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赫尔墨斯的牧笛
宛城地处江南，冬天不怎么下雪，但南方特有的阴冷却是透在骨子里的。
早上出来时天气还可以，到了下午，天突然阴沉起来，气温也下降了几度，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还提示可能下雨。
司甜倒是不怕冷，可她没带伞，也不想体验被十二月的冷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干脆提前打道回府。
同时，她更坚定了要找个店员的决心。
毕竟她现在也是个六位数身家的小富婆了，能花钱搞定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自己太受罪。大好周末不用来放松，充充电也好过独守空店啊！
刚回到家，就接到林沅沅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我嫂子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馆，还认识那里的大厨，说要带我们去试试……咳，其实就是她对你有点好奇啦，因为听爷爷说最近公司跟你做了两笔小生意，再加上医院那边给的反馈报告……不过，这些都是其次啦，你跟着我过去蹭吃蹭喝就行，我大嫂人很好的。刚好这几天我大哥出差了，她在家无聊，居然天天抓着我陪她逛街，还怂恿我翘课，唉，我腿都快跑细了……”
司甜回想了下林沅沅的大嫂，模样自然是标致的，对着外人笑吟吟，不过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像是个厉害角色。
那天她被司爸爸拎着过去参加招待会时，也听人提到过，说这位林家少夫人出身一般，学历也一般，不过手腕了得，居然能从林总的秘书摇身一变上位，完全是现代灰姑娘的故事。
司甜凭直觉推断，这位林少夫人绝不是只靠着美貌上位，突然想接触自己，说不定是奉了林浩扬林总的命来摸底，并不是闲得无聊、寂寞空虚冷才心血来潮。
她嫌弃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暗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不过，也只能兵来将挡了！”
林少夫人和林家娇小姐去吃的私房菜馆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所以，司甜为了不给自己丢人，也趁着林家的车子还没到的功夫倒腾了自己一番。
最近早睡早起，每天练十五分钟五禽戏，喝水必用养生保温杯，这些时日坚持下来，司甜身体素质比过去好了不知几倍，起码，入冬以来她连喷嚏都没打过，班级里不幸患上流感的那些人也丝毫影响不了她。
除了身轻体健、手可揍恶霸之外，她气色也比过去好了不少。
原本白净的皮肤现在更白皙了三分，颧骨处的几点雀斑现在几乎淡得快看不到了，黑眼圈消失得无影无踪，苹果肌上的淡淡粉晕透出健康好气色，丰润小巧的唇更是不点自红，就是刚刚在外面跑了大半天，被冷风吹得有点发干。
司甜揽镜自照，考虑了一分钟，还是决定不上妆。涂个润唇膏，给自己修剪了下眉毛，简单描画过后就完事了。
紧接着，她又将略显毛躁的及肩长发打理好，烫了个小巧的内扣造型。
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选了件米白色的小V领长袖连衣裙，外加一件驼色薄款长外套。
重生以来，她从暴发户家的娇小姐变成守财奴一枚，还没买过新衣服，以至于衣柜里的不是去年的旧款，就是司妈妈逛街时给她买的。风格要么过于个性，要么太过甜美，这两件还是她很费苦心才挑出来的。
穿戴完毕，林家的车子还没到，司甜甚至很悠闲地看了一集新出的番剧，对方才悠悠来到。
得知她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搞定这身出门装扮，林沅沅大呼上当。
“我嫂子每次出门起码要一小时，我妈妈就更夸张了，没有一个半小时是不可能出门的，我还以为这很正常！”
司甜笑得有点尴尬：……可能是因为她不像个女人吧。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在车上叽叽咕咕说了会话，司甜才知道，林沅沅前不久刚拿到托福的成绩单。
她真心地夸赞：“太厉害了，不过，你是打算出去读高中吗？”
林沅沅不好意思地垂头：“没有啦，我就是想去试试，看看自己的水平而已。没想到成绩那么好，我爸妈都惊呆了。因为我的缘故，三哥还被我爸骂了一顿，说他不求上进什么的……”
司甜：……真羡慕随便就能掏四位数去考一个暂时用不到的证书的富家小姐啊！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装盒递给林沅沅。
打开后，林沅沅眼睛一亮：“咦，你怎么知道我那瓶香水没了？是我三哥说的？我本来打算找你再买一瓶的~”
司甜点点头：“是啊，他前天跑到我面前说，你表姐来你家玩，死活把你那瓶给顺走了。听他的话音，像是想要我送他一瓶，好让他借花献佛。”
林沅沅撇撇嘴：“我爸说他天天就知道玩，训他还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所以一气之下把他的零花钱全停了，现在他兜里只有每天五十的午餐费。”
司甜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小子最近比之前更容易炸毛了。
她又拿出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示意林沅沅看，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下林少夫人是否有喜。
林沅沅不禁失笑，解释说：“没有啦，你放心送吧。我嫂子只是前阵子忙结婚的事情有点累，我大哥让她在家休息一阵，顺便熟悉下公司的章程而已。”
司甜心中的猜想被验证，果然对手不是什么霸总的小娇妻，而是货真价实的事业型女强人一枚。
她警惕心调到了最高级别，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挽着林沅沅的手进了预订好的私房菜馆。
林沅沅说：“我嫂子已经到了，在最里面的包厢，我们过去吧。”
司甜跟着林沅沅往里走，路过倒数第二个包厢时，正好正装衬衫加领结的服务员从里头推门而出，她不经意间侧头，便对上门内一道熟悉的视线。
愣了两秒钟后，那人身侧的女伴也转头看了过来。
司甜连忙快步跟上林沅沅，逃也似的躲进了另一扇门后。
她忍不住咕哝了句：“怎么这么巧？宛城是没别的吃饭地方了？”
包厢里已坐着个打扮简洁干练的高挑女子，正是林少夫人黎斐。
和招待会上的端庄温婉不同，今天的她似乎更加锋芒毕露些，或许是因为是私下小聚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她本人的性格、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司甜的小心肝忍不住又抖了抖。
黎斐很快笑着站起来，一手一个拉她们入座，好像自己的两个小妹妹一样，说话间也不厚此薄彼，仿佛和司甜早已熟识。
司甜再次对林少夫人的手腕感到佩服，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小礼物送出，对方的笑意更真切了。
林沅沅道：“嫂子，这个香水可神奇啦，每个人喷上去味道都不一样的！我的是佛手柑，小甜姐是橙花味，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的味道是什么？”
黎斐轻拍小姑子的手背：“哪有当着人家的面拆礼物的，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讲究~”
小姑子显然跟她混得很熟，一点都不介意被打脸，笑嘻嘻地说“反正小甜姐又不是外人，菜都还没上怕什么”。见嫂子不为所动，索性将自己那瓶新的掏出来，趁其不备就往黎斐、司甜两人颈侧乱喷一通。
狭小密闭的包厢里顿时被丝丝缕缕的香气所萦绕，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散逸出去。
借故走开的人斜倚在走廊一侧，清冽的橙花香将阴影里的人一点点慢慢笼罩，不够柔美，却足以舒缓紧绷的神经。
剪影静止不动，像是牧人被赫尔墨斯的笛声所迷惑，沉入芳香的梦乡。良久，才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驱离。
第46章 爱演
梁璇很快发现，今晚的男伴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客观来说，对方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走神，态度也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不管她提起什么话题都能快速接下去，也会时不时抛出新话题，天文地理，美术音乐，涉猎非常广。而且，还会就着最后一道送上来甜点开玩笑，漫无边际地聊到各国美食上去。
谈话气氛一直都很融洽，可她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些小动作、微表情透露出了主人的心绪不宁。
如果没记错的话，异常发生在那两个年轻女孩子从门前一闪而过之后。
梁璇暗暗有了猜想，很快借故补妆出去。
正巧隔壁的客人来得比他们晚一些，此时还在上菜，透过大开门扇，里头说笑的三人一一落入梁璇眼中。
她忽然笑了起来，不请自入：“怎么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饭？这里的菜色确实不错……”
梁璇的话是对着黎斐说的，后者愣了下，很快笑着客套起来，就连林沅沅都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喊了句梁姐姐。
随口扯了件公事跟黎斐说了几句，又约定改日见面后，梁璇的目光落到司甜身上，似乎不经意地问起：“咦，这位是你娘家的妹妹么？模样倒是跟你有点像……”
黎斐以林沅沅朋友的身份简单介绍了司甜，后者朝来人礼貌点头。
梁璇看人的眼神很毒辣，虽然司甜今天的打扮略成熟些，但那张脂粉未施的小圆脸显然还十分青涩，又是林沅沅的朋友，绝对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把这么稚嫩的小丫头当假想敌对手，她一定是疯了。
梁璇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顺势夸了林沅沅两句，才客气告退。
门被重新带上，里头的三人却安静了一瞬。
刚好新上的一道秘制八宝鱼很对林沅沅胃口，小姑娘开始埋头吃鱼，全然没留意到司甜和自家嫂子的脸色变化。
黎斐只沉吟了很短的时间，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顺手还给司甜又添了点甜酒，却没问她什么。
司甜正口干舌燥着，见boss级别的林少夫人主动给自己倒酒，自然不好不喝。她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见少夫人细心体贴地转过去照顾小姑子了，她才略略松了口气。
原来，魏随风说的姓梁的约会对象，就是刚刚那个长腿美女么？
今天听黎斐二人的话音，这位梁小姐多半就是梁峥的姐姐或堂姐了。五官虽然不算相似，但温和表面下的那股子傲气倒是像了七八成。
那只花狐狸突然搭上梁家，看来是有了新计划？
司甜不觉得花狐狸这么好心，准备放过司爸爸这块小肥肉，但这也不影响他盯上更大的肥肉。毕竟，上回被她当面戳穿，或许对方也在忌惮自己跟父亲交底，反过来给他设坑？
她静静地思量着，饭菜没吃多少，杯子里的甜酒却不知不觉就空了。
等黎斐发现小姑娘眼神迷离时，已经晚了。
她哭笑不得地示意小姑子看向司甜，林沅沅才惊讶发现：“哎呀，居然醉了！她喝了多少？”
黎斐迟疑地说：“应该，不超过两杯？”
林沅沅扑哧一声笑了：“小甜姐的酒量也太差了吧，这种小孩子都能喝的甜酒居然会醉。”
姑嫂二人讨论司甜时，她正红着脸、托着腮在那出神，只听到了最后一句，立刻开始辩解。
“我我我，我哪里醉了？我就是穿太多了，热的~”说着，还用手当小扇子，给自己扇风，并努力地瞪大眼睛，以表示自己的清醒。
黎斐忍笑道：“好好好，你没醉。你吃好了没？要不要让他们送碗番茄酸汤过来？”
林沅沅心领神会，趁司甜还在摸着肚皮犹豫，动作很快地走了出去，“我也想喝，我出去叫吧。刚刚吃太多甜的和肉了，刚好解解腻。”
司甜呆呆地看了眼林沅沅离开的背影，又转过头来，冲黎斐甜甜一笑，一板一眼地说：“今天的菜很好吃，谢谢你。”
黎斐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她红扑扑的脸蛋，趁她再次陷入神游天外的状态，冷不丁问：“小甜啊，介意告诉我，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想要开店做生意吗？”
司甜想了想，露出个憨厚的笑：“因为我爸爸对我太抠了啊，他要在外面养小三和私生子，我当然要为自己打算嘛。”
突然被塞了一把家庭秘辛的林少夫人顿觉内疚，但记着来前丈夫的嘱托，还是硬着头皮循循善诱。
“那，你最初是怎么找到的货源啊？我看过那几个厂商所在地，都天南海北的，你一个小姑娘想要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可不容易……”
司甜眨巴眨巴眼睛：“这个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
黎斐差点没破功笑出来，面前的小姑娘用这样天真的表情说出这样郑重其事的话，简直是妥妥的反差萌！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你刚刚不是说要谢谢我吗？”
司甜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像是渴极了似的，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黎斐强忍住阻拦对方、告诉她那其实不是水的冲动，跃跃欲试地等待着答案。
