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虎符和他,你选谁?
“九皇妹,好久不见。”
白萱迎风而立,发丝飞舞间,更像是一个恶魔。
“本殿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妹,本殿生父乃是当朝君后,你又是什么东西生出来的低贱货色?”
白染不屑地勾唇一笑,眼中尽是鄙夷。
白萱面色一寒,她最是忌讳别人嘲笑她的身世,如今白染竟敢当众侮辱于她,当真是觉得她还是过去那个只会隐忍的白萱吗?
“呵!九皇妹这张嘴还是那么厉害,当初朕就觉得母皇太过偏宠于你,你瞧瞧,竟将你养得这般不分尊卑。”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东西!你既是口口声声说到尊卑廉耻,那本殿便要替你那奴侍出身的父亲好好教教你,本殿乃是嫡出,你一庶出之女在本殿面前自是为卑。母皇从未传位于你,你手中既无传位圣旨又无开国玉玺,却敢自称为‘朕’,又可知廉耻?”
白萱当众与白染客套几句不过就是想掩盖他谋权篡位的事实,可白染却无需在众人面前与她装作姐妹情深的恶心样子。
自古邪不压正,她白染光明磊落,便是今日言语犀利,那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九皇妹怕是在战场上摔坏了脑子,竟当众胡说八道起来了。”
白萱面子上挂不住,终于不再忍耐。
她这般一开口,倒有些像是泼妇骂街了。
“本殿在战场上拼死杀敌,九死一生。你却在京中弑母杀姐,篡夺皇位,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脑子坏了。”
白染被白萱的虚伪气笑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人果真是自卑到了骨子里,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充当大尾巴狼,她真当世人都是那眼盲耳聋的傻子吗?
“白染,朕给你颜面你不要,非要这般与朕撕破脸吗?”
白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儿,面子上已经挂不住了。
“逆贼白萱,弑杀先皇,诬陷太女,本殿手中握有先皇遗诏与开国玉玺,尔等还要助纣为虐不成?”
白染不想再搭理白萱,举起手中的圣旨,对着守城的将士们喊道。
白萱一怔,竟没想到母皇生前还给白染留了旨意,若是这圣旨面世,那她怕是要真的失了人心了。
守着城们的士兵面面相觑,手中握着的刀剑已然不稳。
她们也还一直在好奇,先太女已经是继承人了,为何还要谋害先皇?
这三皇女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诛杀先太女,自己坐上皇位,如今再看这事儿,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见士兵开始动摇,白萱急了,不住地向白染身后的人使着眼色。
只见那人微微颔首,手掌一卷便截了白染手中的圣旨,驱马直奔城门而去。
“殿下,杨风家眷皆在白萱手中,杨风不能置他们于不顾,是末将对不住您和太女殿下了。”
杨风的声音还在风中回荡着,白染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众将士更是觉得意外,满脸担忧地看向远去地杨风喊道:“杨将军你糊涂啊!”
“将军快回来,莫要着了那奸人的道。”
“将军,你怎能背弃殿下?”
……
众人一脸悲戚与失望,白萱却是扬起了嘴角,得意地看向白染。
“朕素来听闻杨风将军忠心义胆,定是因为你故弄玄虚,杨将军才会弃暗投明,与朕站在一起。”
说罢,白萱手掌一抬,城门便缓缓开出一条缝儿来,足够杨风驱马而入。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杨风的话旁人或许没听清,但是跟在白染身后的几个副将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白萱那个卑鄙小人竟然劫持了杨将军的家眷威胁于她,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无需担忧。”
白染才刚抬手朝后面的人说道,那边的白萱便又拉出一个人来。
“九皇妹可还记得他?”
被绳索绑着的男子面色蜡黄,一双眼睛早已没了神采,只呆呆地望着远处。
“朕可一直都记得,这孩子可是自小在九皇妹身边长大的呢!”
白萱说着,又伸出手指勾起了那小人儿的下巴,低声道,
“你心心念念的九姐姐就在城外,只是不知……在她心中,是你重要还是她手中的虎符重要呢!”
“白萱,你要动他。”
白染急了,刚刚的镇定早已不在,满目担忧。
捏着沐轻尘下巴的手一紧,白萱将那张脸对准白染的方向。
“白染,虎符和他……你选吧!”
白萱自信满满地看着白染,没了先皇遗诏,她就是北国的皇,任是白染说出花儿来,也无济于事。
只等再要回她手中虎符和玉玺,这天下就完完全全是她白萱的天下了。
白染双眼直视着白萱的身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在轻轻点着,好像是在计数。
“本殿选他。”
白染忽得抬起手指指向一旁的男子,白萱眼中的紧张瞬间化作得意,她这一步棋果真是走对了。
还好当初留了沐轻尘一命,如今倒是帮了她大忙了。
“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白萱死死盯着白染,生怕她会耍什么手段。
“在这之前,本殿要确定你没有伤害过尘儿。”
白染急急说道,那模样儿完全不似作假。
身后的副将们满脸痛色,这九殿下和杨将军都让人太失望了。
她们用命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便宜了白萱那个逆贼?
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吗?
白萱亲手解下绑在沐轻尘嘴上的巾帕,示意他告诉白染他还是清白之身。
“九姐姐,尘儿好疼……”
许是太久未曾说话,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害怕。
“给他松绑。”
不等白染开口,白萱便对着一旁的人吩咐道。
便是不绑着他,他一个男子也没有本事从这里冲出去。
沐轻尘身子微微颤抖,白萱勾唇一笑道:“沐公子无需害怕,等你的九姐姐将你领回去,你便能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你们就可以一起下地狱了!
虎符到手,三军皆要听命于她白萱,她又岂会再留着白染的性命?
“白萱,拿命来!”
这边白萱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一把剑朝她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男人
白萱身子迅速往旁边避去,却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只是更让白萱意外的是,她还未站稳,那个她调查过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沐轻尘竟也夺过一旁侍卫的剑朝她刺来。
杨风手中的圣旨忽然化作火药,直奔城门而去,而她手中的剑也没闲着,一招未能杀死白萱,紧跟着又刺来一剑。
左右夹击使得白萱狼狈不堪,苍白着一张脸,捂着伤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护驾,快护驾!”
这时白萱身后的护卫才反应过来,纷纷扒出剑来与杨风和“沐轻尘”交起手来。
城门被炸出一个洞来,白染见时机成熟,从怀中掏出虎符,高高举起。
“三军将士听令!”
“末将在。”
“诛杀逆贼白萱,生死不论。”
“是。”
千军万马朝城门攻来,白萱见状,哪儿还有心思去抓面前的二人。
她分明就是被骗了,那杨风是诈降,而这位所谓的沐家公子怕是早就被人替换了出去。
她倒是忘了,白染这样心机的人又怎会不筹谋好一切?倒是她轻敌了,不该将白染看作是与太女一样软弱的人。
“回宫,快,回宫。”
白萱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皇宫奔去,宫门有九道,便是白染想要进来也要颇费一番力气,她总还是来得及带走顾岁安的。
杨风拦住已经撕去沐轻尘面皮的暗卫,冲他摇了摇头。
他二人前去追捕无意于送死,还是等九殿下来做决定才是。
“殿下,末将无能,竟让那逆贼跑了。”
杨风一脸遗憾地朝白染抱拳道,此时众人已冲开城门,攻了进来,但白萱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白萱功夫不弱,你二人自是拿不住她。”
白染本也没打算杨风能一击即中,那白萱若是如此不堪,又怎么能走到今天?
“我们且先围住皇宫,至于瓮中捉鳖之事,不着急,慢慢来才有意思。”
望着皇宫的方向,白染满心的仇恨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
让她失望的是,明明她手中握有虎符,那守城门的士兵们还要拼死护住白萱,耽误了她们入城的时间,不然哪里能放跑了她呢?
白萱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当真了得,也不枉费她筹谋多年。
只是这本事用错了地方,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是士兵,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拿剑的人。
只是百姓们都知道那些是才从边关回来的将士,是他们北国人的守护者,心中不仅没有半分害怕,反倒还充满敬佩。
更何况这里头有不少人家就在京城,家里人远远地去瞧上几眼,却也不敢靠近。
被围住的皇宫真的变成了一个出不去的笼子,起初听到这消息时,顾岁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平儿又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确定九皇女真的带兵回来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顾岁安激动得红了眸子,慌慌张张地从嫁妆里翻出一小包药来藏到了身上。
“平儿,时机到了……”
他再宫中隐忍这么久,终于可以替她做些什么了。
“公子……”
平儿担忧地看向顾岁安,剩下的话未说完,白萱便满身狼狈地冲了进来。
“岁安,快,跟我走。”
胳膊上的伤口只随意包扎了一下,此时的白萱头发凌乱,明黄的衣裳上染了鲜血,半点也没有了往日的端庄。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顾岁安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只是嘴上却还要假意关心道。
“岁安,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后面再细细与你说。”
说着,白萱就要来拉顾岁安的手,顾岁安退后两步又避了过去。
还不等白萱再开口,刘红便屁滚尿流地扑了进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皇上,九殿下带人把整个皇宫都围了起来。”
“怎……怎么会……会这么快?”
白萱没想到那些侍卫竟是这般不堪一击,白染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面前的女人满身狼狈,面色苍白,顾岁安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怜悯,反倒觉得痛快。
她杀害先皇君后,残害太女殿下,害得九殿下受伤,杀了无数忠臣良将,又逼他入宫为,这桩桩件件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刘红,你去吩咐人备热水,朕要沐浴更衣。”
白萱知道自己怕是逃不掉了,索性冷静下来。
看着白萱离去的背影,摸着怀里的药,顾岁安忽然觉得自己这药好像用不上了。
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先备着吧!
白染手中握有先皇遗诏和开国玉玺,又有虎符在身,那些御林军虽是白萱的人,可她们的家人终究还在城外。
所以九道宫门不攻自破,白染直接骑马踏入皇宫。
宫中的宫侍们有的暗自欢喜,有的则四窜逃命去了。
白染不是嗜杀之人,对于这些个小鱼小虾她暂时还不想理会。
之前在君后身边侍候的公公忽然哭着扑了过来,跪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呜呜……老天有眼啊!您一定要替君后和太女殿下报仇,让那白萱偿命才是啊!”
