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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古董儿     锦衣卫创始人txt下载     锦衣卫创始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端再起

    王小十没有想到。没想到沐英会说出这番话!若说他年少气盛也就罢了,他竟也关心着军国大事,倒令王小十真的有些意外了。

    看样子,人所处的环境才真正决定一个人的思维方式。虽然这两趟的隆平府之行,沐英并没帮到什么忙,还平添了许多的麻烦。但却因为他跟着王小十,每日接触的多、见的多了,便学到了一些。

    王小十代表着朱元璋,无论吕珍如何挑衅,他都不能予以回击,免得恶化了两部之间的关系,为朱元璋惹来麻烦。可沐英却不然。他是一个孩子,又是小辈,年轻气盛说了几过头的话,只要王小十训斥几句就没事了。谁还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吕珍脸色一凝,他还从未被一个小孩子这般嘲笑过。那也是他没碰到如沐英这般的混小子!

    “你是哪家的野孩子,竟敢狂背胡言。”吕珍的儿子指着沐英骂。

    刘伯温出面道:“这是我家大帅的公子,身份尊贵!”沐英只是朱元璋的义子,也却是朱元璋的公子。

    “不许胡言!”吕珍也呵斥自己的儿子。对方是朱元璋的儿子,身份自然不同。即便今后他与徐达尚有一战,但此时王小十为朱元璋亲派特使,同行的更是有朱元璋的儿子,为怕被人诟病,他也该呵斥住自己的儿子。

    王小十将一切看在自己的眼底。他知道,两部议和间的唯一障碍,就在这吕珍父子。“吕将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好一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王将军果然好胸襟。”马上,刘伯温笑道。

    “先生打趣我了。”王小十不过是想起了后世经常在影视剧中听到的“名句”,顺口说出来了而已。“今日的事,是先生教给沐英的吧?”

    “逃不过王将军的眼睛。”刘伯温并不否认。若没有这位刘先生的授意,沐英也不敢如此胆大。毕竟,他们还在张士诚的地盘上呢!

    王小十也笑了笑。这刘伯温还真不是常人!他胸中自有丘壑,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却又对吕珍的嘲讽暗中还击。胸襟是大是小,却是难说的很啊!

    “纪纲,一路上让兄弟们小心些。这里可是张士诚的地盘,千万不能放松警惕。”王小十道。

    “不用。”刘伯温拦住了他。“将军大可以命人大张旗鼓,张士诚为显大度,绝不会背后下手。”

    “我防的是吕珍他们。”

    “吕珍也不会。若是王将军议和成功,带着几十万两的银子回转应天府,续当防备吕珍等人狗急跳墙。不过此时议和未果,吕珍顾忌着张士诚的面子,也不会动手。”

    王小十想想也对。“先生说的是。纪纲,我们就大张旗鼓的回转应天府。”

    王小十带人回了应天府。先有人给朱元璋送去了信。他并未说什么,可这件事落在了旁人的耳中,却就不那么令人平静了。风言风语充斥在应天府,令王小十每日都不敢出门,好似被这些冷若刀剑的目光给吓到了。

    虽不出门,可这次王小十不似先前那般的枯坐家中。每日里,锦衣卫的兄弟都会呈上一份简报,说明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各地义军的动向,以及应天府中的留言纷纷。其中多数的言论,王小十不过看看而已。

    而最令他记挂着的大事,就是与张士诚部的战况。

    是的,王小十议和不成,两部便又打了起来。而战斗打响的地点,并非是在九重山。徐达重兵布置在九重山外,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真正动手的地方是宜兴。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宜兴之战”。

    九重山山势虽不高,却已不利于大军征战。徐达在此处“虚晃一枪”,吕珍便中计,将重兵布置在了九重山以东。而徐达则是命常遇春转头攻占宜兴,令吕珍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由此可见,吕珍为人虽轻狂,也受张士诚重用、信任,实则却是一个无能之辈。照比起张士德来,此人还差的远呢。但此人的优点就胜在“永不放弃”。无论败于徐达手下多少次,他从未升起过退却之心。

    实则,这也是吕珍的一种无奈。连续一年多,大小上百战,自己手下的人是越打越少,而徐达手下的人却是越打越多。若吕珍手下此时尚有足够的兵员,也未必就无法从九重山脱身,增员宜兴。

    可说到底,宜兴已失,吕珍再次被徐达戏耍了一番。他不甘心,他要夺回宜兴。

    于是,吕珍“调转枪头”,直奔宜兴,展开了这场“宜兴之战”。

    宜兴乃南下湖州的要道,咽喉之地,常遇春拼死守着宜兴。徐达处,也在向此增员。只不过,因为徐达要留守兵力驻兵常州,所以兵员一时有限,竟也无法太过曾兵宜兴。只能靠着常遇春苦苦支撑!

    同时,宜兴被攻占,朱元璋部也得到快马传信。不经人商议,朱元璋立时传信给浙江的汤和,命他自南向北进攻湖州。北面宜兴已被常遇春占住,犹如卡住了湖州的咽喉。汤和再从南面进攻,湖州一时间岌岌可危。

    这些事情都写在纸上。王小十面前的桌案上,是一张皮革地图。配合纸上的战报,地图上好似正在进行着一场大战。这已经不是在是一副没有生机的地图,好似真山真水的一目了然,甚至上边还传来阵阵的血腥气息,令王小十的脊背生寒。

    他知道,这一战又苦了常遇春!他就如同一根大钉子,立在了当中,承受南北两方的压力。吕珍已经拼了命,只有攻克宜兴,湖州才能不失,由不得他不拼命。

    “传讯纪纲,叫他伺机截断吕珍粮道。”纪纲就在常州一带。王小十回应天府时,就将他和手下的弟兄留在了那里,以做伏笔。如今,终于是动用这支伏笔的时候了!

    发展数年,锦衣卫中不算负责情报的,能战之人也就两千余众。这些人比起其他将帅手下的兵将,可是差着好大一截。不过这些人统统交给纪纲统领,虽不能如常遇春那般抵挡吕珍的大军,但在战场后方搞些破坏还是能做到的。

    搞破坏!看似如同小孩子打架的小家子气,实则却最易动摇敌方军心。试想,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征战,后方运送粮草却常常被散兵袭扰,却又无法将之歼灭,这该是如何的令人心烦?

    至于能否达到王小十预期的效果,这就要看纪纲的本事了!

    锦衣卫中的大小统领,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前几番的大战,都没有他们的份儿,这次终于来了机会。这是一场大战,王小十也不希望他们错过。只要湖州一战而下,张士诚部困守隆平府,已再不足为虑。是否吃掉他,不过是朱元璋的一个心思而已。

    因为这场大战,沐英的婚事也已被耽搁。不过看周姑娘那样子,已多半接受了沐英。

    这日,朱元璋又派人来请王小十。是请,而不是叫。朱元璋请他吃饭。

    到了帅府,就瞧着刘伯温也在,还有朱升,以及李文忠的父亲,也就是朱元璋的姐夫。王小十不解,猜不透今天这顿饭又是什么名头。

    杯酒过后,朱元璋揭开了今天的谜底。“小十,沐英多亏了你。他在隆平府闯了祸,幸亏有你担待,这才没有出事,我应该敬你一杯。”

    这些事,王小十并没有禀报给朱元璋,看样子是沐英自己说的。

    “不敢,沐英公子虽然顽劣了些,但聪明至极,日后必成大器。”也不知王小十这话是寒暄,还是由打心里的看中沐英。而今,他王小十也变的越发深不可测。

    “是啊!顽劣一些不要紧,男人只要成了家,心里有了牵挂,性子自然就沉稳了下来。”朱元璋道。不用再猜,今日这顿饭是为了沐英的亲事。“小十,你是沐英的媒人,若没有你从中促成,也就没有今日的喜事了。”

    “朱升,定亲、成婚之事仍旧由你负责。”朱元璋道。王小十和小羽定亲,就是这位朱升负责,他倒是轻车熟路。

    “伯温,沐英顽劣,我希望他能多长些学问。日后,你要多多指点他才是。”看样子,朱元璋今日不单要为沐英结亲,更要给沐英认下一个老师。而这隆平府内外,学问最大的,非刘伯温、李善长莫属。李善长平日里忙碌,也就刘伯温最为合适。

    “大帅放心,学生定当全力而为。”

    “姐丈,你我是自家人,你又是沐英的姑父。虽说成婚之事是由朱升负责,可咱们婆家人也不能闲着。你平日里无事,就帮着秀英选一处宅院,帮沐英布置下婚房,以及酒宴上的用度。”

    “责无旁贷。”

    朱元璋整顿饭上,都在商议沐英的婚事。在他的眼中,义子的婚事,竟似比湖州的大战还要重要。

    也是!徐帅、汤帅两人联手,更有常遇春这员虎将,哪里需要朱元璋太过的操心?

    自帅府吃完了酒宴而回,王小十刚到家门前,就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方孝孺。“小十哥,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扬刀(1)

    “出了什么事?”若非有大事,也不需要方孝孺亲自来报告给他。若不是有大事,他又怎么会这样慌里慌张的?

    “慢慢说。孝孺,你现在也是我锦衣卫千户,行事不该这样慌张。”王小十是要告诫他。此刻没有旁人,如是方孝孺带着手下的军士前来,他如此慌里慌张,岂不是失了他在锦衣卫兄弟们中的威信。

    “小十哥教训的是。”

    “慢慢说。”

    方孝孺道:“是纪纲出事了。”

    “纪纲?”

    纪纲正在常州,那里虽不是战事的主要中心,却也危险重重。毕竟,纪纲手下的人手不多,难保会碰上大股的敌人。若是能够提前发觉,及时撤走还好。若一旦陷入苦战,只怕就麻烦了。

    “说清楚。他们是不是陷入苦战了?”王小十首先便是这样的想。

    方孝孺道:“不是。小十哥您的将令还没送到纪纲手里,他们就遭到了袭击。是吕珍之子亲自带人去的,这些人像是早有计划,纪纲带人败退,如今不知所踪。”

    “怎么会?纪纲他们藏身的地方绝对安全,怎么会被吕珍知道了?”王小十不懂。“走,进去商议。”两个人来到了地图前。在地图上,所标识的纪纲等人的位置,是在常州以西,可劫住吕珍自隆平府运粮之路。若此处一但被劫,吕珍要么退兵,要么就只能是出隆平府,自太湖水路运粮,平白废了大把的人力和时间。如此,吕珍此战纵然不败,也会被拖垮。

    可以说,命纪纲驻扎常州这一手,可算是一招“妙手”。只是不知为何,这招“妙手”竟被吕珍识破。

    若说旁人倒也罢了,可吕珍这个“夯货”,也能有如此远见,竟在纪纲还未有所行动时就已经下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孝孺道:“这是我手下的暗哨弟兄传回的消息,千真万确。纪纲统领好像根本就未曾接到小十哥的将令,还未曾行动,就被吕珍之子袭击。”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干坐此间,哪里能够想得通、看得明?“孝孺,组织人手,我们到常州去一趟。”

    “不行啊!纪纲折损兵将,可到底在何处我们也不清楚。小十哥不能犯险啊!”

    这一次,自大战之初,锦衣卫中能战的军士就已分批潜入常州。此时王小十身边,能用的就只有方孝孺跟前这些负责情报的暗哨,这一行人战力差的多,实在太过危险了。

    “小十哥,你若非要去,就多带人手,免得陷自身于险地啊!”方孝孺不怕死,却怕王小十会有个什么闪失。

    王小十道:“孝孺,这次你留下。胡定邦有很久没传回消息了,你要多加探查。”

    在知道此时陈友谅羽翼未丰,王小十便主张先行攻打徐寿辉部。可如今,徐寿辉部仍旧势大,且内乱之势并不明显,无机可乘。再者,张士诚那里,若不将他打怕了,终究是后方的一个大麻烦。所以,朱元璋仍旧主张先同张士诚动手。不求一举灭之,但求能够打痛他、打怕了他们。尤其是要打怕了吕珍父子!

    虽然未曾与徐寿辉部用兵,可王小十和他手下的锦衣卫却早早就准备了起来。在朱元璋同意过后,胡定邦被派往了江西。他原本就是在南面,刚好负责徐寿辉那面。

    “小十哥,万万不可,你不能亲身犯险,还是让我去一趟吧。”方孝孺不放心。

    “不行!”王小十道:“我这次把全部的家当都押在了纪纲身上。现在战事刚起,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放任不管,那样岂不让纪纲这一众兄弟寒心。”

    “那就多向大帅借些个人!”

    王小十心里苦涩。他若出言借些人手,朱元璋不然会准。可如今的应天府中的将领,只怕没有几位与王小十交好,他又要借谁的人?谁又肯心甘情愿的将人借给他?若是这些人办事时不用心,岂非更加耽误了事。

    “不用,将你手下的人调拨几个给我就好!”

    方孝孺见王小十不听劝,也就只好作罢。可他仍旧不放心王小十如此涉险,只好转而去求小羽姑娘。在他想来,或许也就小羽姑娘能够劝得住王小十了吧!

    第二日一早,王小十早早的就起来。实际上他一晚没睡,即是在收拾随行的东西,又在思索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纪纲不是糊涂人,当知此行的重要性,万没有惹事生非,被人发现的可能。那么问题就出在了王小十送去的信上。给纪纲等人送信,走的不是方孝孺他们的信息渠道,而是通过军中的驿站,如军情一般送往了常州。如此,比方孝孺那里传递情报的速度更快。

    可方孝孺的情报回应,纪纲似是没有接到自己派人送去的信。这又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送信之人出了意外,而信又被吕珍所劫,他们才知道了纪纲存身之处?

    想了一夜,却根本就没个头绪。

    “咚、咚!”两声响,是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王小十。

    门还没有打开,就有一阵香气蹿了进来。“好香的粥啊!”王小十开口道。话落,门开,小羽端着茶盘进来。

    他们也有几日没见了。“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碗粥。”小羽大方的绕过了王小十,进得屋门。两人单独相处的久了,就已不似最初那般的羞涩。但羞涩时自有羞涩的味道,彼此熟悉后,又有了别样的温馨。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小羽的一双眼睛瞧见了王小十的包袱。这是他昨夜为自己准备的。天色转暖,所需的换身衣物也多了起来。还有一柄短刃,和金箔、银两等财物。

    “你真的要出门?”

    “是方孝孺跟你说的吧?”

    小羽点头。

    “你要拦我?”

    小羽又是摇了摇头。

    “这趟我必须要去。又要让你等了!”在沐英的婚事正在筹备,按着马秀英的意思,是想把小羽和沐英的婚事一举办了。还未和王小十商量,可王小十已经猜到。而他这一走,说不准就要几个月的时间。只怕他和小羽的事情就要耽搁了。

    倒不是王小十有意拖延。他们已经定下了亲事,或早或晚,都注定要成亲。只不过,纪纲的事情更为重要。他不能眼看着当初的老兄弟,在常州府下落不明。

    “我跟着你一起去。”小羽道。说着,她打开了包袱,替王小十检查起来。“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心思蛮细的,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

    “你不能去。这次不比隆平府,会有危险,我怕没法照顾你。”

    小羽性子也是倔强的很,不然当初也不会非王小十不嫁。“不行。越是危险我越是要跟着你。”

    “你还是留在应天府吧。大帅夫人正忙着筹备沐英的婚事。你也帮帮忙,跟着学学规矩。等到我们大喜的时候,也好用的上。”王小十已经很久没有似这样的说话了。

    当初,他还未曾随朱元璋起义时,他与常遇春都在财主家里做工。王小十是长工,常遇春是管事。而小羽姑娘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而那时,他每日里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逗弄小羽这个小丫头。他嘴里花花的,每每说的小羽一阵娇羞,掩面轻骂。

    可在真正踏上了起义的道路,王小十年岁渐长,官职做大,性子也沉稳的多了,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的与小羽逗笑。

    今日,为了将小羽留在应天府,王小十又用起了这招。

    听到王小十提起两人的亲事,小羽羞的低下了头。此时的民风如此,况且小羽本就是一个容易羞涩的姑娘。

    “所以,你还是留在帅府吧。每日帮大帅和夫人做些事情,也不无聊。”王小十岔开话题。“大帅今日如何?”