“好吧，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偷偷告诉你。其实是这样的……”
被酒意熏染后，小姑娘眼睛变得润润的，像染上了一层水雾，黑白分明的眼瞳干净得让人不忍亵渎。
她打了个小巧的呵欠，咕哝着说：“我有一座宝库，只要叫对口令就能打开，里面装了很多很多好东西，恩，芝麻开门，嘿嘿~”
少夫人：……
最后，司甜还是没等到解酒的番茄酸汤，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姑嫂二人面面相觑，决定合力搀其上车送回家。
不料，包厢门一打开，又跟梁璇打了个照面。
“咦，小姑娘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黎斐有点尴尬地解释了原因。
提问的人顿时露出个了然的笑，“这家自制的甜酒味道还不错，入口清冽，没什么后劲。哈，还真是小孩子呢~”
调侃完了，梁璇又充当了一回引见人，互相介绍了黎斐和沈季禹的身份。
林沅沅虽然天真单纯，却也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即便司甜身量娇小，但也有八十几斤，还是只迷迷糊糊的醉猫，她们两个弱女子搀扶着本就有点吃力，这位梁小姐还自顾自地拦下她们说这么多话，也不见她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搞什么嘛！
小姑娘下意识看向梁璇身后的高大男子，不自觉地投去了个求助的眼神。
然而，让小姑娘气愤的是，这个男人竟也只直勾勾盯着醉猫看，全然不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林家小姐愤愤地想，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她故意装出个力气不支的样子，很努力地将司甜往上提了一把。
见状，黎斐便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还得送这位小朋友回家，改天有空再叙吧。”
梁璇像是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窘状，微笑颔首道别。
林沅沅不着痕迹地瞪了梁璇二人一眼，正要走开，不料那高大男人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比打火机还小一半的迷你盒子，递到她们面前。
“啊，差点忘了，这是提神用的嗅盐，对醒酒效果挺好，要不要给小姑娘试下？”
被一股浓郁的不可描述的刺激气味熏醒的司甜：……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第47章 惊喜
童女士迈着轻快而急促的步子走进小店时，就见着自己的租客兼未来老板坐在老位置上，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的透明小玻璃盒，眉头拧成了个小麻花，仿佛那盒子跟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司小姐，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童女士比昨天更热情地打了招呼，很快道出来意，接受了司甜提出的雇佣条件。
“是这样的，我本来想着囡囡去上学不方便，所以才犹豫不决。可昨天回去跟她一提起，那孩子却跟我生起气来，就因为我没答应你。刚好三楼的小魏不是要搬走嘛？我想着，干脆带囡囡搬回来住，不管是看店，还是看顾房子都便利……”
司甜终于露出了昨晚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那就最好了，其实我昨天也是见着你才想起来，好像之前药店老板说起过，火灾之前这个铺面是你们自己经营的，想必很多东西你比我更了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
她掏出早就预备好的“培训资料”一份，其实就是给原盒的产品说明书。
“不过，我这里的产品有点特别，你最好还是要把这些基础的特性背下来，其他的你可以自由发挥。反正，只要不坑蒙拐骗，被人投诉就行。”
童女士第一次直观地看到这些产品价格，吓得眼睛都快突了出来。
“这，这么高的价格真的有人会来买吗？还有，这个杯子该不会是你上次送给囡囡的那种吧？天哪，居然要两千多，我……要不，就在店租或是我的工资里扣吧，太不好意思了。”
司甜好不容易才劝服童女士放弃照价付款的念头，也为自己找了个品性端正的员工而欣喜不已。
要说销售人才，林家那位刘婶绝对是个中好手，但打死司甜也不敢把店子交托给她。否则，那位阿姨绝对能干得出虚抬价格、偷龙转凤的事。
“哦对了，这个糖是最新到货的，我还没来得及更新商品目录。你什么时候能开工？”
童女士表示这周三就可以上岗。
司甜点头，顺势又邀请她试一试玻璃盒中的糖果。
童女士心里有点古怪，毕竟她一个成年人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糖了，可又不好意思拒绝。
糖果入口后，舌尖被清清浅浅的甜意包裹，带着微微的清凉之意。深呼吸一口，只觉得有种被山间空气涤荡过一样，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
她好奇地问：“这个是口香糖吗？清清凉凉的，加了薄荷吧？”
司甜眨了眨眼，又邀请她吃下一颗，结果这次变成了微苦的浓巧克力味。
“每一颗的味道都不一样吗？”
“是的，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起码每一盒里面都是不同的。不过，这个不是它们的主要卖点。这个糖只要吃一颗，就能饱腹四小时。你刚刚吃了两颗，差不多这个白天都不用吃饭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等着看。”
童女士：“哈？还有这么神奇的效果？是不是国外进口的什么减肥纤维成分啊？”
司甜严肃点头：“差不多就是那样，具体的等我回去更新商品目录给你。”
等童女士走了，她又开始盯着那盒糖果发呆。
“再吃一颗应该没问题吧？童女士吃到的味道都不错，没理由我会连续两次被坑啊！”
司甜犹豫着又拈起一颗圆圆小小的白色糖丸，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两秒钟后，她冲进了店后头的厕所。
麻蛋！
这酸爽的味道简直是……
一定是昨晚被某人熏得嗅觉和味觉齐齐失灵了！
司甜愤愤地想。
系统好意提醒：“宿主，这个糖果本来就叫怪味糖豆，吃出什么味道都不出奇的。不过，人的运气都有好坏之分……”
司甜木着脸：“……谢谢你的安慰。”
支线任务里要求的香水销售数量刚好在今早完成，怪味糖豆就是继魅力香水后刷出的新支线产品，最普通的白色品质，售价只要888。
从刷新产品这件事来看，司甜的运气似乎真的不怎么样。起码，这么长时间她还没能刷出过绿色品质以上的商品。
老顾客何小姐在结束了一个大案子后再次联系她，买走了最后一瓶香水，和一盒新出的、据说可以帮忙减肥节食的糖豆，还顺手买了顶帽子，说是要试试能不能让她做方案作图时效率更高一些。
这让司甜灵感迸发，当场就跟何小姐口头签订了个合作计划。
如果后者试验产品效果良好的话，就可以帮忙在亲朋好友同事圈子里做推广宣传，每一笔交易司甜可以给她三个百分点的回扣。但有一个前提，交易必须在店里完成。
想到同事朋友圈里80%以上都是靠杀脑细胞挣钱的苦逼岗位，以及无数个整天嚷嚷着“最近又胖了”“我要秃了”之类的好友，何小姐很爽快地答应了，仿佛看见了一个广袤的市场正向她打开。
对于给予三个“下游员工”的提成比例不一、尤其是其中一人还是零这件事，司甜很理所当然，毫无愧疚之心。
一个点的提成是为了刺激童女士的工作热情，也有一个很实际的考虑，她暂时找不到性价比更高的店面，而跟房东打好关系就不必面对什么临时加租、强迫迁店这种问题了。按十万的月营业额来算，也不过是多支出一千块给她罢了。
在CBD工作的何小姐和几乎被生活压垮的童女士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前者的交际圈代表的消费能力远远超出后者，享受最高比例是很合理的。
至于那位书呆子大叔，他只会被动介绍商品、收钱，对销售基本没有促进效果，可以说是个NPC角色，给提成也是白给，不如省下来给别人。
然而，司甜没想到，童女士刚上岗才几天，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一周之内，她的金牌保温杯被卖出去了十一只。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童女士并非什么销售天才，她只是推己及人，想到了和女儿囡囡处于类似境地的病友们。
每年国内烧烫伤的病人上千万，其中儿童占比高达30%以上，原因不外乎是家长疏于照料、小孩子贪玩不懂事。这些人里面，接近一半的会造成残疾，这对孩子未来的身心健康发展影响很大，就像还未见过外面世界的雏鹰突然被折断了翅膀。
童女士加入了几个类似的病友家属交流群，里面大多数都是烧烫伤的儿童，也有少数成年患者。
她把女儿这三个月来伤势的恢复做了个记录，附上周期性的照片对比，发表了日记，又转到病友群里，没两天就引发了热烈讨论。与此同时，订单也如雪片般飞来。
司甜很唏嘘。
原来最勇于花钱的不是富家子弟，而是在生和死、健康和疾病的边缘挣扎的患者群体……
第48章 印度神药
新来的员工不仅带来了新订单，而且还帮司甜跳出了一个思维误区。
之前，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一直受限于系统的奇葩规定，逼着同城顾客主动上门，纯粹的网络销售占比偏低。就这，还是司甜完成了上一个主线任务后，觉得100W的目标太过远大、不用太着急，稍微放慢了步调，才开始重新接受网络销售。
童女士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定这个古怪的规矩，脑子却很灵活，给她想了个主意。
“那十一个病友分散在全国各地，只有一个是咱们宛城的，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取。所以，他们不是先转账给我嘛，我就在店里用我的个人账户打到你的账户上，就当是我一个人买了东西再发给他们。邮费他们自理，不过我自己出了，也不差这点小钱，他们也不容易……”
看着虚空中漂浮的金色进度条数字，司甜既惊喜又尴尬。
为什么这个办法她没想到？
“果然还是太笨了。”
次日的课程上，狐狸老师的眼神就是如此评价的她。
沈季禹上周四给他们出了个很刁钻的题目，作为课后作业，这节课上点名抽了几个学生作答，但他都不满意。点来点去，就点到了司甜身上。
司甜硬着头皮说了两句，就遭到对方无情的diss。
沈老师以克制的口吻点评了以上几个学生的作答，但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他很不满意。
许是他对司甜公事公办的态度、饱含失望的眼神、让最后一个作答者司甜站着听完所有点评的尴尬，让在座的花痴女生们看到了希望。
前阵子的“师生恋”绯闻她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但真正相信的没几个，也只有动真格上来欺负司甜的那些激进派花痴信以为真。这会儿，见沈老师一点都没给司甜留面子，她们心里的怀疑直接烟消云散。
尽管如此，坐在第一排的绿毛女还是用包含嫉妒的眼神瞪了司甜好几眼。
就算是被批评，也是百里挑一的特殊对待啊，而且还是用那么温柔的嗓音，那么细心地揪出司甜的毛病……
她明明也写了作业，为什么就是没挑到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脸色红了又白的司甜坐下后，沈季禹又叹着气说：“按计划，下周四的课就是最后一节了，不过，同学们的学习进度让我有些失望。或许是我个人的问题……”
他全然无视司甜愤愤的瞪视，开始装模作样地自我反省起来，说自己不是个好老师之类的话。
学生们被“最后一节课”的说法吓了一跳，尤其是觊觎老师本人、不为求学的大部分女生，她们压根没留意过课程时间，哪里会记得这种细节，纷纷激动地哀嚎起来。
男生们也有些惋惜，虽然觉得这位沈老师吸引去了女生们的目光，但他的课讲得还是不错的，深入浅出，生动有趣，比他们日常接触的课程有意思多了。
他们也不舍得这门课程突然结束，更迁怒似的把结课的责任归于那几个被抽查到回答问题却一问三不知的花痴女生，全然忘了原本开课时的安排就是这样。
于是，小礼堂里闹成了一锅粥。
台上的狐狸老师兴致勃勃看了会热闹，才将众人安抚下去，并表示，下周的最后一课将会给他们带来一个大惊喜。
有学生问：“什么惊喜？”
狐狸老师笑道：“现在能告诉你们的，自然就不是惊喜了。”
司甜的临时同桌魏少爷抱胸冷冷一笑，似乎胸有成竹，早已看穿台上某人在玩什么把戏。
司甜问：“你知道他说的惊喜是什么吗？”
魏少爷深沉地看着她，却露出个和狐狸老师很像的笑容。
“知道。不告诉你。死心吧。”
司甜气得端起保温杯，猛喝了一大口菊花枸杞茶。
这对没有血缘的舅甥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一直到下课前，狐狸老师才慢悠悠道出“大惊喜”的前奏：“虽然是倒数第二节课了，但是，作业还是不能落下。今天的作业会比较难，不过，认真完成的同学将会得到奖励……”
又是惊喜又是奖励的，不少学生都下意识将二者联系到了一起，纷纷竖起耳朵听作业课题。
“这次的作业是，每个人回去做一份创业计划书，下周四零点前把PPT发到我邮箱。我会挑选出十个优秀案例，课上进行宣讲，最后的优胜者将获得一定的物质奖励。”
司甜狐疑地看向魏少爷：“这该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魏少爷面无表情地看她。
她面不改色地说：“不想被外人知道你们的关系，白手起家又太麻烦，所以绕这么个圈子给你送创业基金？我理解的没错吧？啧，你们这些豪门脑回路真的是九曲十八弯……”
魏少爷的假面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艰难地说：“我觉得，你其实没有他说得那么笨。”
