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打草惊蛇(3)
“你怕了吗?”王小十道:“堂堂的张明鉴,竟也如此胆小。”
听了这话,张名鉴心里不痛快。非但是他,任何人听了这样的羞辱,也会心中气愤难平。不过,此事全由王小十主导,他也插不上话。不过,这仇他算是在心底记下了!
又何止是他记下了,王小十心底也有一本账。当年在大都,陆远可就是死在这张名鉴手里,自己也险些因为他而伤重不治。一切的一切,就在今晚了结了!
想到这,王小十心中发狠,恨不得亲手要了这混蛋的命。
他如此想着,张名鉴就觉得脊背发寒,而紧了紧衣襟。他们之间的仇恨,都转化为了王小十心头的杀意。这杀意冰寒,宛若实质一般。
“不行!我要沉住气,别让这混蛋看出破绽!”进而,王小十却是这般劝解自己。“张将军,刚刚多有得罪。”
“不碍事。”张名鉴道:“不过,昨夜刚刚有个笨蛋去刺杀察罕帖木儿,虽然逃了,却也已经打草惊蛇,我们今夜再来,只怕会无功而返啊!”
“你不懂了!”王小十道:“所谓,兵者、诡道也。若按照常理推论,自然如你说的那样。而我们今夜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对方肯定猜不到,说不准一举便成事了。”
“王将军果然高明!”张名鉴嘴上称赞,心底却在想:“难怪姓赵的如此看重这王小十。此人聪慧,若不能与之为友,就当尽早除去,以免日后为敌。”
他在想着如何除掉王小十,而王小十也同样在想着如何除掉张名鉴,这两人也算是“心心相惜”吧。
两人在街上等到半夜。月上中天,天色暗淡无星,岂非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王小十道:“动手!等我们潜入到了王府书房外,我先动手进屋,你随后跟上!”
“你怎么知道察罕帖木儿这个时候在书房?”
“我在王府里早有眼线!”王小十道:“记住,我先进屋,而后你跟上,千万不要忘了!”
“我记住了!”张名鉴眼底精光一闪。
而后,两人翻墙跃入,一路潜藏,摸索到了书房之外。期间,有数队巡夜的兵丁从他们身边而过。两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儿,但好在他们躲藏的很好,并未被发现。
终于,在找过了两个院落之后,他们才发现了书房所在。那房间里亮着灯,还有个孤零零的身影在屋中捧书而读。那就应该是他们的目标!
“上!”王小十又提醒了张名鉴一句。“记住,我先进屋,你随后紧跟上!”
张名鉴点头,而其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
两人趁兵丁巡视而过,悄悄摸向了书房,就此藏身在门外。
这时,王小十伸出了三根手指示意。眼瞧着三根变做了两根,两根又化作了一根,最后王小十身形一动,撞破了书房的房门便扑入到了屋中。霎时间,烛光被其身子带动的劲风所刮灭,屋中陷入一阵漆黑之中。
接着,该是张名鉴了。按照约定,他该随后跟着进去才对。可这家伙却是滑头的很,压根没有把王小十的话当真。一见屋中烛光乍灭,他当先便后撤而去。
张名鉴心底又何尝不是冷笑阵阵。“你王小十纵然杀了察罕帖木儿,却也难逃活命,我才不跟着你去送死呢!”他要独自一人逃走。
屋子里,烛光一暗,王小十的身子也在屋中站定。他并未太过吃惊,好似这一切都已经料定了一般。无论是屋中烛光的恰好熄灭,还是张名鉴的“临阵脱逃”,都已被其料了个正着。
跟着刘伯温闯荡了这么久,若是再无这点心计,岂非是太过愚蠢了。
张名鉴会逃,他心底清楚,因而并未赶到任何紧张。尽管他此刻深陷在王府中,却也如此。
片刻的功夫,灯光亮起。屋中一人打着了火镰,将蜡烛点燃。借着烛光,王小十瞧向书房中这人。“哈哈……”他笑了,笑的很畅快。而屋中这人也跟着笑了。那笑容,不是刘伯温又是谁?
书房里的人不是察罕帖木儿,怎么就变成刘伯温了呢?实际上,今夜书房中的一只都是他。
而后,院子里火光大起,不知从什么时候,院子里布满了兵丁。察罕帖木儿、王保保都在。还有那倒霉的张明鉴!
“王小十……”他看出了,这一切都是王小十所布的局。但一切都太晚了。刀就架在脖子上,只要王保保愿意,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
今日,刘伯温到了王府后,见到了察罕帖木儿,所说的便是张明鉴的事。“亲王,学生得到了消息,张明鉴将在今夜潜入王府刺杀王爷。”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刘伯温的三寸不烂之舌,纵然是假的也能够说成是真的。更何况,这本就是真的。“在下青田刘伯温,原本也是朝廷官员,无奈浙江行省落入红巾军之手,临安府方国珍又与我久有夙怨,不得已才投奔在朱元璋麾下。而今,我得以北上,并且打探到了朝廷逆犯张名鉴的下落,所以特地来禀告王爷,以示投诚之意。”
单凭这几句话,察罕帖木儿当然不会尽信,但心中仍存了疑虑。于是,便让刘伯温代替他,在书房中读书,吸引张名鉴前来。而察罕帖木儿本人,则是带人在书房外埋伏。
而这一切,刘伯温这“老神棍”早已料到,所以王小十带来了张名鉴,一切便都如刚刚发生的一般。
张名鉴,三年前曾投降朝廷,被封了官职,却在大都之中降而复叛,意图举兵攻占皇宫。被击溃后逃出了大都,又投奔了白莲教,是朝廷的头号要犯,深受元顺帝愤恨。
“来人,将这张名鉴砍了!”察罕帖木儿竟连审讯这一环节都免了,直接便命人动手。
“王爷!”王小十道:“能否让我动手?”
察罕帖木儿看着他。“好!”
王小十一步一步走向了张名鉴,在其眼底,就如一只不断接近的厉鬼。
“王爷、王爷!他叫王小十,是来刺杀你的。王爷……”
王小十的手捏在了他的咽喉上。他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话还有人信吗?看着我的眼睛!”
他在看。他从王小十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表情无比狰狞的自己。而王小十从张名鉴的眼中,所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陆远!今天,王小十终于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了!
手上用力,颈骨被捏的“咯吱”做响。张名鉴的身子一阵抽搐,随后才被王小十扔在地上。
他的颈骨被捏碎,已然是活不成了。可此时气尚未断,他的身子不住的抽动,却一下比一下弱,就似清楚的记录着生命的流逝过程。这过程令人惨不忍睹。
“你们两个,跟我来!”察罕帖木儿当先一步进了书房。
王小十与刘伯温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进去。
“你二人有勇有谋,此番帮助本王擒获了朝廷逆犯张名鉴,功劳不小。本王有意,留你二人在军中任职,你们可愿意?”察罕帖木儿道。
借着张名鉴的一条命,他们终于是混入了察罕帖木儿的身边。
“多谢王爷成全!”两人齐声道。
“听说你二人原本都在朱元璋麾下任职?”
“没错。”王小十道:“我原本是朱元璋麾下将领,后因为临阵放纵了敌将,而被免官。”
“可惜了!”察罕帖木儿只说了这么一句。“你二人暂时在军中任职,等到本王将今日的一切奏禀皇上,再论功行赏。”
“谢王爷!”两人转身退了出去。而就在转身之际,王小十眼睛冲着刘伯温猛眨,充满了询问之意。
若按照王小十所想,此刻他们已经成功接近了察罕帖木儿,就该进一步出手,将他的人头拿下。可看刘伯温这样子,显然觉得不是时候。他的眼珠闪了两闪,两人这才出了门。
他们走了,屋子里当只剩下察罕帖木儿一人才对,但却是听其道:“尊者,你看这二人如何?”
屋子里尚有一人,便是蒙赤行。若王小十见到这一幕,当庆幸自己听了刘伯温的话,而没有轻举妄动。单是蒙赤行一人,就远胜过院中一众的护卫。
蒙赤行道:“数年前,我与这刘伯温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有一个重伤的年轻人也在。”他还不知道,那个年轻人今日也在,就是王小十。面目大改的王小十。
“尊者觉得,这两人可为朝廷所用吗?”
蒙赤行道:“朝堂之事,我就不清楚了。我此番是追踪那张名鉴而来。而今,张名鉴已死,我也该离开了。”
察罕亲王道:“尊者,张名鉴虽死,可白莲教余孽尚在。尊者何不助我剿灭乱贼,以安社稷!”
“王爷,恕难从命!”他本就是不愿参与朝堂争斗的人,却不过是因为昔日的情分,他们兄弟才在朝廷中任职。而经那次老四身死字后,蒙赤行深深自测,觉得若非是参与到朝堂之争,他们兄弟也不会天人两隔。所以他实在是厌倦了为官。
第二百八十五章 祸起萧墙(1)
“我已经厌恶了为官。不过,王爷所请,不敢推却。这样,我就帮王爷铲除了白莲教中的高手,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情分。”蒙赤行道。
自从他为报兄弟之仇,而赤足之行开始,整个人便进入到了一种苦修的境界之中。走的路越多,其感悟越多,对于武学的追求便越高。逐渐的,世人心中的功利之心已经对他没有了任何的诱惑。唯一令他还留在中原的,便是兄弟的大仇未报。
而今张名鉴已死,再覆灭了白莲教。大仇得报,他便会回漠北清修,钻研武学,再也不理中原之事。
如此,今日这番,也算是报答了察罕帖木儿当年相助之情。
“好!只要剪除了那些白莲教的高手,白莲教众不过土鸡瓦狗一般。待本王屠刀麾下,便叫他们灰飞烟灭!”转而,察罕帖木儿又道:“尊者,你看那刘伯温两人如何?就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吧。”
“也好!”
王小十与刘伯温被各自安排了住处。王小十借着随处转转的机会,来到了刘伯温的房间。而据他观察,察罕帖木儿似真的相信了他们,也并未派人监视,更没有限制他们的活动。
“刘先生。”王小十道:“你为什么拦着我?”在他想来,当时房中就他们三人,同时出手,即便察罕帖木儿沙场宿将,却也无耐他们如何,轻而易举便可取下他的人头,何必平添后面的许多变数和麻烦。
“小十,你觉得当时屋中只有我们三人吗?”
王小十点头。的确,根据王小十的感觉,当时屋中就他们三个人。
刘伯温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觉得。可就在我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却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刘伯温道:“当时我看过屋子中,一共十五件家具。可在我的感知中,却觉得应该是十六件。而我在书房里看书的同时,也在仔细寻找。却始终未找到那本应该多出的一件家具。”
“那是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刘伯温仔细解释道:“那说明,屋子里还有一人。只不过,这人一身功夫了得,整个人的气息经过伪装,已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之中,因而无从被人察觉。能有如此武学造诣的,当是一个绝顶高手。你我二人若想在其面前行凶,只有吃亏的份。”
这一切对王小十说起来,真是玄而又玄。不过跟着刘伯温日子久了,王小十见的多、听的更多,也不觉为奇。只是他想不到,一个人如何将气息伪装成一件家具呢?而且,还能躲过这“老神棍”的探查。
“若到了野外,他可以是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这样的人埋伏在任何地方都不会露出破绽,只有在临出手之际,才会露出身形、招式。”
“太可怕了!”王小十一阵阵的后怕。若非刘伯温心思细腻,今日只怕就遭了。他相信刘伯温的话。“这样得人,若是突然在暗处偷袭,又有谁能躲得过?”
“能躲过的人不多。若是这人的武功更进一步,出手也将毫无声息,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王小十道:“与张定边比起来如何?”王小十心目中的高手,都是以张定边为模本的。毕竟,张定边在其心中留下了太多的震撼。
“无法做比。”刘伯温道:“战阵厮杀,靠的是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而张定边,是我所见之中,能够将这股气势运用到最佳的。或许两相对垒,那人也不未必就是张定边的对手。而若是江湖追杀,张定边则必死无疑。”
胜负、成败,往往并非一成不变的。所谓的“天下第一”就真的是天下第一吗?不过是那个时间点,占尽了天时、地利,所成就的英雄而已。英雄的背后,却也是“凡人”一个。
时而此,时而彼。王小十心里有了信心。至少,那样的人也并非不可战胜。“刘先生,若那人始终都在王府里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等上几天。”
刘伯温道:“不可等的太久。若是白莲教的人知道张名鉴已死的消息,只怕就麻烦了。”
杀了张名鉴,虽然让他们暂时取得了察罕帖木儿的信任,可这却又引出了另外一个大麻烦。这就好似他们两人编织了一个谎言,却需要更大一个谎言来佐证。又如拆了东墙补西墙,永远都会有一面漏风。
不过这也无法,纵然如刘伯温,也并没有太好的对策。若时间充裕,他自可有办法徐缓图之。但现在,纵然他们等得,可白莲教那边却也等不得。
第二日一早,王小十便起了身。或者说,他这一夜都处于警觉之中。毕竟,两人身处“龙潭虎穴”,哪里能够睡的实呢?
早晨,有侍女送过了饭菜。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走路头低着,也不多说话,将饭菜放下便离开了。而等大半个时辰后,王小十用过了饭,她又来将碗筷收走。自始至终都未曾与王小十说一句话。
“等等!”王小十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叫慧儿。”小姑娘飘飘万福,回话时向着王小十施礼。
“好名字。你可知道,王爷在吗?”王小十不过随口一问。许是待的无聊了。他想,一个小丫头,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可偏巧了,这小丫头就知道。“王爷、王爷今早出府去接小姐了。”这些侍女之间,平日里多有沟通。今早,伺候王爷起居的侍女听闻了这件事,便与小姐妹们说了,而后便传到了这小丫头的耳朵里。
按说,似这样的事情,她是不该随便透露给王小十这样的外人的。而今天,王小十的语气中很令人亲切,也不似旁人那样对小丫头颐指气使,所以这小丫头对其很有好感,随口便说了出来。
为人在世,终究还是客气些的好。无论彼此身份是否存在差距。
“哦?”王小十起身。“谢谢你啊!”
“公子、不客气。”
王小十在身上摸索出了一块银子,顺手就扔给了这小丫头。小丫头还待推辞。“拿着吧,这是你应该拿的。”王小十随后就出门去找刘伯温了。
而后,却并不见刘伯温其人,王小十则是独自一人出了王府。亦如昨夜一般,他无论要到哪里,是进是出,守卫都不拦阻。看起来,察罕帖木儿是真的相信了他们。毕竟,昨夜那出戏唱的和真的一样,张名鉴也的确是死的不怨。
王小十出了大门。他并不知道察罕帖木儿是从哪个方向离开。
就瞧街面上,似乎恢复了几分生气,行人也比往日多了些。而就在这些行人之中,唯有一人行色匆匆,眼神飘忽。这样的人,一看便是做贼心虚之人。正常人不会这样行踪鬼祟的。
如此,当算是十分反常。可即便十分反常,却又与王小十有什么关系呢?与他毫无关系。
王小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察罕帖木儿的去向。其他的,并非是他该关心的。
可王小十也是人。是人便有天生的好奇心。若无这份好奇心,当初他又怎么会闯进那个姓赵的老头子家中呢?又怎么会来到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或许,就是从他伤好之后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小十跟了过去。他明知道,跟踪这样的一个人,并不会废太大的力气,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但他就是好奇,心底像是被猫抓了一样。所以他跟了上去。
王小十跟了多久?一直跟到他的好奇心消减,再直到他觉得无聊。一件原本觉得有趣、好奇、兴致勃勃的事情到了无聊的地步,可想而知他是跟了多久。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竟会舍弃大半天的功夫,来做这么一件无聊的事情。
就在王小十将要放弃之际,前面那人却停住了。停得特别突然,毫无任何征兆。而且此处街巷两侧也无人家,他停住做什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发现了王小十!
