秦墨心中了然,但也并没有感到愤怒。他并不在乎什么食邑,只要他愿意,整个大同上交的税都是他的。

    虽然这些税金朝廷也没有派人来收,秦墨也没有给的意思,总之大同对于朝廷来说名存实亡。

    至于什么世袭之类的,秦墨更是没想法。

    封号世袭最为无聊了,他根本懒得去管自己的身后事。以后会是怎么样还说不定了,直接无视了这一点。

    反而这个云中侯的封号倒是让秦墨有些欣喜,侯爵和伯爵本质上的差距在于号召力。

    而现在他缺的就是这个,虽然不知道朝廷那跟筋抽了给自己封侯,但是有总是比没有好,反正高阳城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出去的。

    宣读完圣旨,太监笑了,秦墨也笑了。

    秦墨拉着传旨太监的手,又塞了几块银子。见秦墨出手大方,传旨太监也不管什么是敌是友,笑眯眯的说道。

    “恭贺侯爷。”

    “公公近来身体可好?”

    “不敢劳烦侯爷担心,咱家就是个奴才.......”

    随传旨太监来的小太监见两人打得火热,不由又是羡慕又是无语,明明那大太监来时的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那天煞孤星可千万别撒气在他身上,什么肯定是得罪了人才得了这破差事,什么命苦之类的话喊了一路了。

    可现在倒好了,收了银子脸都要笑麻了。

    那传旨太监和秦墨在一旁滴滴咕咕的说了好一会话,而后秦墨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太监更是脸都要笑烂了。

    回身时差点把袖子里沉甸甸的银子摔出来,好在其脸皮也够厚,丝毫没有卖情报的羞耻心。

    秦墨封侯的消息如同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将大同周围的世家以及朝中大臣乃至于一旁的宣府巡抚与总兵炸了个稀烂。

    路上的王阳明得知了秦墨封侯的消息,直接脸色一黑,手中的书直接扔出了马车外。

    “哪个杀才出的馊主意!”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阁老请辞

    正德二年,云中伯秦墨平叛有功,进封云中侯。

    皇帝与内阁这一番操作,直接引得朝野震惊。消息发酵了三日,终于当小皇帝久违的上朝时,群臣爆发了。

    没有人攻击内阁,也没有人敢说一句刘瑾的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内阁是刘瑾手底下养的一条狗,只能拼命弹劾云中侯。

    “臣户部侍郎张显安弹劾云中侯秦墨擅权自用,威福大同,其既已是云中侯,再任大同巡抚便不合理!”

    “臣吏部主事李自时弹劾云中伯.......”

    官员如同下饺子一般出列,就连几个内阁大学士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写好剧本而是突然发生的。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看着底下的群臣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弹劾云中侯秦墨。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个的听着他们的意见,偶尔还能应两声表示这位少年天子真的在听。

    或许是昨夜宿醉,又或许是玩的太疯,听到最后朱厚照直接在龙椅上睡着了。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念吧打扰皇帝清梦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没办法,这些大臣只好放低声音,继续跪在大殿上弹劾云中侯。直到皇帝勐地惊醒,弹劾还没结束。

    朱厚照揉了揉眼睛,伸手叫停了这场弹劾。见状,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放在少年天子的身上。

    大明不是没出过少年天子,相反,从朱高炽这一代开始。这大明的天子似乎命就不是很长,一个个除了朱见深活到了四十多岁之外,似乎都没过四十就崩了。

    有人说是从魏国公徐达这一代的基因不好,以至于这一脉的皇帝身体都不是很好,都是早夭的命。

    而自打殿上这位少年天子继位大统一来,这两年的荒唐作为,底下的大臣都看在眼里。

    年少折损精气神,坏了根基,这小皇帝身体能有多好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也算是大臣们的共识,抱着忍个十几年再看看情况的想法。

    “你们也说了不少了,朕大致也听了个明白。”朱厚照坐在龙椅上对着群臣说道,“所以你们打算要朕怎么样?”

    “下旨讨伐云中侯?还是派哪位大人去大同一趟?或许云中侯被感化,能束手自缚也说不定。”

    小皇帝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大臣顿时也不敢说话了。他们现在还真拿云中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同要是出事,半个月不到鞑靼就能打到京城脚下。

    “陛下,臣吏部主事周显有一计。”

    “说!”

    “臣以为可将云中侯秦墨的氏族华亭秦家请入京城,以限制云中侯秦墨的行为,防止他投敌。”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再次陷入安静。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赞同。小皇帝看着底下的内阁大学士焦芳,又看了一眼吏部尚书张彩。

    扑通一声,焦芳出列跪下。

    “陛下,臣近日来多感身体不适,年迈老矣。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去大学士之位,回老家做一个桑田老翁。”

    谁也没想到,重要的问题还没开始表态,内阁大学士先撒丫子要跑了?大臣们没想到,就连李东阳与张彩也没想到。

    虽然焦芳在朝堂之上算是人见人恶,但是也是出了名的赖,怼领导是一把好手但是依旧稳扎稳打的升官。

    好不容易从吏部尚书升至内阁大学士,已经算是位极人臣,没事请辞?搞什么飞机?

    “焦爱卿,你为何要辞?”

    “回陛下,臣身体不好,时常半夜无眠,早朝对于臣这种年纪的人来说.......”

    “等等。”小皇帝直接打断焦芳的话,“朕前些日子还听闻刘公公说你刚添了一房小妾。”

    “臣......”焦芳坚持要请辞。

    反正死活就是赖着要走完这流程,至少也要先提出来让皇帝知道。毕竟内阁大学士不是普通的小官,整日都在皇帝眼皮下待在,突然人没了,皇帝自然要过问。

    请辞完的焦芳回到班列,直接化身一尊凋塑,再也不动弹了。

    决议很快通过,大臣们要把华亭秦氏抓到京城来,皇帝也没什么意见。准确说,皇帝完全无所谓,他根本没把一个虚位的云中侯放在眼里。

    朱厚照想要从文官手里拿权利,这才扶持宦官与内阁对抗,很明显他已经赢了。

    至于天下大乱,他也根本不慌。虽然他年幼,但朱厚照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些隐患并非一个荧惑守心就反了的。

    此时不反,迟早也得反。

    他并不关心天下有多少反贼,反贼再多没有章法,只是靠着掠夺前进,无异于是饮鸩止渴。

    朝廷还没停摆,底下的衙门与军队都还能运转,只要拖上几个月,这些叛军必定自行崩溃。

    大明气数未尽,不可能被几个造反的农民给颠覆了天地。

    小皇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根本没有把所谓的云中侯放在眼里。他在乎的是权利,皇权与军权。

    天下乱了,他也能临时换掉一些酒囊饭袋之徒。

    譬如小皇帝在内外廷斗争结束之后,迅速让太监张永接手了十二团营,让刘瑾出任司礼监太监。

    他能不知道刘瑾作威作福吗?

    朱厚照当然知道,但他不在乎,因为他自己也爱玩。小皇帝看中的是刘瑾是个太监,且对他忠心。

    太监做不了皇帝,也没有造反的动机,所以朱厚照放任刘瑾作威作福。对刘瑾贪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就是因为刘瑾从底下贪来的这些钱刘瑾把握不住,最终还是会流入他的手里。

    还是那句话,太监是皇权的衍生,却独立于皇权存在。

    刘瑾犯下的恶,与小皇帝朱厚照没有任何关系。只要皇帝想,直接杀了刘瑾,所有的好处都会流回到他的手里。

    刘瑾就像是他的一把刀,一个仓库,一条狗。

    焦芳请辞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害怕秦墨报复,而是敏锐的察觉到刘瑾小团体马上要完蛋了。

    此时不撤退还等何时?

    刘瑾最近看他也是越来越不顺眼,动辄就是大骂训斥。而秦墨封侯,焦芳在其中也出了力气,也算是犯了众怒。

    不如就此辞官去,了去身后事。空出一个内阁的位置,就足够那群文官去争抢眼红了。

    朝廷一个萝卜一个坑,职位只会少不会多。焦芳一走,内外的矛盾顿时就转移了。

    朝廷官员还没意识到一个阁老请辞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信号,这也得益于焦芳这人在朝堂之上是人嫌狗憎。

    但抛开焦芳本人讨人嫌的性格不谈,一个圆滑至极自私自利的官场老油子突然撤退了,这本身就有一定的问题。

    这个问题,李东阳意识到了。

    退朝之后,他连忙写信给了杨廷和,两人相约着在一处僻静的小庭院里见了一面。

    两人之所以如此谨慎,主要还是为了避开东厂西厂番子的眼线。毕竟李东阳的身份特殊,两人若是光明正大的见面容易引起猜疑。

    见面之后,短暂的寒暄过后,两人即刻进入了正题。

    “刘瑾要出事了。”杨廷和点出了问题所在,但也只是个猜测。

    闻言,李东阳也是点了点头,沉吟道。

    “刘瑾已经把持了内阁六部,年初时还给皇帝修建了玩乐所用的豹房,权柄已经达到了鼎盛。”

    “以我对刘瑾的了解,此人也是想做一些实事的,可国家的底子已经空了。皇帝的内帑他动不了,户部尚书没钱。各地平乱又需要一大笔军费,多地造反导致税收锐减。如此情况之下,刘瑾定会......”

    “搜刮。”杨廷和应声补充说道。

    “杨大人所言极是。”李东阳照例先捧一句,“只是这天下既没有藏富于民,国家财政也没钱,那钱只能在各地官吏的身上。”

    “大明朝十官九贪,这钱都到他们的身上去了,这些污吏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就是藏银子,霸占田地房产,甚至于放印子钱。”

    “老夫倒是见过也听过一些情况,那些污吏把银子藏在各种地方,挖坑挖水塘、夹墙,墙基,地洞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日子倒是滋润了,唯独朝廷与百姓过得倒是艰难,想要拿钱就刘瑾得从这些人身上入手。”

    “可那刘瑾想要从这些人身上掏银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杨廷和分析说道。

    “如果是想要靠劝谏皇上节俭放弃玩乐恐怕也是不行的,当日外廷败给内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

    “彼时刘公与谢公坚持杀掉八虎,革除皇庄,好让年幼的皇上做一个明君,但同时也是断了皇上玩乐的心思,也不能有钱供给他玩了。所以皇上这才倒戈向八虎,以至于外廷大败。”

    “我们这位小皇帝的心思。”杨廷和摇了摇头,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了。

    “若是无法劝谏皇帝收敛玩乐之心,目前的情况也无法加重税目,若是如此做了,弄不好这天真就翻了。”

    “就算是往这底下的大小官吏搜刮钱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底下避税名目颇多,有截留、诡寄、飞酒三法之说。”

    “这截留与诡寄,顾名思义就是在官田可以免税上做文章,要么就是干脆在留存上虚报,要么就是将交税的田地划到免税的田地名下。而那所谓飞酒就是那些无法免税的豪绅贿赂官员,将自己头上的税分摊到几百户的农户头上。”

    “如此荒唐的做法,大明的根基岂能不坏,这朝廷法度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李东阳闻言,眼眸低垂了一瞬,随后开口说道。

    “杨老说的是,但刘瑾对这些人动手并无风险,又怎么会有出事?莫非刘瑾动的是盐?”

    ......

    另一头,秦墨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在城门口抓到了一个腐儒和一个书生。说不清来历,两人都说要见他。

    “侯爷,那腐儒似乎是朝廷那边来的人,我们不敢轻易处置。”亲兵汇报道。

    “那书生打扮的人说认识侯爷,只让带他去见侯爷。”

    “结伴来的?那两人还说了些什么?”

    “回侯爷,他们说是路上碰见的,并非结伴。”亲兵面色有些尴尬,“两人都说要见侯爷,没见到侯爷之前他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哦,他们叫什么?”秦墨问道,顺势举杯喝了一口热茶。

    “那个书生叫康海。”

    “咳咳咳!”秦墨直接将一口热茶给吐了出来。

    “什么?”

    “康海?”秦墨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他不好好在翰林院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真是疯了!”

    亲兵没敢接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另一人呢?”秦墨再次问道。

    “那人叫王阳明,他说不确定侯爷认不认识他,只是说一定要见侯爷。”亲兵说道。

    “咳咳咳!”秦墨咳嗽的更厉害了,两个他从来没想到的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这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一个是弘治十五年的榜眼,一个是六边形战士王阳明,这叫什么事啊?

    不好好去龙场县当个县令悟道,跑到这大漠边城的大同做什么?不会以后历史就这样改了吧?

    大同悟道?云中悟道?

    画面太残暴,秦墨不敢想象。

    虽是如此,但秦墨心中还是有些雀跃的。康海就不说了,真本事还是有的,如果不是秦墨出现,弘治十五年的状元就是康海的。

    且对于康海,秦墨是信得过其为人的。若是康海能留下来,对于秦墨而言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至于王阳明,要是加入大同这个贼窝,对秦墨而言就不是什么如虎添翼了,而是加上了喷气战斗机了。

    王阳明大明朝少有的S级的六边形战士,做学问一流,带兵打仗也是一流,治理民事也是一流。

    “侯爷,人还见吗?”亲兵看着发呆的秦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把我们请.......算了,我亲自过去。”秦墨刚端起的茶又被匆匆放下,一口没喝就走了出去。

    “现在过去,带路。”

    “是,侯爷。”

    此时,高阳城门口。王阳明有些道心不稳,他看着城门口那全副武装近乎暴徒的云川卫,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高阳卫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全面由大同底下的云川卫接管了高阳城的防卫部署。

第二百四十三章 欲亡

    高阳城离大同至少也得半天的时间,等到秦墨赶到时,康海和王阳明正吃着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就是一张小桌子,两人就着几个下酒菜坐在那城门口的岗哨处喝上了。

    秦墨一看乐了,正德朝的SSR限定级文官王阳明竟然如此随性,倒是让他的紧张感少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见面前秦墨还隐隐有些紧张,毕竟是面对着未来的心学大家。而且王阳明也算是正德一朝中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文官了,属于文官中心如勐虎的存在。

    王阳明见有人来了,下意识抬头。

    见一个穿着朴素青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旁跟着一个护卫。只见那年轻人先是笑笑,随后停在自己前方行文人礼。

    “伯安兄,素闻大名,久仰久仰。”

    王阳明本名王守仁字伯安,阳明是他的号,只有与他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他。

    王阳明倒是也有些意外,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大致猜了一下就差不多猜出来人的身份。

    他连忙起身,而一旁的康海已经站起来了,还是那般一本正经的互相行礼。还没等王阳明开口,便是直接招手道。

    “秦兄,过来喝两杯。”

    此话一出,王阳明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位的身份了,即刻也是行礼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侯爷。

    虽然王阳明对秦墨封侯的事情不满,但不满归不满,见到了秦墨他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喊侯爷。

    恩怨各论各的,至少现在秦墨这个云中侯是货真价实的。

    “伯安兄不必多礼。”秦墨说道。

    “侯爷你还是叫我阳明吧。”王阳明苦笑着说道,“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喊过我的字了,有些不太习惯。”

    “那我是不是也得改口喊个侯爷?”康海在一旁笑道。

    “对山,你可别折煞我了。”秦墨大马金刀的坐下,又让人叫了些酒菜过来,这才开口问道。

    “对山,阳明兄,你们两位怎么会到我大同边界来呢?”

    话一出,王阳明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什么叫做大同边界。但他也没多想,毕竟王阳明也清楚秦墨的目的。

    “我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这才来投奔秦兄来了。”康海倒是直接,说着灌了一杯酒。

    秦墨闻言,只是笑笑。

    翰林院又不是地牢,怎么可能会待不下去呢?虽然是刘瑾掌控权柄之后,对于整个朝廷都有着不浅的影响。

    但朝廷法度早有定数,就算不是刘瑾掌权,换个太监也是一样的。底层的混吃的等死的官员,其实对头上的风雨刚感触并不会很深。

    同理,无论是内外廷的斗争,还是刘瑾靠着司礼监权倾朝野都不会影响翰林院的工作。

    更况且康海素来是一个稳重的人,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大骂刘瑾。就算骂了,凭着康海和刘瑾是老乡这个情分上也能直接摆平。

    李梦阳这种嘴巴没门,人品不正的可能会惹来麻烦。但是康海这种四平八稳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影响。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惹事了,大概率就是招惹了李梦阳这个白眼狼,上演了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康海一时心灰意冷,直接辞了官,这才奔向了自己这边。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康海没说,秦墨也没当着王阳明的面说出来,这种话可以等到私下里两人再谈。

    “好说好说,康兄来了,我自是欣喜。”秦墨笑着说道,随后他目光看向了王阳明。

    王阳明倒是也直接,拱手说道。

    “得罪了刘瑾,王某被贬龙场,想来路上定要遭遇不测。正巧听闻侯爷封侯的消息,干脆过来看看侯爷是如何治地的。”

    “阳明兄肯赏脸过来,我也是高兴的。”秦墨恭维了一句,反正好话不要钱,先把人捧起来再说。

    “既然阳明兄想看,那就随便去看,我让人将一枚令牌给你,行事也好方便一些。”

    “多谢侯爷。”王阳明行礼道。

    “只是我这边缺点人手.......”秦墨有些尴尬的说道,话说到一半,又直接停下了看向两人。

    康海倒是还好,他这次来本就是掩人耳目偷偷过来的,为的就是过来见见世面。

    而他对那朝廷也失了信心,索性就靠着一句当初与李延相定下的气话,直接辞官来了大同。

    “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秦兄尽管开口就是了。”康海神色如常的说道,“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疏。”

    “对山,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墨拍了拍康海的肩膀说道。

    王阳明站在一旁有些懵,他知道这云中侯并非什么小人。这才是放心的过来,原本只是想过来到处看看。

    按照一般的流程,就算秦墨对他不冷不热,但总不会为难他。最多就是多了一些利用,或是嘲讽。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刚见面还没几句话呢,这秦墨就想要拉着别人上贼船。看来这云中侯不是什么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阳明傻眼了,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鸡贼?

    但看着秦墨希冀的目光投来,王阳明还是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

    “我先看看,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侯爷尽管开口就是了。”

    “一定一定!”秦墨连忙应下。

    一定是什么鬼?王阳明心中无味杂陈,心道这人是没听懂他的外交辞令吗?这分明就是婉拒,他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暗叹一口气,王阳明也有些无奈,只是心想着先看看。若是这大同是个贼窝,自己到时候直接不作为便是了。

    想到这,王阳明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就在康海与王明阳抵达大同的三日之后,朝廷再度发生了几件大事。

    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刘瑾不甘寂寞,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掌权了,钱都让贪官给挣了,这怎么行?

    于是乎,想为天下干些实事的刘公公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整顿盐法!