司甜：……告辞！
智商接连遭到质疑、大受打击的司甜决定投身销售事业，用金钱来麻痹内心的忧伤。
新产品怪味糖豆因为价格适中、口味多变，还能帮忙节食减肥，在爱美又不缺钱的维杰女生中受到了广泛欢迎。
之前在模拟经营日上第一个“吃螃蟹”的奶茶妹陶悠然已经成为了司甜的忠实客户，倒不是因为那只保温杯给她带来多么极致的味觉提升，而是买杯子是附赠的那双丝袜让她感受到了“无肉一身轻”的快乐！
虽然不知道这神奇的功效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妨碍她对司甜经手的东西都产生了一种迷之信任。
刚好司甜刷出怪味糖豆后的第二天，在校园里闲逛时就碰到了陶悠然，试着推荐了下，对方这个嗜甜如命的猪猪女孩就火速买了单。而且，在她不遗余力的推广下，这款被陶悠然命名为减肥糖的怪味糖豆开始风靡校园。
一时间，众女皆以攀比各自尝出的味道种类为容，甚至有人做了个怪味排行榜，陶悠然以最高总分高居榜首，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怪味糖豆销售量节节升高，就连多半不爱吃甜食的男生也有人入了坑。
当然，他们买这个倒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是为了整蛊。
比如说，趁好友不备扔一颗进对方嘴里，再刷出个芥末味啊五香牛肉味的，没准就会见识到好友疯狂找水的可笑一幕。
在这种幼稚的需求驱动下，一直对司甜出品的“三无产品”敬而远之的林三少也不免遭了一次殃。
林浩宇运气不错，吃到的是一颗正常的果味糖，故而没有对胆子肥了的李二发飙。
自从被林父冻结了银行卡，他近来囊中羞涩，每天五十块压根不够花。林浩宇没敢告诉其他人这事，甚至还偷偷跟妹妹借零花钱，又将自己午餐钱都抠下来，才勉强维持住了他对外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形象，带着李二等小弟每天在校外娱乐场所潇洒。
不幸的是，林沅沅借了两次之后，突然口风一改，死活不肯再借钱，还学着林母苦口婆心地劝他“改邪归正”。
所以，财政困难的他今天连午餐都没得吃，只眼巴巴地等着放学回家蹭饭。
然而，那颗果味糖落肚不到五分钟，他居然察觉到一股热意自胃底缓缓升起，随之而来的是让他怀念的饱腹感。
林三少：……死丫头卖的是什么印度神药？
第49章 又一个下线
在印度神药的诱惑下，林三少一改先前对司甜的不屑态度，每天上学必要校门口附近闲逛一会，等她出现了就会蹬蹬蹬跑上前来打招呼，顺便偷偷跟她蹭颗糖吃。
至于为什么找她蹭，而不是找李二等小弟蹭，自然是为了保持他在人前的形象啦。
司甜对他很是无语，这位林三少的光辉事迹她最近也听林沅沅提过一两次，心知这家伙完全是自作自受。
先前消费不受控制时，林浩宇能支配的零花钱不少。他本人喜欢玩游戏，尤其是动作游戏，每个季度都要在最新上架的游戏、游戏手柄、游戏手办等设备上砸钱，时不时还要飞到各地去参加什么游戏展。
但，这些花费对他一个富家少爷来说并不算多大负担，据林沅沅说，他花销的大头都在被李二等人哄着他去的声色场所上。
可能是林沅沅习惯性为自己人说话，在她的描述中，自家三哥是个纯情少年，绝对没有跟那些女人鬼混，也没有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只是跟些猪朋狗友去里面玩闹而已。
但保守的林父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事务繁忙，没空管这个最小的儿子，突然有一天去应酬发现儿子就带着一帮人在自己隔壁包厢，顿觉老脸都丢尽了。回去一考校小儿子的功课，好嘛，基本上门门都不及格！
于是，被林沅沅的托福成绩单刺激下，林三少就被乖巧懂事的妹妹衬托得愈发不堪了。
这也是林三少变身“林五十”的直接导火索。
按她过去的心意，她是不愿意搭理这位一根筋小少爷的，但仔细一想，她重生后这几个月从林家人手中获利不少，于情于理也不能对这位冠着林姓的小少爷置之不理。
再者，不知是不是因为魏随风这个气场怪物就坐在旁边，很多小阴谋小诡计都不方便展开的缘故，这一世的林三少并没有对姜落发起爱情攻势，动不动就送昂贵礼物耍帅什么的，而是被新来同桌的低气压压得死死的，根本不敢跟姜落多说一句话。
司甜仔细推算，觉得林浩宇跟魏随风作对的可能性既然大幅下降，接近他应该也不大危险，索性放下心防，拿他当普通同学对待。
这日看他饿得实在可怜，司甜就把第一盒试吃剩下的扔给了他。
不料没过两天，那家伙又厚着脸皮来了，还说什么“你这印度神药有毒，吃了会上瘾，你要对我负责”之类的鬼话。
司甜气笑了，直接使出上回得手的那一招，将毫无防备的林三少扭成半条麻花。
然后，才在对方的嗷嗷叫中得知，原来这家伙不仅为了要面子省钱不吃午饭，面对小弟们时总喜欢充大款，自己给他的那大半盒糖居然被他一时脑热扔给了小弟，还是用一种“朕有钱、朕不屑、赏你了”的姿态。
司甜认真说：“打肿脸充胖子是病，得治。”
林三少傲娇道：“要你管！”
司甜将指节掰得咔咔作响：“要不，我让你体验下真正的打肿脸是什么感受？”
林三少：……女侠饶命！
司甜对林浩宇的做派很不屑，全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别人花大手笔埋单，而且那个别人还不是追求对象！
她想了很久，才被前呼后拥着走进教室的姜萱激发了灵感。
姜大小姐和林三少其实很像，都家境富裕，在蜜罐里泡大，都不需要操心接管家业的问题，从小到大都被很多人众星拱月地捧着。可是，他们似乎没交到多少真心的朋友，罗玉儿如是，李尔特亦如是。
想到这，司甜看林浩宇的眼神就有点同情了。
她松开钳制，顺手拍了一把林三少的狗头，就像摸路边可怜巴巴的流浪猫一样。
没想到，这一幕被勾肩搭背着走进来的李尔特看到，顿时起哄他们俩。
林浩宇面红耳赤地跳起来要辩解。
司甜却轻轻巧巧把他拨到一旁，对李尔特说：“你们误会了。林三少现在身无分文，穷得连午饭都吃不起。我是个拜金女，怎么会看上他呢？你们不要乱说，免得坏了三少的清誉。”
说完，她施施然地坐回位置上，跟姜落探讨起一道几何题的解法。
林浩宇：……
在李尔特的质疑声中，林浩宇原本就红的脸更红得像关公，最后竟落荒而逃。
作为林浩宇的忠实小弟，李尔特几人也跟了出去，但他们在第二节课时回来了，林浩宇本人却足足拖到第三节课才出现。
司甜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们半天，果然发现几人之间气氛有点古怪。
回来后，李尔特还拍着林浩宇的肩膀安慰他，大意是让他多多忍耐，等家里老头子态度软化就好了，云云。但这日放学，李尔特等人没有照旧缠着林浩宇一起去玩，只朝他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次日开始，林浩宇就有点萎靡不振。
平时课上还会偷偷玩游戏，现在却跟魏随风倒了过来。他眯着眼，不声不响地趴着装睡，而魏随风则是手机不离身，时不时抬头瞟几眼黑板，就当是学过了。
午休时间，他也不去吃饭，就眼巴巴地盯着司甜的书包看，他知道那里有他想要的怪味糖豆。
司甜好奇地问：“你的午饭钱哪去了？”
被她戳破秘密后，林浩宇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有气无力地说：“我爸听说我欠债不还，气得把我收集的游戏手办卖了一半，沅沅那里还差一点，说是要用我的午餐费来抵……”
司甜心里冷笑，却没有好心到无视他示弱卖惨的地步。
“你死心吧，这些糖一颗价值好几十块，我是不会再给你的了。除非……”
林浩宇顿时精神起来：“除非什么？”
“除非你出去给我拉客户啊，一盒糖给你两个百分点提成，怎么样？”
林三少气得一蹦三尺高：“十个点，不然不干！”
“二点五个百分点。”
“八个百分点！”
“三个百分点，外加内部价的优惠体验。”
“五个百分点？”
……
最后，林三少委委屈屈地接受了四个百分点的提成比例，光荣地成为了司甜的另一个下线。
司甜：emmm……仿佛感觉自己成了传销组织头头？
第50章 最后一课
因为忙于搞钱，司甜根本没花心思想那份商业计划书的作业。
就她看来，她现在正在为创业付出实际奋斗呢，计划书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写了也没什么用。再者，这次的考验既然只是那对黑心舅甥玩的小把戏，最后的优胜者也就多半内定了魏随风，她参不参与都无所谓了。
然而，等到了周三上午，某位狐狸老师突然用那个收作业的邮箱给她发了封邮件，十分“好心”地提醒她，这门选修课也算学分的，这次作业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到每个学生的最终成绩。他建议，有意以高中成绩申请国外大学的学生不要放过每一点可以提升GPA的机会。
邮件是群发的，收件人是这门选修课的学生群组（起码是曾经教过作业的学生），但司甜有种诡异的直觉。
沈狐狸的提醒好像有点针对她的意思？
他知道她有意出国念大学，估计也能打听到她上学年的辣鸡成绩、和这学期突然变得勤奋好学的事。因为高一整个学年的绩点太低，就算后面两年再努力，GPA也要被拉下去不少，所以，他才会给出这样一个提醒么？
司甜猛地回过神来，嗤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见死不救的神经病怎么可能这么关心自己？
一定是交作业的人太少了，他凑不到上课时可以点评的十篇“业绩”，所以才会“被迫营业”来催作业。
想到那天被活生生熏醒的惨痛经历，司甜就想朝他脸上呼两巴掌。
她当时虽然有点微醺，但也没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装成醉猫只是为了忽悠黎斐，应付对方的试探。
没想到，这头花狐狸约会之际还不忘坑她，不知道用什么祖传几百年的怪味嗅盐生生把她熏醒，害得她回家路上还要应对来自黎斐的下半场试探，下车时心累得像条狗。
最令人痛心的是，当时的她还要装出一副懵懂乖巧的样子，向罪魁祸首表示感激！
司甜在笔记本上扎了五分钟小人后，做出一个悲愤的决定。
作业，还是要做的；仇，也是要记的！
当晚23点41分，久未熬夜的司甜同学才点下邮件发送键，将自己耗费了上千万个脑细胞的作业交过去，暗骂了收件人两句，才倒向床榻秒睡。
这天晚上，她梦见自己饥肠辘辘地走在荒芜的平原上，似乎在找东西吃，可是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就在她饿得头昏眼花时，天上突然掉下来一根硕大的胡萝卜，直直插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就像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梦里的司甜还有点理智，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只能哭笑不得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巨型胡萝卜，试探着咬了一口。
然后，被崩掉了一颗长长的门牙……
次日，司甜是捂着因上火而肿痛的牙龈去上学的。
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她保温杯里的枸杞菊花茶已经换成了更给力的凉茶，杯子自带的加成效果苦得她龇牙咧嘴，却只能含着眼泪微笑喝下。
圣诞节快到了，气温已经接近零度，但宛城已有几年未在一月前见过雪的影子。
窗外北风呼啸，窗内的司甜昏昏欲睡，强打精神才撑到了最后一节。
“孩子们，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学校已经来了命令，今后你们只能上那些无趣的基础课程了。新老师是没有的，总之，今天是最后一课，希望你们多多用心学习，将来不要成为让你们父母气得来找我的败家子……”
说话的人语气有些沉重，话里却隐隐透着些古怪的熟悉感，司甜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打着呵欠看向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却被台上的人的打扮吓了一跳。
一身深绿色西装、黑色领结、手边甚至还放了顶黑色小礼帽的斯文败类老师叹了口气，又露出个淡淡的微笑：“不得不说，这次的作业里面我发现了几个很有意思的概念，今天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下……”
司甜艰难地转头，问魏随风：“你知道你舅是cos爱好者吗？”
后者愣了下，面色古怪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最后一课？”
司甜扶额，深深觉得台上的人是个蛇精病。
但很快，她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腹诽了。或者说，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腹诽不够厉害了。
因为，她交上去的作业被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她成了那十个被选出来的优秀案例之一！
“截至今天凌晨零点零分，我总共收到了四十八份作业，就我们上周和今天上课的人数来看，这个比例有点让人失望啊。”
“看得出来，这些计划书多半都是照抄的网上范本，错漏百出的不少，也有极少数做到了真正的严谨。恩，我有理由保留对后者抄了自家公司的某份成功计划书的怀疑。当然，我对在座各位的期望并不高，计划书写得是否可堪入目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商业概念。”
“值得庆幸的是，这四十八个概念绝大多数都足够有趣，让我不至于在夜深人静翻阅时因为太过无聊而睡着。其中，我个人觉得比较有商业价值的有如下几个。首先是高二（2班）梁峥同学的山寨美术馆创意……”
“接下来是环游海葬项目，我看看，作者是高二（1）班的司甜。司甜同学，可以的话请上台来为我们讲讲你的创意，好吗？”
司甜一脸呆滞地看着PPT首页被自己胡乱贴上去的骨灰盒图片，彻底傻了。