“出来吧,朋友。”果然,他发现了王小十。毕竟,王小十并没有蒙赤行那种本事,能够将自身隐于万物之中,被发现了也数正常。
王小十现身出来。若再藏下去也是无用,对方都已经发现了他。“该死!我早该想到的。”这人无故在城中兜圈子,绝不是闲着无聊,而是有意将王小十引到僻静之处。王小十真是糊涂了,才没有发现对方的想法。
“阁下自王府跟了我一路,究竟是什么人?”
王小十脑筋飞速的运转,在思索如何应答。从对方的话中可听出,他并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介意自己为何会跟着他而已。而且,此人的特地将自己引到僻静之处,显然是行踪不愿意暴露。难道他与自己一样,也是抱着什么目的才来的开封,才会围绕着王府有所行动?
“我是……”话刚出口,王小十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人也跟着栽倒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祸起萧墙(2)
“嘿嘿!”对面这人笑了,始终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只不过,王小十却无法看清他的面庞了。将要昏迷之际,王小十只听到了这人“嘿嘿”的笑声,并且足以通过这笑声来想象到这人该是长着一副如何可恶的面容。
而后,王小十便昏迷了过去。
“纵使你奸猾似鬼,还不是中了我的迷烟!”这人自言自语道。他在进入这巷子口时,便暗暗撒下了迷烟。而他之所以选在这里,一则是这里无人,方便他动手。而同时,这里的空间如同密闭,药物不容易挥发、消散。
此人可算是一个老江湖。虽然尚不知王小十是何身份,出于什么目的跟踪自己,但其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之迷倒。
而后,这人将王小十抗起,拿一块布包袱包住了王小十的脑袋。后趁着街面上无人注意到自己,便快步溜走了。
他一路走到这处院落外,而后放着大门不走,却是翻墙进入。这里离着刚刚那巷子不远,而且地处相对偏僻,他也不怕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样子被发现。
双脚落在院子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或许是这人的轻身功夫并不到家,再者便是因为身上背着王小十一个大活人的缘故。
这声响被屋中之人听见,进而询问。“谁呀?”
“是我!”这人道:“快来帮忙。”
屋中的男子出来,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久才回来。这是谁呀?你在街上遇到亲戚了?”
“呸!你才遇到你那倒霉的亲戚呢!”他们两人哪里还有什么亲戚?若算起来,这两人比亲兄弟还要亲,是在这世界上,彼此之间唯一的亲人。“这小子从王府一路跟踪我,被我给药倒了,顺便给抬了回来。”
“跟踪你?不会是察罕帖木儿的人吧?”
“废的什么话,先把这人弄进去!”他一路背着王小十回来,而今终于有了帮手。两个人合力,将王小十扔到了厢房之中。也不捆绑,按照药效,王小十该昏迷四、五个时辰才对。
“要我说,干脆杀了算了。咱们的事情,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从屋子里出来的那汉子道。
“不行。”他道:“这人身份不明,还是先将之囚禁在这里好。等我们办完了事,再决定是否解决了他。”
“就听你的。”这两兄弟之间,一向是以用毒的这个小个子为主。
这也不算是什么毒,不过是些迷药而已。在江湖上,这样的人向来为人所不齿。因为只有那些功夫不到家,却又偏要吃这口江湖饭的人,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两兄弟将王小十扔在厢房,拍拍手便出去了。实不知,就在厢房的门关上之际,王小十的眼睛便睁开了。
“他奶奶的!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小子的歪道!”王小十虽清醒了过来,却仍觉得手脚发软。看样子是药效尚在。
在巷子里,王小十的确是晕了过去。可在其体内,一身内息的功夫运转不绝,将药力化去了大半。又经这一路的折腾、颠簸,他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只不过,身子仍旧受药力影响,而无法正常活动。
如此,他强行调动体内的内息加速运转,躯体、四肢逐渐恢复了活动。
王小十站起了身,也顾不得弹去身上的灰土,便忙不得的向屋外看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人!”王小十透过窗纸瞧见院中无人,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厢房,奔正房而去。
王小十的动作很轻,至少比刚刚绑架自己来的小个子轻的多。而且王小十也已看出,这兄弟两人不过算是江湖上的“九流”高手,与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也无法发现自己就在门外。
如此,王小十耳朵贴在门板上细听着。实际上他即便不这么做也当听的清清楚楚。因为这兄弟两个还以为院中并无外人,说话时声音也不收,说的很大声。
“兄弟,你在王府打探出了什么没有?”
那小个子的答道:“没有。我今早见到察罕帖木儿带人出府去了,我本想着在王府四周打探一下,结果就被那个家伙跟上了。”
“他什么都没说吗?”
“没来得及,就被我迷晕了。”
那大个子的说道:“兄弟,这趟的买卖若是成了,你我这辈子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个子的道:“哥哥放心。丞相交代的事情,我心里自当有数。”
“丞相?”王小十听了个清楚。“这两人是朝廷派来的?是元廷的人?是脱脱吗?”
提起元廷的丞相,王小十只知一个脱脱帖木儿。而实际上,此时脱脱帖木儿已经死了,接任其做丞相职位的,是一个叫做麻哈的人。
元廷之中,内斗十分严重。脱脱帖木儿是蔑儿乞氏,后便是被这个麻哈所弹劾,而罢官流放,后又被赐死。而这个麻哈是康里氏人,亦说是当年康居国后人。其母,为元宁宗乳母。
当初的脱脱帖木儿,可是即掌政、又掌兵。而其死后,兵权却大多落在察罕帖木儿手中。而察罕帖木儿又是乃蛮氏族人,为此可算是大权旁落。如此,也当说明元顺帝有制衡蒙元各族之意。
而这位新任的丞相大人,却不愿意看到军权落于外人之手。他想要如当年脱脱一样,即掌政、又掌军。当然,这话他只在心底,却是不敢与元顺帝说出来。
如此,他便想要效仿当年的故事,给察罕帖木儿栽赃一个罪名,似当年除掉脱脱一般,除掉察罕帖木儿。
为防落人口舌,这位丞相大人雇佣了两个江湖人来开封行事。
不想,这兄弟两人却是一对活宝。到了开封后正事没办成一件,却是先与王小十起了冲突。
这其中的关键,王小十并不清楚,只是单单从这两人的话中听出,他们乃是元廷丞相派来,做一件大事的。
而同样的,这件大事具体如何,他们兄弟二人也不清楚。他们只是拿钱办事,也想不到那么深远之处。
而后,屋子里这对兄弟不说话了。王小十不知他们是为何。而实际上,他们两兄弟从来都是这个毛病。一但有了烦闷不解之事,就这样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直到其中一方想出解决的办法为止。
而如今这件事似乎太大了,他们左右也想不出好办法。
在门外等了许久,见屋子里再无动静。如此王小十当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却没有。眼珠转了两转,他心底有了注意。随即,他抬手推开了房门。
“什么人?”
“什么人?”
王小十这才瞧见,这两兄弟真是怪异的很。屋中有凳子,他们却不坐,而是蹲在了上面。如此,他当看出这两兄弟是哪里的人氏。
“你怎么出来的?”那小个子一惊。他虽不算是用毒的行家,却对自己甚有信心。按他心中所计算,这人该当数个时辰后醒来才对。
他一时愣住了。倒是那个大个子,动作比之快了一筹。他蹲在凳子上,身子刚好借力。双腿弹跳而起,便扑向了王小十。一手成拳,打向王小十的面门。一手成爪,抓向了王小十的咽喉。
这的确算是精妙的招式,可在王小十眼中看来,却是太慢了些。
王小十身子闪躲半步,便避开了这大个子的攻击,而后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王小十一手掐住了这大个子的咽喉,另一手成拳,打在这人的右脸颊上。当下,他的面上便多了一块青记。这是王小十手上控制着力道,否则他非落得个脑浆迸裂不可。
“住手!”这时,那小个子才反应过来。“你已经中了我洒在这屋子里的毒,要是不放了我哥哥,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王小十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王小十自打进屋之后,便未曾喘息过,而是全凭体内一股内息支撑着。如此,又有什么毒素能够进入他的口中呢?
王小十不敢开口说话,却是用行动加以证明。他将这大个子按在地上,双拳连番向着他身上轰去,也不管哪边是脑袋、哪边是屁股,就只管一通猛打。打的这大个子直“哎呦”!
眼见得兄弟受苦,这小个子忍不住了。“大侠、大侠我求求你,这屋子里根本没有毒,你快些把我大哥放了吧,咱们有话好商量。我给你磕头了!”说着,这小个子真的就跪在了凳子上,冲着王小十磕头行礼。
王小十身子倒退出去,直推到了屋外,退到了院子中。无论那屋中是否被下了毒药,他退到院子里当没有危险了。
如此,他才开口。“说,你们是什么人?”他的手上,仍旧提着那大个子。
“我说、我说。我们兄弟不过是在江湖山混口饭吃而已。今天得罪了大侠,日后必定登门谢罪。”
“在江湖上混饭吃?就凭你们两个?”王小十不知道,江湖上似他们这种人多的是。只不过,王小十自打身入江湖,见到的都是如张定边、王弼那样的高手,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草包的两个江湖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祸起萧墙(3)
江湖浩瀚,什么样的人没有?非但是有他们这种身手不怎么样,却偏要吃江湖饭的人,更有那些丁点武功都不会,只顾得招摇撞骗的人。之所以江湖精彩,正是因为它永远有你所想象不到的那一面。
“就凭你们两个的功夫,也敢说自己是江湖人?”
“大侠说的是。大侠教训的是,我们兄弟日后必当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这两兄弟非但武功不够格,连江湖人的骨气也没有。王小十真怀疑,这两个家伙怎么好意思闯荡天下。
倒是这个大个子,虽被王小十提在手上,却是满脸的骄横。“兄弟,你不要求他。我就是做了鬼,也会找他来报仇的。你快走吧,兄弟!”
王小十没看出来,这大个子倒是真的很讲情义。
“我不走!”这小个子也道:“大哥,要死咱们死在一块!”
王小十真的被惊到了,被感动到了。他没想到,这兄弟两人为了彼此,竟会甘愿舍弃生命。或者,这小个子也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兄弟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上,他才甘愿做出这幅卑躬屈膝的架势。
这样讲情义的人,世上本就不多。王小十放开了手,放开了这个大个子。
“哥哥!”
“兄弟,你怎么这么傻呀!”
“谢过恩公!”那小个子又向王小十磕头。
王小十道:“看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放过你们了。不过你们要老实交代,到这开封城里做什么来了?”
“这……”小个子瞧向大个子。而大个子道:“兄弟,一切你做主。”
小个子又道:“我只怕这件事说出去,会给咱们兄弟惹麻烦。”
大个子道:“兄弟,你觉得今日这件是要是不告诉给大侠知道,咱们的麻烦会小吗?”王小十的功夫他们都见到了。一招制敌!他们兄弟两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这人还不惧毒药!
王小十虽真的中了迷药昏迷过去,可在这对兄弟眼里看来,人家分明就是假装昏迷,而后跟着到了自己的“老巢”来探听秘密的。
如此一个人,在他们兄弟面前当是没有任何弱点,所以他们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
“哎!”小个子叹了口气。“白花花的银子啊!”
王小十觉得这两人有趣。“这笔买卖做成了,你们能赚到多少钱?”
那大个子道:“要是这趟任务完成好了,我们兄弟两人就在丞相府中做事,那可是前途无量,将来还不是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王小十道:“你们要是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我,我可以让你们在义军中当官,将来也是前途无量。”
“你是义军中人?”
王小十脸色一沉。“你们的废话太多了!”
“大侠别急,我们这就把东西给您。”
所谓的“东西”,不过是一封信。一封并不具署名的信,信封上还盖着火漆,以防他人偷看。也防备这兄弟两人偷看。
“大侠,这就是我们这一行的任务。丞相吩咐,要我们将这信送到王保保手里去。事成之后,便会有我们兄弟两人的好处。”
“就这么简单?”王小十感觉自己的智商简直受到了侮辱。自己被这两个家伙骗了。
“真的!至于这信上写了些什么,我们兄弟就不清楚了。”
王小十干脆将这信拆开来看。乍看之下,便被吓了一跳。这信上写的,的确是个大秘密。
信是写给王保保的,信上告知他并非是蒙人,是汉人,自幼被蒙人收养,后又过继到了察罕帖木儿膝下。信上写的有根有据,绝不似假造。
“就这些?难道单凭王保保的身份,就能够使这父子二人离心离德吗?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这算什么?这封信有什么作用?王小十还看不出来。“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了……对了!还有一件!”这兄弟二人又道:“原本还有一封信,被我们送到了城外义军之中,交给了白莲教的人。至于那封信上写的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王小十将信收了起来。这两兄弟能力有限,所知不过如此,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今,他急着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刘伯温,与之一同商议。
刚要离开,王小十又扭回了头。“你们两个,如果愿意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日后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差事,至少吃喝不愁,将来富贵了能够福荫子孙。若是不愿意,可以就此离开了。”王小十交代了这么一句,便离开。留下这兄弟两人,继续在院中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瞧着。
王小十拿到了这封信,回到王府中与刘伯温商议。他这一走便是大半日的功夫,可真是急坏了人。
“小十,你这一整日到哪里去了?”
“刘先生,先不说那些,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而后,他简要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还取出了那封信交给刘伯温。
看罢之后,刘伯温久久不语,像是在思索什么。而王小十也不敢打扰,就这么干等着。
终于,刘伯温开口了。“祸起萧墙破金汤啊!”
“您说什么?”王小十不懂。
“小十,你从这信上看出什么了吗?”
王小十自然是摇摇头。
“这封信不过一半。而关键,却在另一半上。”刘伯温道:“这封信一但落在王保保的手上,无论这信上是真是假,他都必然会去向察罕帖木儿询问。到时候,这父子二人之间便出现了这一层隔阂。而若仅仅如此还好,只怕接下来,白莲教接到了另一封信,便会有所行动。其目的,自然是离间这父子的关系。”
王小十懂了。这又是一招“攻心计”啊!都说再坚固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攻破!这不就正是刘伯温刚刚所说的“祸起萧墙破金汤”吗?若是这父子二人真的因为一封信而互相猜忌,必然会被白莲教有机可乘。
刘伯温说的对。若想离间这一对父子,单凭这一封信是不够的,必然还有后续的手段。而至于那两兄弟,不过是一个送信人而已。信送到了,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其关键并不在他们。
也对!如此糊涂,功夫又差的两个人,怎么能完成后续的任务。
“刘先生,你觉得白莲教的人会怎么做?”
“不好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派人与王保保联络,而后故意留下行踪,被察罕帖木儿发现,进而使他们父子猜疑。”刘伯温大胆的做出猜想。
王小十道:“刘先生,我有一点不明白。而今察罕帖木儿抵御白莲教十分有力,朝廷为什么要做这自毁城墙的事情呢?”
“这其中牵扯的,便是利益之争,每一朝皆是如此。没了察罕帖木儿,自然会另有人掌握兵权。”
“可这岂非白白便宜了白莲教?”