“喜公公您年岁大了,还是要多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本殿既是回来了,便一定会替枉死的那些冤魂讨回公道。”
这喜公公乃是君后的陪嫁,后来因为给君后办事儿的时候摔坏了腿,君后便将他调到轻松些的地方去了,所以白萱在处理之前的那些老人儿时,便漏了这么一个。
喜公公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捏着袖子随意抹了把眼泪,便要给白染带路。
让白染意外的是,喜公公并未带着白染去乾清宫,也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凤仪宫。
莫不是这白萱都死到临头了,心里还只想着男人吗?
白染过来时,顾岁安已经等在了凤仪宫门口。
远远的瞧见一身黑衣的白染,顾岁安鼻子忽然一酸。
他的白染姐姐最是钟爱白衣,如今这般,怕也是心里恨极了吧!
“岁安见过白……九殿下。”
顾岁安语气里是少有的娇羞,还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想留在你身边
看着面前的男子,白染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若不是那夜听到他与侍儿的对话,她或许还以为他过得不错。
可既是知道了真相,白染心中便多了几分愧疚。
不过就是一个口头上的约定,连圣旨都未下,他又何必为她做到这般?
“顾公子有礼了。”
白染自马上跃下,朝顾岁安抱拳道。
杨风看着面前的二人,心中愈发恨不得将白萱千刀万剐才是。
这个白萱不仅抢了太女殿下的江山,还抢了九殿下的男人,这个仇真是深了去了。
在杨风看来,白染和顾岁安就是一对活生生被人拆散了的苦命人。
不过细想想,白萱那个卑鄙小人都能想到用家眷威胁她背弃九殿下,又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幸亏九殿下早有先见之明,找人替换了她的夫君和孩子,这才使得她没有了后顾之忧,能一招救下那些个以命顶替她家里人的人。
顾岁安就这样垂着眸子立在白染面前,她的一声“顾公子”,足以慰藉他这段时日以来的不安。
他就知道,白染姐姐一定是懂他的,所以才没有唤他为君后。
即便日后再也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有这样的一次见面,足矣。
白萱换了一套新衣走了出来,一脸镇静,身后还跟着浑身发抖的刘红。
“白染,你赢了。”
白萱自嘲一笑,目光无意瞟过顾岁安,最后落在白染身上。
她待顾岁安如珠如宝,也未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娇羞过。
她本以为,他生来就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如今她才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顾岁安心里装着的人一直都是白染,是她强求了。
这江山,她得不到。
心爱的男子,她也得不到。
而白染,只因是君后嫡女,这些她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人家轻而易举就能拥有。
嫡庶尊卑,以往她白萱不信,如今由不得她不信。
再看白染身后那些将军,那几乎是北国所有的武将了。
她们全都站在白染身后,甘愿俯首称臣。
白染什么都不用做,生来就是王者。
而她,用尽心机手段,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个惨淡收场。
原来,有些事情早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任谁都无法改变。
有些人出生就已站在了至高点,有些人爬了一辈子,也够不到别人的膝盖。
“若你能让母皇、父后和皇姐以及那些无辜的臣子百姓复活,本殿宁可输。”
白染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用生命堆积起来的输赢,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要这皇位是真,但却从未想过要害死母皇,一切都是意外……”
白萱还欲解释,却被白染出声打断。
“一切都是你蓄谋已久,没有意外。白萱,我父后一生仁善,从未愧对于你,你却害他枉死。皇姐明知你心怀不轨,仍旧要给你留一线生机,你却直接反手要了她的性命。沐家、李家、曹家……这北国无数众臣良将,皆死于你的野心之下,你——凭什么用这样一副无辜的模样儿来说什么意外?”
手抬剑落,白染直指白萱的心口窝处。
“白萱,本殿若是一剑刺死你,实在是对不起那些亡去的冤魂。”
死多容易啊!
可若是叫白萱就这般死了,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白萱却是面不改色地看了白染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顾岁安身上。
“岁安,你可有半刻喜欢过我?”
那目光深沉倒不似作假,只是临死之前问这么一句话叫人觉得可笑。
顾岁安冷冷地看向白萱,那眸子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从未。”
他厌恶她都来及,何谈喜欢?
白萱苦笑一声,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从未吗?”
白萱眼底的期待缓缓散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伏法之时,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白染刺去。
白染的剑还在手中握着,白萱这分明是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啊!
“不……”
与白萱面对面的顾岁安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扑向白染,挡在她身前。
白萱握着匕首的手一紧,悲戚地看着那个毫不犹豫挡在白染身前的人儿。
在白染抱着顾岁安旋身躲开时,白萱手中的匕首也换了方向。
手柄朝着顾岁安刚刚所在的方向,刀刃却对向了自己。
“顾岁安,你这个小傻子,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见顾岁安正一脸担忧地扯着白染的衣袖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白萱手中的匕首也插到了她自己的心口处。
嘴角被鲜血染红,眼前却又不由得浮现出与顾岁安初遇时的画面。
是啊!
她不该奢求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的。
当初顾岁安脸上洋溢着的微笑,都是因为白染啊!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半分属于她过。
身体倒地的声音惊得顾岁安朝后看去,只是在他还未看清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时,一双带着薄茧的手便挡住了他的眼睛。
“先将人带下去,找御医过来瞧瞧,看看还能不能活。”
若是叫白萱就这般死了,那实在是便宜了她。
身前女子的声音顺着那手传遍了顾岁安的整个身体,只见他微微扬起嘴角,一脸满足。
其实,即便她与他这般生分,他仍会因着她一个小动作而欢喜。
见人将白萱抬了下去,白染才放开顾岁安的眼睛。
“杨将军,你带人将宫中白萱的人都看管起来。”
“末将领命。”
“卫将军,你带人将名单上这些人的府邸先围起来,待御林军重整之后再行定夺。”
从怀里掏出一叠名单交给卫将军,白染才转而看向顾岁安。
“顾公子是要先回顾府去,还是想留在宫里?”
顾岁安呆呆地看着白染,他其实厌极了这皇宫,只是那个时候皇宫里住着的是白萱。
如今白染即将为帝,他虽不能再嫁于她,却也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哪怕做个宫侍也好。
顾岁安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攥着拳头道:“我想留下来。”
留在你身边……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终于来了
“那你且先留在凤仪宫,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白染留了两个兵士守住凤仪宫的大门,便带着剩下的人出去了。
“公子,您没事儿吧?”
平儿吓得浑身发抖,刚刚看见白萱那个逆贼差点儿上了自家公子,他简直是吓死了。
“没事。”
顾岁安微微摇了摇头,便与平儿相扶着进了凤仪宫。
“公子,如今逆贼已除,九殿下也回来了,您的好日子也要来了呢!”
平儿扶着顾岁安坐下,缓了缓神色在顾岁安耳边道。
日日盼着九殿下回来,如今九殿下终于铲除了逆党,公子他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平儿,我服的那药是无解的……”
顾岁安喃喃开口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做白染的人了。
况且,他是逆贼白萱的君后,若是再嫁给白染,岂不是要天下人嘲笑她?
“公……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平儿似乎有些懂了,却又好像没懂。
“日后若九殿下留我们在宫中,我们便安分守己地待着。若她不愿我们留下……那我们就回顾府去。”
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怀中藏着的毒药,纵容这药到底也没用上,他也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白萱待他或许是有几分真心,可顾岁安实在是厌极了那人。
他宁可做白染姐姐的一个小侍,也不想做白萱的君后。
“公子,您这般为着九殿下,她不能不要您。”
平儿不由得替自家公子鸣起不平来,公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殿下啊!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与她无干。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顾岁安说罢,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凤仪宫里的物件儿。
“去将这床上的东西都换掉,还有这榻……也扔出去。”
所有白萱沾染过的东西,他统统不想再看见。
这边凤仪宫在大换洗,那边白染也利落地将宫里人都换成了自己的。
忙到晚上,这宫里才算清净了些。
白染揉着疲惫的手腕,放下手中的笔道:“皇姐啊!你可真是给妹妹留下了好一个烂摊子呢!”
白染一生最是不喜束缚,却不想最终还是坐上了这皇位。
“暗一,去将尘儿接进宫里来吧!”
抬手揉了揉眼睛,白染低声说道。
“是。”
暗一领命正要离去,白染又忽得叫住了她。
“罢了,还是本殿亲自去接她吧!你带人将乾清宫里的东西全部换掉,所有白萱的东西都烧掉,母皇和皇姐留下的东西莫要动。”
白染还未处置刘红,便是等着她来挑选那些白萱的东西。
等她该干的活干完了,便会叫她牢底坐穿,日日忍受鞭挞之刑。
白染来接沐轻尘时,他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外面的事情他丝毫不知,只是算计着快到先皇的生辰了,九姐姐应该是要出现了吧!
“尘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沐轻尘先是一怔,然后才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看。
他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自己刚刚想得太认真,出现了幻觉?
“尘儿莫不是连九姐姐都不认识了吗?”
白染勾起唇角,朝沐轻尘张开怀抱。
沐轻尘想都未想便扑了过去,先是紧紧地抱着白染,然后便大哭起来。
“呜呜……九姐姐……你终于来了……”
这是真的九姐姐,九姐姐真的来接他了。
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在生病时的幻觉里。
“尘儿莫怕,有九姐姐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白染轻轻拍着沐轻尘的后背小声安抚着,他的眼泪让她心疼不已,却又不能阻止他哭泣。
这憋闷在心里头的痛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不然这个坎儿便无法过去。
“尘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九姐姐了呢!”
哭了许久,沐轻尘才委屈地哼唧道。
“胡说,我不是一早就让云烟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去接你的吗?”
白染轻轻拍了拍沐轻尘的身子,宠溺道。
“九姐姐,那些人……其实最早尘儿也不是全信的。”
沐轻尘一夜之间失了所有亲人,那个时候所有接近他的人,他都留了个心眼儿。
除了白染亲自出现,否则任何人他都是不信的。
“聪明,有这样的警觉是好事儿。”
说罢,白染也不愿再耽搁,让沐轻尘睡这样的地方的确是委屈他了。
“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沐轻尘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要与暗墨哥哥告个别吗?”
“不必了,他会随我们一起离开的。”
白染笑着说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从今以后,白染便是沐轻尘的家了。
“好久没有背过我的尘儿了,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白染背着沐轻尘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们幼时便是这样长大的。
他在她背上吃着蜜饯,每天都喜滋滋的。
谁叫白染比人家大了六岁还多呢!
