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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古董儿     锦衣卫创始人txt下载     锦衣卫创始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救人(3)

    前番在青田,王弼被长刀自腹部贯穿,却仰仗着自己深厚的内息功夫而保住了一条命,后又被青田军之人救回道观,被刘伯温与照玄上人两人联手救下一命。

    虽然被救下了一命,可刘伯温毕竟不是神仙,无法令王弼彻底恢复如常。而后,王弼才被送到了那神秘的通玄真人处医治、养病。不想才数月的功夫,竟儿是恢复如初,已与重伤之前无异。

    只不过他重伤虽好,已如常人一般。但若真是动起手来,却难保会有所拖累,如此那男子才有这样一问。

    别看王弼昨夜在马上放肆驰骋,可若真是与人动起手来,怕就不是如此的轻松了。更何况,方国珍身边跟着的人也不简单,更有郡主身边的数名蒙人兄弟护卫,若一旦真的打起来,他们岂会坐视不理?

    而且,尚有几人离开客店向南而去,一夜之间还不见回来,思之都是离奇的很,所以王弼也不敢轻易乱动。“先等一等看!”

    这一等,又是一个上午的功夫过去。当然,两人不会是在茶铺里干巴巴坐着一个上午,而是时不时变换下位置,却从不离那客栈四周。

    午后,小小的镇子里发出一阵喧嚣之气。不为其他,只因为这镇子上又来了一队人马,十余个人护卫着一辆马车,一行人好似早有目的一般,进了镇子便直冲到了这客栈前。

    而今,那店主人的一张嘴可是乐开了花。单是这几日从郡主、方国珍等人手里赚来的店钱,就足够他们叔侄两人一年的开销了。而今天又来了这十几号人,若是都能够留宿在店里,他们叔侄就算坐吃个三年五载也无妨啊!

    如此,店主人越发的热切。

    “店主,可见到白衣公子一行人住在店里?”

    店主人还觉得奇了,怎么都是来找那白衣公子的?“在,都在呢。来了几波人,都住在我们的店里。你们几位要不要也开上几间客房啊?”

    “不用,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人的一句话,令店主变得索然无味,也不再耐心的招呼他们。

    而后,这汉子冲着马车里低低说了一通,由打马车里就出来一人。一个上了年岁的文弱男子,斜跨着一个药箱。不用问,这文弱的男子就是刘伯温盼了又盼、想了又想的神医滑寿!

    这护送滑寿而来的十余人,都是察罕王府的护卫。即是负责护送神医前来,同时他们也要负责保护郡主的安全。这些本就是察罕帖木儿安排好的,只不过这些人不及那几个蒙人兄弟脚程快,所以就只能跟着神医同行。

    神医进来,也不与旁人多做交谈。在见过了郡主,向郡主请了安以后,便来检查王小十的病情。

    郡主也在,小羽更是时时守在床边。刘伯温也瞪大眼睛瞧着。他不怕这滑寿的医术不精,却怕他不安好心。虽说刘伯温此举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对方毕竟是元廷派来的,刘伯温当多加小心才是。

    这滑寿神医先是探过了王小十的脉腕,而后一双手摸遍了王小十全身的每一块骨头,才大致了解了王小十伤重如何。

    王小十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可他的感知却没有任何妨碍。被一个“老头子”胡乱的摸遍了全身,王小十总是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虽说是病不忌医,可这却也难免会令人尴尬。

    “滑神医,这人可有救?”郡主率先发问。这也惹得旁边的小羽吃味的看了她一眼。但现在关乎王小十的生死,她没有胡乱的吃飞醋。更何况,小羽的性子如此,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难!”滑寿神医只说了一个字。而后,他又将王小十身前的衣襟解开,只露出了肌肤。如此,王小十更觉怪异,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王小十的胸膛上,一半肌肤光滑若女子,而右胸一侧的大窟窿,皮肉褶皱,深褐色的窟窿下,一根圆木还插在上边。因为时间托的太久,这根圆木早已被血水浸透,已开始有枯烂的迹象。

    “好!”如此的触目惊心,这滑寿神医竟还说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惹得旁人大不解其意。

    但刘伯温却懂得。如此,当说明王小十还有救。这病势沉重,简直沉重的要命。可世间神医,越是见到如此不简单的病状就越是兴奋、新奇,恨不得亲手将病人医治如初,方能显示自己神医的手段。而今这位滑寿神医便是如此!

    看到滑寿这番表情,众人先是一阵惊愣,随之却又是安下了心。

    “郡主,在下是在此为病人诊治,还是等回到大都再行救治?”滑寿问。他虽有此问,可郡主也难以抉择,便将这疑难的官司又抛给了刘伯温。

    刘伯温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区别吗?”

    滑寿道:“当然!等在下施手救治之后,病人需当静卧数月。而我看此处太过简陋,怕是不利于病人疗养,所以还是去到大都再行救治的好,索性也不差这两日。”

    王小十的样子看起来就像随时都能够断气一样,而滑寿仍旧说不差这两日,看起来这神医果然是成竹在胸。

    “不行。还是请神医尽快救治。”刘伯温却不那么想。若说起来,这滑寿所说的该是正途才对。只不过,刘伯温却是另有考虑。他们是义军中人,若是身份被发现,而身在大都之中岂不就是羊入虎口吗?更何况,能够早两日救治过王小十,也好过这一颗大石在心口悬着。

    滑寿也感觉此事关系重大。“这位先生与病人是什么关系?”

    刘伯温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切都由我负责。”小羽在那里没个主意,王小十是死是活,就都放在了刘伯温一人身上,真可谓是关系重大。

    “好!”见刘伯温如此决绝,滑寿也不好说什么。“还请郡主与两位出去,在下这就动手救人!”

    终于,拖了数个月,王小十的伤第一次有了医治的希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若此时王小十能够开口,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郡主和小羽都被请了出去,而刘伯温却自己要求留下。按照他的说法,他懂医术,必要的时候能够帮到忙。而其真实的目的就是看着滑寿,以防他对王小十不利。

    而这一次,刘伯温的确是多虑了。滑寿其人,之所以被人称作是神医,并非单凭其医术高超,更兼是此人医德至上。就算元廷已经确定了王小十的身份,想要让滑寿暗中取其性命,他也不会答应。他只是个救人的医生。

    滑寿取出了刀,与后世的手术刀形状不差,只不过刀柄是木质的,而刀身是金的。他手里拿着刀,向着王小十胸腔的伤处一刀戳了下去。当即,血便窜了出来。

    “幸好他胸前的木棍没有拔出来!木棍已经开始腐朽,却正好将伤口腐败的毒素全都吸附过去,使得伤口不曾溃烂。若非如此,在下今日也无从施手了。”

    “乙木精华当养元气!”刘伯温道。

    “想不到先生竟也是道门中人。难怪、难怪!”两人短暂的交谈了几句,滑寿就专心的下刀。一刀、一刀,将伤口附近的碎肉尽数斩去,伤口又像是被其扩大了几分。而后,小刀在胸前的木棍上滑动,木棍糟烂,被一片片的切下、取出,只余胸前这个血淋淋的伤口,好似目光都能够从这肉洞中直透出去。

    而后,滑寿仍旧是用这柄刀深入到王小十的胸腔之中挑弄,像是还要寻找些什么。这可把王小十给害苦了,疼的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这时候,刘伯温在旁,以银针点中王小十脑上几处穴位,令其逐渐昏迷下去,借以减轻疼痛。如此,滑寿才好放手施为。

    为了救治王小十,两个老家伙可算是铆足了精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一忙起来,就足足耗去了一下午的时间。外面的人等急了,却又不敢贸然闯进来,生怕影响了治疗。

    而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前往破庙寻找同伴的几兄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状况。

    “王小十?”方国珍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王小十?这名字怎么越发的觉得耳熟了?”方国珍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那却也是自然。王小十的大名,虽算不上是人尽皆知,可经过隆平府议和之事,也算是小有名气。况且方国珍所谋不小,各方势力的情报他也多有打探,能够听过王小十的名字也不算奇怪。

    只是王小十近一年多来,除开隆平府议和之外,他一只都是低调行事,所以方国珍一时间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王小十?”在其身旁,另一个年轻人道:“莫不是隆平府的那个王小十?”他这话算是提醒了方国珍。“说下去!”

    这年轻人接着道:“去年年初,隆平府张士诚部打算与应天朱元璋部议和。好像当时负责议和事宜的,就是沈万三与一个叫王小十的人。”

    “这么说,那王小十是义军!”

第二百一十章 明教高手(1)

    “应该没错!只是还不知道,他是张士诚的人,还是朱元璋的人。”

    难怪他们会搞不清王小十的身份。而今两方交战,情报多取得自探马,各方义军虽有情报意识,却还没有组建类似于锦衣卫这样的专门情报队伍。纵然如锦衣卫这般,成立已余两年之久,却迫于南北道路阻隔,以及各路义军中的情形各异,而在情报方面甚少建树。

    如此,当说明情报的重要性,以及获取情报的不易。当年李世民为迎战王世充,不惜亲自渡黄河刺探情报,由此可想这并非是易事。

    “若是张士诚的人,我们该会听到些风声。想来,应该是朱元璋部的人。”方国珍道:“朱元璋算是义军新贵,不想一招得势取了集庆,而后镇江大胜吕珍,常州一战定乾坤,更是一举攻克湖州,次年又打下大半的婺州路,兵锋直指临安。当年的一个无名小卒,竟成了我等的心腹大患。不简单啊!”

    若论起资历来,无论是方国珍,还是刘福通、韩林儿,乃至是徐寿辉,都可算作是朱元璋的“前辈”。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前浪”若是不想死在“后浪”的手下,就要保持住自己前进的势头。

    “这么一说,刘伯温也是朱元璋的人了?”方国珍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他与刘伯温斗了许久,可算是知己知彼。朱元璋虽然兵锋所至,成所向披靡之态,可方国珍却不怕他。相比起来,他更怕这老谋深算的刘伯温。当时若不是方国珍慧眼识察,投降了元廷,说不准就已经被刘伯温逼到了绝路上。

    而今,经过两人的分析,刘伯温一路护送王小十求医,可看出两人关系不浅,进而想到,刘伯温在青田失踪这一年多,多半是已经降了朱元璋部。如此,他方国珍的底细,朱元璋可就是一清二楚了!

    方国珍这次北上大都,为的就是向郡主求亲,因而他不愿多生事端,即便是发现了刘伯温,他也就当做未曾看到。可刘伯温若已经是朱元璋的人,那事情可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方国珍暗暗想着,该如何的不动声色的了结刘伯温与那王小十,也好斩断了朱元璋的两条臂膀。

    徐寿辉、韩林儿势大,却威胁不到他方国珍。而张士诚部与之隔海而望,暂时也不放在其考虑之内。唯有朱元璋,长枪、弩箭都已架到了自己的城头上,方国珍哪里会放弃这样一个反击的机会。

    刘伯温与王小十这样的人,在朱元璋部也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小角色。

    方国珍不知不觉的离开了椅子,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这是他的习惯,就好似有人在思考的时候手里会不自觉的捻动着什么东西。而他方国珍,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

    见状,身旁的年轻人不敢打扰他,悄悄的推门出去,留下方国珍一人静静思索。

    这年轻人出了门,下意识的向着王小十的屋子里瞧了一眼。说来也巧,这一眼刚好瞧见滑寿与刘伯温自屋子中出来。于是,这年轻人就在屋子外站住了脚,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怎么样?”

    “怎么样……”

    门外的几张嘴同时张口,幸好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否则真不知要让刘伯温与滑寿如何回答。

    这神医滑寿像是不爱言谈的样子。他在屋子里动“手术”时,与刘伯温之间有所探讨,而且说的还很热切的样子。可一出了屋就一脸严肃,像是病情很令人为难一样。

    滑寿不语,几人就只好将目光看向了刘伯温。“放心。”刘伯温道:“化先生不愧神医之名,医术果然出神入化。非但是将小十的伤势医治住了,将胸前的木棍取出,更是将小十胸腔内损坏的肺部所修补完整。此种手段,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不足以做到。”

    刘伯温是亲眼所见。滑寿以刀就在王小十胸腔伤口四周取下活肉用以做引,将损坏的肺部加以添补,又将前后胸腔的伤口以针线缝补。整个过程刘伯温都睁大了眼睛瞧着,不见丁点误差。此种手段,称之为“神医”也毫不为过。

    刘伯温算是个“好好先生”,可这次确是这心的夸奖一个人。滑寿救了王小十一命,他也自当不吝啬赞美之语。

    包括郡主、小羽在内的几人都是心下大定。只是他们不知道,既然医治的如此成功,为何滑寿神医还是一副闷闷不乐之态,惹得大家担心了好一通,还以为是王小十没救了呢。

    实际上,滑寿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这次,又是亲手救治了一件世间仅有的外伤病症,所以才心头久久不能平息。他是一直在思索刚刚医治过程中的一切。

    “神医辛苦了!”刘伯温道:“刚刚将小十的伤口补缺完好,又将他全身的骨骼尽数移接复位,先生劳心劳力数个时辰,还请在店房里先行歇下。”

    就像刘伯温所说的,王小十周身上下骨骼,都被张定边当时的一棍震碎,可说全身无一处完好。滑寿将王小十胸前的伤口缝合之后,又尽数将其全身骨骼修正归位。如此又是废了一番功夫。

    他与刘伯温忙了数个时辰,自然劳心劳力,人也如同虚脱了一般。可王小十自己却也并不轻松。先是胸前被一刀、一刀的划开,又一针、一针的补上。都说十指连心,可王小十的伤处却比十指离着心脏更近,究竟会有多痛是可想而知。

    这还不算,他全身的骨骼都被震碎数月,有些都已错位的长在了一起,滑寿动手时免不得要将之重新打断,而后拼接。如此一来,每修复一处,王小十不亚于是被上了一次酷刑。

    期间,刘伯温则是以针灸之法压制王小十的痛感,并且以内息自其体内运转,以保护王小十的心肺,乃至是整个人的生机。

    现在,这酷刑还未过去,王小十仍旧忍受着非人的痛处。这一切,都考验着一个男子汉最后所能忍耐的极限。

    “还不行!”滑寿还不去休息。“我开一张药方,你们要照方抓药,白日间每半个时辰就要为其服下一记,即能缓解疼痛、加速身体愈合,也能为其补充体内营养、能量。

    滑寿从药箱里取出纸笔,挥挥点点就写下了一张药方。刘伯温在旁瞧了瞧,不禁又为王小十捏了一把汗。这张药方,足可以称得上是“虎狼之药”啊!其间更是应了“十八反”,一个用量不当,就足以将人送入幽冥地狱去。

    不过,王小十病情非比其他,若不用一记猛药扭转沉乏的病势,怕也无法根治。

    当然,敢于如此用药,必然会担着几分风险。不过想来这神医并非是徒有虚名,心中应该有数才对。

    “我去煎药。”小羽抢着道。

    “还是我去吧。”刘伯温却说:“这药方奇特,一个不小心就会坏了事。”

    “我可以的。”小羽竟固执了起来。“刘先生,就让我照顾他吧。我能做好的。你也累了这一天,去休息一下吧。”

    刘伯温也只好将药方给他。“劳动王夫人了。切记要小心。”

    小羽跑出抓药、煎药。她路过郡主身边的时候扭头看过了一眼,眼神中不知是感谢她找来了神医,救治了王小十,还是包含着其他的什么。

    滑寿神医也的确是累了。他年纪也不算小了,更兼是常常以自身试药,看起来也更显得老态一些。“刘先生你是高人,当知道这位小友的病情沉重。切记看管好他,不可胡乱移动。而且等到他胸前新肉再生,骨骼愈合之际,全身会奇痒无比。要知道,那可是比今日的痛处更为折磨人。所以一定要看护好这位小友,切不可让他乱动而误了伤势。必要时,要将其绑在床上。”

    滑寿神医考虑的可谓是面面俱到。这可能是因为受了郡主所托,也可能是因为王小十的病症是他生平仅见,所以才格外的用心。

    “放心,都记下了!”