刘伯温道:“这幕后之人眼光很远,打的是‘养贼自重’的目的。此人若掌握了兵权,白莲教在一日,朝廷便离不开他。只有在真正动乱的时候,才能显出将帅的重要。”
若天下太平,朝廷自会休养生息,马放南山、刀兵入库,将士解甲归田。可若天下动乱,自当厉兵秣马,以图自强。而那些颇有野心之士,才好趁势而上,以求壮大。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小十道:“他们目的也是除掉察罕帖木儿,与我们目标一致,我们要不要将这信交给王保保,也算是帮上些忙。”
“不可!”刘伯温道:“这背后之人野心很大,为除政敌,不惜与白莲教合作。而无论是察罕帖木儿,还是白莲教,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够任他们得逞。”
王小十懂了。跟着刘伯温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久了,王小十也该算是聪明了许多。察罕帖木儿要杀,而且必须是死在王小十他们的手里。而白莲教刘福通他们,王小十也不会任他们好过!
“咚、咚!”有敲门声。刘伯温问道:“谁呀?”
“刘先生,王爷吩咐,今晚在府中设宴,请两位一并入席。”
“知道了。”刘伯温答应了一声。而后,就听门外之人离去了。
“这老家伙搞什么名堂?”
“去了不就知道了。”
他们去了,却也不知道察罕帖木儿搞的是什么名堂。
即是设宴,就不会只有王小十他们两个。毕竟,他们纵然击杀了张名鉴有功,却也不至于让一个亲王如此礼遇。
就瞧着,这厅上在坐的都是军中将领,一个个身着铠甲,反倒显得王小十两人有些格格不入。好在,他们的座位设在最末,倒也不慎显眼。
王小十只瞧见,一个大汉在最上位,几乎与察罕帖木儿并列而席,却同样与这环境格格不入。那就是蒙赤行。虽不知他是何人,但王小十当感觉到,这就是刘伯温口中的那个高手。那个足以击杀张定边的高手。
或许是高手之间彼此心意相通,王小十在瞧向他的时候,蒙赤行也同样瞧了过来。而后两人眼神一碰,便各自错开过去。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可王小十就是不自在。
第二百八十八章 火拼白莲教(1)
蒙赤行仍旧穿着他那宽大的袍服。王小十甚至怀疑,这件衣服里面纵然是怀揣着几柄利刃,也不会被人发现。
而蒙赤行之所以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却并非单是因为这一身袍服。在其身前的桌案上,并不似其他将领那般,摆放着酒菜,而只有一碗米饭。蒙赤行尚在苦修之中,酒肉荤腥一律不沾,每日只食五谷。道家认为,五谷是天地精气所化,最是养人。
而蒙赤行面前就只摆着一碗白饭。
察罕帖木儿早知其如此,也不过多谦让。就在王小十还搞不清楚这厅上的状况时,察罕亲王举起了酒杯。“众军将士,本王敬各位一杯酒!”
众人站起身,一同举杯。王小十与刘伯温也不能免去这麻烦,跟着一道。
“祝你们今夜马到功成!干!”察罕亲王当先饮尽了杯中酒,众将领一并跟随。
可王小十却是蒙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马到功成’了?还就在今夜?今夜他们要去做什么?”
不应该说“他们”,而应该说“我们”才对。很显然,察罕帖木儿将王小十与刘伯温也算在了内,否则不会叫他们来一并赴宴。今日这并非是寻常的宴席,而是一杯“壮行酒”。
王小十仍旧不清楚。直到酒至半酣,才听察罕帖木儿道:“今夜,你们将随尊者,一并去到城外白莲教大营当中,去斩杀敌酋,斩杀白莲教高手。今夜一切的行动,全听尊者指挥。若有不从,而延误了战机者,尊者可自行军法从事,不需报本王知道。都听清楚了吗?”
察罕帖木儿这是将这一行人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蒙赤行。若有临阵脱逃,不服指挥者,蒙赤行当有权将之格杀。
这一番话说出来杀气腾腾,下面的将领自不敢反驳。察罕帖木儿近些年在军中威望日盛,无人敢于反驳他的决定。
随后,察罕帖木儿又举起了酒杯。“饮尽了这杯酒,都下去准备。二更天后,随尊者出发!”
“是!”这声音山呼海啸,好似一浪叠着一浪。
“好了,刘先生,你两人留下,其余人下去准备吧。”察罕帖木儿吩咐。而其他人在离开时,无不瞧向王小十、刘伯温两人,似是要看出他二人身上有何不同之处。
“王爷!”
“你叫王小十?”
“是!”王小十只能这么答。
“今夜,你与刘心生要紧跟尊者左右。白莲教中高手众多,你们需要全力应对他们。能击杀的则绝不留情,若不能击杀,也要重创他们,为数日后的总攻做好准备。而其他将领,虽然也是军中精英,可武力上却也不足以与白莲教的高手相抗衡,他们不过是配合你们而已。”
“明白!”
“下去吧。”
“是!”糊里糊涂的进来,喝了一通酒,又稀里糊涂的出去。王小十只认为,这是察罕帖木儿并不完全信任自己两人,所以才派自己参加了这个“敢死队”。在数万军中击杀白莲教高手,纵使成功了,又如何能够活着回来?这不是敢死队又是什么?
当然,他们已经无有退路了。若王小十与刘伯温心生胆怯,就此离开,虽可免去今夜的凶险,可他们却也同时失去了而今的大好局面,失去了接近察罕帖木儿的机会。所以他们要硬着头皮上去!
白莲教的高手虽然厉害,可有蒙赤行在,自己与刘伯温也并非庸手,更有那几十名“炮灰”跟着,此行尚且大有可为!
厅上,只余察罕帖木儿与蒙赤行。“这个王小十!小女可是很欣赏他呀!此人若是运用得当,说不准也会是朝廷的一大助力!”他从郡主的口中早听说过王小十此人的名字,见过之后,果然其相貌俊雅,又胆识过人。
蒙赤行道:“我会注意照拂他的。”
“那倒不用。”察罕亲王道:“若此人无法活着回来,当说明他没有本事,死也不足惜。尊者一切,皆以斩杀白莲教逆贼为主,顺便在军营中制造动乱,以乱军心。到时本王率众发动总攻,白莲教群龙无首,当一举灭之。”
“定不辱命!”
月黑风高,可到了二更天之后,月亮却探出了头来,格外的亮眼。这一切,似乎代表老天爷都不看好他们,不帮助他们。因为夜间袭营,当是伸手不见五指才好。而今皓月当空,他们该如何接近敌营呢?
可他们还是出发了。一行人穿着黑衣,人人都褪去了盔甲,刀锋都已经被墨汁涂抹成了黑色。刀鞘本就是多余的,谁也没有带。因为一但交上了手,或许有些人连抽刀的机会都来不及。
漆黑的刀,当需要鲜血的洗礼,才会重焕灿烂。
王小十却空着手。他在王府里选了一圈,却总觉得兵刃的分量轻了些,所以并未挑选。而与之同样的,则还有刘伯温、蒙赤行。单是这份从容之色,便令蒙赤行高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刘先生,你同去没事吗?”
“我虽学艺不精,却也足够自保,小十你放心。”
出了城,一行人五十三人也没有骑马,就此步行而去。蒙赤行刻意放缓了速度,却仍旧累的这一行人气喘吁吁,也只有王小十和刘伯温能够勉强跟上。
离着军营近了,尚有数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到了敌营探马范围之内,贸然前行十分危险。
蒙赤行道:“刘伯温、王小十,你们随我去将探马擒下,其余人留下待命,修整体力,准备行动。”他们的确跑累了,若不歇上一阵,只怕已无力厮杀。而同样的,他们也没有消无声息干掉探马的本事。
蒙赤行在前,王小十两人一左一右跟随而去。奔行出一里,蒙赤行突然匐下了身,王小十两人也跟随照做。
这一队探马五人,催马漫步游庭般四下搜寻。他们许是没想到会有人埋伏在这里。
突然,蒙赤行站起了身,整个人好似脱离了惯性的束缚,而整个依附在了马鞍之下。进而,蒙赤行又如鬼魅般攀爬其上,握手捏碎了这人的喉骨。自始至终,这人都未发出任何的声音,更兼是连马儿也未被蒙赤行所惊到。
如此,王小十当知道了这蒙赤行是多么恐怖。他已将自身气息伪装的与周围环境一致。无论人还是马,都将之当成了一块石头、一根木头,而不曾加以防备。若非早知他在身前,王小十也无从发现他。
见蒙赤行动手,王小十也飞身扑向了其中一人。横空飞起,将这人扑至马下,双手用力扭断了这人的脖子。
而刘伯温那里,则也如此法,顷刻间击杀一人。
余下的两人发现了身后的异常,正待拨马回头,却是蒙赤行将刚刚死在身前之人手中的马鞭取了下来,随手向前掷了出去。
小小的马鞭,在蒙赤行劲力的加持之下,竟挺直如精钢一般,径自刺穿了当先两人,透体而过却又飞出了很远,不知落在了何处。而那两具尸体,却仍旧挺立于马上,犹如活人一般。
如此手段,当算的上是高明。
就在那两人将要栽倒下来时,刘伯温却是过去,在这两人周身穴位上一通摆弄,竟让这两人就此立在了马身上,不再摇晃分毫。
如此依法炮制,五个人虽死,却宛若活人一般,任凭马匹带着他们四下里游荡,亦如刚刚五人巡夜时的那般。
“刘先生好手段!”蒙赤行也不得不佩服他。这老家伙,总是自谦,却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还藏着多少学问,还有多少本事是他未曾展露过的。
刘伯温仍旧自谦。“不过一些筋骨之术,寻常医者也通此道,只不过没有用在死人身上而已。不足为奇。”
王小十嘴角轻笑,心底却暗骂了一句“老神棍”。
三人第一次联手,却颇显几分默契。如此这般,接连解决了五队探马,便再也瞧不见探马经过。军营这个方向,也只有这五队探马。而今,他们好似亦如往常一样,坐在马上信步游庭,可没人知道,他们而今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三人又安然返回一里之外,与那五十名死士汇合。蒙赤行清点了一番,人数还对,并无一人趁机退却。可见,察罕亲王挑选的都是忠勇之士,怕的就是影响到此行的结果。
而后,众人等在这里。越是等下去,天上的月色越亮,人的心也就越凉。如此天如白昼一般,他们如何悄无声息的接近敌营?纵使没了探马之忧,可守营的军士若是发现了他们,进而乱箭齐射,势必难以功成。
如此,纵然急切却也无办法。“刘先生……”
“嘘!”刘伯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耐心等等看吧。”
而后,三更天一过,不知怎么的,旷野荒郊挂起了一阵凉风,恰好吹来了东边的黑云,遮住了月光。
王小十瞧向刘伯温,而其对着他笑了笑。看起来,这天气也在刘伯温的掌控之中。
“准备动手!”蒙赤行出了声。
第二百八十九章 火拼白莲教(2)
一行人半俯下腰,各自拖刀而行。在离着营寨大门一箭地时,一行人在蒙赤行的指挥下停住了脚步。
如此,已进入到了敌营警戒范围之内,数十人前行,必然会被发现。这就又需要蒙赤行费心了。
“王小十,你跟着我摸过去,解决门前的守卫。刘先生留下,等我们发出了信号,再带人冲过去。”蒙赤行道:“记住,一切要快。只要你们冲过了这一箭之地,进入到军营里便好办了!”
蒙赤行乃是漠北高手,自幼被思汗飞抚养长大,但这却并不说明他不通战阵之术。要知道,思汗飞当年可是沙场的英豪,助忽必烈打下了这万里江山。如此耳濡目染之下,蒙赤行也该有些战略头脑才对。
两个人悄悄前行。动作不快,却胜在够稳。两人离着营门不过十余丈距离,却也未曾被人发现。
忽然,蒙赤行先动了。这十余丈的距离,他好似一阵旋风般掠过,不过眨眼功夫便接近了营门。进而,门前守卫的一队军士发现了他们,随后出声示警。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蒙赤行已经接近了他们,便无人能阻挡其脚步。
随之,王小十也动了身。虽比蒙赤行慢了一步,却也不碍什么。
门前的一队人,在两人的合理之下,不过三、五个挣扎的功夫便倒地。而营寨里接到了信号,寨门上的弓手张弓搭箭,便要射来。
“王小十,去解决弓箭手!”
“好!”
寨门高大,蒙赤行为防他攀爬费力,却是单臂用力,托着王小十的双足,将之送上了岗楼。
岗楼上的弓手正待调转方向,可王小十的一双老拳却是挥舞了开来,打的这些人“噼里啪啦”掉落地面。随后,王小十夺过火把,将岗楼点燃,算是为刘伯温等人放出了信号。接着,他便又继续去寻找这些弓手的晦气。
而下面,寨门前,蒙赤行孤身一人立在那里,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只需要阻挡片刻,待等刘伯温领人穿过这一箭之地,便可占据整个的局势。
守卫的兵丁与蒙赤行交上了手,一阵阵的恶寒之感。这老家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魔鬼!手握长枪大戟的兵将,在赤手空拳的蒙赤行面前,简直就如泥捏的一般,根本不是其一合之敌。
“快放箭!”终于,值夜官反应了过来。“快去通知敖兴将军!”这样的人,他们虽然也可以应付,却要付出太大的伤亡,不和算。
寨门前的弓手放了一波箭雨,而蒙赤行却是单手将寨门扯下,巨大的门板挡在头顶如同盾牌,将羽箭阻拦了下去。而还未等营中弓手第二次张弓搭箭,刘伯温带人已经到了。
如此,蒙赤行与王小十算是放开了手脚,可以酣畅还击了。
“怎么回事?”营中打马来了一人,此人正是敖兴,人称“大刀敖”。在濠州的时候,王小十曾与之交过手,这人的确是刀法出众。当年,他与白不信、李喜喜等人联手,险些伤了蒙赤行,却终被其逃走。而今日,他却没想到蒙赤行又找了上来。
他们可是素日的冤家对头。蒙赤行的功夫当年便远超他们,而今又有王小十帮忙,就更非敖兴一人之敌。如此,他一面吩咐军士拦阻,一面便要回头去通报韩林儿。
见其要走,蒙赤行可不干了。这家伙虽然不怎么样,可若是让白莲教其他高手和在一处,蒙赤行也未必能找到便宜。
当下,蒙赤行夺过一杆长枪,猛力朝着敖兴掷去。而其这一击却并非针对其人,而是掷向了他身下的马。
长枪自马臀刺入,却从前颈刺出,将整个马身贯穿。随之,敖兴自马上跌落在地。在其双脚触地的同时,大刀便已经自刀鞘抽出。
蒙赤行一人如猛虎入林,在人群中穿梭,每行一步,无不有数人丧命。他来到了敖兴身前,宛若地狱逃脱的恶鬼,要生生将之撕裂。
敖兴虽不如蒙赤行的功夫这般恐怖,却在江湖上来说也不差。只不过,他曾联合白不信等人与蒙赤行交手,被其吓破了胆。而今日又被其大力的气势所破,可谓心胆具寒,自当无法发挥往日的战力。
蒙赤行到了,一拳打向他。而其横刀在身前抵挡。这一拳打在刀身上,刀身弯曲的不像个样子,却在两人分开之后,刀锋重新恢复了挺直。可见,敖兴刀法不俗,所用的刀也是一件足可傲视天下的神兵。
第二次,蒙赤行双拳连番挥动,直攻向敖兴身前的要害。武力到了蒙赤行这种地步,华丽的招式都是多余的,唯有进攻,一味的进攻,才是制胜的关键。而蒙赤行,就是能够将进攻施展到极致的人,能让对手永远处于被动防守的人。
当年在濠州,他尚且做不到如此。而如今,敖兴已远不是其对手。
敖兴疲于防备,至此一招进攻之术都未得施展,身上确是中了蒙赤行两拳,一阵气血翻腾之感,好似随时都要呛出血来。
突然间,蒙赤行的一拳又到了,直砸向他的头顶。这一手他已经无力闪躲,不过象征性的做出了抵挡。
突然间,一颗硕大的“流星”飞过,自敖兴的头顶飞过,直袭向蒙赤行,与他这一拳相撞。
这是一颗流星锤,锤头后是一丈长的铁索相连。而铁索的另一端握在一人手上。便是他救了敖兴一命。
“潘诚!”敖兴就地滚出了一丈多远,才算是来到了同伴的身边。“你要是晚来片刻,我的命就交代了!”这一开口,敖兴嘴角的血便不住的流,显然是脏腑受到了重创。
“少废话!这里我顶着,你快去陛下身边,再叫白不信他们过来!”今夜,白莲教中数名叫的上号的高手都在。这潘诚方才在与敖兴饮酒,见其来了这么就也不见回去,才赶来帮其解围。而另一些人,则在韩林儿身边。
“你小心些!”敖兴也不客气。他的确受了很重的伤。
潘诚手中铁索晃动,捶头便似长了眼睛一般,飞袭蒙赤行。铁锤飞动,数十斤的铁嘎达抡起来,其力道不下千斤,蒙赤行也不敢应接,只好躲闪开来。
而另一面,敖兴走出十几步,身子便晃了晃。吐出了一大口血,人才觉得好受些。
忽然间,在其眼角之处,一阵黝黑的光芒闪过。黝黑的是刀光,他们的刀上都涂抹过了墨汁,为的就是出其不意。
可谁知道,敖兴还是发现了。他一个低头,躲过这黝黑刀光的同时,反手便挥刀向其刺去。
刺,永远比挥砍来的要快。挥砍还需将刀锋抬起,而“刺”只需要握紧了刀锋,推去便好。若显力道不够,还可以跨前几步,和全身之力发于刀尖之上。
敖兴便是如此。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到最好的反击方法。
这一刀刺入了黑衣人身上,而对方肌肉下意识用力,双手死死握住刀锋。
敖兴身受重伤,也无法太过用力,一时间竟无力将刀锋抽出。
说来也巧,王小十正好离着不远,也看到你了这一幕。他的一拳,紧随其后而至,一拳打在其后心处。打在了敖兴的后心处!