“九姐姐,我都还没来得及为母亲和父亲准备一块墓地,也不知他们的尸首现在何处……”
沐轻尘趴在白染背上,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他一直都忘不掉那个士兵提着他母亲人头的一幕,这是他永远的噩梦。
“顾丞相早已命人安葬了沐将军和沐正君,待明日我随你出宫去看看,可好?”
“嗯。”
沐轻尘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才不解地问道,
“顾宗仁不是把儿子嫁给白萱,成了国仗了吗?怎么会……会……”
“顾大人一直都是母皇的人,假意投诚也不过就是为了替我们办事。”
白染耐心地解释道,沐轻尘知道这些她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在吟风阁,里头的人平日里都会议论这些的。
“可她既是九姐姐的人,却为何要将儿子许给白萱,她明明知道,那顾岁安是……是君后留给你的。”
说到顾岁安,沐轻尘不由得扁了扁嘴巴,他其实是不喜欢那个顾家公子的,因为顾岁安要与他抢九姐姐。
可他却不该明明知道自己是九姐姐的人,还趋炎附势跟了白萱那个逆贼,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儿打他九姐姐的脸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就算那逆贼逼他,他也可以以死相抗啊!
如何能委身于那样的人身下?
“顾公子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白染不知要如何与沐轻尘解释,心里却算计着明日得让暗墨去给顾岁安瞧瞧身子,也不知他说的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沐轻尘一听,忽然就住了口,不再多言一句。
九姐姐她……竟然如此护着那顾岁安。
“你想要住哪个宫殿?我命人去收拾出来。”
见沐轻尘忽然不说话了,白染又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的小话痨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般沉默。
沐轻尘抿着唇没有应声,心中却还在因着白染刚刚护着顾岁安的话而委屈不已。
“尘儿?”
白染轻轻颠了颠身上的人儿,那小家伙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九姐姐安排哪个宫殿,尘儿就住哪个宫殿。”
这明显是生气了啊!
白染无奈一笑,侧眸道:“那便随我一起住在乾清宫吧!”
沐轻尘这才不情不愿地轻哼一声,然后又偷偷弯起了嘴角。
九姐姐还是最疼他的,旁人可没有那个本事与她一起住在乾清宫,便是顾岁安也不行。
“哦……原来小尘儿不愿意啊!那我便只好命人将北院的冷宫收拾出来……”
“人家没有不愿意。”
沐轻尘急忙说道,他才不要一个人住到冷宫里去呢!
以前常听父亲说,那冷宫里有许多冤魂,一到夜里就跑出来哭诉,可怕的紧呢!
“小傻瓜!”
白染轻笑一声道。
“人家不是小傻瓜!”
刚刚不是还夸他聪慧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他傻?
自相矛盾。
“哈哈……”
轻快的笑声响在安静的夜色里,白染都快忘记她有多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或许,于沐轻尘来说,她是救赎。
于她来说,沐轻尘也是恩赐。
母皇严厉,总是逼她识字习武。
父后一向循规蹈矩,于她和皇姐都不算亲近,端得是一个合格的君后。
从小到大,她所有的欢乐几乎都是他给的。
“沐轻尘,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重新开始,放了那些悲伤的事情,放过那个总是沉浸在仇恨中的自己。
“所以,不许再偷偷哭了啊,小哭包!”
“人家没有哭。”
沐轻尘梗着脖子倔强道,他才不会承认他刚刚因为她想着顾岁安说话而被气哭了呢!
“那我的脖子为什么湿湿的?”
“那是你出汗了……”
沐轻尘捏着衣袖在白染的脖子上轻轻擦着,却忽然听见她绷不住的一笑,小家伙瞬间懂了。
“九姐姐你好坏,又逗弄尘儿。”
“我的尘儿才不会哭,是我瞎说了。”
白染急忙认错,沐轻尘这才老实地趴会白染背上。
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宫里走去,脚步虽慢,却已没有了阻碍。
沐轻尘红着眼眶紧紧抱着白染的脖子,耳边尽是幼时白染逗弄他时说过的话。
“沐轻尘,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娶你,好不好?”
“为什么要那么久?父亲说男子过了十四岁就能成婚了,有些小夫郎十三岁就过门了呢!”
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让他十八岁了才能嫁给她。
那他不就是个老男人了吗?
“因为在我心里,十八岁的沐轻尘才成年啊!”
“可那样的话,你都二十四岁了,你能等得住吗?”
“等不住怕什么?我先娶上八个侧夫十个侍夫的在身边侍候着就好。”
“你……我不与你说话了,我要回家。”
小家伙红着眼眶就要往外跑,白染见状才知自己玩笑过了头,惹怒了人家,忙起身追去。
“小傻瓜,连个玩笑都要当真。”
白染一把将人扯回怀里,花了好久才将人哄好。
自那次之后,她的身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小侍儿,连贴身侍候的活儿都是找了宫婢去做的。
至今她已二十,身边仍旧没有一个男人。
沐轻尘抱着白染的手紧了紧,他知道,九姐姐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宫中到处都是士兵,沐轻尘却早已见怪不怪。
幼时他常常缠着母亲带她去训练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乾清宫里的东西早已焕然一新,就连熏香都换上了沐轻尘喜欢的茉莉味儿。
“早些歇着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白染将大床让给了沐轻尘,自己则去了外殿的宽榻上。
想着天亮之后要让暗影亲自去将圣旨和白萱谋反勾结外贼的证据贴在城门口,要处理宫内宫外的杂务,要将白萱一党全部入狱,还要陪沐轻尘去祭拜沐将军和沐正君。
顾岁安的事情也不能不管,还有许多许多麻烦事儿……
白染想得头都疼了,却是更睡不着。
呆呆地盯着房顶,过去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
都道是皇家无情,不想她白染也亲身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变故。
“白萱,我岂能让你就这样死去?”
白染咬牙切齿地说道,之前哄沐轻尘放下的话,她自己却是早已忘了个干净。
双手垂在身侧,白染久久未能平静。
不能想了,不要想了……
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母皇和皇姐还指望着她替她们完成未做完的事情呢!
天快亮时,白染才浅浅睡去,没睡多久又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唤醒。
“何事?”
怕吵醒了殿内的人,白染揉着眼睛站在门外,朝暗一问道。
“暗墨将白萱救过来了。”
暗一拱手道。
尽管暗墨医术非凡,救白萱也费了不少力气。
白萱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看来是真的不想活着落到她们手中啊!
“先用药吊着她,莫要让人死了。”
只要不死,怎么折磨她都没有关系。
待到母皇忌辰,便是她白萱以血偿还之时。
“是。”
“你去将之前侍候父后的宫侍找来,日后便让他们在乾清宫伺候着。”
沐府满门皆已被屠,如今沐轻尘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信可用的人,先君后身边那几个倒是还算忠心,因为不是近身侍候的,保住了一条性命,日后跟在沐轻尘身边白染也能放心些。
“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排好一切,白染才又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去。
床幔并未落下,一眼望过去便能瞧见沐轻尘还在睡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面,十分可爱。
巴掌大的脸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红唇微嘟,毫无防备。
自沐家出事之后,这孩子怕是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吧!
坐在床边看了片刻,抬手理了理挂在沐轻尘颊边的碎发,白染才不舍起身。
朝中大臣如往常那般早已等在太和殿,白染过来时,由丞相顾宗仁带头朝她行了君臣之礼。
“臣等见过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是君臣之礼,众人却并未称她为圣上。
因为九皇女不是白萱,她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是要在圣旨昭告天下之后才会登基为帝。
暗影甚少出现于人前,只是如今形势特殊,今日是她亲自拿着圣旨来宣读先皇遗诏。
“属下乃先皇之暗卫统领暗影,受先皇遗命,辅佐九皇女白染为帝,自愿担任御林军统领一职,护卫我主安危。”
暗卫一旦出现于人前,便再也不能担任暗卫一职。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暗影是先皇的暗卫统领,如今新皇登基,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暗卫统领都要换于旁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影率先跪下,众臣才跟着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白染立于殿前,抬手一挥,暗一便托着玉玺走上前来。
拿起玉玺示于众人,白染这才冷声道:“此乃我北国开国玉玺,母皇生前便已交由皇姐保管,后皇姐被逆贼白萱杀害,又命心腹辗转交于本殿手中。众卿家可都瞧清楚了?”
白染不是白萱,她不愿别人在背后说她这皇位坐得不光彩,所有的证据摆在众人面前,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其实即便白染不这样做,下面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现在还能留在朝堂上的,除了先皇和先太女留下的心腹,便是白染自己的人,还有个别对哪个皇女当政都不在意的一些佛系朝臣。
“如今本殿受母皇和皇姐遗命,登基为帝,日后定以天下为己任,绝不敢懈怠。”
“吾皇英明。”
……
白染登基,改国号为“纪”,意为纪念那些逝去的无辜亡魂。
先皇乃是北国第二百五十一位皇帝,白染却自称为北国第二百五十三任皇帝,她并非是要承认白萱,而是将先太女放入其中。
皇姐虽未登大宝,却也该是一位合格的皇。
将那些枉死的亲人安葬,白染才处理起后宫里的那些男人来。
她并没有白萱那般心狠,对于白萱留下的男人和孩子,她实在下不去手要了他们的性命。
最终白染也只是命人收拾出一座冷宫来,将白萱所有的家眷都锁了进去。
子女一生不得成婚,老死便罢!
那样狠心的女人的后代,还是莫要活着的好。
旁的人都还好说,顾岁安却成了一个难题。
白染自是知道顾岁安的心思,可朝中大臣却不知,就连顾宗仁都不知道儿子入宫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些去抓白萱家眷的侍卫并未敢打扰到凤仪宫内的人,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伤了顾公子。
一声“顾公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身明黄色凤袍的白染独自站在凤仪宫前,今日她以新皇的身份来见这位逆贼的正君,说起来还真是可笑,这位逆贼的正君还是父后当初为她选的夫君人选。
“皇上。”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见白染过来,忙行礼道。
“这两日可有人过来?”