    小羽去抓药,刘伯温又折返回了王小十的屋子里去照看他。院子里,郡主孤单单瞧了半晌,才想起回自己屋子去。她心里不知作何感想。王小十的病情被救治过来,按说她该高兴才对,可为何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意。要知道,王小十可是她一路上执意要救,并且固执的将其背了回来。

    郡主木讷的回到屋子中,连老十在屋子里都未曾发现。

    “郡主!”老十叫她。“郡主……”连叫了几声,郡主才回过神来。

    “怎么?”

    老十道:“郡主,还请你尽快回大都去吧。”

    “为什么?是方国珍让你来劝我的?”

    老十道:“不是。我知道郡主的心思,而且方国珍反复小人,我也瞧不上他。可是前路凶险,我实在是不敢让郡主涉险了。”他的那帮兄弟去到破庙中寻找老四,而今已经过了一昼夜的功夫,却是丁点消息皆无,老十便知道是出了岔子,他们兄弟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老十只想着,将郡主劝说回大都去,而后自己好去找老四他们。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明教高手(2)

    “郡主,你若答应回京,我让老三与方国珍的人护送你,我要去找我大哥他们!”

    郡主今日一心都挂在王小十的身上,若是他不提,郡主还真就没有想起来,老四已经失踪两日了。而老大带人去寻找,也已经走了一昼夜,至今没有音讯,也难怪他会担心。

    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比亲兄弟还要亲,让他在这里苦苦等候不到消息,他如何还能够安稳的住。

    “是我不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你快去找他们吧!”郡主道。老四这兄弟几人虽一路护卫着她,可老四却并不是他的奴仆,反而这几人身份贵重,郡主自然不可能因自己一人而左右了他们的意志。

    老十道:“那郡主你呢?”留下郡主一人在这,老十又怎么会放心去寻找他的兄弟们。

    “我没事!”郡主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反正,我是不会回大都去的。”

    “天下之大,可郡主你又能到哪里去呢?”老十说的是实话。抛开这一重郡主的身份之外,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若没有了老十这如兄、如父的护持,江湖之远只怕她一日也待不下去。

    不由得,郡主一阵失落。天下之大,江湖之远,而这郡主的身份就像是一个牢笼,让人无从摆脱。

    猛然间,郡主脑中灵光一闪。或许,那才是打破这牢笼的办法!

    转而,郡主脸上悲喜变换,心中也不知翻过了几道波澜。

    人心最难测,少女的心思更是难测的很,所谓辰时云雨巳时晴,便是如此。

    “郡主……”姑娘一时出神,劳动得老十又叫她一声。

    郡主回过了神来。“这样,你就先去吧,让三叔留下来陪我。”郡主素来都以“叔叔”称呼这几人。算起来,这几人无论是朝中的资历还是年岁,都足以称得上是郡主的叔叔。

    “也好!”老十现在是左右为难。他一方面记挂兄弟们那里是否出了凶险,再则又担心这郡主丫头的安危。可说到底,一个人毕竟无法当作两个人用,老十也是分身乏术。“郡主一切小心。若实在不行就跟方国珍回大都去。方国珍人品虽差,却也不敢在这个关口对郡主你动歪心思。到了大都之后,等我们兄弟回来,再接郡主离开不迟。”这可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关于郡主择婿,本身就是一个利益交易,老十也不愿看郡主这样一头深陷大都的利益纠葛之中。他们兄弟十八人,唯有他与失踪的老四才是两耳不闻朝廷事,一行只求逍遥桃源。

    “你放心吧。”郡主只说了这一句,可老十能够真正的放下心吗?

    老十还是走了,出了客栈奔镇外,出了镇子向南,追逐另外几名兄弟的脚步去了。

    老十刚出了客栈时,他身后就跟上了一人。跟在王弼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就不远不近的吊在他的身后,即不被其发觉,也没有被老十甩下太远。

    这年轻人轻身功夫老练的很,简直不似他这个年纪所应该有的。他的背后仍旧背着那个长条包袱,若有人贴近了,当能感觉这包袱里所透露出的杀气腾腾。这里边包裹着的,应该是一件“凶器”,而能够真正驾驭它的,就唯有这年轻的男子。

    老十追了上去,一路到了郡主描述中的那间破庙。天已经完全黑下,若非有惊人的目力,是看不清庙中的一切的。而老十看的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他相信,大哥他们会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老十在破庙里巡视了一圈,才走了出来,后继续向南而行。也不知道他在庙里找寻到了什么线索。

    随后,背着长条包袱的年轻男子也进到这破庙中来,如老十般的在庙中寻找些什么。

    破庙里,神像倒塌,已看不出是供奉的哪路神仙。要知道这神像倒塌之后,数日间人来人往,反倒是平添了更多的人气,只怕是令这庙里的神仙也会越发的无地自容吧。

    同样是一刻钟的功夫,这年轻男子发现了一点痕迹。就在坍塌的神像之后,砖墙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塌陷,像是被什么重物锤击所致。而在这小小的塌陷当中,像是被印上了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

    那印记是兵器所留下的痕迹,而痕迹当中那个小小的火焰图案,则是兵刃上所带有的烙印,就如印章一样的印在了墙面上。

    年轻男子靠近了过去,量了一下这印记的高度、力度,从而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破头潘,潘诚!”他想到了一个人。

    随后,他又见这半截神像的背身上,有被利器擦过的痕迹。十五道痕迹深浅如一,彼此相隔半寸,整整齐齐,如风划过一般。

    “关先生,关铎!”男子心里分外清醒。“是白莲教的人!”

    当初,韩山童、刘福通率五千余众起义反元,煽动“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一行人举白莲教大旗,韩山童号称是弥勒降世,解脱苦难。而韩山童死后,刘福通拥立韩林儿称帝,号小明王,原韩山童部将多为响应。

    后世上,因其领袖“小明王”之名,而称之为明教,实际上他们真正应该叫做白莲教。而这所谓的“破头潘”潘诚,与“关先生”关铎,就是这白莲教之中的高手。

    两人出身江湖,可算是不甘“寂寞”才加入到了义军当中。而这两人仗着身手奇绝,战阵之上一骑当先,往往能够破敌胆气,所以深得刘福通信任。

    而今,韩林儿分三路大军北伐,中路由刘福通亲自带领,左右跟随的就是这潘、关二人。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竟会出现在这里。

    而后,年轻男子巡视庙中四周,便再无其他发现。他也不知道,那蒙人的汉子老十究竟是发现了什么,才一路向南追击了下去。或许,是他们兄弟之间才懂得的暗号、密语吧,总之跟上那家伙是准没错的!

    四下里漆黑,年轻男子就根据方向,凭借着感觉追了上去。

    …………

    镇子里,小羽抓来了药,放在砂锅里文火慢熬,期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也很累了,却强撑着,小羽性格中透露出的倔强由此足可见到。

    “哈……”或许是实在太累了,小羽闭眼打了一个哈气,紧跟着头一歪就好像是要瞌睡一样。

    不知是否是厨房的门未曾关严,一阵冷风吹过,冻的小羽一阵哆嗦,人也清醒了几分。

    厨房的门被风吹开,吹的“哐当”一声轻响。小羽起身去将厨房门重新关好,顺带着抻开了一个好看的腰肢,赶走了心头和身上的乏累。

    一想起王小十重病得救,康复有望,小羽就充满了力气,满心的喜悦都洋溢到了脸上。这厨房里好似不单有苦涩的药味,更是充满了喜悦之气。

    时候差不多了,砂锅中的药力都被文火凝练出来,化为一碗足以救命的深褐色液体。这是王小十的救命仙丹。

    小羽端着托盘,盛着药去到王小十屋中。

    一双眼睛,透过房门的缝隙窥伺院中。眼瞧着小羽端着药碗,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王小十的房中。这目光仍在,仔细的在心底计算着时间。算起来,那药液也该服用到王小十的嘴里了。

    “大人,事情都办好了。”

    方国珍就在屋子里。“那小丫头可曾发觉了?”

    “没有。她以为是挂了一阵风,才将门吹开了。我把药放在了砂锅里,那小丫头还不自知,已经端进去给王小十喝了。”

    “那就好。”

    “大人,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讲!”方国珍今日的心情很好,也愿意指点身边这年轻人几句。

    这年轻人道:“大人在来大都之前就曾说过,此行一切以迎娶郡主为上,不能横生枝节。可现在大人为什么非要取了王小十的命?”

    方国珍道:“非但是王小十,我也要刘伯温的命。而今虽然以求亲之事为重,可朱元璋部日后必是大患。而且这刘伯温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底都清楚。再加上那王小十!虽然我还不曾与王小十打过交道,可单凭他能够受如此重的伤而不死,就足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物。此时不除,将是我们日后的一大障碍!”

    方国珍每行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如此稳扎稳打,才有如今的方国珍。

    算时间,小羽进到屋子里已经有一刻钟的功夫了。方国珍两人一边闲谈,一边侧耳细听着。就听见那屋子里传出一声惨叫,药碗也被打碎,其声在夜色下清晰可闻,更显得格外有几分刺耳。

    “怎么了?”刘伯温时刻警醒着,当先便冲了出来。而随后冲出屋门的,则是那蒙人汉子老三。他冲出来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守在了郡主的门口。他受兄弟们之托保护郡主,可不能出现丁点差错。

    “怎么了?”

    小羽出来,哭的怎叫一个梨花带雨。“小十吐血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明教高手(3)

    “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快带我去看看!”说是让小羽带自己去瞧瞧,可刘伯温的步子更大,已经迈到了小羽的前头。

    推开房门,床上的王小十已经动起了身,趴在床边大口的呛着血。那血液越发的紫黑,看的人触目惊心。

    “李丰!快去将滑寿神医请过来!”刘伯温喊。他虽说的是“请”,可李丰清楚,这时候就算是提,也要将那滑寿提来。药方子是他开的,他能够逃脱干系吗?

    刘伯温近前,一把扶正了王小十的身子,而后在其胸前数处穴位猛点,压制住了这伤情。刘伯温探过王小十的脉腕,发觉他身体中内息不稳,或是说紊乱的很。这混乱的内息真气四下里激荡,冲击着王小十的脉络、脏腑,才将人折腾的大口吐血。

    “刘先生,滑寿神医请到了!”门外,李丰道。他将滑寿一把推到了门里,哪里是什么请来的,分明就是给提来的。

    如此这般,客栈里又热闹了起来。王小十一个人,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这是?”滑寿也觉得意外。“快去把药渣子拿来给我瞧瞧!”滑寿换过了刘伯温来为王小十诊脉。其结果,自然与刘伯温所探知的相同。如此,他也是毫无办法。

    “药渣子取来了!”还是李丰的动作快。

    滑寿去检查药渣子,而刘伯温则是扶起了王小十的身子,运功为其调整内息。若不及时将这紊乱之态压下,王小十本就重伤的躯体却也禁不住如此的折腾了。

    “这药不对!肯定有人动过这药!”滑寿看的清楚。这药渣子虽然都与他药方上的一样,可这药渣子上却好像被裹上了一层粉末。那是有人往砂锅里投放过其他的药粉。“快去煮一锅绿豆水,为他解毒。”

    滑寿纵然是“神医”,却也是个普通的医生,并非刘伯温这样的江湖奇人,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如此一法。而刘伯温这里,自身内息通过双掌源源不断的涌进王小十的身体之中,才得以压制下如此的伤势。

    另一间房中,方国珍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走,咱们也去瞧瞧!”他又哪里是瞧瞧那么简单?

    方国珍身边,跟着他们一行中的所有人。六、七名汉子,还有伺候在方国珍身边的年轻人。他们护着方国珍就往里闯。

    李丰在门前拦路。“你们做什么?”

    “我们来瞧瞧王将军和刘先生!”

    “退下!”李丰就要动手。可他的刀还没有抽出来,却已经被踢倒在地,人也晕了过去。

    李丰当不会如此不济,只能说方国珍手下的人也并非是庸手。

    “你们做什么?”滑寿在诊病之时最讨厌有人吵吵闹闹的打扰他。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就忍不住出声呵斥。

    推开房门,是方国珍的一张笑脸。“你们做什么?出去!”滑寿可不会跟这些人客气。当然,方国珍也不会听他的话。身后过来两个年轻人,就将滑寿给架了出去。

    “方国珍,你要干什么?我要到陛下面前去告你!”滑寿嚷着,却无济于事,方国珍连瞧都不会去瞧他一眼。

    “就是像他这种人,才真的将元顺帝当做了皇帝。您说是吗,刘先生!”

    身后的年轻人为他搬过了一把椅子。方国珍坐下。“我倒是忘了,刘先生现在不能分心。一但分心,王小十可就没命了!”这都是他精心计划好的。在王小十的汤药中加入了毒物,其结果就是会令王小十伤势加重,刘伯温为保王小十的命,就必然会运功为其调理内息。如此,刘伯温也就失去了反抗之力。

    在方国珍的心中,对于刘伯温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他才会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刘先生,你我可算是老朋友了,不想说些什么吗?”

    “方国珍!”刘伯温道:“你这反复小人,岂会放在刘某的眼里?”

    “说的好!我是反复小人。可你刘先生不也做了朝廷的官职,辞官回乡之后又组建了青田军,最后却又与义军的朱元璋搅在了一起?”好家伙,若真是这么论起来,这两人是谁也别掀谁的底。“我佩服你,咱们一样的识时务。”

    “方国珍,你今天是来找我废话的?”

    方国珍道:“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话落,身后的两名男子飞身越过方国珍,扑向了床上的刘伯温与王小十。一人一拳,眨眼间便接近了刘伯温的面门。

    这时,刘伯温松开了放在王小十后背的双手,迎上了这两只拳头。同一时刻,因为刘伯温的内息停滞,而王小十自身紊乱的气息在体内激荡,他又是一口血喷出,进而人也瘫软了下去。

    刘伯温独自力抗两个年轻人,当得是勇武非常。而随后,这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脚下踢向刘伯温的软肋。如此之下,两个男子身子弯曲的如大虾一般。

    刘伯温见状松开了两人的拳头,身子向后靠去,直抵在墙面上。他的身旁,是重伤吐血不止的王小十,屋子里还有小羽。若单单他一个人,他可有数种办法脱身。或是从房顶跃出,或是撞破身后的墙壁逃出。但他此刻却不能致王小十夫妇于不顾。

    一时间,他好像陷入了一副死局之中。而方国珍想要的就是如此!他与刘伯温可算是“老交情”了,自然知道这老家伙的手段。若不是如此,怎么能够将其逼迫到绝路之上?

    两个年轻的男子左右开攻,不顾重伤垂死的王小十,却是只管冲着刘伯温招呼。

    “废物!”两个年轻人对付刘伯温一个老家伙,却是久攻不下,方国珍就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这时郡主也已过来。“方国珍,你做什么?”方国珍的护卫将郡主也拦在了门外。“抱歉,下官正在清剿红巾军叛逆,不能同郡主行礼了!”

    “谁是红巾军叛逆?”

    “刘伯温、王小十,都是红巾军将领,被下官遇见了,怎么能置之不理?”

    郡主道:“我叫你闪开!”

    方国珍还不知郡主是发了哪门子的邪风。总归她越是如此,方国珍就越是坚决。

    见他们不肯让开,郡主只能是道:“三叔,给我打他们!”

    “郡主……”

    “你敢!”方国珍倒是凝眉瞪目。“我缉拿红巾军叛逆事出有功,就算你们兄弟身份不同,可要是闹到陛下面前,也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如此一说,老三也不敢轻易与方国珍动手了。毕竟,他们几兄弟多在朝廷任职,而且方国珍的确是师出有名,即便是郡主也不好平白插手。

    “来人!”郡主气急了,好看的白绣鞋踱地有声。而护送神医滑寿而来的十几名护卫都是王府的卫士,他们自然是不顾一切的听从郡主的号令。“闯进去救人!”

    十几名护卫扑了上来,可方国珍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却是如门神一般左右守在门前,十几名护卫硬是没有办法。只要那老三不动手,方国珍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此时此刻,方国珍多少明白了几分。这郡主怕是又被刘伯温灌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执意要维护他们。如此,他就越是想要了刘伯温的命!