    小羽道:“大帅早早就起了,正在花园练拳。对了,今早还来了一位将军,是从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你知道是谁?”

    “好像、好像是花云!”小羽认得花云。不过花云素来驻守太平,少回应天府。小羽已有两年没见过他,乍见了难免有些陌生感。但依稀中,她还记得是花云的模样。

    “真的是花云?他回应天府了?”王小十道:“真是太好了!有花云在,这趟常州之行就更有把握了!”

    “你要带着花云去常州?”

    “对。这下子你该放心了吧?”王小十整整衣襟。桌上的粥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却已经凉了。王小十不去管它,拉着小羽的手就出了门,去往大帅府。

    他不知道花云来应天府做什么,也不知他会在应天府停留多久,所以他要快,要在大帅面前留下花云,同自己去往常州府。

    刚一到帅府,就在帅府门前,他们就碰到了花云。花云似是见过了朱元璋,正准备离开。

    “小十!我刚想去找你呀!”花云不说假话,他正是要去找王小十。他这趟自太平而来,的确是有事来见朱元璋。却并不是十分着急离开,所以他顺道要去看看王小十。

    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人,交情也不浅。前几次花云回应天府,而王小十都不在,这次算是被他赶上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扬刀(2)

    “那可真是巧了。我正好也找大帅有事,咱们进去说!”王小十松开了小羽的娇嫩嫩的手掌,拉过了花云的肩膀。这一年多不见,花云似乎又壮了不少。“你小子,在太平可是养的膘肥体壮,不知道还能不能随着我去犯险了?”

    “小十你这话……莫不是要去做什么大事?”花云反手拉住了王小十。

    一路走进帅府,两人并肩说话。小羽姑娘已经在这时离开,去了内院。

    花云道:“小十,我听说你去隆平府议和,经历了许多凶险。你可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也不想着叫我一声呢?”他曾经和王小十入横涧山,又暗入滁州,扭住滁州战局,可算是杀了个不亦乐乎。如今花云带兵驻守太平,闲了他一年多,身子都险些待出病来,正想着去搞点大事情。

    “没问题。咱养的膘肥体壮,就是等着去做点大事呢。”花云答应的痛快,没有丁点的犹豫。

    王小十笑道:“别急,还要问过了大帅再说。你如今统兵一方,镇守太平镇要地,不是随便能够离开的。”

    “说是镇守要地,可这一年多也没什么事可做,倒不如让我去到浙江,跟着汤帅麾下耍耍,也图个痛快。”

    “可别这么说。太平乃是应天府门户,把守长江水路,自然十分重……”话到这里,王小十突然想起件事。这件事可太过重要了。

    王小十依稀记得,他曾在当初翻看过一本书,上面就是一段明史杂谈。好想是说,花云就是战死在太平。那是因为陈友谅兵发应天府,花云死守太平,却一夜之间丢了城池,战死在太平。

    而如今既然王小十来了,他便要改变这个历史。旁人也就罢了,花云一道跟他出生入死,怎可明知他有危险却也不救呢?

    索性,这次就带着花云去常州,而后再多加提醒他,或是想办法让他离开太平。

    细想之下,王小十却又不记得花云是何时战死的。“应该是至正二十年左右吧!”至少,是等到陈友谅的羽翼丰满之后。

    那些事情倒不急,眼下还是先度过了这个难关再说吧!两人已见到了朱元璋。

    “花云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小十。你们是有事吧?”朱元璋一大早的,本在花园里练拳。见他们并肩而来,这才收招定式。

    花云道:“大帅,我本想着趁这次机会见见王小十,结果刚出帅府就看到了小十兄弟,还有我那未来的嫂子。哈哈……”

    朱元璋也跟着笑。“这么说,是小十有事找我。来,咱们边吃边说。正好咱还没吃早饭呢。”可见王小十来的是有多早。而小羽那丫头岂非是更早?

    “大帅真是偏心啊!刚刚我在帅府里,大帅都不曾留我用饭。小十兄弟一来,我这才是沾了光。”花云玩笑道。

    “你小子,今天让你吃个够!”

    朱元璋的早饭素来简单。不单是早饭,他的一日三餐都十分简单,纵然是登基之后也是如此。据说,朱元璋曾设宴款待一众大臣,却只准备了四样素菜,和一碗萝卜汤。于是就留下了“四菜一汤”的规矩,视为清贫。

    今日,两人尝试了朱元璋的“清贫”。一人一碗豆腐汤,两个馒头,两碟子小咸菜。

    朱元璋吃的香,而王小十两人也不差,同样是大口的吞咽。王小十自不必说,他在家中枯坐了一夜,肚皮也打了一夜的“饥饿官司”,自然大口的吃喝。

    而花云,他昨夜可是赶了一夜的路,今早城门大开才进的城来见朱元璋。他的肚子早都饿了!

    “对,吃、吃……”朱元璋客气着。嘴里丝毫不停,两个馒头立马就吞了进去,嘴里还叫着,“再拿些馒头来。”显然是还没有吃饱。

    王小十两人也是。花云更是嚷着,“多来几个。”这三人一个是大帅,两个将军,却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大肆的吞咽。

    吃的差不多,三人这才抬起头。吃饭的时候,他们连交谈的功夫都没有。这时,他们各自捧起面前的汤碗,豆腐汤刚好不温不热,仰头就喝的罄尽。

    “哈哈……”

    “哈哈……”朱元璋笑了,花云和王小十也笑了。“你们这两个小子,想吃穷了我不成?”

    “大帅您也吃的不少啊!”

    朱元璋道:“花云也就罢了,倒是小十,你可想着给我送一份口粮过来。”他开着玩笑。

    “是,改天我就送一份口粮过来。”王小十也是随口道。

    “小十,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大帅是说……”王小十真的不懂了。

    朱元璋道:“你和小羽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可是久不成婚,小羽只能住在我的府上。这份口粮,你是万万省不得啊!”

    朱元璋哪里是要口粮,分明就是要他们早早的成婚。屋外,小羽的脸又是一红。还有马秀英,挽着小羽的手轻笑。

    她们怎么会在这?

    今早,朱元璋三人吃早饭,一连吃了多少馒头,让下人都称奇了。这话一传一个,竟传到了内宅,传到了夫人马秀英的耳朵中。马秀英听罢直说要过来瞧瞧,如此就来了。

    不想,刚到了门口,就听见朱元璋“催婚”。

    “大帅,我正要跟您说这个事。”王小十道:“只怕近期,我无法与小羽成婚了。”

    “你说什么?”朱元璋刚吃饱了饭,一肚子的力气好似都在手掌上。他恨不得这就给王小十一个耳光。“你再说一遍?”

    听得朱元璋发怒,小羽冲了进来。“大帅,小十是有难处。”她虽已被朱元璋认下义妹,但小羽不敢越礼,仍旧称呼朱元璋为大帅。

    “你说!”朱元璋厉吼王小十。

    就听,王小十将纪纲的事情说了一遍,中间不敢有任何纰漏。说完,朱元璋眉心的怒气渐熄。

    “这么说,这趟常州之行非去不可?小十,要不我修书一封,让徐达帮你查清楚这一切。”

    王小十道:“这件事情蹊跷,要不查清,我也就没脸再替大帅执掌锦衣卫了。大帅今后的大业上,还需要锦衣卫出力。我不想看它被这一桩小小的挫折打倒。”

    朱元璋与王小十的目光甚为长远。尽管此时的锦衣卫甚少建树,可日后却必然会是朱元璋麾下的一柄利刃。只是今后的事纵然王小十也不清楚,不知这柄利刃会挥向何处。

    “好吧。不过凡事要注意安全。你手下没什么人,我派花云帮你。”还未等王小十开口相请,朱元璋就先一步提出来。

    王小十道:“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会耽误了花云的事。”

    “不碍事。他每半年,都会回应天来禀报太平的近况。这次,我本来想让他喝完了你与小羽,还有沐英那小子的喜酒再走。现在看来,这顿酒就免了,花云陪着你辛苦一趟。”

    花云赶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他倒是乐意和王小十同路,保不准就有立下了什么功劳。

    “好。也不耽误你们。在我这吃了一顿饱饭,这就启程吧。花云的人手若是不够,我再调些给你。”

    花云这次回应天,虽然水路畅通,可为防发生意外,他还是带了几百人。

    王小十道:“有那几百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惹得麻烦。”

    “好!”朱元璋就喜欢这样的人。区区几百人马,就敢横行无忌。“粮草方面不用多带,免得耽误了路途。你拿我手书,沿途徐达麾下各部粮草随你调派。”可以说,朱元璋是给予了王小十极大的支持。就像刘伯温所说的,大帅对王小十的宠信,远非旁人可比。

    “多谢大帅。大帅放心,常州事情一完,我就立刻迎娶小羽过门。”王小十也该有所表示,否则岂非是辜负了朱元璋的一番信任。

    “好,咱就等着你王将军凯旋。”

    …………

    王小十走了,身边跟着花云,身后带着数百人。花云他们是乘船从太平而来,此时却是人人骑马。不必说,这又是朱元璋为他们备下的。只因为王小十。

    一路上,从应天府,路过镇江府地界,再到常州府。这一路上都是朱元璋的势力范围,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前行。每当有探马得知了他们的动向,必然会远远观望。看清了他们的甲胄、旗帜之后,探马就会上前拜见,拜见两位将军。

    而沿途各地,王小十他们几乎是每日晚间都会到一处驻军中取些军粮出来,做一路上的用度。就这样,一路上波澜不惊的过了常州府,到了九重山外。

    “九重山、这就是九重山!我看这比横涧山差的远了。倒是和紫金山差不多。”花云道。

    “下马修整,半个时辰后进山。”王小十吩咐众军下马整装。

    “我们要进山?”

    “九重山向西,一马平川。若我是纪纲,定然会在山上和敌人周旋。”偌大的九重山,藏进去这两千多人根本就连点水花都溅不起。

    同行的还有陆远。他是王小十的亲卫,自然跟在身边。“小十哥,整军完毕,随时可以进山。只是,我们这点人手,什么时候才能搜遍这大山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扬刀(3)

    这山却也不小。

    “少废话。通知兄弟们进山。”

    平白挨了句骂,陆远老实的多了。“进山!”

    山林间,地势初来不高,可随着越发的深入,当知此山之连绵,暗藏丘壑之地。如果是锻炼身体,来此缓步登山倒是一个好去处。不过王小十他们不是来此游玩的,他们是有任务在身。

    “小十哥。”陆远带着十几名亲卫,就跟在王小十身后。其余人都分散开来,彼此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互相之间也好策应。“小十哥,咱们是不是喊一喊,若是纪纲统领听到了,也好回应我们一声。”

    “别急。”王小十道:“我有种感觉,咱们这趟必然不虚此行。让弟兄们都惊醒些,不要出了乱子。”

    这大山里还能出什么乱子?陆远心想。却也没有反驳,老实的把话传了出去。

    马匹都留在山下交人看管。就这样,一行数百人,搜寻了整整一日,也不知是否找遍了大山的每一个角落。总归,是没有任何的发现。不说是人,就连小动物都十分少见。这九重山中,似乎单是一处植物所构成的世界。

    天黑了,为防发生意外,王小十让队伍收拢过来,在山林中选了一处地点安营。

    说是安营,他们这一行人却也没有营帐,都是席地而坐休息,聚拢在一处生火做饭,夜间取暖。天虽不凉,奈何林间的湿气太重。

    四周派出了警戒哨,两个时辰便一换班。不需要特别吩咐,这些军士都像是做习惯了的事情。由此可见,花云将手下这些兵将调教的不错。

    花云正拿着干粮,放在火上烤着。“小十,咱出来可有些日子了。你心底到底是有谱还是没谱?”

    “说实话?”

    “当然说实话。”

    “没谱。”王小十实话实说。“或许,纪纲已经全军覆没了。”九重山中寻了一日不着,王小十不得不向坏处去想。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像是痛的在滴血。那可是两千多能战之士,是两千多条活生生的命啊!更是锦衣卫全部的战力。

    还有纪纲,当初横涧山上的老兄弟不多了!

    “那我们岂不是无功而返了!”

    王小十扭过了头。“要是纪纲真出了事,我就让吕珍陪葬!”

    “你是说……”花云身子也凑了过来。“你要搞一场大的?”

    王小十道:“若是纪纲他们真的死了,就由我们去完成未完的事。”

    “未完的事?”

    “截断吕珍粮道,偷袭他的后方。总之,就是去搞破坏。”

    “就凭我手下这几百人?”

    “你不敢了?当初在滁州,你我手下不也是这几百人而已?”王小十这念头多少有些疯狂。他不过是在今夜火光燃起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因为他已感觉到,纪纲可能凶多吉少了!

    “陆远!陆远……”王小十叫他。就见,陆远是手里捧着干粮,连蹦带跳的过来。没办法,地上横七竖八都是躺着的人,稍不注意就会将他们踩醒。

    “小十哥。”

    王小十道:“明天继续搜索,若午时之后还不见纪纲他们的踪影,我们就出去。”

    “到哪去?”

    “出了九重山奔东南,去找吕珍的晦气。”

    “是!”陆远精神一震。他心道,果然没错!跟着小十哥,立功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来了!

    花云也兴奋异常。虽说纪纲的事令人痛心,可他仍旧激动的几乎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早,陆远带着人在九重山内就自东南方向而行。若不出意外,下午时分就能出了九重山。至此,他们已经把九重山大半搜寻过。不要说是纪纲他们,就连有人来过山中的痕迹都没有。

    无论是人类的脚印,树木上的刀剑伤痕,或是生火的痕迹。这些都没有。这就足以说明,纪纲他们并没来过。或者说,王小十这次的猜测错了。

    不过不要紧。这样的小小失误,并不耽搁什么。

    出了九重山,群情激愤,一个个好似磨刀霍霍,已经等不及想要去找吕珍的晦气。

    王小十还在等。他们的一只脚好似都已迈出了九重山,却不肯迈出第二步。

    他们带的粮食不多,水也几乎喝光了。这里是张士诚的地盘,他们无法似之前那般的到处借粮。就算去借,张士诚也未必肯给。

    午后,又过了两个时辰,陆远派出的人终于回来了。这是两个身子精壮、眼睛里透着精明的小伙子。否则,他们也没法子去做这“斥候”的工作。

    “打听到了什么?”陆远问。

    “东南,离此不过十里,镇子外驻扎着一营人,是张士诚部的人。吕珍的运粮队就在此处中转。”两人此行收获不小。

    吕珍千里奔驰,粮草带的也不多。而且为预防徐达等人偷袭营寨,烧毁他的军粮,为此吕珍身边带的粮食素来不多,不过能维持一两日而已。余下的,全靠着后方转运。

    为防运粮时出现意外,沿途会在各个重要节点布置兵力,作为策应,以应对不测。

    “一个营寨。里边多少人?”

    “应该几百人。具体不太清楚,我们不敢离着太近。”看这样子,那里不过是一处中转,兵力应该不多。以王小十身边这些人,拿下这处营寨不成问题。可怕的就是,一但交上手,必然会闹出大动静。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引来太多的敌人就不容易脱身了。

    陆远将这些都告诉给王小十,令其久久不语,不知是否是下不定决心。

    “花云,告诉弟兄们,傍晚行动。”

    花云道:“我们的粮食都没了。等到晚饭时,弟兄们肚子都饿瘪了,哪里有力气杀敌?”

    “你去告诉弟兄们。张士诚的人,已经给我们备下了饭菜。我们晚间就去吃。谁要是不愿意饿肚子,就给我扬起刀来,狠狠的宰了这群狗日的东西!”

    “你瞧好吧!”

    挨饿的滋味的确是很难熬。不过心底有了期盼,这种难熬的感觉就好了多。

    熬着熬着,熬到了太阳西斜,熬到了日光变为了橙红色。

    “时间差不多了!”