白染倒不怕别的,只怕有人假借白萱的事情欺负了顾岁安。
无论是看在顾岁安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是看在顾宗仁一片忠心的份儿上,白染都不希望顾岁安在他当政之后受了什么委屈。
“回皇上的话,不曾。”
白染大步踏入凤仪宫内,心中却在盘算着要怎么与顾岁安说送他回府的事情。
若是他愿意,其实她也可以助他换个身份,亦或是送他去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重新生活。
顾岁安是个好孩子,不该一生都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
沐轻尘则不同,他生来便是要与白染在一起的,离不得她,所以白染也从未想过放沐轻尘离开。
但顾岁安的广阔天地却是在外面等着他,那才是他该过的生活。
皇家的勾心斗角,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哪儿有什么是干净的。
“公子,好像是皇上来了。”
平儿匆匆跑进来附在顾岁安耳边道。
顾岁安急忙起身,快步来到外殿,正巧遇上了进门的白染。
“臣子顾岁安给皇上请安。”
自他听闻她登基那一刻起,便替她欢喜了许久。
白染本就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她是所有皇女中最适合的。
“顾公子无需多礼。”
白染上前虚扶起顾岁安,平儿见状,急忙备好了热茶便退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
顾岁安亲自替白染斟了一杯茶,然后便垂首立在她身侧。
“这里并无旁人,顾公子无需多礼,坐。”
白染本也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有话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直接问道,
“顾公子入宫前,顾丞相可有将朕的意思告知于公子?”
顾岁安微微一怔,然后轻轻点点头。
母亲自是说了的,也将那药给了他,只是他从未想过要用那药离开。
他本是打算用那包毒药与白萱同归于尽的。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还执意入宫?当初以你顾家在朝中的地位,白萱断然不会因此便为难于你们。”
白萱杀了沐家满门,已引得百姓不满,哪里还敢再动比沐家还要得势的顾家?
顾岁安紧紧抿着唇,他自是不愿意骗她的,只是这理由他又说不出口。
毕竟他什么都未来得及为她做,她就已经成功了。
白染瞧着顾岁安那一脸为难的模样儿,再加之那天夜里偷听到的谈话,更加清楚了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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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那便留在宫里吧
依着白萱对顾岁安的宠爱,他若是下手杀她,的确更有机会些。
“你不该进宫来冒险的。”
白染微微叹息道,顾岁安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都知道了?
“朕会下一道旨意来证明你的清白,你的身子朕也会让暗墨亲自来调理,待完全康复之后,再送你回府。”
白染的前半句话还叫顾岁安感动不已,可后面忽然说到要送他回去,顾岁安便坐不住了。
只见顾岁安忽得起身跪在白染脚边,红着眼睛道:“安儿愧对君后喜爱,自知配不上皇上,也从未想过以这满身破败来毁了皇上的清誉。只是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请皇上勿要赶安儿出宫。”
就他如今这个模样儿,便是出了宫去回了顾家,又能如何?
皇上可以下旨说他还是清白之身,但白萱夜夜宿在凤仪宫却是事实,他二人夜夜宿在同一张床上也是事实。
世人皆不是痴儿,哪里会信?
与其老死顾府,他宁可留在宫中做个宫侍,哪怕只是给她端茶倒水,也好过残了此生。
“顾公子误会了,朕要送你回府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愿你身险这深宫,毁了余生……”
白染上前扶起顾岁安,她从未对他有过半分轻视之心。
若他当真想要留下,她便给他个身份又能如何?
只是除了那虚无的头衔,她再也给不了他旁的了。
还在沐轻尘小的时候白染便许诺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即便当时只是幼时的玩笑话,可白染却是认真的。
况且,小四蛋儿给的这任务也不许她三夫四侍啊!
轻轻瞟了一眼那只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顾岁安急忙后退了两步。
他自是盼着与她亲近的,只是如今的他只怕会污了她。
“安儿知道,只是安儿不想离宫,也不想做皇上君侍。”
白染不解地看向顾岁安,他既不想回家,又不想留下做个君侍,那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孩子该不会要做傻事儿吧?
白染正要开口发问,却听得顾岁安又道:“安儿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宫侍,留在皇上身边侍候,以报皇上当年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白染微微蹙眉,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难道这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当初自己救过他?其实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哪儿用得着人家用一辈子的幸福来换?
“当初救你只是举手之劳,顾公子无需记在心上,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皇上可以不记得,安儿却是万万不敢忘的。”
顾岁安固执地说道,今日就算是白染说破了天,他也不会答应出宫的。
面前的男子一脸的倔强,白染想,她一定是拗不过这个孩子的。
他当初既是非要入宫都没人能够拦得住,她也无法逼他出宫。
“既是顾公子打定了主意,那便留在宫里吧!”
白染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实在是不想强人所难。
顾岁安面儿上一喜,忙朝白染道谢:“多谢皇上,安儿这便搬出凤仪宫。”
说着,顾岁安就要去收拾东西。
白染抬手拦住他道:“这里离乾清宫近,你便住在这儿吧!日后常去陪陪轻尘,你二人以前不也是见过的吗?”
沐轻尘年纪还小,白染只打算先将婚事定下来,却从未想过让他一个人搬来凤仪宫居住。
以往她常年在外打仗,没有好好照顾他。
如今他已家破人亡,她自是要将人留在身边的。
顾岁安一愣,然后轻声道:“但……这凤仪宫是君后住的地方……”
“无妨,父后生前便很喜欢你,你住在这里,他定然高兴。”
左右这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留给顾岁安住着,也还有个人气儿。
再说了白染也不能真的将顾岁安赶去宫侍的院子里跟那些小侍儿们一起住,人家好歹也是顾家的嫡子,哪儿能住到那种地方去呢?
“是,臣子接旨。”
顾岁安也不再执意搬走,白染如此说,他只管照做就是。
从凤仪宫出来,白染的心情才开朗了些。
顾岁安的事情解决完了,剩下的便是祭祖和与沐轻尘的婚事了。
沐轻尘此时正坐在暗墨院中看他分草药,双手托着下巴,瞧着很不开心。
“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暗墨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偷瞟沐轻尘两眼。
“九姐姐她……去看顾岁安了……”
沐轻尘委屈地哼唧道,九姐姐丢下他偷偷去看顾岁安,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暗墨轻笑一声,柔声道:“公子莫不是生皇上的气了?”
“嗯,有一点儿……”
沐轻尘趴在桌子上,一条胳膊垂下去,无力地晃着,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
“那可就是咱们皇上的不对了,怎么能惹公子生气呢?就算是要去见顾公子,也要告诉咱们公子一声不是?”
暗墨好脾气地与沐轻尘玩笑道,哪知沐轻尘却当了真。
“暗墨哥哥,你也觉得九姐姐做的不对,是不是?”
双手紧紧按在桌子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暗墨,只要有人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就更有理由生气了。
起初他还觉得是自己太善妒了呢!
暗墨没有出声,沐轻尘却被一双手拉进了怀里,直接抱着出了暗墨的院子。
“那就请我的小尘儿说一说,九姐姐哪里做的不对了呢?”
没想到自己背后议论九姐姐,竟还被她听了去,安墨哥哥实在是太坏了,都不告诉他一声。
沐轻尘傲娇地轻哼一声,只用双手攀着白染的脖子,小脑袋却是别向一侧,就是不肯看他。
“小醋精……”
白染才说出这三个字来,沐轻尘便炸毛了。
“你说谁是小醋精?人家才没有吃醋呢!”
沐轻尘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顾岁安的醋,还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
谁叫君后那么喜欢顾岁安呢?
以前每每进宫请安,君后都说先叫顾岁安嫁给九姐姐,等他长大了以后再跟着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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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情敌见面
难道就是因为他年纪小,就要比别人晚吗?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孩儿吗?
那个时候沐轻尘便将顾岁安当成了假想敌,认为他是一个会抢走他九姐姐的坏男人。
“既是没有吃醋,那为何不想我去看顾公子?”
白染一路抱着沐轻尘来到乾清宫,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再过两年她就抱不动他了。
“你……你想去就去嘛!腿长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了的。”
沐轻尘耷拉着脑袋小声道,他现在便是想要撒娇与她置气,也没有家可回了。
以前她惹了他不高兴,他都会闹着回家。
如今,他没有了家,便哪里也去不了了……
见小家伙红了眼眶,白染自是知道他又想家了,哪里还敢再逗弄他。
“我是去与他说清楚的,我要娶我的小尘儿了,总得跟他说一声不是?”
沐轻尘抬起发红的眼睛,呆呆地看向白染。
“娶?”
可是他今年才满十四,她之前不是说要等他十八岁才能娶他过门的吗?
“总是要先将婚事定下来的,哪里能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我?”
沐轻尘是好人家的孩子,大户人家的公子都很在意这些,白染不想他为了这种琐事烦心。
“那……顾岁安他……同意了吗?”
在沐轻尘心中,顾岁安才是君后为白染选的第一个夫君,他若是想过门,必须得顾岁安点头才行。
只是那顾岁安已经嫁给过白萱了,怕是再也不能做九姐姐的侍君了。
“他同不同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意吗?”
白染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求婚?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就想让人家将军府的嫡子嫁给自己,这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家年纪小了。
沐轻尘耳尖一红,慌忙垂下头去,羞涩道:“尘儿自然是同意的。”
除了嫁给她,他也没想过再跟别人。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很多余。
“小傻瓜,我当初既是许诺过会娶你为夫,便不会再娶别人,你怎么可以不信我?”
白染不懂沐轻尘对顾岁安的执念源于何处,只是觉得他一直拿顾岁安当个情敌似的,可她与顾岁安根本就不熟啊!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去见顾岁安都与他说什么了?”
沐轻尘心情好转,便扯着白染,像个无尾熊似的扒在她身上道,
“要一字不落地说,不许糊弄我。”
白染将顾岁安当初入宫的事情细细说于沐轻尘,听后的沐轻尘紧紧抿着唇,久久没有应声。
就在白染以为沐轻尘已经睡着了时,才听到怀里的人儿讷讷出声。
“他若当真为九姐姐做了这么多,九姐姐难道就不会动心吗?”
沐轻尘有些慌了,在母亲被害父亲殉情之后,他被送到了吟风阁,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为九姐姐做些什么了。
可顾岁安他明明可以躲在顾府好好做他的顾家公子,却为了九姐姐只身犯险,还差点儿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仅这份恩情,沐轻尘便没有理由反对九姐姐娶了顾岁安。
况且,顾岁安本就是君后替九姐姐选的夫君人选之一。
“感激是有,动心却不存在。”
拉着沐轻尘的手放在心口处,白染低声道,
“只这一颗心,许久以前就许给了我的小尘儿,哪里还会为旁人而动?”