    他哪里知道,郡主这计“迷魂汤”却并非是刘伯温为其下的,而是“汤不迷人人自迷”。

    见屋子里,刘伯温已经带着王小十的病体退缩至了床后,而屋子里的人却仍旧是对之毫无办法。

    方国珍这时是计上心来。他见小羽那丫头被吓傻了一般,呆立在门内不知挪动,便将之拉了过来。“刘伯温,你果然好手段。可这没用!你要是不停手,我就杀了这小丫头!”

    “方国珍,你这小人的嘴脸着实可恶!”

    “刘老儿,就算你今天舌绽莲花,也休想活着出去!我数三声,若是你还不肯住手,我就一把掐死这小丫头!”方国珍说喊便喊。“三!刘伯温,你还不停手,将王小十送过来!”

    “二!”方国珍紧接着就喊了第二声,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刘伯温。

    这刘伯温不似常人,一但拖延久了说不准他还会想出什么“坏主意”来!

    对方国珍来说是坏主意,可对于王小十等人来说,就是难得的惊天妙手!是扭转败局的关键。

    “三!”

    “慢着!”说着,刘伯温将背后的王小十扔了出来,就那么扔向了方国珍。这一手,可算是“神来之笔”了吧!

    方国珍也被吓了一跳,当下就想要伸手去接王小十。一切考量的都是人的本能反应。

    小羽这丫头的确是被吓傻了,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的力气,就想着先一步去将王小十接下,可她哪里争得过方国珍,只能眼瞧着王小十撞在方国珍的身上。

    突然间,令屋内、屋外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一幕发生了。瘫软在床上数月的王小十突然动了一下。他的一双手紧握重拳,全力打在了方国珍的胸膛上。

    “这是……”方国珍就在小羽的眼前跌飞出去,令小丫头的脑袋中陷入了另一片的空白。可而后,王小十的一只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废人(1)

    “小十,你醒了!”小羽激动的不像样子。这种心境之中的大起大落承受的多,当是对人心最好的锤炼。

    “我不是始终、都醒着吗?”他的手揽在小羽的肩上,留下一只血手印。或者说,他的手是搭在小羽的肩膀上,否则他非要一头扎在地上不可。

    王小十真的好了吗?如此之重的病情,岂是转眼之间就能够痊愈的?他不过是硬撑着。

    刚刚,他喝下了那碗毒药,毒素都已被刘伯温压制住,经过这么半天的折腾,那碗汤药中的药力才算是发挥出来,使得王小十在危急关头迸发出了力量。只是刚刚那一下,已经将他身子里的能量抽空,他此时的人仍旧虚弱的很。

    “小十、小十……”王小十缓缓倒下,他的手在小羽的背上划过一道血痕,直至整个人都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小羽不知该如何,猛力的摇晃了两下,却又不敢再动手了。

    门外,方国珍跌坐在地上。若不是王小十重伤在身,这一拳就足以要了他的命!“杀了他们!”方国珍可谓是气急败坏。一声令下,屋子里的数名年轻人就扑向了王小十。

    小羽死命的护住重伤的王小十,脚下的身子就趴在王小十的胸膛上。血浸透了她的衣襟,两人血液与肌肤相连,更是无法再分开彼此。

    屋子里的年轻人抽出了短刀,数道精光闪闪的利刃围绕在王小十与小羽的身边,情况一时陷入危机之中。

    突然,房顶瓦片纷纷,屋中被烟尘所弥漫。而这烟尘之中,恰似是有一条黑影凌空扑下。凌空之中,黑影如长了翅膀,两支精光闪闪的翅膀。

    这“翅膀”闪动,屋子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兵器在碰撞的声音。同时,屋子里的烟尘之中,精光爆闪,恍的人睁不开眼。

    一通“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是那些年轻男子的惨叫,更伴随着刀锋入肉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充满气的皮囊,突然被利器刺破了缺口一样。不同的是,皮囊中流逝的是鼓胀的气体,而他们所流逝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烟尘忽而散尽,屋子里一片血迹斑驳。屋子当中站着一人,双手各持一柄单刀,刀光闪闪,不沾丝毫血迹。而在其身前,地上是两个人。王小十躺在地上,小羽趴在他的胸膛上,屋子里的空间围绕着他们两人而静止。

    屋子里,这手持双刀的人就是王弼。他一路始终不离方国珍的左右,而刚刚也认出了刘伯温的身份。毕竟在青田之时,可算是刘伯温救了他一命,他哪里能够看其凶险而装作不知。更何况,方国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王弼以刀背拍了拍小羽的肩膀。“小丫头,该起来了!小丫头……”小羽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刘伯温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刚刚真的是好险啊!情急之中,他也没想到王小十会在那时清醒过来,两人低低的交谈了几句,就定下了刚刚的那条计策,由刘伯温将王小十抛出,再由王小十解除小羽的危险。

    “方国珍!”刘伯温大叫。这一次,他可不能再让方国珍跑了!他本带着王小十夫妻们来大都求医,一路上都不敢招惹是非,如果方国珍不率先动手,刘伯温大可与之平平安安的擦身而过。而现在,他们之间结下了一个无从消弭的大疙瘩,只有一举弄死了方国珍,才能够永除后患!

    经这么一提醒,王弼也反应了过来。刚刚方国珍被王小十全力的一拳打的跌出了屋外,而随后王弼就从房顶而降,一举解决了方国珍的那些爪牙。现在,该是了结方国珍的时候了!

    可屋子外,哪里有方国珍的影子?这家伙见势不妙,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唯有郡主呆呆而望,与老三在其身前护持。“方国珍呢?”王弼问道。而他素来问话都不单单是用嘴,更是在用他手里的刀。刀锋就前指向郡主,更是指向老三。“方国珍跑到哪去了?”

    郡主不答,而王弼飞身上了屋顶,四下里观瞧。夜色下星光点点,王弼的目力足以看出很远,但却无从发现方国珍的身影。他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该往哪里去追?

    王弼重新落回院子中,长刀又一次指向了老三。一而再的轻视老三,可将之给气坏了。

    “找不到方国珍,爷爷就拿你顶账!”王弼本身就是盯着他们兄弟,而一路自大都追过来的,只不过到了镇子上遇见方国珍,他才转变了目标。现在方国珍逃了,他又将刀锋对准了老三。

    老三蒙人的性子,脾气火爆的很,便急了,迎着刀锋走了上来。

    王弼也不是仁慈之辈,刀锋前顶,便要刺向老三。当下,两个人在院子里交起了手。

    两相过了十几招,郡主为怕老三有伤,意在让护卫们上去帮忙。可这些护卫功夫差的很,根本靠不到近前,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住手!”终于,两人又斗了数招,才听屋子里刘伯温喊道。“两位,今日权且过去,看在学生的面子上就此罢手!”

    “你个老杂毛有什么面子!”老三不干啊!他被王弼连连轻视,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出气的机会齐肯就此罢手。

    而王弼十分愿意卖刘伯温的这个面子,可老三不停手,难道要让自己挨打不成?

    “三叔!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想想十叔他们,现在可还都不知下落呢!”郡主也道。也唯有她,能将这蒙人的汉子劝下。

    两人停了手,刘伯温深深致谢。“多谢郡主。”

    “小事一件。”郡主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刘伯温道:“学生谢的是刚刚郡主的仗义执言,更谢郡主为我们找来了神医,医治我那朋友的重症。”

    郡主学着心中江湖人的样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值得谢的。”

    “也好、也好!如此,我们就要走了!”

    “这就要走?”郡主像是吃了一惊。“他的伤、还好吧……”

    刘伯温道:“我那朋友的伤自然需要静养,可如今是非走不可了!”方国珍跑了,而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就此甘心吗?若真是如此,他就不是方国珍了。

    都说陈友谅一代枭雄,可方国珍却也不差。两人同样懂得隐忍。方国珍迫于情势,能够委身元廷,这就似陈友谅,能够隐忍数年,而后一举取徐寿辉、倪俊才而代之,两者皆是一般。

    只可惜,这次方国珍的对手是刘伯温,他终究是棋差一招。

    “你们这就要走了!我能帮上些什么忙吗?”郡主主动道。

    “不敢劳烦郡主。”

    …………

    自破庙向南,数十里之外,此处说山却也不是山,却又比土丘大的多,其上树木长的很好,一眼望不到深处。而就在一眼所望不到的地方,一场大战才堪堪拉开。

    镇子上,是王弼横空天降,才解了王小十的危机。而在这林中深处,与王弼同路的那个年轻人也没有闲着。他是追随蒙人汉子老十到此!

    行至最后,老十终于找到了他的兄弟们。老大带兄弟几人一路追来,追上了张名鉴两人。按说他们和几兄弟之力,该能够从张名鉴手中救下老四才对。可他们没有料到,张名鉴来了帮手!

    那帮手就是潘诚、关铎两人。早在破庙中,若不是潘、关两人帮忙,张名鉴也不会是老四的对手。

    而现在,老四被擒,老大带着老五、老六,三人苦苦支撑。反观对方,张名鉴尚有战力,更有潘诚、关铎两人从旁帮忙。这还不算,外围尚有两个身形妖异之人伺机而动。

    忽然间,老大一个不妨,被观战的那两人偷袭了一手,险些致命。如此,老四不得不出手帮忙,四兄弟缠斗对方五人。

    林子里打了一个热闹,随后背着长条包袱的年轻人也到了。这年轻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厉若海。

    厉若海算是在暗处观察着战局。眼下瞧着,蒙人兄弟一方出于下风,尽管有了老四的加入,却也难以久久支撑。而对方,五人轮番,显得颇为游刃有余。

    厉若海见到了对方的几人。其中一人拿着一条流星锤,拳头大小的锤头上有这一个火焰标记,这人就是“破头潘”,潘诚。

    另一个,拿的是一把折扇。折扇时开时和,好似十分风雅,可其中却藏着万分的凶险。他就是人称关先生的关铎!在破庙里,神像背后的扫痕,就是他这扇骨留下的。

    而外两个人中腰间挂着剑鞘,手里提着宝剑,身形消瘦,好似一根竹竿戳在地上一样的人,叫做白不信。另一个虽为男子,却更带着几分娇媚之气,显得有几分不男不女之态的人,则叫做李喜喜。他们与潘、关二人一样,都是韩林儿部的将领,同是白莲教中的人。

    而今,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又与蒙人几兄弟动起了手,厉若海真不知道应该偏帮哪一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废人(2)

    厉若海真的不知该偏帮哪一方。他自幼便没了父母,双亲皆死于蒙人之手,因此他对蒙人身怀恨意,对蒙元朝廷的暴行更是深恶痛绝。这一次跟着王弼而来,他就是为了要铲除这蒙人几兄弟,剪除元顺帝身边的羽翼。如此,他当帮着白莲教一方才对。

    可实际上呢,潘、关两人暂且不论,而那白不信与李喜喜两人,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邪派人物,行事作风狠辣异常,实则比元廷中人更为可恶。

    再说白莲教,打着为民的旗号,实则却是蛊惑人心,教中之人起义反元,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也谈不上是什么“正面角色”。如此,当令厉若海有些头大,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性,他就这么看着。就见,蒙人四兄弟各自背靠着,抵挡四方的攻击。以张明鉴两人和潘诚、关铎四人为主力,不断的对其发动攻击。白不信长剑颤颤巍巍,如银蛇吐信一般,时不时就要去袭扰一下。而李喜喜虽久久不动,却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机会。

    “咱们不能在继续耗下去了!”李喜喜道。“咱们奉丞相将令到元廷腹地打探敌情,若是拖的久了怕是不利。”他的声音也偏于娇媚,介乎于男女之间的嗓音。

    白不信“灵蛇”归鞘。“你说应该怎么办?”他两个人本为一路,也是一并投奔的韩林儿义军,如白莲教内部一个无从拆解的小集体。

    “他们不是有一个同伴在我们这里吗!”李喜喜道。

    “你说的是那个家伙?”

    “没错!”他们说的是老四。而今,老四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俘虏,成为了他们的一张底牌。

    说着,李喜喜扭动好看的腰身过去,在树后的土坑中拎出了老四。

    “他都已经被你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老四上身赤裸着,精壮的身子肌肉裸露,皮肤却已经被人以利刃剔下。他身上血红一片,好不骇人。

    老四瞪大着眼,像是要用目光杀死李喜喜他们。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来。他非但不能动身,更是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除了这怨毒的目光,他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或许,他还身下一腔的怨气,却无从发泄。

    “都住手!”李喜喜提高了几分嗓音,那动静就如同母鸡打鸣一般,那么的尖锐刺耳。“你们看这是谁!”

    “老四!”

    “四哥!”这是他们第一次称呼其为“四哥”,却不想竟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王八蛋!”这句骂人的话倒是南北相同,不分蒙、汉。

    白不信的灵蛇剑竟真的如蛇一般,绕过了老四的脖颈,尖端就抵在他的咽喉上。他虽一句话不说,但其意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他们兄弟不束手就擒,顷刻间便要了老四的命。

    可如果他们真的放弃了抵抗,只怕下场会比老四更惨。如此,当是一道“无解题”!

    暗处,厉若海庆幸自己不曾动手。这个白不信与李喜喜两个家伙,当真是十足十的小人。不,他们比小人还可恶!

    李喜喜,早年因伤而致使其不能人道,所以性情变的越发怪癖,常以折磨人为乐。这次遇上了老四被擒,也只能说是他太过倒霉了!

    老四在挣扎着,却无法摆脱这两个“魔鬼”。厉若海都已不忍心再看下去,恨不得就此了结了他的性命,也好过令其受这种“活罪”。

    他的一家都死于蒙人之手,为此厉若海心底时刻都未曾放弃复仇的想法。可即便如此,他除了杀人这一种手段之外,便是想要刺杀元顺帝,让元廷通知土崩瓦解,各地义军好进而推翻大元。他从未想过了要将仇人如此的折磨,直至不成人形。

    这一刻,他心底在思考着李喜喜这么做是否是正确的。可随之,他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若真如此,自己岂非比元廷更为残暴,那样的自己还能够体会到复仇的快感吗?只怕剩下的就只有无穷的内心折磨了。

    出于不忍,厉若海将背上的长条包袱取下,取出里边的东西。

    那是一杆枪,分三节枪身,中间以丝扣连接起来,足有一丈二。枪尖火红的红缨,像是要将这夜空点燃一般。

    “谁?什么人?”李喜喜的声音比之刚刚又抬高了几分,简直就已不似活人的声音。也不知他是感受到了枪上的杀气,还是看到了夜色下如火的红缨。

    众人的心神都被这一声惊到,进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只见着,一点火红,在众人的眼前放大。当中站立十数人,却没一人看清这一片火红是袭向何人。所有人都觉得,这火光是袭向了自己,从而各自防御,或是就此躲闪过去。

    红色,致命的红色,如血的红色,如火的红色,就像是将这密林所点燃。

    这种感觉,李喜喜所感受的最为真切。因为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就是来取他性命的。

    第一次,李喜喜知道了害怕的滋味。只可惜,他的身边缺少了一块镜子。若有一张铜镜放在他的面前,他当看到自己眼神中慢慢透露出的恐惧之感。这就好似被他施以暴行的所有人一样,满是惊恐和慌乱的眼神。

    “救、我……”他几乎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白不信,与他携手多年,自是最懂得他,知道他是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当下,白不信手上灵蛇剑颤动,便将老四拉过到他的身前,替白喜喜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枪。

    枪身穿透了老四的胸膛,那如灵蛇的长剑则是仅仅缠绕着他的脖颈,已经勒紧了咽喉,刺破了肌肤。如此之下,人是活不得了,却也分不清是长枪先刺入的胸膛,还是灵蛇剑先刺入的咽喉。

    “老四……”

    老四眼睛睁大着,瞧着厉若海,眼神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一种解脱后的欣喜。他的眼睛就像是在说话,在说着感谢的话,感谢厉若海解脱了他的痛苦。而最终,这话随着他的目光而涣散,消弭于林中,消弭与天地之间。

    灵蛇剑抽回,丈二红枪拔出,老四的身子失去了支撑而倒地。另外几个兄弟如发了疯一般,老十扑向了他的尸体,而老大与老五则是找上了白不信,老六扑向了厉若海。

    厉若海一枪杀了老四,实数是仁慈之心,并非是想趁人之危。若此时与这汉子打起来,岂非是让李喜喜几人占了便宜。于是,他便抽身后撤。

    若论起武力来,厉若海虽然年轻,却是黑道中滚出来的本事,当不比这兄弟中的任何一人要差。或许他们兄弟联起手来厉若海还有些畏惧,但现在却不会。而且,厉若海也不想就此要了这人的命。他从来都不是喜欢趁火打劫的人。

    …………

    天亮了,就在不经意间就照在了人的脸上。透过车窗,阳光令人觉得很暖。

    王小十正安静的睡着。他来时几乎睡了一路,不知不觉又睡在了回程的路上。

    昨夜,经过与方国珍的一番斗智斗勇,他们虽摆脱了危机,却也暴露了行迹,更是令方国珍侥幸逃脱,只怕现在都已跑到大都搬兵去了,此时若不脱身更待何时?