同样的问题再次浮现：他到底跟她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整她？
魏随风轻点桌面，提醒她回神。
司甜哭丧着脸，游魂似的走上台，面对着一大群女生的眼神攻击，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讲完的，回过神来PPT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总之，这个环游海葬项目主要面向中高端人群，主打新型殡葬、环保，通过跨界合作融入旅行的概念，可以以近年来比较热的邮轮游作为搭载平台，开发新的路线。呃，大概就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她讲得太差，还是这个创意太奇葩，台下一片嘘声，其中就包括于莉和其跟班，这些女生都是在发现梁峥有来上课之后才硬是挤进来的。
司甜无力地瞪了眼罪魁祸首，默默飘回座位。
不料，身后却有温润的嗓音响起，一举盖过那些隐隐的躁动声。
“这个创意非常有意思。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也愿意让我的家属为我举行一次环游大洋的海葬仪式。”
柔和的声线清楚地回荡在空旷的小礼堂上空，叫人心中莫名妥帖。
司甜蓦然回首，却和那道落在她背后的目光交错而过。
“不过，以现在的市场接受度来看，短期之内想要将其推广普及，只怕难度比较大。如果有启动资金的话，可以考虑以沪城作为试点……”
司甜默默在笔记本上画了只龇牙咧嘴的丑狐狸，只觉得酸软的压根更痛了。
“死狐狸！果然是先扬后抑，白高兴了！”
第51章 擦肩而过的六位数
继司甜被“当众处刑”后，又有几人陆续被点名上去。
最后，魏随风带着他的骑行主题咖啡厅方案压轴出场，言简意赅，却照样以其清晰的定位、运作思路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先前对着司甜嘘声的女生们纷纷发出“好帅啊”“这个主题好酷”的称赞。
被沈季禹选出来的十人当中，男女比例约七三开，这和整个小礼堂里的男女比例几乎是倒过来的。
于是，宣讲环节结束后，到了投票环节，作为硕果仅存的三个女生之一，司甜很不幸地拿了个全场倒数第二的票数，仅比那个出租亲朋好友中介的奇葩创意多四票。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以十二票之差打败梁峥、获得第一名的魏随风。
司甜对这样的结果虽然早有预料，却也被这区别待遇气得肝疼。
“这帮花痴太过分了！该不会就因为那谁夸了我两句就看我不顺眼吧？”
那谁的大外甥凉凉道：“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司甜怒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无知泛民只看颜值投票！”
大外甥：“哦，多谢夸奖咯。”
投票结果出来，台上的男人似乎愣了一秒种，才笑容满面地揭开了今天最大的谜底。
今天票数最高的前三名都将获得由维杰基金会拨出的款项，额度分别是八十万、五十万、三十万，等到获得者年满18岁即可解冻使用，作为项目启动资金。
台下的学生们静默一秒，然后齐齐疯了。
他们虽然家境优渥，多半不差钱，可，能随随便便从家里拿到几十万零花钱的人还是屈指可数的。即便是创业启动资金，但那笔钱的使用权还是在他们自己手里。
换句话说，今天的惊喜完全就是送给那三个学生的完美成人礼！
六位数的生日礼物……
欲哭无泪的学生们纷纷心想，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们一定会更努力地听课，更努力地做作业！
谁能想到，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一次课后作业奖励居然会丰厚到这种地步呢？
学校基金会居然愿意为了一门小小的选修课大出血？
简直是疯了！
和六位数的大礼失之交臂，司甜只遗憾了半分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毕竟，这个小创意只是她被逼无奈，临时抱佛脚想出来换学分的。真要说投注了多少心血，那都是扯淡。
虽然，脑子里浮出这个创意的导火索是她突然记起自己上辈子的死……
当时，司甜的死亡原因写的是意外坠楼身故，因为流言蜚语满天飞，被司爸爸命人匆匆忙忙推去了殡仪馆火化。而后，司爸爸嫌司甜死得丢人，不肯让她进家族墓地，司妈妈只能把她安置在外头的公墓。
因为葬礼、下葬地点等细节，司妈妈还跟司爸爸大吵一架，全部过程都落在灵魂体的她眼里。
那时候，司甜就想对母亲说，人都死了，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司爸爸不备转移点财产到自己名下呢。只可惜，司妈妈的性子永远是感性大于理性。不然，她也不会落到被丈夫抛弃、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下半辈子的地步。
“其实，你的创意真的挺有意思。人这一生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骨灰撒到海里是最干净的，土葬反倒是累赘……”
大外甥气定神闲地说：“等哪天我有钱了，我就投资你这个项目。你记得先去提前申请个专利啊商标什么的，省得被别人抢注了。”
司甜还沉溺在上辈子的灰暗回忆中，一时难以抽离。
她深深看了眼上辈子间接害死自己的部分责任人，随口问：“谁会这么无聊？”
大外甥翘着下巴指了指前方，意思不言则明。
一抬头，果然接收到几个不怀好意的打量眼神，司甜一阵恶寒，顿时有点后悔坐在这家伙给自己留的位置上了。
“说起来，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抢到同一个位置？还都是正对着讲台、视野最好的位置……你开了挂吗？”
大外甥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没有解释，视线再度回到台上。
最后这节课并没有新的干货，十名学生上台宣讲，老师精炼点评，投票结果出来后，时钟已经指向下课的角度。
沈季禹表示课后会私下联系前三名优胜者敲定项目资金的问题，又说了些勉励的话安抚众人，十分精准地掐着点结束了这堂课。
课后，沈季禹遭到了比之前更加热情汹涌的女生围堵，人人脸上都挂着依依不舍的深情，每一个注视都饱含某种殷切的希望，更有女勇者站到桌子上高喊“沈老师我喜欢你”之类的表白台词。
和之前的落荒而逃不同，沈季禹似乎被最近每周一次的热情洗礼锻炼得心如铁石。
他面带微笑、却视若无睹地朝众女挥手道别，临了还扔下一句“不用太想我，有缘再见”，更惹得女生中骚动连连，俨然一副小型爱豆见面会的架势。
司甜对着狐狸老师的背影撇了撇嘴，慢悠悠地从后门走出去。
经过前门时，她惊讶地发现，沈季禹走之后，众女的热情竟不减反增，并光速转移到了还在场的两位校草身上！
梁峥、魏随风二人各有一批拥簇，甚至连于莉也在其中，只是表现得略矜持些。
很快，司甜就知道女生们蠢蠢欲动的原因了。
娇小玲珑的黑长直女生在小礼堂门口怯怯问：“梁学长，你有舞伴了吗？明晚我可不可以……”
走廊上，大波浪长发的高挑女生落落大方地抛了个媚眼，并发出邀请：“魏学弟，要是你还没找到舞伴的话，考虑下学姐我呗~”
于莉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让小跟班推开两旁的女生，等梁峥独自一人时才截住他。
“梁峥，你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将这一幕幕邀请看在眼里，司甜才猛地记起，原来圣诞节就在后天了。
维杰高校向来以贵族学校自居，除了基础课程紧跟公立学校外，很多模式都是照搬的英国高中，就连放假也是两头齐开花。
按惯例，维杰高校每年年末都会放一个漫长的冬假，从圣诞到元旦，而放假前的平安夜舞会已经成了学校传统之一。
这天晚上，学生们都会换上好看的礼服，和舞伴相携前来参加，在舞池里纵情欢笑一整晚。整个舞会派对会持续到午夜，而后，学生们将会在提前准备好的长筒袜里找到来自另一个不知名学生送给自己的礼物。匿名交换礼物环节结束后，整场派对才算结束。
因为平安夜派对上可以向心仪的异性邀舞，在对方面前尽情展示自己平时被死板校服遮盖的美，可以祈祷午夜钟声响起时榭寄生就在自己头顶，可以盼着打开长筒袜时看到惊喜的礼物，可以在之后享受漫长的假期，所以，绝大多数学生都对这个派对期盼已久。
不过，这个绝大多数人里显然不包括满脑子都是搞钱的司甜。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这周主动跑来找我买香水丝袜的女生多了这么多！”
离教室还有段距离，她远远看见了一脸忐忑的林浩宇，后者正来回踱步，有点像是情窦初开、正在排练告白台词的愣头青。
司甜心说，这家伙该不会终于要对姜落下手了吧？
不料，林浩宇见到她就眼睛一亮，迈开长腿跑到她面前，露出个难以启齿的表情。
司甜屏气凝神，万分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林浩宇支支吾吾了一会，才红着脸、垂下头说：“那个，就是，我不小心把你包里的，那个香水碰倒了，瓶子碎了，对，对不起……”
司甜松了口气：“不是表白就好……等等，你再说一遍？”
第52章 欠债还人
林浩宇被守财奴锤了两拳，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司·守财奴面无表情地说：“照你这么说，你是为了替我做推广、扩大销量，才趁我不在偷偷翻我的包，一个不小心才把里面的东西打落到地上。所以，我不该怪你，反而应该表扬你，是吧？”
林浩宇怔了下，立马点头：“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子。所以，你不怪我——”了吧二字还在舌尖，他又被小铁拳在胳膊上锤了一记。
司甜摇头叹气：“你说，要你这个下线有什么用？业绩做不到几单，就会给我添乱！”
林浩宇见她似乎没有克扣自己提成的意思，连忙用上修炼十七年的哄小妹大法，开始拍司甜马屁。可以说是，之前骂得有多狠，现在就有多狗腿。
可惜，司甜并不吃糖衣炮弹这一套。
她冷酷无情地说：“这样吧，刚好后天开始放假，你亲戚朋友那么多，多数都很能花钱。你要是能在开课前卖出二十万以上的东西，这瓶香水我就不找你要赔偿了。”
林浩宇：……
震惊了两秒后，他很快振奋起来。
区区二十万，找十个人，每个人平摊也只要两万嘛，应该不会很难才对。起码，他可以在自家人里发掘几个客户，比如说，容易心软的奶奶、妈妈、小妹，大嫂也可以作为备选项……
踌躇满志的林浩宇去了一桩心事，立马从狗腿子状态抽身出来，还十分警惕地观察了四周一圈，再次确认刚刚丢脸的一幕只有他和司甜两人知道，才满意地松了口气。
林浩宇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故作酷炫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刚刚顺口邀请了你同桌做我明晚的女伴，她也答应了。哈哈，本少爷的魅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不像你，满脑子不是钱就是课本，无趣透了，肯定没有男生邀请你吧？也怪不得，你这丫头脾气又坏，动不动还上手揍人，谁敢邀请你啊？”
“哼哼，本来嘛，看在我们有合作的份上，本少爷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谁知道……”
司甜脚步一顿：“你说什么？姜落答应了做你女伴？怎么可能？”
林浩宇白她一眼：“怎么不可能？本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光今天都有三个女生跑来主动问我了好嘛？你当我跟你一样没人气吗？”
司甜还是觉得不大对劲，追问了几个细节，才头疼地扶额长叹。
林浩宇还在旁边碎碎念：“说来也怪，你那个香水刚撒出来时还没味道，往后却越来越浓，像是两种花草香掺到一起，比我妈常用的那几款好闻。哦，你同桌姜落人还挺好的，看我在那边收拾玻璃碎，她还蹲下来帮我捡其他的小物件……”
司甜很忧伤。
好不容易看着林浩宇这个二傻子没掺和进姜落、魏随风二人之间，后者的小暧昧渐入佳境，林浩宇离和姜萱结婚、车祸残疾的结局又远了那么一些，这时候突然被一瓶香水又拉回原轨迹？
原本还对林浩宇自作主张翻她东西有些气恼，这会儿却只剩下同情和担心了。
不幸的是，就在这时，魏随风突然从他们身边走过，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
司甜回了个僵硬的微笑，转头就对林浩宇说：“姜落回去了没？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浩宇莫名其妙道：“后悔什么啊？”
司甜磨了磨牙：“如果，明晚你要带着姜落出现在舞会上，跟她跳开场舞，你绝对会后悔的！不信拉倒！”
撇下这句，她也不管林浩宇怎么想，匆忙跑回教室。
在走廊这一头，她就望见了站在教室后门说话的两人。一个单手提着书包，垂着眼不敢看对方，而是看着书包带子说话；另一个则是背在肩上，脖子上还圈着厚厚的白色围巾，似乎都正准备离开学校。
司甜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地摸过去，正好听到二人谈话的后半段。
姜落脸色微红，为难地咬了咬唇：“抱歉，我，我已经答应其他人了，真的很抱歉。”
魏随风本来有点羞赧的俊颜突然褪了色，眼神也变得深邃危险起来。
“我能问，是谁吗？”
姜落脸更红了，张嘴就要回答。
见状，司甜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搂着姜落的肩膀说：“当然是我啦！”
她冲姜落笑了笑，转过脸面对魏随风时又是一副淡定模样。
“怎么，不可以吗？”
魏随风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话太过突兀、失礼，尴尬地后退了两步，讷讷点头，直接转身离开。
姜落按了按疯狂乱跳的胸口，喘了口大气，才向司甜道出她的疑惑。
“司甜，你刚刚为什么骗魏随风？”