“噗”的一口血喷出,眼见得人是活不成了。这一拳王小十用了很大的力,腹中的内息直透右臂,也穿透了敖兴的身体。
临死之际,敖兴大吼出声,仿若在向天地间证明自己这条生命的存在。
听到“老朋友”的呼喊,正与蒙赤行对阵的潘诚不过一个愣神。随之,蒙赤行行便突破了他长锤的阻拦,到了其身前,老拳一通招呼。
潘诚一身的功夫都在那锤子上。可以说,他大半的时间都用在钻研于此。而今被蒙赤行突破了防御,其战力便大打折扣。
终于,这一对难兄难弟同赴了黄泉路。
解决了这两人,可算是消弭了白莲教很大一部分的战力。进而,三人汇聚在了一处。蒙赤行道:“做的漂亮!王小十,你跟着我继续去找白莲教的高手。刘先生,你带人去烧毁他们的粮草、军械。”
如此兵分两路。粮草、辎重被烧毁,营中必然大乱,蒙赤行与王小十才好行动。
两人趁乱向着营寨中心摸去。途中,他们抓过了几人,问清了营中的一切。原来。今夜韩林儿、刘福通,乃至是白莲教中的多数高手尽皆在场,可算是天助他们成事啊!
被抓的这几人十分配合,王小十只不过将之打晕了过去,便随着蒙赤行继续冲着营寨中心而去。他们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给予白莲教以重创。
终于,眼瞧着便到了帅帐,两人沉住呼吸,调整了一番状态,而后便冲进了营帐之中。
营帐中无人!一个人也没有。按说韩林儿、刘福通都应该在此,这是怎么回事?
蒙赤行最先想到的,便是一个阴谋。这是白莲教为自己设下的一个圈套。“快撤!”他道。跟着,王小十便退身而去。
可突然间,营帐外闪过了一道“银蛇”,直缠绕在了王小十的手臂上。
第二百九十章 火拼白莲教(3)
“小心!”王小十尚未自觉,蒙赤行却已经出声提醒。
也不怪王小十大意。他为防有诈,果断向后退去,整个人都注意着帐中一切,却没防备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身后,来自于帐外。
王小十的手上提着一柄刀。这是刚刚从敖兴手中夺过的刀,分量正适合王小十使用,他便带在了身边。而现在,他想要挥刀却做不到了。因为正有一条“银蛇”攀爬在其右臂之上。
哪里是什么“银蛇”,分明就是一柄宝剑,一柄软剑,如蛇般蜿蜒,缠绕在了王小十的手臂上。而那持剑的人就在帐外,与王小十不过一帘之隔。
蒙赤行见状,赶忙扑了上来,伸双指夹在剑刃之上。而后用力,剑刃被其双指夹断,蜿蜒的“银蛇”也自王小十的手臂上脱落。
直至此时,王小十才意识到刚刚的凶险,而后退了数步。真的是太危险了!若非蒙赤行反应机敏,出手将这剑刃弄断的话,只等帐外之人一个用力,王小十的手臂就会被这剑锋所搅断。
这不是危言耸听,蒙赤行就曾见识过这一招。当初他及时收力撤回了手臂,却仍旧被搅碎了衣袖,留下手臂上如鱼鳞般的伤痕。而似王小十刚刚那样,必然会丢下一条手臂。
随后,蒙赤行一掌打在门帘上,真气鼓动,将门帘撕扯为片片碎布,露出了门外之人的身形。
王小十不认得这人。可以说,白莲教中的高手,他大多都有不认得。可蒙赤行却认得这人。“白不信!”
这人正是白不信。灵蛇剑被毁,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怕。白不信在这,而他的老搭档李喜喜也在。他二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另有一人,手中折扇轻摇,便是那人称“关先生”的关铎。而在其身后另有一人,站立颇有几分气势。此人乃是白莲教的副教主,杜遵道。
可以说,今夜白莲教中高手半数在此,却是不见韩林儿与刘福通两人。
“蒙赤行,今夜你是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们了!”如此直白的开场之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厮杀。
蒙赤行一人独斗四人,却是把王小十晾在了一边。他想要上去帮忙,可看这架势,他们五人斗的针插不进,自己也不好贸然帮手。
“我还是走了吧!”王小十自帐后以宝刀划破了一道口子离开。这里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掺和的了,只好有劳蒙赤行了!
临走之际,他回头瞧了一眼。这蒙赤行果然厉害,一人独斗四人,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亦或者,这是白莲教人使的“困兽之计”,不为杀他,只为将蒙赤行牢牢的钉死在这。
而后,王小十离开了。如今,营中四下火光,王小十只要奔着有光亮的地方而去,就必然能够找到刘伯温他们。
路上,王小十见一个手拎着“黑刀”的黑衣兄弟,便问道:“看见刘先生了吗?”
“小十,我在这!”刘伯温适时的出现。“怎么样?”
“蒙赤行和人打起来了,我趁乱跑了出来。”王小十嘴里急急的道:“我们上当了,韩林儿根本不在帅帐里!现在,蒙赤行被四个高手拦住了。”他简要的描述了一下那四人的特征。
“他们都在?”刘伯温道:“韩林儿和刘福通肯定也在!只要能宰了刘福通,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一趟他们之所以会来开封涉险,还不就是因为受了白莲教的逼迫吗?而今白莲教遭受元廷重创,只要再杀了刘福通,他白莲教还凭什么张狂?
两人和为一路,在营中搜寻过去。抓了几个人,问出了营中所在。原来,韩林儿和刘福通都在军营,而在军营东北的角落中,便是刘福通的营帐所在。于是,王小十两人急急而去。
如今的军营中四下火起,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火势已经有被收止之势,他们必须尽快动手。
一路潜行至刘福通的营帐外,两人挥刀冲了进去。可实际上,他们又一次扑了个空。营帐里无人,刘福通不知去向。
“小十,事不宜迟,我们快点离开!”今夜,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若再不伺机离开,就只能白白的为之陪葬。
“好!”临走之际,王小十瞧了一眼这帐中的条案。而他的目光,却突然被一个物件所吸引。王小十愣住了。
“小十怎么了?还不快走?”刘伯温催促。
“刘先生,你看!”他要刘伯温看什么?不过一个茶壶而已。一个小小的紫砂茶壶。很精致,当说明此间的主人很喜欢喝茶。可条案上只有这么一个茶壶,却没有茶杯。而且,这个茶壶王小十看过了只觉得眼熟,自己当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伯温又一次催促道:“别看了,快走!”
王小十只好跟着走了,可他的脑袋里却被那个茶壶的模样所占据。
当两个人出了营帐之后,四下里火势已熄灭。终究,他们不过五十几人,摸进这军营里就如泥牛入海一般。能够引起如此大的震动实属不易。若此时白莲教的义军仍旧不曾反应过来,他们也就不配与朝廷僵持这么久了。
而今动荡消失,王小十与刘伯温,就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混出营门去了。
两人藏在马厩里,趁着营中军士寻过,而暗中截杀了两人,脱去了其衣甲罩在自己身上,试图离去。
正当他们将要换过这两人的衣甲时,整个营寨之中,陷入到了另一通喧嚣。
不是喧嚣,而是宛若地狱的惨叫。十余颗炮弹在营中炸响,绝不比他们先前所造成的震动要小。
“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伯温道:“一定是元兵开始进攻了!察罕帖木儿这个老狐狸,摆明就是要让我们来送死,搅乱敌营,他好趁机发兵!”
“我们怎么办?”
刘伯温道:“跑吧。能活着跑回开封城,就要叩头感谢上苍了!”
一路逃窜,王小十真该庆幸,自己不曾被那些不长眼睛的炮弹所炸死。察罕帖木儿这次算是下定了血本,炮弹打的又密又急,白莲教的营中到处都是断臂残骸,血肉横飞,甚至挂在了王小十两人的身上,散发着阵阵血腥的恶臭味道。
可还好,他们逃了出来。不单逃出了白莲教的军营,更是逃回了开封城。若算下来,这当是一件壮举。至少昨夜那五十三人中,只有他们两人逃了回来。
还有一个蒙赤行。虽然还不知他在何处,但王小十相信,他会活下来的。因为他是蒙赤行。
两个人的衣襟都已被血浸透,干脆便光着上身进了城。入城之后,百姓的目光无不在其身上略过,只因为他们太显眼了。
迎面,一队兵将围了上来。果然,太过引人注目也并非什么好事。但好在,这一队兵丁很客气。“世子有令,带你二人回去!”
“世子?”
刘伯温提醒道:“就是王保保!”
他老子察罕帖木儿是亲王,王保保可不就是世子嘛!
他们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大功臣了。沐浴梳洗,换过了干净的衣服,又饱餐了一顿,接着睡觉休息。而自始至终,王保保也未出现。
天过午后,王小十醒了过来。这一觉他睡的很好,昨夜的疲惫都已尽去。
他去找刘伯温,可那老神棍许是累了,竟还混混沉睡。王小十只好在王府里走上一走。
走着、走着,王小十便走出了府门。他忽然想起,前日他见过的那两兄弟,不知是否还在那里等着自己。既然自己答应他们,要给他们寻同一条生路,便不能食言。于是,王小十就想去找他们。
…………
“兄弟,你说那个大侠是什么人啊?”他们兄弟还在,看来是在等王小十。
“没听说吗,是义军的人。大有来头!”小个子道:“韩林儿、陈友谅都登基做了皇帝,手下都是将军、元帅。你我要是投奔过去,多少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总好过这满天下的讨生活啊!”
大个子仍旧不放心。“可这毕竟是造反啊!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岂不是要杀头吗?”
“我们做无本的买卖,被抓住了岂不是一样要杀头?”小个子道:“大哥,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日后荣华富贵,你我兄弟享用不尽。”
“行,大哥什么都听你的。”这两兄弟向来如此,凡事都由这小个子做主。
“咚、咚!”敲门声响起。
“看吧,是那公子来了!”小个子跑去打开了门。这一看,却是把魂都吓飞了!“你怎么来了?”
来人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你……”
来人道:“别担心,老夫不是来找你们两个的。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你们要等的人!”而后,他便等在了这里,一直等到王小十进来。
“是你?”王小十也是一愣。这老家伙可真是神通广大的很,竟会找来这里。“赵先生,有何指教?”
“好你个王小十!竟与元廷合作,带人夜袭军营。这笔账,老夫该如何找你去算呢?”他竟都知道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以命换命(1)
王小十万没有想到,这姓赵的老家伙竟然找到了这里来。更没有想到,他竟知道自己参与了昨夜的事。
说来也不奇怪。昨夜,城外军营火光大放,喊杀声阵阵。而今晨,王小十两人进城之后,也吸引了大批人的目光。如此,白莲教埋伏在城中的暗探哪里会发现不了呢?
既然被这姓赵的知道了,王小十也不遮遮掩掩。“没错,是我干的。”
“好!你既然敢承认,也算你王小十英名一场!”这姓赵的老头子道。
“王小十?他就是王小十!”旁边,“大个子”和“小个子”两兄弟听了这话,上一眼、下一眼瞧了王小十好几眼。“你就是王小十啊!”
“闭嘴!”那赵老头子呵斥他们。
“老爷子别动气。我也是有苦衷啊!”王小十道:“昨夜夜袭军营的有一人叫蒙赤行,你可知道?”
“知道。”赵老头子来,不是为了找王小十打架的。逞一时之气愤没用,反倒影响了大计。
王小十道:“这就对了嘛!有那蒙赤行在王府里,凭我怎么能杀的掉察罕帖木儿呢?而且,我们还未得到察罕帖木儿的信任,所以他昨夜逼迫我去夜袭你们白莲教营寨。我若不去,可就要遭到怀疑了。”
“然后呢?”
王小十接着道:“然后,我就可以取得察罕帖木儿的信任,而后杀了他呀!”
赵老头子道:“可你的信任,是用我们白莲教众多高手的命换来的!”
“你们白莲教高手众多,我觉得你们可以杀了蒙赤行的。天地良心,我可是没有对你们白莲教的人动手,不过是趁乱捡起了一柄刀而已。别说,你们白莲教的刀还真不错!”王小十装做一副呆萌可爱的样子,却是惹得老头子一阵气结。
“好,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察罕帖木儿的人头呢?”
王小十道:“他不在城里。等到时机合适,我一定会取下他的人头交给你。只希望,你们白莲教要挺到那个时候才好!别等我取到了察罕帖木儿的人头,你们反倒是被打散了。”
赵老头子没好气的道:“白莲教的能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大。”他转身欲走。
“喂!我倒哪里去找你们?”
赵老头子道:“等你拿下了察罕帖木儿的人头,再到城东破庙里去见我!”
“破庙?为什么这些江湖人碰面都喜欢在破庙里呢?”王小十心中暗想。
临别之际,赵老头子威胁其道:“别再耍心思了。否则,纵使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让你家破人亡!”
“多谢提醒。”王小十看向他出门离去的背影,目光是何等的阴冷,脸上也没了刚刚那戏谑之意。
“大侠!”刚刚打发了姓赵的,这两兄弟却又贴了上来。“大侠您就是王小十啊!哎呀,我们兄弟可是久闻您的大名啊!”
“你们听说过我?”王小十问。
“当然啦!您和蒙赤行,是今年黑道上最高的悬赏。对于您的事迹,我们兄弟是如雷贯耳啊!那天没认出您来,还请恕罪。从今以后,我们兄弟就跟着您混了!”
王小十心想这小子倒是识时务。“你是不是想哪天把我给卖了,好拿我的脑袋去换钱啊?”