    于是,刘伯温匆匆带着王小十离开。临走之际,神医滑寿不知是为何,还将马车送予了刘伯温,供王小十在车上歇息。

    小羽仍旧在车上照顾王小十。这马车宽敞,照比来时的马车宽敞的多。滑寿人称神医,他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后世,都可算作是“高收入人群”,座驾自然也不差,这马车足以供五人在车内休息。

    刘伯温却是在为王小十驾车。这老家伙能文能武,又精通天文术数、玄学历法,而今又显露出了一手极佳的驾车技能,真不知这老家伙究竟还有哪些本事未曾显露。

    李丰与王弼骑马跟在马车两侧。这一趟,王弼伤愈之后,本想着去行刺元顺帝,却因为宫廷戒备森严,才退而求其次,想要在宫外截杀元顺帝的护卫。在遇到了刘伯温之后,他听从了刘伯温的劝说,不再肆意妄为,而是同路跟着刘伯温回程。

    昨夜,两人曾有过一番深谈。“你刺杀了元顺帝之后又会如何?”

    王弼理所当然的想到。“杀了元顺帝,元廷中自相内斗,便会土崩瓦解。”

    “而后呢?”刘伯温接着问。“元廷土崩瓦解,元廷各路将领最初听从朝廷调派,随着元顺帝的死,各路将领成为了一方诸侯,与义军一样各自为政,整个天下仍旧成分崩离析之态,这就是你的计划?”

    刘伯温素来好口才,当下将王弼问的哑口无言。“更何况,你杀了元顺帝,难道元廷就真的会成一盘散沙吗?元廷立朝九十余载,却已历经十五朝,你杀了一个元顺帝,还会有另一位皇帝坐镇大统!”

    如刘伯温所说的,元廷之中颇多部落习气,皇帝就如蒙人各部公推出的首领。他们可以推一个人坐上首领的宝座,自然也可以将这个首领赶下去。正因如此,才使得元廷经历风雨不过百年,却已经出了十五位帝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废人(3)

    从元世祖忽必烈时开始算起,到而今的元顺帝,九十余年间已出了十五位帝王。若单从执政的时间来算,唯有这位元顺帝能够与忽必烈想比。前者,是仅次于成吉思汗的一代枭雄。而后者,则是因为元廷风雨飘摇,先有黄河改道,两岸灾民无数。

    后又有淮西大旱,田地颗粒无收,致使流民四起,借儿便有了白莲教起义,虽被镇压,却使得天下各处纷纷响应。直到如今,非但是当年的白莲教,更是各地的义军已初成气候,足以威胁到朝廷。所以,蒙元各氏落、对于这个皇帝的宝座已无最初时的那般热切。

    这些都是元廷的近况,刘伯温在青田赋闲日久,却对天下大势多有掌控。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当这一切都与王弼说了个清楚,才打消了他心底冲动的念头,答应跟着刘伯温一道回乡。

    刘伯温心里藏着别样的打算。如王弼这般,当算作是一个奇才,若真的让其埋没乡野岂不是可惜了?只待一行人回到了应天府,刘伯温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也要将王弼留下,让他为朱元璋部出一份力。

    一行人就此南下,十数日之后,王小十醒了。非但是醒了,更兼是身体恢复了很多,已能够支撑着起了身。不过出于其身体考虑,刘伯温并未让他轻易下车走动。这也就是王小十,若是旁人受了如此之重的伤势,纵然有滑寿神医救治,怕也无法在短短十数日之内恢复到这般状态。

    而这一路上,刘伯温所选的路径多是荒僻之处,方国珍纵然从大都领兵追了上来,却也未必能够找得到他们。

    如此一来,可算是有利有弊,虽然方国珍无法发现他们的行踪,可厉若海也无法知道王弼他们究竟是到了哪里。他们两人是朋友,因为志向相投才走了这一路。现在,王弼的心思变了,只怕厉若海仍旧会是一心想着要到元廷去,去刺杀元顺帝吧!

    一个人所走的路无关对错,只有在走到最后一刻才会心有所悟。谁又敢说,那不会是另一番的风采呢?

    而后的一路上,王小十病体不断恢复,每日已经可以不时的下车走走,缓步恢复体力。

    按说,这一切都是如此良好,该当令人兴奋才是。可随之,王小十发现了一件足以堪称是“恐怖”的事情。他发觉,自己的体力好似大不如前了。几步路下来,人就喘个不停。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重伤初愈,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便发觉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的伤口也已经痊愈,身上的骨骼都已经愈合完整,那种关节新生的钻心刺痒感觉也消失了。王小十整个人,好似都已恢复如初。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旧感觉力不从心。

    不说最初,单是与刘伯温青田一行之后,王小十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当时他的力气增长了数分不止,身手更是远非常人的敏捷。一切的一切,就算梦中想来都会令他窃喜不已。机缘巧合之下,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武林高手。

    可而今,那种感觉不见了。就好似一场梦,梦醒时分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什么“武林高手”,自己就是个寻常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寻常人。甚至于这一刻,他照比一个寻常人也更为不如。

    “咳、咳……”走了十几步,王小十就咳了一阵。他手捂着胸前,肺部一阵挤压之感,让人好一通难受。几乎是从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战场上的厮杀好汉,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小羽过来扶他,却被王小十一手甩开。这一手,也废了王小十很大的力。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连小羽都不如了。

    “怎么了?”小羽被吓呆了,两个人之间的小情绪也被刘伯温所发觉。“王将军你怎么了?”

    “刘先生,我可能是一个废人了!咳……”激动之下,他又是好一阵的咳嗽。

    “不急,你慢慢说!”刘伯温扶着他坐下,听王小十讲自己身体目前的状况。听罢之后,刘伯温又探了探王小十的脉腕。当下,一股熟悉的内息之感游走遍了全身。但这却不是王小十自身的内息,而是刘伯温的。似乎这次病愈之后,他体内的气息都随之消失了。

    这内息的功夫,初时并不觉得什么,可一旦知晓了它的妙用,对之得心应手之后,便再也离不开它了。

    王小十也是如此。若非是他的内息已逐渐入了门径,这次如此之重的伤势,纵然有刘伯温一路照拂,只怕他也无力支撑。

    若不是有这奇妙的内息功夫,纵然有滑寿如神的医术,他也不会痊愈的如此之快。

    刘伯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王将军,若不是你这一身的内息功夫,你这伤势也不会好的如此之快。”

    “可现在……”

    “现在你这伤势虽痊愈,可体内经络堵塞已久,身体中的穴道、脉络也多有移位,只怕经此之后,王将军要退归成普通人了。”

    “可我现在,是连普通人都不如啊!”说了没几句,却始终都处于激动之中,王小十就从未停止过咳嗽。

    刘伯温为其解释道:“王将军你一躺数月,体力自然大损。而且,你右肺被贯穿,虽然经过滑寿修补,却已大异于常人,心肺功能多有损伤。如此当会落下许多病症。”

    王小十明白了。“心肺大损,呼吸不畅,人自当亏力。”而且这么一来,王小十动一动就会咳嗽不止的问题也就解释的通了。“刘先生,可有办法补救?”

    刘伯温道:“或许多多休养一段时间,王将军身体的经络就会自然修复。当然,也许就会……”

    “也许就会一直这么虚弱下去?”王小十心底一阵冰冷之感。他还年轻,无论是否是在这元末乱世,他都已成为了一个“废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我会多想办法的。”刘伯温只能如此说了。似他这般,非但不能减轻王小十心底的压力,反而是为其心头平添了几分阴霾。

    回到车上,小羽正在抽噎。或许是因为王小十粗暴的甩开了她的手,或许是因为她听到了王小十身体的状况,想到了他日后的境遇,而忍不住为其伤感。

    小羽总是如此。她与王小十成婚之后,受于此时的礼教影响,而退去了从前的机灵、活泼,从而便成了小家碧玉,心底有了什么难受委屈也不会去说,不会去找王小十倾诉。或者,还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除开隆平府之时,也就要数这趟求医之路上,两人相处颇多,而王小十还多在病痛之中为无法起身,无法言语。细数下来,他们彼此还不够熟悉对方。

    “我真是混蛋啊!”王小十在骂自己。小羽一心向着王小十,而他却一再的忽视小羽的情感。今天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又将火气发泄在了小羽的身上,自己难道不该被骂吗?

    但他知道,小羽无论如何是不会开口骂自己的。这句话,就只有他自己骂出来了!

    “我真是混蛋!”刚刚是在心底低声的嘀咕,而这次确是清楚的骂出了声音。他这一骂,小羽就扭回了头,还固执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但她越是这样,却越是难以掩盖她心底的委屈。

    “小羽姐,是谁惹的你生气了?”王小十笑道。这一开口,仿佛回到了当初,回到了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小羽是天真烂漫,而王小十也不似现在这般的深于城府,将一切都埋在心底。

    他曾也想过,就在重伤之后缓过一丝生机的时候。他曾想着,就算自己真的伤重无法痊愈,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后自己就不再去替朱元璋卖命了,带着小羽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一起游山玩水。

    一切在原本的想象中都是如此的美好,可换到如今,乍一想到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废人”,王小十的心境就不再似当初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王小十还躺在床上,而现在他已经切切实实的站了起来,心境自然会有所变化。

    而不变的,是小羽对他的感情。

    他揽过小羽的身子,轻轻擦拭过他的脸颊,惹得小羽脸上一阵羞红。“小羽,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

    “是啊!敢说敢笑,无所顾忌。那才是最真实的你,那才是我最喜欢的小羽。”

    “真的?”小羽破涕而笑。“可大帅夫人对我说的是……”马秀英素来对她讲的都是如何为人妇,不可任性妄为之类的话。

    “夫人又不是我,更不是你。”他将小羽揽的更紧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可是从今以后,我可能就是一个废人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当然啦!”若是换做以前,小羽绝不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即便是此刻,她也没有说出心底的“喜欢”。

    “好!等我们回去,就补办一场婚事,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王小十用力的抱紧小羽,就好像要将之融进自己的身体。若非是他现在体力大不如前,只怕这一下就将小羽给弄疼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婚之际(1)

    第一次,小羽在王小十的身上感受到了深厚的情谊。从前,一直都是小羽暗暗的喜欢王小十,后在朱元璋的极力撮合之下,两人才到了一起。尽管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可小羽的心中人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她生怕王小十是迫于朱元璋的压力才与自己在一起。

    而现在,两人之间将再无芥蒂。

    “亲事也能够补办的吗?”小羽问。

    “当然了!只要咱们愿意。”只要愿意,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恩。”小羽在王小十的怀里,再也不愿意离开。

    车外,王弼与刘伯温都是高手,听力自然不差,王小十两口子的悄悄话也尽数被听在了耳朵里。他们就算是不想听也不行,除非他们能够封闭自己的感观。

    “这王将军真的就如废人一般了?”

    “福兮祸兮,谁又说的清楚呢?”刘伯温说不清楚,又或者他的心里清楚吧。

    …………

    “老四!四哥……”兄弟几个守着尸身,悲从中来,偌大的汉子嚎啕大哭,当得是令人观之悲切。

    老大带着兄弟三人,拼死抢回了老四的尸首,而今已是人人带伤。幸而张名鉴等人都是朝廷要犯,不敢耽搁太久,又被厉若海那如火的一枪吓到,这才退去。

    而随后,厉若海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悄然退身。一下子,林中就只余他们兄弟几人。

    “别哭了!”老大的悲伤在心,而非在脸上。“按照师傅定下的规矩,要将老四带回漠北去。我们兄弟都与老四一样,虽不生在漠北,却是长在漠北。老四去了,就让他一直陪在师傅身旁吧!”

    老大脱下了鞋子,解开了裹脚布,打着一双赤脚在林子里。

    “大哥,你这是……”

    老大背起了自己兄弟的尸身。“回京之后,我就向陛下辞去职务,亲自送老四回漠北去。而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亲自去为老四报仇。大仇一日不报,我便一日赤脚而行!”

    从这日起,蒙元朝廷中失去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大内护卫,可漠北的武林之中,却多了一位赫赫扬名的高手,世人都称其为“蒙赤行”!

    当然,那一切都是后话。而后,兄弟几人带着老四的尸首折返,路过那镇子之际刚巧碰到了从大都调派兵将而来的方国珍。

    郡主自然不会好端端的等在这里,方国珍原本向郡主求亲的计划付诸了流水,心里的气恼、愤恨可想而知。而这愤恨的源头,却是直指在了王小十与刘伯温的头上。

    “若没有这两人,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方国珍从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可而今却实在是压不住心底的火气。当日那蒙人的老三正在,却不助他,反而是眼睁睁的放纵了刘伯温等人。

    如此,方国珍领兵回来,就要寻这几兄弟的晦气。可当他见到老四的尸首,看到老大的一双赤脚,与其他几兄弟目光中咄咄逼人的杀气时,他方国珍心底也是好一阵唏嘘。

    转而,方国珍换过了一副笑脸。“几位大人,可见到郡主殿下?”

    “方大人,其中的缘由,你我都十分清楚。这趟回京之后,我们兄弟会自请处分,而后辞去护卫之职。至于方大人行事如何,我等兄弟不会多说一句。”

    这话已经十分明白了。我们不去找你方国珍的麻烦,你也不要来麻烦我们兄弟,彼此之间还是互不来往的为好。

    “大人请便!”方国珍带人仔细搜索,势要将郡主找到。

    …………

    阔别不下半年之久,王小十、刘伯温终于又回到了应天。城门依旧,人依旧,只是心变了。随着重伤之躯的痊愈,随着王小十的体力大不如前,他的心也随之变的柔软,更有了一种近乡情切之感。

    尚有一箭地的距离,马车就要驶过城门。刘伯温松了一口气。“王将军,学生终于可以同大帅交差了。”幸好这一路上无事,否则刘伯温万死难辞其咎。依着朱元璋的性格,虽不至于当下就要了刘伯温的命,只怕今后也不会再似从前那般的对他了。

    一行人进了城,李丰负责去将王弼安置下,而王小十三人则是直接去了大帅府,面前朱元璋。

    还未等进帅府,门前已有人通报了过去。朱元璋正与李善长商议军务,当下就带着李善长迎了出来。

    “小十!”朱元璋一把抱住了王小十,是那般的亲近、热切。这般的亲热之下,却是弄得王小十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对不住,是大哥心急了。小十你重病初愈,快到屋子里来!”

    “刘先生,小十病体的愈,你功不可没!”