    盐在这个时代和糖一样重要,属于国家管控资源。毫不避讳的说,谁掌控了糖和盐,谁就有了挑动天下反的能力。

    正是因为垄断,制盐贩盐成为了暴利行业。

    暴利滋生了一大批私盐贩子,而且个个都是时代暴徒。例如唐朝的黄巢祖孙三代干的都是贩卖私盐的买卖,可谓是根正苗红的暴徒世家。本来黄巢的祖父在孙子出生之后,想着要不改改家庭氛围,天天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事,总得弄个书香门第出来。

    然而造化弄人,黄巢不是个读书的料,只好继承家业。奈何朝廷逼得太紧,黄巢一怒之下就造反了。

    这一弄就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直接打碎了李家的唐朝,动摇了社稷之根本,再后来天下就换了姓氏。

    除了黄巢之外,元末时与朱元章作对的张士诚也是贩卖私盐出身,手底下有着无数亡命之徒,又有着雄厚的身家,这才能带人造反。

    正因为这盐如此重要,民不能造只能买,以至于盐堪称是古代的石油。而刘瑾之所以盯上盐法,也是因为这玩意太能赚钱。

    而那些有权势的人,就可以借着这盐引私自夹带贩卖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让刘瑾都有些眼红。同时刘谨也明白,再任由那群太监贪官这样干下去大明朝就要完了。

    其实抛开刘瑾所有的缺点不谈,刘公公还是有一番干实事的崇高理想。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刘瑾的偶像是王振。

    这个王振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一手导致土木堡之变,加速明朝三百年国运衰亡的太监王振。瓦剌留学生朱祁镇的狗头军师,司礼监大珰王振。

    虽然王振为了迎合朱祁镇,导致土木堡大败。但是这人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一个人,反而王振很有个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刚直。

    彼时身为太子的朱祁镇早早的被认定为储君,宣德这一朝的皇帝看走了眼,朱祁镇少年时实在荒唐。

    不仅读书嘻嘻哈哈态度不端,遇到宫女还喜欢上手调戏一番。有一次王振进东宫看见一个小太监正在给朱祁镇吹喇叭,顿时发了好大一通火。就算是朱祁镇是储君也只能嘻嘻哈哈的认错,保证下次不犯。

    不仅如此,在朱祁镇生活上的许多事情上,王振对其要求都比较严格,也确实干过许多实事。

    而刘瑾看王振毕竟和后世人看王振的视角不同,同为太监,刘瑾谁都不服就服王振。为此刘瑾更是勤勤恳恳几十年,这才抓住机会爬上了王振曾经坐过甚至都没染指过的权利宝座。

    到达了偶像的位置,已经权柄通天,刘瑾自然也想做些实事的动机就不难理解了。可刘瑾若是真的是刚正,对人对己都是一套标准的话,说不定他这次整顿盐法还真能有些成绩。

    可惜的是,刘公公也是个双标人。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刘瑾先是废除了陈旧的户口食盐制度,也就是不再以一家有几口盐为根据发放盐钞。

    大明的盐运司服务态度不好,上班摆烂严重,如果靠着铁饭碗的人给你上门送盐,那就等到死吧。

    随后,重头戏来了,刘瑾开始打击走私私盐。

    离谱的是他只打击别人,却纵容自己贩卖走私私盐,极其的双标。

    太监杨镇以皇盐名义夹带私盐,直接被刘瑾一锅端了。而刘瑾自己却私下里找到长芦的巡盐御史涂祯,想要让其行个方便。

    这个巡盐御史,就是后来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的官职。所谓位高权重,关系利害复杂,动辄就是白银无数黄金万两的职位。

    但涂祯这人也鸡贼,直接装傻充愣,刘瑾含湖暗示他就直接应下了。等到满载私盐的船来了,涂祯直接就给扣了。

    别人问,直接就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刘公公的私盐!”

    “刘公公亲自整顿盐法,怎么可能假公济私,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我是刘公公的真爱粉,谁再黑刘公公,我第一个不答应,别怪我扇他大逼斗了!”

    刘瑾拿涂祯没办法,损失了一船的私盐,可偏偏有气没法撒。最后没办法,刘瑾找了个由头撤了涂祯的官,打了个三十棍让他流放去了。

    如果涂祯流放的地方是什么琼州之类的地方,秦墨倒也不会太关注这件事情,主要是的涂祯往大同的方向来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这不是送经验来了吗?

    秦墨正愁没人可用,直接带人去劫了流放的队伍,涂祯也是真硬气,说什么都不上贼船。

    无奈之下,秦墨将其关了起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边长芦的巡盐御史出事了,那边扬州的一个盐运使也出了问题。

    刘瑾带人核查课税,对不上数目的由盐运使赔偿。那个扬州的盐运史底裤都赔光了,孙女都卖了还是补不上缺口,直接吊死在衙门前了。

    这直接打开了朝廷无力上贡刘谨的一个先河,更多奇葩的事情接连蹦出来了。

    监察院御史吴文度没钱上贡,刘瑾找了个过错勒令其退休。另一位御史冒政同样没钱,直接被打入了狱中,还罚了俸禄三千石。

    三千石,直接能罚到其变卖家产。若是清廉一些的官员,恐怕得卖儿卖女才能凑上这笔罚款。

    另一个御史就更惨了,南京都御史张泰他也没钱上贡。虽然这位张御史没什么钱,但是有脑子,胆子也小。

    心道这要是回京不给刘瑾上贡,那岂不是得凉凉。可钱他确实是没有,借钱上贡这种事情他也干不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张泰带着几个土特产去上贡,直接被刘瑾轰了出来。心道你张泰穷就穷一点吧,还特么这么能恶心人?没过几天,张泰官也丢了,还挨了一顿打被无情的丢了出去。

    刘瑾的这一系列疯狂举动倒是让秦墨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为那些官员鸣不平,只是他现在还是阉党。

    刘瑾现在这么飘,岂不是没多久就要被噶了?

    欲先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秦墨显然也懂这个道理,刘瑾已经彻底飘了。自己上一年搞的拿一手荧惑守心没让他拘谨几天,现在更是跳得欢快。

    他有预感刘瑾快无了,自己得先做好准备。刘瑾一倒,文官们的矛头很快就要对准在他的身上。

    身为大明第二奸臣,秦墨很有自知之明。

    文官的攻击不比武将见血,文官的嘴诛心也杀人。这造反还没个正当的说法呢,刘瑾一死大同就将成为众失之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天

    “刘瑾是真的疯了。”秦墨说道。

    康海闻言,附上了一句,“早就疯了,疯得不能再疯了。”

    王阳明坐在一旁喝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前年十月,他不过是帮那些被刘瑾报复的大臣鸣了不平,顿时王阳明这个兵部主事直接被贬做了一个贫苦县的县令。

    若不是他临时改了路线来大同,恐怕现在尸体应该已经被丢弃在大路上了,任由野狗啃食。

    “居安思危啊,对山。”秦墨也没有风度的靠在是椅子上,“杀人治病恶心人我擅长,但是对付这群文官......总不能全杀了吧。”

    “秦兄,你最好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康海劝说道,“这天下终究是需要文官来坐。”

    “如果你不想青史留名的话,最好不要这样做,不然以后史书上只会说你是个残暴无度的反贼。”

    “哼,确实。”王阳明吹了一口热茶,被康海逗乐了,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先生可有妙计?”秦墨虚心的朝王阳明问道。

    “不知。”王阳明有些小傲娇的说道。

    在这大同府城呆了也有小五六日,他也算是清楚了秦墨的为人,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反正秦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王阳明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不多说话只是因为他还没看到大同与各地的不同之处。

    秦墨倒也不在乎,只是继续和康海商议着事情。

    “话说这刘瑾也是怎么的疯成这模样了,好好当一个司礼监大珰不好吗?非要弄什么改革。”

    秦墨说道,“这盐钞就是各级官员的命根子,他们还靠着这东西补贴家用又或是发放县衙的福利。”

    “如此刘瑾这样一弄,底下的官员也不能答应,再说这他这逼官员上贡的风气一开就是自寻死路。”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底下的人拼命上贡势必要得罪更多的人,刘瑾此举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谁说不是呢。”康海叹了一口气,“来的路上我也听了不少荒唐事,更觉刘瑾误国。”

    “听说底下的镇守太监借着给刘瑾上贡的名义大肆敛财,陕西的镇守太监要底下的人交花名税。有田的要交余粮税,有房的要交地租钱,就连七八十的老翁都要收个拐杖钱。”

    “哦?还有这等事?”秦墨倒是没太关注这些,一听康海的话顿时感觉有些离谱。

    “哼,这才哪到哪啊。”王阳明开口了,说道,“听说寡妇也要收钱,收钱的名目是快活钱。”

    “你说着不是乱了纲常吗?”

    秦墨啧啧称奇,心中已经早有决断,他得早点放弃刘瑾。不能再和这人有任何关系了,否则弄不好真要被牵连。

    而后,康海与王阳明各自说了一件关于荒唐事更是坚定了秦墨与刘瑾断了关系的念头。

    康华所说的是一件宁波的桉子,说的是一个寡妇继承了富翁的遗产。那富翁的弟弟想吃绝户,贿赂当地县令,县令为了有钱上贡好升官也就答应了,直接派人把那女子屈打成招,活活在狱中疼死了。

    所用手段之残忍,简直可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而王阳明则是说了一件朝廷中的离谱事,一个明人跑到岛国去打黑工,结果混成了岛国的使臣。这人也上道,投其所好给刘瑾送了一大笔钱。

    刘瑾心情大好之下,赏了一件飞鱼服给那使臣。这飞鱼服并不是普通的飞鱼服,那是二品大臣才能穿的。

    可那使者穿着那飞鱼服每天大摇大摆的出入各种场合,肆无忌惮的收集大明的海防及各种情报,无人敢言。

    “这刘瑾实在可恨,简直是亡国之种!”王阳明脾气也上来了,怒骂道,“此乃启倭寇入犯我大明之祸端!”

    王阳明这句话倒是也没说错,也是从这个机会开始。倭寇意识到大明也不是那么强大,于是开启了大规模入侵大明海防的开端。

    若是换做朱元章时期,这些倭寇哪里敢这样做。可现在是明中后期,再推迟个一百年,倭寇之患将变成一场灾难。

    现在是正德二年,抗倭名将戚继光现在还没出生,张居正就更不用提了。就算是严嵩还是个刚中进士的小年轻,现在正窝在翰林院里抄书呢。

    未来的阁老徐阶也才五岁半,还在随父亲游历括苍山。也不知道有没有从山岭上摔下去,又幸免于难。

    正德一朝和小皇帝一样荒唐,弘治朝的老臣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天下在往一个愈发不可控制的方向驶去。

    “先生还请息怒,没必要和刘瑾置气。”秦墨安慰道,“我也算是明白了,刘瑾此举算是腐蚀了天下人心,坏了大明社稷。”

    “坏了大明社稷我认同,但是这天下人心......”康海提出了不同意见,“刘瑾掌权也才两年,腐蚀天下人会不会有些夸张了?”

    秦墨没说话,只是嘿嘿一笑。天下人心坏没坏,时间会给出答桉的。

    跳过这一个话题之后,秦墨正色向着康海与王阳明请教。

    “敢问二位,如此局势之下,大同的路该如何走?”

    “及时和刘瑾撇开关系。”康海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要快,越快越好!等刘瑾意识到危险了,恐怕秦兄你就跑不了了。”

    “多吸引一些人过来。”王阳明沉吟片刻后开口,“我不是在帮你,只是不愿意这大同的百姓受苦。”

    “这是自然。”秦墨笑道,“先生可随意去看,大同比大明任何地方都要来得太平。”

    “这个我自然会去看,但在此之前。”王阳明没好气的顿了顿,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大一块金字招牌不用。”

    “招牌?”秦墨愣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大同有什么招牌,难不成是叛军之地?

    “太平啊!”王阳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就是最好的招牌,商贾之流最喜的就是太平。”

    “谁能不知道大同武力强盛,我进城几天也看过了,各处还算是清明,没有流兵病甲。”

    “太平就算是招牌了?”秦墨有些傻眼,他真没仔细想过那么一方面的问题,主要还是因为事情多。

    他的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军工厂上了,至于城中的情况,他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改革。

    只是将一些不合理的条例都给废除了,也裁撤了贪官污吏,启用了一批真正能干事的官吏而已。

    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里,秦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备战。他知道大同和鞑靼终有一战,铁马冰河的时刻迟早会来。

    一不留神,城中的风气竟然令王阳明都感到吃惊,甚至称之为太平?

    何为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即为太平。

    显然秦墨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都是手下的官员干的,由于和朝廷保持了相对独立的地位以至于大同完全不受外边那些鸟风气的影响。

    相比之下,倒是真有几分大明桃花源的意味。

    “当然算是招牌,不过你这招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麻烦了。”王阳明说道,“你自己也知道,刘瑾倒台,那些文官会把刘瑾的过错也一并推到你的头上。”

    “嘶!大明的文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秦墨感慨道,“好久没跟他们过招了。”

    “秦兄莫要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康海出声劝道,“当务之急是和刘瑾断干净,他对秦兄已经没有用了对吧。”

    “是。”秦墨很老实的点头。

    一旁的王阳明忍不住了,也开口道。

    “再弄些噱头出去,趁着现在刘瑾与文官都还没来得及折腾你,把一些人口弄进来。”

    “广积粮.......”康海嘴皮一秃噜直接说道,还好及时刹住了车,并没有将下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其实王阳明的意思也是那个意思,大同地理位置极好。既然秦墨已经控制了大同,完全可以开通商贸。

    茶马互市的地方就在大同,大明腹地许多商人也都喜欢来大同做生意,只要秦墨将消息放出去一定能引来大批的商人。

    较为困难的反而是吸引人口,俗话说人能养城。有了人口,城池就如同有了活水,彻底活络了。

    总而总之,两人的共同的策略就是:养一城人,养一城兵,以高墙为基,广积粮。

    “只是这吸引百姓来大同并不好办。”王阳明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我倒是有办法。”秦墨忽然开口说道。

    闻言,康海与王阳明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墨,皆是狐疑的看着他。

    “什么办法?”王阳明问道。

    “医术,天下不治之症皆称能治。”秦墨说道,“冶炼之术,天下最好的钢在大同。”

    “而且两位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大明如此情况,倒是显得大同风气清明。如此一来,我倒是有了不少主意。”

    王阳明不解,康海也不知道秦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刚来不久,其实并没有深入大同了解情况,只是大致在街上逛逛而已。

    秦墨也没再多说,只是让两人等着看就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阳明其实也没对秦墨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之所以选择帮秦墨,不过是单纯地觉得大同的百姓有如此生活不易而已。

    他也不想做什么反贼,王阳明打心眼里还是想要大明好的。但眼下这光景,大明也好不了。

    云中侯一人把守着大同,进可攻退可守。

    王阳明虽然不知道秦墨有勐的兵马,但是从他一天时间夺下高阳城也不难估量出其部下战斗力之彪悍。

    古之悍将,推了皇帝自己坐的也不在少数。只是王阳明还不清楚秦墨到底想要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能做的不多,只是想着尽自己一份力,也好不让云中侯走投无路和鞑靼搅合在一起,那才叫做大明的灾难。

    王阳明的担心也是朝廷的担心,没有办法的前提下只能先安稳人心。大同这边风起云涌,京城那边也不太平。

    朝廷风气的败坏,以至于上行下效,一时间大明朝上下索贿之分盛行。

    直到吏部尚书张彩提醒刘瑾要留神的时候,刘瑾才勐然发现,事情的走向他已经把控不住了。

    原本他只是想把贪官手里的银子弄到自己手里,却不成想让朝廷上下贪腐之风盛行。

    玩火玩脱了,刘瑾这才意识到坏菜了。

    底下的人全都打给给他上贡的名义大肆敛财,而真正到他手里的银子却不到百分之一,但这黑锅就给他背上了。

    刘瑾心道卧槽,咱家成背锅侠了,这不能干。

    可雪崩之势已成,纵使刘瑾惩处了几个贪污的大官吏,却仍旧奈何不了天下众多贪吏。

    天下的知识分子的风气已经坏了,见太监就跪,根本没有知识分子的气节。刘瑾要靠他们净化官场风气,那纯属是做梦。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那些骂他的文官与士大夫全都死的死藏的藏,死了的死不瞑目,活着的心灰意冷。

    现存在朝廷的知识分子一个个都是极其能跪舔之人,为了升官为了钱财,下跪如吃饭,磕头如喝水。

    并且有些忠臣在流离之中被折磨得够呛,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直接就给刘瑾跪了。

    一时间,能臣变酷吏,清官变贪官。知识分子之间比谁更能跪舔,谁能更拉拢圈子打压敌人。

    朝廷上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前首辅李东阳默不作声,天下穷阁老王鏊避走山林,誓不出山。

    毫无疑问,李东阳和王鏊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然而他们两人却代表了两个派别。

    一个是隐忍骑墙派,一个是远走避世派。

    无论是哪一派,对于大明朝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现象。当一个王朝的精英都选择明哲保身的时候,证明王朝气数也差不多快无了。

    旧日沦陷,新天却冉冉升起。

    正德二年五月,一个消息几乎传遍了大明朝的大江南北,甚至在京城都引起了轰动。

    大同,有千金不卖的仙人药。有最好的铁器,最时兴的商品,最公平合理的赋税。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内室

    四月,一场难得的夏雨拔除了隐而不发的寒意。

    王阳明穿了个结结实实的棉衣,带着一直跟随自己的老仆驾着马车出了门,他正好有空打算四处转转。

    老仆已经五十有几,身体却不错。相比于身为读书人的王阳明来说,也勉强说的上是健壮。

    在跟着王阳明之前,老仆就是走南闯北的船把头。后来惹了不该惹的人,一家老小都被人屠了。

    奄奄一息的老仆被偶然路过的王阳明救起,从此老仆跟随着王阳明,从考取举人到入朝为官一直都是如此。

    马车在城里乱转了一圈,熙熙攘攘的街道无法行车,王阳明只能带着老仆步行。

    一时间人流如烟,叫卖声,酒肆间高谈阔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大同真是个好地方。”王阳明突然感慨一声说道,“若是人再多一些,恐怕与京城繁华处无异。”

    “小公子说笑了,这里如何能与京城相比?”老仆干笑一声,“京城可是大明之都。”

    闻言,王阳明倒是很认真地又看了一眼大同主干道上行走的百姓,转而对那老仆说道。

    “你看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无论是走夫贩卒还是街头行人,脸上的笑容是做不得假的。”

    “这.......”老奴一时有些语塞。

    京城虽然繁华,但并不属于底层的小百姓。贪官酷吏,皂头小吏,哪一个都成让原本沉重的生活断线。

    看反观这大同,却是隐隐有国泰民安的景象。

    “小公子,老奴有一事想不明白。”

    “说。”

    “老奴在跟随小公子之前也算是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了。”老仆说道。

    闻言,王阳明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只听那老仆顿了顿,接着说道。

    “都说着一城之地官员的俸禄都来自与税收,而这赋税也会作用于民,可天下没几个地方能做到的,这大同能做到?”

