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吹牛皮
听到南易后面的话,张泽梨绘咬了咬牙,虽心中有千般不愿,可还是走到南易身边,挨着他坐下。
南易很自然地搂住张泽梨绘,转头对池田刈京说道:“池田君,平时你经常过来吗?”
“今天是第三次过来。”
对池田刈京的回答,南易没作回应,而是把目光对向白坂亚纪,“白坂小姐,你手里有没有一本黑色皮革手册?”
《黑色皮革手册》是日本着名作家松本清张的作品,女主角叫原口元子,白天是一名银行女职员,晚上则是一名女公关,大致的故事就是原口元子在夜总会当女公关期间,靠着探听到的客人机密,拿捏客人,牟取巨款。
“会长,我的名字是白坂亚纪,不是原口元子,我的记性很差,现在发生的事情,几分钟后我便会忘记。”
白坂亚纪的回答既严谨得体,又展示了她广博的知识面,南易感觉到天上马上就要下一场美金雨。
问池田刈京要了一张名片,在名片的背面写上一个号码,反个面,在池田刈京名字旁边的“会长”二字上用指甲掐了道痕迹,然后把名片递给白坂亚纪,“白坂小姐,我很喜欢你说话的风格,如果遇到生意清澹的日子,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捧场。”
“谢谢会长。”
白坂亚纪接过名片,一眼就看见南易掐下的痕迹,若有所思的把名片翻了个面,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然后又翻了个面,确认背面的号码和正面的号码一致,心里瞬间明白南易的意思——想自立门户联系池田刈京,他会给你帮助。
不动声色地把名片收起来放好,白坂亚纪回归本职角色,和池田刈京聊了起来。
南易见白坂亚纪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便把注意力收回,松开搂着张泽梨绘的手,对其说道:“让侍应生送三瓶最好的香槟过来。”
张泽梨绘稍稍一愣,站起身走出包间和一直候在外面的侍应生说了一声,说完又回到南易身边坐下,“我们这里的香槟很贵,一瓶要200万円。”
“呵,你挺有意思啊,我刚才点单的时候不提醒我,现在提醒?三瓶600万,我没这么多钱,看在同胞的面子上,你帮我垫付了?”
解语花虽然提供着居间、中介的服务,但并不会向客人收取居间、中介费,客人在这里成功达成了合作、交易意向后,一般都会点几瓶好香槟表示庆祝,数量视交易的价值而决定。
简单地说,客人把给店里应得的中介服务费以购买酒水的形式变相支付。
当这种购买香槟的形式成为俗成之后,解语花也就推出了“最好的香槟”,香槟肯定是好香槟,但价值绝对到不了200万円,抬高价格无非就是想脱离俗气。
以前还没有如此高价香槟的时候,客人一点就得是十几箱,不把香槟搬出来,交易的痕迹太过明显,搬出来吧,十几个箱子看着碍眼,再说也喝不完。
解语花是给池田会社带来回报最大的夜总会,南易三人之所以把谈话的地点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过来高消费一次,从妈妈桑真失美纪到得力的女公关都可以分润到一点,算是南易对她们进行回馈。
当然,采用这种方式,南易不无花出去还能收点回来的念头,还有就是单纯的想到夜总会坐坐,许久没出入这种场合,新鲜劲又上来了。
“哈!”
在解语花工作久了,张泽梨绘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客人,嘴巴手脚不干净的、猴急的、装大方实则抠门的、不要脸的,应有尽有,可不要脸地说自己没钱,想让她垫付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知道池田会长是我们店的股东,看会长和池田会长交流的模样,显然会长不是他的下属。”
“呵,我还是喜欢被人叫老板,不过算了,在这里听到乡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刚才我就看你觉得面熟,现在想想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的古装扮相,拍过什么剧?
肯定不是《水浒》,时间早了点,你的年龄对不上,《红楼》?《三言二拍》?《杨乃武与小白菜》?”
张泽梨绘呡了呡唇,没有回答南易的问题。
看到对方的反应,南易知道他的问话唐突了,对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叙同胞之情,于是,他摊了摊手说道:“好吧,我的好奇心太重了,算了,不问这个。”
“谢谢。”张泽梨绘轻声说道。
“用不着谢,这里的收入不错,怕被人知道就早点收山,安安澹澹念书吧。”
“还有两年毕业。”
“喔,你的开销真不低。”南易嘲讽地说道。
张泽梨绘能在解语花进入业绩较好的女公关之流,她的月收入绝对不会低于200万円,毕竟普通的女公关月收入都可以有120万円,把工作需要的造型、服装等费用一除,至少能剩下150万円。
另外,客人还会送点值钱礼物,这又多了点收入。
在东京,一个三口之家但凡有30万円的月收入,日子就会过得非常滋润,国内来的留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房租开销基本都会控制在10万円之内。
至少150万円的月实际到手纯收入,就是张泽梨绘家里爷奶父母四个全是癌症,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等着她当扶弟魔,她都能保持一个较高的生活水平。
张泽梨绘又不是天煞孤心,这些坏事不可能全被她撞上,癌症少一个,生活水平上一个台阶,少两个,原地起飞,一个没有,养俩小白脸照样过高奢生活。
“你不明白。”
“或许我明白,出国嘛,就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从下飞机,东京的繁华就映入你的眼帘,在去住处的路上,你一定在心里庆幸你来对了。可等到了住处,看到比国内还要逼仄的房间,你的心理瞬间产生了落差。
再后面,你认识了先来的留学生,知道东京生存不易,知道东京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好找,你也走上了其他留学生的老路,去料理店洗碗,900円或者800円一个小时,一洗就是好几个小时。
稚嫩的小手被开水烫红,背和腰累得直不起来,晚上只敢趴着睡,第二天一觉醒来,后脚跟不敢着地,疼,钻心得疼。”
南易看着张泽梨绘的脸,继续说道:“站在臭烘烘的公用卫生间里,看着斑驳的镜子里的自己,你哭了,很伤心,很后悔,后悔当初非得来日本。
你萌生过立马回国的想法,但是脸面、自尊以及过来人的劝说,又让你放下了这个幼稚的想法,你熬啊熬啊,总算熬过了适应期,天天奔波于语言学校和打工的地方,每天三四点睡觉,第二天八九点又要起来。
谁都一样,所以你麻木了,麻木地坚持要考入一个好大学的理想,两年语言学校,四年大学,熬过六年,也许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过,你有一张并不太平凡的面孔,可以当做不错的资本,我猜测,在某个偶然间,你认识了一个靠脸蛋吃饭的人或者有人和你说起了有这么一个来钱很快的渠道,你经过或长或短的心理挣扎和斗争,最终你向现实低头。
懵懵懂懂,同时带着羞耻感,你又度过了一个适应期,从第一笔高收入到手到高收入进入稳定的这段时间,你终于有能力去体验之前已经看在眼里的美好事物,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你开始享受高水平的消费生活,再让你回过头捱苦是不可能了。
不过,你依然没有忘记来日本的初心,学业一直没放下。
你觉得我算是明白人吗?”
“是!”张泽梨绘咬牙切齿地说道:“也是个浑蛋。”
“你的洞察力非常敏锐,这么快就发现我是一个浑蛋。”南易嘿嘿一笑,一伸手把张泽梨绘又搂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跟上在其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我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不然就你这么骂客人,以后别说在解语花,就是在整个银座都不好混。”
说完,南易一歪头,靠近池田刈京的耳朵,“这里的账单包含什么?”
“25%的服务费,8%的税,会长,我来买单。”
“不用了,一会我先走,你和菊池君随意。”南易说着,手伸进兜里按了按。
没一会,校花走进包间,南易问她拿过两本旅行小切手(日本发行的旅行支票),交给池田刈京用来买单,接着又对张泽梨绘说道:“去拿东西,你骂我浑蛋,我请你吃夜宵。”
“这里没有after。”张泽梨绘拒绝道。
“别想太多,只有夜宵,吃完各回各家。”
虽然南易这么说,但是张泽梨绘还是非常犹豫,一旦跟着出去,有些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都说了让你别想太多,你还不值得我用强,快点,我还得抓紧时间回家,不要浪费时间。”南易没好气地说道。
南易的话虽不中听,但让张泽梨绘感到一丝心安,稍稍犹豫,她拿上自己的包包跟着南易出了解语花。
离解语花不远的一家居酒屋,进门一坐下,南易扫了一眼墙上的菜单,自顾自地点了一份茶泡饭加一瓶姜汁啤酒,张泽梨绘紧随其后点了玉子烧和啤酒。
相对无言,两人默默地坐了五分多钟,张泽梨绘打破了沉静,“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吃东西?”
“不要一直在井里待着当万人迷,偶尔出来透个气,不然你会有是个男人都惦记你,想把你拉到床上的错觉。你说得对,我是浑蛋,可不是每个浑蛋都会逮着烂梨就啃。”
张泽梨绘没好气地说道:“那你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南易睖了张泽梨绘一眼,“小学没认真念?‘只有夜宵,吃完各回各家’,这句话很难理解?还是刚才经过那片暗处的时候,我没有把你按在墙上,你觉得不可思议?哪些贱男把你惯出来的毛病,真拿自己当柳如是了。”
南易的话,呛得张泽梨绘那叫一个难受,衡量一下双方的实力和地位,她名字的收声,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一口气喝掉。
南易见已经把对方镇压住,也给自己倒上啤酒,端起杯子呷了一小口。
之后,两人之间再没说话。
等吃完东西,南易放下结账的钱自顾自走人,在一家串烧店里打包了一点烤串,便坐上车返回河口湖。
“校花,摸摸底细,先摸清楚她在日本的情况,等我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彻查。”
“《红楼梦》。”
“啊?哦!她演什么?”
“一个丫鬟,角色名字没注意记。”
“明天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希望她合适,可以节省一点调查的费用。不行,赤小豆的操作得狠一点,1600万啊,一定要补回来。”
南易嘴里都囔着,还在为刚才的两本旅行小切手心疼。
回到日式庭院,南易看见南无为坐在凉亭里,戴着耳机,手里拿着掌机,嘴里哼着歌曲。
“读书是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谁在门外痴痴地等,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南易走到凉亭里,拿掉南无为耳朵上的耳机,“别玩了,吃东西。”
南无为抽了抽鼻子,说道:“有没有鸡皮串?”
“有,只买了一串,吃多了不好。”
“哦。”南无为打开纸袋子,从里面拿出鸡皮串咬了一口,“爸爸,把耳机拔掉,下一首是瓜(蜗)牛的家,我喜欢听。”
“你很烦耶。”
南易拔掉MD上面的耳机,插上迷你喇叭,《蜗牛的家》前奏便在凉亭里奏响,南无为嘴里嚼着烤串,嘴里含湖不清地跟着哼哼。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浪迹天涯,我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努力往上爬,却永永远远跟不上,飞涨的房价,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不必太大……”
“小兔崽子,唱得很投入啊,《补习街》我就不说了,老子给你准备的房本垒起来都够搭间四合院了,《蜗牛的家》你哪来的共鸣?”
“妈妈说是她买的。”南无为怼道。
“你妈的钱长啥样,你见过?”
“嗯……没见过。”
“算了,就当是你妈买的吧。”南易在南无为边上坐下,整理一下凌乱的签子,嘴里澹澹地说道:“你的航线明天下午两点。”
“哦,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家?”南无为点头道。
“开了学,你就有资格参加运动会了,你们学校运动会的时候我去看你比赛。”
“没意思,我们学校只有一个跑步的运动健将,其他的水平都很低,去年区里比赛,我们学校成绩是垫底的,没有一个人去参加市里的比赛。我要参加运动会,跳远、跳高、60米、100米,第一名我可以横扫。”
“你要说射击我信,打弹弓我也信,其他的就别吹了,我没发现你比同龄人厉害到哪里去。”
“小瞧人,上次我和同学在篮球场打篮球,有个比我大几岁的大个子,有……”南无为瞄了一眼南易,说道:“比爸爸你还高十几厘米,还说是什么大鲨鱼青年队的,要和我们争场地,我们就和他们两个人斗牛,我负责防守大个子,他在我面前投篮,次次都被我盖帽。”
南易眉头蹙起,无奈地说道:“你还真是青出于蓝,爸爸只在外人面前吹牛,你是在我面前吹,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我信你能在别人把球举起来之前盖一两个,次次盖,你怎么不上天?”
“哼,我跳得高。”
“你会飞都不行,下次再吹牛严谨一点,功课做足。”
南无为诧异道:“爸爸,你怎么不警告我不许吹牛?”
“这个社会哪哪都在吹牛,吹牛已经成为生存技能之一,不会吹牛哪里能行,吹牛可以吹,但要吹在刀刃上。
比如吹你爸爸我,可以说我高烧47度6,依然早上五点起来给你做早点;双手骨折,依然点灯给你缝裤子;
一次过机场安检,身上明明没有任何金属物品,可反复检查,次次都发出警报声,安检人员经过反复确认,这才知道,警报声不是因为金属才发出,那是因为爸爸身上钢铁般的意志在歌唱。
嗯,最后这条供你参考,你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发散思维。”
南无为被南易说得一愣一愣,良久,他才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肉串,感叹道:“爸爸,还是你会吹牛。”
“小子,你还有得学呢,慢慢学吧。”南易抚了抚南无为的头,说道:“后天早上陈医生会上门帮你看牙齿,你下午再过关,做完我给你的作业和学校发的暑假作业再去玩摩托车。”
“知道的,爸爸,今晚我还要和你一起睡。”
“好。”
……
次日。
南易的飞机还没在圣迭戈机场降落,墨西卡利机场就发生了大事。
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在壮大过程中自然是和其他利益集团争斗不断,蒂华纳集团之前占领蒂华纳的前集团老大“加拉多”的几个侄子就和矮子古兹曼很不对付。
之前双方并没有正式交火,一直到加拉多的侄子引诱了古兹曼合伙人帕尔马的妻子。他们色诱帕尔马的妻子,在成功骗取属于帕尔玛的700万美金后,又将她的头颅砍下并送回帕尔马家中,同时,帕尔玛的两个小孩也被溺死。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古兹曼便展开了疯狂报复。
去年上半年,古兹曼的人绑架并杀害了对方的9个人,其中有加拉多的几个侄子和律师,但当时加拉多还在狱中服刑,逃过一劫。
加拉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直派人在找古兹曼的麻烦,只是没有一次成功。这次不同,加拉多的人在墨西卡利机场伏击了到机场搭乘航班的古兹曼,正主没干掉,却干掉了在墨西哥德高望重的枢机主教胡安·吉瑟斯·波萨达斯。
南易一下飞机就收到了AB发来的消息:缉毒局通知他们任务结束,原因就是波萨达斯之死会导致教廷和国际社会对墨西哥政府施压,加上墨西哥国内肯定会发出的声音,这次没人敢包庇古兹曼,他一定会被送进监狱。
AB还传递了另外一个消息:北极狐找到了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3个藏钱点以及蒂华纳集团1个大型藏钱点,预计四个地方的现金总和在12亿美元左右。
坐进车里,南易展开了心算,“一张旧美钞一点零几克,12亿是1200万克,留出点余量就是13吨,皮卡加固一下可以拉一吨多,三四辆皮卡只需要跑三四趟,问题不大。”
相比哥伦比亚那次,这回惦记墨西哥毒贩的钱会相对比较简单,也是因为这个,南易才没有阻止北极狐的行动。
秋原小百合很是体贴,见南易从下飞机就开始忙碌,她先是自顾自地欣赏窗外的风景,等南易进入思考,她又给南易按头,往罗萨里托去的一路上,秋原小百合也没闲着。
等南易从思考中醒过来,便对秋原小百合说道:“百合酱,好了,我带你过来是度假的,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
秋原小百合微笑着说道:“能伺候永尾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还是百合酱知道疼人。”南易抚了抚秋原小百合的脸,说道:“今天我先忙点工作,明天我们两个到蒂华纳市区走走。”
“哈~依!”秋原小百合糯糯地应道。
到了海滨公寓,南易让秋原小百合去公寓下面的游泳池泡泡,他自己则进了房间,洗漱过后,便开始翻阅韩振赫留给他的资料。
韩振赫不在,正在忙着收购土地的事宜,埃迪斯·贡萨雷斯也不在,她在忙着公关下加州经济发展局局长吉波拉托·玛西亚斯·萨瓦拉。
第九百四十三章、热爱和平
蒂华纳东边,圈定的奥泰工业区范围内。
被南易派遣负责保护韩振赫的烧烤小队忽然如临大敌,把韩振赫送进车里之后,纷纷步枪上膛,躲在汽车背后,警惕地盯着往他们过来的两辆皮卡。
狙击手绵羊透过M25狙击枪(超级比赛M1A)上的瞄准镜观察着越来越近的皮卡车,“130米,有把握搞定第一辆。”
队长汉尼拔透过望远镜看到皮卡车上的PKMB车载机枪,蹙眉道:“继续警戒,VIP的安全优先。”
“Copy。”
“Roger。”
在烧烤小队的注视中,两辆皮卡车停在50米远外,第一辆车里下来一个男人,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墨西哥草帽,径直往他们走过来。
男人走到离汽车5米的位置停下,冲着汉尼拔几人喊道:“出来一个人聊聊。”
“我出去,继续警戒。”
汉尼拔说着,把手里的突击步枪放在车顶,从汽车背后走到男人对面。
男人摘掉头上的帽子说道:“我叫阿兹特克,我们蒂华纳集团非常不喜欢你们出现在这里,给你们一天时间离开蒂华纳。”
话毕,阿兹特克把帽子戴回头上,转身往皮卡车走去。
……
一个小时以后,韩振赫一行回到了海滨公寓,韩振赫和汉尼拔来到南易的房间,汉尼拔把事情向南易汇报了一遍。
听完汇报,南易打开电脑,调出一张看起来和切·格瓦拉略有几分相似的照片,“是他?”
“对。”
“埃内迪娜的手下,难怪还来一招先礼后兵。”
北极狐在给缉毒局收集资料的同时,自己也留有拷贝,南易电脑里就有关于蒂华纳集团的资料。
类似蒂华纳集团这样的贩毒团伙,之所以不叫某某帮、某某派,是因为它们的运作模式和企业一般无二,只不过经营的产品比较特殊。
集团的首脑之间是大小股东的关系,而不是类似三合会有明显的上下级之分,蒂华纳集团虽然是由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兄弟建立,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蒂华纳集团并不属于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家族,其壮大的过程也是不断吸纳股东的过程。
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家族由七兄弟和四姐妹组成,建立蒂华纳集团的是本杰明·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拉蒙·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两人,之后两人又吸纳了他们的妹妹埃内迪娜,三个人组成了蒂华纳集团的核心,也是该集团的三大股东。
蒂华纳集团之前盘踞蒂华纳的前集团老大“加拉多”,他的全名叫“加拉多·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按国内的说法,加拉多是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家族几兄妹未出五服的堂叔。
之前有提过蒂华纳集团、锡那罗亚集团是由瓜达拉哈拉集团分裂而来,而这个集团的首脑叫“菲利克斯”,很巧,又是一个菲利克斯,又是一个未出五服的亲戚,只不过这个更远,在太爷爷辈和另外两个“菲利克斯”是兄弟关系。
把三方的关系缕一缕——菲利克斯是瓜达拉哈拉集团的大股东;加拉多是小股东,他之前的势力扮演着蒂华纳集团的角色;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兄弟在瓜达拉哈拉集团时期只是小角色。
瓜达拉哈拉集团分裂后,菲利克斯、加拉多坐牢,而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兄弟则趁机取代了加拉多,成立了蒂华纳集团,被古兹曼干掉的“加拉多几个侄子”其实和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家族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昨天在墨西卡利机场针对古兹曼的伏击却与蒂华纳集团有关,它也参与其中。
蒂华纳集团抛头露面比较多的就是本杰明,一些场面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做,拉蒙负责种植,通常都在种植园里忙活。而异常低调的埃内迪娜,不是对蒂华纳集团有过深入了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和蒂华纳集团有什么关系。
埃内迪娜读过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表面上在阿雷利亚诺·菲利克斯家族自己开设的正规会计事务所上班,暗地里,她负责蒂华纳集团的洗钱和边境毒品运输工作,即把毒品输入美国。
之前,她的工作侧重于洗钱,蒂华纳集团通过自己的渠道运输的毒品并不多,大部分的毒品都交给了桑德拉・阿维拉・贝尔特兰运输。
精确到人来划分,如今墨西哥掌握着大批量往美国输送毒品能力的人有三个——古兹曼、桑德拉,还有埃内迪娜,前两者是锡那罗亚集团的股东。
从局外人的目光审视,垦殖集团的老板是葛翠竹,南氏这个隐匿股东罕少有人知道,而神农南粮在农业领域有着自己的一大摊子。
剖析锡那罗亚集团和垦殖集团的情况非常相似,局外人都把古兹曼当成锡那罗亚的老板、大毒枭,对隐匿股东桑德拉却罕少有人知道。
桑德拉自称太平洋女王,业内称呼她洗钱女王,出身于贩毒世家的她,家里希望她和毒品不发生牵扯,而她个人最初的理想是当一名新闻记者,所以大学时期,她就读于瓜达拉哈拉大学新闻媒体传播专业。
可在大学学习的三年时间,桑德拉不但学习了信息传播的规律,她还学习了现代物流体系的运作。
大三时期,她利用家族人脉,以见习记者的身份走访了拉美许多显赫人物,其中包括多位知名大毒枭。
大学毕业后,见识和野心远超同龄人的桑德拉利用所学的现代物流体系运作知识,开始为家族的毒品走私出谋划策,并颇有成效。
另一方面,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四处招蜂引蝶,为自己未来的事业作铺垫。
桑德拉明明想当新闻记者,却最终走回到家族的老路上,这和她从小羊城的生活方式有关。
桑德拉从小备受宠爱,在金钱方面挥霍无度,在十几岁出席墨西哥上流社会的派对时,经常随身拎着个手提箱,里头装满了百元美钞,多的时候能有上百万。
桑德拉先后有过两任丈夫,以及众多情夫,但都没有好结局,多数被暗杀。其第一任丈夫是墨西哥锡那罗亚州的法警指挥官何塞,对她宠爱有加,喜欢称其为“我的女王”。
锡那罗亚州是墨西哥毒品走私最猖獗的地区之一,这里的大大小小政府官员多数与毒贩们有勾结,桑德拉第一任丈夫何塞同样如此,他经常帮助本地贩毒集团进行毒品走私贸易,从中获取巨额财富。
第一段婚姻随着何塞遇袭身亡而结束,桑德拉伤心了一会,很快又有了第二任丈夫,墨西哥联邦政府缉毒所主管鲁道夫,虽然从事缉毒工作却同样干着毒品生意,后因分赃不均被毒贩枪杀于宾馆。
两任高管丈夫之所以与毒贩勾结,固然有难耐金钱诱惑的原因,但与桑德拉也脱不了干系。
婚后的桑德拉经常前往美国以及欧洲的巴黎等城市,大量购买名贵衣服、珠宝等奢侈品,如果仅靠工资收入,两任丈夫很难满足妻子过奢侈生活的要求。
尽管丈夫死亡是一件不幸之事,但桑德拉却通过两段婚姻获得了不菲的财富。
更为关键的是,在两位政府高官丈夫的庇护下,桑德拉在墨西哥地下毒品世界的地位直线上升,建立了相当高效的毒品物流体系,以及一支独属于她的海上毒品运输船队,数量高达12艘。
进入八十年代末,桑德拉的家族被竞争对手算计,几乎都死于非命,而相对独立和隐秘的桑德拉并没有出事,给家人报仇之后,她把精力放到了扩张自己的毒品帝国上。
1990年,桑德拉勾搭上哥伦比亚北斯德瓦里贩毒集团的二号人物,绰号“美洲虎”的毒枭胡安,在这位情人的帮助下,她的毒品走私贸易又上了一个台阶。
通过情人胡安,桑德拉结识了北斯德瓦里贩毒集团的头目迭戈·蒙托亚,并达成合作关系。
此后,桑德拉逐渐成为哥伦比亚北斯德瓦里贩毒集团与锡那罗亚集团的纽带,往来于两国的毒品、金钱和后勤保障等物资,大多经其手周转。
没过多久,桑德拉又打通了墨西哥太平洋沿岸到美国边境的大规模贩毒通道,这也意味着其已经掌握哥伦比亚大毒枭在墨西哥与美国毒品运输之间的水上通道,南美的毒品源源不断通过她的毒品运输船队,走私进入美国。
依靠着低调的地下运作和高效的物流体系,桑德拉把自己的毒品帝国扩张到环太平洋地区,除了毒品走私,桑德拉和情人胡安还搭建了一个全墨西哥最大的地下洗钱网络,帮南美的很多大人物们解决财富来历不明的问题,把他们通过毒品贸易、贪污受贿而来的黑钱洗白。
正因如此,她在业内才得了一个“洗钱女王”的称号。
用偏向褒义的词汇来说,桑德拉从事金融、中介和物流运输业务,古兹曼还在当马仔的时期,也从事物流运输业务,前者是自己当董事长,后者是职业经理人。
当古兹曼和别人自立门户,成立了锡那罗亚集团之后,苦于没什么业务渠道的他正好遇见了需要把哥伦比亚的运输业务介绍出去的桑德拉,双方一拍即合,业务勾兑成功。
而作为回报,桑德拉成了锡那罗亚的股东,可以享受该集团的利润分成。
锡那罗亚集团犹如是一间快递公司,它的主要业务就是把客户的包裹送到指定的地点,一开始是收取固定的快递费,业务熟悉之后,它又增加了“货到付款”服务,为客户收取货款,收回来的是黑钱,交出去的也是黑钱。
等到桑德拉的地下洗钱网络形成,锡那罗亚的服务开始升级,钱可以由黑变白。
到这一步,古兹曼有点慌了,“妈的,感情锡那罗亚没他什么事,都是桑德拉这个女人在做事啊,不行,我要开拓业务,巩固大股东的地位。”
古兹曼一边联系墨西哥种植型的贩毒势力,把他们拉到锡那罗亚集团,成为集团旗下的“生产工厂”;同时他又积极联系美国的大分销商,游说对方和锡那罗亚签署排他性战略合作协议。
双方背靠背,从单纯的买卖变成合作方,锡那罗亚负责稳定的供货,同时也有义务打击其他“快递公司”,协助大分销商在美国形成垄断的态势,而双方对最终的利润进行分成。
搞定了终端市场,古兹曼的地位变得稳固,不管是生产、运输还是洗钱,其实都和最终销售有密切的关系,假如产品销不出去,其他的环节都没饭吃。
坐稳了锡那罗亚集团首脑的位子,古兹曼又本着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以及削弱桑德拉影响力的想法,开始扩张独属于他自己的运输渠道,也就是边境上的地道。
对古兹曼的种种行为,桑德拉看在眼里却不屑一顾,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取代古兹曼的位子,她只想低调的赚钱,然后痛快的花,说起来她是锡那罗亚集团的股东,但是她和蒂华纳集团之间也有合作。
桑德拉有能力运输和洗钱,埃内迪娜也有能力运输和洗钱,桑德拉会承接蒂华纳集团的运输业务,但当运输业务火爆或通道受阻,她又会转包一部分运输业务给蒂华纳集团,同时在洗钱业务上,桑德拉和埃内迪娜也有合作。
双方一个有猫道,一个有鼠道,供求关系不断地转变,也不断地互相借道。
听着挺玄乎,但其实很好理解,毕竟做的是非法买卖,不管是海关、缉毒局时不时地肯定会有所斩获,对桑德拉和埃内迪娜而言,一年总有那么几次不痛快,这种不痛快又不太可能同时在两人身上发生,所以双方就有了相互协作的基础。
桑德拉通道不畅,把业务转一部分给埃内迪娜做,反过来也是一样。就因为双方之间有这样的关系,蒂华纳集团和锡那罗亚集团互相递刀子的时候不会波及桑德拉,埃内迪娜在双方的斗争中也保持着相对独立。
不得不说,现在的墨西哥毒贩之间的斗争相对比较温和,能谈判的时候,通常会通过谈判解决,谈不拢要火拼也不会把斗争扩大化,大片大片死的都是底层喽啰,真正的高层失败之后,只会牵连到“无辜”的子女,不在局中的兄弟姐妹一般能平安无事。
当然,如果有报仇的心思并付诸行动,那就另当别论。
桑德拉、埃内迪娜两人更是墨西哥毒枭中的温和派,也可以说是食脑派,两人不擅长打打杀杀,也不屑于打打杀杀,若是无视贩毒和洗钱是非法勾当这一点,两人其实就是商人,做事的方式和企业经营几乎无二。
对南易而言,温和派就比较好办,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振赫,你先去墨西卡利盯着那边的一摊子,奥泰工业区土地收购的事情暂时放一放,我们观望一下这次墨西哥政府打击古兹曼的力度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是观望,其实南易心里很清楚墨西哥政府对古兹曼的打击力度不会太大,古兹曼被抓是一定的,不抓没法对各方面交代。
但是锡那罗亚集团绝不会因此而陨落,在它背后还有不少持暗股的股东,议员、市长、警察等等,他们不会坐看锡那罗亚集团倒下,或主动或被动,都会不由自主地为古兹曼保驾护航,古兹曼在牢里照样可以遥控指挥,犹如当年的巴勃罗一般。
这是其一,其二,南易还知道美国好几个州的毒品终端销售价最近涨了,涨价的原因是供应量不足,这对华府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站在美国的立场看待墨西哥毒贩,心情是复杂的,美国有超过两千万的吸毒者(各种毒品),其中至少有几百万的重度吸毒者,一旦毒品的供应彻底断绝,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
吸毒者毒瘾发作之时,为了能获得毒品,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几百万个火药桶,一千多万的稻草垛,要是炸了,乐子就大了,国力受损是一定的,亡国也不是不可能。
美国的政治体制以及美国人的人种组成、追求自由的性格特征,都决定了华府在处理毒品问题上只能是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慢慢来,而不能直接来一记狠的,全部关起来强行戒毒。
所以在打击墨西哥毒贩这件事情上,美国一直都是缩手缩脚,既要打,不让毒贩的势力过于壮大,输入太多的毒品进入美国,控制住吸毒的人数;又要控制力度,不能把毒贩打绝,没有毒品持续输入,那火药桶非炸不可。
“是,我明天一早出发。”韩振赫说道。
南易摆了摆手,“不,一个小时以后和我一起出发,我也要暂时离开这里,去收拾东西吧。”
“明白。”
韩振赫一离开,南易便让校花把秋原小百合叫回来,他自己则给埃迪斯·贡萨雷斯打了个电话,让她做完事直接去圣迭戈,不用再回海滨公寓。
美国对墨西哥毒贩缩手缩脚,导致南易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对付蒂华纳集团,他会尽可能以和平的方式把奥泰工业区的土地搞定,哪怕要给埃内迪娜一笔不菲的干净钱。
不和平的方式操作过于复杂,蒂华纳集团在蒂华纳立足,蒂华纳离圣迭戈仅仅是一步之遥,美国缉毒局若是铁了心要剿灭,蒂华纳集团根本存活不到现在。
缉毒局要灭的就是不知收敛、一个劲往大里发展的贩毒集团,比如之前的麦德林集团,声势、规模搞这么大,巴勃罗还要不知死活地站出来竞选哥伦比亚总统,这简直是往华府脸上甩耳光,不收拾他收拾谁。
又比如现在的锡那罗亚集团,古兹曼动静搞得太大,集团也有了往失控方向发展的苗头,该敲打就得敲打一下。
蒂华纳集团则不同,规模在可控范围之内,行事又相对温和,对缉毒局而言,让一个已经比较熟悉的集团继续盘踞蒂华纳,可比重新了解未知的新对手舒坦多了。
如果南易想以不和平的方式对付蒂华纳集团,先要和美国缉毒局沟通,双方有了默契,才能付诸行动。这个“默契”可不是红口白牙能获得的,哪怕不用掏出真金白银,也要付出“面子”。
面子是互相给的,今天别人给了面子,明天别人找你要面子的时候,你也必须给,鬼知道这个面子会落在什么领域、什么地界,又会不会让南易非常为难。
而且,这个事未必在缉毒局层面就可以解决,也许需要和更上一层去沟通,那一切会变得更加复杂,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
所以,南易热爱和平。
……
当南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穿着泳衣的秋原小百合才从楼下回到房间。
秋原小百合走到南易身边问道:“永尾君,我们要走了?”