司甜打哈哈说：“因为我真的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啊，都没有男生邀请我。你知道，他们好像都怕我~”说着，她举起胳膊，做了个健美选手秀肌肉的经典姿势。
姜落信以为真，扑哧一笑：“怎么会呢？我觉得你挺好的啊，一定是那些男生没眼光。再说了，应该不是人人都要找到舞伴才能进场吧？我之前都没参加过这种场合，连舞都不会跳，就算明天去了也是坐在旁边看而已……”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低落了下去。
司甜眸光一闪，忽然记起尘封记忆里的一件事。
她笑着说：“跳舞啊，这个简单，要不我教你？不过我习惯跳女步，男步我得找视频现学一下……”
司甜越说越兴起，背上书包就要带姜落回家，来个临时抱佛脚的教学。
原本她只是扯个借口忽悠魏随风而已，现在，她是真的想跟林三少抢人了。虽然她身高不够，但是她有高跟鞋啊。谁也不能规定她不能穿燕尾服配高跟鞋不是？
因为司甜邀请自己去她家吃晚饭、练舞，姜落也很惊喜，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答应过林浩宇那一茬。
两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被忘到脑后的林三少跟在她们身后，听着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若有所思起来。
“司甜这丫头人还不错嘛，怕本少爷的舞伴明晚出丑，还主动要教她跳舞。姜落那丫头人是还不错，可是连华尔兹都不会跳，估计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吧？本少爷怎么会心血来潮邀请她呢？真奇怪~”
林三少的一根筋注定想不到香水的神奇功效上，他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了个脑洞大开的结论。
是夜，正在大衣柜里为姜落挑选小礼服裙的司甜手机一震，收到一条信息。
“死丫头，你该不会是暗恋本少爷吧？又是给提成，又是示好姜落，兜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讨好本少爷吗？是的话，你大可以直接说嘛，本少爷认识你这么久，总会顾及旧情给你个机会的~”
一旁，香槟色蛋糕裙在窈窕的姜落身上显得仙气飘飘。
她眼尖地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林浩宇”，乍然回神，惴惴不安起来。
“司甜，那个，今天林浩宇他问我，我……”
司甜摆摆手：“不用担心，我跟他说了，他现在欠我的钱，就用舞伴来抵了。”
她顺手给刘浩宇回复：“二货，一个舞伴换半瓶香水，剩下半瓶的业绩可以打五折。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边新到了一批万能清洁剂。你可以回家跟你妈妈、还有阿姨辈的贵妇推销一下，只要1888，新年优惠大促销哦~”
第53章 翩翩美少年
平安夜终于到了。
寒风呼啸的校园被装饰一新，就连校道两旁绿意不再的大树都被挂上了层层叠叠的小彩灯、小星星，装饰得宛如一棵棵秃头圣诞树。
今年的派对主题是假面舞会，这是早就由学生会张贴公告公示过的。
故而，今夜来到现场的男男女女都戴上了形态各异的精致假面。
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只遮住眼周的半脸面具，有简约大方的全黑眼罩，也有西方复古宫廷风的金属浮雕，更有不少和风的手绘炫彩，也有在旁边以羽毛、蕾丝或珍珠等做出夸张装饰的。
仅有少数人选择了遮住全副面孔的面具，这些人以男生居多，挑的也是偏搞怪的面具，有的甚至还顶着某些知名影视剧里的“脸”过来参加——比如说蝙蝠侠什么的——也引发了不少关注，更有女生争相和那些奇葩面具合影。
总的来说，女生们的面具多半珠光宝气、华美动人，几乎有99%都露出下半张脸，唇妆勾勒得极为精细惑人。
而那些没邀请到心仪舞伴的男生们，就只能在会场里根据这下半张脸来认自己的“女神”究竟在何方，或是以此作为猎艳标准。
被放了鸽子的林三少穿着一身笔挺的燕尾服，形单影只地走进会场，心里却颇为得意。
昨晚，司甜虽然否认了他的怀疑，让他自我质疑了一小会。但，她随后提出的以舞伴还债的方案又成功地让他浮想联翩起来。
比如说——
“死丫头是不是因为我邀请了姜落、没邀请她，生气吃醋了？所以，她才会使手段抢走姜落，明面上是为了姜落，实际上其实是为了本少爷？”
林三少辗转反侧了半个晚上，顶着对淡淡的熊猫眼去学校，险些没迟到。
他一见到司甜，心里既有点欣喜又有点别扭，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觑了个空子将人堵在角落，问出了心头的问题。
当时，司甜似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魏随风突然路过，她就露出个疑似怜悯的笑。
“咳，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我建议你把这些脑细胞都用到学业上，或是我给你那个小买卖上。这样，也不至于中午要饿肚子了。”
司甜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唏嘘地离开前，还扔给他一盒糖。
“哦对了，听说经常饿肚子会导致大脑营养供给不足，影响逻辑思维能力。你……还是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司甜的话他听着觉得有点绕，但，经过他缜密的分析，他觉得，这是司甜关心自己的表现。
所以，林三少虽然失去了姜落这个舞伴，今夜还是斗志昂扬地来了。
他决定要到司甜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让她明白，自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并且大发慈悲地给她一个“和好”的机会。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司甜那张小苹果脸出现在面前，反倒是被会场里的各式香水味熏得昏昏欲睡起来。
更倒霉的是，他敬而远之的同桌魏随风阴恻恻地出现了，还好死不死站在他附近的吧台边喝东西，害得原本偷看他的几个女生瞬间转移了视线，纷纷红着脸、盯着魏随风窃窃私语起来。
“嗨，你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跳支舞？”女生里头最大胆的那个走上前去邀舞。
然而，被邀舞者似乎不知绅士风度为何物，不仅没有反过来相邀，也没有顺势答应，而是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抱歉”，然后转身走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女生僵硬了片刻，扶了扶自己银光灿灿的眼罩，佯作若无其事地也走开了，却没有回到原来的女生群体之中，而是走向另一个角落，不多时便和另一位男生翩翩共舞起来。
林浩宇低低啧了一声：“这家伙也太傲了吧，不知道的还当他哪国王子呢，嗤~”
虽然私底下腹诽不已，可不知道为何，林浩宇总觉得魏随风这个人让他心里发怂。
如果说刚开学那两天他还有点看不起魏随风这个没背景的乡下小子，可整蛊两次不成之后，他就彻底熄了心思，这小半年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把对方当透明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在他面前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以至于，潜意识让他一见到这家伙就想撒腿就跑，更别提跟他争抢斗狠了。
他知道魏随风对姜落那丫头有点特别，昨天开口邀请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回过神来之后才觉得有点后怕。司甜从中作梗后，他其实并不怎么失望，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欣喜。
魏随风有关的感慨只占据了他思维的一小部分，林浩宇再次环顾场内一周，开始嘟囔：“都这个点了，死丫头该不会不来吧？”
恰好有个女生走到他面前，拎起裙摆微微屈膝，是主动邀舞的意思。
林浩宇终于没了耐心，随口应下，两人便随着小步舞曲的旋律轻轻滑入舞池。
女生说话幽默风趣，主动提起几个话题，很快将林浩宇的心神牢牢抓住。
当这支舞曲演奏到1/3时，一个回眸之间，林浩宇忽然看到了疑似姜落的女生出现。
因为，他察觉到，魏随风的目光从那女生进场开始就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这样的眼神，他平时在教室里可没少见。
他目光移到姜落身旁，左看右看，却觉得哪个都不像司甜。
“三少，您找什么呢？辛德瑞拉吗？”
一个略熟悉的清冽中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竟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
林浩宇扭头一看，便见着一对身量娇小的盛装男女正从自己右后方舞过，并齐齐朝自己投来个友好的笑容。
他表情一僵，脚下没留神，磕绊了一下，直接踩到了女伴的脚面上。
女生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幸好舞池里人很多，各种私语声、音乐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才没让这声尖叫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林浩宇尴尬地道了声抱歉，简短的停顿过后，两人继续跟着节拍起舞。
可林浩宇的心思已经不在女伴身上了。
他下意识地踩着拍子随人群舞动，目光却不断逡巡着，寻找着方才那对擦肩而过的娇小舞者。
只见那“男子”身量不高，目测最多只有一米六八左右，身形偏纤瘦单薄，若是穿普通的燕尾服一定很难撑得起来。可“他”别出心裁地穿了一身17-18世纪制式的男装晚礼服，还配上密密麻麻的排扣、巴洛克式的繁复花边袖口、打成大蝴蝶结的堆叠领巾……
乍一看似乎过于富丽堂皇，可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秀雅，甚至因为“他”那柔美的面部轮廓、偏阴柔的气质而更加相得益彰，整个人宛如复古油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而“他”此时牵着的女伴也穿了一身同时代的复古女裙，没有夸张的裙撑，深绿色的宽大裙摆缀满暗金刺绣花纹，衬得穿戴者皮肤更加白皙、气度更为雍容、腰肢更加纤细。
远远望过去，这一对复古装扮的舞者虽然身量偏低，却以其精美的服饰、优雅的舞步夺走了大多数人惊叹的目光。
一曲终了，舞池中的年轻人纷纷四散，更有人上前攀谈，或是私下讨论起那对“男”女的服饰。
林浩宇不假思索撇下舞伴，不顾后者尴尬脸色，直直冲着那个“美少年”奔去。
他简直要被司甜气疯了！
这死丫头不仅女扮男装过来显摆，居然还把他妹给拐带过来了！
第54章 不够绅士的绅士
“死丫头，你干嘛把我妹骗过来？你知道这种派对上多少虎视眈眈的恶狼吗？”
林浩宇瞬间变身护妹狂魔，毫不客气地开始狂喷金色面罩下的“美少年”，全然忘记自己先前准备跟司甜说什么。
司甜一手优雅地推了推面罩，另一只手将林沅沅的小手牵得更紧了。
“啧，林三少这是说的什么话？有我这个护花使者在，您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是你说的吗，我的武力值足以吓退半个学校的男生……”
林浩宇坚决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并试图劝林沅沅回家。
小姑娘抚了抚裙摆，笑眯眯地说：“三哥你别扫兴啦，我一早就想来你们的舞会上玩了。去年求了你好久都不肯带我来，哼，还是小甜姐对我好！你走开，我们要跳下一只舞了！”
说着，她拉着司甜蹬蹬蹬往舞池跑去。
这回换了首欢快的《春之声》，林浩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再次翩翩起舞，顺便眼尖地看到司甜裤腿下那双不起眼的高跟鞋。
虽然知道司甜不是男的，可远远看去，自家妹子跳舞的对象还是像个衣冠禽兽啊！
再看着舞池里那些成双成对的“狗男女”，林浩宇更是心中呕血。
恰巧就在此时，李尔特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少了过去的谄媚。
“这不是三少嘛？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去找女生跳舞？”
林浩宇看了眼打扮骚包、顶着个亮紫色眼罩的李尔特，随口敷衍了两句。
后者见他打扮得精神抖擞，身上的燕尾服还是崭新的，不像是去年那件旧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
李尔特试探了两句，本以为能从这位小少爷口中套出点话，没想到，小少爷正因小妹被“诱拐”心情烦躁，心不在焉，难得地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他决定旁敲侧击，先转移小少爷的注意力。
李尔特看了眼舞池，便指着那对衣着打扮最古典的说：“三少，那个绿裙子的女生好像不错，你瞧那水蛇腰，啧啧啧，细的跟我巴掌一样——”
“闭嘴！”
林浩宇不假思索道：“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少爷的妹妹也是你能肖想的？”
李尔特面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怒气，讪讪道：“原来是这样，我说那姑娘怎么气质这么独特呢，旁边的女生被她一衬托就跟村姑似的……嘿嘿，三少怎么把妹妹也带过来了？我记得，她好像才读初中吧？”
林浩宇勉强点头，视线却落在刚好和司甜、林沅沅二人擦肩而过的“真村姑”姜落身上。