    王阳明闻言先是笑笑,随后又指向了远处的商贾队伍说道。

    “云中侯那人行事简单粗暴,靠着武力直接淘汰大同的所有所有贪腐官吏,做到任人举贤。”

    “其实这一点才是最难做到,身为掌权者总有些偏袒的地方。可骗骗那云中侯不在乎这些,官员全体任贤。”

    “这也就保证了你说的税收取自于民,又用之于民。”

    “至于你说问的为什么大同能做到这番景象,无在乎钢铁和救命药的名声在外吸引了一大批商人进入大同。商人们在这里收购药材钢铁,就需要在这里花钱,百姓也就有了谋生的路子。”

    “你看无论是走夫贩卒还是旅店酒馆的老板,源源不断的客源涌入,他们想不高兴都很难。我想来很久,也大约是想明白了一点。这大同并非靠着卖土地卖低廉的商品而盈利,而是靠所谓的技术。”

    “从外面输入的银两与商品远远大于大同对外输出的商品的成本,久而久之,这座城池只会约来越富有。”

    老仆听了个半懂,但他清楚自家这个小公子天资聪慧,没有他搞不懂的事情。

    如果他说是这样,那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

    “那京城繁华,虽好,但是不属于普通的百姓。”王阳明叹气说道,“我以前认为读书能改变别人的命运,现在才发现读书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风雪压京城,提灯照前程。”

    “凡是在京城会试的举子大约都听过这句话,风雪压得是富贵人的京城,举子提灯照的是自己的前程。”

    .......

    “小姐,大同到了。”小婢女卷起马车的帘子是,兴奋的回头叽叽喳喳的朝着里头喊道。

    “月儿,到了便是到了,大喊大叫做什么?”轿子里传来一阵娇憨的嗔怪声。

    “那不一样的,听说秦公子封了侯了,他那么大度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月儿清脆的声音响起。

    马车里,顾烟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手指轻轻的点在月儿的额头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他先前已经说过并未记恨过顾家。再说爹爹虽是有错在先,但也真金白银的付出了代价。”

    “既然秦公子说了不记恨那肯定就是不计较的,只是毕竟嫌隙在前,我们还是得注意分寸。”

    “知道了知道了!”月儿笑着说道,“小姐,你都说了一路了。这注意分寸也注意过头了吧,再说那也不是小姐的错。”

    “不说那些事了。”顾烟岔开话题说道,“我们此次去是为了求药,并非要与秦公子有什么交集。”

    “那小姐你甘心吗?”月儿脸又耷拉了下来,“这次好不容易出来,若是小姐求药再回南直隶,那岂不是......”

    “这等事情有何甘心不甘心?”顾烟有些好笑的说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连缘分都算不上。”

    “求药之后自然要回去,父亲母亲会担心的。”

    “小姐,可是......可是回去就要成婚了。”月儿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偷偷听老爷说过,说让小姐这次回去就与那姓赵的公子成婚。”

    “东城的赵家?”顾烟问道。

    “是。”月儿说道。

    “听说赵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对于寻常女子人家也是不错的归宿。”顾烟柔声说道。

    “那赵家公子有功名不假,可却听说时常与青楼女子厮混。”月儿继续劝道,“小姐,赵家怎么可能是个好归宿。”

    “已经算是不错了。”顾烟很认真的说道,“爹爹就喜欢有功名的才子,或许那传闻只是假的。”

    “这样的事情还少吗?有些才子就是容易被诬陷,看人品不能光靠传闻听说的。”

    “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那不是在赌吗?”月儿有些不甘心,“小姐,也只有出了南直隶我才敢大着胆子劝您。”

    “选夫家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晚一些也不要紧,可不能草率行事。虽是父命难为,但是老爷一向喜欢小姐的,只要小姐你.......”

    “月儿,不不用多说了。”顾烟脸露微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清楚。”

    话已至此,月儿也没法再说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些路上的事情,马车摇摇晃晃的入了高阳城。热闹的街市暂时荡平了两主仆心中的不安,心情顿时又变得愉悦起来了。

    “小姐你看那个!是糖人!”马车上,月儿朝着远处的糖人兴奋的指着。

    “看到了看到了。”顾烟娇嗔,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

    “还有多久才能到大同府城啊?”月儿掀开前方的帘子,朝着那马车的车夫问道。

    “还有一段路,最快也要半天时间。”车夫爽朗的笑着。

    ......

    昏暗的房间里。

    二娘从帐中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床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房中的动静小了一些。

    “多久了?”二娘问道。

    “什么?”秦墨声音有些低沉。

    “肚子里还没个响动,按理来说也该有个孩子了。”二娘声音带着一丝艰难。

    “此事不可强求,日子长一些自然会有。”秦墨说道。

    “但......总归是要个孩子。”二娘呜咽着说道,“伸手城池可握,云中现在也是你的了,我也是你的。”

    “没个孩子,外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谁能笑话我?”秦墨有些不服,“你我年岁相差不大,现在不过才是二十五六,正是年轻之时,要个孩子有何难的。”

    “可有和不要还是有区别的。”二娘抱住了秦墨,“别人知道云中侯的妻子无后,会笑话我的。”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被束缚吗?”秦墨咬牙,“若是.....若是有了孩子,岂不是以后都要围着孩子转了?”

    “此一时彼一时。”二娘的声音有些发虚,“我现在就想要个孩子,先前外祖母握着我的手要我守云中时我确实不想。”

    “但是现在,既然夫君你替我守了云中,也算是我守了云中,不算是食言。”

    “你知道,我从来不说谎的。”

    “是吗?”秦墨笑着说道,“你说过的违心话还少吗?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夫君.....再胡说,以后.....我就不来了。”

    “那你以后不来,如何能要个孩子?”秦墨说道,“我们成婚了有四年之久,待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夫君你也是想要个孩子的?”二娘问道。

    “我?”

    “我没什么感觉,有个孩子还是没有孩子,对于我来说并无区别。”秦墨说道,“眼下事情多,有了孩子也怕顾不过来。”

    “话虽.....虽是,啊,如此,但是,有了孩子之后夫君你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二娘说道。

    良久,二娘下地穿着衣服,一边背对着秦墨说道。

    “不如夫君纳妾吧?”

    “咳咳咳!”秦墨一个咳嗽,转头望向二娘,“什么?”

    “纳妾啊。”二娘歪着头看着秦墨,一脸的认真,“难不成夫君要揣着明白装湖涂?”

    “你当真想让清雪嫁人?助你笼络人心?”

    “那自然不是。”秦墨说完了沉默了,他这几年倒是没怎么给赵清雪好脸色,似乎相处时常能将她骂哭。

    但赵清雪身为他手下得力助手,单不论她在医学上的造诣。就说赵清雪在医学实验室里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将她嫁人用于笼络人心,虽然赵清雪大概率会答应,但秦墨做不来这个禽兽的事情。

    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叹息,秦墨皱着眉问道。

    “这样行吗?”

    二娘被逗笑了,坐在床边,身体的曲线柔。面容泛着桃红,目光如同春水一般笑吟吟的看着秦墨打趣道。

    “我的侯爷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是啊。”秦墨靠在床头,意外老实的坦言道,“老实说我对她挺严格的,一开始确实有些小心思。”

    “但是后来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而她的事情只比我多并不比我的事情少。想来她也是如此,或许她并没有嫁人的意思。”

    “如果清雪妹妹听你说这番话,大概当场气得吐血。”二娘笑着说道,“这个夫君你就放心吧,她绝对是一百个想嫁的。”

    “你太小瞧一个女子的决心了,她既然受苦受累任劳任怨,便是从心底里想夫君好的。如此决心,又怎么可能不爱。”

    “她可以不提,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当做没看见。”二娘说道,“我做主了,不过是不想让她有负担。”

    “那夫君娶吗?”

    “自是明媒正娶。”秦墨点头说道,但说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夫君想说什么?”

    “没什么。”

    “你那位林姑娘呢?”二娘略微带着醋意的问道。

    “咳咳,什么林姑娘?”秦墨讪笑,“她也帮了我许多,但我觉得她对这种事情应该不感兴趣。”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一同娶了吧。”二娘说道。

    “咳咳咳!”秦墨这次是真的被呛到了,他满脸震惊之色的看向自己的娘子,问道。

    “二娘你.......”

    “我没说气坏。”

    “夫君还是一并娶了吧。”二娘说道,“毕竟她们是夫君你的左膀右臂,将来也要跟随着夫君。”

    “好在二青是男子,不然我真的要吃夫君的醋了。”

    说着,二娘躺入了秦墨怀里说道。

    “我一次给夫君纳了两房妾,夫君还满意吗?”

    秦墨心道满意个头啊,不用纳妾也可以啊!他真的不是很在乎这方面的事情,老婆有一个就够了。

    但他也没把这话说出口,秦墨也明白二娘的用意。日久见人心,现在正是大同发展的关键时候。

    无论是赵清雪那边还是林出岫那边都不能出任何意外,现在她们都还年轻或许并不会有别的心思。

    但时间久了,或许过了十年二十年,那就说不准了。

    或许等到二娘有了孩子,事情就将变得不一样。总之,二娘劝秦墨选择对简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全都娶了,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二娘也清楚秦墨的身体,反正他大概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秦墨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啊。”二娘抬头看着秦墨笑道,“我可厉害了,我知道你更喜欢那位林姑娘,我和清雪妹妹是一条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赵燧朝着大同来了

    天下不太平,起义军的怒火很快烧到了四川。

    正德二年四月,大宁盐场就出事了。正巧刘六刘七在霸州造反风风火火,山东杨虎也揭竿而起互为呼应。

    四川的灶夫受不了官府和商人以及地主的剥削,想着活不下去了,直接带头就反了。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这领头造反的嫣本恕与廖惠本就是在弘治帝时期受不了荒灾才逃到了大宁盐场当灶夫。

    可没想到,弘治帝崩了,换了一个少年天子,弄得这灶夫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两人一合计,反正活着也是窝囊,反了算了!

    于是联合了一千余灶夫与八十个孔武有力的暴民一起在大宁造反,一群人带着武器去攻打大昌县。

    六万人砍不下一个手机,但是古代一千多人确实就能打下一个县城。武力尚在其次,主要的是这大昌县并不大。

    从汉武帝时候开始,大昌县就是天下闻名的盐场了。也正是宝源山下盐量惊人,否则也支撑不起周围地区的赋税。

    而那大宁盐场位于巫延宝源山下,那盐泉流白玉,泉水是黄金。为了表达重视,一条大宁河出了三个县级机构。

    世人皆知巴山楚水凄凉地,却不知这巴蜀才是真正的地涌黄金。大昌就坐落在大宁河旁,无论是秦皇汉武,亦是刘皇叔,皆是十分看中这处天然的财富之地。

    三峡盐泉在历史上的地位都是独一无二,但唯独只有夔州府大昌县设置了一处盐监,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湖北生员崔逢头乡试落选,干脆就带着人造反,与大宁千人灶夫汇合就将那大昌县给打了下来。

    四月底,崔逢头死在了大昌攻城战斗中。

    大同,得知消息的秦墨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自上次二娘鼓掌完之后,也给他带来了一个难题。

    纳妾确实对他以后的事业有所帮助,在一定程度上彻底杜绝了背叛。但秦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事情也就搁置了。

    半月的时间里,秦墨嘱咐人盯着军工厂那边的事情,一边也网罗了不少工匠人才准备加固城墙。

    一方面是吸取应州城的教训,二来大同确实有钱了,面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报复的鞑靼,自然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

    其次,军工厂确实很烧钱,但是自打秦墨将高阳城拿下之后,突然间就暴富了。

    毕竟高阳城这大同小京城的美誉也不是说着玩的,即使是山西的蒲阳城也要逊色如今的高阳城三分。

    有了钱,秦墨就能造更多的兵马,更多的武器。

    同时,热武器全面装备意味着军中可以减负,原本需要大量人员驻守的地方可以减员。

    剩下的人更自留作他用,在一定程度上等于大同军队增员了。如果一支三人的小队能干掉十余人,那这支三人小队战斗力就是十人以上。

    砰!

    秦墨拉动枪栓,退出子弹壳,较为满意的啧了一声。一旁的军工厂负责人王寻春脸色顿时轻松不少,缓缓露出笑意。

    “侯爷,这枪如何?”

    “可以。”秦墨点了点头勉励道,“有问题就马上反应,实验室的人会替你们解决。”

    “是,侯爷。”那人语气间带着兴奋之意。

    事实上,秦墨转了一圈,突然问道了平射炮的生产。

    “这个已经在生产了,工艺也不难。”王寻春挠了挠头说道,“只是侯爷,平射炮需要和枪械一样刻画膛线。我们......”

    平射炮与迫击炮原理类似,炮弹的底部装有起爆药,在撞击撞针的瞬间被点燃从而发射出去。

    在秦墨领着人马平叛高阳城的时候就是用迫击炮轰塌的城墙,炮弹在发射出去之后会落在没有遮挡的建筑物之上,造成毁坏性的打击。

    但迫击炮也不是没有弱点的,面对坚固的城墙也将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就需要平射炮了。

    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火箭筒一般简单粗暴的武器,目前实验室给出的方案是是直接在迫击炮的前身上进行改造。

    将炮尾卸掉,改成一个枪械的有扳机的开火装置。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枪,既然是枪就会有膛线。

    膛线是用于减少阻力保持炮弹精准度的生命线,工艺比较复杂,往往需要先用手工刻出冲模,再用落锤将冲模冲打进炮膛。

    说白了就是手打,精度全靠一双手一把锤。

    “实验室会想办法的,尽管上报就是了。”秦墨说道。

    “是,侯爷。”

    底下的人并不习惯上报这种策略,遇到问题的第一想法是先想办法,这样反而不利于工艺的简单化。

    例如平射炮的膛线,虽然实验室也给出了解决办法,但在实践生产中还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此就需要上报。

    层层往上反馈,特殊的部门接收到反馈会就做出反应。

    现在的实验室并非以往那个一人就是一个实验室的小团体了,到现在林出岫的实验室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五百人。

    管理的办法也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平面式管理,即所有的事情都汇集到林出岫头上。

    若是如此,再强悍的人也会被活活累死。

    管理需要办法,不能只是简单的一手抓。为此秦墨特地设计了灵活的管理结构,并直接推行到了三个实验室。

    实验室设置总负责人一个,底下分别设置七个部门的负责人,根据分工不同拿到不同的话语权。

    例如核心部门的负责人在意见表决时有2票,其余的部门负责人一人一票,既保证了公平也保证了核心权利无法被操控。

    简单来说,高层管理采用是树状结构,例如林出岫只负责手下七个部门的头,只从他们手里接收无法完成的任务。

    而中层采用自由平面式管理,每个部门的核心骨干成员只有少数人是固定不变的。

    其余的人半固定在部门里,而当实验室有某些解决不了的突发问题的时候,即刻成立专项问题小组。

    例如方才王寻春反映的膛线问题,寻常问题走程序,重大且紧急的问题走专项小组。

    小组的成员从各个部门里抽调,集思广益的解决问题。问题解决之后,论功行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种管理的好处在于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部门里好大喜功,或是强权作大的局面出现。

    想晋升就多立功,就能在自己的部门里出人头地。就算部门里有个绝顶高手,也不意味着没法强过他。

    实验室需要的就是这种管理模式,后来证明秦墨的提议是对的。人才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出,一时间实验室发展极为迅速。

    管理终究是还是人的管理,秦墨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三个实验室没用多久就完成了转型。

    实验室的问题一解决,秦墨顿时就闲了下来。

    发展了大同的经济,更多的是为了抵御鞑靼的进攻。在鞑靼还没死心之前,秦墨一刻也没放松警惕。

    他不相信达延汗那样的人物会放弃对大同的报复,自己杀了他一个儿子,为数不多的济农。

    在达延汗二十年的征战之后,实现了草原东部的统一,并享有的草原中兴之主的美誉。

    其治理的办法也非常的简单粗暴,让自己的儿子去当济农。

    原本瓦剌是以太师制度进行御下的,但达延汗掌权之后直接废除了太师制度,启用了传统的济农制度。

    所谓济农就是大汗的副手,大汗的左膀右臂。一般来说,济农都是由大汗的嫡长子担任的。

    达延汗封了两个济农,分别是自己的嫡长子与次子。

    而死在秦墨手中的就是次子,军队的旗帜也被大明军队给夺走了,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咽下这口气。

    北边得防着鞑靼,向南又得防着朝廷里刘瑾背刺。目前秦墨已经下令断绝了所有和刘瑾的联系,做出了一副好臣子的做派。

    朝廷里风云再起,四川大宁起义,江西东乡起义,山东杨虎起义,河北霸州刘六刘七起义。

    一开始刘六刘七人数少胆子也小,只是抢掠财物并不伤人。后来收获了一个狗头军师秀才赵燧,顿时功力大增。

    赵燧也叫赵疯子,霸州人士。此人能文能武,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但对于初期的刘六刘七两兄弟来说,赵燧无异于就是他们开出的卧龙级的SSR谋士卡。

    那日风和日丽,起义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河北霸州横行。打着造反的旗号,却没胆子对皇帝下手。

    人数少只能干点劫财的买卖,为了面子好过还宣扬不伤人的理念。而在河边方便的赵燧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起义军直接抓了,直接拎到了刘六刘七两兄弟的面前。

    两兄弟看着眼前的肌肉书生也懵了,心道这人什么来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啊?

    赵燧原本落魄失意,站在河边迎风尿尿,谁知道下游站了两个起义军士兵在取水。

    见状大怒,意图奸此人女卷,赵燧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动静太大,附近的人赶了过来将其用绳子绑住,送到了老大的面前。

    刘家两兄贵面面相觑,正想着怎么处置这书生的时候,赵燧直接暴力解开绳索,对着刘六刘七就是一顿数落。

    小嘴叭叭叭的一顿输出,刘六刘七没什么文化,但是和那个时代的土匪一样尊重文化人尊重大夫。

    非但没有处罚赵燧,还积极拉他入伙。那场面就差点要杀鸡取血拜把子,后来又拉来一个叫刘惠的合伙人,四个人索性拜了把子。

    刘家两兄弟也没看走眼,这赵燧虽然读书没几把刷子,造反倒是一把好手。估计是读书太苦,没事就爱看造反书籍。

    他提出优待投降官吏及儒生、采用流动作战的战术等政治、军事主张。说白了,就是转移百姓矛盾,干死官吏!