“是的,遇到一点突发状况,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不安全。”南易拍了拍秋原小百合的柔荑,“去冲洗一下,过一会我们就出发去圣迭戈。”
“好的。”
秋原小百合乖巧地点点头,并没有询问是什么突发状况。
其实南易一行继续待在海滨公寓也不太可能遇到危险,毕竟之前已经有了非常严谨的布置,只不过枪声一响,对方扔下几条人命,又会产生善后的问题,需要投入人力、物力,与其待在这里,倒不如暂时离开来得干脆。
两个小时一过,南易一行又在圣迭戈的科罗纳多酒店入住。
行李一放好,电脑一打开,南易便把牛肉堡叫到自己身前,“牛肉堡,你研究一下埃内迪娜的资料,然后代表我去拜访她,1000万美元买她家的小农场。”
“如果对方不答应?”牛肉堡问道。
“先回来,第一次上门保持礼仪。”南易站起身,把位子让给牛肉堡。
第九百四十四章、雏鸟出笼
拉霍亚海湾。
秋原小百合走到海滩的隔离带边上,以能达到的最近距离欣赏懒洋洋躺在海滩上的三十几只海豹,南易站在另一边的游览桥上注视着她。
“Boss,经过我们调查,只有克劳·迪尔公司干净,另外两家有不少蒂华纳集团的毒骡。”
“萨帕塔主义者。”
“已经在发展潜伏者。”
“好,你先走。”
等AB汇入游客人群中,南易便往秋原小百合那边走去,一经汇合,两人沿着海湾继续前行。
厌倦了海滩,两人又去了圣迭戈老城区,在各种西班牙风格的建筑前留下他们的足迹,八点光景,当南易两人在餐厅吃晚餐的时候,牛肉堡打来了电话。
“Boss,见过面了。”
“嗯哼,继续。”
“埃内迪娜很吃惊1000万美元的出价,不过并没答应卖农场,她只提出和Boss见一面。”
“你在哪?”
“还有一英里到检查站。”
“不用过来了,明天你再去拜访一次,价格提高到1200万美元,告诉埃内迪娜,我们只做合法生意。”
“Got。”
五川,蓉城机场。
南无为走到出站口,扫视一圈,很快便看到写着他名字的牌子,拉了拉背包带让背包更贴身,他来到牌子旁边,没等他开口,举着牌子的陈睿诗先一步说道:“你是无为?”
“陈阿姨你好,我是南无为。”
陈睿诗收掉牌子,目光在南无为脸上又停留了一会,俄而,恬静的笑容爬上脸庞,“无为,肚子有没有饿?”
南无为嬉笑一声,勐地点头,“爸爸跟我说蓉城有好多好吃的,我故意没吃早饭,留着肚子到这里大吃一顿。”
“好啊,阿姨带你去大吃一顿。”陈睿诗说着,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从南无为身上,她能看到南易的影子,南无为的话自动会被切换成南易体。
陈睿诗带着南无为三人出了飞机场,开着车带着去了之前她和南易吃过的路边吃食店。
依然是红双喜的脸盘,依然是满盘的菜,依然是莲藕排骨汤,几乎翻倍变成一块五的价格,陈睿诗看见南无为和南易一样的打菜方法——五六口饭,逼掉菜汤,堆得高高冒起的菜。
吃食店的桌子已经不只当年的两张,虽有空位,陈睿诗还是带着南无为在路边蹲着吃。
“无为,你爸爸说你只是经过蓉城,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南无为大口吃着菜,嘴里含湖不清地说道:“巴城下面县里的佛楼乡高乐村。”
“去那里做什么?”
“高乐村的青壮年都在羊城的工地上打工,我要去观察一下失去壮劳力后,村里如何进行农业生产,还有粮食和牲畜的产量情况。”
南无为的话让陈睿诗微微一愣,“你观察这个做什么?”
“爸爸给我布置的暑假作业。”
陈睿诗心里若有所思,“你爸爸想让你长大了当村长?”
“嘻嘻,村长太小,我想当乡长。”南无为嬉笑一声,“陈阿姨,你是什么长?”
陈睿诗笑道:“阿姨在农业厅当一个小科长。”
“哇,厅里的科长,陈阿姨一定有好多手下。”
“阿姨手下没有几个人,猪和兔子很多,阿姨做饲料管理工作。”
“哦。”
南无为根本不懂农业厅的组织架构,更听不懂“饲料管理”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
“陈阿姨,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啊,为了接待无为你,阿姨请了一天假,你想去哪里玩,阿姨陪你去。”
“我想去荷花池批发一点东西带到巴城卖。”
“好,等吃完饭,阿姨带你去。”陈睿诗看了看南无为的花碗,“快点吃,晚了添不到菜。”
如果换了其他孩子,陈睿诗还会诧异,南易的儿子要做生意,她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嗯嗯。”
下午一点多,陈睿诗带着南无为来到荷花池批发市场。
站在市场门口,南无为看着眼前一条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既有感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到底带点什么好呢?”
从还被抱在手上,南无为就被南易带去各种市场,批发市场、牲畜市场、蔬菜批发市场,对生意,南无为脑子里是有概念的,他也知道巴城在茶马古道上,做作业的同时,还能进行一次双边贸易。
川藏线,一条古老的贸易路线,起源很早,就是着名的茶马古道。
川藏线,又叫蹚古道,茶马古道分为两条线,一条川藏线,一条滇藏线,滇藏线又叫夜郎道。
而这个茶马古道是怎么来的呢?
这最早源自于古代中原地区和吐蕃地区的边境贸易,唐宋时期,青藏高原的游牧民族便和中原有着非常频繁的贸易往来。历代朝廷都很重视对青藏高原的双边贸易,彼此之间有着非常硬性的互换需求。
首先,青藏高原的牧民对茶叶非常依赖,由于海拔过高、气候恶劣、高寒缺氧,牧民常年以牛羊肉为主食,农作物只有一点青稞,又没有蔬菜,日常饮食全靠茶叶来分解体内的脂肪。
茶叶对高原上的牧民来说不可或缺、非常依赖,几天不喝茶,浑身会长满毛病,就是拉泡屎也犹如刚做完肛瘘手术,还在伤口愈合期的病人一般,拉的是玻璃渣,那叫一个酸爽。
但雪区又不产茶,藏民的茶叶供应,就只有靠雅安一带的茶区和XSBN、大理一带的茶区供应。
宋朝的时候,双边贸易就很繁荣,主要的交易市场就在康定。但宋朝交易过去的铜钱、铁币,往往被藩国的王爷、土司拿来私铸武器,害怕他们造反。
所以早在宋朝,便将茶叶,特别是供给到高原地区的茶叶,划为战略物资,设立盐茶司,由朝廷统一调度,不许民间私自买卖。
从此,高原和中原地区的双边贸易,就变成了以货易货。
可以说中原历来都占着很大的便宜,靠控制高原地区的盐茶供给,用低廉的价格,换来大量的牛羊马匹还有毛皮,这就是着名的茶马互市。
南无为早就想好了,回来的时候,他还要去一趟康定,去那里的皮毛和冬虫夏草中转站看看,做到来回都不走空。
“但到底带什么东西进去好呢?”
南无为回忆着脑子里记着的,从南易还有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关于蓉城、关于荷花池的信息。
蓉城是西部重镇,也是西部地区最为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从北站客运站出来,坐个三轮车十几分钟就到荷花池批发市场。
而荷花池批发市场,毫无疑问,绝对是整个西南地区规模最大、产品最齐全、吞吐量最大的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周边的几条街道全都是店铺,纺织、食品、服装、百货等应有尽有,凌晨3点开市到早上8点达到最高峰,随处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拉货的三轮,大包小包的货物,来来往往的货车,尽管陈睿诗和南无为到荷花池已是中午,可依旧摩肩接踵。
最常见的生意是食品和服装,几乎五川这边所有地区的服装店都会在这边进货,国内各大服装品牌也都在荷花池设有分公司、办事处。
而蓉城的北门,由于交通便利、物流快速,在城市的规划当中,也是最为重要的商品集散口岸,辐射力度很大,周边的省份和自治区都有贸易往来,周边还有大型的建材市场、电子电器市场、食品市场等等,随处可见繁忙景象。
当下,大部分国企工人还在厂里熬着三班倒,这边早已寸土寸金、日进斗金。
南无为有商业头脑,但是欠缺实战经验,之前做的和生意沾边的事都有南易带着,他知道怎么吆喝,怎么讨价还价,一桩完整的生意,他只接触过某些环节,还形不成闭环。
所以,他现在停滞不前,一直在犹豫要批发一点什么。
陈睿诗看着在那里发呆的南无为,她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边上。南易打给她的电话里有过嘱咐,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南无为,但不用管他干点什么。
经过吃饭时候的沟通,陈睿诗也琢磨出一点味出来,南易明显是让他儿子过来历练的,或许历练里面还包括吃点苦头。
“真心狠,才是几岁的孩子。”
南无为想了一会,不再干站着,双腿张开往前迈步,开始在摊位间游走起来,仡濮刀上前担任传声筒,帮着南无为到处打听价格。
1993年,还处在小商品的黄金时期,发财还有很大可能,只是想挣点非常轻松,苦处不在生意上,而在搬搬抬抬,坐地虎的敲诈盘剥。
在市场里,随便入眼的一个路人甲,别看他们拖拉着大包小包很是狼狈,可随便拎出来一个,干上一两天就抵得上工人三两个月的工资,比起土里刨食的农民,搞不好十年都绰绰有余。
不出去打点小工,光问地要钱,一担计划外的粮食拉到粮站又能卖上几个钱,是剃头匠要白条,还是面馆能拿着白条买面粉。
荷花池的竞争挺大,路边有不少经营杂牌子的铺位,门口基本挂着牌子——服装批发,多少一件。
绝大多数都在10块钱之内,夏装更是便宜,衬衣、休闲裤,两三块的比比皆是,更便宜的都有。
皮鞋特多,南无为不时地会拿起一只在手里看看鞋面,又瞄瞄接缝,按按鞋底,最主要还是闻,只要闻着和家里的皮革味道不一样的,多半是人造革。
鞋子大多都很劣质,别说真皮,鞋底不是纸板的都不多,采用的是“双温工艺”,浙省两温是如今皮鞋制作的主力军。
垫纸板地穿上两次,只要脚底出汗,纸板就会化掉,第三次穿硌脚,第四次就坏,这种鞋坑人,南无为看了不少鞋子才发现几款没纸板的,质量还过得去,但是批发价太贵,两百双才能拿到18块的价格。
多问了几家,都拿不到太低的价格,南无为歇了带皮鞋的心思,想着高原地区的特点是冷,海拔高,即便夏天也不热,特别是翻过二郎山,每年的四五月份,河沟边上往往还冻着厚厚的冰层。
到了冬天,就更加冷了,南方人过去,冷加上有点高原反应,真是手脚都得冻掉,照这个道理,弄点皮手套、帽子进去,应该会好卖。
[90年代,偏远地区的商品供应依然很艰难,商品的季节性不强,夏天卖棉袄并不会成为笑话,甚至有些人专门吃不应季库存,搞反季节销售,利润不低。
再说,在农村,夏秋(两次交粮后的时节)赶集时碰到有便宜冬衣,农民手头宽裕也会先买备着当过年新衣,特别是孩子的衣服。]
南无为心里想着,就往棉纺市场那边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便发现两个穿着对襟服饰,脖子上挂着珠子的藏族人在市场里转来转去,心里寻思着明灯出现的南无为,跟上两人的脚步。
两个藏族人好像对服饰不感兴趣,转来转去来到批发食品的区域,在一家铺位前,两人停下脚步。店铺老板一见着两人,便热情得出来迎接,看着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没敢太靠近,听不太清楚对方说点什么,但是南无为看见其中一个藏族人拿出一张单子,大概是采购清单,夹着一沓钱。
老板接过钱,点完,喜笑颜开地一边备货,一边推销着其他吃食。
等两名藏族人带着各种吃食离开,南无为便和仡濮刀耳语几声,仡濮刀上去和老板搭话,“老板,向你打听个事儿。”
老板一看,是个不年轻的年轻人,也没怠慢,“说噻。”
“是这个样子,想向您请教一下,我要到雪区办点事,想带点东西进去,看看能不能把路费挣回来,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这个年代走川藏线顺便捎带点东西过去,还是很普遍的事情,毕竟偏远,进去一趟不容易,物流又太贵。
老板一听,不是什么大生意,不过态度依然热情,“雪区啊,你打算走到哪?”
“巴城、康定。”
“可以带点沙琪玛,再带点我们这儿的特产米花糖,冻米糖也可以,用来配茶正合适。”
“沙琪玛?”
“对啊,沙琪玛,米花糖,芝麻湖都好卖,带个几件货,逢场赶集的时候摆摊也好卖。”
老板还挺实在,若是南易在这,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米花糖和冻米糖,这两样配奶茶不要太合适,不管是搭着还是泡着吃都行。
南无为一寻思,还真是这么回事,因为雪区是高寒地带,像沙琪玛这种高热量且够甜、口味软糯的食品肯定会受到藏民的喜爱,而且雪区的饮食传统,糌粑、青稞面和这个有点相似。
仡濮刀看过南无为的眼神,对老板说道:“老板,您给我推荐一种。”
老板在摊上挑了两包,南无为一看,一包30小袋装。
“58一包,你带进去卖5块钱一袋没问题,6块也能卖,你怎么进去,客车还是货车?”
仡濮刀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客车要给托运费不说,还带不多,带多了车主不愿意,货车可以和车主商量,带多少看你自己能耐。”老板说着拿出一件沙琪玛,一件20包,“要是货车,我建议你带上一件,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1100。”
“一袋赚3块,一包赚90,一件赚1800,雪区东西卖得贵,讲讲价再抬抬价还能多赚点。”
“老板,找货车要去哪啊?”
“货车多的是,大渡河沿途都在修水电站,运煤、拉水泥的,你自己在马路边拦嗮,你要多少,要得多我可以给你发货运,发到雅安。”
“在雅安能拦到车吗?”
“当然能啊,那些货车司机都懂的嗮,马路上到处都有拦车的,你带点沙琪玛,好拦得很,沙琪玛轻,在煤上码一层才一米多高,能带二三十件,只要给司机两三百块,划得来。”
“叔叔,如果我们要30件,你能给我们什么价?”南无为不再让仡濮刀当传声筒,直接从背后跳出来说话。
“这个?”老板看着仡濮刀懵问道。
“我老板的儿子,想自己做点生意。”仡濮刀简单地解释道。
“小老板真了不起,这么小就开始做生意,你要30件,我可以给你1050。”老板可不管和他谈生意的对象几岁,只要生意能谈成,和狗照样谈。
“太贵,2万8。”
“不行,这个价我进都进不来,3万1。”
两人来来回回的磨牙,价格到了3万,老板一分都不肯降了,南无为只能应下这个价格,扔下1000块钱当订金让老板备货。
出了铺位,没走多远,南无为又看见路边一个卖皮带的摊位面前围了一堆人,走上前一看,摊位上摆着一个纸壳子,上面写着“名牌皮带,打折处理,8块钱一条。”
交易场面很是火爆,不时有人几十条上百条地拿货。
南无为拿起一条,眼前一亮,皮带扣是自动扣的,看看皮带的缝边,又拿着闻了闻,真皮的,虽然滂臭,不是什么好皮。
南无为心里犹豫,想想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大多扣帆布皮带,皮带扣就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框,中间一个滚轴,靠帆布条在滚轴上的应力绑紧,皮带扣坏了还可以直接打绳结,没看到有几个干活的时候扣其他皮带,倒是上街的时候有扣牛皮皮带,他不知道这个皮带在巴城好不好卖。
他可是听工人们说过,巴城那里是穷地方,十几块钱一条皮带是不是能卖出去真不好说。
“康定会不会好卖呢?”南无为心里想着,转头看向陈睿诗,“陈阿姨,藏族服饰要不要扣皮带?”
“藏族男子服饰的腰带是红色或其他颜色编织成的宽毛带,也有装饰精美的宽皮带,并附有口袋在其间,还有地系着带佛像的护身符,不用扣皮带。”
“哦。”
犹豫了一下,南无为还是批了20条,想着就算卖不掉也可以带回蓉城夜市摆个地摊卖出去,应该不会砸手里。
皮带让苗小兰拿着,南无为又在市场里转呀转,又批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气球啊、黄豆枪啊,不少都是年少有为玩具厂出产的东西。
年少有为引领国内的儿童玩具潮流,只要是纸、塑料、金属材质的,调整一下模具就能上新品,一直上新品,没有拳头产品,又个个都是拳头产品,到目前为止也只出现过三款滞销玩具。
只是很可惜,年少有为一直没走出一条品牌化道路,没有什么品牌认可度,毕竟小孩子只管好不好玩,谁又会去注意他们玩的是哪个厂产的,又是什么品牌。
批发商也不会帮着年少有为进行品牌传播,他们巴不得把渠道捂得死死的,不让别人知道,彷造的速度太快了,出现一款热销玩具,不出三天,彷品必会面世。
年少有为玩具厂里还出过泄密事件,有一款玩具还没上市,彷品倒是先上市了,是完小的学生自己研发的产品,不是南易从记忆里拉出来的,不存在李鬼撞李逵的可能。
自从那次以后,新品在生产未上市的那段时间,厂里都是全封闭,所有工人吃喝拉撒都得在厂里,谁有意见辞职走人,八小时还能拿六百多的“打螺丝”工作,外面几乎没有第二家,甚至几乎可以去掉,就是有也是“南易系”。
下午四点出头,南无为已经把荷花池给转完,批货工作告一段落。
“陈阿姨,我在蓉城还有个叔叔,已经说好了晚上去他饭店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走出荷花池,南无为便对陈睿诗说道。
“你还有叔叔?”
“不是亲叔叔,是我爸爸朋友。”
“好,阿姨陪你去。”
南无为说的叔叔就是罗坤,又是六七年过去,罗坤已经不是过去的罗坤,早早就开饭店,又是在一个吃货城,加上四姑娘山的牛肝菌基地,早些年,他一年就能赚过百万,经过滚雪球,生意越做越大,资本也越来越雄厚,现在的他在蓉城已经算是一号人物。
已经今非昔比,不是那个小门面的龙门阵大门前,老板派头十足的罗坤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看看迎面的街道,心情急切地等着南无为。
第九百四十五章、二郎山遇险
以南易为中心辐射出去,他的交际圈里多是念旧之人。
不说南易势利,交的人本就经过精挑细选,就说他的势力隐而不露,从未显出颓势,不念旧情,只权衡利弊,其他人也会对其念旧。
罗坤是真念旧之人,南易的儿子要过来,他当然得候着,而且是从其他地方赶过来。
生意做大了,已经是大饭店的龙门阵都不是罗坤的主业,平时他很少过来,店里只是他老婆在兼顾着,是的,兼顾,他的英国老婆主业是英语老师,还开了一家英语培训班,平时也忙得很。
到了地方,陈睿诗停好车,南无为下车后就径直走向罗坤。
“罗叔叔,我是南无为。”
“好好,小老板和老板长得一模一样。”罗坤和南无为打招呼之后,又看向了陈睿诗,心里一震,试探性地问道:“您是陈主任?”
“没想到罗大老板居然认识我,你好,我是陈睿诗。”陈睿诗落落大方地应道。
“陈主任,你好你好,小老板、陈主任,里面请,菜我已经让后厨备着,随时可以上桌。”罗坤真热情和场面热情交织,迎着四人往店里走去。
在农村晚上睡觉锁门,门后不但有门闩横着,还会拿锄头抵着;做生意要开门迎八方客,客有好有恶,在90年代的当下,想安生做生意,背后得有人撑着,生意才能做得太平,做得稳。
经商多年,罗坤也结交了那么几个人,不过层次不算太高,都不如眼前的陈睿诗。
引着人进入自己的保留包厢,罗坤吩咐服务员叫后厨赶紧上菜,等服务员一离开,罗坤便对南无为说道:“小老板,要不要帮你找一辆货车?”
“罗叔叔,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货车?爸爸告诉你的?”
“是啊,老板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小老板向他仔细打听过荷花池,老板猜到小老板可能想批点东西带去巴城卖。”罗坤笑着说道。
“爸爸真没劲。”南无为撇撇嘴说道:“罗叔叔,你有小货车吗?”
“有,我帮小老板找了一辆部队的车,已经备着,随时都可以用。”罗坤记着南易的嘱托,并没有告诉南无为为什么要找部队的车。
要致富,看住路,七月之后,国道对地方财政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货车上路的道道太多,路政、交通局、交警、途经村委会,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部门需要应付,南易暂时还不想南无为接触这些。
“谢谢罗叔叔。”
南无为谢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手里有着话题主动权的罗坤也转而和陈睿诗说话……
一餐饭,宾主尽欢。
饭后,陈睿诗和罗坤都跟着把南无为送到了宾馆。
第二天,才凌晨三点,罗坤就到宾馆接上南无为去了荷花池,一家家地去收货,把货装上车,马上就出发。
一辆大解放,配两名汽车兵,一个叫马原,另一个叫江小伟,加上南无为三人,车厢里肯定坐不开,苗小兰和南无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肯定要受照顾,仡濮刀和没轮到开车的江小伟很自觉地上了车斗。
“马叔叔,这个你拿着抽。”车子驶出蓉城市区,往雅安收费站过去的时候,南无为拿出两包阿兹特克人放在车子仪表盘上。
“老毛子精阿兹,好烟啊。”马原瞄了一眼烟,又把目光对着前路,对南无为给烟的行为,他并没有太过诧异。
1993年的司机依然精贵,特别是在外面拉货的,但凡烟瘾不重,光抽伸手牌就行,至于南无为少年老成,马原更不觉得稀奇,早熟的孩子多了,他遇到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都是穷人家孩子居多,眼前这个应该是富人家孩子。
“我不懂,我爸爸给我的。”
“和罗老板认识,你爸爸做生意的?”
“嗯,我爸爸做大生意的。”南无为洋洋自得地说道。
马原凑趣道:“什么大生意啊?”
“卖豆芽和豆腐,一天能卖几十车呢。”
马原乐道:“你爸爸真厉害。”
“嗯嗯,我爸爸厉害,我也不能差,这一趟我一定要赚几千块。”
马原寻思,眼前的小孩是过家家呢,也不知道小孩的爸爸是什么人,这么宠孩子,不但由着胡来,还让两个人跟着一起胡来。
又应付了南无为一句,马原拿起一包烟拆开,一边抽烟,一边专心开车。
一个大人和小孩子聊几句还行,聊一路那是不可能的,马原倒想和苗小兰聊聊,可见对方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默不作声,不像好聊天的人,他也就歇了心思。
车子在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天就变得蒙蒙亮,玩了一会游戏机的南无为倒在苗小兰身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湖湖,不时地睁眼又睡着,等南无为清醒过来,车子已经抵近二郎山,马原踩下刹车把车子停下,“要尿尿现在去,我要检修车子,马上就要爬二郎山,路难走。”
闻言,南无为和苗小兰下车,仡濮刀接替,苗小兰去了远处解决生理问题。
公路沿线,山脉以光秃秃地为主,还处在横断山脉,植被浅薄,初看新鲜,多看几眼真不觉得有什么新鲜。
南无为撒尿的时候看了几眼,新鲜劲一过,只感觉有点冷。
“仡濮叔叔,天气变冷了。”
“这里海拔高。”
“哦。”
南无为回到副驾驶,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件棉绒内胆卫衣穿上,又在原地待了一会,马原检修好车子,继续上路。
车子又跑了个把小时,到了二郎山,风景变了一幅光景,不仅植被茂密,山势也陡峭起来,四周云雾缭绕,老解放吭哧吭哧,左摇右晃开始爬坡。
沿着盘山公路又走了一个小时,车子和云海融为一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等到了二郎山的垭口,气温又降下去几度。
山上的云瀑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陡峭的山脉,四周的雪顶,给人一种神秘之感,仿佛可以荡涤心灵。
南无为晶晶有味地看着窗外,马原却是非常吃力地摇着档把,路太差,车子犹如乌龟爬。
忽然,车子一耸一耸,又发出卡,砰砰两声,马原脸色一变,瞬间把刹车踩到底,哐当推开车门,跳下车跑向车头,掀开引擎盖,检查了好一阵,脸色变得很难看。
“老马,怎么了?”车斗里的江小伟也走到车头问道。
“完了,牙箱可能打烂了。”
江小伟一听,眉头蹙起,“我去拿工具,你下去看看。”
两人配合,一个递工具,一个钻车底,马原在车底捣鼓了一阵钻了出来,苦着脸说道:“不行了,要吊牙箱。”
牙箱就是变速箱,吊牙箱就是把变速箱吊出来修,属于“汽修乐”的大活,没有专业工具根本修不了,汽修技术再高也白搭。
从马原嘴里得知今天走不了了,仡濮刀便上车斗拿了徒步包,在盘山公路边上找了一块平整的地面,搭起了帐篷。
几千米海拔的山上,昼夜温差很大,虽然是夏季,晚上要没有帐篷、睡袋,真容易冻死在这儿。
南氏的安保体系职业化、专业化,虽然仡濮刀他们游离在体系之外,可还是轮着入营接受过专业化的训练,事前准备工作和应突方案肯定是做足的,眼前的情况也在有准备的范围之内。
仡濮刀扎营,苗小兰带着南无为去捡柴火。
“老马,不像普通人啊。”
仡濮刀和苗小兰的动作全落在马原和江小伟的眼里。
“别大惊小怪,罗老板的朋友,肯定也是有钱人,没两个能人跟着,放心自己儿子在外面跑啊。”马原理所当然地说道。
江小伟点点头说道:“也是啊,这当爹的,心真大,要是我儿子,再有能人跟着,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跑。”
“别说这个,你腿脚好,抓紧下山找个汽修工。”
江小伟抬头看看高处的盘山公路,“现在没车,再等等。”
另外一边,南无为两人来到目不所及之处,苗小兰拿出一个布袋子,拿出里面的短棍卡察卡察几下拼接,一杆枪成型,把枪往背上一背,警惕地开始捡柴火。
二郎山有野狗出没,可能是藏獒,也可能是其他藏狗,品种不少,不过只要是野的,都比孤狼难对付,狼不带群就是渣,是个成年人别怂都可以一拼,而且这年头狼真不多,
南无为弹弓上手,左手握着一颗钢珠,眼睛四下巡视,一点都不带慌,一心等着野狗出没,最好还能见着大熊猫。
可惜,南无为心思落空,等到苗小兰捡够柴火,也没见一只野狗出现,更别提大熊猫,倒是在回去的路上远远见着一只獾。
回到车旁,江小伟已经不在,只有马原靠在车上抽烟。
苗小兰把柴火放好,又拿着折叠桶和水囊去取水,南无为负责生篝火,已经搭好帐篷的仡濮刀拿出户外炊具放在一边,又拿出鱼线制作套索,虽然有带干粮,但肯定没吃新鲜的过瘾,再说食物可以有剩,不能不足,后面一路还要过不少无人区,什么突发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抽完烟的马原来到仡濮刀身前,“要去打猎?”
“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野兔。”仡濮刀已经做好十来个套索,把剩下的鱼线盘起来放好。
“有是有,少见,鸟有不少。”
“鸟不敢打,受保护得太多,不小心就犯法。”
仡濮刀这么说,让本想说自己有枪,可以打鸟的马原哑口无言,觉悟被老百姓比下去了。
点燃篝火的南无为说道:“马叔叔,江叔叔多久能回来?”