    众人上马,抽刀出鞘。

    “弟兄们,想要吃肉的跟我走!”王小十一马当先。

    这也就是在今日,若是换做他刚刚参加义军之时,哪里有这样的骑术。王小十一手挥刀,一手勒着马缰绳。他可还深深记得,练习骑马时把腿上的肉都磨破了。

    “小十。”花云与他并行。“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光天化日的去袭营,是不是太危险了?”花云不是胆小,这是谨慎。他独自在太平领军一年多,多少养成了些谨慎的性子,不再似最初那般的只顾着一时痛快。

    “放心。敌营在东,而我们自西而来。阳光正在西边,直刺他们的眼。所谓‘灯下黑’!等他们发现了我们,不等做出反应,我们早就挥刀冲杀过去了!”

    这点记忆,还是在王小十小时候。夏日将近,可阳光仍旧毒辣。日落之前,光芒最盛。这橙黄色的光芒,让人往往辨不清事物。

    一行人无所顾忌的冲杀过去。营地里饭菜飘香,营门的守卫被阳光刺的眯起眼睛,只顾用鼻子“品尝”饭菜的香味。当他们听见马蹄声,却看不清西边的小小“黑点”。当这些“黑点”在他们面前放大,长刀已经“扬”了起来。

    “杀进去!”带队人是花云。他已经冲进了营门,弯刀之下已经有了斩获。

    王小十却在外围。不是他不进去,而是外围更为重要。杀了营中的人容易,若想不让消息传递出去就需要费些心思了。最简单的,就是将营寨里的人清理干净。

    “花云,你带几十人守在外围,防止敌人逃出。”起初,王小十是这么安排的。可花云不干。

    “还是由我带人冲进去,留下五十人给你,清剿逃窜的贼兵。”花云当先拍马而走。王小十拧不过他,只好答应。

    他带着人两两分散开来,巡视在营寨之外。而营寨里,一时间陷入了地狱。

    花云就骑在马上。他不知从哪里夺过了一杆长枪,借着战马的奔腾之力,在营寨里如入无人之地,杀的正值兴起。单是死在他枪下的人,只怕就有数十人之多。

    这是一个足以傲视全军的战绩。纵然勇猛如常遇春这般,也从未在一战之中亲手击杀如此之多的人。毕竟,两军交战不似这般的偷袭,两相并没有可比性。

    杀戮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对于花云来说,不过像是一盏茶的功夫。可对于这些敌军来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也的确是过了一辈子。

    是否有人逃脱,花云不知道。不过在他目之所及,从未有活着的敌兵逃离自己的枪下。这一战,“打的痛快呀!”

    “去,告诉王将军,寨子里都清剿完了,让他带兄弟们来吃饭!哈哈……”

    王小十来了。他看到花云满身是血,却咧着嘴笑,同时又在忙着吃肉。“小十快来。我让人杀了几头牛!”

    “这营寨里居然还有牛?”牛不稀奇,可牛肉却不是随便就能够吃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立威(1)

    自古以来,牛为耕种之用。唐、宋以来,宰杀耕牛都是犯法的。蒙人虽不重农事,却仍旧沿用了宋时的历法,因而牛肉就并不多见。

    而军中运粮,多用大车,必然是以牛拉车。牛行动不如马迅速,却胜在耐力更好。而且军中马匹本就稀缺,就更不舍得拿来运粮。因而每逢大战,都会在民间征调牛车、耕牛,以及壮丁,用作运输粮草之用。正好,这处营寨里就有牛。却是便宜了花云,让他们有了这种口福。

    “好,咱也开个荤!”王小十也加入到吃肉的队伍中。“别忘了派出探马,免得被人家如法炮制的偷袭了。”

    “早就派出去了。你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两人接着大吃起来。他们的饭量,在朱元璋那里可都是排的上号的。

    “小十哥,这营寨里还有些粮食。怎么办?”陆远来了。王小十顺手扔给他一块肉,这陆远嫌烫,就以刀尖挑起。这刀刚杀过人,血虽擦掉了,可血腥气还在。陆远文质彬彬的一个小伙子,竟也吃的下这“血气”。

    “还能怎么办?等咱们走的时候再一把火烧掉,反正不能留给吕珍的人。”

    “对!”三人接着埋头大吃。

    “我的天呐!”花云吃饱,大叫了一声。“本以为小十就够能吃的了,陆远这瘦小的样子竟也吃的这么多。你们锦衣卫里的人,都是这个饭量?”

    花云并无庞的意思,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陆远低低的干笑了两声。“这牛肉可不多见,自然要多吃一些。”

    王小十也吃饱了,就用袖子擦了擦嘴。“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陆远道:“已经好了。我们折损了五十三名兄弟,而对方伤亡了两百一十人,无一逃窜。”

    “这是一场胜仗啊!”

    王小十没说什么。出其不意,以多胜少,仍旧折损了五十多名弟兄。这江山打下来,可想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扔下多少条人命。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就是如此吧。

    “将咱们的兄弟掩埋了,敌军的死尸连同粮食全部焚烧。”

    当然,陆远不会蠢的将粮食全都烧掉,他自然要吩咐手下的弟兄带上两日的口粮。

    当夜,王小十他们就撤了出去。天已经黑了,可他们饱餐了一顿之后,精神反而更足。非但是人,他们胯下的战马也饱食草料,四蹄不住的扑腾。

    “点火!”

    “哈哈……可真壮观啊!”营寨付之一炬。“小十,接下来我们去哪?”

    不待王小十做出决定,就听探马来报。“陆统领,南边有大片的火光,好像是敌军巡视过来了!”

    王小十道:“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吕珍部还没有反应就怪了。”

    “先想个办法吧。还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呢。”

    “全部躲藏起来。”若非是黑夜,这几百人躲藏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现在倒好了,火光处通亮,四下里反倒显的昏暗,他们刚好躲藏。

    藏好之后,就见南面来了一支马队。百余号人,点着百余只火把,黑夜下就是条长龙,难怪探马见到了大片的火光。

    “小十,才百余号人,杀了他们!”花云今日杀的还不够尽兴。又见了百余名敌兵,兴头当时被勾起。就好像是食客被勾起了馋虫一样。

    “等等看!”王小十耐住了性子。火光那里,看不清楚。只大致瞧见这些人似是在救火。因为营寨里的红光像是小了不少。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东北方向又是亮起一条火焰的长龙。同样是百十余骑手,点燃着百十余根火把。他们也是见这里火光大起,才赶过来查看。

    这些人一到,立马加入到了救火的队列中。再加上营寨里的粮草、木料、死尸被烧的差不多,火势就越来越小。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再不见人过来。如此,王小十才轻声下令。“准备动手!”

    陆远将这话一个个向后传了出去。“小十哥有令,准备动手!”

    “小十哥有令,准备动手!”

    “小十哥……”

    花云在他旁边。“小十,可真有你!”

    王小十道:“两、三百人,难度不小!”

    “你放心,我还觉得杀不过瘾呢!”花云上马赶了上去。他这里就好似是一种信号,埋伏的军士们齐齐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饱餐了一顿,有得是力气。

    “杀!冲杀过去,速战速决!”为防再有敌兵赶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这一次,王小十亲身参与到了搏杀之中。战马和对方撞在了一起,如两股洪流的碰撞,爆发出极大的冲击。这种冲击倾泻在了人、马的身上,顷刻间就足以带走一条乃至十数条、数十条鲜活的生命。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战争是惨烈而残酷的,惨烈的让人只想着闭上眼睛。前一排的战马,马上之人除了花云,几乎都是闭着眼睛的。他们害怕,害怕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顷刻间,生死立判。后边的骑手随之减缓了速度,进而开始了贴身的搏杀。

    弯刀对着弯刀,长枪刺穿了肉身,被穿成了一只“血葫芦”。

    王小十是幸运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天爷的眷顾,他至少还能够在马上挥舞屠刀。

    他拿的已经是锦衣卫的制式佩刀。根据他后世记忆中的绣春刀样式打造。锦衣卫中,每一柄刀都是上好的钢材铸成,造价不菲。这是朱元璋特许的,让其他将领好生羡慕了一通。

    这趟出来,王小十也送了花云一柄。可马上用来,却不如长枪来的痛快,花云最初的新鲜劲也就过去了。

    三、五下的功夫,王小十的身上也满是血。那都是旁人的血,渐到他身上的。

    “小十哥当心!”陆远这家伙机灵。即做了王小十的亲卫,就时刻的跟在王小十身边。这战场上乱哄哄的,倒是难为他了。这不,眼见到王小十背后有敌人,他就出声提醒。

    岂止是背后,四处都是敌人。他只能一个、一个的杀,一下、一下的砍,直到杀出一个清平世界。那,也是朱元璋的目标!

    回手一刀,刚好挡在了对方的刀锋上。王小十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而他的背后也没有长眼睛,他的刀刚好挡在自己的后心之上,那是背后之人时常攻击的位置。是误打误撞,被他给撞上的!

    或者说,经历的战火多了,他脑子里已经有了预判危险的能力。又何况,有陆远刚刚那一吼。

    此时,花云已经冲到了敌阵当中。长枪一转,他又掉头杀了回来!“小十,杀的痛快啊!”

    王小十就见,花云大喊的时候,血都溅到了他的嘴里。可以想象,那该是何种的一个滋味啊……

    花云一路冲杀,又冲杀到了王小十身边。有他这杆长枪在,身后又有陆远护持着,王小十倒是没了危险。

    杀来杀去,杀的人疲惫,杀的人心神麻木。就在这麻木中,战事被清扫结束,活着的敌军都被杀掉。至于是否有逃掉的,当时战场混乱,谁也不敢保证……

    转眼,又是艳阳高照。火光早已熄灭,可热气并未散尽,烟气仍旧在升腾,却已看不见了人影。看不见了活人的影子。死人化为了灰烬,是没有影子的。风的慈悲,将灰烬吹的不知了去处。大地的慈悲,是能够包容万物。

    一队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好似斗败了的公鸡,只顾得低头前行。

    整个队伍中,人人身上都带着血污,衣衫更是多半破旧,更有的衣衫不合身,或大、或小,可见都是仓促间穿错了衣服。

    不时的,队伍中有人低声交谈,结果都被各自领队的统领给喝止住了。如此,一行人中只听得脚步踏地的声音,与兵器、衣甲行动时的叮当作响。

    一行人走的不快,却胜在一路不停,一上午倒也赶了不少的路。

    突然,前面对了一队人。是一整支骑兵,人数在百人左右。他们靠拢过来,就停在这支“残兵”面前。

    对方瞧了瞧这支残兵的衣甲。他们同为张士诚的队伍。

    随着起义军的领地越来越大,各地义军从最初的缴获元廷衣甲,改为自己制造衣甲,使得各路义军之间很好辨认。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败退下了?”马上的将领颐指气使。在这些败兵面前,他是摆足了骄横的气势。

    其中一人近前答道:“将军,我们是负责押送粮饷的。我们被人偷袭,粮草全部被抢去了!”

    “废物!”

    “将军说的是。可不单是我们,在后面,好几处营寨都被烧了,人也被杀光了。兄弟们跑的快,才冲出了一条血路。您瞧瞧,弟兄们各个带伤。”

    “杀出一条血路?我看你们是临阵脱逃!”

    这人道:“不敢欺瞒将军,请将军亲自查看!”说着他一挥手,这支残兵中,一百几十号人左右散开,像接受检阅一样。

    这队骑兵不查,竟真的从中间穿插而过。这时候,两方所谓的“残兵”突然暴起,将屠刀挥向了“自己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立威(2)

    一时间,落得个人仰马翻。无论是胯下的马,还是马上的人,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所谓乱刀加身,便是如此。

    “痛快、痛快呀!”花云就在其中。他扔下了长枪,换上了锦衣卫的腰刀,杀的一个起劲,杀的好一阵畅快。当然,这些人就是王小十一行!

    自昨夜起,他们杀了两拨前去查探的马队,可自身却也损伤不小。人员伤亡了近半,战马更是多多丢了性命。

    将这些尸体、马匹粗略的处理掉,王小十命人将张士诚部的衣衫换上。这些衣服、盔甲都是从死尸上剥下来的,破旧且带有血污,就让他们变成了一股活脱脱的“残兵败将”。

    如此,他们这支本是朱元璋部的军士,就摇身一变,堂而皇之的横行在张士诚的地盘上。

    每一场大战,每一次与张士诚部交锋,所付出的都是血的代价。如今队伍伤亡过半,王小十行事不得不慎之又慎。他们扮作张士诚的军队正是为此。

    一路向南而行,可就是直插进了吕珍的腹地。而今日单是这一上午,他们就遇见了数批吕珍部的队伍。

    虽然,王小十他们不过毁掉了一处营寨,击败了两支马队,却实实在在的造成了粮草供应的中断。为此,吕珍派人沿途寻找,重新打通粮道。而他派出的人数众多,王小十不敢轻举妄动。若遇见了,便说是押送粮草溃败而回。如此,也算安稳的走过了一路。

    而此时,他们撞见的这是一支斥候部队。就是所谓的“探马”。只不过这行人比寻常的斥候更多,似乎是携带着什么重要的任务一样。

    如此,王小十就更不能放他们过去了!己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这场大“买卖”做得。

    随着连番的大战,他们已经摸透了张士诚部的作战方式。如此,他们很快就将这些斥候尽数全歼。

    “小十哥,我发现了这个!”又是陆远。“这是在那个将官马鞍下找到的。”那是一封信,封口处加着火漆,显然记载着机密之事。

    王小十扯开了信封,瞧了起来。

    信纸藏在马鞍下,因此并没有被血液溅到。若非是陆远机灵,只怕王小十就与这封信“无缘”了。

    “这是送往隆平府,交给张士诚的信!”王小十道。难怪这行斥候如此多的人,原来是这信件重要。

    “上边写的什么?”花云也凑了过来。

    王小十将信扔给他,道:“吕珍不好过了。宜兴城外,常遇春死守宜兴,吕珍久攻不下,请张士诚增兵,绕太湖而攻宜兴。”

    吕珍这个糊涂虫,真是越发的糊涂了。此时再请张士诚曾兵,纵然张士诚答应,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慢说是宜兴,连湖州只怕都落在了朱元璋的手里。

    这封信聊胜于无,却让王小十知道了吕珍所部的窘迫。若此时王小十手上的这柄“尖刀”再一路插进了吕珍的“后心”,只怕这一下就要了吕珍的命。

    “兄弟们上马,去要他吕珍的命。”王小十道。

    “小十哥……”

    “小十,这大白天的,被吕珍的人发现可不得了。”花云也是说道。纵马狂奔,不似先前这般的低头而行。遇到了盘查还能够蒙混过去。

    王小十心里却有计较。“放心,你看那是什么?”王小十手指前方。死人堆里,躺着一杆令旗。三角形的令旗,红底、黑边,上边是一个“令”字。

    “花云,你在太平驻军一年多,会不认得这个?”

    “这是斥候旗。”

    王小十点头。“没错。我们穿着张士诚部的衣甲,插着斥候的令旗,谁还敢拦咱们?”

    “是啊!这招太妙了!”花云喜道:“这么一来,我们的行程可就快多了!”

    “最迟明天,我们就能去偷袭吕珍的后营。”虽然这一行人经过连番大战,兵力已显得不足。虽不能重创吕珍,可在其后营处杀人放火,搅动出乱局也好。到时候,常遇春若是抓住时机一举反攻,宜兴战局自可扭转。

    “打扫战场,准备离开。”掩埋自己人的尸体太过耗费时间,他只能就此离开。但王小十却不会忘记死去的这些兄弟。

    “把马杀几匹,带上马肉快些离开!”花云道。这一路上,他们就如同是关外的游牧民族一般,进行“以战养战”的打法。平日就吃些干粮,没了就去抢干粮,杀马吃肉。

    都说做土匪比投奔义军更为自在,可王小十他们这一行,同样是自由自在。难怪花云愿意跟着王小十出来呢。只怕回去之后,这些人多半都愿意留在锦衣卫里吧!

    一刻钟的功夫,军士割下了大块的马肉背在身上。他们的衣襟本就满是血腥,也不在乎多添一些。

    如今常州境内接连大战了一年多,城中还好一些,乡间可谓是十室九空。况且他们这一行接连折损,人也没那么多了,所以潜藏起来也刚好。

    入夜,他们又行动了起来。这次是由花云带队,带人去张士诚部的营中弄了些马来,以供他们代步。

    王小十靠在木桩上,像似一副百无聊赖之感。可他的心思却从未停过。这一路来,他太顺利了,顺利的出奇,就好似是老天也给了他眷顾。想必,这次花云出去弄马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越是这样想,却就越是偏偏出了意外。他们这里不敢有火光,却见远处,花云等人离开的方向,竟而是火光大作。看样子,该是花云他们得手了!