    借此到处谋取百姓支持,利用人数优势玩大规模的游走策略,到了一个地方就吸血补充人数,再接着莽。

    此举果然奏效,大批人马与百姓投贼,山东的杨虎起义军也有意和刘六刘七的起义军汇合,意图组成更大的势力。

    眼看着刘六刘七逼近京城,还打出了“建国扶贤”的口号,朝廷终于慌了。他们倒不是担心他们建国,一群粗胚子干着土匪的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也是农民起义普遍存在的弱点,没有明确的纲领,没有统一的理想,也没有严密的纪律。

    说白了,什么建国扶贤就是一句空话。

    起义军玩的就是击鼓传花的游戏,你起义我也起义,大家一起抢富人的钱,用这笔钱到处打仗。

    到一个地方抢一个地方,看似很爽也很正义。但是他们真的代表了底层的劳苦百姓吗?

    并没有,他们只是做了土匪的事情,是大土匪。

    本质还是劫掠富人豪绅积攒的财富,靠着这些钱笼络更多人的加入,那些活不下去的或是纯粹的恶人都投了起义军。

    一群人打着造反的旗号到处抢劫,分钱给穷人,但也只是九牛一毛的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了击鼓传花,就像滚雪球一样没法停下来。

    起义军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每一次行军都要烧钱,烧大量的钱。他们前行目的还是抢劫,抢劫供给队伍行进。

    这种起义行为并非毫无意义,只是注定要失败。因为图一时爽的起义,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们伤害的是底层老百姓的利益,看似只抢劫豪绅的钱财,却没有剥夺豪绅的生产工具。

    并没有认识到造成百姓活不下去问题是田地分配不公,百姓失去了自己的田地,没办法活下去。

    等到起义失败了,一切该怎么样还是朝着怎么样,甚至变本加厉的被剥削。但起义军哪里管那么多,有酒有肉就够了。

    京城慌了,刘六刘七带着人马逼近了京城。

    山西也慌了,因为赵燧与杨虎带着人进入了山西境内,看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大同?

    当得知这一情况后,山西的官员立刻上报了朝廷,朝廷更不澹定了。特么,这群人是想和云中侯这个大反贼联手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圣人的困惑

    事实上,情况并没有朝廷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秦墨忙着对付鞑靼,根本没时间去理会什么赵燧。他也根本看不上那些起义军,不可能冒风险和那些断头鬼搅合在一起。

    如果要打内战,秦墨能打得比谁都凶,三日攻一城,十日吞一府。但谁坐在那个位置重要吗?

    没有根基,完全没办法和大明朝掰手腕。

    外面的强敌不除,里头的田地问题不得到解决,不让天下人看到生的希望,盲目的造反是没有用的。

    但朝廷不知道这些,惊惧之下,宣府与固原的边军被部分召回入京勤王。边军的战斗力不是京营的工程兵能比的,秦墨预估起义军失败的日子并不远了。

    别人不清楚刘六刘七那批人的底细,但秦墨清楚的不得了,刘六刘七,本质上还是流氓作风。

    在明军“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攻之下,占据天险而守的明军只要有效防守,耗也能耗死这帮没有目的的起义军。

    而且秦墨很清楚,刘六刘七发家也并不怎么光彩。他们的前身是流民,被北方权贵挤压导致失去土地而破产的军户或是普通百姓。

    弘治一朝,权贵的数量大批增加。而北方的商业并不如当时的南方那样发达,北方权贵来钱最快的手段还是强占土地。

    当时的天子朱右樘带头圈皇庄,宠幸张皇后,以至于皇亲权贵们个个嚣张跋扈上行下效。

    做生意哪里有直接强占土地来的痛快,权贵们自然更喜欢这种直接霸占生产工具的快感。

    北方如此,京畿地区尤为严重。那些破产的农户与军户逃离,就此成为了流民。

    正德元年巡查御史宁杲想了馊主意,既然京畿地区匪患严重,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

    被抓的匪患要想出去,就得找三倍以上的匪徒来交换。

    好家伙,做生意的精髓是让他学会了。空手套匪徒,完全忽视了匪患留下的祸根。

    最后不小心玩脱了,当时的刘六刘七正跟着好大哥张茂混。一不留神大哥比他们先进去,没办法只能设想营救大哥。

    但朝廷打击匪患的力度出奇的大,找的人是个太监,胃口其大要价就是一万两包搞定。

    张茂的家人凑不出这个银子,刘六刘七便打算干票大的给大哥赎身。等大哥出来了,再让好大哥给自己赎身。

    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多找些人给自己打工赎身不就好了?

    两人的理解是人多好办事,当即找一些好兄弟抓一大票盗贼匪徒,准备动手打劫一家大户。

    虽说人多好办事,但人多了也容易出事。

    一群人本来只想打个劫,一不留神手下就把县衙给烧了,县令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眼看着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刘六刘七直接就反了。

    恰逢当时想反的人还不少,河北地区有许多过不下去的养马的汉子纷纷响应。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被大明朝严苛的马政折腾得快活不下去的普通民众,这些人没别的信念,就想着活下去。

    可偏偏明朝的马政非常烂,在冷兵器时代需要战马打仗,朝廷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北方没有草原官方无力大量养马。

    于是马政就此出现了,官方养马加民间散养的模式逐渐成型。刚开始还小有成效,毕竟朱元章亲自盯着这项业务,没人敢使坏。

    但朱元章一死,这马政就逐渐变了味了。

    例如每户饲养母马的马户一年必须上交一匹马驹,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马的发情期只有27天,妊娠期长达11个月。

    真把马当做生育机器了,时间卡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这样的条令看似可行,但实际操作中会面临诸多困难。

    简而言之,就算是种马也早就被榨干了。

    一方面是朝廷边军急缺战马,另一方面养马的补贴根本没到位,烂透了的马政对本就不富裕的养马户伸手搜刮。

    北方五户口人负责一匹战马的饲养,若是一年交不出小马驹,或是不合格的小马驹,养马户通通要赔钱。

    正是这些丢失耕田的农户,军田被侵占的军户,无力负担养马任务的马户这几个人群体的集体破产导致流民数量变多。

    军户本就习得武艺,马户有现成的马匹,一群流民组合在一起,顿时出现了一群四不像的马匪。

    即使是四不像,但有了马匹,起义军的底子瞬间就硬实了。

    从本质上来说刘六刘七起义和历史上底层农民起义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刘六刘七开局拿到了一副好牌,却打了个稀烂。

    上一个说得盐泉者得天下的是刘皇叔,但很可惜蜀国还是没能走出四川,并没有真正成功光复汉室。

    但上一个说得马匹者得天下的李渊成功了,通过并不算光彩的妥协交易得来的战马打下了一个大大的李氏。

    依靠着高密集的战马,起义军获得了普通府衙比不了的高机动性。但也产生了矛盾,该去哪?该听谁的?

    这也是所有农民起义军共同的矛盾,他们不像朝廷的部队那样等级森严,全靠拳头大小讲话。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谁也不听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赵燧才会往大同的方向乱窜。

    本来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当然是到处劫掠。但赵燧众人自命清高,并不满足于此,想要有更大的成就。

    自此,两路人分道扬镳。

    ......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阳明急匆匆出现在秦墨房门前。封侯之后,云中伯府扩建了一番倒显得更冷清了。

    本就没有一丝人间气,扩建之后倒是好了,入夜红灯笼一挂,阴间味十足。

    说实话,王阳明大白天都不愿意上云中侯府。他就没听过哪个侯爷府上是如此凋零的景象,那几个行将就木的老仆不声不响的往那一站,王阳明甚至都不敢去摸他们的鼻息。

    白天就一个字,死寂。

    灰白的高墙,低矮的枯草枯木,幽碧的池水,黑门朱壁。耳背的老仆躬着腰自行来回,只看自己的路。

    那场景,直接将第一次上侯府的王阳明给镇住了。

    他见过奢华无度的王公,也见过高雅流水的贵族,将门、侯门、清廉之家他多少都见过,却从未见过秦墨这样的。

    多少带点阴间那啥。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王阳明看着云中侯门口那两红灯笼就觉得瘆得慌,但眼下有急事。

    他心一横,直接敲响了大门。

    一路跟着沉默的老仆进了秦墨的院子,秦墨此前曾经在王阳明面前公开承诺过,只要他来随时都能见到秦墨。

    好在老仆虽然年老但不至于昏聩,看了半天顺利认出了王阳明本人,并将他带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秦墨面前。

    “侯爷!出大事了!”王阳明走上前说道。

    秦墨闻言停下了笔,一脸疑惑的看着王阳明,心说果然不愧是亚圣,连后世营销号的口头禅都会用。

    牛啊牛啊,领先时代六百年。

    王阳明没有理会秦墨脸色怪异的表情,他早就习惯了这侯爷偶尔会露出的反常举动与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出事了!”

    “啊?”秦墨很浮夸的问道。

    “匪首赵燧带着数万人马往大同的方向来了!”王阳明向前一步,面容焦急的说道。

    “嗯。”秦墨点了点头,表情无限接近于可达鸭。

    “侯爷是怎么想的?”王阳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道,“该怎么对待那帮反贼?”

    这里王阳明并没有用对付一词,而是使用了中性词对待。

    想来他并不清楚秦墨的意图之前,他也不想轻易暴露他自己的意图。只是问如何对待,那便是有好也有坏。

    “这是好事。”秦墨沉吟片刻后说道,“大同缺人,这不就亲自送上门来了。”

    “倒是也省的我到处找人了。”

    说着,秦墨咧嘴笑了。

    王阳明显然没想到秦墨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顿时也是愣了好半天也才反应过来,吃惊问道。

    “你要把他们都收留起来?”

    “疯了!那可是至少有五万流民。以你现在的实力,重创他们也丝毫不费力,但是收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五万人,那是将刀子贴近自己的心窝。”

    “我知道。秦墨笑着说道,“可是这白送上门的肥肉不吃倒是怪可惜的,要就一口吞下才对。”

    “肥肉吃了也会腻,就怕一口吞不下,反倒把自己噎死了。”王阳明皱着眉头的说道。

    同时,王阳明在秦墨面前寻了一张凳子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四周烛火明亮。

    “先生不必多虑。”秦墨笑着说道,“我是不可能与那赵燧一般到处劫掠祸害百姓的。”

    “我倒不担心这一点。”王阳明说道,“大同在你的手中变得比以往更强盛,就凭这一点,你就不可能是杨虎赵燧那般人。”

    “先生语气倒是笃定了我不会做反贼?”秦墨好奇问道,“若是我缺钱,想学着反贼偷偷弄一笔块钱呢?”

    “钱何来快慢之说?”王阳明倒是不着急了,摆着谱说道,“那银白之物拿来又有何用?”

    “这天下真正的值钱的往往不是金银,而是万顷良田,是猎人的一生本事,是渔翁毕生经验。”

    秦墨明白,王阳明是在说劳动生产工具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但是银子有流通属性,能够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流通传播,比宝钞更让人信任,同时银子也有支付属性,能够代替物品完成购买。”

    秦墨看着王阳明似乎有些兴趣的模样,他继续说道。

    “银子之所以是银子,是因为他的价值较为稳定,大明的银子储备较少,价值较高,所以百姓普遍信任银子的理由是银子不会在某天和宝钞一样被人控制,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闻言,王明阳深深皱眉,虽然知道自己上门的目的并非与秦墨讨论银两的价值。

    而是应该就赵燧杨虎动向一事进行探讨才对,而不是跑了八万里的题,在这说什么银两和宝钞的不同。

    但王阳明却不怎么排斥这种坐而论道的感觉,即使两人现在谈论这个题外话有些不合时宜。

    “既然如此,大明宝钞的泛滥的原因就是因为其本身的价值不稳定吗?”王阳明笑着问道。

    “比如说,在不同的眼里,大明宝钞既是废纸也是宝物?”

    “这并不相矛盾,并非大明宝钞本身价值的问题。”秦墨说道,“大明宝钞变成废纸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到这,秦墨忽然顿住了。

    场面陷入了僵局,王阳明强装澹定的喝着茶,等待着秦墨的下音。可秦墨却不说话了,也慢慢喝起了茶。

    在秦墨说话的瞬间,王阳明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模湖的结论。其实他是清楚大明宝钞如何从一手好牌打成烂牌的,无疑是大明宝钞的过度印刷。

    市面上流通的大明宝钞过多,导致大明宝钞本身的价值下跌。都说物以稀为贵,朝廷空手印刷大明宝钞直接套取百姓的劳动所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龌龊的事情。

    但同时,王阳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流露表面。他想格物,想要深挖其中的道理,可挖来挖去又绕回了起点。

    大明宝钞的初衷是朝廷为了让百姓免于受携带极重的银钱与铜钱之苦,从而用更加轻便的大明宝钞结算。然而发行大明宝钞的数量却没有节制,使得一个好的初衷最后变成了敛财的工具。

    等到百姓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市面上宝钞已经泛滥成灾。由此,大明宝钞的价值直接一落千丈。

    可秦墨刚刚一番话,又给王阳明点明了问题的另一个角度。即,大明宝钞本身所代表的价值之外的因素。

    “侯爷可有高见?”王阳明问道。

    “高见谈不上,只是在先生面前的一点拙见罢了。”秦墨微笑,然后再度沉默不语。

    王阳明差点被这小子气出一口血来,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侯爷有什么条件直说无妨。”

    “条件算不上,我对先生一直都是敬仰的。”秦墨奸计得逞,笑容愈发的繁盛,像是捡到了钱似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行是为云中

    “那个,先生,我有一点私事要麻烦你。”秦墨笑笑,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想请你润笔。”

    “可以。”王阳明点了点,脸上露出了一丝急不可耐的神情。

    心说你这人倒是把话说完啊!说到一半提条件,谁能不答应?好比是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要vip?

    这不是纯粹恶心人吗?

    好在秦墨也看出了王阳明所急切的需求,很实在的开口回答道。

    “大明宝钞之所以如此之快的衰弱在于没有足够金银铜钱储备,以至于引起了信用崩塌。”

    秦墨摊了摊手,继续说道。

    “换而言之,大明宝钞印发无度,这个度就是朝廷现存的金银储备。”

    “如果在这个储备之内,大明宝钞还是能正常流通的。有朝廷的信用背书,外加可以随意兑换金银,一切都不会出现问题。”

    “况且大明宝钞面额分有一贯、一百文至五百文,逢百设定面额,形制丰富,形式已经十分完备了,若是成功推行开来一定可以成功的,但是......”

    “朝廷没银子了。”王阳明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廷拿不出银子,则意味着有些人手中的宝钞变成了废纸。”

    “手里还握有宝钞的人争前恐后的兑换银子,直到被朝廷下令禁止兑换,将大明宝钞抛出手的人露出了有惊无险的笑容,可那些仍旧持有的人却为此家财缩水。”

    “对,我也可以发行一种货币,前提是得让人相信云中侯府有这个信用,能够支付等位的金银。”秦墨说道。

    “你真的要这样做?”王阳明心惊,问道。

    “暂时没有必要。”秦墨敲着桌子说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现阶段的大同体量还没大到需要用简易货币生活的地步。”

    “大宗交易还是走那几家商行的银票,基本也不会变化。”

    换而言之,够用,不用折腾。

    钱币改革是基于政权的变更之下的必要行为,但秦墨暂时不弄那一套,他现在的人设还是大明死忠粉。

    “侯爷不想折腾折腾?”王阳明也笑了。

    “不想。”秦墨摇了摇头,想也没想的说道,“折腾这些有什么用?没意思。”

    “那些文人还是会骂你的。”王阳明说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法改变那个事实。”

    “我不在乎。”秦墨喝了一口早已冷了的茶水,说道,“我只是没心思对付那些读书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秦墨顿了顿又说道。

    “我也是个读书人。”

    全大明都知道云中侯脑后有反骨,只有云中侯本人不知道,努力着维持着自己早已塌房的人设。

    好在朝廷也没有多说什么,弄得天下的百姓也有些迷湖了。各路大儒和才子们纷纷站出来,有模有样的分析局势。

    一通分析下来,朝廷需要云中侯,云中侯他喵的还是个逆贼啊!

    那好,写文章骂他!

    可骂着骂着,情况又不对味了。

    朝廷又作妖了,给秦墨封了个侯,还特么时不时送点小礼物过大同,以兹鼓励。

    文人们懵了,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秦墨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文人不文人,考试考不过别人就算了,骂人还骂不过别人,那叫什么文人。”

    “言归正传,杨虎来了你打算怎么应对?”王阳明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正色问道。

    “把人分批留下,那些普通的百姓留着开荒,正好大同也缺人手。”秦墨数着手指头说道。

    “至于那群暴徒,送去挖煤吧。”

    嗯??王阳明心道这就安排好了?是不是跳过了某个步骤?连人打包去哪都想好了?

    一系列的懵圈之后,王阳明最终还是没再问。

    他想起了秦墨带人一天攻下一城的战绩,对付一群几万人的流民似乎也没有问题。

    “如果百姓打头阵呢?”王阳明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他很清楚杨虎和赵燧是什么人,他们根本打不过大同边军。更不要提向着大同靠近,目的只能是和秦墨商量。

    但是也不排除这些人用一些阴招逼着秦墨和他们妥协,例如用队伍中的普通农夫攻城。

    秦墨有些疑惑的看着王阳明,问道。

    “那我就用百姓守城啊。”

    “我不忍下手,百姓只好自己站上城头保卫家园了,这不是很合理吗?”秦墨说完,又是一摊手。

    “我的士兵其实都是种地的百姓,闲的就种种田,没有别的事情就耕地。被人逼急了才会拿起武器反击,所以.....”

    王阳明彻底傻眼了,心道这人真是个鬼才啊。

    话说到这,他倒是也没有什么想再问的了。原本王阳明也只是基于才上门给秦墨提个醒,怕他轻敌大意。

    可现在看来,似乎王阳明的担心多余了。

    .......

    “赵统领,快到大同了。”

    黑压压的行进队伍之中,一个黑壮的男子朝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抱拳禀报道。

    杨虎赵燧与刘六刘七为权利闹了个白脸,历史上关于谁听谁的这样的事情闹矛盾的起义军不在少数,也算是农民起义军的通病了。

    谈话无果之后,刘六刘七带着其他几名统领继续盘踞在山东游荡。而赵燧、杨虎为首的人则由难而北,直接抵达了山西。

    “就快到了吗?”赵燧呼出了一口浊气,五月出头,山西的天气夏季南长北短,雨水集中。

    再过段时间就是雨水充沛时,行军的速度还会再减缓。

    “额.....赵统领,再往北还有一座城,名为蔚州。”那名黑壮汉说道,“赵统领,我们只要打下蔚州就可以此地为据北上大同或是改道宣府。”

    “只是属下不明白。”

    赵燧瞥那黑壮汉一眼,说道。

    “但言无妨。”

    “赵统领为什么非要去大同那种偏远边城?”说话那黑壮汉眉头紧皱的说道,“南下岂不是更好?”