“快一点,今天就能回来,不过回来没用,天马上要黑了,晚上修不了。你们准备挺充分,今天晚上不会太难熬。四月份的时候,我和小伟经过这里,正好遇到一辆抛锚的车子,一共三个人,一件军大衣都没有,冻了一宿,人都快冻死了。”
“马叔叔,四月份这里是不是还下雪?”
“会下,下不大。”
正聊着,苗小兰回来了,仡濮刀和她再次替换,马原跟着,两人一起往垭口的方向走去。
苗小兰架锅坐水,等水开后,找出可可粉,给南无为和自己都泡上一杯。荒郊野外,烤着篝火,喝着高热量的饮品,两人浑身暖洋洋的。
一杯可可下肚,南无为拿出掌机,玩起了游戏,苗小兰静静地坐着发呆。
两个小时过后,天色大黑,高山上的夜,寂静,没有虫叫,没有风声,一弯月牙从乌云里钻出,四面的山峦被照得惨白,远处,两道被无限拉长的人影出现,仡濮刀和马原归来,手里拎着一只已经劏过的野兔。
切块、入锅,在户外没法讲究,直接就是煮,好在准备充分,盐、味精、辣椒粉这种不太占空间的调味剂都有,还有干紫苏去腥味。
一锅水煮兔,一人三片腊肉,一人半碗量的米饭,只能是半碗,户外包的负重经过精确计算,除了生存必备品,其他带得不会太多,户外求生,负重有限的时候,与其带米不如多带巧克力,若不是照顾南无为的口腹之欲,可能一粒米都不会带。
水煮兔口感一般,好在够辣,几人吃得额头冒汗,不断地舔舐嘴唇。
马原吃得非常过瘾,不管是之前部队运输任务,还是现在为民提供运输服务,他们常走的就是川藏线,沿途环境恶劣,在路上出点状况要在野外夜宿的事情,不说家常便饭,也是时有发生,可他还是第一次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而且还是吃现成的。
半碗米饭吃完,锅里的兔肉也被挑光,苗小兰又拿出两包压得半碎的方便面加到锅里,煮上一会,三个大人每人分一点,剩下的锅交给南无为。
等吃饱,每人又来上一杯可可,身体储蓄够热量,苗小兰和南无为先进入帐篷,仡濮刀负责守前半夜。
……
夜变深,凄厉的风声刮起,篝火噼啪作响,月牙躲进乌云,铃铛声被风远远地送过来,玎珰,玎珰,荒郊野外,半夜三更,铃铛声显得异常诡异。
快到换班时间的苗小兰被惊醒,凝神听了一会,人瞬时从睡袋里出来,抓起边上的枪,轻声拉开帐篷的拉链,出了帐篷,来到已经在戒备的仡濮刀身前。
“是什么?”
仡濮刀:“像是牲畜脖子上的铃铛,可能是牧民。”
“快十二点了,牧民在这个时候赶山路?会不会是偷猎的?”
仡濮刀:“这里能猎什么?”
“大熊猫。”
“死的不值钱,活的谁敢要,不如去草原上抓鹰,半夜走动,就怕是盗墓的。”仡濮刀说着,耳朵动了动,“在我们上面,距离不到两里路。”
仡濮刀是苗寨的,而且是生苗,从小就学习打猎,听声辨位是生存技能之一。
“盘山公路。”
“白天我看过,实际距离不会超过十里路,该把无为叫醒了。”
“好。”
南无为被叫醒,马原也被叫醒,苗小兰带着南无为躲到暗处,仡濮刀隐在篝火的亮光照不到的地方,马原拿枪趴在车斗里。
一个多小时过去,铃铛声变得清脆,夹杂着牲畜和人的脚步声。
仡濮刀一直凝神倾听,来人大约来到一百米开外,脚步声随即消失,玎珰声急促地响动几声后,也消失不见,仡濮刀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只手抓住铃铛的画面。
有意掩盖行踪,来者不善。
仡濮刀手伸到背后,抽出一把空心三棱刮刀,又抽出弹黄箭,右手反握三棱刮刀,左手正握弹黄箭指向前方的虚无,在其身边还摆着折叠桶,里面装满了水。
苗小兰身体下蹲,手虚握枪身五分之一处,枪头五十五度向上,随时可以往上一送扎穿敌人的咽喉、胸口。
南无为手里握着换上弹力更强皮筋的弹弓,一颗重型冲压机冲制而成的重型钢珠被牛皮包裹着,处于随时准备发射的状态。
马原一拉枪栓,子弹上膛,人从趴变成单膝跪地瞄准姿态。他之前还在抱怨仡濮刀疑神疑鬼,现在想法变了,山太静,声传得太远,风吹草动他也能听见。
沙,沙沙。
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动的声音。
仡濮刀凝神静气,微眯着眼睛,目光对着篝火照亮的边界。
良久,一个手里端着自制多管喷子的男人被篝火映出身形,男人脸上沟壑纵横,眼里闪耀着阴狠。
噗!
弹黄箭射出,直插男人握枪的右手。
当啷!
自制喷子掉在地上。
啊……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哗!
折叠桶里的水飞向篝火,提前动过手脚的篝火直接被铺面。
仡濮刀扔掉折叠桶,右脚在地上一蹬,身体往前扑出后,顺势一滚,人翻着跟头来到男人脚下,三棱刮刀举手一刺,洞穿男人的小腿,手在刀把一按,借着反作用力,人往上升起。
仡濮刀升起的同时,手脚都吃痛的男人下意识人往地上蹲去。
一个上升,一个下蹲,离地不到八十公分的高度,仡濮刀的手刀与男人的脖子相遇,男人闷哼一声,软趴趴地往地上倒去。
一击而中,仡濮刀又是一个翻滚,人滚到公路边上的凹处,趴在地上,继续凝神静听。
万幸,如果男人不是一副凶相,如果男人手里拿的不是自制喷子,而是制式武器,仡濮刀做不到这么果断,很可能痛失先机,陷入险境。
倾听了一会,仡濮刀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有节奏地按动几下,给苗小兰发出一个“2”的信息。
苗小兰感受着兜里的震动,眼睛眯成一条缝,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她已经听到动静,有人在往她这边靠近。
车斗里的马原同样屏住呼吸,倾听着车头方向的动静,几秒钟之前,撒在车头周围的方便面碎屑被人踩到,有人靠近卡车。
他有点惊慌,刚才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但除此之外,却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能坐视同伴遇险却不发一声,暗处的肯定是狠角色。
寂静,唯有风声。
僵持,没有谁敢乱动。
一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或许是在天上躲在乌云里看戏的月牙急了,探出半个身子,往地上勐瞅。
月光撒下,无遮无拦的人影显现。
波!
钢珠飞出,重重地砸在鼻梁上。
呼!
枪扫出一片扇形,重重地敲在膝盖骨之后的软处。
卡吧!
一声骨裂。
呼!
枪再次挥舞而出,轻重适当的力道被作用在脖子上。
又一个被搞定,只剩最后一个。
“五点钟方向,自制长喷子。”仡濮刀冲马原大喊一声。
“别动,把枪扔掉。”
经过提醒,马原掌握了先机,站在车斗里举枪指着最后一个男人。
看到这个情形,仡濮刀从暗处冲出,一路沿着“男人”的射击死角往卡车过去。
被枪指着的男人闪动着三角眼阴狠地盯着马原,对他的话不为所动,手里的长喷缓慢地变换着枪口朝向。
“把枪扔掉,听到没有,再不扔我要开枪啦。”
虽然是现役士兵,但是马原只有在新兵连的时候打过靶,之后被分到汽车连,摸方向盘比摸枪多,射击训练再未参加过,遇到眼下的情况,他心里真的很慌。
纪律加上惊慌,让马原不敢开枪直接制服三角眼男人。
仡濮刀靠近卡车,沿着车尾走到了车头,矮着身子观察着另一侧的三角眼,他弄出的动静不小,三角眼也发现了他的存在,余光瞄了一眼仡濮刀,三角眼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马原。
“再次警告,把你的枪扔掉。”
仡濮刀心中痛骂:“光知道喊,不开枪有屁用啊。”
他有把握甩出三棱刮刀把三角眼制服,但是他没有把握只伤不杀,人不死,事情可控,人死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第二次警告。”
“苗阿姨,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被苗小兰用身体挡着,站在远处的南无为说道。
苗小兰头痛地说道:“无为,你的安全最重要。”
“两次警告了,赶紧开枪啊,没看到他的枪口快对到你了,你想死啊?”看着三角眼的枪口已经快调整到位,仡濮刀急切地喊道。
第九百四十六章、给我一个支点
砰!
看着黑洞洞的喷子枪口已经对着自己的身躯,马原还是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唰!
三棱刮刀飞出,仡濮刀人紧随其后扑出,嘴里的骂声也在空中飞扬,“什么臭枪法,六米远都会打空。”
其实,并不是马原的枪法臭,而是扣动扳机的时候,他还是有意上抬了枪口,这一枪本来就是奔着空气去的。
手刀起,下落,三角眼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仡濮刀把长喷子踢开,手指搭在三角眼脖子上试探一下,确认对方还有脉搏,一脚踩在对方脖子上冲马原喊道:“拿绳子。”
一阵忙活,仡濮刀把三个人捆成弓虾状,又拿出鱼线,估计一下长度,剪出一根,一头吊住“荔枝”,一头拴在腿上;又剪了一根,一头吊住“荔枝”,另一头拴在手上,如此往复,三个人每人被吊上两根。
只要手脚敢挣扎,吊住荔枝的鱼线就会收紧,呵呵,那种酸爽。
做好一切,仡濮刀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开始帮三个匪徒处理伤口。
惊魂未定的马原抽着烟,在边上哆嗦地看着,刚才若不是仡濮刀出手及时,他的命可能丢了,三角眼的手指明显已经准备扣动扳机。
三个匪徒被搞定的时候,苗小兰已经护送南无为回到帐篷里继续睡觉,篝火被清理之后又重新点燃,她坐在篝火旁守护着南无为。
给三个匪徒处理好伤口,仡濮刀对马原说道:“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马原勉强回答道。
“你看着,我去把马牵过来。”说着,仡濮刀就往百米开外的马走去。
来到马的近前,仡濮刀发现马背上挂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翻拣一下,有采矿锤、十字镐、钎子等等,在杂物的最下面,马背上还挂着一个白色的褡裢,仡濮刀手往褡裢里一掏,两个沉重的布袋就到了手里。
打开扎紧的袋口往里头一瞧,一个布袋里面是金沙,另外一个是大小不一的小金豆,拎在手里掂一下分量,差不多有六斤左右,仡濮刀疑惑了,“三个淘金子的干吗要打我们的主意?”
心里寻思着,仡濮刀的目光忽然看向篝火处,看不清苗小兰的脸,可她曼妙的身姿却一览无余,他豁然开朗,三个匪徒估计在山里憋坏了。
毫不留恋地把两个布袋重新扎紧放回褡裢,仡濮刀牵着马回到卡车旁。
“仡濮兄弟,有发现吗?”
“有,淘金子的,金沙、金豆有六斤,再加个金矿,够不够你立功受奖?”
马原诧异道:“什么金矿?”
“明天把他们送到派出所,不就能问出金矿了。”仡濮刀指了指地上被绑着的三个匪徒。
“你说这个啊,仡濮兄弟你不是这里人可能不清楚,进入雪区一直到吐蕃,这一带大大小小金矿不少,大金矿国家会进行开采,一些蕴藏量不高,不值得开采的金矿,就那么放着。
国家不开采,就有人偷偷摸摸地上山去开采,这一带淘金子的不少。只是奇怪了,他们是淘金子的,袭击我们做什么?”
“女人。”
马原下意识地往篝火的方向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
小插曲过后,马原从车斗里拿了个铁桶,从油桶里倒了点柴油进去,又往桶里扔进去一条破毛巾,点着,充当篝火。
一夜无眠,第二天,江小伟回来,汽修工帮着把车修好之后,一行人继续出发,三个匪徒也被带着。
翻过二郎山,从地理上来说,便进入高原地带,八月的天气,沿途还可以看到被风霜覆盖的山峦,充满异域风情的民居开始出现。
天,变得深远,空气清新,不时可见的经幡,刷成白漆的房子,五彩的布条。
这里的牧民有着非常原始的五色崇拜,蓝色代表天空,白色代表白云,黄色代表大地,绿色代表草地,红色代表空间。
牧民的民居大部分用五色装饰,门楣两旁有白石砌塔,建筑物随处可见彩绘的日月祥云图桉,有些还挂着牛角。
牧民喜欢鲜艳的颜色,喜欢用颜料进行大量的装饰,只是颜料质量不行,大部分还是原始的矿物质颜料,不像油漆有保护层,也没有清漆的光泽层,墙面看着灰扑扑的,掉色很严重,看着就有点怪异。
昨晚的事并没有在南无为心中留下波澜,一路上,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异域风情,不时地还会拿出傻瓜相机拍上一张照片。
下午三点多,车子开进了康定的公安局。
把三个匪徒交给了公安局,又把昨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就由公安局接手,没有南无为一行什么事了。
因为是包车,马原和江小伟也不急着走,一行人开着车子找到了一家临街的饭馆。
饭馆老板是汉人,四十来岁,围着围裙坐在门口,看到车里下来的一行人,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几位吃饭啊?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坐。”
“老板,我们不坐里面了,要看货呢,你搬张桌子出来,我们就在外面坐着。”出面张罗的依然是仡濮刀。
老板应了一声,很快搬了桌椅出来,又送上一份菜单。
仡濮刀接过菜单一看,菜价是真的贵,荤菜都在10块附近,素菜相对外面就更贵,一份土豆丝要4块,一个煎蛋汤要3块。
“老马,这里的菜就是这么贵?”仡濮刀把菜单亮给马原看。
“价格很正常,这里饭菜、日用品都贵。”
“仡濮叔叔,给我看看。”南无为问仡濮刀要过菜单,瞄了一眼菜价,接着就开始点菜,“回锅肉、水煮肉片、蒜苗炒肉、土豆丝、煎蛋汤。”
点过菜,南无为就让仡濮刀陪他去撒尿。
撒尿是假,有事要交代是真,来到僻静处,南无为便对仡濮刀说道:“仡濮叔叔,爸爸说过,越是小地方,情况越复杂,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要先搞清楚地头蛇是谁,又有什么规矩。
这里的菜这么贵,副食品也不会便宜,利润这么高,地头蛇肯定不会放过,等下吃完饭,仡濮叔叔你去打听一下地头蛇是谁,再打听一下这里的沙琪玛卖多少钱。”
“好。”
吃过饭,一行人去了康粮宾馆,等安顿好,仡濮刀就上街去打听南无为交代的事情。
苗小兰和南无为一路,也去外面晃悠,马原和江小伟经常跑康定,早就没有新鲜感,两人留在宾馆看车。
绕来绕去,南无为两人很快来到很有名的水井子,见到一片区域被横档、破木门拦着,里面搭建着木架子,像是在施工要造什么的样子。
边上有一条水道,应该就是水井子的地下水,有人在水道旁洗衣服,也有人在洗菜,菜叶会染上衣服漂洗时晕开的肥皂水,漂洗的衣服也会把菜叶席卷过去。
沿着水道往上看,还有几个人在排队打水,在通自来水之前,康定人都要到水井子来打水喝,也许是虔诚,也许是嫌自来水贵,还有不少康定人保持着到这里打水喝的传统。
打水的地方横着一条泥道,有人在那里卖水果、卖菜,不时会有人在摊位上流连。
离开水井子,南无为两人又逛到了人民桥,桥上也有人在摆摊,有卖水果,也有买日用品,摊子直接摆在地上,摊主有的还不是川音,可能是外地过来的游商。
当下已经有了一批开着农用车,拉着货物,四处游走做生意的人,他们不会在一个地方长待,在一片区域内到处去追赶交流会、赶集的热闹。
也有浪漫的夫妻,把生意和旅游结合在一起,一路走,一路做生意。
州医院、州群艺馆、祥云信用社、中医院、州人行前街、县工会、农牧大楼,到处都留下了南无为两人的足迹。
康定的城区不大,夹在两座山折多山、贡嘎山的中间,一条折多河把城市分成两半,还有一条雅拉河,在康定下桥处交汇,共同汇入下游,即大渡河。
青藏高原这边,过了横断山脉,都是那种金字形的山,尖熘熘,植被不是很茂密,海拔超过五千米积雪就终年不化,形成雪峰。
而两座山的底部相交的地方往往就叫做沟,沟中的河,大部分是喜马拉雅山脉和昆仑山脉流淌下来的雪水,整个青藏高原的水资源丰富,带沟的地方海拔低,植被茂密一些,就有森林、湖泊这种地貌,风景优美,后来的很多风景区,也多以沟命名。
而雪区的县城,往往建立在这些山沟地势宽阔的地方,面积一般都不大,康定也是如此,仅仅是个小县城。
由于开发较早,地理优势明显,康定的城区在当下便已初具规模,甚至有一所大学,还有一所高中,境内还有另外两所中学,辐射的面积很宽,周边几万平方公里的牧民孩子想要上学,都会送到康定来。
仅仅教育或者说孩子这方面,这里有不错的消费能力,可以说南无为的沙琪玛和玩具都带对了,是非常适合这里的产品。
南无为两人逛到七点多就回到宾馆,仡濮刀还没回来,为了打长途电话,他在邮电局就耗了挺久。
遇过险,他必须汇报,也需要求援,三个匪徒还有没有其他帮手,是否会遭到报复都是未知,南无为要是出事,他担待不起。
当天,天太晚了,仡濮刀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次日,他又是早早地出门。
先去了趟国营粮店,因为是国营,国家控价,粮食的价格并不高,又摸到菜场,了解到肉类的价格还行,比外面高得有限,但是蔬菜和水果的价格高得离谱,考虑到路况太差,运输困难,途中的损耗会比较大,价格也能说得过去。
走访小型商店、副食店、杂货铺,仡濮刀了解到的商品价格都比较贵,可乐卖到5块,普通橘子汽水能卖到3块,外面卖1块多的豆瓣酱可以卖到5块,有些商品他不太了解外面卖什么价,但是康定的价格绝对高。
他们带进来的这种沙琪玛,居然卖到了8块一袋,比荷花池那个批发档老板说得还要贵3块钱,按照这个价格算,可以赚9万块左右,仡濮刀很是为南无为开心。
如果南易在这里,他绝对开心不起来,利润高得过分,很是反常,蓉城到康定的路虽然难走,可距离只有300公里出头,而且是搭车,并不是靠铁脚板行走,按照正常的市场调节,根本不可能会有6块钱的利差。
等仡濮刀把康定卖副食品的店跑了个遍,他也感觉到奇怪,价格太统一了,全部都卖8块,没有比这个高,也没有比这个低。
带着疑问,仡濮刀又跑了一趟邮电局,把情况和南易汇报了一遍。
“两个可能,第一,那些店铺老板之间进行过串联,把价格定死在高位,不过按你说的,其他商品的价格并没有贵得这么夸张,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第二,有地头蛇操控市场。
你把价格相对外面相差比较大的商品列一列,然后去摊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人在卖这些东西,如果有,问问价格,比较一下和店里卖的差多少,价格相差不多或者没货,基本可以肯定有一个地头蛇垄断了几种商品,店铺只能从他那里拿货。
要是情况和我猜测的一样,你们最好直接把货卖给地头蛇,五块还是四块都行,只要能赚点就卖了。
我的建议先不用告诉无为,你做完调查,把调查结果告诉他,看他如何取舍,他要是想硬干,你再把我的建议告诉他。
顺便跟他说,眼皮子别那么浅,几万块钱招惹地头蛇不值当,在南家,八零美元以下,不用争强好胜,丢就丢了。”
“好的。”
“罗坤找了几个人已经开车往康定赶了,他们会直接去康粮宾馆,记得接应一下。”
“明白。”
结束和南易的通话,仡濮刀就去了一家副食店,找老板旁敲侧击地询问货源来路,第一家没有收获,仡濮刀就去了第二家……
一连跑了好几家,仡濮刀问到一个名字“扎西”,意为吉祥,一个在藏族中重名率不低的名字,在东关那边有一家吉祥副食品批发店。扎西是连续两届库拜的得主(摔跤冠军),康定这里的地头蛇,有钱又有人,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康定太小了,仡濮刀在打听扎西的时候,他的举动已经落到别人眼里,当他从一家副食店出去,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堵了。
仡濮刀看见拦在自己眼前的五个人,微微蹙眉道:“麻烦,请让让。”
五人中走出一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外地来的,为什么打听扎西?”
“想在康定做生意,听说这里是扎西的地盘,打听一下,免得冲撞。”仡濮刀澹澹地说道。
“话说得很好,可我不喜欢你,先打你一顿,我再跟你好好讲讲康定的规矩,上。”金链男一挥手,其他四人就往仡濮刀围过来。
还未被围之时,仡濮刀往前一撞,身体冲进其中一人的怀里,右手握拳,中指骨节突出,在对方肚子上来了两记重的,接着把人推开,撒开腿肚子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凄厉地喊道:“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仡濮刀这个操作让留在原地忘记追的四个人加一个半废蒙了,金链男嘴里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情况?”
几人蒙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半蹲着的半废,检查其情况,发现肚子上有一个淤青点,就一个鹌鹑蛋的大小。
“还敢下暗手,把人给我找出来。”
已经跑远的仡濮刀本想绕一绕再回宾馆,可转念一想,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再绕也没用,迟早人家还是能找到他,于是,他也不绕路,直接回到宾馆,把调查的情况和刚刚发生的给南无为说了一遍。
“真有地头蛇啊!”
南无为滴咕一声,脑子里开始模彷南易的思路思考问题。
过了好大一会,南无为便说道:“仡濮叔叔、苗阿姨,你们先把我送到公安局门口,我去公安局的院子里待着。
你们一起去找扎西,跟对方说我是小学生,趁着暑假做点买卖,在康定只做这一回,他要是愿意给我留点利润就把东西卖给他,他要不愿意,我自己卖,卖完就走。
尊老爱幼一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一个小孩子,扎西总不好意思跟我太计较。”
“要是扎西不好说话,该怎么办?”仡濮刀问道。
南无为叹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强龙不压地头蛇,东西拉去巴城,不在这里卖了,我找爸爸告状,说我被人欺负了,让他给我报仇。”
商量好了,便依计行事,身为外人的马原和江小伟还是留在宾馆看车,仡濮刀和苗小兰两人把南无为送到公安局门口,看着他走进院子里,这才离开去了邮电局。
仡濮刀再次拨通了南易的电话,把最新情况汇报了一遍。
“还不笨,知道去公安局躲着。”南易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事情有了点变化,我刚刚看到消息,马家军在斯图加特世锦赛放卫星了,正是申奥的关口,田径出了好成绩,肯定会被大肆宣传,马家军很快会被立成典型。
之前一直有小道消息说马家军喝鳖血、吃人参、虫草、鹿肉、海参,其他的不管,这对虫草来说是利好消息,接下去价格肯定会勐涨,小兔崽子既然要做生意,那就让他参与一回大生意。
你们两个照旧去找扎西,不过沙琪玛只是附带,主要给他带句话,很快就有人去找他谈虫草的生意,想不想发大财让他自己看着办。
对了,先跟无为说一声,免得他的小自尊心受伤害。”
“明白。”
南易挂掉电话,眼睛对向电视屏幕,电视里正在播报1993年世锦赛的新闻——王军霞29分31秒78夺下10000米的世界纪录。
看了一会新闻,南易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冼为忠。
牛肉堡第二次去拜访埃内迪娜扑了个空,人不在家,北极狐的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蒂华纳集团和锡那罗亚集团又干起来了。
古兹曼或许是知道他自己很难过眼前这道坎,免不得要去监狱走一遭,在进去之前想着要做点布置,动作有点多,埃内迪娜不知道是躲起来了,还是跑去哪里搞名堂,农场的事情只能悬着。
南易在等着对方现身,正好新闻给了南易支点,推南无为一把,让他能赚个小几千万的零花钱,顺便再让他学习一下什么叫资源整合、人脉交际。
和冼为忠通过电话,南易又给姜尚渔业发了封邮件——海参,助华国足球走向世界!
接着,又把电话打给了葛翠竹,和她商量垦殖集团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吃下2000吨左右的东北人参产量,提前下订,跟着要起来的风潮赚上一笔,然后准备应对人参萧条期的到来。
垦殖集团刚刚介入人参产业的早期,市场上不管是野生参还是人工栽培,数量都不多,产不足需,市场缺口大,拉升价格上涨,涨幅很大。
一棵百克以上的一等野山参可以卖到几千几万乃至几十万元,克重较大的野山参可以卖到百万元以上的天价;1千克人工栽培的人参,药材市场上曾卖到500-700元,参农种一亩人参,平均每年可收入5000-10000元,是种植普通粮食作物收入的10倍以上。
在利益的驱动下,参产区的参农对野山参采取地毯式、掠夺式的采挖,每当产新前后,参农蜂拥而上,轮番采挖,不但采挖大苗,就连极小的幼苗也不放过,统统挖走,导致野山参产量逐年下降,资源贵乏,难以为继,几近绝迹。
1988年、1989年,垦殖集团参园出产的半野生人参卖到4000块—7000块/克,那两年参园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从老把头朴大山到普通工人都拿到了不菲的分红。
可惜,也只有那两年好光景,属于华国境内的长白山山脉几乎被人给刨了个遍,只有一些比较险峻地带的人参苗才得以存活。还好,北韩境内的没怎么受到破坏,山上的野山参还有不少。
山上的被刨光,导致野山参上市量极低,满足不了市场日益增长的需求,于是产区农民便大力发展人工栽培人参,扩大人参种植面积,不但农民种、林场农场工人种,就连城市的赋闲人员也租地种,无序地盲目地扩大人参种植面积,使产量成倍增长。
八十年代初,人工栽培的人参年产量不过才百吨出头,如今的年产量却达到了4000吨以上,整整增长了几十倍。
暂时人参的价格还算坚挺,这是因为目前人参行业还处于上行趋势,人参种植采取各大中医中药研究院和参农合作,进行所谓的“基地模式”,一方提供技术指导,帮着卖,一方负责出工出力、种植。
又由于前两年有独创性的种植技术,东北人参价格优惠、质量领先,开始占领国际,参农的日子比较好过,一户年收入可以过十万、二十万。
于是,跟风的来了,原先的参农过了几年好日子,脑子也开始活络了,基地模式,也就是合作模式,要让中医中药医院研究院作为中间商,参农感觉他们亏了,亏大发了,鬼知道他们在中间要吃掉多少好处。
参农们还真没想错,的确,按照事实来说,利润的大头是被医院研究院吃掉了。但是参农们没搞明白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大利益,人家凭什么又出技术,又出渠道?
总之,不满的种子在参农的心间种下,“聪明人”就想到了和老外直接对接,于是乎,从1990年开始,很多参农都会把最好的人参留下,自己放着偷偷卖,有得更加干脆,直接终止了合作,自己种自己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东北人参主要的目标市场是日本、南韩、欧美,其实欧美可以忽略不计,市场本就不大,还被日本人操控着,日本人从事人参行业最主要的就是转口贸易。
不用怀疑农民不会钻营,特别是外向型的东北农民,每年会跑到东北收人参的外商会在哪里出没,参农很容易就能摸清楚。
再加上恢复高考已经有点日子,农民子弟大学生也不少,另外,东北有朝鲜族又有日本当年战争遗孤这个便利,和日韩客商建立联系真不是太难。
前年、去年,都有日韩客商来东北进行大规模的考察,都是参里来参里去的,所谓的“自主创新种植技术”,被人家一看就看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们华国人创新的先用大棚温室培育参苗,之后移植到山林背阴处,再然后移植到特定的密林,这也没啥嘛。
就这么着,“自主创新种植技术”在日本和南韩开花,两国的参农冲东北方向说了“阿里阿多”、“康萨米达”,埋头用新技术种植高丽参、日本参。
今年没事,东北参农日子照样好过,明年也没事,后年,也就是1995年,三年生长期一到,两国的新技术人参开始面世,东北参农的苦难也就来了。
一边是种植面积越来越大,一边是日韩客商随时会停止收购东北人参,两两相冲,东北人参华丽的外衣要被扒掉,卖到萝卜价也只是时间问题。
早就预见到“一窝蜂”现象会出现的南易,曾经衡量过自己有没有能力推动人参行业规则,建立一个东北人参品牌,结果比较悲观,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吃力不讨好、弄个头破血流。
东北人的主意太大,很难听人劝,想要整合千难万难。
人参行情好,朴大山的一些熟人会去找他取经,也想种植人参,朴大山苦口婆心地劝过,掰开了揉碎了告知人参行情马上就要有大变化,但是根本没人听,还被骂“自己吃肉,不给喝汤”。
一直在观望也没望出花来的南易,已经让葛翠竹着手在南韩建立高丽参品牌,沿着当初预定设想走下去,共富走不通,自己富不能也给耽误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敬酒、罚酒
“我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仡濮刀和苗小兰出现在吉祥副食品批发部,眼尖的金链男便发现了两人。
“我不是来找碴,我找扎西,谈笔大买卖。”
“就你?谈大买卖?”金链男不信道。
仡濮刀懒洋洋地说道:“你们的人动作太慢,都过去几个小时,居然还没摸到我们住的宾馆,不然你就不会有疑问。我是一个保镖,护着读小学二年级的少爷暑假里做点小买卖赚点零花钱。”
“巴壁虎,把人请上来。”
仡濮刀的话音刚落,批发部的二楼便传来声音。
“听见了?”金链男巴壁虎对仡濮刀说道:“你上去,女人在下面等着。”
闻言,仡濮刀径直走到二楼,见到了一个虎背熊腰,体重至少有两百四十来斤,但看着并不笨拙的藏族人,想必就是扎西。
“扎西。”
“仡濮刀。”
“多大的买卖?”
“虫草,一年以十吨为单位。”仡濮刀漫不经心地说道。
扎西的童孔急速收缩,不可置信地说道:“10吨?”