沐轻尘一愣,鼻子忽然一酸,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白染。
九姐姐待他如珠如宝,他实在无以为报。
“尘儿虽善妒,却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顾岁安……不,顾公子既是为姐姐做了这么多,如今又伤了身子,姐姐总不好不管他的。”
沐轻尘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却还故作大气道。
白染抬起沐轻尘的小脸儿,看着小家伙脸上的为难和不甘,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除了爱,什么都可以给他,好不好?”
这个世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爱沐轻尘了。
仅这一份的爱,白染不想再将它分成两份。
沐轻尘微微一怔,然后便扬起嘴角,笑得眼中带泪。
“都听九姐姐的。”
其实,他也不舍得将九姐姐让给顾岁安的。
用膳过后,白染便叫人找了暗墨过来。
“主子。”
暗墨立在白染身前,拱手道。
尽管白染已身居皇位,可以往跟着她的那些人还是会唤她一声主子。
她是别人眼中的皇上,却只是他们的主子。
“你抽空去凤仪宫给顾公子瞧瞧身子吧!”
白染虽未直说,也相信以暗墨的医术,能探出顾岁安的病因。
“是,属下这就过去。”
暗墨平日里在宫中也没什么事儿,哪儿还分有没有空啊?他天天都有空。
“九姐姐,尘儿想随暗墨哥哥一起去看看顾……公子。”
沐轻尘叫习惯了顾轻尘的全名,若想改口,一时还有些难。
“去吧!日后他若留在宫里,你们还能做个伴儿。”
若顾岁安不愿出宫,白染自是不会将人赶出去的。
朝政繁忙,白染没空儿日日陪在他身边,有个人留在宫里陪陪沐轻尘也是好的。
沐轻尘欢喜地应了一声,忙叫侍儿去准备点心,这才与暗墨一起出了门去。
暗墨好奇地打量了沐轻尘几眼,公子怎么忽得转性了?之前还不是在为着主子去看顾公子的事情要死不活的吗?
难不成是要去给那位顾公子难堪?
这般想着,暗墨又不由得摇了摇头。
以他对沐轻尘的了解,这孩子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许是主子与他说了什么,开解好了吧!
“暗墨哥哥干嘛总是看我?”
沐轻尘抬手摸了摸脸,疑惑道。
“咳咳……我是在想,我们主子可真是会哄人呢!”
暗墨扬起嘴角,笑得一脸促狭。
沐轻尘小脸儿一红,小声道:“尘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
暗墨并未听明白沐轻尘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凤仪宫门口。
“沐公子?”
顾岁安看见来人,慌忙起身,他也有许久不见沐轻尘了,上次相见还是在君后举办的赏花宴上。
“顾……顾公子。”
沐轻尘毕竟年幼,边先朝顾岁安作了一揖。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封为顺安帝卿
“岁安受不起公子如此。”
顾岁安见状,急忙回礼。
若是以往他二人还能如此行平礼,可如今他只是一个下人,沐轻尘却是未来的君后,他哪里还敢受沐轻尘的礼?
沐轻尘一脸无措地看向顾岁安,他实在是不习惯与人这般。
暗墨见状,便上前道:“顾公子,属下奉皇上命令,特来为您看诊。”
“有劳公子了。”
顾岁安记得白染之前说过的话,便也未与暗墨客气。
探上顾岁安的手腕儿,暗墨的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顾岁安见状,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毒解不了也无妨,左右他也没想过再嫁人的。
这样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就老老实实留在宫里侍奉她就是了。
“顾公子也无需忧虑,属下会尽可能地为您医治,只是您近来忧思过甚,睡眠不好,脉象虚弱。还望公子凡事都能想开些,身子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暗墨并不知道顾岁安入宫后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只是如今他便是不说,顾岁安也能安稳入眠的。
没有白萱在身边,顾岁安哪儿还有什么忧思难寐啊?
“这几日的睡眠已然改善了许多。”
顾岁安淡淡一笑,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便好。属下先去为您配几副药送过来,您务必要按时喝着。”
暗墨轻轻点了点头,这毒他也是没把握能解,只能尽力而为。
好在那毒药并不伤身子,只是让男子不举罢了!
若顾公子日后想再嫁人,那怕是会有些困难。
“多谢暗墨公子。”
顾岁安不知面前这男子的身份,只知他是白染的人,待他也多了几分客气。
“顾公子言重了。”
暗墨诊了脉就要离去,可沐轻尘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暗墨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见状,他便先与二人告了别。
“沐公子,请喝茶。”
顾岁安让平儿给沐轻尘倒了杯茶,然后笑道,
“以往常在宫中遇见沐公子,却甚少有机会与沐公子交谈,也不知沐公子的喜好。这茶原是君后生前剩下的,一直留在那茶罐里,我觉得扔了可惜,便自己做主拿来招待沐公子了。”
先君后的东西本来都是要被白萱扔了的,奈何顾岁安不许她动,这才留下了些念想。
只是这茶时日久了也就失了味道,扔了又觉得可惜,顾岁安便留下来自己喝了。
“顾……罢了,我出身将门,实在受不得这样的弯弯绕绕。你既是比我长上几岁,日后我便叫你顾哥哥吧,哥哥也只需唤我轻尘就好。”
沐轻尘受不了这样的谈话,左一声“沐公子”,右一声“顾公子”,实在是难受,索性鼓足了勇气道。
顾岁安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轻尘弟弟快人快语,我便也不与弟弟客套了。”
这将门里出来的孩子都是豪爽之人,沐轻尘守大礼而不拘小节,这样的性子莫说是白染喜欢了,便是顾岁安一个男子也忍不住会产生好感。
“我……今日我过来是替九姐姐看看你的,听说你生病了,我……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猛得要与自己曾经视作情敌的人称兄道弟,沐轻尘还有些别扭。
“多谢轻尘弟弟挂念,我这毛病也没什么的,并不影响什么……”
顾岁安这话沐轻尘隐隐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九姐姐说顾岁安是为了守住清白的身子才吃了伤身的毒药,可刚刚暗墨哥哥那话儿,好似这病并不好治。
“生病了总归是难受的,你……你还是听暗墨哥哥的话,按时吃药才好。”
沐轻尘想着自己幼时生病也总是不爱吃药,每次都是父亲着人去叫了九姐姐来,他才会乖乖听话。
如今细想,这自小到大,九姐姐一直都是最疼他的。
“好。”
顾岁安低低应了一声,二人便又相对无言。
“顾……不,岁安哥哥,谢谢你。”
沐轻尘见顾岁安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便又道,
“谢谢你为九姐姐所做的一切。”
即便心中不愿承认,但顾岁安真的很勇敢。
白萱还要倚仗顾家,顾岁安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他的顾家公子的。
顾岁安却是黯然一笑:“可我并未能帮上什么忙。”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沐轻尘看着顾岁安放在身前的手,轻轻蹭了过去,紧紧握住。
他虽不喜欢顾岁安与他争宠,但顾岁安为九姐姐所做的一切却也是真的令人感动。
同为男子,沐轻尘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委身于别的女子身下。
若是那般,他宁可死。
“其实,我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皇上。”
顾岁安轻笑一声,任由沐轻尘拉着他的手。
“白萱残害忠良,罪大恶极,若我能有机会置她于死地,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到母亲滴血的人头和父亲在自己面前撞在了门柱之上,沐轻尘鼻子忽然一酸。
白萱这个逆贼,死不足惜。
“日子总是要过的,你总得往前看才是。如今白萱已经伏法,皇上登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顾岁安心疼地看向面前的孩子,若是没有白萱谋反篡位一事,他们或许日后也都能陪在白染姐姐身边的吧!
只是如今他已没有了资格,沐轻尘的好日子也才开始而已。
二人之间聊了许多,关系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疏离。
抛却二人共同喜欢着同一个人之外,他们之间本也没什么旁的矛盾。
白染每日下朝必去地牢一趟,只有看到白萱所受的折磨,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嘴上安慰着沐轻尘说一切都过去了,可那些事情又怎么会这样容易过去?
白染做事与先太女不同,她一向雷厉风行,以铁腕手段整治朝堂,白萱之事很快便被平息。
白染亲自为顾岁安正名,因诛杀白萱有功,钦封顾岁安为顺安帝卿。
圣旨一下,顾岁安便成了白染的义弟,自此,他们便只能姐弟相称。
顾岁安笑着接了旨,转过身时,眼底却尽是失落与无奈。
其实,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他一个曾经被逆贼独宠过的“君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嫁给白染的。
即便他的清白还在,世人却也会对他多加议论。
他怎样都不要紧,白染却由不得人诟病。
自今日起,他的这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也该放下了。
“公子,天凉了,回屋去吧!”
平儿立在顾岁安身后,瑟瑟道。
“回去吧!”
许久之后,顾岁安才叹息道。
主仆二人转身离去,身后的小土包显得格外孤寂,就如同顾岁安的爱情一般。
他将有关于白染的东西都埋在了这里,也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这天白染下朝后又去了御书房,等她回到乾清宫时天色已暗。
一进门未曾看见熟悉的人影,白染不由得问道:“尘儿那孩子又去凤仪宫了吗?”
沐轻尘这段时日常常会去找顾岁安,有时也会去暗墨那里坐坐。
只是像现在这样晚了都还未归,却是第一次。
“回皇上的话,公子他午后便出去了,只说不许奴等跟随,并未说去处。”
那小侍恭敬地应道,他是以往在先君后宫里侍候的,后来白萱入宫,还未来得及惩处他们,便被顾岁安所救,如今又被新皇安排在乾清宫侍候沐轻尘——这位未来的君后。
要说起来,这小侍年岁不大,却是侍候了三代君后了。
“朕出去找找,若是尘儿回来,你便让他在寝宫里等着,莫要乱走了。”
白染说罢,就又转身出了门去。
顺着青石板路找过凤仪宫,又去了太医院,都未见到沐轻尘的人影儿。
这让白染不由得担忧起来,那孩子平日里极其乖巧,从来不会乱跑,难不成是被白萱的旧部抓走了?
只是如今的皇宫由御林军和暗卫层层把守,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将人从宫里带走呢?
白染眉头微蹙,忽得提气而起,跃上墙头朝宫门口飞去。
远远地瞧见了来人,暗影忙应了过去。
“属下见过皇上。”
“可有看到尘儿那孩子?”