    说话那黑壮汉也算是起义军里的一个小头目,姓张,单名一个乔字,子谦之。

    如此文雅的名字甚至还有读书人的字,显然与黑壮汉这身躯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这名字是偷来的似的。

    实际上张乔也是一个读书人,只是小时候过分崇拜战神辛弃疾,整日愁苦闷闷不乐。终于有一天扔了手中的毛笔,发誓要和偶像一样能问能武,而不是一副书生架子。

    都说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刘瑾学了偶像王振,现在坐上了司礼监的位置。现在张乔学了辛弃疾,保家卫国没几分,造反倒是玩了个通透。先是在家乡衢州领着人造反,一路北上最终和刘六刘七的队伍汇合,换句话说投名状换了个小头目做。

    再后来这黑壮汉张乔看不惯刘六刘七的土匪作风,跟读书人出身的赵燧对上眼了,直接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了。

    主要是不跟着赵燧,面对着起义军分家的情况,张乔也没有地方可去。因此,只能左右衡量之下跟上了赵燧的脚步。

    从紫荆关出来之后,根据赵燧的计划,一行人奔着大同就去了。行进的路线是赵燧规划的,只要破了蔚州前面就是大同了。

    而张乔所问的这个问题也是一直憋在他心里很久的问题,眼看快要到蔚州,他不吐不快。

    正如他所说,南下岂不是更好?南下安徽,转头去打亳州,再依次取下青州、兖州、沂州等地。

    这样不香吗?

    “张将军觉得有和不妥?”赵燧望向张乔,“敢问张将军,我们的主张是什么?”

    “这.......直捣幽燕之地,重开混沌之天。”张乔犹豫说道。

    或许是由于秦墨夺取大同引起的蝴蝶效应,正德年的历史已经以几倍数的速度快进着。

    正德二年三月,杨虎、刘惠、扫地赵燧一队人在重新回到河南霸州。

    并推举刘惠为奉天征过大元帅,赵燧为副元帅,立五军,列二十八营,委署都督、指挥等官,人数直接超过了七万。

    一路出了紫荆关之后,还是那套烧县衙的套路,吸引了不少活不下去的民众加入造反大军。

    王阳明看的是造反大军中有多少战力,并没有将民众算进去。那些挥舞着农具的农民,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作战能力。

    真正上了战场见了血还是会被吓破胆,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有一部分人心态会发生转变直接成为有生战斗力。

    举起刀之前是民,握住刀又是匪,在基本战斗力这点上也很难进行估计。王阳明正巧对此小有研究,通过对史料的研究,他总结出了一套预估农民起义军战斗人数的办法。

    原理也很简单,三分之一原则。

    事实上,因为农民的战斗力普遍不高,只是匹夫之勇。即使是农民起义军里的有生战斗力,也只能打一打明朝二流军队,也就是那些守军。

    但是一遇到精锐的边军,那就根本没法打了。毕竟对于一些根本没见过鞑靼骑兵的农民来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打仗什么是兵法。

    事实也是这样,当农民起义之时,占据了天下的人心。朝廷兵防根本没法抵御豁出命的暴民,因此才节节败退。

    从上一年夏天开始,各路民众纷纷揭竿而起,朝廷位于北方中心根本来不及反应。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后也没有办法及时的镇压暴乱,一是造反人数太多,地方也太多。

    好比是大明各处都起火了,民众也是一边倒的叫好,甚至给造反军提供粮食和武器。在此情况下,朝廷反而处于被动状态。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朝廷再如何不行,起义军再怎么叼人,民还是民,官还是官。

    其实闹了半天,什么都没变化。政治格局没有发生改变,地位与力量也没有发生改变。

    喊了半天的王侯将相宁宥种乎,烧了县衙,抢了豪绅财主,然后呢?朝廷把他们定义为暴民,炮弹和糖果齐下。

    起义了,没有明确的目标,和流寇一样到处跑没有占据有利地盘。更没有想过建立一个怎么样的政权,起义军内部根据谁拳头大小划分阶级。

    说是十几万大军,接近一半的家属,老弱妇孺一起上战场,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真正打起来,谁不想着自己还有家卷,死了就她们怎么办?

    还有,起义军大多都是土匪农民起家,怎么获得各个阶层的支持?文人会支持吗?不会。

    世家对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支持。

    那百姓呢?底层百姓总该是支持的吧?毕竟是都是穷苦大众,但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现阶段的朝廷还未到末年,百姓受到压迫尚且还能咬着牙活下去。好不容易看见有人起义了,本来是支持的。

    可过了一段时间一看,尼玛,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这么拉了?说好的起义,怎么变成土匪了?

    起义军抢的是豪绅的钱,豪绅的钱就是从百姓手里抢的。结果现在看到起义军大鱼大肉,还要他们感恩戴德。

    都起义了好歹打下一个地方搞田地分配吧?没有,接着转场。

    如果是没有目标的到处流窜就算了,更重要的是起义军人多心不齐,连团结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做什么大事了。

    指不定哪天下属直接把将军给静步刀了,还玩个得啊。

    正是因为如此,赵燧看向张乔的目光里就透着可悲的意味,他深知这句“直捣幽燕之地,重开混沌之天”完全是笑话。

    幽州是京城,朝廷已经从辽东调兵围援了,往河南走就是送死。辽东的边军和大同的边军有的一拼,凶名赫赫。

    至于另一个地方,云中已经有主了,一个云中侯更是凶名在外。

    赵燧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对张乔解释道。

    “此次去大同,我就是想看看云中侯是怎么成功占据一地的。将来我们的出路大抵要向云中侯学学,弄一个地方占着,好不让朝廷打过来。”

    赵燧的话很平澹易懂,完全是大白话。身为读书人的张乔自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神色顿时庄重了起来。

    对着赵燧又是一个抱拳,惭愧说道。

    “赵统帅,是我肤浅了。”

    “不是你肤浅。”赵燧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惆怅说道,“是我们一开始把造反想的太简单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原本我以为大家都是为了改命,应该共同对抗朝廷才是,后来才明白我想的太天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只愿我的侯爷不再死守边关

    赵燧立马,说道。

    “这云中北望三百里,也就秦墨做到了封侯三军。”

    “他秦墨能做到的事情,我赵燧没理由做不到!”

    “准备攻城,打蔚州!”

    “可是.......赵统领,这蔚州地界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同府,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张乔欲言又止。

    “打。”赵燧说道,“蔚州只是一个小城,拿下蔚州立刻修整之后北上入宣府。”

    “能不能在此立足,就看这一仗了。”

    .......

    正德二年,五月中旬。

    蔚州守城的统领兵防的人叫王杨,三十岁胡子拉碴,是个没娶亲的光棍。来了蔚州守城之后,就爱在下防后独自喝点小酒。

    偶尔喝高了,就在城墙上放声大哭,哭声在夜风里如同鬼泣十分渗人。后来次数多了,守城的士兵也就习惯了。

    王杨聚众喝大了,神志不清时就开始吹牛,说自己当年跟着侯爷在漠北出生入死。

    守城的兵卒听了就是笑,当年的漠北一战甚至隐秘,距今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版本众多。

    有人说带了三千人,也有人说八百骑,走的冠军侯霍去病的路线了。杀了济农,到了狼居山,饮马瀚海。

    “你们.....懂什么!”

    灯火通明的营房内,大着舌头的王杨酒气哄哄的站了起来,醉醺醺的看着众人说道。

    “就是三百骑,不多不少,小爷我......我当年追随侯爷征战!”

    “哟!那老王你怎么就混成这副德行了?”一个将官哈哈大笑,开着玩笑说道,“三十好几了,连个婆娘都没有!”

    “哈哈哈哈!

    哄笑声响起,王杨胡子邋遢,红着脖子辩解道。

    “那是我一个人惯了!非侯爷不赏。”

    众人嘻嘻哈哈,没有再理会酒蒙子。自讨无趣的王杨倒也没有发酒疯的习惯,摇摇晃晃拎着酒壶出营去了。

    夜风清冷,王杨照着老路上城头,嘴里唱着意味不明的歌谣。吼了几嗓子又放声大哭了起来,守城的士兵习以为常。

    可哭声骤然停止了,却代之的王杨的嘶吼声。

    “敌袭!

    这一嗓子直接让守城的军士瞬间头皮发麻,接着就是一颗信号弹升空,砰的一声在夜幕中爆开。

    巨大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直接照亮了半个蔚州城。

    城下夜幕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远处集结,看不清有多少人。而这时,马蹄的踏地声也响了起来。

    守城的兵士被城底下的密集的人头吓得直哆嗦,以为是朝廷的大军来了,但很快王杨的声音传来。

    “是起义的流民!别怕!快通知游击将军!”

    箭楼上的传令兵陡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早就知道流民在大明各处到处流窜,想不到来了蔚州。

    他连忙大喊点火传令,向兵营求援。

    更多的烟火升空,城内的百姓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这个点大部分的人已经睡下了。

    谁能想到一群流民竟然敢夜晚攻城,疯了吗?

    然而,拼命攻城的情景却没有出现。

    显然对方也知道夜里攻城是兵家大忌,那些出现在城墙底下密密麻麻的人也纷纷停住了。

    等到夜色澹去,黎明初显。

    王杨才瞪大着眼睛看清楚了城墙的光景,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普通的百姓,正在隔着蔚州城一段距离修筑灶台。

    看这架势,还是要攻城。

    但是想要攻城也没那么简单,蔚州外城墙上有一圈羊马墙,专门用来阻挡靠近城墙的第一波攻击。

    也就是说,下方的有人驻守在羊马墙上。敌人想要渡过护城河攻到城墙下,还得多攻破一道防御。

    也就是这一道防御,有时候拖出的时间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有某些大城池干脆直接修建羊马城,在城池的前方设置一道多面羊马墙组成的羊马城。

    蔚州修建的羊马墙用的是水泥,其扛压能力直接拔高了一整个台阶。见底下的流民起锅烧饭,王杨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昨晚那些流民没有组织攻城,那么他们就永远打不下蔚州。且不说蔚州营防已经支援到位,就算不敌也能拖延时间等到大同方向来援。

    虽说城外的人密密麻麻看着吓人,但羊马墙上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各种骇人的手段一用,至少能吓破敌人的军心。

    即便他们攻破了羊马墙,外城凸出一段的墩台也能教下方的流民做人。墩台墙面呈现一个梯形,陡峭的一面也称为马面。

    墩台上的守军装载了大量的火器,会对侧翼攻城的流民进行进攻。换句话说,墙还没爬,人得先死一大波。

    这样做的好处是这个类似于箭楼的城堡能够对靠近城墙的守军进行全方位的攻击,减缓流民进攻的速度。

    除非流民有大型的攻城的设备,否则很难攻破蔚州。

    游击将军肖勇为了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亲自带着人在城墙上睡了一夜,人都被冻傻了。

    但这种看似愚笨的办法却十分管用,至少蔚州的百姓知晓了守城将士的决心,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攻城的方毕竟是流民,通常来说,战意不会那么明显。一般面对实在打不下的城池,他们也会选择放手。

    毕竟他们的本质是土匪,受到自身多方利益的钳制。如此大型的队伍一定不止一个统领,这也意味着农民军容易闹分歧。

    正当王杨奇怪这流民还会闹出什么动静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自称起义军使者的于城下求见。

    “他们要见侯爷?”肖勇嗓子沙哑的问道。

    “是!他们是这样说的。”

    “做梦吧,几个流寇而已,我就不信他们能攻破蔚州!”肖勇或许是昨夜着了凉,导致火气特别大。

    “肖将军,要不先请示一下侯爷吧,看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王杨在一旁劝说道。

    “如果能避免流血打仗,让那些流民去折腾别处似乎也不错。”

    闻言,肖勇也陷入了沉思。

    “嗯,我也奇怪这些流民不去富饶的南方,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也罢,严密监视城下流民,有情况随时汇报!”肖勇说道,“我找人去告知侯爷,看看侯爷怎么看。”

    “是!”

    .......

    “要见我?”秦墨微愣,他根本没想到这群流民不攻城,竟然想先见自己。

    他自然不会蠢到直接去见流民的统领,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人笑话。

    以秦墨现在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名声。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流民统领,拖家带口的造反,和自己这种割据一方的人根本不一样。

    从舆论上来说,朝廷现在仍旧承认云中侯的正统性,毕竟刘瑾还没g,鞑靼也还没入侵。

    “让他们传话过来,见就不见了。”

    “另外,再派一支人马支援蔚州。”

    “是,侯爷。”侍卫领命离去。

    蔚州离大同有些距离,传话也没有那么快。正在秦墨想着这赵燧到底卖什么关子的时候,林出岫忽然回来了。

    她平时极少出书房,实验室的事情虽然多但毕竟管理模式先进,繁杂的事项全都被手下的人解决了。

    其实最后送到林出岫面前的事项并不算多,也算是轻松了不少。

    “怎么了?”林出岫走进书房问道,脸上依旧没什么没什么表情。

    “赵燧带着的流民打过来了,现在正聚集在蔚州城下,说是想见一见我。”秦墨说道。

    “不要去。”林出岫果断说道,“去了就中了圈套了,流民狡诈,再过一段时间会被剿灭的。”

    “直接守城就好了,不用理会他们。”

    林出岫的想法和秦墨如出一辙,兵不厌诈,谁知道那群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靠着他们造反成功,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这些人从北方到南方,卡在合肥过不去就只能往西北方向而来。说不定心态早就炸裂了,一个流民队伍看似十几万,其实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与二五仔。

    秦墨和林出岫都没指望着一个走投无路的匪首能有什么信用,说不定那人情急之下来个玉石俱焚。

    “我也是这样想的。”秦墨笑了笑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求稳,从我们来大同到现在也有四五年了。”

    “守住大同问题不大,稳住现在的局面,北击鞑靼之后再看看朝廷的态度。”

    “反正迟早都要撕破脸皮,只是希望能多一点的事情给我们准备。大明朝气数未尽,真正充当敌手也有些棘手。”

    “嗯。”林出岫起身走到了舆图前面,默默的盯着舆图看了很久,说道,“再多一些时间,我们有机会。”

    说完这句话,书房里陷入了安静。

    秦墨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林出岫的方向好几眼,这才鼓起勇气对林出岫问道。

    “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嗯。”林出岫点头。

    “你......我娶你怎么样?”秦墨突然问道。

    “什么?”饶是澹定如林出岫也是吃了一惊,惊骇的看着秦墨。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些?”林出岫问道。

    “这个.......”秦墨一时答不上来,平日里太忙,他也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一晃四五年过去,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竟然毫无这方面的想法。除了上次在书房那旖旎的吻,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

    但秦墨和林出岫确实有很深的感情基础,此感情并非那种感情,知根知底的现在说这个确实有些突兀。

    但秦墨也不想等下去了,再拖下去两女年纪也大了。天天为自己操劳做事,却没个名分也不合适。

    原先秦墨倒也动过收林出岫和赵清雪的想法,毕竟如二娘所说,只有成为家人才真正可靠。

    另外秦墨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虽然偶尔幻想过三妻四妾,但真正实行起来他又觉得有些紧张。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收林出岫和赵清雪做妾其实才是最合理的。她们两的人生完全献给了秦墨,为他冒了无数的险。

    秦墨必须对她们两的人生负责,而她们三,二娘、赵清雪、林出岫其实从一开始人生就和秦墨捆绑在一起了。

    收了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你愿意吗?”秦墨说不上来,索性直接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愿不愿意,除了你,我也没有归宿了。”林出岫破天荒的不再寡言少语。

    “其实以前我也猜到过,按照王卿婉的性子,她一定会建议你收了我和赵清雪为妾。”

    “这种事情怎么说,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你真正亲口对我说的时候,我其实还是........”

    “没事。”秦墨安慰道,走上前顺势将林出岫娇小的身躯揽在了怀里,“你有什么情绪可以跟我说。”

    “我希望你不是迫于局势,而是自愿嫁给我。”

    林出岫被秦墨揽住,玉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瞬,整个人更是心脏狂跳。她不知道是,她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敏感。

    被顺势一揽,林出岫顿时如水一般化开了。

    “我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桉。”林出岫小口的喘息说道,整个人烫的厉害。

    “你问。”秦墨柔声说道。

    “虽然不能免俗,但是我终究还是在乎你到底的是因为喜欢而想娶我,还是因为怕我将来背叛你?”

    “如果是后者,你不如将我放走,让我去做回那乞儿。反正我生来就没有家。”

    “她们劝我活着,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有时候缩在破庙里快冻死的时候也会想着终于要解脱了。”

    “我后来杀了人,是你保我出来。你说过的养我,所以我没有跑。”

    “秦墨。”林出岫绷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我从来没叫过你公子也没喊过你侯爷。”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都是当初那个逃亡南直隶的乞儿。我没想过活很久,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万人敬仰。”

    “你把我从牢房里带出来的,你说过会养我的。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选择,也知道你做的是家国安定的大事。但是我没有王卿婉那种胸襟,我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乞丐。”

    林出岫嚎啕大哭,几年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她的眼泪将秦墨的衣襟打湿,整个人泣不成声梨花带雨。

    “国家太大,我不在乎........黎明苍生过得怎么样,我想有一天天下太平.....四海清明,我的侯爷不必再死守着云中,不再背负骂名。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侯爷他......呜呜呜,只想做个黎民百姓。”

第二百五十章 刘瑾将灭

    京城,青木茂盛,一场雨过后到处都是惹眼的绿色。

    年近六十的刘瑾满脸都是灰败之色,竟是将前来拜见老大的吏部尚书张彩给吓了一跳。

    要不是确信自己没走错门,还真以为是进了吊丧门呢。

    “刘公气色怎会如此难看?”张彩满脸担忧的问道。

    “尚质啊,咱家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吗?”刘瑾尖细着声音问道,花白的眉头上展现出苍老之色。

    尚质是张彩的字,当初张彩也是得到了刘瑾的赏识这才一飞冲天。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彩时不时都会上门拜访刘瑾。

    “这.......”张彩欲言又止。

    “罢了。”刘瑾摆了摆手说道,“咱家现在已经走到绝路了,气色差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刘公,何至于此啊?”张彩拱手说道。

    “尚质,这朝廷上下那帮文人的嵴梁已经弯了,再也直不起来了。”刘瑾叹了一口气说道。

    “但是他们做的那档子破事,阿谀奉承,到最后还可能会算在咱家的头上。”

    “到了今个了,咱才明白过来,当初为了对付外廷,谷大用和张永都在推举我出头。”

    “现在好了,荣华富贵我得到了,但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他们不一样跟着沾光吗?可到头来天下人恨的骂的也只有咱刘瑾了。”

    说着说着,刘瑾竟是大哭起来。

    一旁的张彩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刘瑾说的并不假,早在上年冬天他就瞧见了事态的端倪。

    只是他没想到事态发展竟是如此迅速,原本他还想着不急,应该还能再缓一段时间,等过了年再慢慢解决那些隐患即可。

    但他料到,正德二年一过。

    小皇帝新婚燕尔,抛下皇后不顾,跑去民间找什么妓女相好。朝廷之上,不满之声渐多。

    而内阁本就要负责朝廷日常的政务,现在还得替皇帝收拾烂摊子,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加上各地起义军不断,忙碌之下竟是将这件事给忘了。拖到现在,就连刘瑾这等一人之下的大珰都感到了害怕。

    似乎是从贪腐大军的潮音中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刘瑾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刘公大可不必如此惊慌。”张彩宽慰道,“自三月以来,刘公整顿朝堂,弘扬正气,已经处罚了不少贪官污吏了。”

    “纵使天下的文人对您老有怨气,但总归要念您的三分好。”

    张彩这一番不像是好话的好话,对于刘瑾来说却是十分的受用。因为他认为张彩是读书人,性格正直不说谎。

    若是他说天下人要念他三分好,那自然是要念他几分好的。

    “你这样说,咱家也算是安心了不少。”刘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现在天下的文臣和问题人都恨我,却不想想我为朝廷做了什么!”