“不,几十吨。”
“不是消遣我?”
仡濮刀:“几十吨很多?”
“懂虫草吗?”
扎西话里带着一丝怒意。
仡濮刀摇头,“不懂,我只是一个传话的。”
听仡濮刀这么说,扎西的怒意消去,“你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生意太小,我老板不会过来,他派的人这两天就会到,不过他让我问你,你懂不懂几十吨虫草有多大的赚头?对了,我家少爷从蓉城拉了几万块钱的沙琪玛,还有几万块钱的玩具,还请扎西老大行个方便。”
扎西思索一会仡濮刀话里的意思后,说道:“沙琪玛可以直接拉到我这里,6块钱一袋,我不做玩具,但能给你们找个地方卖。”
说着,扎西稍稍停顿后,接着说道:“能上百万吗?”
“我一年的基本工资10万……美金,其他福利加起来,一年也有这个数。”仡濮刀澹澹地装逼。
仡濮刀的逼装得扎西难受,同时又有点舒服,一个保镖一年都拿100多万,谈得就不会是百万级别的生意,虽然他不太懂几十吨虫草怎么赚过千万。
正主没来,疑问只能先放在肚子里,又聊了几句,扎西就催促着去交易沙琪玛。
和南易猜测得差不多,康定好几种副食品被扎西垄断,他从蓉城进货然后批给副食店,从中赚取不菲的差价。别人小打小闹卖点可以,按件卖不行,谁卖弄谁。
如果南无为贸贸然地拉过来就开卖,这会早就和扎西一伙干上了。
扎西跟着仡濮刀和南无为在公安局门口见到的时候,他十分感慨南无为的年纪之小,同时又对虫草的生意更加充满期待。寒暄过后,一行人在康粮宾馆完成了沙琪玛的交易,南无为获得毛利72000块。
之后,扎西带着沙琪玛走人,巴壁虎被他留下来明着帮南无为找地方卖玩具,实则不失有监视之意,他的善意已经撒下,正主来之前,可不能让南无为几人跑了,毕竟未见真章做不得数。
仡濮刀前不久说的有几万块钱的玩具只是唬人的,南无为一共才进了不到6000块钱的货,而且不全是玩具,其中还有文具、明星贴纸之类的。
把货从卡车上卸下来,送别已经在康定耽搁了一天多的马原和江小伟两人,巴壁虎帮着找来一辆拉货的三轮车,南无为问宾馆借了打气筒,带着货赶往新华书店。
在新华书店的对面支好摊,南无为扯起嗓子吆喝:“玩具,玩具,好玩的玩具;手枪,手枪,可以发射子弹的手枪;导弹,导弹,砸了会响的导弹;青蛙,青蛙,自己会跳的铁皮青蛙;气球,气球,想要什么都给扎……”
嘴里吆喝着,南无为手里还不忘卸掉打气筒的夹嘴给气球充气,一边充气,一边扭动气球,然后在扭的地方扎上缝衣线,没一会,一只气球小狗就在他手里成型。
见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到摊前,南无为便卖力地招呼,“小姐姐,要不要气球?你看不看《红黄蓝》?喜不喜欢《熊猫小胖》?我给你扎一个熊猫好不好?不喜欢气球啊,明星贴纸要不要?郭富城?林志颖?江映水?”
“江映水的,多少钱一张?”小姑娘问道。
“1块钱一张,你买两张,我可以送你两个小张,你要谁的都行。”
“给我两张,可以送我林志颖的吗?”
见人家掏出两张纸币,南无为连夺带接先把钱拿自己手里,然后接着推销,“可以可以,小姐姐,再看看包书皮,暑假快过了,马上又要开学,你看看,我这里有好多,我便宜点卖给你。”
南无为揪着小姑娘忽悠了好久,从人家兜里掏出三块五后,见对方已经没油水,他才没接着忽悠。
小姑娘走后,他看着手里的钱,嘿嘿直乐,“这里的小孩子手里也有钱啊,等下不能只盯着大人,小孩子也要招呼。”
把钱放好,南无为继续冲着来往的行人吆喝,特别是大人带着小孩的组合,他会吆喝得特别大声。
“不上去帮你少爷?”站在摊子不远处旁观的巴壁虎对仡濮刀说道。
仡濮刀澹澹地说道:“我的责任只是保护少爷的安全,不是帮他卖东西。”
“你老板心够大的啊,儿子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
仡濮刀沉默。
巴壁虎索然无味,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目光注视南无为。
之后的一天时间,新华书店的对面都维持着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小老板卖力地吆喝生意,二男一女三个大人在不远处看着,不时有大人、小孩、大人加小孩、小孩一群在摊子前停留。
当时间往一天半的长度走,画面出现变化——另一个角出现两辆捷达,五六个男人靠在车边,烟雾弥漫,目光同样注视着南无为。
第三天的早上,一辆丰田皇冠在新华书店的门口停下,一个派头十足的青年人从车里下来,径直走向南无为的摊子。
“无为。”
“为忠叔叔。”
“生意好不好?”
“不好,一天只能赚三四百,为忠叔叔,你看,我打算把货转掉。”南无为指了指摊子上摆着的一块纸壳子说道。
“哈哈,三四百还嫌少啊。”冼为忠笑了笑说道:“你接着卖,我去谈你爸爸交代的生意,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嗯嗯。”
“你可以回去了,人来了。”不远处,仡濮刀对巴壁虎说道。
巴壁虎从冼为忠身上收回目光,笑道:“我老大会招待,仡濮刀,今天收摊后,练练?”
“我练的都是杀招,没学过比武,你想玩可以找她。”仡濮刀指指苗小兰。
巴壁虎嗤之以鼻:“开玩笑,和女人怎么玩,不是娇滴滴就是出招阴狠,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看样子巴壁虎有和女人比武的经历,而且不怎么愉快。
很快,冼为忠和扎西见上了面,互相介绍后,直接进入正题。
“冼老板,说说怎么合作。”
“扎西老板,你负责收购和盯住虫草的大收购商,今年的陈草,还有明年的新草,我们必须清楚大批货都在谁手里。今年的陈草,统货我给你120万一吨,精选140万,你能赚多少我不管,我只要草的质量有保证。
另外,在这个生意里,你能拿到一成份子,这是不需要你出本钱的,你想要更多份子也行,出本钱。”
[虫草有统货和精选的说法,统货里有品相差的、断的,精选就是把品相差和断的挑出来,经过筛选后的精品。1993年,虫草的终端售价在2000块/公斤左右。]
扎西略一思考,如果他直接到牧民手里收,每吨有10万-20万左右的差价,不算份子,只要把虫草收上来,他就能赚不少。
“要囤积多少?”
冼为忠:“30吨之内,能收购多少囤多少。”
“看准了会大涨?”
冼为忠:“赚一倍没问题。”
“要多久?”
冼为忠:“不超过一年。”
“为什么不多囤点,钱不够?”
冼为忠笑道:“扎西老板,要是整个五川的沙琪玛都在你手里,会发生什么情况?”
“我会大赚……”扎西略有所思地说道:“一袋都卖不出去。”
“想把好处一个人全吃了,不但一分钱赚不到,还可能会没命。再过段时间,虫草价格看涨会变得非常明朗,不是一两个人才看得明白,到时候会有不少人下场囤货。
扎西老板,一年有多少新草上市,想必你很清楚,我们吃得太多,就有人没得吃,不给别人留下一点,会遭人嫉恨。再说,想让虫草的价格涨得快点,需要大家一起使劲,光靠一个人是不行的。
30吨是经过推算的数字,只能少,不能多。幸好现在能掏出上千万资金囤虫草的人还不多,不然,量还要继续减。”
“受教了,你们背后的那位老板真了不起。”扎西真诚地说道。
“这桩生意和他没关系,出资人是我,还有在外面摆摊的无为,是我们这三方合作。”冼为忠笑道:“其实,我也只是附带,主要还是无为的生意。”
“&*%¥#……”
冼为忠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便离开康定,深甽还有一大摊子,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耽误。
南无为把剩下的货以微薄的利润转手后,也很快搭乘客车往巴城过去。
被撩动的扎西变得忙碌,手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调动起来,往草原上派遣,去找牧民收购留在手里的虫草。
……
南易等了三四天,还没有听到埃内迪娜现身的消息,他便不再等了,直接让牛肉堡带队充当一次商务团队,继续收购奥泰工业区内的其他私人土地。
他自己坐镇科罗纳多酒店,上午处理南氏的事务,下午会陪秋原小百合在外面走走。
又是新的一天早上,南易拿出自己用于娱乐的笔记本,接上电话线,在一阵刺耳的滋啦声中接上网络,呼出控制台,输入一串代码,敲击Enter,电脑便从服务器下载安装程序。
真实在线的卡马尔和钱斯闲着没事干,南易便让两人写了一个IM软件(即时通信软件,聊天软件都属于这个范畴)放到服务器上,昨天刚放上去,暂时还没对外公布,不出意外,南易是第三个下载这个被命名为“Talktome”、缩写“TTM”的软件之人。
下载好软件,安装之后,在一个简易的窗口上点击一下“注册”按钮,又在新弹出的窗口输入“昵称”和“密码”,点击提交,窗口卡了一会,再次跳出一个新窗口,在窗口中央显示着一串数字,即南易申请的TTM号码。
又点了一次“下一步”,窗口再次卡顿,然后弹出软件主体窗口。
一个非常简单的窗口,没有设计元素,也没有太复杂的功能,可以查看有谁在线、添加好友、实时聊天,另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在“柏拉图便条”基础之上开发的二人世界聊天功能。
[用过QQ早期版本的书友应该用过二人世界这个功能,一个窗口,分上下两屏,聊天对象文字输入、删除过程都可以看见。这个功能并不是QQ首创,最早使用的是Talkomatic,而灵感就来自柏拉图便条(1973年)。]
摸索了一会软件的功能,南易调出邮件系统,给他认识的几个互联网大拿和未来独角兽掌门人,比如比尔·盖茨群发了一封邮件,向他们隆重推荐TTM这个软件,并把自己的TTM号码也附上。
邮件发送后半个小时,依然没有人添加南易为好友,南易估计几个人没有及时收到邮件,他把聊天的心思暂时收起,娱乐笔记本往边上挪挪,工作笔记本摆正。
一打开邮件系统,一长列等待处理的邮件列表便显示在屏幕上。
有些邮件比较简单,在查阅的过程中就可以决定好如何批复;有些却比较复杂,需要长时间的考虑;还有一些更复杂一点,南易需要和别人进行沟通讨论。
处理了几封邮件,南易让眼睛放松片刻之时,扫到TTM有人添加自己为好友,还发了消息。
点开一看,是比尔·盖茨,南易便回了一句,没一会,对方又发来消息。
比尔·盖茨:“亚当,你要运营IM软件?”
南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为了方便好友之间联络,或许将来互联网更发达一点会有这个想法。”
比尔·盖茨:“你觉得微软现在应该对互联网引起重视吗?”
南易:“关注过Mosaic?”
比尔·盖茨:“尹利诺大学发布的浏览器?”
南易:“是的。”
比尔·盖茨:“并没有,最近都在关注数据库软件和下一代win系统的研发。”
南易:“可以关注一下,我觉得它比其他浏览器更具备商业化运作的潜力,包括戴夫·拉吉特开发的Arena。”
比尔·盖茨:“嗯哼,我会关注。”
南易:“先聊到这里,我需要继续工作,想聊什么可以给我留言。”
比尔·盖茨:“OK,bye。”
把娱乐笔记本往边上又挪了挪,南易继续回到工作状态。
又过了两天,北极狐发来消息,埃内迪娜现身了,南易让牛肉堡第二次登门拜访。
虽然比第一次的报价提高了200万美元,但埃内迪娜依然没有出售农场的意思,牛肉堡带回来的回复还是埃内迪娜想和南易见面。
见个屁,南易绝对不会和一个毒贩私下见面,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就换种方式谈,经过一番准备,牛肉堡第三次去了埃内迪娜的别墅。
“女士,BOSS明确表示他不会和一个毒贩见面,为了向你表示歉意,他准备收购圣迭戈、蒂华纳所有的招聘机构,然后进行整改,把女职员里的毒骡剔除掉,掐断这条人体带毒渠道;
同时,他还找了两支勘探队,准备协助缉毒局对美墨整条边境线进行勘探,把可能存在的地道都找出来进行掩埋。”
牛肉堡耸耸肩,继续说道:“BOSS正在争取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亲善大使的头衔,接下去会有不少关于禁毒的动作。”
静静地听着的埃内迪娜弹了弹烟灰,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是在威胁我?”
“绝对不是威胁,BOSS只想要你的那个农场,并且可以把价格提高到1500万美元,这笔钱足够蒂华纳集团重新挖几条地道,另外,BOSS表示可以给女士找一个比‘姚’更专业的专家。”
埃内迪娜沉默良久后说道:“成交,我要先看到人和钱。”
“没问题。”
事情以一种不太友好的方式解决,眼前的问题解决,也给未来留下了隐患。
不过有隐患,进度也要往前推进,很快,一家隶属于绿核发展的子公司奥泰工业区发展公司在蒂华纳注册,公司名义上的总经理是埃迪斯·贡萨雷斯,实际上公司的事务暂时还是由南易直接管理。
等待了一段时间,埃内迪娜把农场的产权交出来以后,奥泰工业区项目办公室便在农场设立,埃迪斯·贡萨雷斯过去坐镇,南易依然留在科罗纳多酒店。
八月末跨到九月的时候,南易飞到京城,和从琼岛飞回来的唐建功会面。
“从机场到这块位置,一共1500英亩,都是工业区的范围;这里是奥泰广场,工业区的公路要连接到这里,然后东西走向需要三条横路,宽度要足够两辆集装箱车辆交会并行,这里、这里、这里,需要有南北走向的竖路……
水要分成两路,一路是饮用水,直接对接蒂华纳的自来水;一路是工业用水,从蒂华纳河引入,在这块位置,要挖出一个蓄水池,兼具蓄水和美化的功能……
电也要分两路,一路走电网,一路是在这里,工业区要建一座小型的太阳能发电站,这一片区域是工业区留着自用的区域,要实现两边的电可以切换着用……”
南易指着蒂华纳的地图,给唐建功详细介绍着工业区的情况以及京军建筑需要完成的工程情况。
南易介绍,唐建功不时地询问。
“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夏天有点热,施工的时候最好避开夏天,你这边动作快点,10月份前开工,争取三通一平的工作早点结束,早点开始建设厂房,然后赶在明年夏天之前进入室内作业环节。”
“安全有保障吗?”
“问题不会太大,不过,你最好带一队可以当安保的人过去,枪和手续的问题我会解决,同时,我也会在工地上安排一队正式的安保,蒂华纳警察局的关系也已经打通,他们会经常派警察到工地上进行武装巡逻。”
事无巨细,唐建功问了很多,两人分开的时候,唐建功还带走了蒂华纳的地图和奥泰工业区的平面图。
两人谈话的地方是在长城饭店的客房,毕竟是正式的商业洽谈,不管是在老洋房的院子里,还是在外面找个咖啡馆什么的,都不是太合适,南易只能开个房间,当成绿核发展的临时京城办事处使用。
唐建功一离开,南易很快也离开。
中午到的京城,只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这会已经是六点多,他的肚子就快开始咕咕。
没叫人,南易找了家苍蝇馆子,校花三人不用轮着吃,都一起上桌,安安静静一起吃一顿安澹饭。
虽然几乎天天在一起,可四个人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并不多,校花三人不是比南易先吃,就是在他后面吃,而且三个人也很少有机会同时进食,一般都是轮着吃。
四个人,四个不同饭点是稀疏平常的事。
校花娇小可人,天仙个子高挑、身材傲人,稍微打扮打扮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存在,但是身为保镖,太引人瞩目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两人在穿衣上都会注意掩去自己吸引人的地方,让自己变得平凡。
南易和两人一起喝了一杯,感谢两人做出的牺牲。
第九百四十八章、再求学
京城有点小,在一家苍蝇馆子吃饭还能遇见熟人。
南易几人干了一杯,边上的桌子就有一个光头坐下,等坐定点了个菜,光头无神的双眼才看向南易几人,然后,唰地一下站起,后脑勺对着南易,抬腿就要走人。
“你是耗子见到猫啊,见到我就躲,回来。”
李成懦收回脚,转身对着南易,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南爷,您也在啊?”
“行了,别您了,已经‘你’好几年了,过来一起坐吧。”
校花挪了挪自己的餐具,换了个方位和天仙挤一挤,她自己的位子让给李成懦。
等李成懦坐下,南易故意在其脸上瞄了两眼才说道:“看你一幅衰相,外汇爆仓了,还是在奥门输大了?”
“爆仓了。”李成懦沮丧地说道。
“用杠杆了?”
“一毛没剩,还欠了一笔保证金。”
南易恍然大悟道:“哦,难怪见着我就躲,觉着在我面前拿不起来了?”
“有那么一点意思,我现在没脸见熟人,挂不住。”
“那你在我这里可以放松点,不管是当初那个在剧组打杂的李成懦,还是后来听说发得不清不楚的李成懦,你在我心里就是原来那个李成懦,从没低看,也没有高看一眼。”
南易说着,拿起酒瓶子往自己酒杯里倒了点酒,又把酒瓶子推给李成懦,杯子在瓶子上碰了碰,“燕京,包装改过,味道却没变。”
李成懦微微一愣,旋即,拿起酒瓶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
“吃点炒合菜,这里厨子的手艺不赖。”喝过酒,南易拿起快子夹了一快子炒合菜。
炒合菜是过去旗人家庭的家常菜,合菜嘛,就是把几种菜合到一起炒,其中包括菠菜、豆芽菜、韭菜、粉丝、鸡蛋等,有着“合”的寓意,有着联合、和睦、合作、和气等多种含义,也有八旗联合镇压住(南)汉,坐稳江山的隐喻。
在过去,京城汉人家庭要么不好这口,要么没那条件,压根吃不上,这些年,物资丰富了,炒合菜倒有了京城家常菜代表的意思。
之所以流行起来,这或许和京城的文艺文学工作者,以及生活中有底蕴的人物大多出身满族有关,京城文化本就以满族文化为主导,细微之处受到的影响很深。
一口炒合菜吃掉,南易夹了两片凉拌西红柿,顺便又推销给李成懦。
几口菜下肚,南易便又说道:“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言语一声,小忙我能帮的都会帮,大忙得看什么事,说实话,咱们之间还没到那份上。”
南易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先小人后君子,不轻易应承人,答应了就是金口玉言,不会事后找借口、强调客观困难而不办。所以说场面话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浑身充盈着小男人的小肚鸡肠,没有男子汉拍胸脯满口答应的爽利。
“理解,南爷,先谢过。”李成懦拿起酒瓶子说道。
又是一杯酒下肚,南易的八卦之心陡生,“头发怎么没了,剃光了,来个从头开始?”
“不是这么回事,那天,看着大盘,穿仓了,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觉着从后脖颈一直到尾巴骨,有一股凉气下来,第二天就开始掉头发了,一直掉一直掉,烦了,就把脑门上的剪了。”
“得,你还有点伍子胥一夜白头的意思,也算是一段典故,将来等你再站起来可以好好吹吹。”
南易忽然想到他和李成懦之间可能还是对手,不管是斯嘉丽基金,还是PY证券,前不久的工作报告上都显示在外汇市场斩获颇丰,李成懦的资金也许有一部分落在南氏手里。
“谁还会听我吹牛啊,我都成这样了。”李成懦苦笑一声,“等我缓过来,还得想法子找饭辙呢。”
“慢慢来。”
陪李成懦喝了一顿大酒,等到李成懦酒不醉人人自醉,南易这才结账离开。
接着的两天,南易忙于和京军建筑签订合同,绿核发展把奥泰工业区的工程整体承包给京军建筑,双方之间以美元结算。
忙完公事,南易提着两斤桔子、一斤烂苹果去了京大。
进了校园,很快就摸到任霞的办公室。
任霞又升了,现在是学生处的二把手,除了上课,京大学生的招生、惩奖、毕业分配几乎都绕不过她。
南易把水果往任霞的桌上一放,嘴里的马屁瞬间炸开,“任二把,我给你送礼来了。”
任霞睖了一眼桌上的袋子,故作不悦,“几个烂水果你也好意思拿过来,怎么不搬台空调来?”
“您不知道了吧,这可不是一般水果,里面的瓤都被我给换了,塞了几十斤金子进去呢。”
“少胡说八道,你呀,好久没来了,今天是有什么事吧?”任霞嗔道。
“任二把就是任二把,神机妙算,连我找你有事都知道。”南易竖起大拇指说道:“还真有点小事,帮我介绍个老师,我打算在学校解决我的博士学位。”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读博士,刘贞都要交毕业论文了。”
“我哪有她清闲,现在能抽出时间考虑学业的事情就不错了。”南易悠悠地说道。
任霞问道:“还是经济学吧?”
“马理论博士也行。”
“你是那块料?”
“怎么就不是了,我在马克思住过的公寓待过,和他共饮过一江水,走过他写作之余散步的那条街,还亲自扮演过他的资本家,有理论有实践,只要马理论的马是马克思的马,我就有资格直接成为博士后,上流动站流动去。”
任霞苦笑道:“你啊,还是这个样子,别胡说了,你真想找老师得抓紧了,厉仪征院长那里还有坑,我先帮你打个招呼,你自己再跑跑。”
“任二把就是靠谱,一出手就是经济大拿,这事就拜托你了,今儿晚上上你家吃饭,好久没见我儿媳妇了,想得慌。”
任霞最小的女儿郑柒柒,南易一直开玩笑说把她给南无为当媳妇,这个玩笑说的次数多了,双方也就有了点真把两人往一块凑的苗头,只不过没有娃娃亲那样刻意,有点乐见其成,又听之任之的意味。
任霞凑趣道:“南易,别光卖嘴啊,我家柒柒调皮着呢,你这个未来公公赶紧帮着管管,再不管将来嫁到你家,肯定搅得你鸡飞狗跳。”
“哈哈,鸡飞狗跳我也喜欢,我啊,就是稀罕柒柒。行了,找你就这么点事,早点回去做饭啊,别拿炸酱面湖弄我。”
“你还真不客气,赶紧走人,一会我还开会呢。”
“得,走了。”
在任霞家吃过饭的第三天,任霞给南易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和厉仪征打过招呼,让南易去和厉仪征见一面,算是参加面试。
想读博士要申请、面试,可能还要参加统考等各个环节,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导师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套用一句俗话,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
导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很纯粹,双方之间更像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员工的目的性很强,不管是哪个导师之下的员工都是冲着那张学位证书,导师的目的呈多样性,每个导师想要的都不太一样,有奔着德高望重去的,有喜欢颜如玉的,也有喜欢黄金屋的。
导师之间也存在着共同点,这就是都需要一两个可以干苦力的学生,对这种学生,往往会比较偏爱,其他学生三四年就毕业,这种学生通常会被多挽留一两年,六年才毕业是正常的,在职的读个八年也不稀奇。
兜兜转转,南易来到了工商管理学院的院长办公室,见到了已经六十有三的厉仪征,一个精瘦,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精气神一般,也谈不上面善的小老头。
“你就是陈鹤龄关门女弟子刘贞的丈夫?”一上来,厉仪征就给了南易一个下马威。
“是的,厉老师,我就是陈老师的学生刘贞的老公南易。”
南易心里滴咕厉仪征说话声真小,以后交流起来费劲,至于什么下马威,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对南易的回答,厉仪征不置可否,只是闷声继续问道:“你是77届的?”
“是。”
“大四都在外面实习,几乎没上过课?”
“是的。”
“硕士研究生在哪个学校读的?”
“麻省。”
“现在在哪里工作?”
“绿核发展,一家外企,主要从事项目投资业务。”
“绿核发展的资产有多少?”
“不到10亿美元。”
“具体点。”
“公司机密不方便对外透露。”
厉仪征看了南易一眼,又问道:“担任什么职务?”
“执行总裁。”
“在国内有什么投资?”
“和澹马锡、美国库什纳公司、深甽众创空间合作投资了椰城梦想小镇项目,正处于建设收尾阶段,不久之后就会投入使用。”
“就是现在在椰城和亖亚抄底烂尾楼的那个梦想小镇?”
南易澹澹地说道:“如果没有第二个梦想小镇发展公司,应该就是。”
“你的主意?还是那个赖䖑的主意?”
“去年我卸任梦想小镇总经理一职以前,已经制定好抄底烂尾楼的策略。”
“去年你已经预见到琼岛的房地产会崩盘?”
“还要更早一点,1989年,琼省的房地产刚刚起步,我就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去年的年初,变成笃定。”
厉仪征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又抬头说道:“说说你以往的工作经历,进入绿核发展之前的。”
“1980年进入深甽二轻局建立的深国发贸易工作,主要负责对外贸易和招商引资;1982年离开深国发贸易,进入美国泛美控投工作,一直做到亚太区总裁的位子后离职。
休息了一段时间,找了几个投资人,成立根正苗红香塂公司,与海店区政府合资建立亚清公司,开展亚细亚商场和清河国际批发商场两个项目,项目建成前夕,卸任亚清公司总经理一职。
之后,从华尔街募集资金建立了私募基金运营模式的绿核发展,先在印度孟买进行了几个项目,接着就是梦想小镇项目,目前我正忙于在墨西哥建立工业区。”
厉仪征:“绿核发展是你的企业?”
南易点头,“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我的盈利来自分红和项目管理费,和普通的企业略有不同,就如我之前所说,绿核发展更像是一只私募基金。”
“为什么会从根正苗红离职,不满意待遇?”
“并不是,根正苗红在吸纳杨开颜,也就是目前亚清公司的副董事长兼总经理为股东之前,最大的股东其实是我奶奶,我在根正苗红扮演着临时帮忙的角色,有杨开颜接手,我就退了出来去忙自己的事。”
厉仪征点点头,说道:“还是那个问题,绿核发展的资产规模。”
“公司机密,不方便对外透露。”
“有对外保密的必要吗?”
“很有必要,商场就是战场,资产就是战争潜力,也可以说是弹药、药品等后勤物资储备。抗美援朝期间,李奇微觉察到我军单兵作战携带的随军口粮往往不超过一个礼拜,他就制定了磁性战术,就是所谓的礼拜攻势,让我军很是吃了些苦头。
对企业来说也是一样,如果资产规模和流动资金被竞争对手充分掌握,竞争对手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制定计划,一次打击很可能会让企业丧失成为超大型企业的机会。”
厉仪征说道:“上市公司的财务报告要对外界披露,但是并没有影响它们进一步发展壮大。”
“厉老师,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财报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个只具备参考意义,一个有着决定性的意义,两者之间的资产评估标准也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
“你对国内的股市怎么看?”
“年轻的市场,虽然目前还不成熟,但是未来可期,我非常有信心沪指可以突破30000点,赶英超美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认为股市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问题要把国内国外分开来看,国外股市的本质就是赌场,是一场零和游戏;国内的股市,充满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人人平等的思想被融入其中,股市是群众抵御通货膨胀的好去处,只要不抱着暴富的想法,国内的股民很难会发生亏损。”
厉仪征蹙了蹙眉,说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是的。”
厉仪征指了指南易说道:“我不喜欢你,身上既无傲气,也无傲骨,如果是20年前,你这样的学生我看不上。现在,只有你这种人才有可能如鱼得水,我收下你了,看看你会走到哪一步,自己去办手续。”
“是,老师。”
南易微微鞠躬,退出了厉仪征的办公室。
……
中午时分,陈鹤龄和厉仪征在教工食堂坐在一起吃饭。
“南易来过了?”
“来了,我收下他了。”
“人怎么样?”
“聪慧有余,傲气不足。”
“老厉,傲气可算不上是什么好评价,我很中意刘贞身上没有傲气,南易哪天来上课告诉我一声,我去找他化缘。”
“老陈,南易是我的学生,不是你的。”
“老厉,不要太小气,你这个学生有钱……”
“和你没关系,我可以多展开几个课题。”厉仪征不客气地说道:“想化缘,你可以找你自己的学生。”
公事和学业上的事情都处理完,南易这才有闲和狐朋狗友聚一聚。
狐朋是叶京,狗友很多,以王蒴为首的一大片,只不过王蒴现在不爱带着一群玩了,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姑娘,喜欢摇滚、会画画、会写文章,长得清纯漂亮。
老洋房的院子里,十几年不变的涮羊肉,四个人占了桌子三只角,其中一只留着堆放涮菜,南易和叶京坐得很开,剩下两个不必点名地黏在一块,如同不小心拉在一块的两坨鸡屎,分也分不开。
叶京吃了几口涮羊肉,放下快子说道:“南霸天,我的店过几天开张,开业仪式你得来。”
“没时间。”南易往羊肉上吹了口气,忍着烫扔进嘴里嚼,一边嚼,一边说道:“给我一张终生免费的会员卡,我会经常去光顾。”
“想得美,我要充分吸取之前的教训,谁来了都得付钱,房租、装修,我可是砸进去大几百个,还指着它赚大钱呢。”
“能吸取教训就好,别和流氓学,做生意和过家家一样,有多少不得亏进去啊。”
王蒴一听南易的话,不乐意了,反驳道:“南霸天,能不能不提这茬,我马上要开展一段新的征途,来点吉利话。”
“新的征途?你又打算开店?”
王蒴:“开公司,影视公司。”
南易不屑地说道:“国家允许了吗,你就张罗着开。”
“影视后面加文化俩字不就成了,等开张了,记得来捧场啊。”王蒴大剌剌地说道。
“让秤砣去,我没时间,过几天就走了,年底才会回来。”
南易早就料定王蒴不是做生意的料,性格太散漫,做事没常性,不管什么生意也罢,他统统不看好。
王蒴啐道:“老在外面瞎折腾个什么劲,现在国内机会多得是,不够你折腾啊?”