    “陆远,命兄弟们准备,随时接应花将军。”

    他们就这么等着。花云不负众望,带人杀了回来。他们也弄个回了马。十几个人,每人座下骑着一匹。这远远不足以达到王小十心底的预期。

    “出事了,快走!”花云疾呼。“张士诚的人追来了!”

    “你们和他撞上了?准备撤!”看这样子,张士诚的人必然不少。否则,以花云的性子也就不会想着退却,而是迎上去大战一场了。

    “快,向后撤!”王小十一边吩咐,一边拉着花云道:“他们有多少人?”

    “几百人骑着马,后边好像更多。”花云道:“我们本来已经摸清楚了一处营寨,只等动起手来,就抢马而走。可没想到,寨子外面来了一群人,都穿着张士诚部的盔甲。他们见了我们就砍杀起来,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这事情蹊跷啊!”

    “还有什么好蹊跷的?人家发现了咱们。”

    王小十摇摇头。“不会。你们也穿着张士诚的盔甲,况且你们还没有动手,他们应该认为你们是自己人才对,怎么会贸然动手?”

    花云一摇头。“谁知道呢?当时情形紧急,若再不还手我们就要吃亏了!就这样,还搭上了许多兄弟!”

    王小十一瞧,就算是跟随花云或者回来的,身上也满是刀伤。有些是今夜之前所伤,而有些是今夜跟随花云而受的伤。

    “不对、不对……”王小十还在挠头。

    “有什么不对的,快些撤走才是啊!”

    “不对、不对……”王小十还在说不对。“谁受了伤,让我看看。”花云急的也挠了头,王小十却坚持道:“就算要撤,也不差这一会儿。”

    人来了,是自己走来的。他撩开了身上的衣甲,露出了肋下的一刀。刀锋不深,血已经凝住了伤口。这人道:“那孙子一刀刺过来,幸亏我向后仰了个身,否则非被他弄个前后对穿不可。”

    “花云,你看看这是什么刀留下的伤口?”王小十叫他。

    “这、这是你们的刀!是你们锦衣卫的刀留下的!”

    “你确定?”王小十虽跟着常遇春学了两年的功夫,但眼力却并未有太大的长进。一来是天赋使然,再者也是他未曾经历过那么多。

    “错不了。”花云道:“你们锦衣卫特质的腰刀,照比军中的制式腰刀更窄,就如唐刀一样,且刃口很薄。伤口很好辨认。”

    “这就更怪了……”

    “有什么怪的?肯定是他们捡了咱们的刀。或许,纪纲他们就是死在了这些人手上,刀也被人家拿了去!”

    “是啊!小十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陆远也说。

    就这么七嘴八舌的。忽然,就见到远处的火光大片升腾起来。

    王小十抬眼一瞧。“那里是什么地方?”

    花云道:“好像是我们刚刚去的那处营寨!”

    “我明白了,那是自己人!快,叫兄弟们集合,冲过去!”

    “冲过去?”

    王小十道:“信我的吧,准没错。记住了,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虽不知其意,但花云一路上却甘愿听从王小十的调遣。一路上,王小十说行便行、说停便停。若说换了旁的独挡一方的将领,必然不会如此配合。这也是王小十在应天府特地向朱元璋要来花云的原因。

    一行人虽然疲累,却重新上马。而更多的,则是跟在马后步行。但他们却没有怨言,有的只是羡慕。他们各自在心中想着,今夜自己也要再抢一匹马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立威(3)

    又一处营寨,火光冲天。这里储存着箭矢和军械,算是一处“军火库”。而其中,还有火雷等物。

    张士诚部富庶,世人皆知。军械自也齐备的多。他就好比古之袁绍,兵员充沛,钱粮富足,却又多谋少断,更兼小富则安的性子难改。他才在最终争霸的路上而败。

    亦或者说,是他认人为信,太过重用吕珍这个无能之人,这才会使得常州兵败,战机屡屡受损。

    终归,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真正的上位者!

    “轰”的一声,火雷炸响,为今晚的火光平添了几分威势。

    “痛快呀、痛快!”如此的大火自然痛快。非但是因为看的痛快,更是因为他们亲手塑造的这一切,更有一种成就之感。

    “敌营尽毁,我们走吧!”纪纲算是狠狠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没错,这正是纪纲带的人。他们受到了吕珍部的偷袭,也幸亏纪纲机警,虽付出了大把的人命,丢下了身死的兄弟,却终究是带人冲出了一条路,保住了锦衣卫的大半战力。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东躲西藏,不敢暴露丝毫的行踪。逐渐的,他们所带的口粮不多,尽管每日食量减了又减,却也不足以维持。况且,他们还不知道王小十是否会派人来接应他们。

    如此,纪纲不得不为这一众兄弟们的口粮而犯愁。

    昨日,他派出人手,脱下了甲胄,扮作逃难的百姓四处打探。带回的消息称,张士诚的军营被洗劫,粮草辎重都被烧毁。这也算是给纪纲提了个醒!

    如此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结束,倒不如就此做一票大的。能抢来些粮食,弟兄们也好活命。若是就此战死,能够摧毁了张士诚的一处营寨,弟兄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既然从军,就该血染沙场。锦衣卫的军士没有丁点怨言。他们有的,只是希望冲出一两个兄弟,将这轰轰烈的战事禀报给大帅,论功行赏,福荫子孙。

    纪统领,火烧的差不多了!”

    “好,告诉弟兄们,吃饱喝足,继续去找张士诚的晦气!”

    “报!”忽然有人来报。“纪统领,刚刚被我们击溃的人又杀了回来。”

    “不过那几十人而已,杀回来又怎么样?”纪纲清楚,那一队人中虽然有一个高手,可称得上是虎将,不过他们那一行不过数十人,根本不足为虑。夜色深沉,纪纲未看清那就是花云。

    “纪统领,他们好像来了援兵,一百多号人的样子。就那么大张旗鼓的向我们而来。”

    纪纲道:“去会会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这行人去而复返,有蹊跷!

    纪纲如此的想到。

    两方人碰在了一处。“前面的人听着,让纪纲近前回话!”

    “你们是什么人?”

    “王小十,王将军!”王小十喊道。

    纪纲在人群后也已经听见。“是王将军!是小十!”

    “小十哥来了,小十哥接咱们来了!”偌大的男子汉,在张士诚部的屠刀下都不曾退却半分,听说王小十来接他们,竟然哭了出来。

    “是小十哥吗?真的是小十哥?”

    王小十打马出来。身后,跟随着四支火把,衬托出了他的身形,也照出了他的样貌。

    “这是小十哥!纪统领,真的是小十哥!”

    “纪纲,拜见王将军!”他是真心的参拜。他从最开始,就不认为王小十会派人来支援他,就更别提是亲自带人而来了。他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的作为太过,令王小十不快,才设法调自己来常州,借吕珍的手除掉自己。如今想来,多少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纪统领辛苦了!众位兄弟,我王小十对不住你们!”终于,他们此行没有白费。杀了张士诚多少人不重要,摧毁了吕珍的多少座营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纪纲他们还活着!

    两方人一回合,不禁一通热泪挥洒。当纪纲知道王小十只带两、三百人,便敢在吕珍后方横行,拿着义军兄弟和自己的命冒死前来,却只为救自己脱困时,纪纲更是羞愧的只顾低头。

    “小十哥……”

    “不好了!”又是锦衣卫的军士来报。“小十哥,纪统领,咱们烧了吕珍的营寨,吕珍的人马来了!”

    “来了怕什么?杀光他们就是了!”看着纪纲身边的近两千余众,花云豪气大增。

    “对!杀了他们就是!”王小十也道。如今找到了纪纲,一行人战力大增。更何况,这么大的队伍,想躲藏是不易的!“

    “末将愿为先锋!”纪纲道:“弟兄们,上马!”

    “威武、威武……”

    纪纲在马上横刀。“王将军威武!”

    “王将军威武!威武……”

    “去吧,杀光了他们!纪纲,回来后我还有话对你说!”

    纪纲带人冲了出去。花云自也不甘人后,拍马挺枪杀将出去。

    好一场大战!因为有王小十、花云他们,三番两次在后方搞破坏,杀人放火,烧毁粮草、军械,使得吕珍不禁大为震怒。如此,他已加派了人手,专门清剿他们。

    这一次,吕珍部来人不下千骑,可算声势不小。幸得有纪纲保存了大半的战力,否则王小十就只有逃的份了。

    两股人群撞在了一处,铁血激荡,杀机震天。

    …………

    “你是怎么会事?”王小十问道。昨夜,如实是恶战了一场。天亮了,战事也结束了,王小十叫过纪纲来问话。

    纪纲道:“小十哥,我们被吕珍之子偷袭,不得已……”

    “这我清楚。我是问你,既然被袭,为何不就此折返,而是带着人在这里瞎转?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不好,就葬送了我锦衣卫的全部战力!”

    按说,这次纪纲受了吕珍之子的偷袭,能够保存大半的战力已然不易,实数有功无过。但王小十看来,纪纲错就错在执意留在敌后,而不尽早返回。

    他也清楚,锦衣卫将士渴望一战,渴望建功立业。但建立功业纵然该舍生忘死,却不是这般送命的打法。

    陆远为其求情。“小十哥,纪纲大哥不容易啊!况且,战场厮杀必有死伤,能够保全大半战力已然不容易。”

    “小十哥,有些事情,我不说不快。”纪纲道。

    “那你就说!”总该让他说个原因。

    纪纲道:“被袭之后,我就曾率人撤回。可还未到常州城,就被拦住了。”

    “什么人拦住的你们?是吕珍的人?”

    “要是敌军倒也罢了。是自己人。”纪纲一一道来。“他们打的都是徐帅的旗号。那将领不知是什么人,我言明了身份,他们却不让过。再要说下去,他们就拿我们当尖细处置,吩咐放箭。”

    “有这回事?”王小十的眉头皱成了一根。“纪纲,你说的都是真话?”

    “没有一句假话。不信,小十哥你挨个去问。”

    王小十料定纪纲不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可若这话是真的,该会是谁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拦住自己的人不让过,险些将纪纲他们都葬送在了常州以东。

    早就曾知道,朱元璋部,各个将官能打仗不假,可一个个都骄横的很,眼里容不得旁人。朱元璋待王小十甚好,锦衣卫中未尝大战,却配备最好的军械,拿着最好的粮饷,王小十又“身居高位”,远远甩开众将军一步,自然有人对此心怀不满。

    可从前,这种不满不过是嘴上发发牢骚,更有甚者去到朱元璋面前诉苦。王小十念他们都是义军兄弟,从未放在心上。不想,此番竟然愈演愈烈,竟然敢陷锦衣卫众军的生死于不顾,这还哪里容得?

    王小十若是再不出声,只怕不单那些人不把他当人看,更会令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心寒了!

    这件事情,王小十不许他们声张。事情还未搞清楚,他不想采取任何扑风追影的行动。要动,他就要有确切的证据。

    包括花云。王小十他都没有告诉给花云。他怕花云冲动坏了事。此时正与吕珍交战,且不可造成军心不稳。

    “小十哥,会是徐帅做的吗?”

    “不会!”王小十十分肯定的回答。在史上,徐达曾担任大明右丞相,却从未摄入到任何党派之争,可见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而且,凭他与徐达接触时所了解到的,徐达乃一代帅才,当知大战在即,稳定军心的重要性,就更不会做出自毁城墙之举。

    “那么会是谁呢?”

    那么会是谁呢?王小十最先就想到了蓝玉。上次他见蓝玉,就觉着蓝玉便的更为成熟、沉稳,想来纵然他心头不满,也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来。

    猜来猜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等忙过了眼前的事情再说。而眼前的事情,就只有去找吕珍的晦气了!

    吕珍的日子果然不好受,可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父亲,今日的粮草又没有送来。”

    “多事之秋啊!徐达也已经缓过神来,不日就要曾兵宜兴了!”吕珍以手扶额。“两日之内,务必要拿下宜兴!”否则,徐达就到了!

第一百四十章 捋虎须(1)

    “父亲放心。连攻宜兴这么久,城中守城兵力受损,待明日孩儿亲自发起攻城,宜兴一战可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吕珍道。而他的儿子确是摇了摇头。

    “我在想王小十。”他的确是在想王小十。王小十就好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恨他的人恨他入骨,却常怀对他的挂念。

    这是挂念吗?的确算是。

    “我在想王小十,在想锦衣卫。”吕珍道:“听说集庆之战时,朱元璋前后攻打集庆近两年,却始终不能跃雷池一步。直到王小十回来,他的锦衣卫出手,这才顺利的攻占了集庆。”

    看样子吕珍也并非全然是个草包,也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

    “不单是集庆,还有当初的滁州。若非是有王小十,朱元璋哪里能寻到那么好的一处落脚之地?”吕珍自顾自的叨念,可他的儿子却一字也未曾听得下去。在他的耳中,父亲始终都在长王小十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如果陛下手中,也有如王小十这样的人,有一支如锦衣卫这样的军队,何愁宜兴不破,何愁常州会大败而归?”

    的确。常遇春坚守了这么久,必然穷尽了心力。若此时有一支队伍,在宜兴城中作为呼应,吕珍定能够重夺宜兴,打通南北之地。

    “父亲,这不过都是假象虚无之事。王小十、锦衣卫如何,还不是被我打败了?”

    吕珍道:“这次我们早有消息,困锦衣于九重山外,可谓是占尽了先机,却还是被他们逃掉大半,这如何算胜?”不待儿子说什么。“好了,下去歇息一阵,明日务必拿下宜兴。”

    …………

    “小十哥,那里就是吕珍的大营。我们此处离着大营不过十里之遥,吕珍的探马随时会从此经过,还是小心些的好。”

    此番前来探查,只纪纲和王小十两人,可真是胆大的很啊!

    听这话,纪纲已不是一次打探过吕珍部的动向。

    “你查探过?”

    纪纲道:“的确曾来过。这吕珍虽然在徐帅手下屡败屡战,不过是遇上了克星而已。终究,吕珍也并非是不通战事之人。这营寨绵延,布置的密不透风,我们屡次想要袭营都没有丝毫的机会。”

    “而且,凭咱们手底下这些人,吕珍只要反应过来,不须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足以将咱们消灭殆尽。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同常将军里应外合,我们偷袭吕珍后方,而常将军率兵出宜兴,两方联手才有大破吕珍所部的机会。”

    纪纲一一分析完,静等着王小十的反应。

    “恩!”王小十点头。可这说起来简单,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宜兴被围困,已如铁桶一般,根本就无法传过消息进去。若贸然带兵袭营,常遇春部无法及时配合,岂不平白将锦衣卫全部战力葬送?

    王小十心底也没个主意。若说最为稳妥的,那就是至此领兵撤回。有王小十和花云在,量谁也不敢拦住常州的退路。可若是如此,王小十却又不甘心。

    非但是王小十,怕是纪纲、花云,乃至锦衣卫的全体将士都不会甘心。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何能够退却回去?

    “再等等看吧!”王小十也没有旁的办法。

    两个人悄悄的来,又悄悄的回去。离此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潜藏着两千多号人,这些是目前王小十手里的全部战力,也是锦衣卫中所剩的全部战力。

    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王小十他们回来。王小十与纪纲回来,却又期盼着他早日带领着冲杀出去。

    可他们见到的,却是王小十的低头深思,以及皱成了一处的眉头。

    “这是……”

    “小十,看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花云也问。按照花云的性子,若是让他单单只看着而不说话,怕是要将他憋出毛病来。

    “再等等吧!”王小十还是这句话。

    “要等到什么时候?”见王小十不答,他又去瞧向纪纲。见纪纲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底的探求之心也没有作罢。

    “纪纲,这怎么回事啊?”