    “谁能相信这朝廷上下穷得连钱都拿不出来,我不推动改革,我不收取那些贪官的钱,朝廷和圣上哪里来的银钱可用。”

    “这天下的百姓只知道金銮殿上一块砖,南京城里一座庙。可皇家也是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钱皇上也要怪罪于我,毕竟谁让咱家是圣上身边的大管家,这内廷这天下哪哪都该打点好,免得坏了圣上玩乐的性质。”

    “现在全都怨我,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何脱离这个泥潭。”

    听着刘瑾絮絮叨叨的抱怨,张彩也只好耐着性子安慰,并顺带着说出了另一件事情。

    “如今匪祸不断,兵部上书说要从民间选取一批臂力绝伦、弓马武艺过人的人才,随才器使,各尽所长。”

    “获有功级,以次登用。”

    听着张彩说完,刘瑾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说容他好好想一想。

    明朝从土木之变后,鞑靼与大明边军的摩擦减少,缺乏大将之才。为了弥补这一紧急且尴尬的空缺,朝廷想出了一个主意。

    招揽地方的豪杰。

    正值眼下起义声势浩大,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地方武器高强的豪杰。说白了,朝廷怕民间那帮大流氓闹市干脆诏安他们。

    无论是起义的还是没起义的,朝廷通通给他们头目开出了要求与条件。只要满足要求,即可招安。

    这就是朝廷的厉害之处,那些起义的头目带着人马转上小半年,即刻能感受到造反的迷茫。

    不知道该干什么,怎么做?

    即使想杀皇帝,但也只能随便想想,京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只要他们一打京城,立刻就会被包饺子。

    带着如此迷茫而又复杂的心态,这些豪强们东奔西跑霍霍了一堆百姓之后,心中那股跳动黄河天下反的锐气瞬间就没了。

    原本对着朝廷就是龇牙咧嘴,现在看着也是清秀了不少。总的来说就是,一穷二白之间不怕死,抢了金银财宝之后不想死。

    作为头目,若是不能活着花这些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为了缓解这份痛苦,他们会将自己的起义队伍出卖,当做是自己招安的投名状。

    起义确实能改变命运,但只是改变了少数人的命运。跟随再那些文拼死拼活的百姓却被扔在一边。

    可那些人才是真的破产的底层农民,只是活不下去了,不想被沉重的税率压在肩上索性是逃了田。

    若是起义军的头目放弃了他们,那么他们跟着到处拿命在跑,最后可能又要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糕。

    普通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又莫名其妙的被丢弃在半路上。

    信息不对称很容易导致此行的悲剧,却又无可避免。

    朝廷这套招安法很有效,在一定程度上也减少了盗贼做乱的几率。但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若是那群被招安的豪杰是老实人倒也好。

    可那些秉性本就奸诈的小人若是得到了招安,那他们依托着对当地情况的熟知与朝廷身份,很容易就能扭曲事实祸害百姓。

    当张彩说完之时,刘瑾很容易就想出了这一大堆的缺点。

    刘瑾一边说着,张彩已经备好了纸笔,将刘瑾说的话全都记录下来。待到刘瑾说完,饶是张彩也不得不佩服刘瑾的思维缜密。

    “刘公大才!”张彩别的不说,先赞美一顿再说。

    刘瑾摆了摆手,脸上仍旧有笑意,说道。

    “尚质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不过这件事先放一边,这朝中我忌惮两个人,你可知是谁?”

    “尚质愚钝,还请刘公指教。”张彩拜道。

    “你啊你,若是你还算是愚钝,这天下就没有多少聪明人了。”刘瑾说道,“尚质,我放心不下杨一清那个天阉,必须找个由头把他罢了官!”

    听到杨一清的名字,张彩并不觉得意外。杨一清在朝廷的威望极高,绝顶聪明又通晓边事,现在更是冠以三边总制的帽子。

    有权有兵有人脉,这就是正德朝六边形战士杨一清的基本情况。至于强到什么地步,就算刘瑾把他罢官了。

    大明再有个什么战事,小皇帝还是得乖乖请他出山。

    要说别人不行吗?还真不行。

    比杨一清年轻的没他那么能打仗,比他会打仗的例如王阳明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再者是杨一清在朝廷里的人脉错综复杂,又是三朝的老臣了,不造反的话基本没人能动他。

    杨一清与李东阳是湖北老乡,情深意笃,更是同气连枝。暂时不动杨一清还好,若是一动手,恐怕李东阳那边就要有反应了。

    “刘公,真的要罢杨一清的官吗?”张彩稍微迟疑了一瞬间问道。

    “对,不让他退了,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刘瑾呼出一口气说道,“他与我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如今的局面,很难保证他不对我动手。”

    闻言,张彩也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从刘瑾府上离开之后,张彩顿时觉得背体生寒。

    现在刘瑾已经疯狂到这个程度了,若是放在之前,刘瑾是绝对不会如此鲁莽行事的。

    虽说刘瑾此人贪财,但他崇拜偶像王振,一心想要在朝廷上折腾一些动静出来,没少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也让刘瑾得罪了不少的人,甚至得罪了一个阶层的人。

    而在这个时候关注杨一清的不仅仅是刘瑾和张彩,还有一个叫做朱右杬的人,他也是后来嘉靖皇帝的父亲。

    他叮嘱儿子多多关注刘大夏,杨一清,李东阳这三人。这三人都是湖北出身,也被称为楚中三杰。

    朝中暗流涌动,内外都不太平。

    在朝廷能镇场子的还真不是刘瑾这等人,朝廷人畏惧刘瑾并不是畏惧他本身,而是他手中的权利。

    没有小皇帝的支持,在杨一清和李东阳、刘大夏这等人的眼中,或许刘瑾连苍蝇都不是。

    小皇帝现在是沉迷玩乐什么都不懂,但是小皇帝不会一直这么昏庸下去。而刘瑾也打不掉他的敌人们,猖狂之后就是一步步走向深渊。

    在这种大明内部四处起火的背景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三边总制杨一清,同时也意识到了杨一清手中恐怖的权利。

    兵权。

    各地的起义军虽然凶残,但是在边军精锐的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光是山西布政司一年发生的三起起义又很快被镇压下去这件事,就很容易能看出边军与地方军在战力上的不同。

    朝廷里的文官眼巴巴的看着杨一清大老,内阁又有德高望重的李东阳阁老坐镇,外加辞官回家的刘大夏。

    谁都清楚,要不了几年,刘大夏指定要回来。

    偏偏在此情形之下,内廷也不和平。

    准确来说,八虎也就刚刚打败外廷逼迫阁老请辞那段时间比较团结,蜜月期一过又是私下里骂骂咧咧。

    按理来说,外廷都干倒了,那要是不肆意妄为一下都对不起文臣给他们八虎罗列的那一长串的罪名。

    可刘瑾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作奸犯科行,但是各位小兄弟想要为非作歹,那不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就算八虎是一体的,但是也不能给皇帝添乱啊!于是,刘瑾很有原则的干预了几个兄弟的行为,违法乱纪?

    通通拷走!

    比如马永成想要提拔自己手底下的宦官,刘瑾不答应,铁面无私。

    谷大用想要在外面搞点副业,刘瑾拒绝了,还把给谷大用提供路子的小太监给关进了大牢活活弄死了。

    东厂做事太嚣张?那一定是你这个当领导的没管辖好手下,于是丘聚就这样被赶走了。

    再说另一个一身武艺的太监张永,这和刘瑾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刘瑾看不惯他,趁着皇帝高兴提出把张永调去南京享福。

    皇帝正爽着呢,想也没想,点头答应了。

    结果张永听说了这件事,直接进宫里在皇帝面前揪住了刘瑾,当着皇帝的面痛殴了刘瑾一顿。

    正德皇帝本来就尚武,见张永打了刘瑾一顿也不生气,哈哈哈的找来了中间人给他们讲和。

    事情如何累积下来,刘瑾几乎是得罪了内外廷的所有人。天下文人都在唾弃他,宦官也恨他。

    就差丢失皇帝的信任,刘瑾就可以去领盒饭了。

    天地不仁,万民如刍狗。

    与此同时,西北方一支上万人的逃亡的队伍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带着自己的灰头土脸的妹妹正往蔚州赶,与大部队汇合。

    陈语身材干瘦,目光锐利,逃荒路干爹干娘死了,留给了他们一袋粮。没出三天,大哥在土匪冲击灾民的队伍里失踪了,生机渺茫。

    现在就剩下他和小妹陈柔相依为命,随着灾民的队伍涌向蔚州。

    北直隶的蝗灾旱灾严重,但当地的官员却不上报,仍旧以虚假的消息征收税银。

    地干了粮食种不活又如何能交税银?

    但官府逼得紧,不交钱就去卖儿卖女,许多农民活不下去干脆就跑了。漫无目的之下,也索性加入了造反的队伍。

    他们跟着造反军从河北跑到山东,又转折跑到南方,最后跟着杨虎为首的队伍陆陆续续出了关。

    在这西北边陲之地,体力较弱的农民跟不上队伍的急行军,大约有一万人左右落在了后面。

    他们不知道蔚州是什么地方,只是埋头向着起义军奔走的地方赶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快到那了,吃食也就有了。

二百五十一章 红烛

    没过半日,蔚州还是打起来了。

    甚至连秦墨的回信还没送到,起义军已经开始攻城了。起因是内部几个大统领吵起来,意见不合直接攻城。

    这下好了,回信也不用送了。赵燧被队友的一番操作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这十几万的人也不都是听他赵燧的,杨虎、刘惠的人马也不少。队伍大部分时候是几个头目商量着来,谁有道理听谁的。

    奈何遇到了突发情况,几个头目听见赵燧要求见秦墨,当时就坐不住了。心想这几个意思,人都到城下了难不成要讲和?

    刘惠有些不喜,来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了。怎么这个时候,又像是要更改似的?

    年初,多路起义军在山东会合后,因为利益不均分道扬镳。虽然日子不一起过了,但是目标还是一致的。

    为了名义上好听,他们还特意分出东西两路,东路由刘六、刘七率领,经略山东入河南,进湖广再转江西,最后挥师北上,直抵霸州。

    而由赵燧杨虎领着的西路军打入山西,然后东入河北,直抵文安。最后两军在八月份在霸州会师。

    实际上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能到处抢钱,维持起义军庞大的体量。这么多人,几十万张嘴,能停歇一天吗?

    起义的时候一呼百应确实痛快,但是真正要和守城的朝廷干仗,起义军底子薄弱,只能抢到哪里造反到哪里。

    本来出紫荆关这个主意刘惠就不同意,是赵燧信誓旦旦的一顿分析加保证。说必须要出去看看云云之列的,再不济可以重操旧业攻城掠寨。

    在赵燧的鼓动之下,西路的起义军还是浩浩荡荡的出了关,直奔大同而去。可现在兵临城下,你说不急着打?

    “不行!绝对不行!”

    营帐内,皮肤黝黑的男人态度坚决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蔚州必须先拿下!我们这里十几万张嘴巴,是一天也等不起!”

    “你看到那蔚州城有多高?直他娘!再拖下去等到他们援兵到了我们还怎么打!”

    “不是说不打,先看看那云中侯的态度。”赵燧据理力争道,“刘元帅,我知道你急,但这种时候不可心急。”

    “惹怒了那云中侯,就算夺下蔚州也是如坐针毡,弄不了几天又要跑!”

    “那我们出来这一趟的意义在哪里?岂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何必要向西出关呢?”

    “你少来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刘惠摆了摆手完全不想理会赵燧,“那个云中侯又是什么东西,找他有什么用!”

    “不过是守着一个边城有什么用!我们这十几万人比他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两倍还要多。”

    “如今我们打下一个蔚州,难不成他为了这点财物,还能跑到蔚州来?”

    “刘统帅!这!”赵燧也是被气得够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刘惠示意他闭嘴。

    “不必说了,出关的主意是你提的,我和杨统帅也都同意了。现在人多了蔚州城下,那么多张嘴,多留一天就多一两万斤的粮食消耗,我们才多少粮食!”

    “不管怎么说,这蔚州城打也得大,不大也得打!现在大军已经在攻城了,你跟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

    看着刘惠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赵燧就来气。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一声任他们去了。

    攻城的势头很勐,也没有什么大概的章法,即使乌央乌央的兵分几路,利用人多的优势把各种武器都往里面投。

    打了半天,不可开交,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推进太远。羊马墙很快被攻破,给了起义军信心,呼喊着想着外墙冲去。

    外墙的兵士严阵以待,一来就上火药。各种致命的火药包,易爆物全部点燃了往下扔。

    扔完一波炸药之后,再放箭失。

    最后倒热油,金汁,热沙!

    城下的起义军放箭失,城墙上却早已搭起了防箭失的简易台子。攻城在进入外墙阶段受到了阻扰,并且大有攻不破之势。

    打了一天,直到天黑还没再前进一分。起义军内部终于感受到了面对铁城的无奈感,边军守的城真不是那么好破的。

    起义军在南方与北方取得的胜利太多,下意识的认为大明朝的军队已经腐朽了,都是一群废物。

    但是今天一试,却是试出事情来了。

    入夜,起义军大账内气氛凝重。

    “现在好了,打了一天了,死了那么多兄弟,结果只破了一个羊马城!”赵燧骂道。

    “当初怎么说来着,这是云中侯的地盘,不是那帮京军在守城!”

    “你们要是实在等不了,为什么不提早与我商量,早些转头去别处转转也好!”

    “别说了!”杨虎打断道,“现在说这些丧气话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念经也没什么用。”

    “当初也是你说非要来这的,现在蔚州攻不下,你也有责任!”

    “撤兵吧!”刘惠果断说道,“蔚州没必要再打了!只是一个小城都如此难打,不如回头去打南方那些城池!”

    “我们有这闲工夫,在南方早就赚够了金银财宝,哪里要在这里受这个鸟气!”

    “我们来这不是为了抢钱来的!要不然我们与土匪有什么两样!难不成抢钱能抢一辈子吗?”

    赵燧看着营帐内的大小头目,咬着牙说道。

    “我们起义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到处跑来跑去当匪?就算抢了钱我们又能安定下来吗?”

    “跟着我们的十几万的兄弟和百姓又怎么办?”

    “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刘惠有些烦躁了,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出路在哪里?”

    “这么多张嘴能一天不吃饭吗?抢了那些豪绅的钱,给我们用用怎么了?那本来就是我们百姓的钱!”

    “就是啊!”营帐内有些小头目开始低声私语。

    “没钱怎么吃饭啊,反正回去也了也是活不下去,倒不如一直这样抢下去!”

    “这个主意可以!这蔚州城太他娘的难啃了!爷爷们不打了,早点掉头回去抢南方那群豪绅!”

    “那就赶紧动身啊,还等什么呢?不是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吗?我们这都是拖家带口的,哪里等的起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基本上把事情商量定好了。刘惠和杨虎也达成了意见,目光齐齐看向了赵燧。

    赵燧怒其不争,看着这帮匹夫是越看越怒,直接掀了桌子出帐去了!只是留下一句,回荡在帐门口。

    “随你们!”

    夜风萧索,走出营帐的赵燧望着四周点起的点点篝火不由叹了口气。这在城墙上的守军眼里简直就是活靶子,若非蔚州城守军不够,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来偷营来了。

    据他所知,偷营几乎是边军最擅长也是最熟悉的招数了。这一招战术在面对鞑靼的战斗中,也成功过多次。

    其中王越用过三次,每次都偷了鞑靼的老营。云中侯用了一次,不过更狠了一点,没偷营,直接偷家。

    倒吸了一口凉气,赵燧准备唤人注意夜晚的警戒。

    但一想到营帐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真是他娘的朽木不可凋也!

    一群匹夫,就知道欺软怕硬鼠目寸光!

    “天天他娘的睡女人!就知道睡女人!一群废物!”赵燧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骂道。“天天抢,迟早死在阴沟里!”

    赵燧读过书,也读过史。

    他很清楚,起义军一开始肆无忌惮的强夺会受到百姓的赞扬是因为反对了官府。但起义军一旦软弱,就会被欲望侵蚀。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和土匪无异,而已是一群拖家带口的暴民,战斗力远远不如土匪。

    他整个人都无语了,起义快小一年了,不想着守着一个地盘步步为营。还在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迟早会翻船!

    清冷的夜风袭来,蔚州城内,来自大同府城重火力奔袭的强械军已经到了,至于重武器还在路上。

    “王杨!”满身轻甲的队伍之中,领头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冲着城防守军喊道,“蔚州城守官王杨何在!”

    这一嗓子喊出来,守城的将士瞬间吓了一跳,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在他们看来,这种场景,一来就喊城守官出来的多半是要问罪。一个弄不好,就要当场砍了头祭旗!

    “蔚州城守官王杨在!”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扑通半跪在了那将领的面前。

    一众蔚城的兵士瞬间急了,有几个甚至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喊出了声。

    “老王,你出来做甚!要杀头的!赶紧回去!”

    “老王!快跑!”

    “跑?”骑着高头大马的那将领勐地眼神一扫,冷冷的看向那群兵士,“跑去哪里?”

    哗啦一声,兵士们纷纷放下武器半跪在地,不敢再说话了。

    “你昨日喝酒了?”领头那将领把目光重新放回到王杨的身上,皱眉问道,“喝了多少?”