“不敢、不敢……”这两兄弟连连的道。
王小十道:“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们带着信去到应天府,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个职务的。”
“不用了,我们就跟在大侠身边。”这小个子道。
“开封城就要危险了,我没办法照顾你们。还是去应天府吧。”这一对活宝,留在这里还说不准要闹出多少笑话,更要搞出很多麻烦。
“还是让我们跟着你吧。我们不惹麻烦。而且,我们兄弟闯荡江湖多年,认得很多人,或许还能帮到你呢。”
提到这,王小十倒想了起来。“你们也认得刚刚那老家伙吗?”
“认得!”小个子道:“前些日子,我们就是把信送给了他。”
“你们把信送给了他?”
小个子道:“是啊!我们本来是想去见刘福通的,可人家现在是丞相,哪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见到的,所以就交给了这个人。听白莲教里的人都称他为赵先生,至于究竟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当时你们把信交给他,那姓赵的就直接拆看了吗?还是拿过去交给了什么人?”王小十问。
这回轮到大个子说:“直接就拆看了。这老家伙在白莲教里面的地位不低,我们也不敢惹。今天他到这里来直接就说是要等你,我们也不敢说话。”
他们两兄弟是小人物,在这个江湖中最小的小人物。白莲教,那是足够他们高山仰止的大势力,他们哪里敢冒犯人家。
“好,你们两个可以跟着我了!”王小十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虽然武功极差,但却胜在有些江湖经验,跟着自己说不准就能帮到自己。而且接下来,他与刘伯温要进行的事情透着万分的凶险。搞不好,还会惹得朝廷和白莲教两方追杀。
若真到了那时,能有两个帮手也是好事。
转而,王小十问道:“如果我们被白莲教和朝廷追杀,你们怕不怕!”
“不怕!”小个子答的很干脆。
“我兄弟不怕,我就不怕!”大个子也道。
“好,你们可以跟着我了!”王小十将这两人带到了王府。
回到王府,却发生了些小麻烦。王小十出入自由,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将外人随便带进王府去。如此,这两兄弟只好在外面找了一处客栈落脚,至少离着王府不太远,王小十随时都能够找到他们。
回来后,刘伯温也已经醒了。而且在王小十出门的这段时间,王保保已经见过了刘伯温,对他们昨夜的英勇之举表示赞扬,并且声称会向朝廷为其请功。
刘伯温道:“察罕帖木儿还未回来,他正带兵追击白莲教的残余部队。而蒙赤行此时也在他的身边,预计不日两人就会回来开封。而到那时……”余下的话,刘伯温没有说,可王小十却懂了。到那时,也该是他们动手的日子了!
同样的,王小十也将今日的遭遇说给了刘伯温听。当听说白莲教尚且留有喘息之地时,刘伯温也是面带思索之色。
无论是白莲教,还是元廷,都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他们的敌人。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左右逢源,这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王小十已决心,要杀察罕帖木儿,更要挫败白莲教。因为他们太可恶了!
在王府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察罕帖木儿回军的消息。据说,白莲教的人已经退军了上百里,开封之危暂时缓解。如此,王小十与刘伯温非但不曾喘息一口气,反而是心始终提着。终于,动手的日子近了。
这天,王小十在王府里闲逛。除了内宅住着女眷,他可以任意在王府中散步、闲逛。这是看在他们袭营成功,而特许他们的权利。
既然有了权利,那便要去行使权力,否则又要来何用?王小十就在王府里闲逛。
原本,这里是河南行省官员的府邸,而今却作为了察罕帖木儿的帅府。而他是个精致的人,虽然终日忙于军务,却还是吩咐人修筑了花园,在里边建造亭台,种植各色花卉。此时看来,还真有几分争奇斗艳之感。
突然间,自万花丛中站起了一人,把王小十吓了一跳。那是一个姑娘,王小十乍看一眼,便觉得眼熟。
而同样的,那姑娘也觉王小十身上有种令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却是未曾见过王小十。
实际上他们早就见过了。这姑娘就是郡主,而王小十样貌大改,她自然认不得了。而当初他们相见之时,王小十重伤在身,也未曾看清楚这姑娘的面貌。
本能的,王小十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姑娘问。
“我怕吓到了你。”
姑娘不说话,手里却是捻着一支花。王小十虽也喜欢赏花,却不认得各色花卉,更是说不出这姑娘手中是什么花。如此,他们之间唯一沟通的可能也断绝了。他们只好彼此笑一笑,而后各自离去。
王小十离开了,带着一身花香。
又过两日,他终于等到了察罕帖木儿回军的消息。而在这两日之间,王小十总是在花园里转悠,花香都已经浸透了他,而且满园的花色也不再养眼,变的稀松平常起来。终究,心里的大事压着他,令他整个人不再轻松。亦或者,是见过了那姑娘之后,满园的鲜花也显得失色了几分。
终于,察罕帖木儿回来。这令王小十即紧张又兴奋。而令王小十更为兴奋的事情,却是蒙赤行并未跟着回来。
“王爷,他……”
“别担心,尊者安然无恙,还斩杀了数名白莲教的高手。不过他不慕名利,而今已经功成身退,回漠北清修去了。”
“那就好。”王小十口不对心的道。蒙赤行不在,他们动手时便又多了数分的把握。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命换命(2)
王小十两人大难不死,一跃成为了有功之臣,察罕帖木儿回军之后,还好生勉励了他们一番,承诺一定在皇帝跟前为他们请功。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若王小十不是义军中的人,不是抱着其他目的而来开封的话,他必然会感激察罕帖木儿的知遇之恩,进而感激涕零一番。但现在他却不会了。
他必须要狠下心。哪怕这察罕帖木儿待其再好,他也不会动摇。终究,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而王小十呢,刘伯温总说他是一个奇人。无论境遇如何,他总能生存下去。因为这人心中相信情谊。只有真正重视情谊的人,才能走的更远。就像现在,无论是在义军之中,还是在朝廷里,王小十都闯出了名头。但人的心,却只能忠与一方。他既然选择了朱元璋,也就只能辜负了元廷的赏识。
察罕帖木儿见王小十一副宠辱不惊之态,心中越发的喜欢。而后王保保代其吩咐,今晚在王府摆宴,宴请有功之臣。而王小十与刘伯温自然会有他们一个席位。
而后,王小十与刘伯温回到屋中,开了一个小会议。
“刘先生,我准备今晚动手!”察罕帖木儿刚从前线军营回来,王小十却连这一晚都不愿让其安生的度过。他怕拖的久了,自己真的会下不去手。这察罕帖木儿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如朱元璋一样。不同的是,察罕帖木儿身上更有一种凛然不可抗拒之感。所以王小十不敢再拖下去了。
“今晚就动手?”刘伯温面色上没有任何异常,也不觉得惊诧,只不过又一次向其确认。
“没错。”王小十心中自然有计划。“今晚,当着众人的面,谁也不会想到,咱们前脚才立下大功劳,却反手就来刺杀察罕帖木儿。而且蒙赤行也不在,如此出其不意,当能够成事!”
“就听你的!”刘伯温颔首而笑,好似欣慰的笑,在笑王小十长大了。
王小十真的是长大了。非但是年龄更大了,更兼是经历的多了,心变的更为坚韧。
而后,王小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桌上的宝刀,径自在屋中耍了一套。当然,他并未系统的学习过刀法,而今耍起来,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是借此活动一下筋骨而已。而更重要的,他是要借此缓解心头的压力。
“真是一柄好刀啊!”这钢刀在王小十的猛力之下,足以插进砖石地面半尺,这还不足以称的上是一柄好刀吗?这当然是一口好刀。
只不过,今晚的宴席,只怕众多将领不会被允许持刀进入大厅。自己若是能够想一个办法,将这宝刀带上岂非更好!
转而,王小十来了主意。
日光西下,晚宴的时候到了。军中各级将官都已到场,各自进入到厅上。
而后,王小十与刘伯温到了。王小十的背上背着一柄刀。刀身带着刀鞘足足十余斤的分量,这在刀中来说却已经不轻了。至少军中将士,并非人人都能拿着十余斤众的宝刀厮杀。
“慢!”厅门前的军士拦住了王小十。“今晚宴饮,任何人不得带兵器进入大厅。”
王小十正要说应付的话语,却听身后有人道:“王将军新立战功,又怎么会行刺父王呢?”
来人是王保保。“王将军、刘先生,二位请吧!”
王小十道:“见过世子。实不相瞒,这宝刀是要送给王爷的。此乃白莲教中人的宝刀。”
“哦?果然是宝刀。”王保保连看都没看。“好,我们一同进去吧。”
厅上,王小十与刘伯温不再是屈居末尾,位置比之上次调整了数个档次。至少,已经超过了这厅中大多数的人。
而今坐在这里,王小十却比上次更为不自在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将这宝刀带来。毕竟,厅上只有他一人佩戴着兵刃,便显得格外的碍眼。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在也是无法,商定好的计划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这时,察罕帖木儿也到了。他一进门,也瞧向了王小十,瞧向了他背上背着的兵刃。
“大家都坐吧!”
酒宴开始,无非是察罕亲王勉励了众人一番,接着众将又对着察罕亲王吹捧了一通,也算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察罕帖木儿道:“王小十,本王一进门便瞧见你背着柄刀,难道今晚你要舞刀助兴不成!”
王小十心底冷笑,“你这可是自己找死啊!”王小十站起身。“王爷,这柄宝刀,是我从白莲教徒手中夺来的,今夜想要将它献给王爷,以助酒兴。”
王小十当中抽刀出鞘。不知为何,王保保的眼神却是凝重了几分。
不过,众人的目光都在王小十的手上,谁也不曾注意到王保保。
忽然,王小十抽刀出鞘,猛的插在地面上,刀锋同样入地半尺,不多、不少!
“这真是一柄宝刀啊!”众人赞叹之语不绝。
察罕帖木儿也道:“果然是柄宝刀。这么好的宝贝,献给我你舍得吗?”
王小十道:“这宝刀虽好,却不足以报答王爷对我们的知遇之恩。”
“好!”这已经是今晚,不知从他口中说出的多少个好字了。大破白莲教,以解开封之威,更是寻到了王小十这一员福将,今又得了如此宝刀,察罕帖木儿当十分开心。“今夜你将宝刀赠予本王,他日本王也要送你一件心爱的宝贝!哈哈……”
正说着,王小十双手擎刀,缓步上前。他的头低下,未免被察罕帖木儿看出自己眼神中的杀机。
转瞬间,不过数步之距,可厅上的众人却一点也未发现他的意图。就这样,王小十接近了察罕帖木儿。
突然间,王小十的手腕一紧,便待挥刀。可就在这时,房顶的屋瓦片片碎裂,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直扑向察罕帖木儿。这好似一团巨大的火球,又似是一颗由天而降的彗星。总之,这并非人力所限。
可这就是人力所为!在红光的背后,是一团枪影。赤红如火,而后是银白的枪影如一团银花,在察罕帖木儿的身前炸开。
是厉若海。上次被蒙赤行所败,他却未曾放弃这个念头。几日的功夫,他的伤势好了,便又寻了上来。可怎么就这般凑巧,竟与王小十选在同一天。
如此,王小十只好暗藏下去。
“保护王爷!”厅上乱了起来。这些将领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却发现没有带着兵刃。而厅上唯一带着兵刃的,便只有王小十了!
“王将军,快去保护王爷!”
“好!”王小十只管高喊口号,却是动作上稍缓了一步,好似支援不及一样。而何止是王小十如此,按说王保保就在其父身侧,该是一步便跨过去。可看他的样子,竟像是被这一枪给些吓傻了一样。
火红的枪缨好似燃烧了起来,将察罕帖木儿的衣衫都无形的褪去。而后的枪头银光闪闪,却是将其周身都囊括在内。
而在这银色的光幕之中,却是另有一击直袭向察罕帖木儿的咽喉。
他的上身内罩着铠甲,上次厉若海便是吃了这样的亏。而这次,他将这真正的杀机隐藏在了绚烂的光幕之后,看他还如何抵挡!
而且这一枪之中,透露出的是一股苍茫、荒凉之感。这是厉若海伤在了蒙赤行手下后,从其一指的功夫中悟出来的武学奥义。可以说,他前番险些重伤丧命,却终究是因祸得福了。若是换作其受伤之前,是无法领悟这种漠北武学精髓的。
就在这枪尖将要刺入察罕帖木儿咽喉时,意外又再次发生了。同样是一只手,两指并拢,便夹住他的枪尖,更让他这满是杀气的一击消弭于无形。
再一瞧,刚刚察罕帖木儿的身边确是多了一个人。蒙赤行!
王小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蒙赤行还在!”他真的是分外庆幸自己未曾动手。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察罕帖木儿设下的一个局!
这的确是一个局,为的就是引出厉若海。
当夜,蒙赤行本放了他。而且在夜袭白莲教军营之后,蒙赤行已决心回漠北清修。可奈何察罕帖木儿就是有这般的人格魅力,说出的话令人不可抗拒,竟使得蒙赤行又留了下来。
蒙赤行拦住了这一击,厉若海当知道,今夜他又再一次无功而返了。而且还不知道,是否自己能够安然返回。
进而,厉若海一身的真气涌动,枪身仿佛炸裂开了一般,挣脱了蒙赤行双指的束缚。接着,厉若海反身便要离去。
他本就是从天而降,而今身子仍在半空,却是以枪身点地,如“撑杆跳”一样的反身向了屋外。
“追杀刺客!”察罕帖木儿并无惊慌之色。他久历军中,什么阵仗没见过。而且真正的大阵仗却还在后边呢!
王小十被这一切惊到了。他目送厉若海、蒙赤行相继出门而去,待等转回头来之际,察罕帖木儿身边已经站满了亲卫官兵。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他似已经失去了刺杀的先机。
这都是叫厉若海给闹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以命换命(3)
转瞬间,最佳出手的机会已经被厉若海占去,可即便他占据了最好的机会,却仍旧未能成功,倒是牵出了藏身暗处的蒙赤行。
但这样的机会,却不是每日都能撞见的。纵然迟了一步,可王小十仍旧坚持要动手。就在刚刚,他甚至于刘伯温进行了一通眼神的交流。甚至在刘伯温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了犹疑之意,反倒是王小十心志格外坚定。无论如何,今夜他都要试一试。
这时,便见察罕帖木儿说道:“不用担心,刺客已经被尊者赶跑了。府中加强戒备便好!”