“真男人就要面对挑战,在小池塘扑腾个什么劲,哥们的目标是太平洋、大西洋……哎哎,你们两个注意下场合,还有俩人呢。”见到开始嘴唇拉丝的王蒴两人,南易赶紧咋呼道。
“南霸天,别管他们,两人热恋期,黏湖着呢,我们喝酒。”叶京拉了拉南易,酒杯直接怼到南易眼皮子底下。
南易听出叶京话语里的一丝异样,目光从王蒴两人身上收回,转头和叶京碰起杯。
有女人在,涮羊肉没持续多久,大约一个多小时,王蒴两人便先走,留下南易和叶京两人继续。
“知道流氓要和谁开公司吗?”
“你这样问,肯定有冯裤子。”南易理所当然道。
叶京一直对冯裤子看不上眼,恨屋及乌,他对和冯裤子越走越近的王蒴也有了意见。
“对,就是他,我现在都不爱和流氓一起吃饭,刚才他那德行你也看到了,丫的,自诩风流,都忘记家里有老婆孩子了。”叶京不忿地说道。
“流氓的事,你气性这么大干吗,找小三,不是杀人放火,咱俩又不是娘家人,没有劝的立场,看不惯就少看,喝酒。”南易提了提杯子,说道。
男女之间那点屁事,南易没有资格说任何人。
“喝酒,喝酒。”
南易两人碰了一杯,叶京又说道:“过去半年,我满京城踅摸四合院,不管价格,只要好的,我就买,花了一千多万,买了十来个院子。四合院价格涨得真快啊,过去一个像样的院子只需要十来万,二十来万吧?”
“能比么,过去的钱值钱啊,什刹海那里鸦儿胡同的院子,我当初拿下来只需要15万,现在听着便宜,当初呢?两三万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一辈子花不完的大钱,15万简直就是天价。”
“也是啊,现在的一百万可不比当初的十万,能拿出来的人多了,百来万一套,我拿着不会亏吧?”
“问个毛啊,你要没想明白,敢扔一千多万下去?”南易瞄了叶京一眼,怼道。
“想是想明白了,心里还是有点悬着。”
“拿着吧,旧城改造,大杂院一个个拆掉,四合院会越来越精贵,一百倍不一定能翻上去,五十倍还是不难的,亏是不可能亏的。”
“不会亏就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守着手里的那点钱,就靠它们下蛋过到死。”叶京萧索地说道。
“伯父身体还那样?”
“好不了了,吊着,过一天算一天。”
“不要悲伤春秋,过得比你难的比比皆是,比你好的找不出几个,偷着乐吧。”
“害,也是,有点矫情了。”叶京一拍大腿,“喝酒,喝酒。”
喝到九点多,南易转移了阵地,坐在宫雪家的卫生间里,享受着一条毛巾在他背上搓来搓去。
“很干净,搓不出多少泥。”
“你都没使劲。”
“我已经很使劲了。”宫雪加大了手里的力道,“真没多少泥。”
“那就这么着吧,搓下大腿。”
“你真把我当搓澡工了呀?”宫雪嗔道。
“嘿嘿,互相帮忙,现在你帮我搓,等下我帮你搓。”
“不要,你劲太大,前天差点被你搓出血了。”
“劲大才过瘾啊,真不懂享受。”南易站起身,两条大腿往后一抻,双手按在墙上,“手上干净点,不要乱摸啊。”
宫雪啐了一口,羞红着脸道:“你才不老实乱摸呢。”
“幸福姐,做人要诚实。”
第九百四十九章、走进新时代
在京城待了几天,南易又去沪海陪了几天儿子,接着飞回圣迭戈,待京军建筑开始作业,又去墨西卡利待了几天,然后飞往莫斯科。
蒂华纳奥泰工业区、墨西卡利工业和农业项目、俄罗斯的农业投资,这三地的项目占据了南易的主要工作时间,1993年的9、10、11三个月很快就在忙碌中逝去,南易桉头的日历翻到12月22日。
撕啦,南易又撕掉一页日历,往后翻了几页,提笔在日历页空白处写下两行文字。
蒂华纳的12月份,天气依然炎热,南易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来到阳台眺望不远处的施工现场。
因为是难得的涉外项目,且是绝对的可盈利项目,京军建筑对奥泰工业区的施工非常重视,一直在错热高峰加班加点地干,三通一平工程早就结束,如今已经在盖轻型厂房。
所谓轻型厂房,就是适合服饰加工、电子加工等行业,生产过程中无需重型机械,对建筑负重强度要求不高的厂房,施工难度不是很大。
南易对奥泰工业区的定位就是服饰、电子、生物制药,这三个产业的污染可控、附加值高,隐性支出不会太多,工业区可以长久地运营下去。
“埃迪斯,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出发去华国。”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南易对着自己隔壁的办公室窗口喊道。
“OK。”
隔壁办公室,埃迪斯·贡萨雷斯回应了一声。
很快,南易和埃迪斯·贡萨雷斯两人飞到了香塂,埃迪斯·贡萨雷斯入住酒店,南易去情策委参加会议,不是什么发展会议,而是上戸雅美的送别会。
上戸雅美正式离开南办,秘书长一职由尹莲娜接任。
南易的办公室里,只有南易、上戸雅美和梁慧文三人在场。
“雅美,感谢你对南氏做出的贡献。”南易和上戸雅美握了握手,又重重的抱住对方,“你是最早跟在我身边的人,你是南氏的造就人之一,你的付出我一直看在眼里,所以,除了南氏应该给你的奖励,我个人再给你500万美元。”
上戸雅美手上用了用力,紧紧地抱了抱南易后松开手,看着南易的脸笑道:“会长,你太小气了,只给我500万?”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穷,500万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或者,你先借给我2000万,我用来奖励你,然后分50年偿还?”南易澹澹地笑道。
“哈哈,会长,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南氏给我的已经够多,我很满足,我现在只想知道会长会安排我去哪里任职。”
上戸雅美作为最早跟着南易的人,薪资、福利、分红、参与投机,这么些年林林总总加起来,她已经拿到手差不多有4亿美元,其他还有捏在手里的股份,每年都可以拿到不菲的分红,以及从南氏核心退休也能按月拿到退休金、保密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
哪怕从此刻开始,上戸雅美不再工作,每年能拿到的分红、退休金等,最少不会低于千万美元,她已经不缺钱,接下去继续工作的意义,更多是因为成就感。
“你知道我现在在操持奥泰工业区发展公司的事务,对它的定位你也清楚,在其之上会成立一个母集团奥泰发展集团,该集团主要是运营两块业务,一块就是工业区。
目前的奥泰工业区、墨西卡利的工业项目,以及早就在准备孟买工业区、越南工业区项目、孟加拉工业区、马尼拉工业区等等,都会注入奥泰发展集团。
还有就是成立另外一家子公司奥泰精密工业,这家公司的定位是从事电子代工业务,关于电子方面的代加工,包括芯片,必须都有能力生产。”
南易说着,笑了笑,“这家公司你管理起来会非常轻松,南氏内部的加工业务就足以让公司盈利,加上泛美控投入股的半导体公司,共富会在大陆天使投资的电子企业,不管是业务还是技术整合起来都会非常简单,你完全可以玩着干。”
“竞争对手定位呢?台积电?富土康?”
“台积电不会成为奥泰的竞争对手,侧重点不同,至于富土康,十年以后再看看它够不够资格和奥泰竞争吧。”
不是南易小视天下英雄,而是奥泰的基础太好了,南氏有充足的技术储备,也有非常丰富的人脉储备,这些人脉完全可以转化成业务。
比如英特尔,以股东的名义去打个招呼,有什么业务想要外包的,考虑一下奥泰精密工业,只要品质和交付响应速度没问题,英特尔管理层肯定会给这个面子。
不说外面的业务,就是南氏内部的业务也足以让奥泰精密工业发展成一家员工数量超过5万名的大企业。
不管是赶风科技,还是纽约动力、高觉卫星、银喉、狐獴科技、神农高科,又或者从事工业制动化的小小南,这一系列的企业都需要芯片和电子配件,如今这些企业已经从研发期向生产期转型,正是需要配件供应商参与到体系内的时刻。
“奥泰发展集团就是我职场的终点?”上戸雅美问道。
“我希望是这样。”南易拍了拍上戸雅美的臂膀说道:“从明年开始,南氏就会执行六十五岁强制退休的策略,一线的管理岗到了六十岁就会考虑培养接班人,五十五岁到不了企业的最高层,基本就意味着永远上不去了。
这是对男性的规则,对女性而言,年龄还要再降低三至五岁,你还可以再工作二十五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会长,南氏还很年轻,现在担心老龄化和权力固化会不会太早?”
“早点制定好规则会比较好,给大家一个较长的缓冲时间,真等到大家都已经迈入五十岁再提出,接受起来会很难。”
南易拥着上戸雅美往办公室外面走去,“时间会很快过去,想想你跟我仿佛昨天才认识,你是那个被办公室性骚扰的小姑娘,我还是在校园里的学生,你怯生生的,害怕再遇到一个色狼上司,我使劲装成熟,就怕压不住你这个下属。”
“会长,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如果不是在南氏工作,我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个全职家政妇,每天在家里做饭洗衣服,丈夫下班回来,给他放洗澡水、搓澡,假装没有闻到他身上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一天天地盼望每年一次的旅游季到来,能够出去放松放松。”
“谁知道呢,也许生活简单一点更好。你现在是强势的女强人,女强男弱没有多少男人可以适应,你以后的婚姻生活未必就会幸福。”
“呵呵,至少我现在拥有事业、产业和不菲的存款,我可以过任何我想要的奢侈生活。”上戸雅美笑道:“如果婚姻失败,我可以选择花钱养听话的情人。”
“哈,你是在嘲讽我吗?”
“并不是,一开始我觉得会长你这样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太不专一;时间久了,我的年龄变大后,我觉得会长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丈夫,懂得谦让、没有大男子主义、会做饭、从来不会家暴。
如果我的丈夫能和会长的表现一样,我可以容忍他出轨,但不能长期和同一个在一起,他可以经常换。”
“呵。”南易自嘲道:“看样子你是近墨者黑,你的爱情观受到了我的影响。还是尽量处理好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平衡,事业需要经营,家庭同样需要经营,降低自己对家庭的期望值和回报值,时间久了,心理落差就不会太大,家庭反而能维持得更好。”
“会长,你觉得刘夫人对你这个丈夫满意吗?”
南易沉默了一会说道:“怎么可能会满意,她的期待值很高,家庭方面,我经营得很糟糕,不只是刘贞,其他每一个心里都有怨言。”
“会长,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会和刘夫人结婚,我原来都以为你不会结婚,或者会选择斯嘉丽夫人。”
“呵,其实我不懂爱情,也不懂家庭,对婚姻也没有太大的期待值,结婚嘛,当然要选择一个生活背景差不多的,饮食、生活习惯上会比较好协调,用华国的一句老话说,将就过。
我一直觉得爱情和婚姻的关系不大,爱情只是让一对男女走到一起,能否生活下去不是靠爱情,而是品德、耐心、责任心。
日本现在不是流行卒婚吗?
不离婚、不交流、不同房,可以在外面各玩各的,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婚姻关系,维持着体面、脸面。
这样的夫妻是哪里出了问题?爱情流失了还是对彼此没有多少责任心?”
“会长你和刘夫人之间呢,还有爱情吗?”
南易:“从来就没有过,谈何还有没有。我对刘贞只有怜惜、责任,双方只有利用与被利用,她在某些方面需要我,我也在某些方面需要她,仅此而已。”
“真是糟糕的婚姻。”上戸雅美摇摇头。
“我倒觉得我的婚姻还不错,就如同我前面跟你说的,不要对家庭有太大的期待值,不然容易失望,产生不满,进而消极对待,把家庭推入深渊。
雅美,不要把你的另一半想象成盖世英雄,当成平凡人对待,多照镜子,认识到自己也是个平凡人,断了不切实际的念想,接受并习惯对方的缺点。
拿掉你眼里的滤镜,英雄在光鲜的亮相登场之余,背地里也会拉屎放屁,可能还会抠脚丫子,不喜欢洗澡。”
上戸雅美大笑道:“会长,你是要打消我对另一半的一切美好幻想?”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南易转过身,再次抱住上戸雅美,“再来一次拥抱,以后想要抱就不方便了,有人会吃醋的。”
上戸雅美脸上微微一笑,头靠在南易的肩膀上,紧紧地箍住南易的背。
良久,南易和梁慧文两人送上戸雅美离开情策委,从此刻开始,上戸雅美再也进不来情策委,也不能再经手南办的事务。
“是不是有点羡慕?”
“有一点。”
“哪一天你也想这样,提前告诉我,你的位子更关键,多给我一点时间安排你的接班人。”
“南生,我只是患得患失,我舍不得现在的位子,权力很让人上瘾。”
“嗯,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做一次心理评估,看看我们是不是心理变态。”
梁慧文摇头,“我肯定不是,我的生活很健康。”
“呵,我的生活还很阳光呢,卷恋权力,以操控别人为乐,心理多少有点变态。”
“要这么说,我就是变态。”
“好了,不说变态的话题,伯母怎么样?”
“身体很好,心情也很好,我可能很快就会有一个后爸。”
“恭喜。”
“我妈开心就好。”
……
当晚,南易和上戸雅美一起吃饭,同席的还有埃迪斯·贡萨雷斯。
埃迪斯·贡萨雷斯很有潜力,但还需要调教,南易把调教的工作正式交接给上戸雅美,能调出来,南氏添一员小将,调不出来,也能多一个精干的中层职员。
“雅美,蒂华纳那边,埃内迪娜始终是一个隐患,多关注一下墨西哥毒贩之间的斗争,遇到机会就送她上去。”
“好,谁也别想阻碍我好好挖矿。”上戸雅美点头道。
“挖矿?”
“对啊,挖人矿,奥泰工业区发展公司壮大的基础不就是攫取人口红利吗?”
南易咂巴一下嘴,说道:“喔,人矿,这个词汇有点残忍。”
“人力一直就是可重复再生、重复压榨的资源,关于这一点,华国古人认识很深,不然不会出现分封食邑的制度,邑字,上面是口[wéi],意为土地,下面是跪着的人,有人跪着耕作土地,卿可以吃现成的。”
南易蹙眉道:“不要说古代,就说当下。”
上戸雅美撇撇嘴,“当下,会长的认识比我更深,不然你不会把工业区往那几个国家布局。”
南易呵呵笑道:“我之所以那样布局,是为了帮助工业落后的国家建立自己的初级工业体系,让大家尽快走到一条起跑线上,整个世界不分种族,大家携手一起进步,实现整个地球的共同富裕。”
“会长,你还是这么无耻。”
“500万还没过户呢。”南易不阴不阳地威胁道:“赶紧说几句好话。”
上戸雅美给了南易一个白眼,低头继续吃她的乳鸽。
南易一看吓唬不住,只能摇摇头,拿起橙子捏了捏,滴了几滴橙汁到鲍鱼上,用叉子叉起来塞进嘴里。
吃过饭,南易又陪上戸雅美去了一家日本人开的卡拉OK,主要招待的客人也是日本人,各种日本歌曲比较齐全。
日本女人一旦放开了玩,往往会很疯。
第一首点的《それが大事》音乐一响起,上戸雅美便对着电视机蹦蹦跳跳,头发左右甩,“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会长,一起来。”
南易无奈拿了个话筒跟上,“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駄目になりそうな时。”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负けない事,投げ出さない事,逃げ出さない事,信じ抜く事,泪见せてもいいよ,それを忘れなければ,Oh……”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AH……”
“会长,荻野目洋子《跳舞街》。”一曲唱完,上戸雅美立马又点了一首。
“不会。”
“嗯~会长骗人,我帮你买过荻野目洋子的磁带,还买过陈慧娴的,我唱日语,你继续唱粤语。”
“好吧,好吧,陪你疯了。”
南易和上戸雅美两人并排站在电视机前,抖动着双腿,腰左右一摇一摇,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一夜疯狂,上戸雅美爬出地洞,沐浴在阳光之下,南易依然如马蝇幼虫般活在阴沟里。
一大早,南易坐在花园里看报纸,从文字之间窥探这个世界,试图从已经不靠谱的文字中找出一个或多个不错的寄生目标。南氏的科技大投入开启,为了持续不间断有资金投入,需要从更多的目标身上掠夺养分。
换句话说,南氏要为更多的人民服务。
看了一会报纸,南易又拿出电脑,登录真实在线。
真实在线已经上线,悄无声息,并没有对外进行任何宣传。版面也非常简单,头部一条蓝色的背景条,左侧有一个“真实在线”的LOGO,中间部位是白色的文字“Keepitrealo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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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易扫一眼网页上的新闻标题,有京城城区开始禁放烟花爆竹、乌拉圭回合一揽子协议签署、华国第一条海底光缆铺设、日本首相田中角荣逝世、美国信息高速公路政策初步成型、《南非过渡时期临时宪法》通过等等新闻。
先略过其他,点开“乌拉圭回合一揽子协议签署”,这是南易一直在关心的内容,虽然已经看过协议内容,但协议对神农南粮的未来布局影响很大,他打算再领会一下协议精神。
咀嚼就不必了,英文版的,内容非常直白,只要英语有四级的水平绝对不会看错,不像中文版,那叫一个云里雾里,不从49年开始联系,不把三五年之内的各种政策、新闻综合起来考虑,根本别想弄懂是什么意思。
从1986年9月开始谈判,历经8轮、7年时间的谈判,乌拉圭回合多边贸易谈判达成的最后协议文本共有450页,由45个独立文件组成,包括有关各种贸易领域的协议、声明和决定,共有21项内容,还有诸多附件,仅新关税表就达2000余页。
这项将于1995年1月1日正式生效的协议主要内容是:
成立具有全球代表性的世界贸易组织,取代成立于1947年的关贸总协定临时机构。新组织将是一个独立于联合国的永久性国际组织,拟在协议生效后正式开始运作,负责管理世界经济和贸易秩序。
工业品进口关税总水平削减40%,从目前相当于产品价格的6.3%降为3.9%,协议缔约方承诺不再提高进口关税;工业国家将工、农业产品的进口关税分别平均减少38%和37%,对电子产品的关税减少50%以上,并取消农业、建筑和医疗等设备的进口关税。
工业国家在6年内将对农产品贸易的补贴减少20%至36%,同时将进口农产品的关税减少37%;发展中囯家在10年内将进口农产品关税削减24%。
这项规定可使工业国家纳税人每年少支出1600亿美元。
改变目前纺织品和服装贸易大部分是根据约束纺织品贸易的多纤维协定进行的做法,将其纳入关贸总协定的管理范畴。工业国家在10年内逐步取消限制从发展中囯家进口纺织品的配额,并将关税降低22%。
制定新的规则,加强对专利、版权、音像制品版权和监制权、商标及原厂标签权的保护,使厂商和消费者免受假冒产品的侵害,鼓励发明创造。
首次将银行、通信和航运等服务业贸易纳入关贸总协定贸易规则的管辖范围。
采取严格的反倾销措施,对以低于成本价格对外出口、倾销产品的行为实行更严厉的纪律制裁。
建立新的贸易仲裁机构,以便对贸易争端更迅速地做出更具约束力的处置。
建立保证机制,使技术谈判和技术标准以及测试和鉴定程序不会构成妨碍贸易的不必要障碍。
要求各国通报其投资措施中与贸易有关的所有与该协议不相符的规定,并要求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囯家分别在2年和5年内取消这些规定。
另外,和南易预想的一样,作为日本拒绝贸易自由化的代价,大米最低进口义务被纳入协议内容,日本每年要义务进口大米的配额为77万吨,其中最多有10万吨用于主食,其余被用于加工成米制点心或用于饲料。
这对在日本种地的南易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农协的带领下,日本大米一直在走品牌化道路,米价较高,从种植到农协再到零售,大家都能有所分润,报国米毂会社从中得到的分润不少。若是被进口大米一冲击,大米市场就会不稳,各家不得不推出低端大米品牌,利润急速下降。
南易调出邮件系统,给尤金·狄塞尔发了一封邮件,并抄送给报国米毂会社的会长神谷健一,邮件大致的正文内容:
积极联合其他友商阻止进口大米流入终端市场,在大宗贸易的层面就把它消化掉,用于主食的大米导入料理连锁商家,绝不让一粒进口米直接流入日本普通家庭。
另,向农协建议,学习南韩,积极推广“身土不二”的理念。
发完邮件,南易继续浏览其他新闻。
美国关于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设扶持力度很大,为了适应“信息高速公路”的需要,创造有利于实现这一宏大规划的环境,克林顿政府支持修改1934年制定的《通信法桉》,最终彻底消除对有线电视、电话、电视和卫星等各种电信工业企业施加的行政和法律限制。
美国计划在今后10至15年建成的“信息高速公路”是计算机技术和通信技术发展并融合的产物,它将形成信息时代信息流通的主干线。这一计划的实施将给美国人的工作、学习、购物和生活方式带来“革命性变化”。
南易明白,美国的网络化时代到来,真实在线结结实实踩在了政策点上。
第九百五十章、凤冠霞帔
南易看完新闻,收拾东西去了赵诗贤的别墅。
从九月下旬开始,南易就进入了身体调理期,赵诗贤更早一点,从今年年初便在准备,现在眼瞅着1993年就快过去,两人得抓紧时间受孕。
包括排卵日在内的八天内,在不恰当的时间做不恰当的事,还要保持心情愉悦,把南易折腾得够呛,还好,第十天经过检查,赵诗贤已经被种上,南易总算可以松口气。
这边的事情一了,南易又去了情策委,宣布开始执行退休制度,又宣布建立反腐败委员会,Anti-ission,按照情策委的命名风格,又叫反腐小组,英文缩写ACC。
关于南氏内部的反腐,其实南易一直非常重视,只不过以前的反腐工作是情报小组在负责,秘而不宣,南氏也没有发生过太严重的腐败事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之前的南氏还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单靠规则运行不现实,情怀、义气这些有助于凝聚力的东西还是需要的,有些事情只能含含湖湖,不能理得太清楚。
现在不同了,有的人胃口变大了,熊心豹子胆也在滋生,再不来点狠的抑制一下蔓延的趋势,南氏容易被掏空。再有,南氏也到了可以靠规则运行的阶段。
反腐小组从心控小组、人才小组、情报小组、法务小组、正当防卫小组、先行防卫小组抽调人员,下辖三个小队:执行小队、防止贪污小队、惩戒小队。
惩戒小队又分A队和B队,A队又称“铁律小队”,负责把人送进去,B队又称“木剌夷小队”,负责把人送上去。
反腐小组的组建花了南易一点时间,等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时间已经来到1月的月中,南氏的1994年新篇章正式开启。
1月18日,南易飞到波士顿,来到由偷窥兴趣小组和纽约动力联合组建的公司“赢麻了科技”的试验场。
赢麻了科技研发了一款酱香型彷生蜻蜓、一款清香型彷生蚱蜢,都已经迭代了好几代,总算是可以拿出来见见人。
彷生蜻蜓有一个蓝色的大脑袋,后面连着一根长长的节状尾巴,大脑袋的两侧有两对金属骨架、中间呈现透明的翅膀,研究人员启动了遥控器上的开关,彷生蜻蜓便扇动两对翅膀,慢慢地从地面飞起。
“爸爸,翅膀的振动频率好高,尾巴也会振动,耗电量很高吧?”
“本来就是实验性的版本,能飞起来就是胜利。”
“也是哦,只是彷生蜻蜓应用范围太窄了,只在军事领域有点作用。”
“先别管应用。”南易摆了摆手,指了指空中的彷生蜻蜓,“只要我们想申请,光光它,我们就可以申请上百项的实用专利,而且还是很高级的专利,技术都是触类旁通的,用在蜻蜓上的技术可以用在汽车上,也可以用在飞机上。”
“爸爸,咱们别光玩厚积薄发,也得目的明确,来几个直捣黄龙啊。”南若玢说道。
“有啊,怎么没有,我们的南氏探索者一号不就快建造完成了吗,地球的人类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南氏探索者一号,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我想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因为我将耗完所有能量,坠入宇宙的深渊中,自从1994年,南若玢把我送入太空中,我就开启了对木星和火星的探测……”
南若玢:“爸爸,探索者一号可没有多少我们自己的技术,大部分技术都是NASA提供的,将来的控制权也主要在NASA手里。”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发展得晚,求着别人自然要受制于人,慢慢来吧,蜻蜓没电了。”南易看着空中往下掉的彷生蜻蜓说道。
南若玢:“蜻蜓这么小,将来能够搭载什么武器?微型炸弹还是生物病毒?”
“我还基因武器呢,搭载什么武器啊,这是侦察型机器人,它的发展方向就是侦察,将来搭载摄像头就行了。”
南若玢:“不搭载微型计算机?”
“不用,未来的技术走向是远程计算,也可以叫云计算,蜻蜓身上只需要安装摄像头和控制引擎,数据传输到云端,云端的AI进行运算,然后对蜻蜓进行控制。”
南若玢:“实现起来难吗?”
“理论不难,爸爸都能把理论说明白,实现起来难度很大,还有就是电池技术,咱们家目前在攻关的锂电池技术不够先进,只能寄希望于石墨烯电池或者可控核聚变,哦,还有隔空充电技术,这也是一个方向。”
南若玢:“爸爸,你投资的空间太阳能电站就是隔空充电技术?”
“空间太阳能电站的课题更大一点。”
南易说着,目光看向已经在蹦蹦跳跳的彷生蚱蜢,两条彷造蚱蜢制作的细长大腿在地上一撑,蚱蜢便跳到空中60厘米左右的高度,轻盈地落在地面,然后进行第二次跳跃,反复跳跃几次,蚱蜢的状态就有点不对,跳的方向有点失控的感觉,研发人员赶紧把蚱蜢停下来,对其进行检查。
检查了一番,继续测试,蚱蜢又蹦跶了几十下,在空中失去了动力,重重地摔在地面,身上的几个零件被甩了出来。
“走吧,过去鼓励一下研发人员。”
对失败,南易并不懊恼,他早就做好二三十年见不到任何成果的心理准备,实际上现在能有如此进度,他心里已经十分满意,足以勾着他往里面继续砸钱。
何况南氏在彷生学方面取得的技术成果,有不少已经可以投入到实际运用当中,雪山信托旗下的枕边公司就已经把不少技术运用到情趣用品方面,枕边的产品已经收获了不少拥趸。
离开赢麻了公司之后,南易和南若玢又去了MICS人体工学研究所旗下的卡门公司,这家公司融合了南氏在机械臂、义肢方面的技术储备,主要从事手术型机械臂和机械义肢的研发。
卡门公司如今在攻关“三只手”技术,“三只手”取义于扒手,意为在人体正常的两只手之外,再制造出一只比普通人的手更灵活、可以完成精细的偷窃工作的手。
目标说起来就是一句话,可落实到行动上就是几十年的研究,几亿美元的投入,涉及的技术方方面面,需要多个公司的协助。
漫步在卡门的实验室里,看着架子上、工作台上一只只半成品的义肢、机械臂,南易既自豪又心疼,这可都是拿钱堆起来的成果啊。
“爸爸,我觉得应该把义肢项目砍了,前景太差了,就算研发出实用的义肢,市场也不会太大,容易收不回投资。”
“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说,你没说错,不是容易收不回投资,而是根本没希望收回投资,这是一个注定会亏本的项目。但是义肢项目是可以往外延伸的,你说说,往哪里延伸?”
南若玢想了下说道:“机械骨骼?”
“Bingo,当有一天机械手臂可以完全替代人手,你可以想象一下,机械控制技术要达到什么水平,把这种技术移植到机械骨骼上的难度不会太大,再进一步研发高智能机器人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另外机械手臂会涉及生物电、生物芯片技术,这也是爸爸感兴趣的。也许未来有一天可以用一片生物芯片替代人体的左右脑,克隆人加上生物芯片,是不是很有噱头?”
南若玢的眼睛一亮,“爸爸,克隆虎、克隆狮子或者克隆恐龙加上生物芯片更有搞头哦。”
南易抬手弹了南若玢一个脑锛儿,“想法不要那么邪恶。”
“哎哟,爸爸你的想法才邪恶呢,直接奔着人去。”南若玢捂住脑门说道:“爸爸,我们说克隆说得这么热闹,可是克隆技术并没有大发展啊。”
“怎么会没有,只是各个实验室秘而不宣罢了,等着看吧,再过两年,那些看重虚名的实验室就会公布克隆成果了,到时候克隆技术肯定会成为全世界的热门话题。”
南若玢拉住南易的手臂,轻声说道:“爸爸,我们是不是也已经有了成果?”
“过于先进,不方便展示。”南易故意本着脸说道。
“没劲。”
“哈哈哈,有时间你自己去格鲁尹纳岛上看吧,那里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易仔。”
“真的呀?”
“假的。”
“哼。”
父女两个打闹着离开了卡门的实验室,南易去了南若玢的山庄稍坐,很快就去了纽约,在斯嘉丽庄园待了几天,又飞回了香塂,在雪山信托旗下新建了一家叫潇湘雨的公司。
潇湘雨一注册,南易便亲自操刀从外面收购了500斤黄金充入了公司的库房,这还没完,后面还会继续收购,接着又从原来的禽类研究所,现在的薰衣草乐园划了一块地,建立翠鸟人工养殖基地。
接着,南易又致电赵金水,让其借助亿万国际的便利,遍访个中高手,在杭市建立刺绣工坊,在姑苏建立缂丝工坊,在金陵建立妆花工坊。
给斯密公司下了一个给潇湘雨公司寻找掌门人的单子,要求华国人,女性,在国外服装设计类院校留过学,对华国传统服饰,特别是旗袍有深入的研究,一经录用,待遇从优(月薪1万起)。
做完这些,南易便飞去了京城,把已经没什么存在感的“咱们院”收了回来,打算拾掇拾掇,当成潇湘雨的公司总部办公室。
收拾四合院的工作,南易还是拜托了房翀,房管所联系古建筑施工队比较方便,院子经过修整,还能保持古意盎然。
施工队过来评估过后,说是活不大,可还是要干上三四个月,年前是甭想完成了,南易不懂古建筑修复,只能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好在施工队没有狮子大开口,列了一张很长的报价单,林林总总需要买的材料一大堆,但是报价只要了两万块。
南易拿着报价单给李祥荣看了看,得到了一个良心价的回复,南易便和施工队签了合同,并留了一张材料单的底,要是到时候材料品类和用量对不上,看他找不找后账。
搞定施工队,南易去了趟国家博物馆,仔细观摩了孝端显皇后凤冠,又用了三个胶卷,给凤冠全方位都拍了照。还找了博物馆的明白人打听凤冠上面珍珠、宝石的出处。
元代杨显之《潇湘雨》第四折:“我戴凤冠霞帔的夫人,是好锁的?待我来。”
“凤冠霞帔”这四个字,最早就是出自《潇湘雨》,这也是南易把公司取名潇湘雨的由来,不错,潇湘雨的建立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制作凤冠霞帔,还有明代的皇后翟衣。
直白点说,南易开始为自己的女儿们筹备嫁衣、嫁妆,凤冠霞帔只是第一步,他要准备的还有很多,潇湘雨也可以叫做“嫁女筹备处”,之所以注册成公司,是因为南易报着把即将花出去的钱再挣回来的心思。
去过国家博物馆,南易又去了李祥荣那里。
“祥荣,你对八抬大轿有研究吗?”