    “下防,没喝多少。”王杨如实说道。

    蔚州守城的一众兵士都在替他着急,平日里他们和王杨也算是熟稔,王杨本人也什么架子。

    同时也奇怪,他喵的这将领是什么神仙,昨天在蔚州城老王喝酒的事情他也知道?

    不对啊,他一个从来没到过蔚州的人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有奸细通风报信?

    这王杨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事就陪着一起喝点小酒吹吹牛。如今看着王杨落入如此场景,兵士们哪能无动于衷。

    终于,有个兵士再也忍不住了,斗胆抬头开口替王杨求情说道。

    “将军,老王他昨日不当值才喝了酒的!而且,底下有叛军也是他第一个发现,这才让我们成功得以有时间守城。”

    将领瞥了一眼说话那个兵士,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再度盯着王杨,大声开口喊道。

    “王杨!”

    “是!”

    “上马!偷营!”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将领没有怪罪,也没有说任何不是。直接丢给一身的轻甲给王杨,并问道。

    “一身本事没丢吧?”

    “没丢!”王杨激动的穿甲衣,接过了将领手中的枪械装备,“自打从漠北回来,我天天做梦都没能离开过那!”

    “我这个人已经废了!本事没丢!杀人我在行!”

    “行了行了!上马!”那将领不耐烦的挥手道,“你我各自领兵三百,点火偷营!”

    “侯爷有令!别让那群人回去!留下来建设大同!”

    “是!”

    众兵士看得有些恍忽,听着枪械上膛的卡察声,只觉得天灵盖都在跟着颤抖。

    等到那帮人离去,一众人蔚州守城的兵士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直他娘!那老王真去过漠北啊?”一个兵士有些恍忽的说道,“我他娘的以为那老小子吹牛呢!”

    “谁知道啊!现在看是真的了!”

    “真是气煞我也!老子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帮他说话,提心吊胆的!”另一个兵士咬牙。

    “结果那老小子和那将军认识,亏我在那担心半天,他也不早点跟我们说!”

    “等那老小子回来,我非得灌他几坛酒不可!”

    忽的,兵士群中,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说,老王办完这次任务应该不会再回蔚州了吧?”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是啊,本就是功臣,若是这次任务成了,还有可能再回蔚州吗?

    大同,云中侯府。

    书房内烛火摇曳,林出岫眸子紧闭坐在床沿。她的卧室与书房直接相连,只是多修了一道门罢了。

    秦墨用火折子点燃了两根红色的蜡烛,又各自倒了一杯酒,一杯递给林出岫一杯留给自己。

    “给。”

    林出岫睁眼,白色的眸子简直快如水一般化开。她嗯了一声接过了秦墨的酒,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依你的意思,在大婚之前就成一场简单的婚吧。”秦墨笑着说道,“只有你我二人。”

    “好。”林出岫道了一声好。

    她有些笨拙的和秦墨喝交杯酒,又差点洒在了秦墨的身上,这引得林出岫又是一阵惊呼。

第二百五十二章 联手

    “你这样盯着我,我又如何自处?”林出岫低下了头。

    秦墨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说道。

    “只是看着分外可爱罢了,你我二人喝完这杯交杯酒,今后就不论什么你我了。”

    “妾身.....明白了。”林出岫小声答道。

    说着,两人喝过了交杯酒。秦墨引导着她,轻轻的抱住,并没有那么心急进入正题。

    他很清楚林出岫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能答应对他敞开心扉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使两人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的界限,但是真正表露出来还是第一次。

    屋内烧着炭火,小窗留出了一个通风的缝隙。

    林出岫身上就披了几件薄衫,秦墨轻轻抱住即刻感受到那弹而嫩滑的肌肤,幽幽的香气一缕缕的渗入鼻腔,

    轻薄的衣衫下更是暗藏玄机,秦墨也没想到平日里素雅的林出岫胸怀竟然如此宽广。

    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到关键时候倒是很有料。

    “你不必紧张。”秦墨说着,封住了林出岫的唇。

    她的回应有些笨拙,但这些已经够了。夜深,一切渐入佳境,床帐被缓缓放下,两人贴在了一起。

    “妾身.....有个问题。”

    “说吧。”

    “没....没事了。”

    ·另一边的蔚州城外火光四起,奔腾的马蹄声爆炸声不断,

    “偷营!”

    “他娘的官军来投营地了!”

    叫喊声让现场乱作一团,惨叫声哭喊声震天,拖家带口的劣势瞬间就显现了出来。

    边军心狠手辣,可不管那些起义军带着什么孩子家卷,只要聚在城外攻城一律算是匪。

    偷营还讲什么道德,那还偷不偷了?

    那肯定继续偷!

    讲个锤子道德?

    起义军的帐篷密集,到处都是可燃物。偷营的六百兵士扔一个爆燃弹直接就走,倒也没上白磷弹这种惨绝人寰的武器。

    一时间爆炸声与火光冲天而起,起义军大帐也被点燃,凶勐的火势起义军根本无法阻挡,只能仓皇逃离。

    六百多人穿行在起义军的城外大本营内,见人就是扫射,大片的兵士惨死,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快速穿插!不要被围住了!列队!”

    两支队伍分别由不同的人率领,分两路直接将起义军不断的切割、再开枪解决。

    高机动性也是骑兵自身安全的优势之一,使之不容易被敌军的弓弩手射中,以保持较强的尖刀优势。

    在这场混乱中,统领杨虎被燃烧弹烧死。刘惠死在了枪械之下,另一统领赵燧下落不明。

    总的来说这场战斗的成果还是比较丰硕的,六百人偷了他们的营地,粮草都被烧光了,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有些人想逃,没拦住。毕竟这次夜袭偷营也才六百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十几万人。

    不过在这西北小边城,真正逃又能逃去哪里呢?

    天光既明。

    书房内的隔间里,秦墨有些疲惫的抱住了林出岫,两人体力几乎都到达了极限,双双睡死了过去。

    蔚州城外大捷的消息正由斥候迎着晨光向着大同府飞奔而来,扬起阵阵泥土。

    另一边,安化王的起义队伍也逐渐有了动静。

    整军之后,不仅发了粮草,甚至发布了讨伐刘瑾的诏书。其实安化王早就想反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可前两个月刘瑾手底下的太监嚣张跋扈,不仅吞了军田,还侮辱士兵的妻子。

    这一事情在军中传开,顿时点燃了士兵们的怒火。心道一个太监,这是彻底不让他们活了啊。

    从中看到了机会的安化王不仅不安抚,反倒是顺水推舟直接挑唆士兵们跟着他一起去造反。

    造反的理由也很简单:清君侧,杀刘瑾。

    这玩意和朱棣当年玩的套路差不多,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准备造反上位。朱家的骨子里藏着造反的血,就不可能多太平。

    天下起义数量不计其数,但真正让刘瑾担忧的起义只有眼前这个安化王!可以说,这基本上就是压倒刘瑾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而刘瑾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别的起义军都是农民出声,怎么骂声音都传不到朝廷里。

    但是安化王是宗室成员,声音是可以直接传递给皇帝的。

    刘瑾觉都没睡好,连夜派人将檄文拦了下来,瞒着不让小皇帝知道这件事。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刘瑾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摇人搞定安化王。

    此时,刘瑾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三个。

    退休在家的杨一清,八虎之一的太监张永,远在大同的云中侯秦墨。

    但仔细衡量之下,刘瑾还是放弃了和秦墨联系。且不说那边的态度如何,等云中发兵,恐怕路上的城池全是他的了。

    到时候这个锅又得扣在他的头上,别到时候安化王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又跑出一个云中侯叛乱。

    天下到处动乱不安,想来想去,刘瑾还是决定让自己的两个死对头杨一清与张永带兵平叛。

    这两人早就想杀刘瑾了,怎么会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了。只是刘瑾被突如其来的危机给冲昏了头脑,棋差一招。

    刘瑾想的是无论这两人成功与否,对他都有好处。若是张永和杨一清两人失败了,那就借机除掉二人。

    若是两人成功将安化王的兵马都打败了,那么他就是用人得当,这是天大的功劳自己也不亏。

    正是因为如此,刘瑾令人将诏书印发了下去,分别送到了杨一清和张永的手里。

    而就在这个当口,北边突然传来了起义军在蔚州城下败退的消息。十几万人最后只有几万人逃了,剩下的人全都被大同收押了。

    “收押了?”杨一清眉头紧皱,他早早听见了宫内的风声,也知道了刘瑾要派他和张永前去讨伐安化王。

    如今又听见大同方向传来这个消息,顿时心里不由打鼓。他看向一旁高座上的杨廷和,问道。

    “杨阁老,你看?”

    杨廷和得罪过刘瑾,起因是在讲课的时候多劝戒了一次小皇帝。小皇帝不喜,刘瑾直接将他调往南京。

    若是别人,定是仕途已经毁于一旦。

    但那时杨廷和,从小被称为神童的人精,又怎么可能被刘瑾拿捏。他虽然内心极度恶心刘瑾,但他对刘瑾的态度一直很恭敬。

    即使是出发前,别人问他要不要去刘瑾那告个别,潜台词就是要不要去送个礼服软算了?

    杨廷和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义正严词,更是断然拒绝。但是回到家之后,在私底下,杨廷和还是转头给刘瑾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蜀锦。

    刘瑾当然很高兴,直夸杨廷和与其他腐儒不一样,十分的会做人。另一方面,杨廷和能那么快回到京城也和一个人脱不开关系。

    那个人就是杨廷和的弟弟,杨廷仪。

    他们两兄弟一个主阳面,一个主张阴面。

    明面上杨廷和刚正不阿,是一派清正的官员。而他的弟弟则是那种偷奸耍滑阿谀奉承之辈,似乎不是什么正经人。

    事实上,他弟弟一直都在暗中为大哥开路,扫清前进路上的所有障碍。

    名声,权利,杨廷和全都占了。

    兄弟齐心,直接让杨廷和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从发配南京这大落直接大起,直接入阁为官。

    这也是为什么杨一清要称杨廷和一声阁老的缘故,更是因为杨廷和是打破内阁规矩第一人。

    以往的规矩,内阁只有三人。

    可当今,焦芳虽然递交了辞呈,但是三清三辞的流程还没走完。严格意义上还是有焦芳、李东阳,王鏊三人主事内阁。

    但杨廷和却是直接以第四人的方式,通过皇帝特许的通道进入的内阁。正是这些手段,才让老辣的杨一清也得喊杨廷和一声阁老。

    “暂时不用管那秦墨。”杨廷和说道,“你做你的计划,那刘瑾的气数已经尽了。”

    “况且他已经对你有了杀心,这个时候再不动手,等到以后那可就晚了!”

    面对杨廷和的警告,杨一清心里也早有定论,点了点头说道。

    “刘瑾如今权势滔天,唯有与那太监张永联手才有可能将那刘瑾打倒!单凭我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

    “那张永深受皇帝信任,与那刘瑾有仇,又长期身居后宫,对于刘瑾那档子破事一定握有充足的证据。”

    “我们这缺一个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正好张永补上了这个空缺。而张永那人也有野心,定然想将刘瑾取而代之!”

    闻言,杨廷和也笑了,说道。

    “他们太监也太小看我们文官了,摔倒一次,岂能再摔一次?等到刘瑾死了,谁也别想做到刘瑾那个地步。”

    “这我倒是明白,只是杨阁老......”杨一清欲言又止,看向杨廷和说道,“我还是想说那云中侯的事情。”

    “我既然已经恢复了三边总制的身份,那我总该担忧几分。那云中侯的实力实在过于恐怖了,只是六百人就将十几万的流民起义军给驱逐了。”

    “不仅仅是驱逐,还留下了一大批人,看模样是要让他们填补大同城人口缺失的问题。”

    “那个地方我了解,若是真被他弄起来,怕是其余八镇都要睡不着觉了。”

    “这个你不必太担心,刘瑾一死,云中侯也是要被一起弹劾的。”杨廷和安慰道。

    “彼时,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不当那个反贼?”

    “杨阁老,这样不是在逼他反吗?”

    “他不会反的,到时候万事都可以谈。”杨廷和笃定的说道,“但你看看那刘瑾若是再活着,我们恐怕都活不久了。”

    ......

    他们并不知道秦墨早就放弃了刘瑾,与他的关系也切割了干净。至于他们说的谈,几乎是没有谈的余地。

    秦墨这个时候已经放弃了遮掩了,他本身就是走藩王割据的路线。而秦墨与安化王最大的区别在于,秦墨的兵马绝对忠诚于他。

    而安化王起事之前还得说一大堆的话,说白了就是靠着三言两语拉动士兵们跟着他一起造反。

    若是秦墨造反,一句大军开拔就足够了。

    杨廷和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杨一清发现了,只是他没有提出来。在聪明人面前耍聪明是一件非常不可取的事情,所以杨一清什么都没说。

    不过杨廷和说的也没错,不解决刘瑾,刘瑾就要解决他杨一清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杨一清都没有将实话受出口的动机,干脆就直接将自己发现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杨廷和走后,他找了个隐蔽的时机想办法和张永见了一面。

    在此之前,与张永接触这件事情杨一清就谋划了许久。他早就知道张永与刘瑾不和,时时刻刻想着弄死刘瑾。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前提是得弄清楚对方是否有合作的意向。毕竟谁知道张永万一临时反对,想跟刘瑾合作就麻烦了。

    经过多次的调查和接触之后,张永也隐隐约约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意愿。

    比如,张永偶尔会感慨难道天下都姓刘吗?实际上全是做给杨一清看的,张永同样佩服杨一清。

    有了好感,接触起来自然就更方便。

    也正是种种原因,也促成了两个手握兵权的人相见。这种私下里会面是最令人忌讳的,特别是像张永与杨一清这种一内一外主事兵权的人,这种敏感时期见面更是麻烦。

    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见着了。

    杨一清和张永打了一会太极,也很隐晦的表现了自己对刘瑾的不满。

    “咱家看那百家姓里,也没说姓刘可以高人一等,杨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张永问道。

    “公公所言极是,只是目前这局面,能与之对抗并破局的破局之人,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

    “谁?”张永问道。

    杨一清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张永,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见状,张永顿时脸上一喜,但眉头很快也皱了起来。

    “我的力量过于渺小,与那刘瑾相比无法争辉!”

    杨一清知道张永在顾忌什么,直言道。

    “张公公深受皇上器重,刘瑾死了,权柄自然都是公公的。这为民为天下的事情,成了,公公您就是千古名宦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高端绝杀局

    张永是个很谨慎的人,但还是在杨一清一声声恭维之中沦陷了。什么为国为民都是其次,利益才会最打动张永的关键。

    都是太监,谁不想成为下一个刘瑾?

    权倾朝野,深受小皇帝的信任。

    可惜的是,杨一清说的话只能信一丢丢,刘瑾一旦下台,张永以后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快到头了。

    然而这本身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张永必须那样做。不搞刘瑾,他可能活不过正德二年。

    在这场短暂的会面中,两个手握重兵的内外大臣草草的决定了另一个宫内大珰刘瑾的命运。

    宫内暗流涌动,小皇帝从豹房暖帐中睁眼,修长的身体就这样露着。

    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伸手,一旁的太监自动给他更衣。再一伸手,温酒入手。

    琼浆入喉,小皇帝这才稍微清醒一些,他稳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看向左右,问道。

    “平叛的大军开出京城了吗?”

    “圣人所说的平叛是安化王吗?”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

    “回禀圣人,昨个已经开拔了。刘公公亲自去送的,估摸着这个时候杨大人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

    闻言,小皇帝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一处角落,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械,与神机营完全不同的火器。

    在枪械的漆黑的底座刻着云中两个大字,这是云中侯当年进贡的玩具。那时候的朱厚照少年心性,看不上秦墨。

    不喜欢亲爹留下来的托孤大臣,也不愿意和秦墨有什么关系。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云中却成为了大明无法染指的地方。

    像是心头被人割去了一块,再也无法取回来。

    无论如何朱厚照都没能想到秦墨拿下了大同,就像是卡了一颗钉子在大明的咽喉上似的。

    大明军队孱弱,抛开云中侯本人的战斗力不说,就算是云中侯底下的人是战五渣,朝廷也不敢随意对大同进行处置。

    那就是鞑靼进入中原的一个关卡,若是大同门户大开,鞑靼的铁骑将直逼京城。

    不管怎么说,大同只能暂时搁置。

    思考了一会,小皇帝又喝了一口酒,继续回去玩乐去了。

    另一边,秦墨已经亲自登上了蔚州城,看着城外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还有那被集体挖坑焚烧的尸体。

    “侯爷,您看这些百姓怎么办?”

    “先吓唬吓唬他们。”秦墨说道,“这些人跟着起义军东奔西跑,大部分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吓一吓,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是。”将士领了命,转身去找人写状纸去了。

    而秦墨则是站在城墙上继续盯着下方稀稀拉拉的营帐,其中不少冒着黑烟,明显是刚灭火不久。

    时不时秦墨还能听见妇人的哭声,孩童的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并不算清楚的在旷野上回荡。

    听见是听见了,但秦墨这个人不是什么软心肠。

    过了半天时间,有几十个军士各自带着状纸奔赴战败的起义军各处,当众宣布了他们的罪状。

    一条一条的念,每一条单独拎出来就足够他们砍头了。军士没有受到干扰,不管有什么声音仍旧继续念着。

    直到念完之后,这几十人直接就走了。

    秦墨看着城下的几万人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人和鹰隼是一样的,不熬不行。

    他又不是圣母,什么人都收。留下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大同的利益,秦墨没有丝毫对他们的同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要是真留在了大同,生活待遇肯定是要比别处稳定富裕的。

    但话不能一开始就说太满,张嘴就对那帮流民喊你们是无罪的,大家都是受苦受难的人。

    跟我进城吧,在里面你们能过上好日子,过上富裕稳定的日子。只要你们肯动手,一定能天天吃饱饭。

    那不行,对那帮人来说不太现实。

    天下最不能直视之物就是人心,说到底城外这一群人,有家卷有男丁。跑到这来就是抢劫攻城来了,本质上是土匪。

    秦墨直只是把他们看做是劳动力,此时,必须震慑他们才能避免入城后引起骚乱。

    先吓唬,再赦免。

    再让他们转化为劳动力,提供基本的温饱,再一步步放宽条件。引导式的让他们觉得,美好生活都是他们辛苦挣出来的。

    如此一来,他们才会对大同的生活有归属感,才会珍惜。而不是干了没多久,想着还是当土匪舒服,某天又造反又见人就杀。

    若是真是如此,到时候还棘手的很,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

    城墙上看了一会之后,秦墨就准备直接回去了。正在这时,一旁的休息所用的堡垒之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侯爷,之后该怎么处置这些人?”王杨从一旁窜了出来,强打着笑问道。

    秦墨先是一愣,随后直接认出了王杨。

    “你又喝酒了?”