“是!”而此时,察罕帖木儿身边的防卫多少散开了几分。如此,王小十提刀便要上前。
王小十的确足够勇敢,也带着几分智谋。可在刘伯温眼里,却终究显得幼稚了几分,若无刘伯温帮忙,王小十一人也难成事。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王小十才特地叫上了刘伯温一道而行。
而今,王小十就要办“大事”了,自然需要刘伯温相助。
刘伯温却还手掐着筷子,眼珠子盯着面前的桌案,盯着桌案上的美味佳肴。
也算不得什么美味佳肴,刘伯温身前摆着一个小碟子,是一碟黄豆。黄豆浸泡过后,用盐水煮熟,作为席间的作酒小食。而今刘伯温面前的菜肴丁点未动,这盘黄豆也是。如今,这黄豆却成为了他制胜的关键。
当然,刘伯温也并不未学过撒豆成兵的仙家法术。他不过以筷子挑起了小蝶,将黄豆粒都扔了出去。
黄豆粒并非打在人的身上,而是打灭了厅上的数十根蜡烛。厅上一时间光线具暗,只余一盏孤灯。就是察罕帖木儿身侧的那盏。并非是刘伯温糊涂了,只余下这一盏,而是留着大有用处。
光线突然暗下了这么多,厅上陷入了一阵沉寂,所有的目光都瞧向了察罕帖木儿身边,那唯一的光亮处。
随后,没人瞧见刘伯温的手暗暗伸入到怀中,取出了一把东西。他便是将这把东西撒在了屋子当中。
这是一把细碎的金箔,撒在屋子当中如落英纷纷,被唯一的烛光映的一阵璀璨。碎金箔在空中洒下,好似噼里啪啦的一阵闪光,反倒是比任何的灯光、烛光显得更为刺眼。厅上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了起来。
便是趁着这个功夫,王小十心领神会,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他虽闭上了眼睛,可他脑中仍旧留有刚刚这屋中的布局。更何况,以王小十现在的功夫,纵然闭着眼睛也足以胜过这在场的很多人。
他便是在闭着双目之下,人提刀冲了过去,在突破了众多护卫的层层防护之后,取下了察罕帖木儿的首级,而后又退了出来。
周围的人尚不自知,只觉得一下子变的人众拥挤。
“快掌灯!”王保保吩咐。可现在已经晚了。当灯光大亮,察罕帖木儿的身子已经喷洒的鲜血到处都是,直喷在了周围护卫的脸上、身上。当然,也喷在了王小十的身上。但他的刀光仍然雪亮,在夜色下分外闪耀。
厅上,已不见了王小十与刘伯温的身影。在功成的那一刻,两人抽身而退,逃向王府之外。
外面的守卫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到王小十一手提刀,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与刘伯温想要往外闯。见状,护卫自然拦阻。
王小十甚至连废话都懒得说,总归一切很快就会传开,他便挥刀解决了拦路的人,与刘伯温跑了出去。
半路上,刘伯温脱下了长衫,层层包裹住了人头。若不如此,这人头一路上滴血,他们势必会被发现。可即便如此,这一个长衫也不好做什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被鲜血浸透。
人的头并不大,也不重,却好似承载着全身的血液一般,流也流不完。
没办法,王小十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来。此时节人身上穿着本就不多,干脆王小十已经光着身子,下身穿一条短裤。当这二人登上客栈时,手里拎着的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包着人头和血迹的巨大包袱。
他是来找那两兄弟的。
大个子与小个子都在,两个人亦如往常一样,大眼瞪着小眼,像是要从对方眼里瞧出些什么一样。看起来,这二人又陷入到了什么难题之中。
“你们在做什么?”王小十推门来便问道。
“是大侠你啊!”小个子道:“我在和我哥争论,这天底下究竟有没有神仙。”这对兄弟果然无聊的很。
却也不怪他们。王小十将他们安置在这客栈里就不管不问,也难保这二人无聊了会搞些什么事情。
“别说了,我们要走了!”王小十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出城去?”
“有!”小个子想都没想就答道。
“从东门走。”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王小十仍旧不放心。“关系重大,千万不能开玩笑啊!”
“大侠放心,我们兄弟是什么人?自然有办法。”小个子道:“二位先在此稍后,给我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王小十答道。而今城门已经关闭,真不知道这对兄弟要如何叫开城门。不过,纵使这对兄弟失败了,王小十与刘伯温藏身在城中,也足以躲过城里兵丁的搜查,因而他们并不担心。
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两兄弟去而复返。还带回了一堆东西。“两位大侠,快些把衣服换上吧!”
“换衣服?”
当他们再次站上街头的时候,几人已经大变了模样。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蒙人的服饰。
大个子在前,小个子殿后,一人人不急不缓,倒是架着一辆马车。真想不到,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对兄弟便找来了这些东西。
他们到了东城门,期间路过了几番检查,都是大个子以一口流利的蒙语将之混了过去。没想到,竟还真有用!
到了城门前,守卫的是汉人的兵丁。大个子冲上去,却偏用蒙语与他们交谈。不想,这一队兵丁竟都不通蒙语,也不知他说的什么。
“好像是嚷着出城!”这城门官道:“不行,现在已经宵禁了。”
大个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硬是要向外闯。而这城门官阻拦,大个子上去就抽了他两个嘴巴,硬生生闯出了城门。
这一切在王小十看来真的是不可思议。可他们兄弟就是做到了!而此时,蒙人的地位最高,纵使蒙人中的平民,也不是汉人所能够得罪起的。而这大个子装作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倒真的把这城门官吓到了,还以为他是哪路酒醉的贵族呢。如此,他岂敢继续阻拦。
“哈哈……”出了城,刘伯温在马车里笑道:“昔年孟尝君门客,在城中学鸡叫而叫开了城门,虽是鸡鸣狗盗之末流小计,却足以在关键时刻堪当大用。小十啊,你可是寻到了两员福将啊!”
王小十道:“刘先生在夸你们呢!今晚,当给你们记上一功啊!”
“多谢王将军!”这两兄弟很得意。
而后呢?逃出了开封城,他们该去往何处。时候到了,他们该去见那姓赵的老家伙了。想必此时,城中已经炸开了锅,白莲教的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正好先于一步,去到那处破庙等候白莲教的人。这是王小十与那赵老头子商议好的。
城外破庙。原本定好便是这里。可王小十到了这里才知道,此处已经不足以称之为城外,因为它离着开封城实在太远了。一行人坐着车,等到了破庙天都已经亮了。
一行人在破庙下了车,刚好看清了周围的一切。这四周光秃秃的,一眼能望出去很远。“看样子,我们要等在这儿了。”
这时候,那两兄弟从包袱里面取出了吃的,还有水囊,甚至还有烧鸡、腊肉。这简直就如“夏令营”一般。
“你们倒是准备的妥当啊!”
“王将军见笑了!”小个子道:“我们兄弟行走江湖一项谨慎。我们兄弟虽也爱钱,却并非为了钱而不要命的人。所以我们每到一处,必然会先一步想好脱身之路,而后准备好吃喝用度。最后,才想的是赚钱的事。”
“你们可真是够谨慎的。”
那大个子道:“或许是我们太谨慎了,所以才始终发不了大财。不过还好,我们兄弟都平安。”
江湖很深。江湖是行侠仗义,是义、是情,更是累累的白骨。要在这江湖上活下去,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说,他们兄弟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小十道:“接下来的事情更危险,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不怕!”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接下来,我们要杀刘福通!”王小十语带惊人。
他们最初打的就是这个目的。取下察罕帖木儿人头,不过是为了引刘福通出来,而后杀之以绝后患。可以说,他们昨夜的行为,就是要拿察罕帖木儿的人头,来换刘福通的人头。以头换头,以命换命!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真假假
“杀刘福通?”
“怕了?”王小十问。
“不怕!就是心底有些发毛。”小个子说的是实话。任何江湖人提起了白莲教,绝对都是会心底发麻。白莲教是什么?那是足以与朝廷相抗衡的势力。他非但是一个江湖帮派,更是“一方诸侯”,轻易无人敢触碰其虎须。而现在,王小十不仅是要捋一捋虎须,更是要扯下老虎嘴角边上的胡须。
“如果怕了,你们可以现在离开。”
“我们不怕!”他们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而后选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决定。
这一对“活宝”,能够在江湖上活这么久,除了办事稳重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其目光锐利、精准。他们当看出,王小十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否则,若这机密的大事泄露了怎么办?
所以,他们若不选择留下,那后果……
当然,王小十很喜欢他们,或许不过将他们捆绑起来而已。可他们兄弟却不敢冒这个险。而今,他们是一步都不敢离开王小十身边,生怕惹得其怀疑。
四人就在庙中,等了许久,却也没有人来。但王小十相信,最晚不过日落时分,那赵老头子就一定会来。而且还会将刘福通给带来。
累了,王小十就睡了一觉,当然亦如往常,他在睡梦中也保持着清醒,就连庙门外的马吃了几次草料他心底都十分清楚。
这破庙里并无干净的地方,所以他一直睡在房梁上。而房梁上瓦片落了一个大窟窿,从王小十的位置自可看到外面,可以看出很远。甚至于,王小十目力凝聚,还能够模糊的看到开封城。
好不容易,一行人等到了傍晚时分。若那姓赵的再不来,王小十绝对忍不住想要离开了。可是,姓赵的来了,就似是掐准了时间,掐准了王小十所能够忍受的极限。如此一来,他将在谈判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更何况,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开封城中遍传察罕帖木儿身死的消息,而且这赵老头子也对此加以了证实,确信这消息是真。如此,他即便不来见王小十都可以了,终究他的目的达到了!
但他还是来了!非但是他来,更是带着一行人,一行三人,并不算多。
离的近了,王小十已经看清了他们的人。跟在这赵老头子身边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白不信。当日夜袭军营的时候,就是他的灵蛇剑险些废去了王小十的一条手臂。
而另一人王小十并不认得,也未见过。王小十忍不住猜想,难道当夜围攻蒙赤行的四人,就只有白不信活了下来吗?
虽非如此,却也折损了两人。而这白不信便是其中之一。
今天,他们又见面了。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不信见到王小十自然不会给其好脸色。可碍于那赵老头子和另外一人在这,他却也不敢放肆,只能以怨毒的目光瞧向王小十。
“王小十!”赵老头子道:“不错,非常不错!你这种人,正是我们白莲教所需要的。怎么样,加入到白莲教吧!”
王小十道:“你不需要先看过察罕帖木儿的人头吗?”
“城中都已经传开了。”
“还是看上一眼为好!”王小十手上一抖,将这布口袋弹开,人头竟儿是飞向了对面。
白不信带其将人头接过。赵老头子看了道:“果然是察罕帖木儿。怎么样?我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加入白莲教。到那时我们就是朋友,江湖上也不会有人再买你的人头了。”
王小十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拿到察罕帖木儿的人头,你们便不再纠缠我。到了现在,你们白莲教想不守信用了吗?”
“信用当然要守。不过,你若是不肯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们如何与你信守承诺?”
王小十不住的冷笑。这个结果,他早就已经想到了。白莲教!你如果指望你的对手讲信用,那倒不如去相信一条狗可以开口说话呢!
“我要见刘福通!”王小十道。
“王小十,你也不过是有眼无珠之辈。在你面前的,便是我大汉丞相!”白不信手指另外一人。那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人。
“你就是刘福通?”
“放肆!”白不信吼道。“王小十,我国丞相在此,岂容你放肆?”
另一边,刘伯温插言道:“这不是白不信,白大侠吗!听说你折了灵蛇剑,如今怎么火气更盛了?”
“你……”白不信强压火气。若非是碍于刘福通在此,他只怕已经动起了手。
刘伯温接着道:“算起来,你还应该感谢小十才对。当夜若非是因他而折损了你的灵蛇剑,你也就活不到今日了!”
“刘先生果然好见识!”赵老头子道:“若非你折损了灵蛇剑,当夜在与蒙赤行拼斗时也就不会刻意留着几分力。而正是因为你留着几分力,才能够在关键时刻抽身而退,不似他们两人都身首异处。”
白不信不说话了。
刘伯温道:“刘福通,我们谈一谈吧。”
终于,那始终都未曾开口的刘福通道:“你们若不肯成为白莲教的朋友,就只能成为白莲教的敌人了!”
“敌人?”那便做敌人好了!王小十顷刻而动,直扑向刘福通。而同时,刘伯温也是毅然出手,直逼白不信。如此两两相对,在破庙里拼斗了起来。素日冷清的破落庙宇,今日倒真是热闹。
眼瞧着话不投机,已经动起了手。王小十找上了刘福通,而这老家伙话也不多,身手却是不弱,与王小十周旋起来暂时不落下风。
而白不信那里,却正如刘伯温所说的那样。他自从折损了灵蛇剑以后,招法中处处透露着小心,根本不与刘伯温硬碰,如此四人岂非便纠缠在了一处。
而也正因如此,王小十才彻底判断出,这姓赵的老头子根本就不通武艺。或者说他是武艺平平,在四人之间根本就插不上手。如此,他正琢磨着退路。
赵老头子缓缓退向了庙门之外。眼瞧着他一步便跨出了门口,却又不知为何身子瘫软了下来。
王小十打斗中也抽空瞧见了这一幕,当下便知事情成了!
“都住手!”突然,从庙门外传来了如此的一声。再瞧过去,那赵老头子已经被擒。大个子正托着他瘫软的身子,而小个子的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上。“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呵呵!王小十,你是不是糊涂了。凭他一个人,就能要挟我们吗?”白不信道。
王小十却也同样笑,笑的比白不信还要嚣张。“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个姓赵的,实际上就是刘福通!”
白不信和那个所谓的“刘福通”瞳孔不住的一阵收缩。如此,王小十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这个姓赵的就是刘福通!
“千万别动,否则那匕首就要刺穿他的咽喉了!刘福通死了,你们也担待不起!”
“呵呵……”刚刚的赵老头子,而今的刘福通身处如此境地,竟还笑的出来。“好你个王小十。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王小十道:“我本没有猜到你是刘福通。只不过,你确是无意间暴露出了破绽。”
“我暴露了?”
王小十道:“大个子、小个子兄弟曾经给你送过一封信,言明要交给刘福通,可你却拆开便看。这岂非说明,你便是刘福通?”
“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当然不够!”王小十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喝茶!从我第一次见你时起,就发现了你这个习惯。而且你喝茶从来不用茶盏,只用一把紫砂的茶壶。”
“那又如何?”
王小十道:“那晚,我跟着蒙赤行去到了白莲教的军营,也到了刘福通的营帐中。而当时营帐无人,但我却发现,那营帐里同样摆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只有茶壶,而没有茶杯、茶盏。”
刘福通终于明白了。他就是输在此处。一个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小细节,却被王小十牢牢的抓住。这个王小十太可怕了!若不能与之做朋友,也万不要与之为敌。
“刘福通,你已经输了!”真真假假,终究没能够逃过王小十的眼睛。
“我真的输了吗?可你别忘了,人在江湖,而江湖人无处不在。有江湖人的地方,便有我白莲教,你就等着陷入无尽追杀当中吧!”
王小十道:“今天杀了你,明天我会亲手覆灭了白莲教。只不过你看不到那天了!动手。”最后两个字,王小十说的很轻,仿佛是对于一个生命即将逝去的尊重。
可小个子并未动手。
“哈哈……”这下轮到刘福通张狂了。“王小十,终究是谁棋高一招呢?若非是安排了人在你身边,我如何会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匕首自刘福通的咽喉处撤离,却转而捅在了他的前胸上。
“你们……”大喜大悲之下来的太快,刘福通的心简直就要撕裂了。
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更好的买主(1)
“为什么?”刘福通并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王小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喜大悲之间转换的太快,总是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刚刚,就在刚刚,王小十也认定了这两兄弟是刘福通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形势急转而下,这对兄弟竟将枪头调转向了刘福通。
“你不会明白的!”小个子趴在其耳边道。人之一生,最为悲哀的事情便莫过于死了个糊涂。刘福通便死了个糊涂。
见刘福通身死,破庙中的男子如发了疯一般,扑向了王小十。而王小十也能不再留手,却是拳脚相加,顷刻间便将之打倒在地。
此人的武功并不如何出色,若非刚刚有白不信从旁相帮,他早就已经命丧当场了。而白不信呢?此刻为何眼睁睁的看着?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必要。他加入白莲教,并非为了江湖道义,不过是想要寻个容身之处而已。如今刘福通都已经死了,他又何必再去卖命呢?
不得不说,白不信比旁人聪明,比任何人都聪明。他能够在蒙赤行手下活命,更能在此刻判断出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便足以说明这人的脑子与常人不同。
“轮到你了!”王小十道。
白不信道:“你没有理由杀我。留着我,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的事情。”
“说来听听。”
“你们杀了刘福通,今后传开,白莲教必然会对你们大肆追杀。而我与刘福通同来,他死了我却活着,也一定会激怒白莲教。如此,我们今后可算是一路的人了!”白不信道:“而我还不想死。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覆灭白莲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
“我会信你?”