    “花将军……”

    王小十不理他们,独自坐到了一边去想办法。

    夜色黑下,一天又将会过去。今夜很美。夜间无风,却平添了清爽。月亮很亮、很圆,却又像是很低,就快砸到了人的头上一样。这样的月色下,目力足以看出很远。为此,王小十这一行人根本就不敢出山坳去,只能在这里忍耐。

    谁忍耐的最久,介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就越大。王小十深信此理。只不过,那个可供他们爆发的点还没有找到。

    一行人虽然躲藏在山坳中,可该有的警戒还是有的。暗哨趴在地上,如一块石头,如一根枯木,总之是掩盖了他们原本的身形。

    过了后半夜,暗哨察觉到有人经过。月光下,这些人小心翼翼的赶着牛车,车上满是货物。他们穿着张士诚部的盔甲,因而很好辨认。

    “他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却也不难猜想。王小十他们连连在后方搞破坏,截断了吕珍部的粮道。粮道虽断,可前方的将士却仍旧要吃粮,每日所需仍旧不小。为防运粮的队伍再次被劫、粮草损毁,负责运粮的将领便想了个主意,放弃从前的粮道,专捡僻静之处前行。

    如此,也是王小十他们近几日来都不曾遇到运粮队伍的原因。

    可巧,王小十他们连赶了几天的路,才在吕珍大营外十余里处,寻到了这样的一个藏身之处。而张士诚部运粮的官兵,在运粮的途中也好巧不巧的走过了这里。

    这些张士诚部的兵将不过两、三百人,昼伏夜行,一路小心谨慎,却又处处提心吊胆。他们中的许多人,已被这种无形的压力所弄的精疲力尽。王小十他们偷袭运粮队伍,数百号人行动,看似不过都是小手笔,可造成的影响确是巨大的。

    暗哨悄而不语,眼看着他们路过自己眼前,贴着王小十他们藏身的山坳而过。他无需示警,王小十他们那里自有处置。

    “小十哥,来了一支运粮队,人数两百多人,正在和咱们擦肩而过。”一行人中,倒要数陆远最为机警。

    “不要惹事,放他们过去……”才刚刚出口,王小十就改了主意。他暗自的庆幸,庆幸自己能够想到这一“妙手”。

    “知道了!”陆远刚应了一声准备吩咐下去,却被王小十又叫住。

    王小十道:“不,干掉这一队人。”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就要来个打草惊蛇!”他心里自有想法。

    “老子早就想弄死他们了!”花云是最先同意的。无论王小十说什么,他都绝对的拥护。

    花云亲自带人。为怕弄出太大的动静,他只带了五百人。这些人中,有跟他自太平一路而来的。也有纪纲手下的锦衣卫兄弟。连番的厮杀,他们彼此虽不同属,却已经衍生出了默契,配合起来的战力自然不需多说。

    “纪纲。”王小十不需亲自出手,只需要居中裁夺就好。“你带人绕道去南面,务必将这一队人尽数拦下,决不能让他们逃回吕珍的大营。”他最怕的就是惊动了吕珍。

    如此情形下,吕珍就是一只“虎”,他们这点人好比一只兔子,岂敢轻触虎须?

    当然,这样也说明不是时候。时机一到,依着王小十和花云的脾气,未必就不敢触一触吕珍的眉头。

    片刻的功夫。真的就是只是片刻的功夫,花云就带人回来了。他领的都是骑手,一个冲锋,敌人就死伤半数。又一个回马,敌人便被杀伤殆尽。这一战首重突袭,算是己方伤亡最少的一战。就连纪纲在南面做出的防备都丝毫没有了用处。

    花云杀了一个痛快,就将刀扔给了旁人。“小十,尸体怎么处理?连同粮食一并烧了吗?”

    “不!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岂不是可惜?”王小十的模样轻松了不少,脸上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可惜?他们一路烧了多少粮草,王小十哪里觉得可惜?哪里曾手软过?怎么这次就贪图起了蝇头小利?

    “粮草被烧,粮道破坏,想必吕珍已经愁坏了。我们这就给吕珍送粮食去!”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吕珍目前已陷入困局之中。不单是常遇春死守宜兴,如一个硬骨头一样的难啃。更兼是王小十在后方的破坏,在粮草上给予他的压力,这都令他有些焦头烂额。

    如此局面,若王小十他们扮作运送粮饷的军士大摇大摆的走进军营,怕吕珍也不会察觉。唯一些难点就是,他们这一行人甚多,如何才能混进去呢?

    …………

    天明时分,他们押送着大车,就真的大摇大摆走进了吕珍的大营。他们人数众多,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两千人是王小十最后的底牌,他如何肯将人仍在外面?

    “站住!”远远的,就已经有探马查看过来。

    “我们是运送粮草的!”由陆远上来搭话。

    “去请将军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捋虎须(2)

    马上的一位将军过来。这人似是一名偏将,应该负责粮草或是营寨安全之事。而令陆远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将军过来看了几眼,随后又来了一人,可是把陆远吓了一跳。

    他没有想到,吕珍之子竟会亲自来查看粮草押运之事。若是让他认出了自己,岂非计划就要腰斩了?

    吕珍的儿子也莫名觉得看陆远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也记不清了。

    当日在隆平府,吕珍之子奉父命去袭杀王小十,幸被陆远发现,进而借弓弩之力击退。而当时,他砍伤了陆远一刀,陆远回踹了他一脚。这件事,陆远仍旧记得,他也万分清楚。只不过当日天黑,他并未看清陆远的长相,只是今日见了觉得有几分面熟。

    而陆远当日虽被砍一刀,却因为吕珍之子蒙面的缘故,也没有认出当日砍伤自己的就是面前之人。否则,说不准此刻就来了个大打出手。

    陆远心思敏捷。“小人在隆平府,有幸见过将军一面。当日将军领兵出隆平府,容姿不凡,城中百姓都直夸您有将帅之姿。”一句话,将吕珍之子捧到了天上。

    果然,被吹嘘了一通,吕珍之子不再过分思索是在何处见过的陆远。“你们怎么才将粮草送到,是不是路上偷懒了?”

    陆远恭敬的低头、弯腰。“不敢瞒将军。这一路上都不太平。有人扮作咱们弟兄的模样,杀人放火、抢劫粮草。我们也经历了一场大战,人人带伤。若不是路过几支队伍的兄弟帮忙,我们押送的粮草也被贼人劫去。”

    陆远让过身子向后一指。“您瞧,我们这是许多支队伍拼凑而成,不然也敌不过那些贼人。”如此一来,将这两千多人的身份都做出了一个解释,想来对方也不会怀疑。

    却听吕珍之子道:“这么说你们之间互不统属。那么另外几位统领呢?”

    “战死了。”

    “全都战死了?”

    陆远早就防备着他的询问。“也不是都战死了。还有两位百夫长,他们受了伤,正在车上休养。”

    “带我去瞧瞧!”他脚下一磕马腹,马儿信步走了过去。

    就见牛车上堆满着成袋的粮食,而中间却留出了空隙躺着两个人。他们从上到下,却都被布条包裹着,脸上看不见容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两人就是王小十与纪纲。也多亏了王小十早有准备,不然必会被对方认了出来。

    虽然王小十没有想到吕珍之子会亲自过来查看,但他与纪纲曾经在隆平府待过数月,每每抛头露面,难免不会被有心人记下相貌,认了出来。如此,他们装作是伤重的“病号”,身上缠满了绷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伤的很重啊!让军营里的医官看一下。”

    陆远道:“不敢烦劳将军,我们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只需要将军赐些刀伤药就好。”这不是胡说,他们的确需要刀伤药。锦衣卫中,大半军士都受了伤,全靠绷带包扎着。若不及时上药,只怕伤口会进一步恶化。

    “应该的,放人进去,清点粮饷。”看着这些辆大车,让人的心中都是一定。“如此,粮草还可支撑两日,足够拿下宜兴了!”省去了后顾之忧,他便可安心对宜兴城用兵。殊不知,他这才是叫“引狼入室”!

    吕珍的大营中,戒备森严。一进了营门就有人指引着,否则他们还真就如无头的苍蝇般的乱闯。

    王小十与纪纲靠在车上,何等的逍遥自在。可他却宁愿在此时起身,好好看一看这吕珍大营中的阵势,好从其中看出丁点的颓废之势。他猜想,无论吕珍如何的遮掩,他必然已是外强中干。军心只怕也已不稳。

    进了大营,一行人被分开。王小十等,被安排地方驻扎。而陆远等少数人,则是被带领着随同清点粮草数目。这是他们应该做的,推脱不得,免得被人识破出来。

    好在,陆远这家伙机灵,什么事都能应付自如。

    这批粮草送来,真可谓是血中送碳,竟连吕珍这位主帅都被惊动了。他看过粮草之后,当即发下将领。今晚三更时分,再次发起对宜兴的进攻。他竟连今夜都不肯放过!

    这也是吕珍的聪明之处。最初,他是分兵两拨,昼夜交替进攻。常遇春则是昼夜忙于应付。

    而就近几日,吕珍部的攻势稍有停歇,每日只是白天进攻,夜晚便歇。甚至于,白天的进攻有时持续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他就是要造成这样的假象,造成一种兵力疲怠的假象。

    按照吕珍的猜想,今日一整天都不发动攻击,让常遇春部平白忧心。到了晚间,趁对方疲惫之际再举全军之力,当一举可下宜兴。

    而且,他心中还有着一分计较。

    送粮草来的这队军士实在是可疑的很。他们人数众多,虽然解释的十分合理,却仍旧破绽重重。这也许就是王小十小看了吕珍之处!

    吕珍心中已决定,命这两千人作为攻城的“梯头”。到时候,若这些人抗命,就立斩不赦。若是他们真的上了战场,则表示这些人却是己方的运粮士兵,他们说的话也的确是真。

    不得不说,吕珍算是将王小十的锦衣卫研究透了,情知他们惯于施展“釜底抽薪”之计,吕珍又岂会不防?

    吕珍这一手妙啊!无论王小十他们是否是混入的尖细,都已无关紧要。当得知吕珍有此一手的时候,王小十毁的肠子都青了。他不后悔来触吕珍的虎须,却后悔小看了这个人,小看了吕珍这个对手!

    也难怪,吕珍在徐达手下屡战屡败,才令王小十有了轻视之心。但现在,却是要王小十为这轻视之心所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怎么办?难道真的听吕珍调遣,去城头送死吗?”

    “要我说,咱们干脆这就杀将出去。能杀一个够本,杀多了有赚。要是能杀了吕珍父子岂不更好?”这是花云的主意。这主意不能算是蠢,却也是绝对的下策。

    “让我再想想。”王小十道。“告诉兄弟们不要乱动,一切等我想出了主意再说。”

    就连花云那急性子听完了这话也安静了下来。他相信王小十,相信他那奇谋百出的脑袋会想出好办法来。现在,他恨不得给王小十端上一大锅的补品,补一补脑子。

    王小十就在营帐里想办法。这一想,一整日的时间就将过去了。他是真的急了。这一日间,他额头上的汗就没有断过。若不是花云时常想着进来看一眼,只怕他都已经脱水而死了。

    一个人真能够急到这种程度吗?未曾见过的人可能不信,那是因为他从未被逼迫到如此的境地。此时性命攸关,非但是王小十一人的性命,更是花云、纪纲,是两千余众锦衣卫将士的生命都系于王小十一人的身上,他如何能不心急、如何能不这般的忧心?

    “什么时辰了?”一阵倦意袭来,可王小十却没有去喝这口水,也没有去闭上眼睛稍事歇息,而是先出声询问。他要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的时间。

    “天已到未时。”也就是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再次交战的时候。那时,他们这一行人要么去甘愿当做送死的“梯头”,要么就在这大营中弄一个鱼死网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时间还早,你一上午水米未进,快喝口水吧。”花云把碗都递到了王小十的唇边。他轻饮了一口,发现这水冰凉、甘甜,刚好冲去口中的苦涩,和心中的焦躁。

    “这水是哪里来的?”王小十脑中灵光一闪。

    “是井水。”

    王小十对行军之道可算是一窍不通,更不懂军需供应之事。行军打仗,除了粮草、军械,水源也是必不可缺的东西。一般行军在外,需在水源上游扎寨,以防水中被投毒。

    而这次,吕珍兵围宜兴,为怕运送饮水占去大批人手,便命人在营中打井。而今,整个大营中十余口水井,供给全军将士饮用。

    花云盛来的水是刚从井中打上来的,自然有种清凉之感,这却是为王小十又提了个醒。

    “水井边可有人把守?”

    “每个水井边差不多有五、六个人把守。怎么?小十你是要在……”

    “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花云道:“总归是个办法。小十,你这脑子果然没有白长啊!”

    “可我们没有毒药,甚至连泻药都没有。只有……刀伤药。”

    好似不过转眼的功夫,天色就已经黑下。留给王小十的时间,真是越发的少了。这时候,营中开始埋锅造饭,不大的功夫炊米飘香。只待吕珍的部将军士们饱餐一顿,就要开始攻城了。时间,还是到了,就在王小十苦思之际,从他的身旁悄悄流走。

    吕珍果然是有些城府的人。王小十这一行算是被困守在了大营之中,慢说是要在水井中投毒,哪怕是想要接近水井都难如登天!

    而后,有人将饭食送了进来。来人不多看他们一眼,好似他们这群人都将是迈入地狱的魔鬼。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捋虎须(3)

    “吃吧。吃饱了才有办法。”王小十道。终归,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了。若真的事无他法,王小十宁愿带人和吕珍拼了,也不愿意去帮着吕珍攻打宜兴。

    吃饭的时间很短,只给了他们一刻钟的功夫。一刻钟后,吕珍大营内擂鼓聚将,准备开始对宜兴的进攻。

    王小十这一行人也出了营帐。营帐外,锦衣卫的人越聚越多。人多了,自然就免不了交谈。

    “什么叫做‘梯头’啊?”问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真的很年轻,就如同方孝孺刚刚跟着王小十出来时的那样。

    王小十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以免被人认出来。这倒是让他听到了这年轻人的话。“你连梯头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锦衣卫?”

    身旁,纪纲见了解释道:“小十哥,他是当初横涧山上的人。他父亲死在了集庆之战,而后他长大了,也投身到了军中。我见他识几个字,就挑他进了锦衣卫。”

    而后,锦衣卫鲜有大战,就更加轮不到他这个小孩子出马,如此他当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梯头”。

    实际上,王小十对这个“梯头”也知之甚少,却大致已经猜到。

    他揽过了这个小孩子肩。“你看那宜兴的城墙高大,吕珍若想攻进去,一来需要以圆木撞击城门,二来则是要在城墙上搭起云梯,军士攀爬而上。而梯头就是负责冲在最上边,吸引城头的大半火力。”

    “梯头”,也就是所谓的敢死队。以自身为炮灰,吸引城投的箭矢、滚木攻击,为后续的进攻队伍冲出一条路。一场战斗下来,担任梯头的军士几乎无一生还,军中也会发放数倍的饷银,以供家中妻小安度余生。

    小孩子终于懂了什么叫“梯头”。可王小十却后悔告诉给他了。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不好吗?自己又何必将话都说清楚呢?

    “众将听令!”说话的就是吕珍。“先入城头者,赏银百两。能斩常遇春头颅者,赏银千两。若有生擒常遇春,连升三级!”

    常遇春的勇武,在各方义军之中广为传颂,普通军士大半已对这千两的白银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们只盼着,能够幸运的率先攻上城头,也好不枉连月来的辛苦厮杀。

    却是吕珍之子,乃至营中的一众将官,各个摩拳擦掌。他们虽知不敌常遇春,可战场之中哪是单凭武艺的地方?只怕无论做何种手段,他们也要将常遇春留在宜兴。

    “准备!”战鼓催促的越来越急。

    “小十,快想想办法啊!”

    王小十尴尬的想要摇摇头,可脖子就好像梗住了一样。“难道,我的元末之行就要这样结束了吗?”他不甘心。千难、万难都已经闯过来了,怎么就会葬送到吕珍这个“废物”身上?

    人群散开,许多双眼睛都放在了王小十一行人身上。陆远作为这一行人的“统领”走在最前。按规矩,每次进攻发动之前,都要为担任梯头的军士敬一碗酒。两千多人在将台之前排开。这是他们离着吕珍最近的一次!