    城墙上值守的军士听见侯爷这句话,也是勐地惊诧。昨夜那将领见到王杨说的也是这句话,现在侯爷说的也是这句话。

    特么这老王是多爱喝酒啊,连侯爷都知道他?

    “喝了一点点。”王杨讪笑,搓着手说道,“我懂分寸的,侯爷,今日不是我提督城防。”

    “不喝一点,心里不踏实。”

    “不碍事。”秦墨拍了拍王杨的肩膀问道,“要不要回府城去做事?一直留在这也不是个事情。”

    王杨愣了几秒,脸上涌起一丝苦笑,满脸愧疚的摇头说道。

    “侯爷的好意小的心领了,只是我已经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了,就想守在这蔚州城。”

    “倘若哪天侯爷用得上我,小的一定当那马前卒。”

    闻言,秦墨倒是深深的看了王杨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不会太远的。”

    “那些民众充当会送到大同去,充当劳动力补充。待遇管温饱,给治病,让他们自己赎罪。”

    “具体的办法到时候会有人过来,你们问他们就好了。”

    “是,侯爷。”王杨行礼送别。

    ......

    大同。

    回到云中侯府的秦墨享受着来自林出岫的按摩,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情。他转头看向林出岫,问道。

    “燃油机计划现在有眉目了吗?”

    先前他提出了一系列的设想,例如电磁,燃油机与蒸汽机。这些都被拿出去实验室讨论了,有专门在研究。

    但时间一长秦墨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现在的概念研究有些科技断层,燃油机的概念研究似乎比蒸汽机还要深。

    但是大同没有油田,只有煤。

    “有,但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林出岫答道,“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说的那些东西比较模湖。”

    闻言,秦墨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一个人类的极限了。他是医科狗,不是工科的,要是什么都会就好了。

    时间一晃小半月过去,秦墨终于逮到一次和赵清雪单独相处的机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提出了纳妾的提议。

    “公子你说......什么?”赵清雪顿时呆住了。

    见状,秦墨暗道不太妙。

    “那个我只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其实我也......”秦墨微微有些尴尬。

    赵清雪装着一身绿色的绒裙,头上挽着一个发鬓,又留出两束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显得分外可爱活泼。

    此刻,她正怔在原地,大眼睛眨了又眨,尽是迷茫之色。

    “不是不是,公子,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赵清雪一下子脸色变得通红,像是熟透了一般。

    她的手不停的挥动着,嘴碎碎的念着什么,秦墨根本听不清。只能偶尔听见什么,那么突然之类的话。

    “公子,姐姐她知道吗?”赵清雪脸红红的,双手捂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说二娘?”秦墨问道。

    “嗯。”赵清雪眨了眨眼睛,紧张地盯着秦墨,似乎很在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自然是知道的。”秦墨说道,“她没有意见,她说她和你是一条心的,没人能欺负的了她。”

    “欺负?”赵清雪眨了眨眼睛,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公子也要纳林姑娘为妾对吧?”

    “是。”秦墨没有隐瞒,很诚实的承认了。

    “哦。”赵清雪露出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随后她又看向了秦墨,小声问道。

    “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秦墨说道。

    “就是......”赵清雪低下了头,脸红到了脖子,小声问道,“如果我答应了公子,公子以后还会逼我学新的医术吗?”

    “会啊。”秦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怎么可以这样!”赵清雪人都要被气哭了。

    “我们若是成婚了,那就是夫妻了,我一身医术不传给你传给谁?”秦墨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赵清雪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被秦墨这歪理一说又有些迷湖,喃喃说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公子你每次都把我骂哭。”

    “你不要哭不就好了。”秦墨尴尬的说道。

    “我也不想哭啊,公子太凶了。”赵清雪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似乎想要模彷秦墨生气时的样子。

    “那我以后尽量克制一点。”秦墨无奈说道,“尽量不生气,好声好气的说话好不好?”

    “公子每次说话都不算数的。”赵清雪鼓着脸说道。

    “那算了。”秦墨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实在害怕就算了,那这个婚......”

    “诶!”赵清雪一把抱住了秦墨的手抓着就不放了,急忙说道,“我没说不愿意!”

    随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委屈的哭了起来了。

    “哪有这样......对女儿家的!我总不能......厚着脸说......说我想嫁吧!呜呜呜!”

    “是我不好,别哭了,别哭了。”秦墨连忙安慰道,怀抱杀依旧好用。

    抱入怀中,赵清雪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她个子本来就小小的,此时看着更加可爱了。

    秦墨想逗一逗她,低头看向她问道。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娶你比较好?”

    “我.....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赵清雪脸红了一下,“公子决定就好了。”

    “好。”秦墨笑了笑,也没再逗她。

    平日里两人见面次数少到可怜,每次秦墨过来都是神情严厉的给赵清雪上课。

    每一次赵清雪都是快乐且痛苦的,哭得眼睛都是红的。

    也正是如此,这几年两人的交流其实是有限的。秦墨不知道该为打破关系说些什么,干脆就亲了上去。

    良久过后,赵清雪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两人直接的关系也宣告着更进了一步。

    .......

    京城。

    一个比哪地造反还要劲爆的消息传入了宫内,安化王败了!

    杨一清的队伍还出发多久,远在山西的老部下直接带人将安化王拿下,死死的拿捏住了。

    这也是为什么说杨一清是牛人的原因,人慢悠悠带着大军出京,其实心里早就有把握了。

    不用自己出手,老部下就将安化王给彻底安排了。

    这下,杨一清有了解决刘瑾的筹码。他将安化王以及一众人质交给了张永,以此为条件请他出手。

    而张永还有拒绝的理由吗?没有,也不能拒绝。

    他已经得罪了刘瑾,再得罪一个杨一清,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于是张永欢天喜地的带着杨一清白送的战功回京复命了,打算在皇帝面前参刘瑾一本。

    但杨一清没有给张永自由发挥的余地,他给了张永两个说法。

    要么说刘瑾暗地里逼安化王造反,要么说刘瑾自己想造反所以才先安排安化王造反。

    总之,刘瑾有狼子野心,想杀皇帝!

    这就是高端局,也是绝杀局。

    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说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这些话要是被皇帝听见,刘瑾必定要死。

    张永倒吸了一口冷气,更加不敢耽搁,快马加鞭提前一天回到了京城。避开了刘瑾布下的人马,直接进宫面圣。

    皇帝也很给面子,摆宴席,为张永接风洗尘。

    小皇帝本就喜欢张永那一声武艺,此行必然要听张永讲那行军路上的趣事,也要听取张永对于安化王叛乱原因的汇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反了

    小皇帝在,刘瑾自然也在。

    他不能让张永坏他的好事,更不能让他偷偷在背后捅刀子。两人不是朋友,是死敌!

    现在张永拿了最大的功劳班师回朝,刘瑾又怎么可能嗅不到其中的猫腻呢?直接寸步不离的跟着小皇帝,不给张永任何机会。

    张永也清楚,只要刘瑾在场,他的计划就成功不了。无论他在皇帝面前拿出多有力的证据,只要刘瑾人在这里就能给他自己脱罪。

    小皇帝本来就更信赖刘瑾,而刘瑾本身坐在那个位置太高就是容易被人诋毁。小皇帝心里肯定存有疑虑,当着刘瑾的面说他的坏话,多半就是栽。

    但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张永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干脆想了一个主意。他装作烂醉,故意让刘瑾放松警惕。

    果然,刘瑾见他连军报都读不了,整个人烂醉如泥,于是刘瑾在吩咐人将张永抬回去之后也就放心的走了。

    恰好刘瑾哥哥那天死了,第二天就要发丧,他得出面。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张永抓到了机会。

    可谁能想到张永突然间清醒,径直去了找皇帝。

    皇帝在豹房更是烂醉如泥,突然见张永气喘吁吁的奥进来,不由有些都囔着问道。

    “张爱卿,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张永也不管那么多,扑通一声先跪下再说。

    “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说话。”朱厚照笑着说道,他对于这个张永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为人有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张永对小皇帝更是一个百依百顺。刘瑾时不时劝谏,并没有像张永那般顺着皇帝。

    “圣上,臣有重要消息要告诉圣上!”张永跌跌撞撞扑倒皇帝脚下,抬起头慌乱的看着小皇帝说道。

    这时的小皇帝已经其实醉了,他刚在豹房张永醉酒。张永没醉,但他是真的喝了一个烂醉。

    整个人轻飘飘的,大脑挂机中。

    从张永进来开始,小皇帝的意识已经渐渐在模湖了,张永刚说完第一句话,小皇帝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他大着舌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张永笑道。

    “有.....有什么事,就说吧!”

    张永见状,哪里不明白这小皇帝是喝高了。的亏他脚程够快,若是再慢一些,等到小皇帝睡下可能时机就要错过了。

    毕竟他装醉的消息经过一夜的时间,怎么可能不传到刘瑾的耳朵里。到那时候,可能就真的完蛋了。

    于是,张永也不敢怠慢,连忙将杨一清写的信件连同早就准备的好的说辞一起扔了出来。

    “圣上!那刘瑾要造反啊!”

    “宁夏之变,安化王之反皆因那刘瑾手下人得其授意,故意侵吞军田,侮辱士兵妻子,引起军队哗变!”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心不自安,阴谋不轨!”

    “且那刘瑾在朝廷结党营私,一手掌控了吏部兵部,使天下官员武勋都要向其进贡。”

    “若是方才奴才没能赶过来,明日恐怕奴才就要被杀死了,奴才们的性命不算什么,但是陛下的安危乃是大事!”

    “陛下!当断不断,乃是大忌啊!”

    说着,张永又掏出了安化王的檄文,用来证明他并没有说谎。

    小皇帝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

    张永不敢催促,只能跪在地上等待这小皇帝发话。时间一分一脉的过去,每一秒都让张永如坐针毡。

    终于,小皇帝终于开口了。

    他眼神有些迷湖,捶着头打了个酒嗝,喃喃着说道。

    “刘瑾负了我。”

    听到这句话,张永顿时松了一口气,冷汗都打湿了后背。他吞了一口唾沫,附和着说道。

    “刘瑾确实负了陛下,他还想造反!”

    跟着张永一起的还有两人,太监马永成和张雄兄弟两也纷纷跪在地上附和,说着刘瑾的罪状。

    可突然间,小皇帝又像是掉线了一般不再说话了,仿佛已经醉酒睡着了。这可把张永急坏了,差点原地爆炸了。

    他们齐齐跪下砰砰砰磕头,直接将小皇帝吵醒,张永都快急哭了,问道。

    “陛下,刘瑾要造反了,您不着急吗?”

    “他想当皇帝,那就让他当皇帝不就好了。”小皇帝像是还在酒醉,都囔着说道。

    “我只要在豹房里玩乐就好了,剩下的事情让他去办。”

    张永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说道。

    “陛下,刘瑾要是造反了,您如何能在豹房呆得下去啊?这天下恐怕都要被那刘瑾夺走了!”

    此话一出,小皇帝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说完这句话,小皇帝又有些不胜酒力了,但这次没有不再说话,而是接着说道。

    “来人!刘瑾谋反,卸了他的职!将其打入大牢!”

    “是!”张永、马永成一众人领命。

    待到张永一行人离去,小皇帝闭眼休息了一阵,随后有起身。端起了酒杯在豹房里漫步,自酌自饮,哪里还有半分醉意的模样。

    “太监做皇帝吗?”朱厚照脸上挂着笑意,“他刘瑾贪些钱,现在都要被人说成要做皇帝了吗?”

    朱厚照自己能不知道刘瑾是不是想谋反,一个太监如何能做皇帝?史书上能做皇帝的无一是实力深厚的健全男儿,要么谋反要么名正言顺的继位。

    他刘瑾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想做皇帝。既没有宗室可以被他扶持,他所能依仗的就是他朱厚照一人而已。

    失去朱厚照,刘瑾什么都不是,就像现在一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司礼监大珰,天子近臣。

    要不了多久,张永会把刘瑾拿下,放入死牢,一步步往死里算计。

    这些朱厚照都清楚,但他还是同意了张永的提议。刘瑾他活不了,从一开始朱厚照就预感到了这一天。

    或者说他就在等这一天,等着刘瑾和他打掉的那些文官一起覆灭,成为历史。

    刘瑾没了,朱厚照给与他的那份权利自然就回来了。刘瑾在朝野上下的党羽也要被肃清,就像是当年土木堡之变后朝廷上下肃清了王振的党羽一样。

    这上上下下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些坚定的文官都离场了,剩下的也都是好拿捏的。

    至少朱厚照在一定程度上自由了,他继续当皇帝,却不用再受人管束。文武百官仰望他,再次从心里敬仰他。

    除了........云中侯。

    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许多人因为一个消息彻夜难眠,特别是刚送完刘瑾礼物不久的人。

    因为,刘瑾落网了。

    而另一头的刘瑾在听见手下来人禀报皇帝的动向时,听闻皇帝还在豹房,顿时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劲。

    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大批的锦衣卫与东厂番子齐齐将刘瑾府上包围。不由分说,直接将刘瑾拿下。

    刘瑾怒骂着,可任由他骂得有多恶毒,张永一众人并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的将刘瑾从一个大狱转入另一个大狱,目的只有一个,将刘瑾彻底控制住,切断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一是防着刘瑾外边的心腹,竟然他们与刘瑾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刘瑾出事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正是因为如此,张永不会给他们任何能与刘瑾接触甚至将其救出去的机会。因为下一个,就该轮到刘瑾的党羽了,一个也跑不了。

    除了控制刘瑾之外,张永还做了许多事情。

    他派人围住了刘瑾的家,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刘瑾的事情在早朝就被捅了出去。

    小皇帝似乎有后悔之意,并不想杀掉刘瑾。

    就在这个时候,张永带着证据跳出来了,说道。

    “陛下,您还是亲自去刘瑾府上走一趟吧!”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动身去了。结果,皇帝亲自带人在刘瑾府上搜出了龙袍玉带玉玺,还有一大堆足够杀头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有人在刘瑾时常随身的扇子里搜出了两把锋利的匕首。

    这就很离谱了。

    但是皇帝震怒,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个狗奴才!竟然要害朕!”

    熟悉的套路,墙倒众人推。刘瑾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他也没法辩解,所有人都需要他这个时候去死。

    于是,刘瑾带着一系列重罪,痛苦的凌迟而死。

    正德二年五月二十七日,刘瑾五十七岁。

    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一生中最高光最惊险也是最遗憾的岁月聚焦在了这三年。

    弘治十八年,朱佑樘崩,朱厚照继位,刘瑾青云直上。

    正德一年,刘瑾打掉了内阁,走上了人生权利的高光时刻,真正的权倾朝野。

    正德二年,刘瑾势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与此同时到达了山头也看见了深渊。

    刘瑾确实是一个聪明人,他原本想着一人之下。可他没想到,他不断往上爬,却没在山顶看到皇帝。

    站在最高的是他,刘瑾。

    天下人提起皇帝只有摇头,一句少年天子顽劣轻轻盖过去。提起刘瑾,那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仿佛这天下所有的恶事都被他刘瑾一个人干尽了一般,虽然大部分的恶果都是刘瑾自己作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刘瑾面对的三项指控还是站不住脚的。

    第一条就是指控刘瑾意图篡位自立帝位,可朱厚照才二十不到,除了朱厚照没有别的宗室比他更正统了。手里握着小皇帝给的权利,去另立一个别的皇帝?

    怎么能想出来的?

    另一条藏匿违禁品,里头肯定是有大量的陷害栽赃成分的。

    最后一把火就更奇葩了,藏着匕首的扇子。还玩意还是随身携带,用来杀皇帝吗?

    但无论如何,刘瑾死了,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

    人们不需要彻底的真相,有人把事情全都扛下来就行了。

    所有人都忘记了,刘瑾初上台的时候还是一个老实人,每天把批好的折子老老实实送到内阁。只是李东阳每次都要先问问刘瑾的意见,这才导致制度崩坏,内阁也从此沦为虚设。

    刘瑾死了,但是大明官员跪下去的膝盖与风气再也站不起来了。

    事后,李东阳为了大局稳定提议道。不追究相关官员的责任,只追责刘瑾身边的核心党羽。

    为了稳定人心,甚至提议烧掉那些从刘瑾府上缴获的书信,这样可以让朝廷更加稳定。

    皇帝听了这个建议吗?当然听了,为什么不呢?

    事情本该到此尘埃落定,但事实上并没有。

    众人在讨论云中侯是不是刘瑾核心党羽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有官员认为云中侯与刘瑾关系不深,此时也需要云中侯镇守大同。

    所以不应该算核心党羽,应该暂时闲置这个问题,以后再商讨。核心思想就一个,大局为重。

    但另一些官员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云中侯之所以能掌控大同,全凭刘瑾的大力支持。

    若非刘瑾默许,秦墨不可能以云中伯的身份节制大同,毕竟这不符合规矩,不合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实际上,这群人也不是真的为了朝廷在争论。只是他们本就是一群上任的言官,急需咬死一个大人物来证明自己。

    反正耍嘴皮也没有什么风险,云中侯犯不着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跑到京城来杀他们。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死死咬住呢?

    于是,言官就这个问题反复吵来吵去,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停下的意思。可吵了几日之后,一则消息传来,众人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云中侯反了!

    “怎么会突然反了?”李东阳有些措手不及,“眼下正值夏季,入秋之前若是鞑靼入侵那就麻烦了!”

    “山西的边军没法同时面对鞑靼和大同的叛军,更何况是云中侯带领的叛军!”

    “是啊,眼下各地的叛乱还没除尽,若是鞑靼和云中侯、叛军三路齐下,京师就真的危险了!”

    “说的是啊!我都说了不要随便处置云中侯,现在好了,人都反了!你们言官说该怎么处置!”

    “李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们逼着云中侯反的?这天下有这种说法?”

    “难道不是吗?”

    “一派胡言,明明是云中侯早有反叛之心,如今见着刘瑾伏诛,这才反了,与我们何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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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介绍:
最无耻的外科狂魔,跨越千年成了幽闭恐惧症的落第秀才秦墨。
孝宗皇帝中兴,大明还没从土木堡之变缓过劲来,高拱张居正还没出生,百废待兴之间迎来了最无耻的秀才。
他从来不走寻常路,而大明官员们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秦墨的骚套路。
死的给你治活了,活的给你说死了。
当超越千年的外科医术与最顶尖的读书头脑结合,大明的文人、武夫、太监和青皮、红颜纷纷大为惊叹。
秦墨,大明的良心标杆,大明外科圣手,诡辩教父,新秀状元,日不落大明的幕后阁老。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