白不信道:“你不信我,但刘先生想必会信我的话。”
王小十暗暗瞧向了刘伯温,见其点了点头,这才道:“那好吧。不过,你要如何帮我们覆灭白莲教?”
白不信道:“我知道白莲教的去向。而今,白莲教的人已经退往了安丰方向,只有我们联手,里应外合,才能够摧毁白莲教的势力。”
“里应外合?刘福通已经死了,你还敢回到韩林儿身边去吗?”
白不信脑中早就有了计策。“我可以说,是刘福通派我回到韩二林身边的。不过这个谎话无法长久。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一刻也耽搁不得。”
“你可以走了!”王小十道。有时候,杀一个人并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办法,不过是为图省力而已。相反若放了这白不信,自当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多谢!”白不信转身之际道:“到了安丰,我会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
白不信离开了。来时的三个人,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他当是何等的幸运。这幸运是其自己争取来的。
“两位大侠,你们这等于是放虎归山啊!这家伙一但回到白莲教,就一定会把今日的事情都说出去。”小个子道。
“别说他了。倒是你们两兄弟是怎么回事?”
这一对兄弟猛的跪下。“王将军,我们兄弟也是迫于无奈啊!我们是小人物,谁也得罪不起啊!那天刘福通到我们那里去等您,他就逼着我们卧底在你身边,等接到了他的命令之后再出手!”
而今日,王小十却是怕刘福通会跑掉,特地命他两兄弟在庙外埋伏,并且在刘福通等人进庙之后在庙门外撒上药粉,进而将刘福通一举擒住。可以说,他们兄弟刚刚若想放纵刘福通很容易。可他们却没有那么做。
王小十问:“你们既然是刘福通的人,为什么刚刚不听他的话,反而是杀了他呢?”
大个子道:“严格来说,我们还不能算是白莲教的人,不过是受了那姓赵的,也就是刘福通的威胁而已。可与白莲教比起来,我觉得王将军你们更像是好人。至少,你没有以武力威胁我们兄弟!”
道理很简单,就因为王小十待他们兄弟和颜悦色,所以更令他们二人觉得亲切,若在王小十与刘福通之间选怎一个,他们兄弟自然更倾向于王小十。
“起来吧。”王小十道。
他虽故作镇定,可心底却也是翻腾了几阵,而今才算是稳定下来。要知道,刚刚只要小个子的匕首挪开,王小十与刘伯温连日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而且还反过来受制于刘福通。
可最终,王小十还是以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来征服了这对兄弟。
“王将军、刘先生,我们兄弟今后就跟定了两位,必将以两位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王小十才不要他们发誓。当初答应带着这二人回应天府,不过就是看中了这二人的真性情。如今看来,他二人的确带人一片赤诚。如此,也算是王小十这趟开封之行的意外收获吧。他又替朱元璋收归了两员福将!
“小十,而今察罕帖木儿死了,北地将陷入动乱,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也到安丰去吧!”刘伯温道。
刘福通虽死,可白莲教还在,韩林儿还在。只有真正覆灭了白莲教,王小十才能一绝后顾之忧。“而且,我们现在有了白不信这个内应,也将事半功倍。”
王小十犹自信心不足。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个白不信。他是对白不信的信心不足。“那白不信真的会帮我们吗?”
刘伯温道:“若不帮我们对付白莲教,他也难逃一死。这就好比一桩生意,而今他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除非,他能找到更好的买主。”
天下间的万事万法,皆莫过一个“理”字。一理通,则万事皆通。所以道家认为,万物皆从一而始。
就如现在,不过刘伯温几句话的点拨,王小十想通了这其中的道理,整个人也变的轻松了许多。
一行人再次出发,奔向安丰。路过临近的村镇,王小十本想买几匹好马代步,总要强过他们这驾车的老马。而且还是四人中唯一的一匹老马。
却不想,这路上吃喝尚且是个问题,又到哪里去找马呢?而今整个河南行省战乱不息,寻常百姓多是到外乡逃难,真可谓十室九空。而纵使留下来的,也是那些无有行动能力的老弱、妇孺,只得在家乡忍受饥寒,人人面带菜色,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王小十不忍见这一路上的惨剧。“快了、就快了!”不是安丰快要到了,而是百姓这样的日子就快点到头了。自己既然到了这里,帮助朱元璋争霸天下,他就要肩负起这样的责任。不管怎么说,朱元璋是一个好皇帝,只有朱元璋早日统一山河,百姓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可算是而今王小十心中最大的愿景。他甚至愿意不惜一切去推动时间的走向。但他做不到。历史的轨迹,并非是凡人能够对其做出改变的。
安丰到了。王小十甚至觉得,这是自己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但这路上却并不无聊。有这两兄弟在,王小十总能不自觉的笑出来。
就像今日,这两兄弟在谈论的也同样是一个有深度的问题。
“大哥,你说我要是做了大将军,会是什么模样呢?”
“你当了大将军,也肯定没有我威风!”大个子道:“你这小身板,铠甲怕是都撑不起来吧。”
“大哥,你说人穿着铠甲,里边还需要穿衣服吗?”小个子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大个子道:“当然要穿啊!从没听说过谁是光着屁股穿铠甲的!”
小个子道:“是内衣和外衣都要穿吗?那不是把人弄成了一个大胖子?”
“这个……”大个子也不清楚了。毕竟,这两兄弟从未穿过铠甲,甚至对军中之事都知之甚少。他们本就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
马车里,王小十听外面两兄弟沉默了下去,当是知道这二人又在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他与刘伯温笑笑,却也不出声,只留着他们兄弟二人争吵。
许久,或是他们未曾想出什么结果来。“哎!管他什么铠甲不铠甲的,我看也挡不了什么作用。”
小个子也道:“就是。硬邦邦的,还不如咱这一身衣裳舒服。”
大个子也道:“或许,咱们兄弟就不是当将军的材料。或许日后,咱们能当官呢!”
“当官好啊!当了官,你我二人衣锦还乡,让家里人也都看看。”
“说的对!”
就这样,两兄弟硬是能把无聊变为有趣。
安丰到了,城墙就是比开封低矮的多,而且墙面也并不平整,好似抓着突起的城墙,都能攀爬上城头一样。白莲教退守在此,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此处也不易久留。
进了城,两兄弟寻了处不错的落脚之地。这里地处城中心,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瞧见,打听起消息来也方便。
这两兄弟武艺差劲,脑袋有时候也不灵光,可这一路上多了他们,却是让王小十两人省去了许多麻烦事,能够多出些时间,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对付白莲教!
“你们出去打听一下,韩林儿在什么地方。”
第二百九十六章 更好的买主(2)
韩林儿在哪?当然在他该在的地方。无论走到何处,他总是会在最好的房子里,吃着最好的菜肴,品着至纯的美酒。如果他愿意,他身边会围满了姑娘,各样的绝色佳人。人生至此,该当别无所求才对,该当开心才对。可韩林儿也是人,是人便有烦恼。他如今享受的这些,都是拿自由换来的。
当年,韩山童与刘福通起义反元,号明王降世。而韩山童死后,刘福通倒是混的个风生水起,几年之间,将白莲教壮大。而为显其仁义,还特地寻来了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奉其为帝。可他这个帝王,却不过一个傀儡而已。真正的大权,仍旧在刘福通的手里。
当年,韩林儿失去了双亲,沦为了街头乞儿,一顿饱饭对其来说也是奢望,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便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该当满足才对。
可人的心就是如此。从前不觉什么,而当其真正吃饱穿暖之后,便想的更多。因为他的心变的更大了,自然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填满。他不再甘心只做刘福通的提线木偶。
可他能做什么呢?
最初,韩林儿看中了郭天叙,顶着刘福通的压力借给了郭天叙兵将。可结果郭天舒死在了集庆。也有说是死在了朱元璋手里,总之他下的这一步棋未能奏效。
而后,韩林儿失去了调动兵将的权利。接着在数年前,张名鉴来投奔,并且流露出效忠之意。
韩林儿大喜。毕竟,张名鉴也算是个人才。可而今,他们尚未从刘福通手中接过大权,张名鉴却也死在了开封。
如今的韩林儿,除了吃喝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他还可以找几个姑娘,陪自己饮酒,陪自己聊天,最后陪自己……
他虽经历过贫贱,可在得势之后,也并非声色犬马之徒。但如今,他已经断去了所有的心思,只盼着能多快活一日。
周围,十几个姑娘围着他,为其添酒、为其夹菜,甚至会如蛇般缠绕在他的身上,以朱唇将美酒渡如其口中。
这是何等美妙的滋味。他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那些该刘福通操心的事情。
“报!”当人最开心的时候,总是会有不识时务的人破怪掉此间的意境。“启禀陛下,白不信将军回来了!”
“白不信回来了?他与刘福通一起,那么说刘福通也回来了?”韩林儿心里想着,连忙便起身整了整衣冠。可随之他的动作却缓了下来。
自己这幅声色犬马的样子,被刘福通看见了岂不更好?也免去了他对自己的疑心?“快去,请丞相与白将军他们进来。”
“回禀陛下,丞相大人并未回来。回来的,只有白不信将军一人。”
“有请!”
白不信回来了,见到了身处在一堆“肉山”中的韩林儿。如此美艳的娇娥,身上只着轻纱,且衣襟**,平白将这屋中的温度拉高了几分。至少,白不信进屋之后已经觉得有些热了。
韩林儿道:“白将军,丞相何在?”
“回禀陛下!”白不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丞相大人命我先一步回来,而丞相大人尚在开封打探消息。”
韩林儿未做怀疑。毕竟就算在从前,刘福通做事也不需要与他事先打招呼。或许,这次他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下去休息吧。”
“陛下,微臣斗胆一言。而今我部兵败,不得已退守安丰,形势于我们不利,陛下切不可放纵自身。”
“恩?”韩林儿听罢有些意外。他听的出,这话里是对自己好。已经多久没有人真的对自己好了?他们只知道围着刘福通拍马屁,从来没真正关心过自己。“你说的对。”韩林儿道:“可一切军机大事都由丞相做主,朕若不如此,又当怎样?”
白不信道:“而今丞相不在,陛下该当是重整军纪的时候。“
“如何重整军纪?”
“这……”屋中还有那些侍女在,白不信不好继续说下去。
“你们都退下吧!”
“是!”
韩林儿道:“人都下去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白不信道:“陛下,刘福通死了!”
“什么?这不可能!”韩林儿首先想到的便是一个骗局。这是刘福通又在借此试探自己。难道他要对自己动手了?
白不信道:“是人便会死的,而且他是死在王小十手里,也死的不怨。”
“王小十?”
白不信进而道:“刘福通死了,陛下该当号令众军,众掌白莲教。”
可韩林儿仍旧下不定主意。
“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啊!”
终究,理智也无法抵过内心久久的挣扎。“你要怎么做?”
“将众将召集起来设宴款待,在此间宣布刘福通的死讯,而后杀一儆百。若有不肯屈从之人,当即格杀!”如此方为釜底抽薪之计。
韩林儿在脑中思索着可能。若真能如此,即便刘福通还活着又能如何?只要自己在其回来之前接收了军中的一切,那么……
可韩林儿身边并无可用之人。而白不信也看出了这点。“陛下,微臣手中有些可靠的人手,可助陛下成事。今后,微臣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让朕考虑一下……”
白不信知道,他最终会答应的。他若不答应,自己岂非白忙活了这么多日?
若按照路程算起来,他先与王小十等人动手,又是孤身一人,行程不受拖累,应当早早便到了安丰才对。可实际上,他却先去了别处,而后是马不停蹄才赶回到了安丰,总算不曾耽误了正事。
他去做了什么?却是像刘伯温所说的,去见了那个“更好的买主”。
“白莲教、王小十,你们都去死吧!没有人能够威胁我!”
…………
客栈房间挨着楼梯,坐在屋中便时常能听到“咚、咚”的声音,那是行人上楼来的声响。王小十觉得吵闹,而那对兄弟却说,只有靠着楼梯的房间住起来才最安全。
这对兄弟的江湖经验果然不是王小十能够想到的。
这时,楼梯又响了。听了一上午,王小十几乎能够从脚步声的急促之间,听出来人是到哪间房去的。
这次来的人是那对兄弟,兄弟两人脚步杂乱,好似走出了千军万马之感。
“王、王……”小个子的舌头似乎卡住了。
王小十道:“别急,慢慢说。你们是不是问清楚韩林儿在哪了?”
两兄弟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一个一个的说!”
大个子先道:“我们打听出了韩林儿的住处,正要回来告诉你们。”
小个子接着道:“可我们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个人,他要来见你!”
“谁要见我?”
“是我!”那人随后出现在了门口,正是白不信。
王小十心下一动。这白不信来的好快啊!他来了,当说明事情差不多了!
“闲话少说,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白不信道:“两日后的正午时分,韩林儿将在府中宴请白莲教中的将领。到时候,白莲教中有头有脸的江湖人都会到场。到那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凭我们几个?能够敌得过白莲教众多的高手吗?”
“王将军怕了吗?”白不信道:“白莲教中,高手多半折损在了与元廷的争斗中,而今所余下的,不过是些二路的高手,不足为惧。况且,这是将白莲教一举剿灭的最好时机。若错过了,只怕再也寻不到了。”
事实的确是如此。着手对付白莲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若不能彻底将这个麻烦免去,日后将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好!”
白不信道:“两日后,我会派人带你们进去,而后等正午摆宴之后,我们再动手!”
“好!”王小十只能这么说。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未曾看出这是一个阴谋。毕竟,就算聪慧如刘伯温一般也不会想到,白不信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更好的买主”。
所以,白不信便将他们给卖了!卖了一个好价钱。
两日的功夫,转瞬便过。莫说是两日,便是是数年、十数年间,蓦然回首也宛若昨日,岂非一个转瞬而已!
这两日间,都是大个子他们兄弟在打探消息。而王小十则是足不出门,最多便是在屋中舞动一套刀法。他的刀法虽不通什么路数,可练习的多了,却也好似平添了几分威武之势。
小个子跑回来。“小十哥!”他也知道了王小十的这个官称。“白不信说的果然没错。这两日,韩林儿果然大撒名帖,宴请军中将领。而且其在城中征调了多名厨师、杂役,像是在为明日的宴席做准备。”
白莲教是征战至此,军中自然不会带着太多的厨师。而今决定大排筵席,便要在当地征调厨师。
王小十道:“你们兄弟想办法扮作厨师或是杂役混进去。”
“小十哥放心,一切包在我们兄弟身上!”这一路走来,王小十真的是发觉,这对兄弟的确是有本事。
有时候,武艺的高低,远不如精明的头脑来的重要。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角色转换(1)
王小十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那还是从敖兴手里夺下来的。往往这个时候,任何废话都是多余的,纵然口中天花乱坠,也不及手上一个动作所表达的明确。
王小十绝不会投降张士诚。因为他心底十分清楚,张士诚绝不会那个走到最后的人。他若投降于张士诚,也不过是平白落得一个不义之名而已。
所以他拔刀,拔刀斩尽阻拦自己的一切。
身后,韩林儿无意识的拉了一下王小十的衣袖。那好似是在说,你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我!就在刚刚王小十替他当下一刀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一路的人了。
而且,如今是敌众我寡,凭王小十一人之力,他或许能够闯出这屋子,却未必能够闯出大门。即便闯出了大门,也未必能够闯出城门。即便闯出了城门,也未必就能够活着逃回应天。可眼下,他身边并无助力。
不,当然还有能帮上忙的人,就是这些在屠刀之下战战兢兢的白莲教将领。他们都是人,虽然欠缺了些胆气,但总好过王小十一人孤掌难鸣!