白染也没心思与暗影寒暄,直接问道。
暗影一愣,不解地看了白染一眼,然后才抱拳道:“沐公子午后拿了您的令牌出宫去了……”
暗影好奇,那令牌不是皇上给他的吗?
他们还以为是皇上让沐公子出去的,但看这模样儿,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染心下一惊,扯了自己的凤袍扔给暗影,便直接飞身出了皇宫。
沐府大门上的封条已被撤去,府内却是空无一人。
沐府满门皆在白萱入宫那日被害,满府冤魂,哪里还会有活人留下守着这大门。
即便没人在,府里的东西也是没有人会动的。
只是在大门不远处摆了几杯酒水和点心,许是那些仰慕沐将军的百姓前来祭奠过。
白染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忽然一动。
今日是沐将军的生辰,沐轻尘定是出宫来为沐将军上香了。
重重地拍了拍脑门,白染暗恼自己的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呢?
如今天都黑了,沐轻尘一个人在宫外若是遇到了白萱旧部可怎么办?
翻身跃入沐府,沐家祠堂里燃着蜡烛,看那蜡烛的长度,应当是有人新换上的。
只是烛光中却没有白染想要找的人,看着盆中燃尽的纸钱,灰都已经变了颜色,那孩子应该是早就走了的。
这般想着,白染又往沐家祖坟的方向寻去。
果不其然,远远地就能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沐将军坟前。
白染悄然上前,怕惊了那个正在伤心的小人儿。
“母亲,尘儿好想您啊!”
沐轻尘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低泣着,白染听不真亮他在说什么,却也能够感受的到他的悲伤。
夜风寒凉,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给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月色不浓,却也足够白染看清沐轻尘的身子在发颤,也不知这孩子哭了多久了。
心中不忍,白染解下衣衫,上前将沐轻尘裹住。
沐轻尘身子一僵,在闻到熟悉的味道时,连头都未回,直接靠近了身后人儿的怀中。
白染一手揽着沐轻尘,一手拿起墓碑前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洒在石阶之上。
“沐将军,白染敬您一杯,愿您能护佑尘儿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九姐姐怎么知道尘儿在这里的?”
他本想祭奠完母亲和父亲就回宫的,却不想与母亲说话说的久了些,就耽误到了现在。
“我从沐府过来……”
白染如实说道,她也没想到沐轻尘会在这里,不然又岂会等到现在才找着人?
“对不起啊九姐姐,我以为我可以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便没让人通知你。”
沐轻尘一脸愧疚地说道,他知道九姐姐最近很累,每日里忙得饭都吃不安稳,所以今日才没想着打扰他,却不想还是让她多跑了一趟。
“小傻瓜,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告诉我一起来才是,你这样独自一人出来,我该有多担心啊!”
白染自是知道沐轻尘是因为懂事才不想告诉她的,只是她既然说了余生会好好照顾他,便不该让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些。
“我怕你太累了……”
沐轻尘垂着眸子小声说道,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值当白染随他跑一趟,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
打扫了沐家祠堂,又清理了母亲和父亲的坟前枯草,不想会用那么长时间。
若知道会这样,他便应该再早些出宫才是。
“我不累,尘儿的事情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白染又倒了一杯酒摆在沐将军和沐正君的墓碑前面,单膝跪在地上道:“沐将军和沐正君请放心,白染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尘儿,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侧眸看向身前的人儿,白染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当着沐将军和沐正君的面儿将二人的事情定下来,也算是圆了他二老的心愿了。
“好。”
沐轻尘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
一阵微风袭来,将二人的头发缠在一起,万缕千丝,难分你我。
第二百五十章 天下也没有你重要
扶起沐轻尘,二人又朝那墓碑鞠了三躬后才离去。
看着身上披着的衣裳,沐轻尘忍不住偷偷瞧了白染一眼。
九姐姐她是还未来得及更衣便出宫来寻他了吗?
月光下,女子的侧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暖洋洋的。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白染微微侧眸,挑眉看向沐轻尘。
勾唇道:“好看吗?”
沐轻尘呆呆地点了点头,糯糯道:“好看。”
“傻瓜。”
白染抬手刮了刮沐轻尘挺翘的鼻子,将小家伙羞得满脸通红。
“我虽虚长你几岁,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这张脸你莫不是还没看够?”
白染笑着问道。
“没有,一辈子也看不够的。”
沐轻尘急忙摇摇头,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九姐姐啊,他怎么会有看够的时候?
不可能的。
“小小年纪竟也学会说花言巧语了。”
白染握着沐轻尘的手一紧,难怪前世的少女们都喜欢男朋友说些好听的话来哄自己,便是在这女尊王朝里生活了这么久,听到心爱的男子说这些甜蜜的话,白染仍然会觉得心动。
“这不是花言巧语,这些都是真心的。”
沐轻尘忽然停下脚步,将白染是后拉到自己的胸口处,认真道,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白染一把将人拉到怀中,双手圈住小人儿的身子。
“沐轻尘,以后这些话要由我来说,你是男孩子,应该矜持一些。”
沐轻尘被白染看得面颊一红,却还是故作镇静道:“在九姐姐面前,尘儿从来都不会掩饰的。”
“倒是我将你惯坏了。”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说实话,她还真的是爱死了沐轻尘这样直白的性子。
先皇生辰那日,白染带着沐轻尘出宫为先皇祈福,众臣随行。
马车朝城外驶去,御林军护卫在马车周围。
“停!”
暗影忽然驱马上前,阻止了前行的马车。
“何事?”
白染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她算准了今日会有人来捣乱,却也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如此大胆,敢在这个地方出现。
这里离城门口不过五里地,他们就不怕城里来人救援吗?
“皇上,前方鸟鸣声杂乱,怕是会有危险。”
暗影乃是暗卫出身,对于这些事情颇有经验。
“你且先带一队人马上前打探,其余人等在此等候。”
“是。”
暗影带人离去,车内的沐轻尘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九姐姐……”
他实在是怕极了这样的危险,母亲和父亲的死仍历历在目,他不想再失去他的九姐姐了。
“尘儿莫怕,不过一些漏网之鱼罢了,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的。”
拉过沐轻尘的手轻轻握着,白染朝沐轻尘安慰道。
“九姐姐,白萱那个逆贼……她死了吗?”
沐轻尘往白染身边靠了靠,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沐轻尘第一次在白染面前提起有关白萱的事情。
“她还要替那些枉死的人赎罪,哪里能让她这么容易死去?”
白染揽过沐轻尘是身子,将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头,平静道。
“那这些人是来救白萱的吗?”
沐轻尘实在想不明白,白萱的罪行都已昭告天下,为何还会有那些糊涂东西来为她送死?
难道世人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
“不是,他们都以为白萱已经死了,这些人是来杀我的。”
白染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身子一僵,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白萱还没死的消息并未外传,负责此事的也都是白染自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暗卫,都是信得过的人。
所以来人并非是想要救回白萱,而只是想要她的性命。
至于为何,那怕是还得与白萱个蠢货脱不了干系。
当初白萱勾结外贼,如今证据就在白染手中,那人定是怕白染会拿此事说事儿,挑起两国争端。
北国才刚大获全胜归朝,正是士气大增之时,手握兵权的白染又刚登基为帝,正是开疆拓土的好时候,哪个国家还敢与北国较量?
“九姐姐,你一定不能有事。”
沐轻尘担忧地看向白染,指着车窗急急道,
“要不你换套衣裳从这里跳出去走吧!”
这个世上他只剩下九姐姐一个亲人了,他不能让她出事。
白染拉回沐轻尘有些发颤的手指,低声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可……可是……”
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冒险,当初母亲离家时也说了一定不会出事,第二日还不是没有回来?
九姐姐固然厉害,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那些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他们又怎么能够防得住呢?
“别担心,她们伤不到我的,我也不会让她们伤到你。”
“九姐姐,若是……尘儿说的是……若是真的有了危险,九姐姐切莫管我,只管护住自己的性命就是,北国离不开你的。”
沐轻尘怕自己会连累的白染,所以想提前与她说好。
他不想成为她的累赘,顾岁安能为了九姐姐去死,他也能。
若当真有危险,他一定会拼死护住九姐姐的。
“可我也离不开你啊!”
白染忽得紧紧抱住沐轻尘,沉声道,
“尘儿,你要知道,在我心里,这天下也没有你重要。”
沐轻尘鼻子一酸,抬手回抱住白染,有九姐姐这句话,便足够了。
暗影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探路,还未打探出什么,后方便传来阵阵刀剑之声。
“快,回去,护驾!”
这些人竟胆大到如此地步,直接攻入了人群。
那些个大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里能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只靠着御林军怕是护不住这么多人,白染扯过一旁的毯子扑在地上,抱着沐轻尘按到毯子上。
“乖,你待在这里莫要起身,我出去瞧瞧。”
“九姐姐……”
沐轻尘不放心地拉住白染的手,他不想她出去。
“别担心,我自幼习武,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不出来,我的功夫足以自保。”
见沐轻尘还是不愿放手,白染又轻哄道,
“我还要好好照顾你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谁要和他们和亲?
沐轻尘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眼睛紧紧地盯着白染,身子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能成为九姐姐的负担,只凭着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白染自马车内走出,冷眼看着那些刺客的招数,手指微微曲起放在唇边,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儿,便有一大批黑衣人飞身而来。
已经吓白了脸的大臣们看着又来了一群黑衣人,差点儿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下去。
今儿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担心一批刺客杀不死她们,又弄来一批人吗?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后来的这批黑衣人竟是直冲那些刺客而去。
黑衣人武功极高,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似御林军那般与刺客周旋,招招往刺客的命脉上使。
“西国的老皇帝莫不是还没被朕的将士们打怕,还敢派你们来偷袭朕?”
白染话音刚落,那些刺客便忍不住一僵。
她们都已化作北国人的打扮,这白染是如何认出她们是西国人的?
“暗一,留一个活口。”
白染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随手一扔,便落在一个刺客手中。
那刺客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白染这是何意。
“拿着这令牌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若不好好给朕一个解释,朕不介意踏平西国来扩充我北国的领土。你们的内战朕无意多管,但今日这事儿,绝不会就此作罢!”