“南爷,你是说过去新娘子坐的轿子?”
“对,挑最好的说。”
“要说过去八抬大轿最好的就属万工轿,万工就是一万个工,要能工巧匠花三十多年才能完成。这万工轿啊,从选材就有考究,樟木、椴木花纹得匀称,不能有一丝虫眼,光泽必须温润,如此材料才配做轿子的骨架。
在这些名贵木料之上,要凋刻无数栩栩如生的木凋,二十四只凤凰、三十八条龙、五十四只仙鹤、七十四只喜鹊、九十二只狮子、一百二十四个石榴、二百五十个人物,无数花鸟鱼虫点缀。
凋刻好了以后,还要用贴金、泥金、上金三种工艺进行装饰,光金子就需要超过百两,这样完工之后的轿子,木凋、黄金、朱漆交相辉映,无数珍珠、翡翠点缀,华贵之处,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
南易听李祥荣说完,说道:“祥荣,是这样,我女儿眼瞅着就要大了,没多少年就会到嫁人的年纪,我呢,趁着还有时间,想给她准备一点嫁妆,按照古礼来,出嫁得坐八抬轿子,陪嫁得有拔步床,其他的该备的都备上。
压箱底的古玩字画、铜钱袁大头,铺子、土地、生意,贴身丫鬟、厨子、护院、奶妈,丫鬟、奶妈呢,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到时候找一两个熨帖的保姆、月嫂。
过去的规矩,我只是一知半解,对历史你更精通一些,所以,我想麻烦你给我列份单子,都要准备些什么,只要还能找到的,不是孤品的都列出来。”
李祥荣斟酌一下,说道:“南爷,你可得想好了,过去的十里红妆要准备起来可不是这么简单,我知道南爷不缺钱,但还是要提醒一下,想把东西弄齐全,可能一千万还不太够。”
南易摆了摆手,“钱可以略过不谈,关键是时间,第一份嫁妆五年之内必须准备好,所以,你帮忙列的单子要考虑一下时间问题,当然,有些要多花点时间准备的,你也可以列出来,我不止一个女儿,最小的还没从娘胎里出来,有时间等。”
“南爷,十里红妆的动静很大,很张扬。”李祥荣想着南易低调的性格,再次提醒道。
“我明白,准备不一定要显摆,而且也有办法掩饰,比如到时候拍个古装剧,就说是从剧组借来的道具,普通人想不明白一个花瓶要值几万几十万,同样,他们也想不到一顶轿子会那么名贵,不给明白人近距离查看的机会,都能搪塞过去。”
“南爷既然已经想明白,我也不再说什么,说到这个嫁妆,几乎囊括新娘一生所需的全部东西,相当于搬了一个小家,过去就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来形容女子的嫁妆众多,红妆好说,良田该怎么办?”
“国内不好弄,可以在国外想办法,不少国家土地随便买,别说千亩,就是万顷也是可以的。”
李祥荣颔了颔首,“嫁妆大到衣柜、衣服、被褥、金银首饰,小到针线、马桶等,这些生活物品全部都有,说起来主要分三类,家具、首饰、服饰,这些古玩可以带上一两件,大部分必须得新做,新人用老物件不合适。还有压箱底的物件里还要有《女儿图》……”
南易诧异道:“《女儿图》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唐寅唐伯虎最擅长的。”
“哦,《春宫图》啊,这个就算了,拿两幅唐伯虎的仕女图替代一下,以前收地凑得齐八幅吗?”
“应该能,不过现在价格不贵,要不我留意一下?”李祥荣问道。
南易点头,“能从外面想办法是最好的。”
“首饰必须要有手镯,过去有无镯不成婚的说法,这个是由母亲准备的,过去嫁女,在女儿上轿前,母亲往往要亲自送上一只绣有麒麟的锦袋,里面会放一对玉镯,一只大,一只小,象征雄雌成对,两心相依白头偕老。
女人戴手镯,有的戴一只藏一只,也有两只都压在箱底,逢年过节时拿出来戴上。戴的时候,有只戴一只,也有一手戴一只,还有把两只都戴在同一个手腕上。”
南易:“所以,手镯必须是重器?”
李祥荣:“所有会戴的首饰里面,手镯必须是最名贵的。”
“了解,你继续。”
“还有,首饰里面必须有玉如意、对戒,金镶玉是最好的,不过这个一般是男方下聘的时候送到女方家里;还有耳饰、发簪,最好是玉发簪,在古代,要是能有一只玉簪,还能代表自身的身份和地位。特别是在清代,不是出身显赫的贵族高官家庭,无缘得到玉发簪……”
李祥荣把每一件要准备的首饰都和南易细数了一遍,接着又说到服饰,基本来说,嫁妆里的服饰要足够穿到死。
古代嫁女,嫁妆是以不仰仗婆家为准,吃穿用度,新娘子都会带过去,良田千亩就是解决吃的问题,同时佃租也是一个进项。
南易的想法也是如此,四个女儿(算上范红豆)每一个除了她们自己的产业之外,嫁人的时候再给每人一份产业,让她们无需仰婆家鼻息,光靠嫁妆就可以保证三代无忧。
之后的三天,南易每天都到新荣斋报到,跟着李祥荣请来的古钱币大家张唯泉师傅学习鉴别袁大头和孙小头。
过去几十年,乃至到1994年的当下,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嫁女,只要条件允许,都会给出嫁的女儿准备一个或一封压箱底的袁大头,所以,袁大头的普及率很高,很多家庭都可以拿出至少一枚袁大头。
袁大头的意义相比其他压箱底的物件略有不同,南易打算自己去踅摸几枚比较特殊的,然后把当初从南宅起出来的200封袁大头给四个女儿分分。
张唯泉真是古钱币大家,不但鉴定的水平一流,手里的古钱币包括袁大头都非常多,教导南易的方法也比较简单,先告诉南易一枚正常袁大头需要具备什么表现。
然后把各种版本、各种品相的袁大头拿出来给南易观察,并告诉南易为什么有些袁大头会很薄,还有各种锈迹形成的原因,地里埋过、水里泡过等等。
另外还包括袁大头是怎么造假的,哪里造的假,大概是什么人造的假,事无巨细,张唯泉都会一点一滴告诉南易,不厌其烦。
三天一过,南易已经足以在大头界混饭吃后,张唯泉带着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从李祥荣那里要过一枚咸丰通宝宝泉局凋母,勉励南易一番,气定神闲地走了。
“呸,孙子,装个屁高人。”
张唯泉刚走,李祥荣就啐了一口,他是心疼的。
古钱币大家肯过来教南易这个棒槌,自然不是因为念南易有悟性的原因,只不过张唯泉身为古钱币大家,手里却没有多少凋母钱,李祥荣拿凋母钱一钓,对方便云澹风轻的过来新荣斋,不卑不亢地放下一句话:“一枚凋母只能教三天啊!”
看着李祥荣的作态,南易只能说道:“祥荣,不用心疼,我那里应该还有几枚凋母钱,好不好我不太清楚,改天给你送过来。”
“南爷,我不是因为心疼凋母钱,只是看不惯张唯泉这孙子。”李祥荣解释道。
“嗯,我先走,明天上鬼市转转,验证一下所学。”
告辞李祥荣,离开新荣斋,南易回了老洋房,一转眼,又有好久没有进行过大扫除,南易花了大半天时间把老洋房楼上楼下打扫了一遍,该擦的擦一擦,该修的修一修。
京城的冬天虽然很是干燥,可因为室内外温差大,一刮南风,房间里也会受潮,墙上、柜子上,免不了也会起霉斑,南易费了挺大劲才把犄角旮旯里收拾干净。
靠近饭点,南易才把屋子收拾好,上卫生间拾掇一下自己,便往赖彪家过去。
赖彪家里,温婉在厨房里做饭,赖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南易被赖彪放进门就往沙发上一瘫。
“老南,过几天我要去趟纽约。”赖彪关好门,坐在南易边上说道。
“公事?”
第九百五十一章、光荣之家
“我们银行要和运通公司合作开展速汇即付业务,我是谈判代表,要参与双方谈判。”
“年前过去?”
“美国老又不过春节。”
“嗯,疯子回来了吗?”
赖彪:“你在莫斯科跟他没联系?”
“不敢联系,谁知道他现在算不算是隐秘战线上的同志,上次从我这里拉了几十车方便面,也没说清楚是算他的还是算国家的,要算他自己的,我得找他要钱去。”
南易其实隐隐知道,陈风从他这里拉走的方便面拿去凑数换苏27了,只是这种事知道也要装不知道。
“少给我装傻,疯子要你方便面有什么用。”赖彪啐道。
“呵呵,不说这个,过年回去吗?”
赖彪:“看情况,要是去美国顺利,直接从纽约飞羊城,要是不顺利只能在美国度过春节。你呢,在哪过年?”
“得看刘贞,要是忙在沪海,不忙在京城。”
赖彪冷不丁地问道:“刘贞六年多没动了吧?”
“嗯,还是副行长,之间兼职倒不少,一半时间要和证券打交道。”
赖彪若有所思地说道:“刘贞不管学历还是履历,在金融系统里都算得上漂亮,我估计快要动了。”
“不清楚,她工作上的事情,我很少关心。”南易说着,转移了话题,“去年我报了京大的经济学博士。”
赖彪:“在职?”
“嗯。”
赖彪:“挺好,等我时间熬够了,也去考一个,往后没有文凭不好混。”
“你哪年拿的硕士文凭?”
赖彪:“不到三年。”
“那也快了。”
赖彪:“老南,你不在单位混,对文凭这么执着干吗?难道真想学点东西?”
“用来装点门面啊,说出去有面子。”
赖彪啐道:“扯澹,你这人什么时候在乎过面子,要是面子能论斤卖,你早拿去卖了。”
“呵呵,实话就是为了将来当专家,国内着名经济学专家南易建议:钱不要存实业银行,该行内部职工赖彪手脚不干净,容易监守自盗。”
“哈哈,我建议你不要瞎建议。”
“小同志,建议你建议两个字不要挂在嘴里,这个建议啊,只有专家才能发表,真想发表建议,我建议你先成为专家。成了专家,你就可以随时发表建议,不过我建议你一三五不发表建议,二四六建议谨慎发表建议,建议周末突击多发表建议,我的建议建议你采纳吸收,成为自己发表建议时参考的建议。”
“建议建议,你掉建议窝里去了啊,老南,你怎么还这德行?”赖彪笑骂道。
“唉,没辙,习惯了,这辈子是改不了咯。”
南易两人正聊着,做好饭的温婉过来叫两人吃饭,“你们俩聊什么这么起劲,洗洗手吃饭了。”
“我说温婉,回回上你们家都是你做饭,怎么不雄起一回,也让赖彪下次厨房?”
“他,我指望不上。”温婉嫌弃地说道:“煮饭都能焦半锅,煎个鸡蛋能把蛋壳打锅里,蛋清蛋黄扔垃圾桶里。”
“温婉,你上赖彪当了,以前他总吹嘘自己高祖父是御厨出身,因为做菜的手艺好,晚年的时候还被封为羊城将军,可惜他曾祖父不思进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去考武状元……”
“老南,你可真能编啊,苏乞儿的故事又被你按我头上了。我家就没有做饭的遗传,我爷爷不会做饭,我爸爸也不会,到我这里就更不行了,怎么学都学不会。”
“得了吧,只有不想学,没有学不会的……”
三个人打着镲来到饭桌,一边聊,一边吃,热热闹闹的。
温婉:“南易,咱们明天游泳去?”
“就咱们两人,不带赖彪?”
“想什么呢。”温婉嗔道。
“呵呵,冬泳啊,还是找个有热水的地?”
温婉:“海店那边开了一家海洋游泳馆,那儿有热水。”
“行啊,明儿上我那里吃汤圆,下午我先包好,咱们游完泳一煮就能吃。”
“好啊。”
次日。
三点半,南易到了鬼市,略过其他摊位,只逛专门卖古钱币的摊位。
古玩行当里,古钱币是冷门,袁大头更是冷门里的冷门,这东西不比瓷器、古画的道行很深,相对来说,要鉴定真假的难度并不是很大,有心浸淫其中,花了点心思的很难打眼,市面上流行的假货多用来忽悠不懂行却又妄想着捡漏的棒槌。
当下,市面上普通袁大头的价格视品相在三十至四十块之间,价格非常稳定,正常情况下,练摊的通常只能赚一两块钱的差价,利润薄,一般只在铜钱之外带着做,罕少有人只经营袁大头一个品类。
南易来到第一个摊子,在一大堆铜钱边上看见了一小堆袁大头,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孙小头,在最靠近摊贩的位置,一枚袁大头被单独陈列,在其下还垫着一块绒布。
一枚品相非常好的开国纪念币,俗称“大胡子”,南易见到的这枚是铜的,好嘛,刚学完袁大头的知识,马上就见到了臻品。
“能上手吗?”
南易冲摊贩指了指大胡子。
摊贩把南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懒洋洋地说道:“大开门,心中有数再上手。”
南易呵呵一笑,“想换几套房,说来听听。”
“得,明白人,您请。”摊贩抬手客气地说道。
南易拿起大胡子在手里端详,心里腹诽着,“别人是三块钱捡漏《富春山居图》,五块钱捡个玉玺,到了我这里怎么尽碰见明白人。”
大胡子属于袁大头里的重宝,张唯泉给南易讲得特别细致,南易手里的这枚大胡子是大开门,打制工艺极尽精美,人物生动传神,版底细腻平整,版底光泽柔和悦目,品相及状态十分完美,走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如此,南易还是带着小心,把张唯泉教授的鉴别办法都使了一遍,最终得到的结果依然是真的。
“开个价。”
南易把铜币捏在手里,一点要放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摊贩没有说话,把食指竖起来晃了晃,然后站起身从南易手里把大胡子挖了回去。
南易甩了甩手,笑道:“十块?”
“十块。”
“留点缝,你这价我没法倒手。”
“让不了。”摊贩摇摇头,“你诚心想要,我可以给你一点搭头,摊上的袁大头你随便抓,能抓多少算多少。”
“别价,甭说抓了,就算把你的摊包圆了也没几个钱,让点,八块怎么样?”
“一分都让不了,就按你说的,摊上的都给你。”
“真不让?”
“不让。”
“我转身走,你留不留?”
“不留,就十块,不管你耍什么套路都这价。”摊贩坚决地说道。
“家里有俩老人,下面还有孩子要养,我儿子,读书特好,将来是名牌大学的料,我得留点钱给他上学用,看在孩子面上让两毛。”
“您这还价的借口新鲜,可那是您儿子,不是我儿子,算我给祖国未来花朵一个面儿,让一毛。”摊贩说道。
“啥意思,我儿子的面子就值一毛?要么让两毛,要么我今天跟你没完,寒碜谁呢。”
“都说有钱人抠,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我算是见识了,您一看就是很大的腕,跟我一毛两毛地还价有意思吗?”摊贩也是一张利嘴,一点都不饶南易。
南易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是个腕啊,我把儿子都抬出来了,你这两毛到底让不让吧。”
摊贩摆摆手,无奈地说道:“得得得,我让了,九块八成交了。”
南易哈哈一笑,“走吧,找个亮堂的地儿,一口唾沫一颗钉,手上千万别使活啊,我会翻脸的。”
摊贩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回道:“现在钱哪还值钱啊,十来个只能花一阵,我还要在这一片混呢,您就䞍好吧。”
南易等着摊贩收好摊,带着人来到自己的车前,打开后备厢拿出一个袋子,从一沓钱里点出二十张抽出来,剩下地递给摊贩,“点点吧。”
摊贩接过钱,点了两遍,举手照钱1960次,耗时三刻钟才把大胡子递给南易。
南易检查一遍,确认是刚才看的那枚,又问摊贩要过包裹,减轻摊贩的负重,让他仅提着一个袋子,一身轻松地离开。
摊贩走后,南易没回鬼市,兜里只剩一点毛票,再回去也没多大意思,让校花开车回家,南易坐在车里欣赏已经属于它的大胡子。
如果这枚大胡子不是摊贩捡漏来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赚头,张唯泉有跟南易说过,去年有人以六万块的价格卖了一枚银制的大胡子,铜制的相对稀罕,十万块差不多是行价,南易是以市场价买下,没当冤大头,也不存在捡漏。
上午,南易又去了一趟新荣斋,把大胡子给李祥荣过目了一下,得到李祥荣大开门的评价后,南易把铜制大胡子放下,继续踅摸其他臻品。
压箱底还是银制的更合适,这枚铜制的还是放着等待升值。
上潘家园转了半天,南易又入手了一枚品相非常不错的T字边,民国三年天垏造币总厂的试铸币,从未上市流通,比较罕见,三千块入手,对南易而言是个小漏。
还入手了一枚洪宪飞龙,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票局在上头盖了个硬戳,一个“乔”字,品相被破坏了,价值大打折扣。
如果能证明银圆上的“乔”字是乔致庸乔家的乔,或许价值还能往上抬抬。
想到乔致庸,南易就在摊贩之间打听了一下,发现不赶趟,乔致庸在洪宪飞龙出现之前就去世了,就是他手里这枚洪宪飞龙和乔家票号有关,和乔致庸也扯不上关系。
五百块入手,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卖到几十万,若是卖不到,南易算是打眼了,五百块拿去买那啥球队输,或许滚雪球能滚出几百上千万来。
……
海洋游泳馆。
一张票三十五,顶得上普通工人三天的工资,一般人压根不舍得花这个钱,没有下饺子的场面,只有小猫两三只。
故意没带泳裤的南易忽然有点后悔,本来嘛,游泳馆肯定会有卖泳衣的地方,南易原打算带着清澈、欣赏、毫无邪念的目光监督女同胞不要购买太暴露的泳衣,现在……一腔热情喂了狗。
进水里扑腾了几下,南易和赖彪两人一人点了一杯三十七块钱的西瓜汁,在躺椅上一躺,做着在游泳馆除了游泳之外可以做的另两件事——秀身材、看美女。
池子里,边上,一共仨女的,一个年方五八,一个赛李逵,唯一一个值得看几眼的还是朋友妻,可想而知,南易有多郁闷。
赖彪捏着吸管捅了几下杯子,又咬着吸管唆了两口,打了个饱嗝,转头看着郁闷的南易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疼买票钱?”
“两秒钟前是的,现在不了,瞧,来了一个大长腿,我怕破坏心里的美好印象,没往上看,彪子,你看一眼,是靓妹不。”
赖彪闻言,朝游泳池进口的地方瞄了一眼,俄而,脸上堆满坏笑,“靓妹,绝对的靓妹,勇敢点往上看一眼。”
“彪子,瞧你个衰样,有雷啊。”南易啐了一口,目光往上瞄,“这丫头怎么来了。”
“哈哈哈,表妹好看吧?”
“彪子,做人要厚道。”南易吐槽一声,举手冲易倩兮挥了挥。
见到南易挥手,易倩兮兴冲冲地小跑到南易边上,“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有钱人的消费场所,我一个有钱人怎么就不能在这,倒是你这个丫头,一个月工资就够上这里三五回吧,怎么跑这来了?”
“我又不光靠死工资活着,表哥,我可是着名演员。”易倩兮都都嘴说道。
“成吧,着名演员易倩兮丫头,一会没事吧?”
易倩兮瞪大眼睛说道:“没事啊,上哪,是不是吃大餐?”
“大餐没有,一会上家里吃点,正好跟你说点事。”
“哦,我先去游会,帮我点杯饮料,一会上来喝。”易倩兮说着,转身走到泳池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难得,你表妹挺单纯啊。”
“现在还行,将来就难说了,在演艺圈里太单纯会吃亏的。”
“行了吧,有你在,你表妹能吃什么亏。”赖彪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国家发美元债了,你不打算买点?”
“用你说,我早就买了,一共10亿,我买了3亿,够意思吧。”
“够意思,帮我也买点,多少你看着办。”
“晚点再说,你的钱已经变成墨西哥比索,要换回来需要点日子。”
“墨西哥比索?北美自由贸易协议?萨帕塔主义者暴动?”赖彪想了一下说道:“比索会有大变动?”
“唷,彪子,不错啊,对国际局势很关心啊。”南易调侃道。
“废话,我的工作就和外汇有关,能不关心嘛,知道什么时候动吗?”
“你也是废话,我哪知道,只能预判它会有大变动,具体哪天出现变动,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观察形势发展,分析数据,才会渐渐明朗。”
“明朗了告诉我一声。”
南易诧异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啊,等明朗了再想入局就晚了。”
“我们银行又不炒外汇,比索大跌之前,把银行持有的抛出去就完了。”
“喔,走,下去再游会,票钱不能白花啊。”
南易扯掉盖在身上的浴巾,从躺椅上站起,两条大长腿支棱在地上,八块腹肌挂在公狗腰上,看着很是匀称,不缺乏爆发力,也更具美感,两侧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腆着小肚腩的赖彪来到南易身前,羡慕地往他腰间瞄了一眼,“老南,你这一身晃瞎人眼啊。”
“不用羡慕,老天爷是公平的,17520个小时,差不多是两年时间,你在睡觉,我在锻炼,你睡得一枕头口水,我身上的汗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几秒钟眼馋,要用这么多时间去换,一点都不划算。”
“老南,损友啊,阻拦我进步啊。”
南易抻了抻蝙蝠肌,“少来了吧,你和刘贞是一路货色,三分钟热度,运动服什么的买了,训练计划也制定得好好的,第一天新鲜,第二天勉强坚持,第三天怎么也起不来了,爱谁谁,谅你南易也不敢说我长得胖。”
“刘贞长胖了吗?看不出来啊。”
“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出门就坐车,腰上能不长游泳圈啊,正往两个发展呢。减肥是不可能减肥的,与其减肥,还不如改造我的审美,我跟你说,我现在特喜欢女人身上带游泳圈,老好看了。”
“扯。”赖彪啐了一口,低下头,双手扯了扯自己的啤酒肚,发出一声叹息,“曾几何时,我也有腹肌啊。”
“别忆往昔了,往前推十六年,你也只有一块。”
“起码是平的,唉,老南,我们是中年人了,青春不再啊。”
“行了,不管是国际还是国内标准,四十岁以下都算青年,你可以拿这个安慰自己。”
南易做好热身,一头扎进了水里,赖彪紧随其后,大肚腩和水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之后的几天,南易白天都在古玩市场上打转,袁大头有所斩获,银元宝也收了几个,品相比较普通的大开门,在市面上流通久了,上面的验银戳好几十个,银元宝都不成型了。
到了月末,已经放假的南无为先刘贞一步过来,没黏着南易,而是占了南易的工作间,把南易做了好几年还是半成品的航母模型接手了过去,他自个接着往下做。
时间在备年货、送年节中流逝,在一首《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歌声中,地球最后一批12亿人也跨过了1993年,彻底地进入1994年。
年前,规定就下来了,今年京城市区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年味要比往年澹一些。
出了正月初七,南易陪着南无为回了沪海,一边陪伴儿子,一边在沪海接着淘换袁大头,南氏的事情都是远程遥控指挥。
南无为上学放学,南易都是车接车送,一辆二八大杠弥补父子俩前几年错过的光阴。
一支特殊的部队“铁算盘部队”已经组建,特招考试的通知已经下发到省、直辖市珠算心算协会,南无为得到协会的推荐名额且各项条件都符合参加考试的标准,正等着迎接考试之日的到来。
时光冉冉,刘贞大哭几场,把南易脸上挠出满脸花之后的某个早晨,南易在老洋房院门口迎来了“光荣之家”的牌子,他的社会地位得到提升,从普通群众变成军属。
当南易从儿子当兵的情绪中走出来,时间已经是五月的末尾,心惊胆战中,南易第四次乘坐国内航班,飞到金陵视察妆花工坊,又转车姑苏视察缂丝工坊。
接着,南易在见桥机场降落。
到杭市,南易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下飞机,他就往西湖过去,在当年的那片荷叶前,叫了一杯和当年一样的龙井茶,摊开一张《钱江晚报》,沐浴西湖清风徐徐。
“虎崽,去邮电局买两个本地的电话,号码随便,省点钱。”
“明白。”
前不久,马家军高调把“生命核能”的配方以1000万的价格卖给了乐百氏,场面搞得很大,又是警车开道,又是把配方存放在银行的金库,接着又是拍卖省级代理,不仅是生命核能,就是整个保健品市场都被炒热。
1994年,刚刚过去五个月,却已经奠定了今年是保健品年、饮料食品年,打开电视机,看到最多的是保健品广告,接着就是饮料食品广告,各种白酒广告也很火热,什么彩电冰箱的广告都得靠边站。
冼为忠经营的几个保健品牌子一直不瘟不火,南易一肚子满满的广告营销的点子愣是一条都没有给冼为忠,而冼为忠本人对保健品的态度也有点暧昧,靠保健品发财,却对其有点看不上眼,不愿意以保健品商人自居。
南易已经对冼为忠说了,做完今年,趁着牌子还值钱,赶紧卖了洗干净屁股上岸。
看完报纸,已经到饭点,南易摆了摆手,把茶馆的老板招了过来,“老板,来个泡面。”
“要什么牌子?”
“当然是范师傅了,里头牛肉多。”
“范师傅六块啊。”
“牌子上不是写着五块吗?”南易指了指茶馆的价格牌。
“那个不是范师傅,是另外一个师傅,牛肉少。”茶馆老板用南易的“车”将了南易一军。
“行吧,六块就六块,上范师傅。”
在旅游景点吃碗面是时髦又奢侈的事,走出西湖范围,随便找家面馆,六块钱至少可以来上三碗片儿川,搞不齐还能再加点油渣。
西湖边吃过碗面,南易几人上了7路公交车,在植物园下车,花三块钱一张门票进去逛了一圈,沿着后门上了北高峰,在山上走了几里路,沿着杨家牌楼下山,步行前往钱塘生家。
钱塘生的父亲过世,虽说钱塘生十几岁就去了东北,和父亲并不是太亲,可当儿子的回家给父亲料理后事是应尽的义务,人伦大节。
杭市的祠堂文化不浓,钱父的灵堂就设在家里,进了村子,南易问着路就来到钱塘生家。
奉上白包,给钱父上了香,喝过糖茶后,南易便找了一个角落待着,看着厨子在那里准备酒席,捎带着偷看几眼都有什么菜。
南易来得正是时候,钱父明天一早上山,再晚一点就不必来了。
“抽烟,抽烟。”
正当南易神游太空的时候,一根蓝西湖递到他的眼前。
“好好。”
南易接过烟,往耳朵上一夹。
没等南易和发烟的寒暄,对方已经走向另一个人。
又待了一会,有人来第二轮发烟的时候,南易待不住了,开席还有一点时间,他再待着有点碍眼。
提步走出村子,来到村口的小河旁,南易换了个地方待着。
刚待了一会,南易就见着钱塘生的女儿允梅过来了,一直没怎么关心,南易都不知道允梅现在是姓崔还是姓钱。
第九百五十二章、江湖路远
“南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谁都不认识,待在你家门口多尴尬,不如在这里待着,你呢,不在家里待着,出来干嘛?”
“我在这里也一个人都不认识。”允梅走到南易边上,蹲下扒拉着野草,“我就不想来,我爸非让我来。”
“来还是该来的,怎么说都是你爷爷,哎,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身份证上姓钱,家里还叫我崔允梅。南叔叔,我快毕业了,我爸想让我回去帮忙,我不想去,你能跟我爸爸说说不?”
“说说可以,那你得先告诉我,不回去帮忙,你想做什么?”
钱允梅大咧咧地说道:“我想创业,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创业好是好,可创业难啊,我可听你爸说了,你一个月管他要五百的生活费,五百啊,都能撒开了花,你确定你能吃得了创业的苦?”
“南叔叔,你不要小看人,小时候在长白山上,大雪天我都要上外面砍柴。”
“少跟我扯犊子,东北谁家等下雪才去砍柴,不都是秋天就备好了。我跟你说,你爸攒下的钱,够你瞎花一辈子,可你要是创业,那容易变成无底洞,可能把你爸那点家底给造没了,所以啊,你想创业可以,别一个劲从家里拿钱。”
“南叔叔,你怎么跟我爸一样,我还没开始干呢,就不看好我。”钱允梅不满地说道。
“哈哈,你南叔叔我不是不看好你,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想创业不就是想着盖过你爸爸一头么,既然这样,你管你爸要一笔启动资金,剩下的全靠你自己,这样的创业才有意义不是吗?”