“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我了!”
王小十口中并没有什么开场白,而是直接动了起来。
他动的突然,根本就不给人以反应的机会。身后的韩林儿,不过觉得在一阵风中,便失去面前以供藏身的“高墙”。他变的更为惊恐。惊恐之下,双腿都失去了知觉,这倒也免得他在屋中惊恐乱跑。
“大将军快退!”白不信护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王小十令人觉得惧怕,他的一刀充满了恐怖的威势,刀锋尚未临近,却已然让人察觉到了危险。
白不信永远比旁人精明,他总能先一步察觉到危险,而后掩护着张士信退出了屋子。
他们退了出去,可跟随张士信而来的那些死士却不能退,因为这是他们的任务。
王小十的刀到了,当先便劈在一人的头顶。他试图擎刀抵挡,却在大力之下被磕飞了刀锋,整个人被劈为了两半。整个人头被劈为了两半。而亲手造成这一切的王小十却都闭上了眼睛。因为这一切太恐怖了,他从未想象人的脑袋被劈开是个什么场景。
或许,就如一刀将西瓜破为两半,差不多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西瓜破开飞溅出的是甘甜的汁水,而人头破开,飞溅出的是血液。血液和其他说不清的什么东西,将王小十的视线都映成了红色。
而其一刀落下的同时,另一刀也已经挥起。同样的杀机升腾,却也同样的毫无章法。杀人,还需要什么章法呢?
王小十又一刀劈开,却并未能伤敌,却是将一人逼退开来。如此,也令刚刚受制于人的那位乌将军彻底解脱出来。
顺势之中,乌将军将身前的条案扯过,扔向了门外,就砸向了白不信。“白莲教的儿郎们,杀呀!”他在白莲教中职位不低,因而足以做到一呼百应。如今他脱了困,王小十身边也将多一大助力。
王小十是聪明人,懂得“引力打力”。当然,这姓乌的也必是聪明人,该知道此刻谁才是最大的敌人,他不会放任张士信不顾,却偏要与王小十动手。
人多了,事情便好办了。一众人奋起反抗,有刀的拔刀,而手上没有兵器的则是学着乌将军的样子,将桌案扔了出去。
一众人将要冲出屋子之际,外面却是抛来了一通羽箭,将当先几人射杀在当场。而王小十反应的够快,挥刀拨掉了几根羽箭却是挤过众人回到了屋中。
看起来,张士信早有计划,竟连弓弩都带进了城中。纵然是以王小十的身手,出去也免不了被射成刺猬一般。
硬碰不得,便要想办法。“这里有后门吗?”王小十问。而韩林儿却仍旧在发抖,嘴唇都惊的煞白,哪里能从容的回答。
乌将军却是道:“这里是有后门。不过看眼下这情况,只怕也有弓弩队把守。”
说话的功夫,羽箭透过窗射进来,众人忙俯下身,将桌案竖起借以抵挡。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王小十决定拼一手。
“好!”乌将军道:“你王小十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今天奉此时,我们白莲教的兄弟就听你调遣了!”
王小十道:“我们从后门冲杀出去,而后你派人去军营里,调人过来增员。”
“好!”
同前厅穿过内室,再经过一道回廊,便能进入到后院。而此时,后院里也多是弓弩手,见到王小十等人探身出来,便一通羽箭招呼。幸得这趟他们早就加着小心,并没有人员折损。
但这样一味的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小十道:“派几个人到房顶去,吸引弓弩手注意,而后下面的人趁机攻过去。”
可该派谁去呢?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送死的工作,白莲教的众“英雄”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个个都有退缩之意。难怪白不信曾说,白莲教中的好汉在与元廷的征战中都已经死伤殆尽。而余下的这些,大多是无能之辈。
“我去!”乌将军道。“小十兄弟,你身手好,留下来带人冲出去!”
“好!”
不过说话的功夫,乌将军已经顺着房柱爬到了横梁上,进而只要捅破了房瓦,便可以出去吸引火力了。
乌将军捅破了房瓦,却并未有羽箭射来。“难道这些弓弩手还未发现他?”王小十探头一瞧,却是刘伯温,已经杀入人群之中。他身边还跟着那大个子!
“冲出去!”王小十一人、一刀当先,算是为这些白莲教的“英雄”们带出了条生路。
失去了弓弩之力,这些人并不是王小十和白莲教的对手。
“小十,你没事吧!”两相汇合,自有说不尽的话。
“没事。刘先生,你到哪去了?小个子呢?”他只见了大个子,却不见小个子,所以才问。
刘伯温却道:“我让他先一步出城去了。”
“怎么回事?”
刘伯温道:“张士诚的大军就要到了!”
“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说来真是太巧了!
这对兄弟在府中扮作杂役,而小个子无意之中闯进了内院,闯到了白不信发泄情绪的那间屋子里,见到那令人血脉都为之喷张的一幕。
按说,白不信功夫不弱,门外有人偷看他应当发现才对。可在当时,他处于那种癫狂的状态之下,自然无法准确的做出判断。
在白不信走后,小个子进了屋。眼瞧着美人娇躯之上的淤青和伤痕,小个子不禁皱眉。而后他发现,这几个女子身上伤势虽多,却并无一处致命。而当时便有其中一人转醒了过来。
“姑娘,你怎么样?”小个子见其可怜,便问道。不想,这一问却是问出了一件大事。白不信勾结张士诚的大事!
白不信暗中联络张士诚,如此绝密之事,却在白不信癫狂之中被泄露了出来。他曾一边抽打、折磨这少女,一面说道:“等到日后我辅佐张士诚当上皇帝,我就是大将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为了脱离这魔掌,姑娘暗暗将这话记下。而今日小个子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闯了进来,姑娘将之当做唯一的救星,求其将自己带走,并且说出了这个秘密作为交换。
小个子听罢不敢怠慢。他情知这消息的重要性。如此,他暂且将这姑娘们安抚下,连忙去找王小十。可当时王小十已在大厅之中,他便找到了刘伯温,说明了这一切。
刘伯温是何人?他的心思转动起来,却是比小个子快上数倍不止,当先便猜出了白不信的用意。“没想到,他竟真的找到了买主!”
“什么买主?”小个子上不明白。
“你不需要知道了!”刘伯温道:“我现在写一封信给你,你拿着之后立刻去到滁州,将信交给……”他是要小个子去搬兵。
小个子该是将这消息传到金陵去,交给朱元璋才对。可刘伯温也同样知道,若凭小个子跑到金陵去,只怕事情早都完了。所以他让其带着信到滁州。只要将信交给滁州守将,而后便会派快马加急送到金陵交给朱元璋。如此方才来的急!
希望来的急吧!
刘伯温向王小十解释了一番。“而今白莲教势弱,张士诚得到了消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派大军前来。说不定,此刻已经在路上了。安丰乃北上之路,万不可落在张士诚手里。”
“来得及吗?”王小十问。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帮白莲教守城。只要城不破,一切就都来得及!”
王小十嘴上一阵苦涩。这叫什么事啊?原本他们是来搞破坏,是要覆灭白莲教的。不想才几日的功夫,角色转变竟如此之快,他们竟还要帮着白莲教的人守城。
“不好!小明王呢?”刘伯温才注意到。王小十和这些白莲教的人只想着逃命,竟将韩林儿独自扔在了刚刚的大厅上。“小十,快去接小明王来。现在他还不能死!”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角色转换(2)
时而此、时而彼。现在,王小十他们尚且需要仰仗白莲教的力量,所以万不能让韩林儿有事。虽然,韩林儿整个被刘福通所架空,但其在普通白莲教众心中,仍旧有很大的号召力。更多的白莲教人,愿意相信“明王降世”的说法,因此韩林儿这个“小明王”的存在,足以在大战将起之际振奋人心。否则,刘福通又何必将他捧起来呢?
小明王而今正瘫软在地上。所有人都跑了,却唯独剩下了他一人。刚刚的雄心壮志不复存在。这一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当然,,张士信会让他活着。至少,要让他多活过这两日。在张士诚的军队兵临城下之际,他会当着众多白莲教众的面,亲手抹断了韩林儿的脖子,以此打击白莲教,助张士诚成功接管安丰城,接管城中的一切,包括所有的百姓,还有数万的白莲教兵将。
张士诚安居隆平府,也就是后世的苏州府,古来富庶之地,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数次与朱元璋交手,令他见识到了朱元璋部的战力,更让他见识到了徐达的用兵如神,和常遇春的勇武过人。
再加上和亲之事破碎,被朱元璋与王小十抓住了空子,他更加没有了与朱元璋争雄的决心。
可即便如此,张士诚的性格使然,他也不是个安分的家伙。在有了百信的投效之后,他将目光看中了安丰。
安丰一但占据在张士诚手中,他进可以南下与朱元璋决一雌雄,退可断去朱元璋的北上之路,亦可寻找时机挑起战事,更能一鼓作气收归白莲教数万的残兵,真可谓是一举数得。如此,他不惜亲自带兵,更是派张士信潜入到安丰城中行事。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韩林儿正堆坐在地上。当张世信与白不信等人围拢过来的时候,他反而不怕了。人已经惊恐到了极致,所余下的不过愤怒而已。
“白不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他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白不信不去理他。纵然他如何的咒骂,也无法扭转今日之局。让一个临近垂死之人口头上发泄一番,又有何不可呢?白不信觉得,自己该有些容人之量,否则将来如何成就大事?
人活一世,谁不想闹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白不信就是如此。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内心极度扭曲的人。
“韩林儿,我不杀你。我要当着所有白莲教众的面,拆穿你这个小明王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看,你这个小明王是如何成为了我的俘虏,是一个什么样的窝囊废!”
“你们休想!朕纵然是自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好啊,你去自尽啊!我绝不让人拦你!”张士信一使眼色,身后有人扔过了一柄刀。虽不如王小十手里那柄的削铁如泥,却足以割断一个人的脖子。“来呀!让天下人看一看,你小明王是如何的英雄了得!”
韩林儿真的拿起了刀。或许这一刀下去,才全了他小明王的英名。
可这刀在手中,却宛若千斤之重,压的他两臂都无法抬起。刀锋只抬到了他的胸前,他的双臂就失去了力道。
“哈哈……你不敢了吧!世人将知道,你小明王是一个窝囊废!”
“让我来!”王小十的声音突然传出。他自房顶而降,踏破了房瓦,扬起了一片的灰尘,而人便自空中、自灰尘中冲出,刀锋光华硕硕,挥动间仿佛形成了一片光幕,将众人都囊括在了其中。
这一刀占尽了气势,王小十都只觉得,这是自己所用出最为高明、最为有力、最为得心应手的一刀。
这并非一刀,而是数刀连绵不绝,化作了一刀。而实际上,他是向着小明王周围的所有人发出了一刀,连同小明王在内。不同的是,对旁人的刀都是袭向其咽喉,而对小明王这里确实袭向了他的手上,他手中的刀。
王小十可不会让小明王自杀,无论他是真的也好,还是假的也好。王小十以刀挑飞了小明王手中的“凶器”,而后连绵的刀暮确是袭向了周围众人。
叮叮当当的一片响动之下,屋中金星点点,是刀锋碰撞做产生的火花。而在火花之后,是一张张惊恐的脸。
王小十自己也已不知,究竟是谁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又是谁的刀,与自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这一刀之中,王小十仿佛融入了刀身,融入到了这屋中的环境。他仿佛便是这刀、便是这屋、便是这屋中的一切。
恍惚间,他似乎理解了蒙赤行。理解他那种,将自身融入到周身环境中的高端意境。
忽然,王小十从这深远的意境之中“跌落”了出来。他本就是跌落下的,从房顶跌落了下来。
刀锋触地,不出意外的插进了砖石之下一尺。不多,不少。
王小十稳住身形,重新拔刀出来,刀锋与砖石地面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足够撕裂人的耳膜一般。
进而,王小十又动了。不过电光火石,从房上跌落的一瞬间,白不信等人尚且处在慌乱之中,王小十却已经足足发出了两招,争取到了足够的优势。
左一刀、又一刀,将韩林儿身边的人斩了个干净。“快走!”
韩林儿已经不能走了。大起大落之间转变的太快,已经让他不知该如何动作。他的头脑仍旧清醒,却已经不知该如何命令身上的器官、四肢。
好在,刘福通从身后拉了他一把,拉着他便向内室而去。
见状,王小十将周围倒下的死尸踢动,也跟着向后而去。
“追!”张士信道:“务必抓住王小十,将其挫骨扬灰!”
王小十,宜兴之战挫败吕珍,隆平府议和又冒充张仁,新仇旧怨,在安丰一并算了吧!
王小十好似听到了张士信怨毒的话,因而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可随后,不止是他的耳根,就连脸上和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是被气的。王小十两人带着韩林儿逃出来,却发现刚刚后院中的那些白莲教将领都不见了。他们慌乱之中各自逃命。或者说是临阵逃脱,简直就如家常便饭一样。真不知道,若刚刚被困住的是刘福通,他们是否也会如此。
“快走!”
“刘先生你带人先走,我挡一挡!”王小十道。他现在怀疑,反身回去救出了韩林儿是否是一个错误。看这个情况,好似白莲教中并没有人将韩林儿当做一回事。
刘伯温绝对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他带着韩林儿便离开。而王小十则是又一次折返,便守在回廊的这一侧,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士信手下的这些死士,几次冲击,却也未能闯过王小十的阻拦。
数年前在隆平府,王小十与张士诚部许多的将领见过了面,却从未见过张士信,这个张士诚的族弟。但却并不代表,张士信不知王小十的大名。相反,隆平府上下的将官可谓是无一不晓。
而不过数年的功夫,王小十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寻常之下,旁人已不是其对手。若放任其如此下去,岂非朱元璋麾下又将多添一员虎将?
张士信在身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将外面的弓弩手调进来,就是烧了这宅院,也不能让王小十跑了。”
他对王小十很忌惮。是在忌惮他的成长速度,和其爆发出来的潜力。
一个真正有潜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成长。终有一天,他会成长到一个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但张士信不想看到那一天。所以他这就要杀了王小十,不惜将整座宅院焚尽。
还未等弓弩手赶来,王小十心中便已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刘伯温他们该当跑出去很远了,他这才反身而走。
“哪里走!”白不信终于动手了。先前他仍在观望。他为人之谨慎,若无切的把握,是不会贸然动手的。而现在,王小十拼斗许久,想必力已大损,该是他动手的时候了!
白不信扑了上来,手中仍旧是一柄软剑。只不过,却是这几日仓促间打造,并不如之前的灵蛇剑那般得心应手。所以他才未敢冒动,而是一直在等待这么个机会。
白不信整个人都如灵蛇一般,飞身扑了上去。蜿蜒的剑锋,好似灵蛇口中的红信,缠绕上了王小十的手臂。而后,白不信猛然用力。
王小十察觉到了,连忙将手臂抽出,却还是被搅碎了衣袖,手臂上也落得道道鱼鳞般的伤口。就与当日的蒙赤行一样。
“哎!”白不信暗暗的叹气。若非这柄剑并不顺手,他非要搅碎了王小十的一条胳膊不可!
蒙赤行能够逃过这一手,是因为他的武功足够精纯。而王小十能够逃过这一招,却纯属侥幸,只因为白不信的兵刃并不顺手。
剑之一物,胜在轻灵。剑身哪怕是重上一分、轻上一分,对于用剑者而言都将是一种负担。
王小十手臂挣脱,反手一刀便向着白不信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