“啧，那死丫头倒真费了不少心思打扮姜落。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乡下丫头还真有几分姿色，可惜便宜了魏随风那小子……”
他一不留神，后半句话就溜出了口。
李尔特听到了便附和说：“就是说啊，我刚刚都没认出来那是我们班的姜落呢。平时天天穿校服，畏畏缩缩，土里土气的，没想到摘下眼镜还挺好看。诶，你说魏随风跟她是不是有一腿啊？”
林浩宇皱了皱眉，“谁知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生撇了李尔特一眼，又盯着姜落二人窃窃私语起来，间或有些略显恶毒的只言片语飞入林浩宇耳中，听得他有些厌烦。
林浩宇借故撇下李尔特，走到另一头，却发现，但凡是女生聚集之处，类似这样的咒骂、怨怼、嫉妒之语数不胜数，区别只在于对象是谁。
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囧囧有神地发现，被提及频率最高的前三名分别是魏随风X姜落、梁峥X不知名女生、18世纪“小情侣”。
而且，每每提到最后那对，女生们多半要叹一声“可惜他不够高，不然我一定上去跟绿裙子抢人”，或者是双目含情地抚胸长叹“没准那孩子刚上高一呢，兴许还有成长空间”……
至于自认全校第三帅的林三少本人，则鲜少有人提及。
林浩宇觉得，自己受到重大打击。
司甜一个矮子&死娘炮居然能吸引那么多女生的目光？
女生们都瞎了吧！
舞池东北角，身穿米白色小礼服裙的长发少女一直站在阴影处，冷冷注视着姜落。
她拒绝了好几个殷勤的邀舞者，等新的一曲开始，才昂着高傲的头，搭上了一名幸运者的手。
司甜陪着小姑娘连跳了两首曲子，虽然她体力很好，林沅沅近几个月来也有所好转，但后者有天生心疾，底子还是薄弱了些，已经累得开始喘气，只是凭着那股欢快劲儿坚持完。
曲子一停，司甜就拉着林沅沅下场休息了，顺便旁观欣赏一下其他人的舞姿，时不时凑到林沅沅耳边说几句悄悄话，亲昵姿态正巧落到最迟入场的某位银白色燕尾服绅士眼里。
“说话归说话，能不能不要贴这么近？”
林浩宇愤愤地走到二人跟前，并指责司甜：“我妹妹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光了！”
司甜一脸无语：“三少，您是不是语文差到连‘假面舞会’四个字都不认得？我特地给您家小小姐挑的3/4面罩，只要没有大嘴巴的人到处说，谁会知道她是谁？再说了，贴近一点又怎么了，您总不至于吃我的醋吧？”
林沅沅嫌弃脸道：“三哥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只是在讨论哪些人被踩到脚还要笑眯眯装作无事发生的可笑样子罢了。”
司甜跟着点头，“是呀，早知道这帮家伙舞技这么差，我就该进一批跌打药膏在会场门口卖的。不过，男生踩女生还好一点，要是倒过来，被高跟鞋的尖根踩到的话，啧啧啧~”
十五分钟前刚把临时女伴踩了一脚的某人闹了个大红脸。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林浩宇不能怪妹妹，只能把气往司甜身上撒。
他气急败坏地思考了一秒钟，就指着司甜头上的齐耳短发说：“死丫头，你少指桑骂槐！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自个还得意呢！还不是因为没有男生约你，你才扮成这个鬼样子来舞会？你你你，你这个太！平！公！主！”
自以为杀伤力很大的这句话一出口，周围果然安静了下来，包括对司甜、林沅沅这对“璧人”有所好奇的围观者。
司甜哦了一声，鄙夷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束胸吗？真没见识！”
气氛陷入僵持，没有人说话。
在妹妹不悦的眼神注视下，林浩宇梗着脖子不肯道歉。
被diss的本尊原本一脸淡定，仿佛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好奇视线都不存在，突然盯着舞池里某个熟悉的身影皱了皱眉。
她借故离开后，林沅沅直接上手，揪了一把自家说话不过脑子的傻三哥腰上的肉，并要挟他等司甜回来后道歉，否则就要跟妈妈打小报告。
司甜却没留意到这对小兄妹的互动，她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舞池中那道白色身影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姜萱就是穿了一身这样的裙子来参加的舞会，当时姜落的裙子跟她的很像，大约是姜家那位新夫人统一采购的缘故。
因为两姐妹容貌、身段都有些相似，再加上假面的掩饰，就为姜萱后来伪装声线、和魏随风亲密共舞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这次舞会事件算是秋游后的又一次“误会+纠结+重归于好”的套路剧情，但这次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大约要到来年春末夏初两人才和好。期间，魏随风渐渐接触家族企业事务，而姜萱则花样百出地“邂逅”魏随风，阴差阳错下给了姜落不少心理、生理上的伤害。
当时的司甜全程围观，并对姜大小姐倒追魏随风的每一步计划都了如指掌。故而，昨天才会突然“心血来潮”把姜落拉到自家打扮，又送她一件新裙子，就是为了避开前世的狗血剧情。
可不知为何，看到姜萱时她心里猛跳了一下。再看到姜落、魏随风也在附近时，更加觉得不安。
司甜斜倚在廊柱上，抱胸凝视着舞池的每一个动静，忽然觉得头皮一痛。
“咦，你好像长高了不少嘛？唔，原来假发是可以固定的啊！”熟悉而悦耳的温润嗓音鬼魅般从身后飘来。
司甜僵硬地转过身，就见着了个从礼服到面罩都是银白色的绅士人物。
而这位绅士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还要配上脚下这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此时正借着身高优势、两根手指拈着她头顶的男式假发，先是揪了揪，发现揪不动就开始好奇端详。
司甜心里气恼，退开两步，挣脱钳制，又装作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样子，冷冷质问：“阁下未免管得太宽了吧？看你打扮得也人模人样的，难道不知这样有失绅士风度？”
银白绅士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忽然仰头，微笑着瞥了眼廊柱上方挂着的一簇榭寄生。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像我这样不够绅士的绅士，如果想要邀请你这样不够淑女的淑女共舞，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呢？”
第55章 渔夫先生
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司甜呼吸随之一紧。
幽微的光影交错中，面前这道银白色的身影被勾勒得更加醒目，耀眼。
可她没能给出回答。
舞池中央突然发生一阵骚乱，原本欢快旋舞的年轻人多半停了下来，纷纷围了过去，似乎里头出了什么事。
在外围的人群里，司甜没见着姜落，也没见着魏随风。
司甜心跳得更快了，朝银白绅士摆摆手，随口说了句：“抱歉，我得过去看一下。”
她匆匆忙忙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跑过去，不慎撞上端着杯香槟、正和女伴指点舞池中骚乱的李尔特，不仅被泼了一前襟的酒水，还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喂！走路不长眼睛啊你？靠！老子的礼服都被你毁了！”
司甜身量不高，只有一米六，为了扮演好“男舞伴”的角色，带林沅沅小姑娘玩一圈，她特地换上了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这还是她去年跟着姜萱混迹各娱乐场所时购入的，已经有半年没怎么穿过，脚下的适应力已经大不如前，今晚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勉强应付而已。
这下被李尔特重重推了把肩膀，原本就有些不稳的重心更歪了，脚下一崴就往旁边倒。
司甜暗道晦气，又隐隐有些庆幸。
虽说绑了个复古束胸，可要是她再高几公分，那么，刚刚被李尔特碰到的地方可能就不是肩膀，而是某个敏感部位了！
跟意外袭胸这种戏码比起来，不小心弄湿衣服、摔个屁股开花似乎也不算太痛苦了！
她下意识以最快速度蜷腿，又试图手作为支撑和缓冲，不然自己摔得太过难看。
不料，预料中的钝痛迟迟没有传来。
与此同时，礼服后颈处传来嘶啦的声响，伴随着一股很大的拉扯力道。
一瞬间，司甜竟生出些古怪的幻想。
比如说，自己变身为渔夫手里钓竿上垂死挣扎的鱼，她其实是被一枚沉重的铁钩勾住了……
她缓缓回过头，瞪着神出鬼没的渔夫先生。
“你……还不放手？”
衣冠楚楚的渔夫先生轻轻巧巧地将她放开，盯着她不幸被扯开线的后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礼地道了声歉。
司甜摸了摸后颈，顿时有点想吐血。
为什么她最近总能碰到这么多“大力水手”啊？
幸好这次的古典礼服质地较为厚实，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只是连接处开了线而已。
司甜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回头得跟戏服租赁的店员好好赔次笑脸了。
她幽怨地说：“看来你救了我的份上，衣服就不用你赔了。谢谢，不客气，再见。”说罢，再次朝着她的目标快步走去。
李尔特被突然冒出来的“大力水手”吓了一跳。
作为当事人，司甜没见着她自己是怎么被拎起来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这个穿着古典戏服的“矮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左边栽倒，男人几乎是在“他”倾斜至九点钟角度时才冲上前来，并一把扯住了“矮子”的衣领，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提了起来。
虽然“矮子”身材偏瘦，不过堂堂大男人，怎么也有一百一十斤左右吧，能单手迅速拎起这个重量的人，莫非是举重选手出身？
要是这家伙力气真这么大，他最好还是不要跟对方起争执吧？
就是有点气不过啊，这套礼服还是他磨破了嘴皮子才哄得他妈妈答应掏钱给他做的高级定制款……
眼看“矮子”转身欲走，似乎和那“大力水手”只是萍水相逢，李尔特便把刚才那点紧张抛开了。
他一把抓住“矮子”的胳膊，阴阴一笑：“小子，你是哪个班的？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么？还有，我这礼服你准备怎么赔？”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离了“矮子”。
银白色燕尾服的男人唇线抿得很紧，冷冷看着自己：“我刚才看得很清楚，如果你能在和女伴谈话过程中保持风度，克制自己拿着酒杯手舞足蹈的冲动，这位小绅士是不会撞上你的。”
李尔特正要辩解，却见旁边的女伴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此时已退到十步开外，似乎正和两个女伴聚在一起说话，时不时还看向自己这边，俨然像是在看热闹。
他脑子一热，也忘了对方可能很能打的事实，愤愤道：“关你屁事啊？正主都没说话，要你出来充好人？打扮得gay里gay气的，看着也不像我们学校的学生。说实话，你是不是外校混进来捣乱的？”
司甜刚迈开几步就被扯回来，此刻见着这番因自己而起的争执，更不好走开。
她没好气地说：“赔就赔！你这身礼服明天拿给我，我保证还你一套全新完好的，还一模一样，这总行了吧？”
本来打算讹一笔的李尔特悻悻地质问：“你该不会打着拿去干洗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这衣服用的都是最高端的面料，普通的干洗店根本不——”
“行了！闭嘴！”
司甜懒得听他废话，一把摘下眼罩，将自己脂粉未施的脸凑得更近了点。
“看清楚了没？李二！你家地址我会问林浩宇拿的，明天白天你家等着，会有人上门取衣服的。总之，三天内还给你。现在别比比了，我还有事，走了！”
李尔特一脸震惊，呆滞着转过脸看周围的人。
“司甜？怎么是她？她她她她……”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里头有几个是认识司甜的，也纷纷露出惊容，口中八卦的方向马上从舞池乱子转移到女扮男装的小绅士身上。
只有那个长身玉立的银白色燕尾服男人十分淡定，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笑，更迈着从容的步子，慢吞吞地跟着小绅士走了。
因为耽误了这一会，司甜挤进人群时，已经错过了方才舞池中央的高能一幕。
她听见有人说：“哎呀，那个女生好倒霉哦，裙子被撕开那么大一个口子，大腿都叫人看光了~”
又有人说：“也不知道是谁踩的，刚刚我离她太远了，压根没看清。你呢，你看到没有？”
还有人说：“倒霉什么啊，要是我有这么高、这么帅的护花使者，第一时间脱下长外套给我披上，天哪~简直就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现代版本嘛~我的玻璃少女心~”
司甜不禁皱眉，因为，现在她看清楚了，众人口中不幸被踩裙摆、摔倒并走光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姜落！
第56章 金钱即正义
拨开拥挤的围观人群，便见到中间的一小圈空地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女生披着一件长长的黑色燕尾服外套，且被裹得严严实实，一直包到膝盖以下的位置。