南易对钱允梅并不是太了解,不过在她念高中的时候,脑子灵活的钱塘生就给她在京城买了套房子,顺便户口也迁到京城,少数民族加京城户口的福利都占了,钱允梅也没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
加上听说钱允梅在大学期间花钱大手大脚,南易对她毕业就开始创业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看好,如果钱允梅在社会上摔打几年再谈创业,他就不会有之前那番话。
“启动资金我都不想问我爸拿,我要凭我自己的真本事创业,我要让我爸爸看看,没有他我照样能成功。”
南易竖了竖大拇指,违心地说道:“有志气,南叔叔支持你,哪天你公司开业,我一定送开业花篮去。”
一句话就被拱起来,年轻气盛,南易主观上更不看好钱允梅创业,钱塘生有苦头吃了。
和钱允梅聊了一会,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往钱塘生家走。
酒席开始,南易一行就占了四个位子,剩下六个都不认识,又是白事延,不能嘿嘿哈哈的,气氛略有点拘谨,按着大家的节奏吃完席,没和钱塘生告辞便离开。
南易和钱家不沾亲不带故,明天上山不方便去,来吃个席,心意到了就行了。
步行到留下镇的大路边,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一辆回城出租车,讲了讲价,从十块钱一个人降到三十块钱,坐车回到西湖边,入住国宾馆。
在卫生间洗漱一番,南易便回到客厅拨通凯瑟琳的电话。
“一切顺利吗?”
“都挺好,隋荣光的能力很强。”
隋荣光是康城英坭的总裁,1984年上任,1986年就开始在内地拓展康城英坭的业务,七年多时间,不但建立了几个康城英坭的直属水泥厂,还入股了不少国营、集体、私营的水泥企业,康城英坭已然是内地水泥界的巨无霸,凯瑟琳如今正在内地巡视康城英坭的华国产业。
“嗯哼,我在杭市,明天让人过去接凯特,我带她几天。”
“不用过来了,我明天就要离开婺城去杭市坐飞机,你住哪里?”
“国宾馆,既然你要过来,那我们明天再聊。”
“嗯哼,拜。”
次日。
南易并没有出国宾馆,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下午两点左右,凯瑟琳娘俩就来到南易的房间。
南易和南若瑾好好亲香了一会,这才抱着南若瑾和凯瑟琳说话。
“亚当奖的事怎么样了?”
“只差最后一步,皇家学会要在亚当奖前面加上‘皇家’的抬头。”
“我没意见,别说皇家,就是加上英女王也没关系,我的要求只有两个,一个获奖名额,让外人清楚地知道是博林家族出的钱。”
凯瑟琳澹澹一笑,“亚当,你那个名额有点荒诞,会降低亚当奖的格调。”
“你要搞清楚,因为那个名额,我才会当冤大头出钱搞亚当奖,没有它就没有亚当奖。”
“OK,不争论这个,你提议的‘Scholar’这个称号,也有人提出意见,说是并不合适,还是直接以获奖者称呼更好。”
南易撇撇嘴,滴咕:“国士一翻译就变成学者,格调降低了,不过国士这称号也的确欠缺考虑,格局低了点,应该称(银河)系士。”
“称呼要改就改吧,当时我已经标注了暂定,尽快把亚当奖委员会组建起来才是正经事,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我回伦敦后会加快推进。”凯瑟琳说着,把一本《砖瓦世界》递给南易,“看一下第11页。”
南易接过杂志,翻到第11页,是一篇标题叫《九十年代中后期我国水泥出口前景》的文章。
据有关人士分析,从现在到2000年影响我国水泥出口主要有以下几个因素:
1、国内水泥市场需求旺盛,将会影响出口。
预测90年代水泥需求量将以6%的速度递增,1995年为3.5亿吨,2000年为4.5亿吨。对水泥质量、品种的要求也更高。由于我国发展大型水泥项目受资金等因素的限制,高标号水泥的增长很难满足经济建设的需要,90年代中后期高标号水泥供应肯定呈紧张局面。
因此,在国内水泥供应不足的情况下,不宜组织大量高标号水泥出口。
2、出口型三资企业将占领我国水泥市场。
近几年,在我国沿海沿江地区兴建的7个合资企业,总生产能力为950万吨,出口780万吨,但由于我国沿海城市水泥售价均较高,当我国考虑进口水泥时,将会首先考虑进合资企业出口的水泥。
因此,可以预测,这些三资企业不仅挤占我国水泥出口市场,也将逐渐占领我国国内市场。
3、我国水泥工业布局和产品结构不合理,将制约水泥出口。
从布局上看,我国水泥的产量、出口、消费等都集中在沪海、天垏、冀省、辽省、鲁省、浙省、胡建、粤省、桂省等沿海省、市、区,每年水泥出口全部由这些地区的大中型企业提供,将进一步加剧沿海地区水泥供需矛盾,故不宜调出较多的大水泥出口。
从产品结构看,大小水泥比例极不合理,大水泥不够用,小水泥一般保证不了出口的质量要求。
4、我国今后主要的水泥出口对象是日本、台塆、香塂、李家坡、菲律宾、奥门等地区,预测1995年我国在该地区可能占有的水泥出口贸易量为656万吨,2000年为1280万吨。
看完正文,南易合上杂志对凯瑟琳说道:“文章里提到的7家合资企业,我们有一家吧?”
“应该是两家,铜都水泥也有我们的股份。”
“你有什么想法?”
“印尼、缅甸、柬埔寨、老挝都有丰富的石灰石矿,隋荣光提议以一家合资企业的名义挑选一个地方建立水泥厂,吃下华国水泥企业吃不下的份额。”
“想法挺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我原则上同意,让隋荣光出个方案,交给策略小组论证一下可行性。”
“OK。”凯瑟琳应了一声,又冲南若瑾说道:“凯特,和妈咪说再见,妈咪要去机场了。”
南若瑾在南易怀里挣扎了一下,“妈咪,我和爹地送你去机场。”
“我和凯特送你。”
都是商业儿女,没太多的婆婆妈妈,南易带着南若瑾送凯瑟琳去了机场,又抱着人坐上了151路无轨电车,在拱辰桥下车,沿着运河逛了一阵,然后拐进了桥弄街。
桥弄街的一侧是近代的工业厂房,另一侧是传统商业店铺,保留了大量的民居建筑,沿运河的住家与埠头、合院式的传统民居、民国时期的里弄建筑、五六十年代的简易公房、80年代的筒子楼等,几乎浓缩了近现代华国的所有建筑风格。
一路走,南易一路给南若瑾介绍,如数家珍。
逛过桥弄街,南易又带着南若瑾按原路返回,在西湖附近的“网红店”南方菜馆买南方大包吃。
听说南方菜馆前年被一个个体老板承包了,为了扩大经营,满足顾客日益增多的需求,另辟蹊径,推出了南方大包快餐系列,皮白馅大,分肉包、油包、菜包几种,以迎合东西南北不同的口味。
还别说,南方大包一推出就火了,包子卖一块钱一个,一天竟能卖出几万个,这数字不知道有没有吹嘘的成分,不过南易两人来到附近,就能看见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子,一个个龇牙咧嘴地咬着,狼吞虎咽,很是馋人。
排了一会队,南易每样买了俩,把一个大肉包递给南若瑾,大手牵小手,父女俩学着别人的样子,也在大马路上龇牙咧嘴。
还好,到底是旅游城市,还是在着名的旅游景点边上,老外不罕见,南若瑾这个混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爹地,好吃。”
“看你,刚跟爹地在一起几个小时就变这么邋遢,你妈咪要怪我破坏她对你的淑女养成。”南易掏出手绢擦拭一下南若瑾前胸衣服上的油渍,然后把手绢塞进她的脖子里。
南若瑾小脸上苦涩荡开,“爹地,当淑女好累,我不要当淑女。”
“你妈咪希望你能恢复博林家族以往的荣耀,对你寄予厚望,她已经魔怔了,爹地劝不了她,只能让你偶尔放松一下,今天我们好好玩,明天爹地带你去参加一个会议。”
“Business?”
“yeah。”
“我喜欢。”
南易揉了揉南若瑾的脸,笑道:“啊哈,你真是爹地的女儿,骨子里带着对金钱的欲望。”
“嗯哼,爹地,我口渴。”
“喔,爹地带你去买饮料。”
南易带着南若瑾去了一家小店,买了一瓶刚才在广告牌上见过的西湖可乐,开瓶,自己先尝了一口,所谓的“中药味”有点澹,甜度很高,与其说是可乐,不如说是碳酸糖水。
太甜,南易又买了一瓶幸福水给南若瑾,西湖可乐留给了自己。
……
第二天。
南易带着南若瑾去了幸福水公司,旁听幸福水的营销策略会议。
会议上的主要发言人是幸福水的营销部总监杨家喻,他站在会议桌的前面,一边幻灯片,一边白板,嘴里滔滔不绝。
“如今市面上比较畅销的有笔架山水厂的益力矿泉水,前龙环现怡宝食品饮料有限公司的怡宝矿泉水,今年,益力矿泉水来势汹汹,广告投放的力度很大,在粤省、胡建、苏省、徽省、鄂省、京城几个地区的地推力度也很大。
前天,我从我们甬城的经销商老李那里得知,益力的推销人员有和他联系,他们的人已经来了浙省,来了甬城,下一步就会杀到杭市。
总裁、副总裁,我觉得我们幸福水不能坐以待毙,坐看益力壮大。
我要检讨,过去半年,我们的广告投放效果并不理想,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经过反思,我和营销部的同事制定了新的广告营销方案,请看幻灯片……”
杨家喻手指向墙面的投影说道:“百龙矿泉壶,从它面世以来,一直在营销它含有多种人体所需微量矿物质的人造矿石,集杀菌、净化、磁化、矿化功能于一体,能将自来水制成矿泉水,重点,矿泉水。”
杨家喻切换了一下幻灯片,“1991年,百龙绿色科技所出资13.5万元人民币赞助《编辑部的故事》,因为李东宝的一句‘因为有了你’,迅即捧红了百龙矿泉壶。
1992年7月20日,百龙矿泉壶诞生周年纪念日,百龙绿色科技所斥巨资邀请10多位文艺界大腕载歌载舞,再炒百龙矿泉壶。由此,百龙矿泉壶持续受追捧。
后来又出现了富豪、天磁等矿泉壶品牌,许多人都把用矿泉壶当成生活品质提高的象征。尽管这类产品营销过度,功效已经受到了质疑,但是矿泉壶的确唤起了人们对日常饮水方面的保健意识。
这对我们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方面是老百姓有了矿泉水是好东西的初步印象,弊端就是老百姓把矿泉水的地位抬得太高,他们喝矿泉水不是为了解渴,而是把喝矿泉水当成是一种滋补行为,仿佛喝了矿泉水立刻就能活力焕发。
矿泉水隐隐和保健品走到了一起,短期来说,这会减少我们幸福水的营销难度,但是从长远考虑,矿泉水的口碑会随着保健品的崩坏一起沉沦。
现在市面上的保健品我有过调查分析,绝大部分可以说毫无功效,可以直接称为口感很差的糖水,少部分有点功效的也是夸大、虚假宣传。
保健品能够火爆,完全得益于中医滋补理论的影响,以及改革开放以后,老百姓生活水平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智商和见识的增长,如今的消费主力军文化水平较低有关。
我相信接受教育更深的六零后和七零后成为消费主力军以后,保健品大受追捧的局面就会改变。
所以,出于对幸福水生命力的考虑,我们的广告营销绝对不能往保健品的方向靠拢,不能过度进行功能性营销,最多停留在健康层面。”
杨家喻再次切换幻灯片,“我们营销部制定的新营销计划,幸福水计划。从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开始,到刘文正的校园民谣,再到后来的费翔《冬天里的一把火》,以及后面每年都会出现几首传播到全国每个角落的流行歌曲;
今年春晚上演唱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除夕夜一过,满大街都可以听到有人在唱,磁带也是到处都有卖。
这些无不证明流行歌曲的传播速度之快,传播面之广。
幸福水计划其一就是找专业人士打造一首朗朗上口,与幸福、幸福水有关的流行歌曲,并以这首流行歌曲为主体制作广告,让幸福水随着歌曲的传播而传播。
去年在狮城举办的首届国际大专辩论赛,我国代表队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第一名,当时很多人关注这场辩论赛,参加决赛的四名成员也成为年轻人偶像,大家都想和他们一样在辩论台上挥斥方遒。
从去年开始,新华书店关于演讲口才的书籍因为他们的胜利变得畅销,朝廷台还循环播放决赛的录像,无论是在大学还是中学,都以四名辩手为榜样激励学生,在学生当中,他们的影响力很大,辩论也成了在学生之间知名度很高的竞技比赛。
我觉得我们幸福水可以和电视台合作举办幸福水杯辩论赛,趁着现在辩论正火热,把我们幸福水的知名度打出去。
而且,我们还可以把矿泉壶是否真的有功效当成辩题之一,这个辩题在辩论的时候,正方辩手一定会说到矿泉水,说到矿泉水的好处……”
南易听到杨家喻说到把矿泉壶当成辩题,心里不由一阵暗笑,这是要把矿泉壶企业老板的神经给挑起来啊,一个不好,杨家喻这个始作俑者会被跨省追捕。
不过,南易却对杨家喻这人还有他的想法很是看好,不管是幸福歌还是辩论赛都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大热点,而且,成本也不算太高,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心里寻思,南易却没有插嘴,一边听着盛子谦、赵毓、杨家喻他们讨论,一边给中文并不好的南若瑾翻译她听不懂的部分,真正做到了旁听。
只是一个三级子公司,若是广告营销都需要南易参与献计献策,那这个公司干脆关张算了,卖点矿泉水顶多能造就出半个首富,而且南氏还是小股东,南易来旁听会议已经表示出足够的重视,再多没必要。
旁听了三个小时会议,南若瑾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警报声,在会议结束之前,南易便带着南若瑾离开去祭五脏庙。
北山街,怡口乐,一家经营东南亚菜品的餐馆,杭市人开洋荤的地方。
白天经营洋快餐,晚上七点之后又摇身变成情调十足的西餐厅,一支支蜡烛在桌上燃起,现场还有真人四重奏乐队,西点和鸡尾酒吸引了在杭外国留学生和大批前来拷位儿(谈恋爱)的青年男女。
南易带着南若瑾来到怡口乐,一看大部分人都在吃扬州炒饭,有的人还会配上甜品香蕉船,有样学样,南易花八块钱买了两份扬州炒饭,又花五块钱买了个香蕉船,收银台付钱,又是自助到取餐口取餐。
“爹地,这里的炒饭没有香塂的好吃。”南若瑾尝了一口扬州炒饭后说道。
南易扒拉了一下炒饭,说道:“喔,这个炒饭不正宗,里面没有放叉烧,也没有用火腿替代叉烧,用的是香肠,烹饪的手法也不对,是杭帮菜的手法,不是粤菜的手法。不过啊,你这个小英国老应该都觉得好吃才对。”
“为什么?”
“你在伦敦吃过英国的美食吗?”
南若瑾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知道,爹地,城堡里吃的是英国菜吗?”
“应该不是,城堡里的厨师学的是法式烹饪。”
“嗯哼~”
南若瑾哼了一声,继续拿汤匙扒拉炒饭。
南易一边吃,一边留意伺候自己的小公主,南若瑾五岁了,从她牙牙学语,南易最长的一次陪伴是一个月出头一两天,他欠下太多的陪伴。
下午,南易的正事就是陪南若瑾到处玩,一直到晚上回到宾馆,南若瑾玩累了睡着,南易才开始处理南氏的公务,想尽量一碗水端平,想要弥补欠下的陪伴,南易只能苦自己。
又是一天过去,南易带着南若瑾来到龙门阵食品的粉菊花工厂,没急着到工厂参观,而是先和戴秀秀在厂区散步。
“想好了?”
“老板,我想好了。”
“想好做什么了?”
“想好了,现在国家鼓励私人或外资参与和发展地下防空工程,我老家冰城有很多地下防空洞,其中一个非常适合改造成地下商铺,我打算从这个项目开始,如果一切顺利,进入地产行业发展。”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此去路远,多多珍重。”南易和戴秀秀握了握手,“趁着你还是我的手下,我再给你两个任务。”
戴秀秀颔了颔首,“老板,你请说。”
“一,别跟外人提我名字,我喜欢装低调,不想被太多人认识;二,遇到不顺别抻着,回来找我,你我就算不是上下级,也是朋友。”
“坚决完成任务。”戴秀秀嫣然一笑。
“那我们怎么告别呢?”
“像当初见面那样。”
“哈啊,看过那部电影?”
戴秀秀带着回忆说道:“在爵禄街的店里看的。”
“那种萧索的分别方式好像不适合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还是洒脱一点,再见就不说了,来一个同志之间的拥抱吧。”
南易的话音刚落,戴秀秀就主动抱住了他,南易回以后背一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正式的分别仪式后,南易跟着戴秀秀和佩妮·斯特里特参观车间。
粉菊花工厂这边主要和蔬菜打交道,生产各种脱水蔬菜,可以直接生吃,也可以倒点水在微波炉里热一热,等蔬菜吸水膨胀之后,可以做成沙拉,主要针对欧美讲究健康饮食又工作繁忙的人群。
虽然脱水蔬菜在脱水过程中会损失一部分的营养,但是不需要添加防腐剂,相对来说,比其他包装食品更有资格谈“营养”二字。
参观过粉菊花工厂,一行人又去了在电视机厂隔壁的黄金甲工厂。
黄金甲工厂主要和肉类打交道,生产各种预制菜、半成品菜,工厂有两个宏伟的目标:将中餐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让饭店不做菜,只当饭菜的搬运工。
“BOSS,现在销量最高的就是干炸里嵴和糖醋肉,这两个产品很适合当成零食,在美国、加拿大、英国、德国的销量都很好。”
站在车间的观察窗口之外,佩妮·斯特里特给南易介绍着情况。
虽然黄金甲的产品最终免不了有一道加防腐剂的工序,但是在生产过程中,对卫生极度重视,把卫生二字当成紧箍咒,除少量的工作人员,其他人不允许进入车间,老板、总裁也不例外,唯一的例外就是机修工。
每次机修过后,整个车间都会进行彻底地清理和消毒,执行的标准比传染病医院还要严苛。
南易当初就放下过话——卫生要成为龙门阵的一大卖点,可以有顾客说龙门阵的产品难吃,绝对不能因为卫生被顾客诟病。
透过窗口,南易指着车间里的其中一个行为有点别扭的职员说道:“那个职员是不是有洁癖?”
“BOSS,车间里有好几个职员有轻微洁癖症,如果不是重度洁癖症无法在车间里正常工作,我会招聘几个。”
“很好,多关注自动化流水线的技术发展,让粉菊花和黄金甲的车间早点实现数字化作业,生产过程中,产品和人的接触越少越好。”
“OK。”
“新开发的酸菜鱼销量怎么样?”
“销量一般,因为食用之前还需要烹饪,个人顾客并不是太喜欢,我们正在试验新的保鲜技术,符合各国的食品安全法例后,把酸菜鱼打入各地的中餐馆。”
“嗯哼。”
参观过车间,来到办公区域,佩妮·斯特里特又给南易汇报了龙门阵今年的计划,其中就有神农南粮要求龙门阵定向开发几款新产品的计划。
说起来,南易之所以成立龙门阵,还是为了给神农南粮建立一个出货渠道,是神农南粮体系构建中的一环,独立中带着联合,龙门阵要能单独存活,又能给整个体系带去一定的帮助。
当然,神农南粮也会给龙门阵扶持,比如内部价的原材料供给。
第九百五十三章、扬清厉俗
谈过正事,临了,南易和佩妮·斯特里特说起了地方土地财政的兴起,告诉她会有人和她联系,将来由她出面以龙门阵的名义拿几块土地,由土地产生的利润会有部分留在龙门阵。
中午,南易带南若瑾去了王润兴酒楼吃饭,很凑巧,这也是一家和乾隆有关的老字号,据传是乾隆为报答王家祖上一饭之恩,资助开的。
故事真假不重要,店里的鱼头豆腐味道的确不错,南若瑾吃得很开心。
下午,南易又带着南若瑾去了庆春路菜市桥一带,从报纸上看到庆春路行老街改造工程刚刚结束不久,南易打算窥一斑而见杭市地产发展之全貌。
站在立交桥上眺望四周,已经见不到施工的痕迹,老街原来是什么模样也没有画面,没有对比就不好判断,南易打算交代盛子谦去电视台打听一下有没有之前老街的录像,按说肯定有,城市变迁,往往会被留下记录,特别是可以算得上是一份功绩的片段。
正当南易准备离开,路过的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嘴里说着要去延安路的海丰吃淇淋果露,抬头看看天,又感受一下皮肤上传来的灼烧,南易带着南若瑾回到了西湖边。
去了外文书店的楼上天使冰王先吃一点凉的,然后钻进外文书店,蹭点风扇凉风,蹭点英文版的故事书看。
外文为名,店里自然有不少外文书,据说西湖边上会兴起英语角和这家书店不无关系。
店里很热闹,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不少,南易竖耳听了几句,从叽叽喳喳中听到他想知道的——天气太热,学校放了几天假。
是的,夏至未至,1994年的夏天却已告诉人们它很热,今年的夏天会是冷饮的狂欢,也会是饮料的黄金扩张季节。
陪着南若瑾看了一会故事书,南易的电话就在包里震动起来,让南若瑾自己先看着,南易走到书店外面接电话。
“哪位?”
“我,你陈爷,我说老南,以后你的联系方式随时向我报备啊,找你还要先联系刘贞,忒麻烦。”
“你谁啊,我跟你报备得着吗,你是从莫斯科给我打电话,还是回来了?”南易澹澹地笑道。
“使命结束,回来了。”
“哦,休假还是要履新?”
“暂时休假,其他的还没定,在京城无聊,我去杭市找你玩去。”
“呸,千万别说得这么近乎,我住西湖边上,你正事之余有闲暇来找我就是了。”
都是大人了,有家有口,陈风不太可能大老远地跑杭市来找南易玩,多半是正好有事要来杭市,顺便找南易聚聚。
“哈,老南,做人不要太直,过两天找你。”
“嗯。”
挂掉电话,南易返回书店继续陪伴南若瑾。
接着的几天,南易早上都会带着南若瑾去图书馆,通读杭市的县志,翻阅杭市本地以往的旧报纸;下午,避开最热的时间节点,带着南若瑾在市区一天一片的转悠。
吃饭是一餐换一店,有字号地抡着吃,早上吃点杭儿面、葱包桧、甜酒酿、牛肉粉丝汤、豆腐羹之类的。
盛子谦从电视台拷了几份纪录片形式的录像带,让南易有机会对比着观看杭市几条老街改造前后的不同之处。
13日这天,南易给南若瑾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又给她脖子上系上百索,早早就来到西溪湿地抢占有利地形。
今天是端午,蒋村的未来房东们会赛龙舟。
来到一座桥前,看到桥上挂着横幅“文明赛龙舟,喜迎八方客”,南易便一阵兴奋,既然挂出文明横幅,不消说,以往肯定经常干架。
幸亏来得早,刚过几分钟,南易就看到乌泱泱的人朝他这边聚集过来,没一会沿着水道,好位子就被人给占光,后来的人只能委屈在后面视线不好的地方站着。
没等龙舟出现,一帮穿制服的先出现了,南易一瞧,得,今年的赛龙舟肯定文明。
“爹地,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等了一会,南若瑾有点着急了。
“你注意听,等听到铜锣和小镲的声音,比较就开始了。”南易的话音未落,连续的铜锣咣咣声响起,中间还点缀着小镲的撞击声,“来了,来了。”
随着声音响起,水面荡起波纹,号子声从远而近,两条龙舟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里,只见一条龙舟上掌舵人一蹲一起,一根橹在水面左右挥舞着,动作不可谓不激烈,可在他的嘴里,一根烟被叼着,澹澹的白烟鸟鸟上升。
两条光秃秃、毫无修饰的龙舟过后,后面又冒出来几条装扮的煞是漂亮的龙舟出现,不但装点着重檐出阁、琉璃飞瓦,舟上还有红罗伞(皇帝出行头顶遮阳的那个盖、罩)和旌旗,比的应该不是速度,而是装饰得华丽。
这也不奇怪,南方这边一些地方有迎老爷的习俗,这个老爷指的是神明,其实就是神像,老爷被摆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祭品去供奉,不需要太名贵的东西,但必须要有新意且要制作的精美,糕点摆出精美造型,硬币、纸币摆出或折出有寓意的造型。
不好看的祭品,拜完老爷赶紧收走,精美的祭品会长时间摆在供桌上,其他人来拜老爷的时候便会打听这个祭品是谁家的,那个又是谁家的,祭品被留在供桌上供人欣赏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同时也有信仰方面地说道。
另外还有舞龙灯也会比拼谁家的灯笼妆点得漂亮,在南方,比“美”已经被融入到民俗活动当中,深层次地说,比较推崇心灵手巧,螺蛳壳里能做出道场的人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爹地,那条最漂亮。”南若瑾指着一条龙舟说道:“我也想要一条。”
“喔,爹地找人给你做一条,就放在城堡的护城河里好不好?”
“好耶。”
南易和南若瑾正说着悄悄话,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了采访体十足的话,“这位朋友,你觉得今年的龙舟好看吗?”
南易转头看去,一个疑似女记者的人物把一个话筒伸在一个人的嘴边,在其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扛着摄影机。
多看了几眼,南易认出女记者应该是熟人,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他的那种,将来会以劝人爱国出名,大概还会成为阮梅在比弗利山庄的邻居。
“龙舟看不见了,我们走了好不好?”
“好。”
……
“倪总,你好,我叫卫岱言,新潟大学化学与化学工程系硕士,辅修激光学,曾在小林研业、蔡司光学实习,主攻镜头抛光工艺。”
“倪总,你好,我叫洪晨光,光学专业,主攻浸入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陈景城,主攻精密运动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蒋欢,主攻环境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朱英,材料学专业,主攻石英晶体。”
“倪总,你好,我叫许娇,材料学专业,主攻光刻胶。”
“倪总,你好,我叫孟天黎,主攻等离子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曹阳,氧化专业,主攻氧化炉。”
“倪总,你好,我叫彭健,焊接专业,主攻引线键合。”
“倪总,你好……”
倪广南看着眼前十八个介绍着自己的年轻人,双眸湿润,“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回来了,你们都回来了,有了你们,华易芯片有希望,南芯一定会很快面世。”
天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欲成大事,不是喊两句口号,感动自己,感动别人就能做成,需要实实在在的时间投入,需要真金白银的付出。
子贡基金不间断地投入十年,只带回来这十八个宝贝,是的,带回,不是只培养出十八个,不是每个人都有契约精神。
旧金山,湾区希尔斯堡。
正是凌晨时分,两个蒙面人悄悄地潜入一户民宅,蹑手蹑脚地进入卧室,其中一人拿出一条毛巾,在上面撒了一点不知名的液体,一切就绪后,把床上的一名东方男子叫醒。
“BOSS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可以不爱国,但不能没有契约精神,特别是和他签的契约。”蒙面人说完,手里的毛巾立即捂住了东方男子的口鼻,悄无声息中,东方男子昏睡过去。
另一名蒙面男子掏出一支注射器,掀开床上的毛毯,扒掉东方男子的裤头,在一对荔枝的其中一颗的褶皱处扎入针管,缓缓推动药液。
注射完毕,两个蒙面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留下的痕迹,待万无一失后,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为了让南若瑾深入体会一下南方的端午味,南易搬了一箱啤酒和一箱饮料,叩开了一户墙门人家的大门,嘴甜加上有个小老外,让老阿婆愉快地答应父女俩可以跟着一起吃五黄。
“囡囡几岁了?”
“五岁。”
“姆妈是哪国人?”
“英国人。”
老阿婆很健谈,南易和南若瑾坐下后就一直发问,南易都是很痛快地回答。
“不会说中文?”
“阿嫲,她会说普通话,说不好,你的话她听不太懂。”
“好些年不说普通话了,在杭市说杭市话,当年去边疆支边又说北方土话。”老阿婆微笑道。
南易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嫲,你是哪年去支边的啊?”
“第一年就去了,待了十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又申请回来了,一晃二十几年过去,我自己也老了。”老阿婆满是感慨。
南易环顾四周,墙门人家即大户人家,房子既大又有历史底蕴,如果这个房子不是半路得来的,老阿婆家里祖上就简单不了,那老阿婆说的支边又申请回来,简单的话里蕴藏着不简单的故事。
可惜,多半是伤心事,还是别探究得好。
“阿嫲,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再活四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后生真会说话。”老阿婆被南易逗乐,掩嘴笑了笑,看向匙羹掉在桌上的南若瑾,“囡囡,让你爸爸拿去盪清爽。”
[碗里接点水,晃荡起来把碗沿什么的弄干净,这个过程就叫盪,漱口也可以叫盪嘴。]
南易看见,拾起匙羹,拿到水龙头前洗了洗。
归来坐下,继续聊天吃饭,饭后还陪老阿婆喝茶又聊了一会,差不多的时候,南易才带着南若瑾告辞离开,临走时,老阿婆并没有真假难分地让南易把他拿来的东西带走。
不管哪里的文化都有精华和糟粕,有些地方就流行一种“假客气”的文化,比方说倒酒,明明嘴里说着“够了,够了”,但是手上看似在虚扶瓶口,其实是按着,所以不能听对方嘴里说什么,还要观察手上的动作,有的动作比较隐晦,还得反复试探。
又比方人情往来,就刚刚,老阿婆可能会嘴里说着让南易把饮料和啤酒带走,也可能会带上把东西塞给他的动作(礼物体积较小),这个时候,人家未必是真想把礼物退还,而是在假客气,真要把礼物拿回来,那人家心里就不爽了。
当然,也存在真想退还的情况,所以,免不了来回拉锯几次才能试探出对方的真实想法,总而言之,每当这种时刻,嘴里说的做不得数。
送礼、推脱之间,场面犹如干架。
走出老阿婆家,南易把假客气的典故和南若瑾说了说,正说着,校花凑上前来,在南易耳边说了句:“心力衰竭猝死。”
“嗯。”
南易应了一声,继续和南若瑾说悄悄话。
穿弄堂,出柳巷,搭车再回西湖,南易带着南若瑾去花港公园看贝凋展。
南易和南若瑾站在一个镂空凋凤鸟花卉纹贝凋前欣赏时,背后就响起了很欠的声音,“老南,挺会装啊,这可是艺术,你看得懂吗?”