    李善长问候了王小十一声,又与刘伯温打过了招呼,正准备离去,却被朱元璋叫住。“善长啊,正好还有事,小十与刘先生来了,咱们一道商议一下。”

    如此,一行人到了议事厅上。而小羽则是转到了内宅,去见马秀英。

    厅上,朱元璋十分高兴,已吩咐人摆酒。“小十啊,你病体初愈,身子骨还弱,暂时就安心养伤,锦衣卫的事情有纪纲督促着,暂时没有大碍。”

    纪纲断了一臂,可雄心更胜,每日里忙于锦衣卫的事物,替朱元璋调派各地军械,监督各地驻军动向,忙得个不亦乐乎。

    “大帅,小十只怕不能再为大帅出力了!咳……”

    “这是怎么说的?”朱元璋眉头紧皱。“小十你还年轻,难道就此想要逍遥桃源了吗?”

    看朱元璋此刻的表情,当应了刘伯温的那句“天威难测”。

    王小十道:“大帅,我虽然病势痊愈了,可身体确是大不如前。不要说上马驰骋,就算是多走上几步路都喘的厉害,如废人一般,还怎么能追随大帅左右!”

    “这是怎么回事?”朱元璋看向了刘伯温,等着他给做出进一步解释。

    刘伯温道:“大帅,当日王将军右肺被木棒贯穿,肺部多被捣烂,后来经神医滑寿施术修补,可右肺却已失去了常人的功能,所以王将军每每行动起来都会因呼吸不足,而引起肺部的不适,进而全身气力大减。”

    如此,朱元璋挡明白了。那么重的伤势,又怎么会不留下些后遗症呢?

    “无妨!小十你且安心养伤,锦衣卫仍旧由你执掌。平日里,有什么事就让纪纲、孝孺他们去跑,你居中裁夺就好。”朱元璋仍旧没有放弃王小十。亦或者是并未表现出心中真实的想法。终归是他的这一句话,令王小十的心底很暖。

    “大帅,我还有一事。”王小十道。

    “讲!刘先生与善长也在,有什么事大家一并商量。”

    王小十道:“我想正式迎娶小羽进门,给她一个名分。”他们早就该如此了,只不过王小十一直在忙,后又受了重伤,他们才没有举行仪式。

    “好!咱答应你了。”朱元璋答应的很痛快。如此本就是朱元璋极力撮合的,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让善长去准备,给你们尽早成婚。”

    李善长道:“学生定不辱命。依着学生愚见,不如年前在应天府,来一个双喜临门!”

    “何为双喜临门?”刘伯温问。他这一走数月,还不知应天府中的大事。

    朱元璋拍了下脑袋。“我倒是给忘了。常遇春也要成亲了。到时候,给你跟小羽的婚事一并办了,双喜临门岂不是好生热闹!”

    “常大哥要成婚了?”王小十丁点不知。

    “说起来,这媒人还应该算在你王小十的头上啊!”

    “我的头上?”王小十不知如何算在自己头上的,他只觉得头有些晕晕的。

    朱元璋道:“在宜兴,常遇春为依托城池坚守,而不得已行屠城之举。按照义军中的规矩,常遇春按律当斩。”

    王小十抢着道:“大帅,一切不都调查清楚了吗?是有人在城内生事,意图抢夺城门,常大哥不得已才下的令。当时,城中一个幸存的姑娘可以作证啊!”

    李善长为其解释道:“就是如此。大帅得知事情经过之后,未曾责备常将军,只叫他将那姑娘好生安置。不想,那姑娘一直居住在常遇春府上,两人渐渐生了情愫。今得大帅主婚,准备为常将军两人于年前完婚。”

    “对,日子咱都给他们定好了!就等年前众位将军回应天换防之际,也好将横涧山上的老兄弟都聚齐了,一起热闹、热闹。”

    王小十这才听出了个大致的头绪。不由得,他便开始为常遇春而感到高兴。想不到,自己无心插柳,为替常遇春洗脱屠城的罪名,却机缘巧合成就了一段姻缘,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

    “咳咳……”激动之下,王小十又是一通咳嗽。这一下子,只咳的他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

    “小十,你先回去歇息吧。”朱元璋看其实在是无力支撑,就只能如此。“刘先生与善长留下,咱们另有军机大事要商议。”

    朱元璋派亲卫将王小十送回府上,一再嘱咐要小心行事。王小十感动不已,自觉朱元璋还没有望了两人的兄弟之情。

    可刘伯温却不这么觉得!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婚之际(2)

    言谈之间,甚至是透过朱元璋细微之处的表情,刘伯温都感觉出了一丝疏远之意。

    按照朱元璋的话说,接下来还有军情大事需要商议,而且在刚刚进门之时,他也声称是要留下李善长与王小十等人商议大事。进门之后,更是吩咐人摆酒。可现在,虽然朱元璋对待王小十仍旧热情,却并未留他,而是将之给打发了。

    如此,真的是因为王小十病体初愈,而不能够久坐吗?怕不是那么简单。

    刘伯温还在这里坐着。

    “刘先生,而今婺州路汤和新胜,我命让在南边务必严整军务,不给元廷以可趁之机。”

    刘伯温点头。“大帅如此安排甚为妥当。汤帅为人稳重,不单有统兵之能,更兼眼光长远。浙江一代,可算是学生的老家,各地官员多有能堪大任之士,只要汤帅能够将这些人留住,浙江必然能达到长治久安的局面。”

    “刘先生果然敏查异常,我也曾与汤和说过,让他自行任命地方官员,不需事前向我禀报。”朱元璋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很大方。

    他是真的大方吗?当然不是。若真的如此,一个不留神汤和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了“一方诸侯”。史上,朱元璋治军甚严,从来都不会如此的大权旁落。

    可而今不同了。因为王小十的到来,锦衣卫系统提前建立,朱元璋手下多了这么一个特务机构,因此对于各个驻军中的情形多有掌控,如此才敢大胆的放权。

    不得不说,纪纲做起此事来还真是有一套,深得朱元璋的满意。

    “大帅英明。”刘伯温只能如此做答。

    “还有一事,我与善长商议了许久,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是什么事,非但是难倒了朱元璋,竟然连李善长也是无法。

    “大帅请讲。”

    朱元璋道:“自宜兴之战后,徐达麾下将士修整许久,我意欲继续对隆平府用兵。而善长却觉得,此时不该贸然与张士诚再次交恶,而应该调徐达帅兵继续南下进攻临安府,一举消灭方国珍,将整个浙江一带统统紧握在手中。”

    “如此,学生便与大帅产生了分歧,商议了许久也没有个结果。”李善长也道。

    刘伯温问:“徐帅与汤帅是何意见?”

    “他们俩个啊!徐达嚷着要进兵隆平府,汤和嚷着要进兵临安府。总之是一句话,谁也不愿意闲着。”朱元璋道。

    徐达、汤和独立领兵,一路势如破竹,未尝一败,心性自然要高许多。而如今正逢乱世,男儿自该建功立业,他们更加是想要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功勋,日后也好福荫子孙。

    刘伯温道:“如此,大帅又何须纠结。徐帅既要兵发隆平府,便准他行事。汤帅即要强攻方国珍部,就让他自行用兵,何必非要执念于哪一处?”刘伯温所说的当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即可免除朱元璋的疑虑,又随了徐达、汤和两人的心思。

    可天下的事,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

    “伯温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一年多来,镇江、常州、宜兴,婺州路,连番用兵,将士抚恤,军械折损,粮食消耗,每日何止万金。粮草倒也罢了,损毁的铠甲军械,大型的攻城器械,督造修补起来费时费力,更需大批钱财。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有功将帅们的升赏,这些零零总总算起来,应天府的财政已然是拙荆见肘了。”

    从起义之初,朱元璋的路看似顺利,可实则却是一路“勒紧了裤腰带”前进。就算是后来到了决战陈友谅之时,朱元璋部战船稀缺。甚至于,在浙江一带强行征调了许多战船,如此的东拼西凑,才弥补了其中的不足。

    而此时,或许是因为王小十的到来,令朱元璋大业的初期十分顺利,数场大战接连,令原本的时空轨迹无形中推进了不少。如此,朱元璋部的财力非但未曾有所增长,反倒是在连番战争之下损耗甚大。

    “是啊!若说本帅手中分文皆无,只怕世人没一个相信。”朱元璋道。

    “大帅爱民,不愿加重百姓赋税,实乃是天大的仁慈。”刘伯温道。

    “好了!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赶快想个办法。”看样子,今天刘伯温的肚子里若是不掏些“干货”出来,朱元璋今天是不会放过这个老家伙的。

    刘伯温装作思索了一阵,实则他心中早就有了数。“大帅与善长兄所想的都并非上策。若按照学生所想,大帅若是不动,这两处就都不要动。”

    “两处都不动?”

    刘伯温道:“试想一下,若大帅单独对隆平府用兵,应天空虚,方国珍难道不会趁虚而入吗?反之亦是如此。这一打,可就是南北皆战,并非是大帅所愿。”

    “按照先生的意思是,两方都不打?难道要命徐达、汤和原地修整?”

    刘伯温道:“也并非如此。我们虽不能打,可这想法却不能让张士诚与方国珍瞧出来。大帅当命徐帅、汤帅两人给予隆平府、临安府压力,让他们感到害怕。”

    “而后呢?”李善长都是一副虚心调教之态。

    “大帅可还记得当时隆平府议和之事?”

    “你是说再次提出议和?”

    刘伯温道:“这次不是议和,而是逼迫他们。大帅正为钱粮发愁,刚好可以敲诈张士诚、方国珍一笔。”

    刘伯温用上了敲诈二字。事实虽如此,但未免有些不好听。

    可朱元璋并未在乎这些细节,而是思虑着其中的可行性。“张士诚与方国珍肯吗?”

    刘伯温道:“那就要看徐帅和汤帅是否能将这出戏唱的同真的一样。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让这两人感觉到害怕!大帅有所不知,学生陪同王将军去往大都求医的时候,见过了方国珍。这厮自海路北上大都,为元廷送去了几大船的粮食。苏、杭二州,自古富庶之地,他们可是富裕的很啊!”

    如此一说,朱元璋心里有了底。“好,就听先生的安排。正好,先生刚刚北上回来,今日就在我这里用饭。善长也别走了,咱们一起!”朱元璋表现的足够热情,就如刚刚对王小十一样的热情。可此刻,刘伯温的心里却是冷冰冰的……

    王小十重新回到了自己家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只可惜现在小羽不在。

    门外,一个小丫头端着茶碗进来。

    “你是……”王小十觉得这小丫头眼熟,却不知是从哪里见过。他的记性素来很好,纵然是一面之缘,他也会记住个大概。

    “老爷!”王小十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他。“当年在青田镇上,是夫人救了我。后来我辗转到了应天,幸得又遇到了夫人,就做了夫人的丫鬟。”

    这么一说,王小十多少便有了些印象。他与这小姑娘,还真的只是一面之缘。

    那是他第一次去青田,去搬请刘伯温的时候,半路遇见了付友德带人劫持了一些妇女、孩童。当时,小羽就跟这小孩子很是投缘。

    当初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而今却已经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

    “你的家人呢?他们知道你在这吗?”王小十一问,倒是将这小姑娘招惹的泪眼朦胧,扭头就冲出了门。王小十见状当知道,自己是问到了她心底最为软弱的地方。

    王小十回到了应天府,消息传开,当晚方孝孺就来了。若说是在应天府中,乃至是整个朱元璋部,也唯有方孝孺与常遇春,才算是王小十真正的亲近之人。

    “小十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王小十道:“你现在已经是锦衣卫统领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回想起来一切都太快,当初的“跟屁虫”,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哭。”方孝孺擦着眼泪。“小十哥,弟兄们都盼着你能回来,重新接管锦衣卫。”

    王小十心想,自己这个状态,只怕日后再也无法掌管锦衣卫了。但他没有说,是怕方孝孺接着哭出来。王小十连忙岔开了话题。“孝孺,我不在这段时间都出了什么大事吗?”

    “一切都好。张士诚部龟缩不出,而胡定邦那里也不时的传信回来,他那里进展虽然缓慢,却并未引起徐寿辉部的注意。”

    “那就好。”王小十随口敷衍着。

    突然,方孝孺好像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

    方孝孺的心底像是挣扎、纠结了半天。“小十哥,胡大海的儿子死了!”

    “哦。恩?”王小十初时听来没觉得什么,可随后便反应了过来。胡大海之子,不正是与锦衣卫、与纪纲有所过节吗?如此说来,难道他不是战死疆场上?“你慢慢说。”

    方孝孺道:“是纪纲,是他奉大帅将领将其押回应天府问斩的。”

    “总该有个罪名吧!”

    方孝孺道:“鼓动谣言,霍乱军心!”说起来,这件事情仍旧与王小十有关。他虽然在床上足足躺了数月,可这期间的大事却又都因其而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婚之际(3)

    当时,方国璋化名方圆,偷去了沐英的金锁片,意图行刺朱元璋。经王小十与刘伯温的分析之后,两人猜出了这个阴谋,而后王小十骑快马星夜驰援,又与朱元璋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计策,非但是引出拉方国璋,而且还引出了勇武异常的张定边。

    若非是张定边横空插了这一手,王小十也不会身受如此重的伤势,到如今形似废人一般。

    而在当时,刘伯温坐镇应天,连发数道将令。其中一条,为防有宵小之徒在城中滋事,所以刘伯温下令,敢有造谣生事,传扬朱元璋遇刺消息的,一律严惩不贷。

    不得不说,刘伯温办事甚有远虑。非但是应天府中有人散播谣言,军中更是人心惶惶。而那胡大海之子,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在听说了这谣言之后,竟在军中大肆传扬,弄得人心惶惶。但因其是胡大海之子,虽在徐达帐下听命,但也不好贸然处置,不过是加以警告而已。

    可后来,纪纲病体痊愈,开始提朱元璋履行自己的职责,便查出了胡大海之子所做的那些事,以及数件公然违抗将令之举,尽皆一一呈报到了朱元璋的帅案前。

    当时的一切,只有朱元璋与纪纲两人清楚。纪纲说了什么,是否就常州之事而煽风点火,外人一概不知。旁人只知道,朱元璋当时异常震怒,几乎是未曾有丁点犹豫,便下令将胡大海之子押送回应天处斩,并将此消息通报各地驻军,以整军纪。

    “当时,我也曾就此事询问过纪纲统领。他声称是大帅将令,不敢违抗。而且小十哥你求医在外,谁也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也无从向你请示。如此,纪纲便将胡大海之子斩了。”

    “是纪纲亲自监斩的?他怎么能够斩杀军中将领?”王小十没想到,整件事非但是锦衣卫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最后经还是纪纲亲自挥下了最后一刀。

    方孝孺道:“小十哥,当时大帅从婺州路回来,便赋予了纪纲统领如此权利。当然,即便查证清楚,也必须大帅亲自下令,否则纪纲统领是没有这样权利的。”

    “怎么会这样?”王小十无力的堆坐在椅子上。方孝孺还以为他是重病方愈,体力有所不支呢。“小十哥,左右纪纲统领已经将人杀了,况且还是大帅下的令,您也不必自责了。而且,纪纲统领一桩一件都已核实清楚,也不是单纯为报常州时的仇恨。”

    在常州大战之后,纪纲带人深入常州,却遭到吕珍之子的围剿,而险些全军覆没。他带人安然撤回,却遭到胡大海之子无故拦阻,如此才解下了这样的疙瘩。

    方孝孺哪里知道,王小十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是感到一阵无力,一种天意不可违抗的感觉。他自打创建了锦衣卫开始,就知道历代锦衣卫指挥使都不会有好下场。当初若有办法,他若能够如常遇春般的上马驰骋,一展武艺的话,也不会去担着未来被杀头的危险,而创立了锦衣卫。

    可即便如此,他为了不延续原本的历史轨迹,一直命锦衣卫低调行事,怕的就是锦衣卫真正的成为了“鹰犬”,而为日后带来杀身之祸。

    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王小十一直隐晦,可历史的轨迹却非是一个寻常人所能够改变的。锦衣卫,已经越发具备了后世“朝廷鹰犬”的雏形。而今锦衣卫已经可以监督各地驻军,那么日后呢?

    只怕当朱元璋定都立朝之时,它将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柄利剑。也包括王小十!