即便如此，明眼人也能看出，那黑色外套底下露出的那截破碎的裙摆，甚至还有一圈被扯得要断不断的纱质布料，像一条细长的尾巴那样贴在裙摆上，拖曳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
出乎司甜意料之外的是，那件外套的主人此时并没有护在姜落身边嘘寒问暖，而是拽着一个白裙女生的细瘦手腕，看神色似乎有点激动，像是正在质问什么。
而且，就在这一刻，那个白裙女生的眼罩被魏随风一把扯下，引起周围一阵小小议论。
果然是姜萱！
司甜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好嘛，姜大小姐死性不改，又开始作妖了。
根据她对姜萱的了解，不用问都能猜出她的大致计划，无非是跟姜落同时下场跳舞，然后“不经意”地跳到对方身边，再找个合适时机，比如说刚才灯光调暗的那会儿，就可以“不小心”地踩到对方裙摆，造成某种春光外泄的“意外”了。
至于，在实行计划的过程中，姜萱有没有伸脚绊倒目标，或是其他小动作，司甜就不得而知了。
她没顾得上看魏随风那头，直接走到姜落身边。
“没事吧？要不要先回去？”
看到司甜这身特殊而眼熟的装扮，姜落像是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我不知道，他们还在……魏随风怎么会……她应该是不小心……”
司甜借着眼罩的掩饰作用，暗暗翻了个白眼。
姜落的性子还真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之前，不管姜萱明着羞辱她，暗里说她坏话，给她使绊子，她永远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姐妹会对自己做出那些事情。即便证据摆到面前，她也会给对方找各种理由，原谅对方。
于是对方变本加厉，这样的陷害手段周而复始。
司甜没好气地想，没准魏随风喜欢姜落这种姑娘，就是因为他本人太过阴险了，需要这么个纯真善良的傻姑娘来调和一下。
重生之后，她一直为自己智商不够而苦恼，可跟姜落一对比，她觉得自己起码还有点正常的情商。
她关心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落愣愣地摇头，见到魏随风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就朝他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就皱着小脸停了下来。
“脚崴到了？”
司甜再次觉得，自己方才随口说的贩卖跌打药膏的商业计划很有前瞻性。
姜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却一点愤恨、气恼的意思都没有，只有隐隐的担忧。
很快，司甜就面无表情地看着魏随风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将后来的护花使者挤走。他甚至还不渝地瞪了眼司甜，那眼神诡异得像是在看情敌。
许是魏随风气场强大的缘故，围观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拉着姜落的手，在万众瞩目之下退场，目光坚毅，步伐坚定，俨然一位忠诚而勇敢的骑士。
骑士和公主离开后，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方才那一出戏码中剩下的角色身上。
大理石地板上躺着一张白色面罩，孤零零的，在舞池上方的灯光流转中倒映出迷幻的色彩。
眼罩的主人也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紧紧咬唇，拳头攥紧，似乎在和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对抗。
姜萱用尽了全身力量，才没哭出来。
刚才魏随风对她说的话还回荡在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喜欢跟姜落过不去，而且还要用这种拙劣幼稚的手段。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笑么？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
姜萱要气疯了。
她原本只是为了让姜落难堪，才会屡屡接近这个毫无背景的少年，没想到会被他远胜同龄人的独特气质所吸引，更没想到，她在对方眼中竟是这般不堪！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落！
因为这个私生女的存在，她生母才会抑郁成疾、早早离世！
否则，她大可以和母亲长长久久在一起，也不必捏着鼻子、眼睁睁看着那位表姨嫁进门，给父亲生下儿子，占去自己大部分的宠爱和关注！
现在，姜落这个私生女也挤进了姜家大门，还靠着卖惨颇得父亲怜爱，就连魏随风这小子也更看重她！
姜萱实在想不明白，论样貌、论才艺、论出身，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私生女！
“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们都要付出代价！”她恨恨地想。
姜萱冷冷一笑，高傲地抬起头，从那张白色面罩上踩了过去，无视所有人惊奇的注视和少数人试图上前攀谈安慰的举动。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早已退至角落处的司甜轻轻一叹。
她本就懒得掺和这种同父异母姐妹三角恋的事，可是，看这架势姜萱似乎有些执迷不悟。虽然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但前世她们几人的糟糕下场还是让司甜心有测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要想个法子，努力挽救一下姜大小姐呢？可是，我好像没什么立场劝她啊。这个人又太固执，现在对我也很有意见。啊，真头疼！系统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吃了能让人脑子变清醒的药啊？”
系统冷酷无情地表示它没有这玩意，就算有也没权限给她，除非她运气爆棚能在转盘里抽到类似属性的东西。
司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很快意识到这头假发不能乱抓，又悻悻把手放下。
背后冷不丁又响起那个饶有兴味的声音：“你是要等舞会散场、交换了礼物才离开吗？即便是在这样狼狈的前提下……”
与此同时，对方还扔了块干净的白手帕给她，并冷静指出，她身上的酒渍十分明显，不符合她推崇的“绅士风度”。
司甜愣了下，一边打量来人，一边慢吞吞地擦拭起参与酒渍来。
“沈老师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有兴致来参加我们这些小孩子的派对？”
衣冠楚楚的沈老师神色不动安如山：“哦？难道你不知道，贵校每年的平安夜舞会都是由学校基金会拨出经费筹办的吗？作为主要董事之一，我觉得很有必要亲自到场验收成果、评估审核。”
所以，这家伙上回会出现在学校射击场，跟几个董事混迹到一起，后来还硬生生以什么选修课老师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完全就是因为他财大气粗，不知给学校砸了多少捐款？
司甜：……行叭！你有钱，说什么都对！
第57章 特效清洁剂
一直到圣诞节当天，司甜还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现在的有钱人搞投资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可是，给一个私立高中捐款似乎很难带来名声以外的回报啊！
还是说，沈季禹此举只是为了方便接近大外甥，私下达成某种“君子协议”呢？比如说，培养魏随风成才，助其掌握魏家大权，然后再来个“分赃”什么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更觉这没血缘的舅甥俩虽然性格迥异，内里却都是黑了心肝的。
最新的一个有力证据就是——
昨晚舞会还未散场，司甜因为礼服湿了穿在身上不大舒服，便跟林沅沅兄妹打了声招呼，就提前离开了。
想不到，刚等到车，某个杀千刀的“舅舅”神出鬼没地也挤上了车，并委屈表示自己的车被英雄救美的魏随风征用了，而他身上没有带钱，手机也落在车上，回不了家。
司甜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大发慈悲顺他一路，不料，她先下车时，就见着“舅舅”捏着一盒不知何时从她包里摸出来的怪味糖豆，笑眯眯地朝她挥手道别，宛如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故意炫耀。
司甜只觉得心累加无语，甚至开始怀疑这位“舅舅”心理年龄到底是几岁。
最后结论是：“算了。避又避不开，还是当两尊大佛供着吧。”
圣诞节这日上午，晴天干洗店的老板娘迎来了个古怪的新客人，不仅开出三倍的市价，而且还提了个十分挑战老板娘专业素养和尊严的要求。
碍于三倍洗衣费的吸引，老板娘没考虑太久就答应了。
两人约定第二天早上来取，也就是说，客人给她的时间预算不超过24小时。
“这年头，钱也不好赚啊~”
老板娘心里唏嘘了一句，忽然叫住正往外走的客人：“哎哟，小姑娘，你来看看！这衣服里衬怎么白一块黄一块的，不是说只泼上点酒吗？怎么我瞧着像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司甜走过来看了两眼，心里有了猜测，对李尔特更是鄙夷。
“没事，你就照正常的干洗流程清洗，只要保持它版型不变就好。对了，记得一定要用上我给你的那小瓶东西。”
再次叮嘱过后，司甜才没好气地离开。
半小时前，她从林浩宇口中要到了李尔特家的地址，直接杀了过去取衣服。李尔特当时态度良好，她还当林浩宇跟他说了什么，或是那家伙念在同班同学的情谊上才变了脸，没想到，居然还使这种阴招！
是在打着让她洗不干净、还不出崭新礼服、就可以讹自己一笔订制款子的主意么？
“搞不懂，林二傻子怎么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不长点心眼，真是奇了怪了！”
手机屏幕上是林二傻子的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不对！你你你，你干嘛无端端要他的地址啊？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第二条是：“死丫头，你是不是瞎啊，那家伙又丑又蠢还花心，你别傻乎乎地被骗了！”
第三条是：“我知道了！昨晚上你一去不回，是不是就是跟那小子走了？我就说，怎么后来也没见着他！”
就在她看手机的这会儿，第四条又蹦了出来。
“还不回信息？你是不是已经在他家了？一大早的也不害臊，人家爸妈还在家里呢！”
司甜：……
“林三少，其实成绩不好也不丢人。你外形还可以，要不要考虑去读戏剧表演专业？或者是编剧导演方向，我觉得你很适合。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的脑洞是最大的那个。”
她手指翩飞，赶在对方炸毛前，用一行简短的解释就顺利让他清醒，并且切入正题。
“别忘了你还欠我半瓶香水，价值1444。我一会去你家送货，这几天你好好做业绩，不然开学你就死了。”
林二傻子忽然觉得那只被蹂躏过胳膊又疼了，忍不住咕哝了声。
“这死丫头，一点不念同学情谊，怎么着也该把零头抹掉吧？1444，怎么听都不大吉利。算了算了，等本少爷从老妈那里骗到零花钱，直接给她个整数好了。真是个葛朗台！”
这次送货，司甜也没给多，因为对这位新下线不大放心，只扔给他几瓶清洁剂、几盒怪味糖豆试试水。洗发水、保温杯这种已经赚了林家很多钱了，自然没必要再输出。像香水这种易碎物品，她是绝对不会让有“前科”的他再经手的。
林浩宇站在门口，打着呵欠接过司甜手里的一次性大塑料袋。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这个清洁剂要卖1888？”
司甜无语：“我说了一大堆，你就听到这个？重点应该是它超强去污、光亮如新的功效，不是价格好不好？”
林浩宇翻了个白眼：“我虽然总被我爸骂，说什么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可我也知道，市面上的清洁剂就几十块一瓶。你开价这么狠，就不被被物价局抓？”
司甜懒得解释，朝他挥挥手。
“不信，你让你家刘婶洗衣服的时候试试就知道了。每次只需要一滴，多了浪费，记住了吗？”
林三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守财奴还是很不放心，又将刚刚叮嘱的重点发了条长消息给他，更悄悄找了林沅沅这个“内应”帮她监督。
林沅沅虽然有点惊讶，但想到自家三哥这几年被身边的狐朋狗友哄着四处挥霍，以至于查了儿子实际账单、发现妻子故意隐瞒并偷偷贴补的林父至今余怒未消，也觉得让三哥过一阵子艰苦朴素的生活挺不错。起码，得让他知道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否则今后还是会故态复萌。
“ok没问题~对了，昨晚你走得早，礼物我帮你拿了。是个粉色的兔子玩偶，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我猜应该是个女生。有点失望耶，一般这种交换礼物不是应该男女互换的吗？比较罗曼蒂克嘛哈哈~”
司甜：……罗曼蒂克是什么？能吃吗？
面对林浩宇时，司甜虽然说得淡定，心里却不知吐槽了系统几百遍。
多亏了近来寒风料峭，原本每天中午出去觅食的学生们都懒怠了起来，不愿意顶着刺骨寒风和时不时的冷雨出门，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外卖，或是在学校餐厅凑合。
于是，那会儿突然流行起来的怪味糖豆就因缘际会地成了众多学生的“代餐”，一粒管饱整个下午，平均花费跟他们出去下馆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还更划算些，更别提还有一点瘦身效果了。