那刺客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也要杀了白染,免得为西国招来灾祸。
却没想到白染手下的人武功都这般高强,看着一起来的姐妹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那刺客也不敢再恋战。
她相信白染说出口的话,若是她不将这口信送回去,说不定去西国的就是北国的兵马。
北国人善战,天下人皆知。
如今西国几位皇女正斗得厉害,万一被北国得了利,那她们便都是亡国奴了。
是她们小瞧了北国的这位新帝,要怪就怪白萱那个祸害,当初并没有说过白染身边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
害得她们姐妹惨死不说,还惹了个大麻烦。
灭口不成反被威胁,这回为难的就是她们了。
看最后一个刺客倒下,众位大臣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白染立于马车之上,看着众臣道:“今日的刺客皆因白萱与西国勾结之事而来,她们意欲灭朕之口,以保西国之太平。虽对我北国不仁,却对得起她们西国上下。朕亦希望我北国臣子皆能有此之心,为北国舍弃性命在所不惜,而不是吃着北国的饭砸着北国的锅,吃里扒外地给旁的国家做走狗!你们以为——亡国奴的下场会是如何?”
指着地上的尸首,白染正好借此机会给那些个与白萱有一样心思的人一个警示。
尽管这里头大多都是忠于北国之人,定也有心中向外的。
人心隔肚皮,白染可不会相信这一个个的老狐狸心中会没有自己的打算。
“臣等悉听圣意。”
众臣忙抱拳道。
“众卿家心里清楚便好,只有北国才会护着你们,只有北国好了,你们才能好。”
说罢,白染俯身进了马车,任由侍卫们处理尸首,她只管陪着她的小夫郎歇着去了。
“九姐姐,那些刺客都死了吗?”
见白染进来,沐轻尘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她怀里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
白染轻轻拍了拍沐轻尘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是那些大臣勾结了西国的刺客吗?”
刚才白染的话沐轻尘都听见了,九姐姐话里有话,定是在暗射某些人。
“如今这些人里有没有还不确定,但当年母皇和皇姐手中确实是握有了一些人勾结外贼的证据,其中便有白萱……”
“什么?先皇和太女竟是早就知道了,那白萱她……她……”
沐轻尘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先皇和先太女早就知道了白萱的所作所为,为何还要留着她?
“母皇顾念母女之情,皇姐又太过仁善,这才被白萱那只白眼狼反咬一口。”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有了前车之鉴,白染断然不会让自己重蹈母皇和皇姐的覆辙。
“白萱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沐轻尘气恼地啐道,他真是恨不得将白萱的肉一刀一刀剜下来喂狗。
此次遇刺之事让白染在北国和西国的交锋上占了上风,那西国的老皇帝根本就不知此事是谁所为,便无辜替人背了个大黑锅。
但是她又能如何?
做这事儿的无非就是她那几个都盼着她死的好女儿呗!
为了平息北国的怒气,西国是又送珠宝又送布匹,就怕才经历一场鏖战的西国再来一场战争。
那西国恐怕是也撑不过下一次了。
随着西国送来的这些礼物,西门老皇帝还给白染送了一个大活人来。
西国最小的皇子西门向晨也被当礼物给送到了北国来,西国的老皇帝就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凭借一己之身护住西国,也算她没白养他一场。
西门向晨今年不足十七,正是好年华。
看着像是被物件一样被千里迢迢送过来的男子,白染无奈地叹息一声。
她也只是想给西国一个教训,谁要和他们和亲了?
为了这事儿,沐轻尘都有好几日没给白染好脸色了。
“尘儿,还气呢?你明明知道这并非我的本意,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和亲皇子的。”
白染今日下朝后连御书房都未去,便直接来找沐轻尘了。
也不知这孩子气性怎么那么大,竟是真的一句话都不与她说。
沐轻尘头也不抬地继续擦拭着手中的花瓶,好似没有听到白染的话似的。
她嘴上说着不想要那个和亲皇子,却还把人留在了宫里。
这宫里的男子除了宫侍以外,剩下不都是她的人吗?
当然了,只要她想要,这些宫侍也都可以来服侍她的。
想到这几日在御花园听到的那些个闲言碎语,沐轻尘心里愈发憋屈。
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道,紧抿着唇,那小模样儿倒是恨不得要把白染打一顿似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选秀
白染抬手按住沐轻尘使劲儿擦着花瓶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活儿叫侍儿们做就是,你好好歇歇。”
说着,白染便将那花瓶从沐轻尘手下挪了出来,还不忘把他手里的布子一起扯出来扔在一旁。
沐轻尘别过头去,也不看白染的脸色。
直到被人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才红着眼睛垂下眸子。
那些宫侍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与她置气并非只是因为那个突然而来的西国皇子。
白染今年冬天便年满二十一,旁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是连个侍君都还没有。
朝臣借着此次西国和亲之事逼着白染选秀,广开后宫,白染虽一口回绝,但此事却是等不得的。
那些个大臣素来多事,白染无后,她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他今年才满十四,她却非要等他十八岁才能娶他。
这四年还有多少变故,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像现在,无缘无故就冒出来了一个和亲皇子,日后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男子呢!
“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般与我置气吗?”
白染扳过沐轻尘的小脸儿,逼着他与自己直视道。
“不是……”
沐轻尘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一想到她日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多久才会来看一次,他心里就难受。
他故意耍小脾气,想让她来哄哄他,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的九姐姐还是过去那个九姐姐,而不是这天下人的皇上。
“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事儿?”
白染最是见不得沐轻尘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只觉得好像是有人欺负了他似的。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能让他这样委屈的,怕是也只有她了。
沐轻尘不知道该如何与白染说自己听来的那些闲话,他知道,若是自己说了,九姐姐一定又要说他傻。
但这些事情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他怕她忽然有一天就疏远了他,然后告诉他说,她是这北国的皇帝,注定不能只有他一个夫君……
“沐轻尘,你若是再这般,我可是真的生气了……”
白染抱着沐轻尘是手紧了紧,忽然板着脸说道。
沐轻尘身子一僵,大眼睛眨了眨,话还未出口,豆大的泪珠子却是先滚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怎么就哭了呢?”
白染手忙脚乱地给沐轻尘擦着眼泪,才板起来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好尘儿,九姐姐不是要凶你的,只是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担心,你瞧瞧,我连政事都没心思管了。”
捧着沐轻尘的小脸儿好一阵擦,哄了许久才哄得沐轻尘开了口。
“九姐姐,你是不是要选秀了?”
沐轻尘红着眼睛看向白染,这些话虽是他道听途说而来,却也绝非空穴来风。
白染一愣,呆呆地看向沐轻尘。
合着这孩子这几日恼了她并非是因为那个和亲皇子,而是因为大臣们逼着她选侍君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啊!
“嗐……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惹了我的宝贝生气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白染毫不在意地轻笑道,
“不过就是那些老婆子们闲来无事随意奏了一本,你怎得也能当真?”
“可如今宫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说明年春天九姐姐要选秀,尘儿如何不能当真?”
沐轻尘急急说道,他愁得不是别的,他只是愁自己长得太慢,要等好久才能嫁给她。
“小傻瓜,你怎能不信我?如今你我母父均已离世,所谓百善孝为先,我要为长辈守孝三年,如何能选秀入宫?三年之后你也大了,届时帝后大婚,谁还敢在那个时候提出选秀之事吗?”
白染早就借口守孝推了那些大臣选秀的奏本,没想到这事儿却还是让沐轻尘误会了。
果真,有些事情就是应该要说明白,不然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沐轻尘扁着嘴想了想:“可你以前不是说要等我满了十八岁才会娶我的吗?”
白染无奈地刮了刮沐轻尘挺翘的鼻子,柔声道:“我说的‘娶’,并非单指成婚……”
白染意有所指地戳了戳沐轻尘肉乎乎的小屁股,却见小家伙一脸茫然。
“娶,不就是成婚的意思吗?”
“以后你就懂了。”
事情解释清楚,沐轻尘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再整日里憋闷在乾清宫,又开始往凤仪宫和太医院跑了。
这一日天气难得的好,沐轻尘便让人约了顾岁安和暗墨一起去御花园喝茶,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在御花园散步的西门向晨。
远远地瞧见那位和亲的小皇子,沐轻尘便鼓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瞧。
暗墨好笑地用手肘碰了碰顾岁安,顾岁安也顺着沐轻尘的目光朝那边望去。
“这位便是那西国送来的和亲皇子吗?”
顾岁安好奇道,他前几日只听平儿提了一嘴,但这毕竟是白染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
“嗯……”
沐轻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位和亲皇子模样儿俊俏,他瞧着都忍不住有几分动心,也不知道九姐姐见到了人家会不会产生什么歪心思。
“可这位皇子如今并未有封号,不是应该住在驿馆吗?怎么搬进后宫里来住了?”
顾岁安心中不解,若是白染有意要册封这位西国皇子,应该早就在他入宫那日便给了名分了。
如今让人家不明不白地住进宫里又是什么意思?
沐轻尘一怔,他倒是不懂这些规矩,但顾岁安曾在先君后身边待过些时日,想来他如此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见沐轻尘脸色难看,暗墨急忙解释道:“如今西国老皇帝病重,几位皇女正斗得你死我活,皇上是怕有人会拿这位和亲皇子的性命往咱们北国泼脏水,这才将人留在了宫里,有御林军守着,便是有人想做什么手脚,也难。”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肤浅了。”
顾岁安轻笑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
像他们从来不问政事,自是不知其中的蹊跷。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沐轻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暗墨,喃喃道:“那些不都是他的姐姐吗?为什么要杀他?”
沐轻尘想不明白,亲姐姐是怎么能向弟弟下得去手的。
这样好看的男子,若是死了该有多可惜啊!
顾岁安与暗墨对视一眼,皆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太女殿下又何尝不是白萱的姐姐?皇家无情,与寻常百姓家自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是经历过那场争斗的幸存者,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比旁人更明白的。
沐轻尘也沉默了,他都差点儿忘记了,白萱那个逆贼曾经还想要杀死他的九姐姐呢!
有些姐妹,倒还真的不如一些陌生人。
“平儿,你去请西门皇子过来坐坐吧!”