    若真如此,朱元璋登基之后,王小十必在被清除之列。可现在,王小十重伤之后,形如废人,正准备就此辞去职务,将来或许还真就能落得个安生。

    再加上这几年王小十为朱元璋屡次出力,更是为救他而落得身体伤损,朱元璋怎么说也该给自己一笔钱,供自己安家呀!

    如此说来,福兮祸兮,还真是难以预料。

    “算了吧!”王小十道:“胡大海呢?他有什么反应?”

    方孝孺道:“这消息被传送各地驻军之中,汤帅那里自然也不例外。胡大海将军知道了消息之后,先是感伤了一阵,后来又亲自上书大帅,信上声称自己教子无方,辜负了大帅的知遇之恩,特地上书请罪。朱大帅念他能够自省,只罚军饷两月,便算了事了。”

    “这胡大海真是识时务啊!”王小十心道。前趟在青田,他与胡大海结识,就对这家伙很有好感。那是一个看似朴实,实则却满腹心思的汉子,能够做出如此正确的决定却也不奇怪。只是王小十不知道,这胡大海的结局如何。凭他那般的识时务,究竟有没有逃过朱元璋的那一刀!

    对于这段元末历史,王小十知之甚少。虽然有了王小十这个“天外来客”的到访,对历史轨迹发生了许多改变,却并不至于变的面目全非。至少,胡大海之子如史上一样,死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那么花云呢?”王小十又想到了花云。他始终都想着要救花云一命,让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他自己对这局面尚且无力,又如何改变其他人呢?

    猛然间,王小十想到,想要救花云的命,就只有让朱元璋部早日与徐寿辉开战,而且还要主动动手,在战局中挣得一丝先机!

    王小十下定决心,明日就去面见大帅商议此事!

    第二天,王小十去了帅府。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是坐着马车去的。

    他并未见到朱元璋,或许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倒是马秀英,听说王小十病重,特地命人送了许多的滋补之物,装了满满一马车。

    而后的几天,王小十始终注意着大帅府的动静,却听说朱元璋趁着此时空闲,到各地视察驻军去了,人并不在应天府。

    若换做是王小十从前的脾气,为了此事能够快马追上去。可现在,纵然他有心也是无力。在马车上颠簸的久了尚觉得不舒服,就更不要说跨马驰骋了。

    所以,王小十就只有等着了。

    这一等,便是数月的功夫。可见这次朱元璋是在各地驻军中都要走上一走,看上一看,才会废去这么长的功夫。

    自那日之后,小羽就重新搬回了王小十的住处,伺候王小十的起居,无微不至,尽到了作为妻子的责任。

    这数月之间,方孝孺只要在应天府,便每日都会到王小十家里来,与他说近日各地发生的大事小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孝孺手底下的情报机构已经日渐完整。

    “你不用什么事都与我说,我现在属于赋闲在家,锦衣卫中的事你都去报告给纪统领就好。”王小十道。他是真的不愿意去管这些“闲事”了,情愿安安静静的待着。

    “我正要跟小十哥说纪纲的事。”方孝孺道:“纪纲而今已经全盘接管了锦衣卫,连胡定邦手下的人,也尽数听命于了纪纲。所以即便没有我手下的人,纪纲那里也不缺情报来源。”

    “孝孺,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现在重伤之躯,锦衣卫之中一切都要纪纲多操心,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小十哥你回应天数月,纪纲却始终没有来见你……”

    “不要说了。纪纲有他该忙的,岂能够因私废公。”王小十不觉得有什么。早在朱元璋部取下应天之后,他就曾过了一段深居简出,或者说是韬光养晦的日子。那时的清闲,或者说是清苦,他都能够忍受,现在就更是如此了。而且他现在一心隐退,就更不会在乎这些。

    现在,他心里只装得下小羽。

    日子一天天的近了,天气渐凉,不时会飘落一阵雪花,而后落在地上又化成了水,很难真正站住了脚。每当这时,王小十都会坐在院子里,伸手截住几片雪花,看看它们融化在手心,融进自己的肌肤,每每如是,数场雪从未间断。

    而同样没有间断的还有小羽。每当她见到王小十在院子里看雪时,她都会来给王小十披上一件外衣,还会给他的手炉里添上炭火,塞在他的手里,顺便摸一摸王小十手掌的温度。而每一次过后,她都会感觉到王小十的手更为冰凉。

    时间就在无声的冰冷中过去。临近岁末,朱元璋也回到了应天府,各地驻军将领也将防务交接妥当,陆续赶回应天府换防。顺带着,常遇春、王小十的“双喜临门”,也真的就临到了日子。

    “常大哥!”明早,就是他们的喜庆之时,而常遇春却是今日才随徐达回到的应天。他们之间有很多的话要说。

    “小十,你……”常遇春不胜唏嘘。“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能在张定边手下逃得一命,我已经很知足了。”王小十道。

    “张定边!日后若让大哥遇见,我一定亲手劈了他!”常遇春道。

    在史上,唯有在陈友谅兵败湖心岛之时,常遇春才与张定边有过直面的接触。

    王小十道:“常大哥,你若真念着兄弟,就请大哥帮我一个忙。”

第二百一十九章 游山玩水(1)

    “小十,你我一路走来,比亲兄弟还要亲,咱们两个,可是比大帅、比横涧山当年更亲的兄弟,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不用什么求不求的。”常遇春这话是肺腑之言,王小十正是见这常遇春的性情,与史上所书的一样,一样的刚直,他才会拉着常遇春一道投奔义军中当时尚未成长的朱元璋。

    王小十道:“常大哥,我想让你尽快挑起与徐寿辉部的战事。”

    “你这是何意啊?”

    王小十心底的打的好算盘。只要朱元璋部与徐寿辉部早日起了战事,彼此之间各有了防备,那么花云也就不会战死。

    当然,他心底的这般想法,无论是谁他都不能说,否则非要被当做是“怪物”不可。“常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无论张士诚还是方国珍,都并非徐帅、汤帅的一合之敌,与其早早将这两方势力剪除,不如留着他们,吸引朝廷的注意。而如今大帅最大的敌人,却是徐寿辉呀!”

    “你为何不亲自去与大帅说?”

    王小十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想再掺和到里面去了。现在,是兄弟在请你帮忙。大帅是英明之主,当能够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张士诚、方国珍已经被徐帅、汤帅打怕了,日后也不会是应天府的威胁。而徐寿辉势大,南面的元军都已不是其对手,早晚有一天,徐寿辉部会与大帅发生冲突。而对于咱们来说,却是宜早不宜迟。”

    常遇春不是莽撞之人,经王小十这一提醒,他也深明了王小十之意。“好!我一定会和大帅进言的!”

    当晚,两人喝了好久。王小十平日坐久了也会不适,活动几下便会咳嗽不止。而今天陪着常遇春喝酒,反倒是一声也不曾咳嗽,就像是病体都被烈酒所压制住了一样。

    酒,果然是好东西啊!

    直喝的月上中天,王小十已经醉了,而常遇春却是只醉了三分。他仍旧想着王小十说的话,可无论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王小十如此做法,却是为了救花云一命。

    听到谈话声渐歇,有丫鬟过来收拾残局。屋子里,两人喝得凳倒桌翻,王小十就趴在地上昏睡,嘴里还说着梦话。

    常遇春起身,动作带着几分粗暴的将王小十抗了起来。“这里不用收拾了,我陪着小十兄弟就睡在这里!”

    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矮塌上,屋子里是浓重的酒气,和男儿间不可斩断的情谊。

    夜深了,屋子里却仍旧有灯亮。朱元璋还没有歇息。此时的朱元璋,已同后世一样,可以通宵达旦的处理事务,而且比之登基后的朱元璋更为不知疲惫的充满了力气。

    同样斗志勃勃的就要数纪纲了。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王将军与常将军所说的就只有这些。王将军除了讲述他这一路求医的经过,和诉说了与常将军的兄弟之情外,就只求了常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

    “王将军请常将军想办法提起与徐寿辉部的战事。王将军声称,张士诚与方国珍都被大帅打怕了,唯有徐寿辉才是大帅日后最大的劲敌!”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可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却偏要借常遇春的口呢?”

    纪纲道:“此事千真万确!王将军当日就说,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恐怕不能够为大帅出力了,也不像再掺和进这些事情中来。”

    “这倒是与刘伯温所说有几分近似啊。小十啊、小十,你永远都是咱的兄弟,一心为了大哥着想啊!”朱元璋又是好一阵感动。而后,他道:“纪纲,你做的不错。锦衣卫在你的手上,一点也不比小十在的时候要差。”

    “谢大帅夸奖。”

    朱元璋又道:“小十回来了,而且一如既往的为咱尽心竭力,咱不会亏待他。这锦衣卫仍旧归小十掌管。至于你,是愿意继续留在锦衣卫,还是跟在我身边做事?”朱元璋看着他,眼神一错不错的等着他做答。

    这半年来,纪纲与朱元璋可谓是日日接触,已摸清了朱元璋此时的脾性。纪纲深知,朱元璋已经变了,不再是横涧山上的朱元璋了。他自觉,已经能够自如应付此时的朱元璋。可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小看了朱元璋。他不知道,今日这一问,是出于一种试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末将愿意继续留在锦衣卫,听凭王将军调派。”

    “很好!”朱元璋当下道:“我没看错你,小十也没有看错你!”

    纪纲后心渗出了冷汗,心底却是一阵轻快。

    “不过小十今后的状况只怕不好,这锦衣卫虽仍旧归他执掌,可出力的却还是你,你要多多用心啊。”

    “是!”纪纲见朱元璋不再言语,就主动退了出去。

    …………

    次日清晨,王小十被吵醒的。自从他失去了内息的功夫,连睡觉时也不似先前那般的保持警觉,可谓是完完全得退归为了普通人。

    “小十快起,今天该去迎亲了!”常遇春已经开始在换衣服了。

    小羽几日前就住进了朱元璋的帅府备嫁,而常遇春的那位红颜知己,也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家无业,所以也将接亲的地点放在了帅府。如此当可见朱元璋对于常遇春的重视。

    而婚房则是布置在了王小十的府上,单独腾出了一进院落作为常遇春的新房。他们兄弟两个住在一府,又同时成婚,更是同到帅府迎亲,可算是热闹非常。这一切,都是李善长安排的,和了朱元璋的心思,更和王小十与常遇春的心思,可谓是“三方满意”。

    当日,各地驻军将领多半都到了应天,纷纷亲自登门,送上了贺礼。迎娶过新娘,分别送入了洞房,就是这些将领们的“欢乐时光”了。酒宴才一开始,这些沙场虎将们就托着两个新郎拼酒。常遇春来者不惧,纵使是以他的酒量,不到半个时辰,却也已经被灌的飘飘若仙了。

    大碗的酒,连续半个时辰,是碗到酒干,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这也就是常遇春,若论勇武,当属朱元璋部第一人。论起酒量来,也丝毫都不差。

    灌倒了常遇春,可这热闹的气氛还要继续,众将就将目光转向了王小十。

    王小十推说重伤在身,却也被逼着灌下了三大碗。旁人也就罢了,朱元璋也跟着起哄。“小十,今天这酒你是推脱不掉的,大喜的日子,倒出坛子的酒,总不至于再让众兄弟倒回去吧!”

    王小十昨夜就与常遇春喝了那么多,还没有彻底缓醒过来,刚刚连喝了这三大碗,的确是不堪酒力。可就连素日里一派威严的朱元璋都说话了,他今天注定是要被喝趴下了。

    又喝了一通,王小十都已不知喝了多少,前心的衣襟上都泼上了酒渍。他是真的不行了。可这帮家伙还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也不知是谁,又递过自己手里一碗酒。“小十刚刚还说不胜酒力,可转眼就喝了这么多。他跟咱们兄弟装傻,咱们能放过他吗?”

    “不能!”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的穿透了应天府。

    可王小十真的禁不住了。若是晕了没什么,可若是吐在了这喜宴上,岂不是太丢人了?

    “让我来!”终于,王小十盼来了他的救星。酒醉的糊里糊涂,王小十也没看清这人是谁,就拉住了他。“帮我顶一阵!”

    “小十哥放心吧!”

    听到声音,王小十才觉得熟悉。抬头一瞧,却原来是纪纲。“是你啊!你怎么来了?”王小十问了一句傻话。他是真的喝多了。如此喜庆之时,纪纲怎么会不在?

    可这话放在纪纲的耳朵里,就别是令一番味道了。“王小十这是在怪我这几个月没有来见他啊!”

    本来,王小十重伤,在任何人的眼中,都已成了不治之症,没有半丝生机,锦衣卫也将会顺理成章的落在纪纲手里。所以,纪纲虽断了一臂,却反而是格外的卖力。

    而后,王小十竟然好了!虽然落下了病根,却实实在在的站了起来。只不过,朱元璋初时对王小十的态度不明,纪纲又存在了自己的心思。试想一个“废人”如何能够继续执掌锦衣卫?

    所以这数月来,纪纲并未将王小十奉为上官。直到昨夜,朱元璋看似试探的那一句话,令纪纲清醒了。说到底,他在朱元璋部,还不如王小十扎根的更深。

    今天,纪纲来了,又主动为王小十挡酒。

    摸着纪纲空荡荡的袖子,王小十想起来了。“都怪我……”

    “小十哥,千万别这么说,锦衣卫的兄弟们都等着你站起来呢!”

    “我不行,我站不住了!”王小十倒下了,是醉倒的。临睡之前的那句话,让纪纲琢磨了好久,但那却不过是王小十昏睡中的一句呓语。

    王小十被抬回了新房,这一众将领拉住了纪纲,与他拼酒,就连朱元璋都加入了进来。他看着纪纲,微微点了点头,像是颇为欣赏纪纲此举。

第二百二十章 游山玩水(2)

    自婚宴之日后,王小十门前却是宾客不绝,大盛从前。可见,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后世,世人的眼光都是这般世故。听闻王小十重伤痊愈,却成了废人,便都未将之放在眼里,除方孝孺之外也无人过来探望。而今见朱元璋亲到婚宴上,又对王小十那般的亲近,便一个个都似削尖了脑袋一般的来交好。

    最初的几日,王小十还是接受了一些将领们送来的问候。紧接着,应天府各个阶层,都多有拜访,王小十应接不暇,就只好闭门谢客。

    转眼间,年节已过。今年王小十的府上是格外热闹。即是新婚燕尔,又有常遇春一家同在,自然是不比往年。

    年后,常遇春回军复职,而李善长为常遇春另行分发了宅院,其妻也搬到了自家去。

    天气日渐和暖,而王小十的身子却越发的弱了。初春天气,地下的寒气回升,反倒是比冬日里对人身体的侵袭更大。如此一来,王小十每日咳嗽的更烈,身上的衣服加了又加,却也无济于事。

    小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除了着急,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一日,刘伯温突然来了,像是知道王小十这几日会有所不适一样。

    “王将军,天渐和暖,可有兴致出城走走?”

    王小十还未答,小羽却是道:“刘先生,小十身子这样,哪里还能乱动啊!”

    “王夫人,前番王将军重伤,尚且随学生远行大都。而今病体渐愈,就更不应该龟缩在床上了。”

    王小十枯坐病床也觉得烦闷,刘伯温的话倒是正好和了他的心思。总归他的身子已经这样了,难道出门一趟还能坏到哪里去不成?

    于是,吩咐府里下人套上了马车,一行人去往城外。

    将下人留下,仍旧是刘伯温为其驾车,车行的即急又稳。这车本是朱元璋命人精心打造,就是鉴于王小十无法上马,才特地为其配备。

    “刘先生,我们到哪里去?”车上的王小十问。

    “好去处。将军在应天这么久,可听说过紫金山?”

    王小十还真就没有留心这些。

    紫金山,位于金陵以东,可算是当地一处盛景。而今天,刘伯温就是趁着难得的闲暇,来带着王小十登紫金山的。

    下了车,虽称不得是寒风烈烈,却是冷意依旧,王小十又紧了紧衣襟的领口。“这里真是好景致啊。”

    刘伯温也道:“的确啊!起初我也未曾觉得,倒是我那弟子,不喜与人交谈,最爱山川景致。若不是他与我提起,我也不知这紫金山上是如此的风光啊!”