    “小十,现在是好机会。干掉吕珍父子,也好过我们无辜惨死在自己人手里。”花云道。

    “也罢!”王小十道:“听我将领,生擒吕珍!”只有活捉吕珍,他们这一行人才有活路。这是王小十在元末所赌的最大一局。也是他目前所面临的最大抉择。好在,他身边还带着两千号弟兄,还不算是绝境。

    两千人,每人手中都捧着酒碗。一口酒饮下,甘烈而炙热,就像男儿的血,就像是体内的热血被引动。

    王小十将酒碗扔在地面上,摔的粉碎。“杀!”一声高喊。吕珍部的人,还以为他是在为临行前鼓舞士气。殊不知,这是王小十发出的信号。两千多人,没有接到任何指示,没有私下里的商议,就在接到了这一声信号后悍然拔出了腰间的刀锋。

    两千人同时拔刀,其情何等壮观?火光映着刀锋,好似平地掀起了一层层的浪花,耀眼又灿烂,却并不足以掩盖其中的杀机。

    吕珍虽在徐帅手下屡战屡败,却终究不是寻常之人。见状,不露惊恐之色,反倒是嘴角得意的笑了!

    “生擒吕珍!”

    “得令!”花云身子一个拔高,人已经越过了众人头顶。他踩着锦衣卫同伴的肩膀,快步朝着吕珍而去。手里,锦衣卫的腰刀被投掷而出,直射向了吕珍。人还未到,攻势却已经到了吕珍的面前。

    “父帅小心!”半路里,吕珍之子冲出,手中长枪横扫,将腰刀磕碰而飞。正巧,花云也到了,一手接过了腰刀,与吕珍之子战在一处。

    王小十手中也已提着刀。但他身在人群中间,还不曾寻得动手的机会。

    忽而,他的左臂一紧。本能的想要挥刀刺过去,却发现拉住自己的是那个孩子。那个半大的孩子。

    “你怕吗?”

    “不怕!我跟着纪统领一路杀了过来,当然不怕!”小小的年纪却道:“就算是去当梯头我也不怕。只求小十哥,我死之后能够照顾我母亲,年节时给她送去些吃的、喝的。”

    这孩子的父亲战死集庆,是死在了元廷的手里。而这个孩子,今日又跟着王小十,稀里糊涂的进了吕珍的虎口。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或许,这就是他们父子的命。亦是他母亲的宿命。

    “告诉小十哥,你叫什么名字?”

    “霍长卿!”这名字不错,看来他父母也是懂些诗书的人。

    “跟着小十哥冲出去!”杀戮开始了……

    花云已经与吕珍之子战了几十个回合。对方一身的傲气,不许旁人出手帮忙,势要独立战胜花云。而其余将官,则是率人加入到战局中。更多的,则是聚拢在吕珍身边,保护他这位大帅。

    如此一看,王小十当知道大势已去。今夜,无论他们杀再多的人,都已无济于事。杀再多的人,不过是多拉上几个垫背的而已。除非,他们能够杀尽这大营中的数万兵将。

    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人,不是神。若常人真能够展现出神力,这元末乱世还有徐达他们一众名将的事吗?

    挥刀挡开一人,王小十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将其踹倒在地。霍长卿这孩子过去就是一刀。他生怕这一刀不死,刀锋在对方的肚子里搅动,直到这人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彩才算罢手。

    这孩子的心中,藏着一个可怕的灵魂。“跟在我身边。”王小十道。进而,他又去寻上了另外一个对手。

    混乱中,谁也顾不得身边的同伴。他们与张士诚部的军士身穿着同样的衣甲,可从这舍生忘死的气势中就足以分辨出他们的不同。渐渐的,他们身上的衣甲换了颜色。血红的颜色、男儿的颜色。

    这里厮杀正猛,忽然间火光通亮,像是将这黑夜点燃了一般。

    是吕珍大帅帐起了火!“难道这世间真的有神力?否则,是谁帮了我们?”

    扭头望向了火光处,借着火光的映照,可以见到一队人,他们人数不多,却不过数十人的样子。可他们却如同是天上降下的“弥勒”,搭救王小十他们脱离困境。

    “那是谁?”王小十的眼睛都已经看不清了。他的眼底只有两种颜色。红色,如血的红色,和灿烂的火光。其他的,都已经看不清了。

    但毫无疑问,这些人也都是来寻吕珍晦气的。他们杀人、他们放火。不同于王小十他们,吕珍并不知这样一群人存在,因而不能像是防备王小十一样时刻的防备着他们。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成为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见“天降神兵”,花云也弃了吕珍之子,转而一头扎进了人群中。他卖力的挥砍刀锋,试图冲破人群的阻隔,与那群不知身份的人汇合。总归,他们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快,调弓弩来,将这些人都射杀掉!”此刻,吕珍才真的惧怕了起来。他从未想到,手握数万雄兵的自己,竟会被这区区的两千余号人弄的束手束脚。

    接着,又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人心生摇曳,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两颤。“是火雷!”不知是多少颗火雷一起被引爆,这场面比地震也差不了许多。

    “哈哈……贼老天,你待我王小十不错啊!”今夜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却不想在绝境之中,竟会有如此奇迹般的转折。

    “王小十?”吕珍之子在人群中冲杀,忽然听到了王小十的那番仰天长啸。真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的长枪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无声无息,袭向了王小十的后心。

    “小十哥……”

    “噗”的一声,热血喷射,王小十的后心上到处都是,几乎是一瞬间就打透了他的衣服。“霍长卿!孩子……”

    这孩子挡下了吕珍之子的这一枪。他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枪杆,似要将这冰凉的枪头从身体里拔出来。可他的手臂用不上力。他纤细的手臂,比这枪杆也粗不来两寸。

    “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定计宜兴(1)

    “疼……小十哥……真疼啊……”但这孩子没有哭。“娘、娘……”也不知他是疼的叫“娘”,还是在告诉王小十要照顾自己的娘。

    “噗……”长枪被吕珍之子抽回,霍长卿的手自然抓不住,反倒是被长枪划出了血。可手掌上的伤即便再重,却也抵不过他胸口的伤势。黑漆漆的伤口血流如注,同时流走的还有这孩子的生机。

    “小十哥……”

    “小十哥在!”这孩子的手不断的抓,像是要摸清楚王小十在哪。他手上的血都摸在了王小十的身上,好像画了一副足够悲壮的画卷。

    这时候,可不是胸怀悲切的时候。吕珍之子虎视眈眈,长枪再一次刺了过来。王小十不知如何来了大力气,竟一把抓住了枪杆。吕珍之子用力抽出,王小十则是将枪杆夹在腋下,整条胳膊的力气去抢夺。而他的右手,刀锋顺着枪杆划过。若是吕珍之子再不弃枪,手掌都会被王小十的一刀削下。

    吕珍之子三番两次的用力,却仍旧无法将枪身夺下。这时的王小十不知哪里来了如此大的力气,竟连他这久经沙场的悍将也为之粲然。

    无奈,吕珍之子只得弃了长枪,转而抽出了腰间的宝刀劈砍王小十。

    王小十就像是着了魔怔一样,仍旧死死的攥着枪杆,竟不知闪躲,也不知抵挡吕珍的攻击。眼瞧着这一刀就要结果了王小十的性命,吕珍之子眼底爆发出的是强烈的杀戮欲望。

    这一刀砍下,王小十仍旧不知抵挡。他仍旧执念于那孩子的死,以及这杆杀人的“凶枪”。

    “小心!”脑后忽然传来一声提醒,不知道王小十究竟听见了没有。发出声音这人,手中长刀翻卷,拦在了吕珍之子身前。至少暂时之间,王小十脱离了凶险。

    若他能够抬头瞧上一眼,当大惊出声。这人不是旁人,却是蓝玉。在年前他曾见过的蓝玉,就在朱元璋帅府的酒宴上。

    蓝玉怎么会在这?王小十已来不及问了。总归,这是自己人,是自己和锦衣卫全体将士的救星。

    单是有蓝玉这些人相助,还不足以扭转战局。花云肉眼可见之处,大片火光之后,火焰的长龙蜿蜒。那是不知多少人,不知点了多少支火把,才形成的景象。

    “大家坚持一下,火雷一响,徐帅马上就到!”这个“马上”可能是一瞬间,或是一刻钟的时间,或是一个、半个的时辰。只怕连徐帅自己都说不好,他只要求一个“快”字。这至少,是给他们的一点希望。

    王小十不会追究这么多。不会去追究“马上”究竟是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他只呆呆的抱着那孩子的尸体,抱着那杆杀人的枪。王小十这条命,是这孩子护下来的,他就要护住这孩子的身体。尽管这身体已经没了丁点的生机。

    终于,徐帅到啦。徐帅的大队人马到了。在人数上,徐帅的人马并不占据优势,却仍旧吓的吕珍七窍都冒了烟。他屡次都败在了徐达的手中,这就如同是一颗魔种,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底。在他与徐达交手,甚至是听到徐达的名字后,他都会平白弱了几分气势。

    “是徐达!放箭、准备迎敌……”他慌的话都乱了。

    不知怎么的,吕珍的视线被一处吸引。那里,吕珍之子正在力敌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花云,另外一个则是蓝玉。这二人合力战他,吕珍之子怎么敌的过?正好赶上徐达的大军攻击营寨,他一个慌了神,不注意被花云有机可乘,一刀砍在他的肩上。

    吕珍之子情急之下闪过半个身子,肩头只是被刀锋擦伤。而另一面,蓝玉的长枪也到了。这下子,吕珍之子没有刚刚的好运气了。长枪呼啸翻转,正刺在他的前心上。

    就如同刚刚,吕珍之子刺在霍长卿那孩子的胸前一样。只不过吕珍之子力大,比那孩子力大的多。长枪插在他的身上,蓝玉竟拔不出。索性,就让这长枪陪着他而眠,也恰如马革裹尸一般。

    或许是父子血脉相连,在儿子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吕珍心头像是有所感应,扭头瞧了过来。当看到花云的刀擦着儿子肩膀而过时,吕珍的心头颤了几颤,幸好不过是擦破了些皮。

    可当下一瞬间,看见长枪刺在儿子的胸前,吕珍以为自己眼花。他是多么希望是自己的眼花了?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残酷。或者,这乱世中就是如此的残酷。

    亲父子又如何,一军统帅又如何,还不是对至亲之人的生死而无可奈何?

    吕珍的一口老血喷出,身子也萎靡了下去。一瞬间,他像是老了许多岁,已不具昨日的雄心壮志。与儿子身死想必,强攻宜兴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好在,这个笑话就要结束了……

    “徐达……”吕珍又一次喷出一口血。其帅帐下的将官也顾忌不得他,各自带领着麾下兵将,从四方突围而去。“徐达!你要了我的命啊……”

    的确是要了命!非是这一家、一姓之命,而是无数死伤将士,和他们亲族老小的命。平民、贵胄,谁的命不是一条命呢?

    徐达来了。身为主帅,自不会轻易涉险,他是在大局平定后,这才将帅帐迁进了吕珍的大营。

    “小十、小十在哪?”听说王小十也在吕珍大营中,徐达一瞬也不愿多等,急吼吼的就来见王小十。而他见到的王小十,却是满身的血污,一身甲胄都被染红成了血衣。更兼是王小十神情呆滞,只顾着抱紧怀中的尸体。

    “小十、小十……我是徐达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徐达怎么召唤王小十就是不吭声。“蓝玉,小十是不是受了伤,他怎么都不认人了?”

    蓝玉也不清楚。他见到王小十的时候就是这幅德行。“快去传医官来!”

    医官来了,手才刚一搭在王小十的手腕上,就听他口中一声悲切。而后,就听王小十咧着嘴嚎啕的大哭。是真的哭,而不是丝毫的做作。他为什么哭?是哭这孩子为他挡的一枪,还是在哭这世道?

    没人知道。连王小十自己也不清楚。

    “小十,你吓死我了!”徐达松了口气,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能够哭出声,总归是比刚刚那阵呆愣让人安心的多。

    “徐帅放心,王将军没病。只不过是悲切过度,再加上连日里劳累,而使得心神不稳。只要将养数日,再配合汤药调理,病情自然就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达放下了心。“蓝玉,你们是怎么碰见王小十的?”

    “徐帅,我们也不清楚。我按照原定计划,在今夜点燃火雷。可还未等动手,王将军他们就带人杀了起来。”蓝玉虽始终对王小十有偏见,此时却也由衷的钦佩起来。“这王将军的确是英雄,不顾区区两千人,就敢来触吕珍的眉头。”

    徐达道:“蓝玉你也很好。亲身用命潜入吕珍大营,当不比小十来的差。”

    蓝玉摇头。“我是明知有大帅在外策应,才敢带人混进了吕珍大营,而王将军却是孤军深入。”

    “不说这些了。你去看一下,锦衣卫中将官还有什么人幸存,带来见我。”

    正说到这,外面就叫嚷了起来。“小十!小十你没事吧?让我们进去……”

    “让他们进来。”徐达发话了。“花云?纪纲?是你们?”大家也都算是老熟人了。“你们跟着小十,怎么好端端的到了吕珍大营里?”

    “徐帅您没看过大帅的信吗?”花云问。

    徐达道:“当然看过。王小十带人进常州的消息我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到了吕珍的大营。”

    “说来话长啊!”当下,花云带着纪纲,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将近些日发生的事、他们经历过的事情都说了一个清楚。事无巨细,不敢有丁点的遗漏。

    “没想到,你们这一行竟然这么凶险。还差点去当了吕珍的梯头。难为小十了!”王小十仍旧抱着那具尸体不愿意放开。纪纲解释道:“那是我们锦衣卫中最小的孩子,他父亲是横涧山上的老兄弟,死在了集庆之战。这一次,他又为王小十挡了一枪。

    徐达不禁动容。“如此这该是功臣之后。难怪小十如此悲切。花云,你们也累的不轻,先下去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别呀!”花云今日杀的兴起,倒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十分畅快。如他和常遇春这种人,就是天生做将军的材料。“徐帅,你还没说今晚是怎么回事呢?蓝玉不是在常遇春身边吗?怎么到了吕珍大营里?刚才那阵火雷像是地震一样,究竟怎么回事?”

    “哈哈……”徐达神秘一笑,就为了吊一吊花云的胃口。“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等小十醒了,我一并说给你们听。下去歇着吧、歇着吧。”

    倒不是徐达有心藏私,这件事他们策划了许久,自然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他要等王小十清醒过来,免得再多说上一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定计宜兴(2)

    王小十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好容易,蓝玉和纪纲才趁着王小十睡熟的功夫将那孩子的尸体换了下去。纪纲命人以棺椁成殓,准备随大军一道送还应天府,让他也算是落叶归根。此行锦衣卫中,只有这孩子才落了个全尸,能够魂归故里。

    当然,其余众将士们都不曾多言。这是那孩子应得的。他们父子,都为了朱元璋的大业而死。

    每日里三副汤药,医官丝毫不敢大意。直到一连数日之后,王小十才安定下来,只是每日呆坐,也不理人。

    又过数日之后,王小十目光中有了神采,虽不见笑容,却在花云等人的追问下,说了几句令人安心的话。也算是让他们这些心系着他的人稍安。

    王小十脸上不见笑容,说明他的心还没有放下,心还没有平静。这几日来,他脑中并不是空无一物。回想这一路,他的笑似乎越来越少了。看的多,见惯了这世道的悲惨,他如何还能似从前那般的笑?或许,最能感受到这一切的就是小羽那丫头了。她是最初了解王小十的人,也深深为他那自信的笑所着迷。

    “王将军,今日的药好了!”老医官进来。世人如此,多认为年老的大夫更能治疗顽疾。所以,军中虽苦,这老医官年纪大了、身体弱,却仍旧要跟随大军征伐、劳累。

    “不用了。”王小十笑了一下。可能笑的有些难看。“我想今后我不需要这些药了。”

    “将军好了?”老医官手搭在他的腕上。“将军初愈,且不可太过劳累急躁。”嘱咐了一番,他就端着药碗出去,向大帅复命。

    不大的时间,徐达,花云、纪纲,还有蓝玉,这些和王小十亲密的兄弟都来瞧他。“小十,你可好些了?可认得我们?”

    “徐帅,花云、纪纲,蓝将军。你们费心了!”