所以，这次的支线任务在最短时间内就做完了，而司甜也接到了这个清洁剂的新任务。
只是一直为小考、作业、舞会的事情忙活，一直到昨天早上才用她穿脏了的小白鞋试验了一次，效果感人。这也是当晚她能在李尔特面前夸下海口、又对自己那套租来的古典戏服上的脏污毫不担忧的根本原因。
不过，想到昨晚那位渔夫绅士似乎真有几分关切的样子，司甜不禁有些失神。
窗台上，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白手帕正迎着寒风安静飘扬。
第58章 钱多人傻
次日，李尔特打开家门，就见着了一脸不爽的司甜。
他心中得意，暗道：“一定是那法子起效了，这丫头肯定没能把我的礼服洗干净，来求绕了。否则，林浩宇昨天怎么会让我放她一马？啧，没想到这丫头还真……”
李尔特没来得及脑补完毕，一套厚重的黑色礼服就怼到了他脸上。
看到那个人形罩袋上的干洗店logo时，李尔特更是冷笑连连，没有伸手接过。
“司甜，我告诉过你的吧？不是什么普通小干洗店都能洗好这种衣服的！你前天晚上可是说好了，要还我一套崭新的礼服！怎么着，现在就拿这个来糊弄我？”
司甜点头：“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李尔特笑了：“既然这样，你还是爽快点掏钱吧。我这套衣服可是找的私人设计师——”
司甜也冲他和善一笑：“李公子，李少爷，你能不能打开看看衣服再说话？”
“有什么好看的？不用看都知道——”
李尔特饱含嘲弄、鄙夷的说话声突然顿住了，呆滞过后，瞪着眼睛喃喃说：“不可能吧，怎么会……难道你重新买了一套？也不对啊，这确实是我昨天那套礼服，领口这里有个暗记，是那个设计师的专属标志……”
司甜将拉链拉得更彻底了些，方才只露出上半身的礼服此时全部展露在它的主人面前。
李尔特一把抢过衣服，探进去开始翻检长外套的里衬，以及马甲、衬衫、长裤，几乎没遗漏任何一个小角落，俨然有种打算鸡蛋里挑骨头的架势。
司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动作，见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昨天干洗店老板娘点出的里衬那处脏污，马上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也更加觉得这人人品低劣，懒得交际。
五分钟后，李尔特还是没能找到任何可挑剔的细节，甚至绝望地发现，这套礼服看上去比刚送来时还要精神抖擞，甚至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馨香，而不是普通干洗店衣物上会有的那种古怪化学试剂的味道。
“好你个司甜，算你有能耐！看在林三少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毕竟大家都是同学嘛，哈哈。”
正巧屋里头传来个中年女声：“谁啊？怎么不进来说话？是不是又来约你出去鬼混的那几个？李尔特我告诉你——”
李尔特尴尬地回了句：“不是，洗衣店来送衣服的。”
司甜可不想在李母面前露脸，也没计较自己的“洗衣店外送员”身份，直接转身溜走。
时间尚早，她今天穿戴得又足够暖和，便没回家，绕路去巡店。
去到时，童女士正指着货架上的一瓶香水，满面笑容地在跟药店的肖阿姨说话。
“肖妹子，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咱们女人呐，甭管到了什么年纪，该保养就得保养，能打扮就得打扮。人生在世几十年，再不抓紧时间就老啦。辛辛苦苦攒几十年的钱，到头来全给儿孙做贡献，没给自己留下点美好回忆怎么行？我是没了老公，囡囡治病花费又多，没办法才成了黄脸婆。你跟我不一样……”
“童姐啊，你这张嘴可真是跟抹了蜜似的，明知道我们店里刚发绩效就来哄我花钱。对了，最近囡囡恢复得不错吧？我看你搬回来之后，精神都比以前好多啦~”
见司甜来了，两位阿姨暂停谈话，纷纷笑着跟她打招呼。
肖阿姨趁机说：“司小姐，你来给我们评评理，你说她是不是不厚道？我们俩十几年交情了，这老货竟一点折扣都不肯给我打。上回那瓶洗发水，司小姐你还给我抹了零呢。”
司甜不禁失笑。
先前她答应让利出售那瓶洗发水给肖阿姨，主要是看在，有次客人嫌她这里东西太贵故意闹事，性格豪爽的肖阿姨眼尖瞧见，就从对面药店冲了过来帮忙解围的情分。再者，也不过区区88的零头而已，她还不差这点钱。
“童阿姨，肖阿姨跟别人不一样，咱们悄悄给她抹个零，没关系的。不过，要是换了其他人可不行，他们可没像肖阿姨一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呢。肖阿姨，承惠2800~”
肖阿姨笑容一僵。
本想着借上回的抹零多砍一点，起码砍到2500吧，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精明，提前将自己的话堵死了。2800买一瓶没名气的小牌子香水，似乎有点不划算啊。
“这个，你们把这功效说得天花乱坠的，是不是真的啊？这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香水，喷一喷就能让别人喜欢你的？可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司甜又笑着夸了她那头柔顺黑亮的头发一通，童女士也在旁边敲边鼓，肖阿姨才最终下定决心。
“行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啊，要是效果不好，我明儿就来找你们退货啊！”
童女士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司甜，后者却笑得自信。
“没问题，到时您只管来找我。别说退货，就是额外赔钱都可以。对了，肖阿姨，我这儿新来了一批清洁剂，您要不要了解下？每次只需要一滴，去污能力超强，旧衣服洗了还有翻新效果，一瓶能用一整年呢，只卖1888……”
肖阿姨本来听着还有两分兴趣，在那里盘算着一整年可以省下的新衣服费用有多少，结果听到最后的价格，脸色一黯，抓着童女士递来的香水包装盒撒腿就跑，跟背后有恶犬追似的。
司甜失望地说：“唉，咱们这条街钱多人傻的潜在客户还是少了点。”
童女士抿嘴一笑，说：“可外头商业街、商场的铺面成本太高，一个顶咱们这里十个都有呢！酒香不怕巷子深，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这里的好。”
想到刚刚搬走的魏随风，司甜幽幽一叹。
那可是未来富可敌国的钻石级高富帅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趁机给他推销点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系统出品太沙雕了！高富帅们根本用不上这些玩意儿！
她愤愤地想。
正对着宛江的一间高层公寓里，某个高富帅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盒“偷”来的糖果发呆。
嘴里的浓郁香甜对旁人来说可能有点腻，但对甜食爱好者的他来说似乎刚刚好。
“小丫头在哪里买的糖？吃遍全网的我居然没见过这牌子？不合理啊……”
他跃跃欲试地伸手，再次拈起一粒，多此一举地嗅了嗅，然后将其扔进嘴里。
“这次，又会是什么惊喜呢？”
一粒又一粒，不知不觉间，盒子居然空了。
摸着平坦如初、却莫名有强烈饱胀感的肚子，沈·高富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9章 你得负责
圣诞节当天，宛城易德医院内科1室的毛医生接待了一位奇怪的患者。
当然，做他们这一行的，不管浮沉了多少年、那颗救死扶伤的初心经历了多少磋磨，对待患者总还是能做到耐心倾听、不大惊小怪的。更别提，易德医院是宛城最出名的私立综合医院，来这里就诊的病人多半非富即贵，毛医生一个工薪族也轻易得罪不起。
所以，不管患者的病症多么离奇、表述多么离奇，毛医生都能以平常心对待，尤其是那些明明没病还要让自己胡乱编病名的贵妇、千金，他也都十分配合，反正对社会也没什么危害不是？
可，今天这位男患者似乎格外不同寻常。
毛医生扶了扶厚重的大眼镜，再次看向患者“家属”递过来的彩超照片，不禁心生疑窦。
“奇怪，你这肠胃里也没多少东西啊，为什么会腹胀呢？刚刚我用手按压你的腹部，似乎也没摸到硬块或别的异常。小伙子，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因接待过无数“吃错”东西导致精神错乱的富二代，毛医生觉得，患者肠胃显然没毛病，要不是他也“吃错”了什么，可能就是哪条神经搭错了边，才会产生如此幻觉。
不料，听了这话，男患者表情更沉重了，转向旁边的“家属”，投去个忧郁的注视。
“家属”尴尬解释：“医生，他真的是吃撑了。就是那种最近很流行的代餐，只有很小一点点，但是饱腹感特别强的那种。您随便给他开点消食药吧，省得洗胃太折腾。”
毛医生脸色严肃了起来：“是什么代餐食物啊？成分组成清楚吗？该不会是朋友圈的那种三无产品吧？小伙子你年纪轻轻，身材也不胖，怎么也学着人家减肥呢？咳，这样吧，我给你开点消食片吃吃。过几个小时应该就有感觉了，要是明天还这样，你再过来。”
男患者脸色扭曲了下，更幽怨地看了眼“家属”一眼。
毛医生边敲电脑开单，边说：“小姑娘，回去你可得好好劝劝你男朋友。这盲目减肥要不得啊，你没见新闻上写了，好多年轻姑娘因为减肥丢了性命的……”
“家属”原本淡定的脸也扭曲了下：“咳咳，医生你误会了，这是，这是我叔叔……”
毛医生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哦，抱歉抱歉，这位沈先生看上去很年轻。哎哟，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该不会是电视上那些演员吧？怪不得了，像你这种年纪的男演员也是要保持身材的，我说呢~演艺圈可不好混啊~”
患者本人勉强一笑，马上又抱着肚子陷入忧郁。
“家属”憋着笑谢过医生，拿着诊疗单，走出去两步才回过神来，殷勤地扶起椅子上的患者，“叔叔我们走吧，还疼不疼？没事，吃了药就好了。要不，你在走廊上等我一下，我先去交钱拿药？”
等走出了诊疗室，司甜才收起那副殷勤之态，没好气地将沈季禹按到了走廊的座椅上，转身就走。
几分钟后，她带着药和单子回来了，往沈季禹面前一递。
沈季禹没伸手接，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想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吗？叔叔？”她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沈叔叔终于抬起头看她，并眨了眨狭长的狐狸眼。
和平时的狡黠、勾人不同，此时的他眼中再无笑意，深邃沉郁，眼圈微红，甚至还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委屈。
他不说话，司甜只能打破僵局：“肚子还疼？”
沈叔叔点点头，眼中又多了一抹控诉。
司甜又用来时的话数落了他一遍：“你应该知道不能怪我吧？明明是你自己故意顺走我的糖，不问自取是为偷，晓得不？要是你没偷我的糖，你怎么会肚子疼呢？你现在不舒服，又怎么能赖我呢？”
沈叔叔再次垂头，有气无力地说：“那你也可以提醒我一句的啊。”
司甜面不改色地辩解：“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叔叔哼了一声，侧过头去：“联系方式？我记得，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给过所有人的吧？”
司甜奇道：“那不是工作邮箱而已吗？我以为，结业之后你就不会再看了！”
“手机拿来。”
“干什么？”她警觉地护住了自己的手机。
沈季禹气若游丝地说：“刚刚我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你把号码记一下。下次你准备坑我之前，记得提醒我一句。”
司甜见他脸色苍白，说话无力，果然和平日所见时判若两人，终于生出了点愧疚之心。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故意没提醒他的。
可，谁知道他能干得出一小时吃完大半盒糖的蠢事来啊！
男生不是都不爱吃甜食的吗？更何况还是个老男人！
老男人唔了一声，再次捂着腹部弯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许久才幽幽道：“不行，我走不动。你可不可以，去借个轮椅来推我出去？”
司甜见他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只能无可奈何地依言办了。紧接着，又顺势把他送上出租车，自己还稀里糊涂地被拉了上去，理由是他又忘记带钱了。
车子走到公寓楼下时，她忽然觉得不对：“咦，你不是起码有两辆车子吗？就算前晚那辆被魏随风借走了，不是还有另外一辆。”
老男人情绪低落地解释：“小徐请假回家相亲了。”
司甜信以为真，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将这厮弄上轮椅，再次任劳任怨地推着他去等电梯。
进门后，她犯难地瞅了轮椅里的人一眼。
幸好，沈季禹这时脸色已经好了一些，很识趣地抱着肚子起身，慢吞吞地挪到了沙发上。
司甜松了口大气，擦擦汗，正准备告辞，却见对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不留下来照顾我吗？”
司甜用更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为什么我要照顾你？我不是已经照顾你好几个小时了吗？难不成我还得伺候你到消化完？”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责！”病人虽然一副虚弱之态，可说出的话仍是掷地有声，目光坚定如炬。
司甜：……MD哪来的死乞白赖黑心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