    “刘先生的弟子?”王小十知道,就是那个从未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当时大都之行,是他一路暗中跟随,才最终保得了王小十的安全。王小十一路上身体虚弱,口不能言,但他的心始终清醒。“您哪位弟子……”

    刘伯温叹声道:“自从大都之行后,他就没了消息。”刘伯温待他,如师如父,而今他这弟子没了踪影,他怎么能不担心?

    只怕今日,刘伯温并非是单纯想要拉着王小十登紫金山那么简单,更是要借此景致来思念自己的弟子。

    王小十情知,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刘伯温这弟子还没有消息,只怕是已经……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刘伯温。

    “王将军,我们上山吧!”刘伯温首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自山顶眺望金陵城,想必更是另一番景象。”

    山顶,景致果然不俗,金陵城尽在眼底,如一张棋盘。房屋、殿阁,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这些,都一一通过目光反馈到王小十的眼中。他心如棋局,眼中所见的景象也必是如此。

    自那日之后,王小十就爱上了这山山水水。秦淮河畔,不时会出现这个翩翩公子的身影。而其每每都是佳人在侧,好不羡煞旁人。

    紫金山、栖霞山、石头城……王小十几乎将金陵周边的好景致转了个遍,他的心,也随之变的更为广阔宁静。初时,他只觉得这金陵城似一张方方正正的棋盘,而此时却不会。金陵城就是金陵城。他的心,已经凌驾于金陵城之外,纵然城墙千丈,却也不足以将之围困。

    远离纷争,游山玩水,岂非是快活的很啊!王小十都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莫说是执掌什么锦衣卫,就算是封侯拜相,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他本就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否则,在这元末乱世,他为何不想着去称王称霸,夺一方天地呢?或许,世人心中所想皆是这般。而似王小十这样甘愿委身于朱元璋麾下,任何人都会觉得奇怪。

    但他就是如此。世间人分男女,可人心却是千般、万种,不可夺一而辨。

    一大清早,用过了早饭,王小十正在院中站着。此时气候和暖,没了落雪,王小十却又爱上了房顶的鸟叫声。金陵喧嚣,唯有这阵阵虫鸣鸟叫,才放显得几分静谧之感。

    纪纲又来了。他近日已经来了好几趟,却始终未见到王小十。因为王小十始终都沉浸在山水之中。

    “小十哥!”纪纲恭声道。他年纪比王小十要大,但也称一声“小十哥”,与方孝孺他们皆是一般。这“小十哥”的叫法,已成了王小十的官称。

    “纪统领啊!这么早,可吃过早饭了。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用一口吧。”王小十道。

    “末将在营中用过了。今天来,是要向小十哥你禀报一些军中的近况。”纪纲道。他还拿着一个小本子,将近期来林林总总的大小事务都详细记下,准备一并报给王小十。

    王小十道:“不用了。这些你处理就好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问大帅。”

    纪纲却固执的很。“小十哥虽然赋闲在家,可大帅曾言明,锦衣卫仍旧归小十哥执掌,我这也是按照大帅的吩咐行事。”

    “我身子熬不住了,这锦衣卫迟早都是你的。”无论王小十如何说,纪纲仍旧固执的很。无法,他只好道:“也好。但你这小本子我就不看了,就挑些要紧的事情跟我说,就当是咱们聊聊天。”

    王小十请他到屋子里坐下,又让人送过了茶水。最近,王小十品茶也品出了几分滋味,已日渐离不开这杯中之物了。

    纪纲道:“最近,胡定邦那里有了消息传回。”

    见王小十不答,纪纲借着道:“按照胡定邦所说,徐寿辉部看似势大,可其内中却是矛盾重重。起初,徐寿辉将兵权尽数握紧在手中,后却被宰相倪俊才逐步取代,成了一个空架子皇帝!”

    徐寿辉称帝日久,却在与元兵的逐步接触之下,不断变换位置,因而这“国都”也未定。虽然称国号“天完”,可其部却没个“国”的样子,仍旧是一群散兵游勇。

    “今年年初之后,徐寿辉为制衡他亲自任命的宰相倪俊才,而秘密调陈友谅回汉阳,以对付倪俊才。”纪纲借着道。

    “陈友谅!”王小十尽管不知这倪俊才是何人,却知道陈友谅的大名。这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若说这元末乱世,除朱元璋外的一代枭雄,也就顶数这陈友谅了!想来,那倪俊才其人,也不会是陈友谅的对手!

    “小十哥好像很关心这陈友谅的样子?”

    王小十像是不经意的随口道:“听人提起过而已。你接着说。”

    纪纲接着道:“据胡定邦传回的消息称,陈友谅其人,与倪俊才纯属一路货色,野心颇大。纵然足以抗衡倪俊才,却也不会久居徐寿辉之下。徐寿辉急于摆脱倪俊才的掣肘,而召陈友谅进兵汉阳,不过是与虎谋皮,饮鸩止渴罢了。早晚有一天,这陈友谅会是徐寿辉部的大患。”

    对于陈友谅,王小十心里早就有了计较。“非但会是徐寿辉部的大患,更会是我们的大患,是大帅的大患。看样子,胡定邦的情报工作做的很足。短时间内能够及时、准确的探听到这些,实在是不容易。”

    “胡定邦在信上以性命担保,所传回的消息千真万确。”纪纲道:“而且据消息说,陈友谅身边有一员虎将,留着五绺长髯,勇武过人。据胡定邦猜测,大帅麾下,唯有常遇春将军能够与之相比。”

    “张定边?”

    “正是张定边。小十哥知道这人?”

    “当然。”他这一身的伤势都是败张定边所赐。只是王小十前世不学无术,也不知道张定边就是陈友谅的人,如今乍一听来还真是有些个意外。

    “就这些么?”

    “最重要的就这些。”

    王小十问道:“这些都报给大帅知道了吗?大帅怎样应对的?”

    “今日,大帅已下定了决心,先一步着手对付徐寿辉部。而今,徐帅和常将军都已换防完毕,兵力布置在池州一带,只等一切筹备妥当,就要对徐寿辉部用兵。

    “将徐帅麾下抽调了回来?那常州呢?谁来驻守常州,抵御张士诚部?”

    纪纲道:“是耿炳文将军,兵力布置在长兴城一带,以抵御张士诚部。”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游山玩水(3)

    “而且,张士诚部已答应了大帅的要求,愿意奉上粮饷,与大帅求和。而令耿炳文将军驻守常州,不过是为防万一而已。”

    王小十点点头。“张士诚部虽接连战败,可吕珍却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虽然暂时迫于形势求和,可若是池州战事一但吃紧,说不准就会如疯狗般上来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格外令人讨厌。”

    吕珍,上次宜兴之战,吕珍之子战死,也算是为纪纲乃至是整个锦衣卫军士出了口恶气。而后,吕珍部一击而溃,徐达麾下将士延常州乃至隆平府一线追击、搜寻,终将吕珍擒获。

    依着吕珍那倔强的性格,是宁死不愿降,如茅坑中的石头,是又臭又硬,连同徐达在内的一众前线将帅,都想要将之一刀剁了了事。只不过,吕珍怎么说也算是张士诚部的重要人物,徐达未敢轻易处置,而是将消息呈报给了朱元璋。

    而朱元璋给出的回信却是,要其将吕珍放了,并修书一封命吕珍带回隆平府,交给张士诚。

    此举,众将多有不解。吕珍这家伙顽固不化,为朱元璋部平添了许多麻烦,而今好容易将人抓住了,怎么就轻易将之放掉了呢?

    此中原因,朱元璋只与徐达私下里讲过。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吕珍是张士诚旧部,而张士诚其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滥用亲信。别看吕珍屡战屡败,可只要吕珍还活着,张士诚就必然会重用于他。与其杀了吕珍这无能之辈,倒不如放他回到隆平府,继续为张士诚出力,也好过张士诚部再出一位能打能战的统帅来。

    毕竟,吕珍所用的那些战法,都已被徐达摸了个通透。

    如此,吕珍被放了回去。当时,正是王小十回到应天后,又急着同刘伯温去青田寻找沐英的时候。所以王小十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而后,当王小十从青田回来,却又发现了方国璋化名的方圆想要行刺朱元璋,他哪里还有工夫再去打听这些闲事,而只顾得快马去救朱元璋。

    而后,朱元璋是没了危险,可王小十却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弄得自己在病床上躺了数月,又落得一身的伤病,直到日前才知晓了当日的细节。

    细思下来,真可谓一个“造化弄人”啊!

    “耿炳文?”王小十只知道耿炳用。“跟耿炳用将军是什么关系?”

    纪纲道:“是耿炳用将军亲弟,这次就是耿炳用将军向大帅推荐的,大帅还夸耿将军是内举不避亲。”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朱元璋部上下可算是一团和气啊!

    “近日来就这些要紧事。”

    王小十进而又问道:“有方国珍的消息嘛?”

    “暂时没有。方国珍部很安静,而且在临安府暂时我们的眼线不足,还探听不出太多。”

    “恩。”王小十点了带你头。“余下的事情,你多注意就好了。随后几日,我可能要出一趟门。”

    “小十哥要出远门?”若非是“远门”,他又何必与纪纲交代。

    王小十道:“也不算是远门,只是想到定远一带走走。”他始终都没忘记,定远一代当算是自己的“老家”。王小十意外来到元末,风餐露宿,一路讨饭辗转了上百里,才在定远寻到了一个落脚之处,在刘员外家里坐长工。

    他也是在定远结识了常遇春,更是在定远遇到了小羽。一切的一切,都从那小小的县城开始。而现在,他身体病重,恐无力再随着朱元璋走下去,只怕这已经是他元末之行的终点了。所以,他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回到定远去看一看。

    这是其一。其二,王小十这段日子游山玩水,对这不加修饰的自然景观实在眷恋的很。可这金陵四郊再好,看多了也是一个样子。所以他就想着多到外面走一走。

    而今天下动乱,到处都不安全。若以前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身子如此,况且还要带上小羽,也不敢轻易的四处涉险。想来想去,唯有在定远一带,朱元璋的地盘上,才算是安全。

    定远一带,正好是朱元璋的地盘,更是与韩林儿部相连,两方此时尚且一片和谐,是“同盟”的关系,安全自然能够保证。

    所以,王小十便升起了去定远走一趟的心思。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跟着?”纪纲道。王小十既然已经决定了此行,就不是纪纲所能拦得住的,况且纪纲也并未想着要阻拦他。

    “就让李丰来吧。”若是不跟着一个人,一路上还真就有些麻烦。最起码,要有个帮着赶车的人才好。而李丰刚刚跟着自己去了一趟大都,此次正好能用的上。

    想到李丰,王小十就在可惜陆远。那是一个多好的年轻人啊,就这么的……真是可惜啊!

    可惜的又岂止是陆远一人。替他而死的薛长青,乃至是一路走来,锦衣卫战死的兄弟,和朱元璋部埋骨异乡的将士,这条条人命,又岂会单单是可惜二字!

    “今后,锦衣卫的事情就都由你来负责了。”这一句话,决定了新旧权力的交替。

    临行之际,王小十去了趟帅府,却仍旧没有见到朱元璋。听闻,徐达率军驻兵池州一带,朱元璋不放心,就亲自到池州去走了一趟,而今还未回来。如此,王小十就将远行的事情告诉给了马秀英,也带着小羽去见了马秀英一面,算作饯别。

    而后,他又到刘伯温处去了一遭。却才知道,刘伯温竟也跟着去了池州。可能,是朱元璋需要刘伯温帮着他筹谋、策划,策划这场战事的各方所需吧。细加打听,王小十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王弼也同样跟着去了。而且还担任起了朱元璋的护卫。

    王小十得知如此,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刘伯温这“老家伙”真有办法。他当时劝说王弼与自己等人同回应天,就存在了这样的心思。

    朱元璋部,猛将如云,可上次在婺州,仍旧是险些将朱元璋至于险地。所欠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为人机警的贴身近卫。而刘伯温将这王弼留下,可算是为朱元璋更添了一张保命符啊!

    王小十不知道的是,按照史上所书,这王弼本就应该是朱元璋的贴身护卫。元末的一切纷扰,都随着王小十的到来而变的分外清晰,却仍旧未改其原本的轨迹。可见,天意不可违抗,并非是一人之力所能够扭转的。

    就像王小十最初所想的那样,朱元璋本就应该登上皇位,并非是有了王小十一人的到来,而后世的江山就会随便的易主。

    这趟出来玩儿,小羽又恢复了从前那活泼劲儿,一路上透过车窗,看什么都觉着新鲜。更兼是这趟要回两人的“老家”,心中掺杂着一种别样的情怀,就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兴奋着的,还有李丰。“小十哥,前面再走,可就到了滁州了!”

    是的,他们就要到滁州了。自金陵城到滁州,若是急行军,不过数日的路程,可他们这一走,却耗费大把的时间,以至于天气逐步转暖,一行人身上的衣衫也是减了又减。

    “是加速向前赶路,还是今天在滁州城宿下?”李丰见天色尚早,就如此问道。

    “就在滁州城宿下吧。”王小十也好久没有来滁州了。细算下来,自打朱元璋部攻下应天,王小十就再也不曾回来过。如此算来,当三载有余了。那是至正十六年的事,而今已是至正十九年了!

    “小十哥,听说当年,您和花云将军两个人,就轻松的拿下了滁州城?这是真的吗?”李丰问。

    王小十轻轻一笑,嘴上还未答,小羽却抢着道:“李丰,这一路上你每到一处就会问一堆的问题,是不是要这样一路问到定远啊?”

    看着小羽在笑,王小十就很开心,心里恨暖。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为温馨,更让人难忘的了。难忘的笑,久违的亲切之感。

    李丰在车外道:“我这不是好奇嘛!我投军的时间短,入锦衣卫的时间更短。只是听锦衣卫中的兄弟们,将小十哥传的神了,才想着问一问。”若是从前,纵然李丰想问,王小十也未必有空回答。现在可倒好,他们有了大把的时间。

    “哪里有传的那么神啊!当时不单是我和花云,连大帅也亲身到了滁州城,还被抓进了滁州大营里去,简直是九死一生啊。是胡定邦,伺机混入到了元军之中。更是花云,逃回横涧山去带来了百十号兄弟,暗入滁州城里应外合,才配合徐帅夺下了滁州城。”

    言谈之间,王小十并未提到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是他在城中各方策应,想来也不会那般简单。只不过,昨日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王小十不愿再多思多想。若非是李丰执意要问,他是丁点也不会提起的。

    王小十即开了口,索性就满足了李丰的好奇心。而且,小羽也两眼冒着小星星,崇拜的看着他。“而后,也是花云,趁着元军未曾反应过来,以上千骑兵中央突破,一举占据滁州各县。一场大战不过半月,大帅便彻底控制了整个滁州境内,在淮西站稳了脚跟。”

    说着、聊着,滁州城近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故地重游(1)

    虽说王小十不愿意再提起自己英武的过去,可身为男儿,谁不愿意接受佳人崇拜的目光。看着小羽满眼崇拜,又带着期盼的看着自己,王小十这个故事越讲越长,越讲越是吸引人。连李丰都干脆将马车停靠在城门外,专心的听起了故事。终归城门就在眼前,天色还早,也不担心会被阻隔在城外。

    终于,将滁州之战细细讲述了一遍,满足了李丰的好奇心,也没有辜负了小羽心底的期待,一行人才进了滁州城。

    这一刻,王小十觉得这样过日子很轻松。或许,自己日后身子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若是在金陵城中,秦淮河畔的热闹之所开一间茶楼,每日里说书度日,倒也快乐无忧。

    想归想,这还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小十哥,我们到哪里去落脚啊?”李丰问。

    “不急,就在街上走走。”上次来滁州城,王小十也并未待上太长的时间。当时他为了朱元璋的大业,多有奔走,后来被元兵通缉,又躲藏了好几日,还真就未曾好好在滁州城中流连一番。今日正好天色尚早,他们全当是闲逛,在城中转了起来。

    一路上,看的都是人间烟火之气,转过了两条街巷,王小十也觉得不甚有趣。再加上车坐得久了,人也觉得乏累,王小十就吩咐掉头。

    按照王小十所说的,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到了一条飘着香气的街上。

    这街上飘散的不是酒肉的香气,也不是丹药的香气,而是花香。说的更直白些,是脂粉的香气。这条街面上,有一处贩卖香料的店铺,是街上最大的一处店面。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最是喜爱这些脂粉之物,因此这店铺的生意极好。

    天色尚早,店铺前出入的都是年轻女子,好一阵莺莺燕燕,也吸引了不少浪荡公子,和市井泼皮围绕在门前。但他们不过是远远的看着,或是不时的出声调笑几句,却从未有人真的敢近前生事。

    曾经也有人试图调戏门前进出的女子,却被人打了个半死。行这种事的人,多是大户人家的浪荡公子,或是城中的无赖泼皮。前者有财有势,而后者则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怎么肯轻易吃了亏?