    “认得人就好啊!”徐达道:“常遇春在宜兴城里,一时间走不开。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分别送往常遇春处,以及应天大帅手中。你先安心在我军中养伤,等战事平定,再一同随大军回转应天。”

    王小十的眼睛又瞧向纪纲,却听其道:“小十哥,阵亡的兄弟都已经安葬。霍长卿那孩子的尸首已经装进棺椁,准备运回应天府。你就放心吧。”

    他又瞧向了花云。

    “小十,你可真让人担心死了!如今吕珍溃败,吕珍之子当场丧命,宜兴之围已解。”若不是王小十病着,花云早就请命南下湖州去了。终归,他渴望在战场上驰骋。

    “多谢蓝将军。”王小十道。若非有蓝玉从乱军中杀出,自己的命也已经交代了。

    蓝玉道:“王将军可别这么说。这次,我蓝玉是心悦诚服了!”

    “好了,小十刚刚病愈,咱们都出去吧,让小十好好休息。还有很多话,等你病好了,我再详细说给你听。”徐达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坚持留下。倒是最后,王小十出声留下了纪纲,而花云、蓝玉却都跟着徐达离开。

    一出了帐篷,徐达就道:“好了,小十醒了。蓝玉你去给常遇春报个信,免得他记挂着。”蓝玉本就是常遇春帐下的偏将,是被徐达临时调用,如今战局已解,他也是该回常遇春帐下听命的时候了。

    “把你调离常遇春身边,又让他坚守宜兴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

    见蓝玉去了,花云也请命。“徐帅,让我也去吧?”

    “你去做什么?”

    “去杀敌。南下取湖州。”

    徐达道:“不用了。我军这一战后需要修整。湖州的事,自有汤帅定夺。更何况,你眼下是小十的人,哪里是我能够调动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看着汤帅在湖州征战?”

    徐达道:“你是不相信汤帅?”花云这愣头青是什么心思,徐达哪里会猜不到?“今后仗有你打的。不过现在,汤帅这份功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插一手,否则岂不是有抢夺功劳的嫌疑?”

    一番话,倒真的令花云守住了性子。徐达统兵以来,麾下都是骄兵悍将,又岂会降服不住一个花云?

    “小十哥,此次兄弟们伤亡近半,虽然是惨胜,却已然不容易了。”纪纲含泪低头。这一战,有多少兄弟丧命。就连纪纲,也险些丧命刀下,至今后背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每日里他都是趴着睡觉的。

    “好在,事情都结束了。小十哥你多多歇着吧。”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你是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一行潜藏在常州,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我给你们去的信又是被什么人劫下的?还有,当初在常州城外拦截你们的又是谁?”纪纲不去想,可王小十却不能不去想。若不查清背后的真相,锦衣卫将士就如同随时被旁人扼住了咽喉。

    “小十哥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要悄悄的进行。命手下兄弟先在徐帅帐下的将官里查看一番,若找到后也不要声张,悄悄的禀报给我。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王小十这般处置,也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以免折损了徐帅的颜面。只要找到了那个拦住纪纲退路的人,就可去与徐达协商。

    “明白。”纪纲去了。王小十留下他就为了吩咐这番话。

    当晚,徐达又来看望王小十。见他神色无常,便更为放心了。第二日一早,徐帅派人来请。他是见王小十伤好了个七七八八,有些事情该与王小十说清楚了。

    同来的还有花云。这花云是个急性子。他不能去湖州跟随征战,自然急的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徐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瞒了我好几天,现在小十醒了,你也该说清楚了吧?”

    “花云,听徐帅说。”他们虽不同属,但徐达的面子却是要顾忌的。

    倒是徐达十分好说话。“无妨、无妨。花将军要问什么尽管开口。”

    花云道:“先说说蓝玉,他怎么会在吕珍的大营中?”

    “这很简单。吕珍率部攻城,沿路在常州各地征调了许多民夫扎建营寨。而蓝玉就是跟着这些人混进去的。以蓝玉的本事,只要能够混进吕珍的大营,就能够躲开吕珍的视线安然留下。所以,我才特地向常遇春将军要来了他。”

    花云又道:“那些火雷呢?就算蓝玉能混进吕珍大营。也能够安然潜伏下来,可他却无法将如此多的火雷埋在吕珍大营的地底下。”

    “这就要多亏了常将军!”徐达道:“常遇春出兵宜兴之前,我们就曾推演过一番。常遇春攻克宜兴轻而易举,却难于防守。我们推测出,以张士诚部的军士的战力,在那日夜间必然是常遇春所能够坚守的最后时限。所以,虽然吕珍将宜兴围困的水泄不通,可我们早就定在了那夜突袭,就以火雷的炸响为号。”

    “至于那火雷,是常遇春攻占宜兴之后,连夜带人埋下的。根据宜兴周围的地势,吕珍必然会将帅帐舍在那里。再加上蓝玉等人的刻意引导,这颗火雷正好炸的是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徐帅真是妙计啊!”

    的确是妙计。宜兴算是南下湖州的要地,他就是算准了吕珍会反身来夺,才提前与常遇春商定了计划。当夜火雷炸响,徐达部的军士借夜色奔袭而来,常遇春自宜兴城内带残部出城掩杀,顷刻间便瓦解了吕珍部的攻势,解了宜兴之围。

    “这次真的是对亏了徐帅。否则,我们这一行人就要葬身在吕珍的大营中了!”

    徐达却不似花云这般想。“是我应该多谢你们。要不是你和小十带人进了吕珍的大营,只怕战事也不会如此的顺利?”

    花云还不懂。

    徐达道:“当时,蓝玉身边不过数十人,他们引动了火雷,却必然无法支撑到大军冲杀进来。可以说,蓝玉一行早就明知必死。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加入,蓝玉他们才能活着出来。”

    这一计,徐达胜在一个“快”字,而蓝玉等人胜在一个“乱”字。火雷一响,吕珍部大乱。可若是单单他们数十人,吕珍几乎是毫不费力就能够将他们擒下,进而就有了时间整顿军机,也使得徐达他们无法从容得手。而有了王小十这几千人,吕珍部当时可谓是乱的一塌糊涂,这才有了随后的大胜。

    说到底,徐达这一计是冒险了。若没有王小十,此战也不会顺利的出奇。

    “小十,说来说去,还是多亏了你啊!两军对垒,军营戒备森严,你竟也有办法混进去。”

    “侥幸而已。”的确是侥幸。可战争从来只论结局。当初诸葛亮火烧上方谷,若非是天降大雨,司马懿如何能够“侥幸”逃脱?

    终归,这一战是朱元璋部胜了。吕珍,再次坐实了“常败将军”的称号。这也更加让王小十相信,自己跟着朱元璋是没错的。自己误打误撞,竟也能扭转了战局,足以说明朱元璋的天命所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惹了大祸(1)

    这一次,非但是王小十看清了一件事,只怕吕珍也看清了一件事。徐达就是他的克星,他想在徐达手下翻身是不易了。也不知道,依着吕珍屡败屡战的性子,是否还会重整兵马,再来与徐达会战。

    只怕,这机会不大了。纵然吕珍是个打不趴下的硬汉,只怕张士诚也不会继续这般的信任他了!

    一切都还很难说啊!湖州一失,张士诚便困守隆平府,再也不足为虑了!

    “等到常遇春将宜兴城内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进城去瞧瞧。这宜兴城在张士诚的手下,又经历了这场大战,城中还不知是什么样的一个景象呢?”

    本以为,大战平定,常遇春应该很快就会迎接徐达的大军进城。可是他们左等右等,却始终未曾得到常遇春的消息。徐达为防有失,曾派人去询问。听到的回话是,宜兴城中尚有未完之事,不日后便可迎接徐帅进城。

    即得到了答复,徐达便也安下心来,只待常遇春的消息。

    王小十的病好了,也在营中走动。查看之下,发现徐达已重整了这座军营,照比吕珍在时,更加是严密了数分不止。虽然吕珍战败,但其率领残部逃出,至今下落不明,徐达不得不严加防范,以免被吕珍杀了一个回马枪。

    徐达这样未雨绸缪,显然是给了吕珍很大的“面子”。吕珍兵败又丧子,士气正是低落的时候,怎么敢再触徐达的霉头。这番准备算是白费了!

    这日一早,纪纲来了。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怕是王小十命他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小十哥……”

    “吃过早饭了吗?”

    “吃……”转而纪纲明白了。王小十哪里是在问自己是否吃饭,而是在询问是否有旁人在帐篷外。“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就好。说吧!”

    纪纲道:“我命人在大营里查访了一圈,从未见过当初拦截我们的那位将官。而后,我又暗暗的在大营中打听。昨夜,我同徐帅帐下的将军们饮酒,从他们的话里打听出,那是一个姓胡的将官。”

    “姓胡的将官?”

    纪纲道:“那不过是一名偏将。徐帅领兵而来,留耿炳文守常州。而这个姓胡的,就是耿炳文帐下的偏将。听说,他是胡大海之子。”

    “胡大海?”王小十知道这人。一些野史传记中,说他是朱元璋的结义兄弟。实则,他投奔朱元璋的时间并不算早,与朱元璋的情谊也远不如当初的“淮西二十四将”。要说胡大海此人最值得青史留名的,就是他向朱元璋引荐了刘伯温!

    不过,因为王小十的到来,刘伯温早早到了朱元璋的帐下,已经用不到胡大海费心了!

    “这胡大海是什么人?”王小十装作不知。他也的确不知。不知胡大海是何时投奔的朱元璋,此时又身居何职。不过,胡大海之子都已是偏将,这胡大海的官职自也不低。最起码也是一方将领。

    纪纲显然已经将胡大海的一切都打听了个清楚。“这胡大海是当初邓愈将军引荐来的。此时,胡大海正在汤帅帐下听命,跟着汤帅在浙江。”

    这事情越发的复杂了。若是旁人还好,那人竟然是胡大海之子。虽然还不确实,但王小十已多半相信了纪纲的调查结果。若不是有这般身份背景,旁人也不敢胡作非为。即便是蓝玉,也没胆子去拦住锦衣卫的路!

    “不过一个偏将,就有了这么大的胆子?”王小十道:“此事不急。这样,你派知根底的兄弟,往常州方面去一趟。看一看那人究竟是不是胡大海之子。”

    “记住,此事要隐秘。没有确切证据,跟花云、徐帅都不能透露半个字。”那是徐帅的人,不告诉徐达是免得他难做。而花云莽撞,若是听了这个消息,非要去给自己出气不可,一不小心就要坏了事。

    “我明白。”

    “还有……”王小十说: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常遇春大哥。他久久不让徐帅进城,只怕有什么麻烦事。”王小十猜测。他或许就是胡乱的猜测,但这终究让他不安。“你去安排,我要进宜兴去看看。”

    “要进宜兴容易,只怕是瞒不住徐帅啊!”

    “你来想个办法!”王小十不容置疑。

    “好。”

    当天午后,王小十就从容的进了宜兴城。当然,他也未曾瞒过徐达,而是两人并肩同行。

    进了城,就见一片焦土,好似焚烧过许多的东西,焦糊的味道都已经浸透了城墙,浸透了他们脚下的砖石。

    “常大哥呢?他在哪?”进了城却还不见常遇春,王小十就觉犹疑,忙似的问蓝玉。

    “将军在城内等候徐帅和王将军。”

    徐达又问。“这城中怎么也不见百姓呢?”

    “这个……等下常将军自会为徐帅解释。”

    徐达心头升起丝丝不悦。他也不为难蓝玉,等下见了常遇春,一切就都可知晓。

    而后,他们在原属于府衙的门前见到了常遇春。常遇春竟身受束缚,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站在大门前。

    “常大哥你这是……”

    “徐帅,我有罪。”

    徐达也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常将军坚守宜兴,挫败吕珍部连番的攻击,何罪之有?来人,给常将军松绑。”

    常遇春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徐达才问道:“常将军,这宜兴城中怎么不见百姓?”

    “都死了!如今除了我部将士之外,宜兴已是一座空城。”

    “什么?”徐达、王小十都是一惊。倒是看着蓝玉底下了头,显然早知实情,却在进门后只字不言。

    猛然间,王小十想起了一个传闻。都说常遇春暴虐,善做屠城之举。难道说这宜兴也已经是……

    “徐帅猜的没错。这宜兴城中的百姓,都被末将下令给杀了!”一切,都如王小十猜测的那样。

    “常遇春,你好大的胆啊!没有大帅将领,谁让你行的屠城之举?你可是惹下了大祸呀!”义军打的是一个“义”字旗号。如今常遇春贸然行屠城之举,日后还如何让百姓们信服,如何让天下人支持他们反元的大业?

    “徐帅息怒,常将军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蓝玉帮忙求情。

    “蓝玉!”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徐达倒是把火气发在了他的身上。“你家将军如此胡为,你知道后竟也不禀告本帅,反而助他欺瞒,你是何原因?常遇春,难怪你不肯让将士们进城修整,原来城中竟是这般的景象。我问你,若是大帅亲自到此督军,你也敢将大帅堵在城外吗?”

    “末将不敢。”

    “徐帅,只怕常大哥真的是有难言之隐。”王小十也这么说。“此处在大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帅还请移步,慢慢询问常大哥。”

    “好吧。”他知道,王小十与常遇春交情非常。可今天的事,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若常遇春没有个确实的理由,他徐达绝不会替他在朱元璋面前求情。

    “你讲吧!”徐达还未坐下,就等着听常遇春的解释。

    常遇春一拱手,道:“徐帅,末将却有难言之隐。这宜兴的百姓,乃至是整个湖州、常州的百姓,他们都心向着张士诚。末将占领宜兴之后,派出军士对百姓好生安抚,民情倒也控制住了。可随着吕珍大举来攻,宜兴的战事焦灼。我部虽在城头上以逸待劳,可毕竟不过数万人,兵力有缺。此时,城中乱民四起,竟趁我部军士抵挡吕珍兵将进攻时而欲劫夺城门。末将无奈,这才、派军镇压!”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常遇春道:“徐帅若是不信,大可在军士中挨个询问。”

    “这些都是你手下兵将,他们岂敢举发你?”

    常遇春也知这说辞欠缺可信性,但事实就是如此。张士诚待治下百姓宽厚,赋税比朝廷低的多。久而久之,百姓们自然心向于他。若再有幸存的张士诚部官员、将领在城中煽动,未必就不会造成群情激愤之势。

    但这也都是王小十的猜测,算不得数。更兼常遇春在史上早就有“屠夫”的恶名,也使得这件事在王小十的眼中扑朔迷离。

    如此,无论当时的情形如何,在这里吵下去也无济于事。干脆,王小十出了一个主意。“徐帅,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将常大哥的事情禀告给大帅,由大帅定夺吧!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到时常大哥所言是真是假就一清二楚了。”

    “也好,就将这事情报给大帅定夺。不过,若说找证据谈何容易?常遇春部的军士说话是做不得数的,而城中百姓又被屠杀殆尽。”

    “我倒是有个办法!”王小十又道。

    “小十你有办法?”徐达眼睛一亮,常遇春的眼睛也跟着一亮。单是这一个眼神,王小十就觉得常遇春话里所说多半是真的!又何况,他守卫宜兴本就不容易,若不是事出有因,他又何故会在城中大肆屠杀,引起混乱呢?

    王小十神秘的笑了笑。“一切,等两日后自有分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惹了大祸(2)

    当日傍晚时分,一行人就撤出了宜兴城。是真的撤出了宜兴城,连同常遇春手下的兵将,一并撤出了宜兴城。常遇春身上被绑缚着,由徐达的亲卫押解出城。

    忽而,整座宜兴城变的静悄悄的,犹如书中所载的“枉死城”,只有腐肉焦糊的味道,和流窜于天地间的阴风阵阵。

    这里的确是够吓人!一片焦土不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双、乃至数双眼睛,在阴暗处盯着你。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或许,他们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扑出来咬你一口。或是拉着你的手脚,将你拖入幽冥地狱中去。

    突然间,城中似有了响动。在这万籁寂静,连鸟雀都不愿意落足于此的时候,是什么东西所发出的声音呢?