沐轻尘本就是个洒脱之人,许多事情说开了他便不会再介意。
西门向晨小小年纪便被送到了异国他乡,也实在是可怜。
大家都是男子,只要他不与自己抢九姐姐,他也不想为难于他。
“是。”
平儿应了一声,便去将独自在御花园里行走的西门向晨请了过去。
四人互相见了礼,沐轻尘便命人给西门向晨也倒了杯茶。
“西门皇子在我北国可还习惯吗?这些下人若是侍候不当,你只管来找我岁安哥哥,岁安哥哥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如今后宫里的事务都由顾岁安在打理,沐轻尘年岁太小,许多事情考虑不周,白染也不想累着他。
“多谢沐公子,他们都待我很好。”
西门向晨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因为自小便过得不太如意,所以也从来没有过旁的皇子那般的傲气。
母皇让他来北国和亲,他也不敢拒绝,谁让他的父君还在人家手里呢?
“平日里我与岁安哥哥也都没什么事情,西门皇子若是不嫌弃,日后可来寻我们玩耍。”
“沐公子唤我向晨就好。”
西门向晨点点头,然后对沐轻尘说道。
他知道这位沐小公子是皇上未来的君后,如今就住在乾清宫里,十分受那北国皇帝的喜爱。
人家好心相邀,他自是不能拒绝。
只是被未来的君后唤为皇子,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那向晨哥哥就叫我轻尘吧!这是岁安哥哥,这是暗墨哥哥。”
沐轻尘熟络的向西门向晨介绍着身侧的二人,还直接不见外地叫了人家一声哥哥。
其实沐轻尘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不想西门向晨嫁给白染,自是要先打入敌人内部。
当然了,沐轻尘的努力也奏了效,在清楚了白染的心意之后,西门向晨也不再想着嫁给白染这件事了。
既是已经到了北国,一切都由北国皇帝安排就是。
只是让西门向晨意外的是,他来到北国不仅不用像在西国那般小心翼翼,反倒还多了几个朋友。
沐轻尘的善良可爱,顾岁安的温柔大方,暗墨的妥帖照顾,无不让他觉得庆幸。
或许,老天让他以和亲的名义来到北国,不过是怜惜他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所以,所有未知的事情我们都无需恐惧,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白染有意为顾岁安和西门向晨寻一个良人,便特意于次年春天在宫里举办了赏花宴,请来了京中年轻的公子小姐作陪。
顾岁安自是不可能再生旁的想法,且不说他心中已经有了人,单说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便不会去害了人家的小姐。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西门向晨最终看上的人竟然是暗影。
暗影的年纪大了西门向晨一轮有余,自是不想连累了人家小公子。
却不想白染圣旨已下,暗影也拒绝不得。
“九姐姐,你说向晨哥哥那么好,暗影为何不想娶他?”
沐轻尘不解地朝白染问道。
“因为暗卫在入门时便被教导,一生不得成婚。”
白染想,年纪应该不是暗影最顾忌的事情,她或许更在意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可那暗影早就已经不是九姐姐的暗卫了啊!”
“所以,我将西门皇子给她送了过去啊!”
若非暗影暗中照拂过这位小皇子,人家又怎会相中了她呢?
郎有情女有意,白染又岂能不成人之美?
“九姐姐英明。”
沐轻尘笑着攀上白染的脖子,拍着马匹道。
“这下你放心了吧!”
沐轻尘那点子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白染的眼睛?
如此,沐轻尘也无需日日像防贼似的盯着人家西门皇子了。
三年守孝期过,众位大臣又上书选秀之事,白染当朝宣布了自己与沐轻尘的婚事。
沐轻尘身后虽再无强大的母家,可这婚事是先皇和先君后在世时便定下来的,谁也不敢反对。
况且,沐家虽已不在,沐大将军的威名却是还在,谁又敢轻看了沐轻尘?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这一天,被关在地牢的白萱终于得了解脱。
而沐轻尘也明白了白染口中所谓的“娶”和成婚有什么不同。
同处一个屋檐下整整三年,二人终于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刚刚沐浴过的沐轻尘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缩在床里,想着成婚前教养公公的话,整个人羞得都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白染沐浴之后躺在沐轻尘身侧,翻了个身看着身旁已经出落得俊逸出尘的少年,满足地勾了勾唇。
沐轻尘羞涩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亲密。
却不想白染手掌一挥散下床幔,然后便躺回去阖上了眼睛。
等待已久的亲近并未到来,沐轻尘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身侧的人儿好像已经睡着了。
沐轻尘呆呆地看着白染,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洞房花烛夜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可九姐姐她……她为什么不愿意碰他呢?
既是白染不主动,那沐轻尘便只能豁出去了。
柔软的唇触过来的一刹那,白染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立马变被动为主动,将小家伙压在了身下。
“尘儿这般投怀送抱,是等不及到明年了吗?”
白染放开一惊软了身子的人儿,嘴角挂着坏笑,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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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不相离
“明年?”
沐轻尘此时的脑子有些懵,一时未反应过来白染的意思。
“娶你啊!”
白染特意加重了那个“娶”字,沐轻尘这才想起三年前白染与他说过的话。
她今年就与他成婚不过是碍于朝臣给的压力,但洞房花烛夜却是要留在明年的。
小脸儿一红,沐轻尘缩着身子就往床里钻,却又被白染一把拉了回来。
“若是小尘儿等不及了,我们也可以提前演练演练。”
“我……我才没有等不及……”
沐轻尘红着耳尖推了白染一把,却是半分力气也没舍得用。
“那刚刚是谁主动投怀送抱的呢?”
白染说着,还不忘指指自己的唇,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
还不等沐轻尘想好怎么反驳,便又被人噙了唇去,好一番折腾。
“我的小尘儿,你要快些长大才是。”
“唔……”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利,沐轻尘才登上君后之位,外头有关于他进过吟风阁的消息便被人传得变了味道。
世人只知不洁的男子是做不了一国之后的,自然不认同这位曾经被贬入过风月场所的君后。
所谓人言可畏,沐轻尘虽不清楚这些传闻,白染却老早就收到了消息。
红颜爹爹那么精明的人儿又岂不会不知皇上的心意,还不待白染有所动作,红颜爹爹便率先替沐轻尘发声,证明了他的清白。
随即,吟风阁上下皆出来作证,那位沐公子在吟风阁的后院里只是学了一阵子琴,并未露过面儿,更不要说见外女了。
就连一向少言的云烟公子都出来作了证,他亲手教授的沐轻尘琴艺,最是清楚沐轻尘的处境。
如此,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声音才淡了些。
沐轻尘这段不堪的过往也算就此画上了句号,再无人敢提及。
白染一直都知道,若想平息舆论,便只能靠舆论自己。
若她当真以强硬手段逼得世人不得在诋毁沐轻尘,只会事与愿违。
因着红颜爹爹的主动示好,白染倒也没有打算为难吟风阁。
毕竟那位老鸨公虽说待沐轻尘算不得多好,却也没有太坏。
因着柳枝在吟风阁里对沐轻尘的照顾,白染暗中命人替他买了个小铺子做点小买卖,全当是沐轻尘的心意了。
柳枝感动不已,他本只是想要报恩,却不想好人有好报,还为自己积了善德。
云烟和小秋依旧留在吟风阁收集情报,只是云烟年岁渐长,也不适宜长久地待下去,后续还会有新人替了他,他也被一富商以高价赎了出来。
“云烟哥哥?”
沐轻尘见到云烟时,激动地跑了过去。
云烟可是在他最艰难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啊!
“属下见过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烟从沐轻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单膝跪在地上给沐轻尘行了一个大礼。
“云烟哥哥你这是作甚?哥哥是尘儿的救命恩人,怎能与尘儿如此见外。”
沐轻尘上前扶起云烟,云烟这才笑着回握住沐轻尘的手。
“君后一切可好?”
“尘儿很好,云烟哥哥呢?”
“功成身退,奉主子命,日后随侍君后左右。”
“那就好,那就好。”
沐轻尘红着眼睛久久不能平静,如今一切安顺,故人亦别来无恙,真好!
“君后既已与皇上大婚,便不该在再想着过往,应当往前看才是。”
云烟拭去沐轻尘眼角的泪,退后两步,抱拳道,
“属下暗魅,日后负责护卫君后安危,还请君后勿要认错了人。”
云烟,不,暗魅此话再清楚不过。
沐轻尘既然已经做了君后,便不该再想着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尤其是曾经在吟风阁里待过的事儿。
“暗魅?”
沐轻尘呆呆地看向面前的男子,原来,他不叫云烟。
“是。”
“我……本宫晓得了。”
沐轻尘乖巧地点了点头,暗魅才又重新上前,替沐轻尘理了理头发,随他一起回了乾清宫。
后宫空虚,有了暗魅在身边,沐轻尘也多了个人陪。
自此,万千宠爱于一身,沐轻尘可谓有史以来第一人。
白染为帝三十载,在长女二十五岁那年,禅位于她,携君后沐轻尘出宫游历,归期不定。
沐轻尘想,若是当初没有发生那场变故,沐家还在,他的母亲和父亲也都还活着,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是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能得九姐姐独宠一世,他已然知足了。
“九姐姐,如今你带尘儿看过了春日冬雪,走遍了山河大川,心中可放下了?”
沐轻尘立于竹屋之前,侧身靠在白染肩头,低声问道。
白染身子一僵,怎么都没想到沐轻尘竟看透了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一直在劝着沐轻尘放下,自己却是从未放下过。
若是当初她没有答应带五十万大军出征,母皇父后和皇姐是不是就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当初她再早一步回来,沐将军是不是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沐家满门不灭,沐轻尘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白染抬头看向天边的云朵,手臂紧紧环着沐轻尘的肩膀。
“尘儿,你放下了吗?”
“自然,九姐姐是尘儿的解药,早就治好了尘儿的阴郁之症,却不想尘儿这般无能,始终不能让九姐姐开怀。”
沐轻尘故作委屈地说道,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几分调皮。
“尘儿是我心中至宝,无可取代。”
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虽是哄得沐轻尘欢心,却也告诉了他答案。
瞻顾遗迹,如在昨日。
直到白染先走一步,沐轻尘才如梦初醒般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发了许久的呆。
九姐姐,这场美梦足够尘儿欢喜许多年。
只是,如今你既已离去,尘儿一个人也少了许多乐趣啊!
等有人发现时,二人皆已没了气息。
只是白染一脸平静,沐轻尘眼角挂着泪,嘴角却扬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太子殿下天冲归位,七魄归一。
这一次,白染并未为难小四蛋儿。
许是这一世经历的悲欢离合太多,白染脸上是少有的平静。
“宿主大人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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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糯小少爷VS俊美俏护卫
新的故事又要开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