    于是,有人去找到官府状告,有人则在门前生事,不让这店主人做生意。可随后,那些生事的人又被店中的男子一通好打。而状告到官府去的,则同样被官府以“有伤风化”,和“调戏民女”的罪名而被罚监禁。如此,城中之人则清楚,开店的不是寻常人物,上通着官府。

    从那之后,这店铺的买卖异常安稳。进这店中购买胭脂水粉的女子,就好似被贴了一张“护身符”,也不怕那些泼皮无赖的骚扰,同样也使得这店铺中的生意越来越好。

    只不过,纵然城中之人好奇,两旁街面的生意人羡慕,却也从未打听出这幕后的东家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来头。终归,他不是寻常人!

    “小十哥,我见这街面上也没个客栈,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来买东西的?”李丰小脑袋瓜转的倒是快。“难道你是给尊夫人买胭脂水粉的?”

    王小十笑道:“就你小子的话多,怎么走一步、问一步。”话虽说着,可他见小羽,听了李丰的话确实满脸的期盼。细算下来,两人相识许久,直到成婚之后,王小十也的确是没有送过小羽任何东西,难怪这小丫头一听说了李丰的话,就满目的期盼,眼睛里又冒出了“小星星”。

    “你要是喜欢了,回头我送一车给你!”王小十逗着小丫头。

    “讨厌,谁用得了那么多的胭脂水粉。那要多大的一张脸啊!”小羽的性子变了,或者说是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变的更为可爱,更为惹人怜惜。

    说着,小羽这丫头自己也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被这话逗笑了,旁人又如何会不笑?王小十也笑了,而李丰是在车外偷偷的跟着笑。

    街面上,虽找不到一家客栈,却有数间酒肆。只不过,这街上阵阵脂粉飘香,他们也嗅不出哪家的酒香浓烈,反而是鼻子里都充满了脂粉的味道。索性,他们就随意的、就近的找了一家。

    进门后,见这不过是一家小酒肆,五张桌子,却都坐着人。看起来,这家酒肆的生意很是不错,酒菜应该有些独到之处。

    “李丰,看起来不巧,我们来的晚了!”这里都已坐满了人。

    李丰这时候来了机灵劲儿。“我去和老板商量一下。”

    刚要去找老板商量,就见靠窗的桌子站起了几人,像是吃饱喝足,正准备离开,刚好给他们腾出了地方。

    而这张桌子旁,尚有一人未曾离开,李丰就去与他商量。

    看这是一个道人,头上挽着发髻,身上的道袍老旧,而且与王小十见过的道袍有些不同,与那照玄上人、竹川上人身上所穿的道袍不甚相同。而天下道门是一家,道袍不同,却同属一门。方外之人,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况且他刚刚不就是与人同桌吗?

    “这位道爷!”李丰说话很客气。“我们能与道爷拼这一张桌子吗?”

    “请!”道爷打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当王小十过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发现了王小十身上的什么不寻常之处,而特地的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加上这道人,同桌刚好四人,各自把持一面。而王小十三人落座之后,店伙计也火来清理前一桌的残羹剩菜,打理桌面,并且询问王小十几人。

    “几位想要点什么?”

    王小十不答。他的目光,仍旧在这道人身上。

    李丰随便点了些酒菜。而这店伙计临走之际,却对这道人说道:“道爷,您还要来点什么吗?”道人面前只有一壶酒,一只酒盅,和一小蝶看不出什么模样的菜肴。

    碟子里都已经空了,自然看不出是什么菜!

    道人晃了晃酒壶,勉强倒出了半杯酒。“不用了!”

    “道爷,您这一壶酒,一个小菜,可是足足喝了半个时辰,您真是好兴致啊!”伙计这话中可是带着几分讥讽之意了。在笑这道人吝啬,甚至在怀疑这道人稍后是否有钱结账。

    这道人的涵养很好。“给小二哥添麻烦了。”

    伙计收拾东西下去,轻撇了道人一眼。而唯有王小十眼尖,瞧见刚刚伙计在询问的那一刻,对面的道人手上轻轻摸了摸前襟,想来必然是囊中羞涩。

    而且瞧这样子,道人是好酒之人,这一壶尚不尽兴。

    相逢即是缘分,而且王小十看这道人虽然囊中羞涩,却分外有涵养,遭到白眼也欣然接受,可算是一个坦荡的君子。于是,他很愿意请这个萍水相逢的道人喝上一个痛快。

    “这位道爷,您今天的酒菜都算在我身上,算是我借您这半张桌子的回报。”王小十道:“李丰,再去多要些酒菜来,请这位道爷喝上一杯。”

    而后,见这道人的模样反而是露出了几分羞愧之感,倒是也没有拒绝,想来这道人的确是喜爱杯中之物。

    酒菜上来,道人先是敬了王小十一杯,以谢今日的相请。至于王小十说的,当做是借半张桌子的回报的话,谁有会去当真的?

    “恩!这酒真是不错。旁处的酒要么是伴有醇香,要么是甘烈火辣,而唯独此处,酒纯却又透着清淡,别是一番风味啊!”王小十本不好酒,也不好茶,更是对此丁点不知。不过他这段时间来在金陵养病,每日有客时饮酒,无客时饮茶,倒是将此中之道练得通透,也能品出其中的几分滋味来。

    “想不到,公子也是精通此道之人啊!”道人打开了话匣子,好像是能碰到一个同样懂得“酒”的人,远比刚刚王小十相请而更为让他感到愉悦。“正是因为这店中的酒特别,贫道才在这里将一壶酒品了半个时辰。说起来,倒是给店家惹麻烦了。”

    王小十道:“道长要是喜欢,等下就拿上一大坛子,都算在在下的账上。”王小十倒是大方的紧。

    道人却是摇头。“公子,你只知这酒特别,却未品出这真正的特别之处。这酒,只有在此处喝下,才能品得出其中美妙的滋味啊!”

    “这我倒是没有品出,还请道爷赐教。”

    道人开口。“这酒中的清淡之气,实则照比寻常的美酒而言并不出彩,只因出在这街上,才令人口中如饮玉液琼浆。”

    “因为出在这街上?”王小十还不懂。或者说是尚未注意得到。

    “公子闻到了什么?”

    王小十的鼻子特地嗅了嗅。“我闻到了浓重的脂粉味。”

    “正是如此。身处这街上,被脂粉味道所包围,连寻常的酒气都被冲淡了几分,自然难得起味。而这家酒肆中的酒却胜在清淡,令人在‘脂粉堆’中,突然寻得了一丝清新、雅致,岂非就格外的令人难忘?”

    这么一说,王小十倒懂了。这酒中不寻常的清淡之气,正是被街上的脂粉香气所反衬出来的,才显得格外的特别、令人难忘。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故地重游(2)

    这么一说,王小十非但是对这酒更感兴趣,同时也对这酿酒的人更为感兴趣。这看似寻常的一手,却是点睛之笔,若非是有精明的头脑,谁又能够想到此处呢?

    此种做法,当算作是一种“创新”。

    “经道爷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王小十道。

    一杯接着一杯,一壶赛过一壶。小羽不善饮酒,只不过亲尝即止。而李丰此行是护卫王小十而来,哪里敢放肆饮酒。倒是王小十与同桌的道人,两人好像是“沙场比斗”一样,互相之间都较着劲,两眼对视,一杯赛过一杯的快,仰头就已到了杯底。

    “好酒啊!此番一通,当令人终身难忘啊!”道人喝光了壶里的酒。

    “伙计,再上一壶!”

    “不必了!”道人摆手。“再好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两人喝了这么多,却到此时才说适可而止。或许,这才到了道人所能承受的底线。

    王小十道:“也好。道爷要是喜欢,尽管带些回去。虽然这酒到了别处味道会有所差异,但想来也不会差的太多。李丰,去给道爷带上一大坛子。”

    “道爷,您在何处落脚?”李丰问。

    “这不是废话嘛!道爷要是不在客栈,就一定住在道观里!”王小十道。

    “两位公子却是猜错了。贫道即非在客栈落脚,也不得道观收留。”

    “那您是在……”

    “四方云游,天地为家。要不是因为流连这美酒,我此刻已寻一处山间僻静之处,枯坐参禅去了。”

    “道爷果然清苦。”

    道人却看得开,若不然也不会投身于空门。“清苦算不上,如此方能忘却了世间的羁绊。芸芸众生,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王小十像是懂了些什么,却又并不分外明了其意。想来也是,若单凭他听了这道人的几句话,就明白了这道家所谓的至理,该让历代的道门中人何以自处呢?

    道人身无长物,今日饮了一个痛快,又与王小十深谈一番,便起身就要离开。

    “道长!”王小十叫道:“道长没有去处,不如就到我那里住下吧。反正就在这条街上,不出这香气的围绕,刚好能够借此饮酒。”

    “不必了!若是你我有缘,日后还会相见,还有大把的机会在此间饮酒!”道人飘身而去,走的何等洒脱,令人心神随之向往。王小十就要忍不住跟上去。似乎那道人的去处,才是心之所向,方能令人心旷神怡。

    “小十哥,那道人已经离开了。”

    “哦!”王小十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你看出了吗?这道人的身手不俗,武功之高,只怕不在王弼之下!”

    “我没觉得啊!”李丰默然。

    “也对!以你的身手,哪里能够看出这道人的深浅。”王小十道。重伤之前,他好歹也算是个“高手”。而今,他内息功夫全无,身无全力,可毕竟眼界还在,也不是胡乱妄议。只不过,这话出口之后,王小十也多了几分疑惑。

    从他最本能的感觉中,这道人的功夫绝对不在王弼之下。甚至于,不在张定边之下。

    张定边,元末第一猛将,更是王小十所见的高手之中的第一人,这道人真的能够敌过张定边吗?

    这不过是王小十心中的一个想法,一个猜想,终究是没有什么根据。

    “李丰,去向店家买上一大坛子酒,咱们回去慢慢的品!”王小十道。

    “好嘞!”回头,李丰又问。“可咱么这是去哪啊?真的要住在这条街上吗?这街上可没有客栈啊!”

    王小十神秘道:“咱们去这香味最浓郁之处!”他拉着小羽的手出去了。

    “香味最浓郁之处?”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去那卖胭脂的地方?”

    卖胭脂的地方,整条街上最大的铺面。是什么人,能够维持如此之大的买卖,却又上通官府,将门前这数丈地面打造为了一方“净土”。而今日,真相怕是就要到了揭晓的时候。

    “两位想要看些什么?我们这里是滁州城最大的胭脂店铺,岭南出产的香料,乃至是西域进贡的上等佳品,我们这里也是应有尽有!”

    李丰捧着酒坛子跟在后面。他不懂,难道王小十只因为在这里最能够品味出酒的滋味,才非要住在这里的吗?

    “伙计,你来了大买卖了!”王小十道。“去将你们管事的叫来。”

    “我就是这里管事的。”

    “那好,你可认得这个?”王小十拿出的是一块锦衣卫的腰牌。而今,锦衣卫中早就已经有了严密的体系,更是规划出了鲜明的等级制度。王小十手中拿着的这块腰牌独一无二,代表了他身份。

    这是在年后,纪纲亲手交给他的。他本不愿意接受,却拗不过纪纲。终归,出门在外,而且是在朱元璋的地盘上,会有许多的便利,这次王小十就将其带在了身上。

    这人见了,果然一改之前的散漫。“几位里面请。”起初,他还以为王小十是外地路过的富家公子,进到这店里来寻事的。这种人他见的多了,自然不将之放在眼里。可现在,这块腰牌亮了出来,王小十的身份已不需多言。

    边走,王小十道:“这滁州城什么人主事?”

    “肖千户。”

    王小十一听,感情是老熟人。“去将肖千户请来。”

    “是!”

    小羽和李丰如坠雾里,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不明白?这本身就是我们锦衣卫的暗桩做在,店铺里都是锦衣卫的兄弟。”王小十笑道。

    李丰也笑了。他在笑王小十隐藏的如此之深,直到进了门后才说明实情。试想也是如此。这店铺开在滁州城,开在朱元璋的地盘上,而其行事又是如此蛮横,更是上连着官府。若非是锦衣卫在背后主导,谁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呢?

    “锦衣卫也做生意啊!”小羽道。她只觉得,置身在这香气之中,纵然不去刻意的涂抹脂粉,也会数日之内香气绕身,久久不绝。“而且还是这么雅致的生意。”

    “喜欢吗?要是喜欢,在金陵城也开上这么一家店铺,由你来做老板娘!”王小十现在可算是“宠妻”成瘾,只要小羽点头,怕是不等他们回应天府,那店铺已经可以开张了。

    虽说王小十一再言明不插手锦衣卫的事物,可他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就像这次,还不是脱离不开他的身份。权利是个好东西,又何况是锦衣卫这般炙手可热的权利。

    “谁要去当老板娘啊!我哪里老了!”

    王小十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当时滁州之战前,我就带着方孝孺他们以生意人的身份进入滁州城,而开了这家店铺。时至如今,这店铺也被保留了下来,作为锦衣卫兄弟会面之用。”

    李丰将酒坛子放下便出了屋,只将王小十他们夫妻留在房中。

    天气和暖,白日间的时光也越发的拉长。当天色黑下的时候,一人来见王小十。

    “小十哥!”

    “肖老三!”来人可不就是肖老三嘛!在隆平府的时候,肖老三为王小十牵马坠蹬,好不热切。而自隆平府议和结束之后,王小十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在何处。没想到,今天留宿在滁州城里,还意外碰到了这位故人。“你现在是锦衣卫千户,不用向我行这么大的礼了。”

    “小十哥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得。”

    王小十道:“谈不上什么恩情,不过是何方孝孺提了几嘴,让他多多关照你一下。”王小十从跟了朱元璋开始,可算是身居高位,一言之下,就足够令人少走许多弯路。

    “小十哥,听说您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在可好了?”肖老三眼底的关切直透内心,不掺杂丝毫的做伪。如此,王小十倒是对他升起了几分亏意。

    王小十想起来,当初在隆平府时,肖老三就求过他,要在朱元璋得了天下后,为他求个官职。可事后经历如此之多的变故,王小十已经将这事忘到了脑后,若非今日相见,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记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到滁州的?”王小十问。

    “去年年后,说起来也是一年多的时间了。这滁州归大帅治下,并不需要打探太多的情报,只要保证我们锦衣卫兄弟的消息运转就好。”肖老三被安排在这里,还真就是多亏了王小十,如此他才会被派到这里担任这一个“闲差”。

    在滁州城盘桓了几日,王小十他们又行出发,奔向定远。半路上,王小十心血来潮,吩咐绕道奔横涧山而去。

    既然是故地重游,王小十所幸就“游”一个彻底,势要重走当年的路。当年,他们是出横涧山,而奔的滁州。现在,他是奔滁州而去横涧山,路虽相背,却同样亲切,同样足以勾起人的思绪。

    这下可是让李丰开心坏看,一路上又有故事可听了!关于横涧山的故事。

    而王小十也未想到,他不过临时起兴绕道横涧山,却是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那位道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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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却意外来到了这个遍地狼烟的元末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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