    是人!一个人,趴着从废墟中出来。饿的急了,就好似能够闻到饭菜的香味。这是宜兴城中的幸存者。

    这并非是幻觉,的确是有阵阵的饭菜香气在城中飘散。淡淡的饭香,竟掩盖住了城中焦糊的味道,勾引得人忍不住去接近,去寻找这香气的来源。

    找到了!是一口大祸,锅里正做着饭。白米饭的香气!这人饿急了,也不管饭是否已经煮熟,铁锅是否烫手,就只顾得去抓。

    突然,铁锅上又多出了一只手。一只白手,抓在了这只黑手上。那“黑手”被吓的一惊,顾不得腹中的饥饿就想着逃离。却说这时候,四下里火光亮起,原本该是一片死寂的宜兴城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这许多的人。

    “你不要怕,我们不会杀你!”火把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不是王小十又是哪个?

    他早就想到了今夜的这一幕。纵然常遇春下令屠城,可若是其迫于形势而逼不得已,就定不会将城中之人尽数斩杀。无论哪处角落,都必然还会有人幸存。而这些幸存者在城里潜藏了这么久,必然饥饿困顿。若此时再用一锅香喷喷得白米饭为引,岂有引不出这些人的道理?

    这人犹自处于惊恐之中,可王小十的手掌就如铁钳,是万万不会让他挣脱的。

    “呜……”错不及防,对方竟然哭了。从这哭声中透露出的,分明就是一种女子的声音。

    王小十只能放开了手。他看着这人。蓬松的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大半的面貌。即便露出来的脸上,也已经是焦黑一片。

    那些被屠杀殆尽的百姓,为防尸体腐烂转播瘟疫,常遇春已经命人在城中尽数火化。非但是城中四下焦黑,就连这幸存者的脸上都满是焦黑之色。

    “陆远,将这人带下去,好好看管,不要为难。等她神情安稳些,再去给她送些吃的。”

    “是!”陆远道:“小十哥,真有你的!怎么就想到能把幸存的人引出来呢?”

    “少废话。”王小十低骂了一句。“徐帅呢?”

    “按照你的吩咐退出了城外。”

    一切都按着王小十的吩咐进行。次日清晨,徐达又一次进了宜兴城。这一次,他身后跟着数万雄兵,更是要亲审常遇春屠城之案。他的心头沉重,真怕从中出现了什么差错。尽管王小十一再的拍着胸脯保证,可他却不得不慎而又慎。

    今早,王小十已看过了那女子的情况。她吃了顿饱饭,先是惊恐了一阵。后她发现王小十一行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又或者她已经听天由命了,便安然的睡了一夜。今日一早,陆远替她打来了水,又让他梳洗了一番。如此,才算是能看出点“人样”。

    “姑娘,有件事情,我要听你说一说。”王小十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平和。“你是宜兴府的人,可知道城中还有什么人活着?”

    这姑娘摇了摇头。

    “当日城中大乱时你在何处?”

    提起城中的大乱,那好像就是她记忆中最为惊恐之事。

    “你不要怕。当日的详情都说出来,我会让人妥善安置你的。”

    姑娘久久不语。若非是她昨夜曾经嚎啕痛哭过,王小十只怕会将她当做一个无法发声的哑巴。

    “当时,当时很多人在打仗……”

    “很多人在打仗?你说很多人在打仗!是城里还是城外?”

    “在城里。城里很多人在打仗。后来,一个大个子带着穿盔甲的开始杀人、他们杀了很多人,又把那些尸体都烧了!”这姑娘的话很凌乱,显然还没有从当时的惊恐中逃脱出来。不过,王小十却已经可以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出了大致的意思。

    她说很多人在打仗,又说后来才见到一个大个子,带着穿盔甲的开始杀人。不用问,那个大个子必然就是常遇春。是城中大乱,而后他才派人镇压,直至演变成为最后的厮杀,以至于化为惨无人道的屠城之举。

    若一切真的是按照这姑娘所说,那么常遇春就的确是迫于无奈而为之。

    “好了,你先歇一歇。等一下,我带你去见那个大个子。”

    “我不要见他!”姑娘吓的直向后躲。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等下你见了,就指出那个大个子来。”

    时候差不多了,徐达也进了城。常遇春今日身上虽去了绑缚,可他情知自己是戴罪之身,便刻意的低下了头。

    “小十呢?”徐达问。

    王小十来了。“有劳徐帅动问,小十在这。”

    “你准备的事情有结果了?”

    “找到了一名女子,现在徐帅大可以去问。”

    宜兴城中房屋损毁不少,倒是这处府衙损毁的最为惨重。今日的事,徐达只要问个清楚就好,也没必要弄得跟升堂问案一样。他直接进了了女子所在的房间。余下的众人,心中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跟随进去。

    不大的时间,常遇春也被叫了进去。而后,他连同徐达一同走出。

    “事情都搞清楚了。此事若换做是我,只怕也会如此做法。”徐达道:“不过常遇春,你做事太过偏激。纵然要压制乱局,却也不必连同老弱妇孺一并杀害,平添了许多罪孽。”

    “徐帅说的是。”

    “还有,那名女子她一家尽数死在城中,无依无靠,需要好生安置。小十……”

    王小十打断了徐达的话。“我看这件事情就交给常大哥去安置吧。”

    “我?”

    “常大哥,若是日后大帅询问起此事,这姑娘可就是唯一的一个证人了。你不想她出事吧?那样一来,谁还能够证明你的清白啊?”

    “小十说的是。就让她暂且跟着你吧。”徐达也道。这么一说,事情就算是被定了下来。“终于都结束了。将这里的一切都写明,派人上禀大帅。”

    “都结束了?未必呀。”王小十却是一副意味深长的道。“徐帅,在常大哥守卫宜兴时,是什么人在城中煽动百姓闹事?而这些人是什么目的,此时又在何处?”

    “这个?”徐达被问的一愣。“小十,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这些人肯定是张士诚部的人。他们守城不住,就隐身在城中,想要在吕珍攻城时作为内应。这些人想必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已经死在常遇春的屠刀之下了!”

    “确实是这样吗?”王小十深感怀疑。虽然,徐达的这种解释几乎完全合理,让人无从反驳。但王小十却隐隐的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的简单。

    “算了。此事已经解决,还想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能够以一己之力,硬抗徐达的十万大军不成?”

    营帐就搭在城里,宜兴彻底成了一座军士要地,扼守着湖州北上之路。连日里,王小十无聊便会攀上城头,向南眺望。他好似能够看到,在南面的湖州,正进行这一场大战。他仿佛看到汤帅麾下的将士,正在抛头颅、洒热血。

    不日后,应天快马来信,由朱元璋口述,李善长执笔。开篇便夸奖了徐达和常遇春,说这二人乃是智勇双全,此次宜兴之战,二人当居首功。只待汤和彻底平定湖州战事,安抚民情,在一并班师回转应天府。

    最后,信上询问了王小十和他的锦衣卫。命王小十及早回转应天,好当面详细禀明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按说,这一次王小十和其麾下的锦衣卫也是大功一件,可这信上却是只字未提。对于这点,王小十心知肚明。朱元璋已经待他够好,惹得旁人眼红了。若是这次他再盖过了徐达和常遇春的风头,只怕就更加遭人记恨了。

    立不立功的王小十从未在乎过。只要朱元璋心里还记挂着他,何愁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倒是现在,登得越高,之怕站的就不是那么安稳了。

    宜兴诸事一定,王小十先一步带人回转应天府。纪纲手下,锦衣卫能战之士已不足千人,可他们的头却是抬的趾高气昂。因为他们是胜利者,是战场上最后活下来的人。单是这个结果,他们就有资格昂着头走路。

    回到应天之前,纪纲曾派往常州的兄弟也已经回来了。经他们查探的结果,当日拦住锦衣卫退路的,正是胡大海之子无疑。而王小十早就猜到是这种结果。他命令纪纲和手下的兄弟不要声张,更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自有他处置。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婚之夜(1)

    应天府,时局如旧,人亦如旧。王小十他还没见到朱元璋,也没见到李善长。这二人也就算了,而他最想要见到的却是小羽。那是他的牵绊,是他此刻的挂念。这一次回来,也该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他要娶小羽进门。

    想必,朱元璋听到这儿会很开心。同时又免不了大肆的准备一番。

    沐英的婚事已经举行过了。此时他们小两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就连王小十回应天这么大的事,沐英都没有来露上一面。王小十没有怪他,因为王小十素来就不是喜欢讲究礼数的人。而且,纵然是换成王小十自己,只怕也每日腻在家里不肯出来的吧!

    王小十命纪纲将锦衣卫的兄弟都带了回去,自己则是带着陆远,两个人去见朱元璋。此时人已经在了应天府中,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身边跟得人太多反而显得有些招摇了。

    进门前,他还在想朱元璋在干什么,看到自己之后会说些什么,自己先预料一番也好能够一一应答。而他想来,依着朱元璋的性子,多半是会催促自己和小羽的婚事吧?

    “这次不用他催促,我自己就主动把事情办了!”王小十想着只顾傻愣愣的笑。身旁跟着的陆远不知为什么,却也跟着裂开嘴笑。只怕他想的,是在宜兴大难不死,而心头喜悦吧。

    进了帅府,未曾见到朱元璋,却是先见到了李文忠。王小十原本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常遇春帐下没有见到他。原来,是留在了应天啊!

    “大帅呢?”王小十问他。

    “在议事厅。”李文忠急着离开,也没有和王小十多说一句。也不去管他,谁知道这孩子是什么闹的哪门子情绪。多半是因为大帅没让他参加宜兴的这场大战吧!

    “大帅,小十前来复命。”议事厅外,王小十恭声告进。

    “进来。”朱元璋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帅,末将奉命去往常州,今日特来回报。”

    “恩。常州的事,徐达的信上也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了个大概。难为你了!今日你回来,就跟我详细的说一说。”此时,屋中除他二人之外只有陆远。可能是为了照顾王小十在部下面前的威信,朱元璋说话一板一眼,不似往日他二人说话时的那么随意。

    当下,王小十就将他如何去到了常州,在九重山上搜寻一昼夜,又是如何偷袭吕珍粮道,如何巧遇了纪纲,又是如何混进了吕大营,以及险些被当做“梯头”送上了战场等凶险之事。当然,他并没有说胡大海之子的事。他也未曾想好,究竟是否要禀报给大帅。

    这些事情,如今说来不觉得什么,可若是细细回想,无论是王小十还是在一旁听候的陆远,都觉得脊背生寒。他们都庆幸,没有被敌人的最后一击而打倒。

    其实真正该庆幸的是王小十。若没有霍长卿那孩子,小十已经……

    听完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小十,那些都过去了,该说说眼下的事情了。”

    “我想好了。大帅,我要迎娶小羽进门。”

    朱元璋眼底闪过温馨的意味。可随之,他却又像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至少,他的眼神摇晃了一下。难道这其中还会出什么岔子不成?

    “小十啊,成亲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这里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不需太过吩咐,一听说是有“大事”,陆远就主动退了下去。

    义军之中同样等级森严,陆远连个偏将都算不上,是不可以听这些“大事”的。

    “大帅……”看到朱元璋仍旧一脸正色,他才意识到,这件大事只怕是真正的“大事”,也是一件难住了朱元璋的大事。“该不会是小羽出了什么事,这才令两人无法完婚吧?”

    朱元璋道:“小十,这件事情跟沐英有关。”

    “沐英?他不是刚刚完婚吗?怎么又惹了什么麻烦?”人总归是有私心的。听说是关于沐英的事,王小十的心就放下了不少。至少,小羽没事!

    朱元璋道:“当时,沐英婚宴上,来了一个道人,来给沐英道喜。”

    “道人?什么道人?”

    “我曾问过沐英的生母,她从未听说沐英结交什么道人。而自我认下沐英为义子之后,他们母子始终都在应天府中,就更不能去结交什么道人了。想来想去,只有沐英与你共去隆平府的时候。你好好想一想,当时他是否和什么道人结交成了朋友。”

    “隆平府的时候?”王小十心底十分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大帅,我从没听说过啊!何不问问那位周姑娘。沐英在隆平府,可是没少腻在周姑娘那里。”

    朱元璋道:“这才是我要说的。他们完婚数日之后,沐英他们夫妻竟留书而走。说是要去帮那位道人朋友的忙。他们夫妻都年纪轻轻,还是刚刚完婚,也不知能够帮那道人什么忙?”

    “我更怕他们年纪轻,被人给骗了。而他们信上也没说去什么地方,我这心里越发的不安,就派人出四门寻找。可连日来却没有丁点消息传回。茫茫江湖,该到哪里去找啊?小十,这件事还要落在你的身上啊!”

    王小十道:“大帅之命,当不容辞。我马上让方孝孺和胡定邦他们,尽全力寻找沐英公子的下落。”

    “不。不单如此。一但有了沐英的消息,你要亲自动身去一趟。沐英的性子我了解,若我不亲自前往,也就只有你,才能将他安全的带回来。”朱元璋可是对王小十万分的信任、倚重了。

    “好,一有消息我就亲自走一趟。”

    “这样,咱们先分析一下,沐英最有可能去哪里?”

    王小十道:“既然是去帮那道人的忙,自然最有可能就是去那道人要去的地方。”

    “可我们现在不知道这道人要去哪里?就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

    王小十道:“大帅,我可以肯定,在隆平府时,沐英公子并没有结交什么道人。若说最有可能的,这道人不是沐英的朋友,而是周姑娘的朋友才最为合理。周姑娘出身江湖,多少会有些江湖朋友。纵然她没有,但其父辈总归是会有些江湖朋友的。”

    这一次,纵然聪明如王小十却也猜错了。他也没有想到,沐英会瞒了他这么久。

    “说的有理。那么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就是……”

    “江西,徐寿辉那里!”王小十可是清楚,那周姑娘与徐寿辉可是有着大仇的。没准这次,明里说是去帮那道人,实则就是去帮周姑娘去报父仇。沐英这小子,也太听他老婆的话了!

    “有理!”关于周姑娘的事情,朱元璋也是一清二楚。否则他又怎么会同意沐英和其的婚事。

    “刚好,胡定邦正在负责徐寿辉那里的情报,我亲自去江西走一趟,一定要找到他们!”当然,王小十可以先行送去书信一封,通知胡定邦先行寻找。只不过,上次因为纪纲的事情,他深知锦衣卫的消息渠道并非牢不可破。一个不好,若被徐寿辉截住了这封信,就暴露了沐英等人的行踪,进而就会为他们带来危险!

    所以,他若不亲自走一趟实在是不放心。

    “一切小心。这一趟,也别让小羽跟着了。她正等在你府上,今晚好好陪陪她,明天一早就出发。”朱元璋这话说的很明白。虽然事急从权,无法给你们安排婚事了,但小羽早就是你的人了……

    小羽早就是自己的人了!王小十心头一暖。他脚步轻快,身子也轻快,陆远都已经跟不上他了。

    到了门前,王小十一步迈进门槛,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屋子里,小羽像是有所感应,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缓步迎了出来。

    “小十哥,到了家门怎么不进去啊?”只待王小十进了门,陆远也好回锦衣卫中去,这也算是完成了他作为王小十亲军的职责。

    却说王小十,心底的雀跃自不必说,可他堪堪迈出的一脚却没了动作,硬是在半空中生生抽了出来。

    “小十哥,你怎么了?这不就是你家吗?”

    王小十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家。若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岂非这人就是傻了一样?

    “不,我不回家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离着天黑还有段时间,他不应该腻在家里。他在想着沐英的事。

    家中舒适、安逸,又有佳人相伴,很容易让他忘却、忘却了“大事”。

    “走,随我去到刘伯温府上去一趟。”王小十想到了刘伯温。有这个“活神仙”在,还愁找不到沐英吗?纵然刘伯温没有未卜先知的神力,让他帮着分析一下也好!

    “看什么?跟我去刘先生那里。”

    “小十哥,这都到了家门,您不进去瞧瞧?”

    “你小子!我看是你想家了吧!”王小十道:“先办了正事,而后在说其他的。这趟你也辛苦,就不用跟着我劳碌了。”

    “小十哥,我不怕辛苦。是不是大帅又派了什么任务?”陆远脑子倒是机灵。

    “少废话,到了刘先生那儿你就知道了!”

    小羽在院子里,只望到了王小十的一个背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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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却意外来到了这个遍地狼烟的元末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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