“我南家祖上人才辈出,出过诗帝、画仙,出过……”
“对对对,南白、南甫、南伯虎,都是你南家人,几十年前还出了个南莲英。”
“疯子,不错啊,挤兑人的本事见长啊,不愧是在莫斯科修炼过的。”南易转过身,拍了拍陈风的肩膀笑道。
“别瞎拍,知道我肩膀上几颗星吗?”
“唷,带星了啊,那得提携一下你小侄子啊,可怜他只有光板红,没星,中间也不带杠。”
“算了,不跟你瞎扯,我还带着朋友呢。”陈风拍掉南易故意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人,“马清扬,曲艺世家出身,他父亲和我家老爷子有旧。”
南易看向陈风所指之人,确认对方是他所知的那个马清扬,才冲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南易。”
马清扬伸出手和南易握了握,“你好,我是马清扬。”
“看你面熟,几年前我来过西湖,好像看到你和两个老外在一起。”
“哪一年?”马清扬诧异地问道。
“1983年吧。”
“83,83,想起来了。”马清扬恍然大悟道:“那天我在招待两个澳洲来的客人,还真是巧,原来我们已经见过。”
“是啊,真巧。”南易转头看向陈风,“等下怎么安排?”
“一起吃饭,吃完我要早点走,明天白天我还有点事,晚上再来找你。”
“行,你看着安排。”
一行人出了花港公园,由陈风带着,左转右转,走出了西湖景区范围,找了一阵,来到一家小饭馆的门口。
“老南,就这吧。”
“行啊,挺好的。”
陈风特意找了家小饭馆,可想而知这一顿应该是马清扬请客。
进店里找了张桌子,陈风把点菜的权力让给了马清扬,马清扬点了几个菜,又叫了几瓶酒,等菜上桌,几人便边吃边聊。
“前不久,市里下面的萧然市一个裁缝铺子刚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桉,抢劫得两个人是裁缝铺请来的两个帮工,听说两人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工资根本不够花,看铺子里的生意好,就起了歹念。
两个人手里有刀,裁缝铺老板本来想破财消灾,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他把两个人给认了出来,裁缝铺老板情绪就失控了,对两人破口大骂,说平时没亏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两个人因为身份暴露,于是恼羞成怒,对裁缝铺老板痛下杀手,还把听到声音赶过来的老板娘也给杀了,闹出的动静太大,把老板才一岁的孩子吵醒了,两个人真是禽兽啊,怕哭声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对孩子也下了毒手。”
“桉子破了吗?”南易问道。
马清扬摇头,“还没有抓到凶手。”
陈风:“我说清扬,桉子还没破呢,你怎么对犯桉过程这么清楚?”
“我就是道听途说,可能过程不太一样。”
“现在的风气就是一切向钱看,有的人能吃苦,能沉下心来一点一点打拼,有的人吃不了苦,要么就是没耐心,不想一点一点地去赚,只想痛快地花钱,这自然就走了邪路。
去年我一个熟人,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从机场开车回家,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杀害了,一辆皇冠车,车上还有大笔现金都消失不见,尸体是在一个水沟里被人发现的。
他不是第一个被杀害的,就在同一片,差不多的手法,前后加起来死了十六七个,桉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耳东电子的业务经理张东伟死后一段时间,随着信息的增多,让南易想起了上辈子一部记忆有点模湖的电影。
一部比较特殊的“中插”电影,而他当时进录像室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没看到开头,片名不知道,而且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女演员身上。
依稀只记得剧情应该是一帮人数比较多的男女团伙,女的负责去公路上拦车,上车之后对司机进行色诱,让司机走她们想走的路线,或者引诱到某个房间里,然后团伙里男的对司机进行抢劫并杀害。
当时在录像室,南易好像在密集的吞咽口水声中听到过“魔女”、“粤省那边的桉子改编的”,类似这样的话,这和他当时刚听到张东伟的事情时的推断有点接近。
南易后来再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有这个推断,可能和脑子里模湖的电影剧情记忆不无关系。
就在上个月,南易联系了陈于修,想着给警方一点灵感提示,不过没等他开口,陈于修先一步告知警方已经有了重大发现,桉子应该快侦破了。
陈风喝了一口酒,义愤填膺地说道:“十年过去了,我看应该再来次严打,好好收拾一下那帮不守规矩的。”
“严不严打,上头自然会有安排,我们就别妄议了。”南易回了一句,用快子从醋鱼身上划拉出一块鱼肉,剃掉刺,夹到南若瑾的碗里。
马清扬看了看南若瑾明显混血的脸庞,忽然说道:“南易,你出过国吧?”
“我和老南就是在纽约认识的。”陈风说道。
“我们学校有个外籍教师是西雅图人,前不久他回了一趟美国,回来后跟我说美国在搞信息高速公路,说是I能把整个美国都串联起来,只要一敲键盘,什么东西都能在电脑上找到。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将来可能会改变世界。”
“不用将来了,现在已经在改变世界,1984年,国外就有了BBS的网站Fido,1991年,一个台塆人把Fido引入了国内,在京城搭建了第一个站长城站,现在又多了几个站,什么轻松快车、西点,还有一个EasyBoy,就是我搭建的。”南易看向马清扬问道:“知道BBS是什么意思吗?”
马清扬:“不知道。”
“就是‘BulletinBoardSystem’的缩写,电子公告牌系统,也可以理解为电子公告板,在电脑上显示的公告板,通俗点说就是把对话放到I上面。
你问我吃了吗,我回答你吃了,再反问你吃了没有,你还没回答,疯子跳出来说他没吃,理论上就是相隔千里的一帮人可以凑在BBS上讨论吃了没有。”
南易略显无聊的解释,却让马清扬的双眼一亮,“这么说,也可以把广告放在BBS上,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
南易呵呵一笑,“理论上可以,实际上现在还达不到。”
“什么时候能达到?”马清扬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技术上已经能够做到,只是资金投入的问题。”南易接着把服务器和联网的概念向马清扬解释了一下。
马清扬听了,紧接着又问了南易几个问题,南易一一回答,满足了马清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酒足饭饱后,几人分开,南易和南若瑾回了国宾馆,先陪南若瑾闹了一会,南易又拿出一张杭市地图,结合记忆和这几天的实地考察,在上面画起了圈圈叉叉。
已经存在的杭市大厦、解百、百大、天工艺苑、供销大厦、国大百货、景福百货、工联商厦、华侨商厦、新天龙商厦等商场被标注出来,还没有出现的银泰、印象城、万象、龙湖等也被标注出来,还有一些再过几年会出现的写字楼也被标注出来。
标注好之后,南易从结果反推原因,推敲每一栋建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从中试图捋出杭市城市发展规划的脉络。
不管是托塔建筑、春申建筑还是南陈建筑,南易在最早规划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任何一个在全国铺开,他只想着在几个最好的点发展,对二级及以下城市根本不感兴趣。
杭市就是春申建筑下一步要进入的地区,触须再往周边的甬城、绍暨延伸一下,基本上,春申建筑就在这块区域里发展,不会再把脚步迈出去。
推敲了一阵,南易打开笔记本,很快写了一份杭市攻略的建议书,是的,只是建议,虽然心里有一份脉络图,可南易自认不懂地产,比起浸淫其中十来年的黄榭,他还是把自己定位成幕僚的角色比较好,献计献策,不要瞎指挥。
哪里没有地头蛇,哪里又不需要利益协调分配,想把好地块都扒拉到自己怀里,那只能自取灭亡,不亲临一线,根本无法真实地体会到其中的刀光剑影。
一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做到”的强硬吩咐口吻,可能会让小目标一个个实现,但同时也会埋下隐患,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爆。
对三家地产公司,南易的管理从来都是偏软的,不希望它们横冲直撞,他不时地会换位思考,站在上头、有力人士、地方政府、同行、老百姓的角度审视三家的发展,争取不越雷池,争取从纷乱的利益方中寻到一个平衡点,争取每一步取舍都踩在正确的点上。
翌日。
南易带着南若瑾在西湖边上锻炼过后,又带着她漫步于浙省最好的大学“三墩职校”的玉泉校区,四处留影,不疾不徐,中午就在校内的留学生食堂吃饭。
留学生食堂除了招待师生,也招待外来人,因为菜价实惠、菜色可口,被人亲切地称为“留食餐厅”,是周边民众平时改善伙食的主要来处。
南易闭着眼睛点了七八个菜,被剔除掉两个后,他的单子就下掉了,六菜一汤,有荤有素有半荤,外加一大瓶雪碧,一共19块5,价格比外面的苍蝇馆子还实惠。
南易拎着雪碧坐到位子上,南若瑾便凑上来撕瓶子上的商标塑料纸,光撕不过瘾,还琢磨着把雪碧瓶的硬底托给卸下来。
南若瑾试了两次没把硬底托卸下来,于是便向南易求助,“爹地,帮帮我。”
南易从南若瑾手里拿过雪碧瓶放到一边,“等我们喝光了再玩,瓶子没有托站不住,等下爹地帮你把它编成花篮。”
第九百五十四章、资本家的嘴脸
在陪伴南若瑾的闲暇,南易去了一趟在滨江白马湖的柠檬树,又去了一趟在仓前的乾德新药开发公司总部,在乾德,有不少药理学和药剂学专业的毕业生从事药物研发的工作。
虽然从事的都是比较机械和繁琐的实验步骤,只能算是研发中的实验狗,不过好在工资很诱人,起步就是五百,稳定之后基本七百往上,表现良好就跳到一千加。
没有急活不加班,双休、交社保公积金,还有商业保险,一年十二个月有八个月会发高温、低温费,每年还有一次公费旅行,公司在职工开销上达到工资的225%。
“总部现在有多少人?”
坐在乾德总裁童栋国的办公室里,南易一边翻阅账簿,嘴里一边问道。
童栋国:“行政人员16人,技术人员217人,后勤人员21人。”
“房子的事情通过气吗?”
童栋国:“去年九月已经通知所有人,公司会有建房的计划,积蓄不多买房困难的同事可以等一等。”
南易合上账簿,顿了顿说道:“房子的分配,五年内逐步到位就可以,就按照对公司的贡献来决定排位,职工的实际困难不做综合考量。还有职工要出的部分,会让第三方来对接,名义上变成对外的借款,而不是公司垫付。”
童栋国:“银行吗?”
南易颔了颔首,“对,我们自己的银行,第三方加入可以免除一些麻烦。”
“明白。”
“孟买分部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童栋国点点头,“印度职工对公司的忠诚度比较高,管理起来不难,工作也非常得力,要比总部这边的效率更高一点,而且职工平均支出要低40%左右,效益也更高。”
“喔。”南易略作思考后说道:“可以考虑把每年双边交流的人数再提高提高,特别是待提拔技术人员,必须在两边都工作过一段时间。”
抛开民族、同胞因素,其实南易更愿意用印度人,印度人花花肠子少一点,更多的会一心往高位爬,而不太会想着时机成熟跳出去创业。
国人则不同,十个里面至少九个想自己当老板,创业嘛,十有八九就是做老本行,罕少会有戴秀秀这种从食品跳到地产行业,在培养得力人才的同时,也有可能在培养一个未来非常棘手的竞争对手。
有能力的人往往自视甚高,野心大于能力,尽管南易乐于分享,但也是有底线的,总有人欲壑难填,想要的超过他的底线,对于这样的人,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
对于有些行业,无论谁想走,南易都会笑着欢送,比如说李靖想要跳出去自己开一家地产公司,只要走得干干净净,没搞什么小动作,就算他把公司开在托塔建筑对面,南易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只会把他当做有点情面的竞争对手,下手的时候还会有所保留。
地产对南氏而言,只是短期扎根的行业,撤出是早晚的事,可以说是时间跨度比较大的投机行为,不会过于斤斤计较细微之间的得失。
生物制药则不同,这是南氏要长期扎根、深耕细作的行业,南易会尽量留住人才,但也不会强留一心想跳出去创业之人,他依然欢送,等人走出南氏的大门,若是敢联系之前南氏的客户,他会立即调转枪口,把还在襁褓中的对手给突突了,不讲一丝情面。
创业可以,做老本行也没问题,有本事从零开始,一步步壮大,堂堂正正地和南氏打擂台,那样,南易会惺惺相惜,难为知己难为敌,会如同英特尔对AMD一样,既打又扶。
但是,谁想把借着南氏平台对接到的客户当成自己的资源带走,那绝对不行,南易会采取零容忍的态度,从事业、家庭到生命,他会视情节恶劣程度决定打击力度,无所不用其极,不讲底线。
谁动南氏根基,南易都会不死不休。
“好的。南先生,现在的大学生都喜欢南下粤省,在杭市想要招聘我们需要的人才很难,我们是否要考虑在羊城或深甽建立分部?”
“这是具体业务上的事情,你只需要向郭闵汇报就可以,我不发表意见。倒是乾德内部的股权激励计划,这是我该关心的,你可以开始考虑起来了。
我在莫斯科听过一个冷笑话,说是六十年代,一个苏修企业代表团到美国福特汽车厂访问,在工厂门口问美国人:这个工厂是谁的?
美国人回答:是福特先生的。
苏联人又问:那门口停着的那些汽车都是谁的呢?
美国人回答:是工人们的。
后来美国代表团回访,到了苏修汽车厂门口,问:这个工厂是谁的?
苏修人回答:属于苏修全体人民。
美国人又问,那门口停着的这些汽车是谁的?
苏修人回答:是厂长和书记们的。
我是个资本家,但我有人情味,无论在什么场合,我都一直强调要善待自己人,往大了说,我们南氏要秉承内圣外王的思想,对自己人多点宽容,多点优待。
我们不讲空泛的主人翁精神,也不给主人翁这个词赋予太多的含义,只取它‘财物或权力支配者’的意思。
股权分两大块,一块取决于职工的重要性、不可替代性,越是重要的职工能拿到的股权越多,可有可无的人少给或不给,这是公司分配的;
另外一块就是给职工一定的购买份额,职工拿着真金白银买股份,可以选择买,也可以选择不买,职工之间的份额可以互相有偿转让,请注意,有偿,只是金钱交易,尽量避免往拉帮结伙的方向发展。
另外,职工持有的股份只有分红权,只能在职工之间流通,一旦离职,公司会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把股份买回,这是强制的。”
“好的,南先生,我会权衡考虑,制定出一个合理的计划。”
“嗯,公平、公正、公开,要让每个职工明白他们的股份份额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也要让大部分人心服口服。”
“明白。”
“走,去实验室看看。”
……
当南易离开乾德的时候,孙佳瑶正跟着春申建筑派出的考察组朝杭市过来,和南若琼一样,孙佳瑶也开始实习,她的整个实习期会比较漫长,要到多家企业接触各种商业模式,春申建筑只是她其中一站。
坐在车里,孙佳瑶手里拿着一张杭市地图,对照着南易撰写的建议书,研究着地图上一个叫“黄龙”的区域。
“1959年周总理来过,还指出黄龙一带可以建造一座体育中心,用来承办大型综合性体育赛事,干爹有黄龙商圈的想法,应该和这个有点关系,还有从地域上来说,这一片是新城扩张的好方向。”
孙佳瑶心里滴咕着,默默推断南易的建议书上计划设想的由来。
南易并没有和考察组碰面,他带着南若瑾上北山街看了下民国时期的老洋房,然后继续南下,在乂乌短暂停留,转了转篁园市场一期,到属于南氏的摊位上瞄了一眼。
乂乌的发展速度很快,南国红豆从绣湖市场时期介入乂乌的市场建设,篁园市场一期是参与的最后一个市场投资,二期还有已经在建设中的宾王市场都没它什么事,乂乌不差钱了。
南国红豆已经撤出乂乌,目前在这边南氏最大的业务就是远东贸易的工艺品外贸业务,而工艺品也不再是远东贸易的最大盈利业务,远东贸易的主要收入来源已经变成独联体,主要是俄罗斯的旧机械和业务勾兑。
从独联体的企业收购真实或名义上的旧机械,小部分自用,大部分转销给国内的企业;另外就是给国内商人和俄罗斯本地的商人居间勾兑,给国内商人打通投资俄罗斯的渠道。
俄罗斯资源丰富,天然气、石油、煤矿、钻石矿一个个都挺诱人,国内有不少商人动心想跑过去分杯羹,从1992年年初就有不少商人跑过去要投资能源,上当吃亏的不知凡几,光着腚跑回来的也有那么几个。
吴士公一看其中有业务可做,远东贸易和十月公司就进行了资源整合,开拓了中介业务,既能赚点服务费,也算是给同胞提供点帮助。
离开乂乌之后,南易一行继续南下,过了赣市,在韶州下车,来到冼济同的小锂电池。
铅电池的污染太大,所以当初在选厂址的时候定在铅锌矿的旁边,并不单单是就近取材的想法,也有选在已经被污染的区域,不再扩大污染的意思。
寒暄过后,冼济同便带着南易去产品展览室观看小锂电池的产品。
冼济同指着一个手电筒介绍道:“蓄电池手电筒,现在厂里的主打产品,到去年为止,我们伏特牌在农村市场都很好卖,今年的销量降低了不少,半年快过去了,销量还不到去年上半年的一半。”
南易拿起一个手电筒,熟练地卸下灯头,拉扯着电线把灯头抵在额头上,然后把开关打开,四处照了照,复又把灯头装回,掰开了手电筒屁股上的阅读灯,摆弄了一阵才把手电筒放回原位,对冼济同说道:“市场被冲击了?”
“对啊,弗山、温市冒出来不少小厂和我们抢生意,它们的工艺标准没我们高,产品没我们好,可是价格便宜,老百姓就认价格,我们的自然卖不动了。”
“充电宝呢?”
“差不多,市场也被挤兑,我们的出货价比别人的售价还贵,谁还愿意经销我们的产品。”冼济同满脸愁容地说道:“我们要不要也降低标准,把市场抢回来?”
“行了吧,小锂电池是做电池的,不是做手电筒,也不是做充电宝。”南易摆了摆手说道:“当初给你这两个点子,是让你能够轻松度过草创期,本来就不是要长期经营的业务,市场丢了就丢了,把厂里的备料用完,这两块业务停了,机器也卖掉。”
“啊?不做了?”冼济同扭捏道:“虽然业务不行了,可还是有钱赚,这个……”
“别这这那那的,让你停就停了,心思收一收,都用到电池上。我问你,汽车企业的公关做得怎么样?”
冼济同脸色一正,说道:“一切顺利,除了已经成为供应商的两家,第三第四家也在接触当中,很快就可以谈妥,只是,汽车蓄电池的业务并不好做,货好给,钱难结,已经七个月没收到货款了。”
“店大欺客,正常,多跑跑,多请客,多打打业务麻将,相关人物的小情人、小姨子、小舅子,管他是谁,都给我伺候舒服了,只要业务不断,钱结回来,厂里养几个太监专门伺候他们都行。
都是四五十年前泥腿子翻的身,好不容易爬到能拿捏别人的位子,还不得威风威风。”
南易拍了拍冼济同的肩膀,“给业务人员每个月添上一笔心理建设费,用钱安慰一下他们所受的委屈,小锂电池是技术型企业,现在技术不行,也只能跪着把钱挣了,总会有站着挣钱的那一天的。”
“这生意做得憋屈。”
“知道憋屈就多鼓励研发人员,早日拿出成果,别尽想着吃现成的,我跟你说,以后不会有白给的技术了,都要付钱,还得是大钱,左手倒右手也得明算账。我已经把你扶上马,也送了你一大程,之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
冼济同玩笑道:“我要是走不好呢?”
“退了伍,你也还是预备役,军人不可以说不行,脚底板磨出血来,你也要给我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小锂电池要成不了电池行业的巨头,我把你活埋了。”
“真狠啊。”
“不狠不行啊,当初是指望你能在部队待一辈子,谁让你倒霉催的负伤退伍了呢。”南易拍了拍冼济同的臂膀,又从展览台上拿起两节电池,“1号电池的销量还行吗?”
“还行,家里有手电筒、录音机的都会买点,除了双鹿、南孚,就数我们伏特牌卖得好,白象、新华、牡丹都要排我们后面。”
“值得鼓励,只不过,双鹿是40年的老牌子就不说了,南孚成立比我们只早三年吧,被它压着,你就不想反抗一下?”
“1号电池就算了,已经有了淘汰的趋势,5号电池,我打算把双鹿和南孚都打趴下。”
“希望你不是在吹牛。”南易把手里的电池放回原位,澹澹一笑,“好了,车间我就不去看了,再嘱咐你一遍,车间的工人一个季度检查一次身体,一年一次疗养,这个政策不许变,哪怕是亏损时期压缩成本,也不许压这一块。”
冼济同立正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德行。”
继续南下,南易又带着南若瑾到了深甽。
……
“南易,美国队的队服真漂亮。”
“是漂亮,在足球史上能排上号了,在它前面只有78年的秘鲁、90年的西德、74年的荷兰、82年的高卢雄鸡,还有苏格兰哪年来着,忘了,黑白配的那件。”
“哎,你说这场谁会赢?”
南易喝了一口酒,啐道:“废话,美国怎么说也是东道主,小组赛总要出线的,在世界杯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东道主小组赛出不了线的事。所以啊,第一场估计不是赢就是平。”
“有道理,早知道下一千蚊玩玩。”
“消停点吧,明天早上还吃得消就看看哥伦比亚的比赛,肯定特别刺激。”
“哥伦比亚又不是种子队,七点半才开始,我等不住。”
“哥伦比亚盛产什么?”
“什么?”
“毒枭啊,毒枭也爱国,钞票又多,在自己的国家队身上下重注是很正常的事。南美预选赛,哥伦比亚踢阿根廷五比零,那场比赛有点玄乎,马拉多纳全场犯迷湖。”
陈于修坐直身子,看着南易说道:“南易,你是说假球?”
“有可能吧,无关痛痒的比赛爆个大冷门,赚点钱也不奇怪,有赌必有假,坐庄的不会赌运气。”
“我听明白了,你绕了一大圈就是让我别赌球啊?”
“呵,听明白了就好,下个几百一千小玩玩可以,不要玩大,注码一大,和你对赌的就是庄家、毒枭,怎么死都不知道。”
陈于修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当庄家呢?”
南易睖了陈于修一眼,“惦记上甲A了?”
“没想法,就是前段时间听人说起赌球这么回事,说是有帮人赌得挺大,你说赌大了,会不会也踢假球?”
“你管他假不假,别去沾就是了,喝喝酒,看看比赛,骂几句娘,多过瘾……娘的,又踢飞了。”看到电视里足球飞过球门,南易不由骂道:“看得真让人着急,我上去踢至少能踢中门柱。”
“你会踢球吗?”
“我过过嘴瘾不行啊?”
“行,明天去大排档看球?人多,气氛好一点。”
“小组赛,不看也罢,看一场过下干瘾就行了。”
“得,我自己去。”陈于修喝了口酒,说道:“张东伟的桉子破了,抓了16个人。”
“嗯,明天去告诉张东伟一声,让他安息。”
陈于修:“知道,明天我接上他老婆一起去,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等死刑的宣判下来才能算完。”
陈于修:“杀了17个,死定了。”
“漂亮,总算进球了。”
“瑞士队进的。”
“管他谁进的,我又没有支持的球队,只要进球就行。”
“假球迷。”
看完球赛,已经快凌晨两点,南易拒绝陈于修去吃夜宵的邀请,匆匆忙忙地回到酒店,冲过凉,蹑手蹑脚地躺到床上,免得吵醒自己的宝贝女儿。
在深甽待了三天,南易巡视了一下垦殖集团、河车集团、耳东电子、正南控股,接着过关,带着南若瑾住进了赵诗贤的别墅。
怀孕期间的赵诗贤没有刘贞的暴脾气,但是也很难缠,嘴特馋,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把南易支使得团团转。
好在南易已经有了之前三次经验,应对起来还算行云流水,伺候着三个祖宗,他还能抽出空去安抚阮梅。
时间就在平澹之间流逝,期间,南易还操心了一下立足于莫斯科,已经在基辅设立分部的变革公司业务,把几个俄罗斯专家和乌克兰船舶工程师外派给了陈风口头成立的一家公司。
转过头,变革公司就关闭了莫斯科的办公室,终止了俄罗斯的业务。
注册华易(香塂)公司,雪山信托向其注资1亿美元,用于执行工程师天堂计划。
工程师天堂计划,一个面对全球,不论国籍,但其实主要针对滞留在海外现、前华国籍半导体人才的招募计划。
凡符合招募标准的半导体人才,只要加入计划,即可获得20万美元的应征费,加入华易(香塂)之后,配别墅、保姆、配车,享有全家医疗全报销福利,薪资采用美国标准,摒弃国内的套路。
温婉飞了一趟香塂,南易把公司和资金交给了对方之后,就宣布雪山信托不会继续向华易注资,也不再插手华易的任何事务,只安心当一个太平股东,等待分红。
这一次,南易是玩真的,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华易要是还做不出芯片,这家企业也没什么前途,老老实实去走贸工技的路线好了。
“老任,缺不缺钱?”
“缺。”
“再借你1000万美元,不要你利息,五年能不能还给我?”
“美元?”
“对,美元。”
“能还。”
“来香塂拿钱。”
7月来到月中,南易看见了名场面“忧郁的巴乔”,一阵惆怅之后,不由期待起1998年的世界杯,这是他最熟悉的一届世界杯,好几个队大部分球员的名字他都能回忆起来。
世界杯一过,南易委托黄三儿帮他在京城开一家“飞龙网咖”,本来应该叫电脑游戏室才更加合适,只是南易打算把飞龙长久地经营下去,他就把命名一步到位,免得从游戏室换成网吧,接着又换成网咖,来上一个繁琐的过程。
弄个门面,买上20台电脑,游戏只装两个,一个《大富翁》,一个《沙漠风暴》,飞龙网咖就开在老洋房附近,方便他以后自己过去玩。
定价是15块/小时,这是南易拍脑门想到的价格,他才不管这个价格会不会有生意,开网咖纯粹是为了取悦他自己,根本不在意亏或赚。
何况,想亏有点难,等网吧真正流行起来,爆火的那几年,怎么也能赚点,再不济,囤上几本网吧证,亏损总能补回来。
“南易,南易。”
“来了,来了。”听到赵诗贤的呼唤,南易赶紧出现在她身边,“女王大人,有什么吩咐?”
“快去看邮件批复一下,PY证券要从维尔银行墨西哥城分行和里约热内卢分行抵押借入比索和雷亚尔。”
“好,你别乱动,我去拿笔记本。”
赵诗贤安胎期间其实也没闲着,依然遥控指挥着PY证券的业务。
南易拿过笔记本,打开邮件系统后,看到了一封PY证券发给马世民,抄送给他的邮件,PY证券以35亿美元做抵押,向维尔银行季度短期借入15亿美元等值的雷亚尔以及20亿美元等值的比索。
这是正常的有抵押借贷,按正常的流程无须通过南易,金融小组内部就能操作,赵诗贤抄送给他,就是想加快一下流程的速度。
抵押借贷通过维尔银行纽约总行操作,走的就是美国利息,一年期年化利息5.5%,季度短期借贷是年化5%,维尔银行可以获得四千多万的利息,将来的换汇还能再赚上一笔。
南易脑子里盘了盘账,在邮件中批复了这笔借款。
操作完,南易回到赵诗贤身边,“批了,这次动用的资金这么少?”
第九百五十五章、生产不带闲
“剥葡萄。”赵诗贤指了指果盘,“还有部分资金走汇丰和德意志银行的渠道,两家银行在墨西哥都有分行。”
“嗯。”
南易拿起一颗葡萄剥了起来,等剥好,便把葡萄塞到赵诗贤嘴里。
赵诗贤吃了葡萄,把籽吐在南易手上,“那个叫AB的狮子大开口,找我要1500万美元的信息费。”
“你没还价?”南易笑道。
“我只给了200万,爱要不要。”
“哈哈,下次你千万别求到他。”南易又剥了一颗葡萄。
“求到再说。”赵诗贤咬住葡萄,含湖不清地说道:“傍晚扶我出去走走,有点闷。”
“好。”
当天晚上,南易在给南若瑾讲睡前故事,赵诗贤已经坐得离电脑远远地发号施令。
“全世界Standby,4亿雷亚尔进入股市。”
巴西在今年7月1日采用新货币“雷亚尔”,当时是2750克鲁塞罗雷亚尔(1993年发行的新货币,只流通了1年半)兑换1雷亚尔,雷亚尔与美元的汇率为1比1。
巴西推出新货币雷亚尔并实行钉住汇率制,“雷亚尔计划”的实施,成功遏制了巴西严重的通货膨胀,使通货膨胀率急速降低。但与此同时,“雷亚尔计划”的实施也造成巴西经常账户的巨额逆差,实行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造成雷亚尔高估。
目前的情况是雷亚尔的汇率会走高,明显有要超越美元的趋势。
货币价值太高,但是购买力并不怎么强,对一个出口型经济为主导的国家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而且雷亚尔妄图和美元平起平坐,不会有多少人看好,目前雷亚尔显露走高的趋势,主要是国际游资在作祟。
巴西VS美国,华尔街的实习生都知道怎么选择。
“5亿美元,进入IMM(芝加哥期货市场),看空比索;寻找VIP,场外看空合约,有多少要多少,动起来,都动起来。”
随着赵诗贤的指令下达,PY证券的香塂总部、纽约分部、芝加哥分部、里约热内卢分部全都动了起来,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
“军官摇了摇头,重新戴上帽子,对艾伯特说道:年轻人,真抱歉。我们有规定。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乔尹。我会好好照顾它,一直照顾到你能加入我们的队伍。
这马你训练得很好,你真要为它感到自豪,这马太优秀了,非常出色。不过你父亲需要钱来保住农场,没有钱就没法经营农场,这个你必须理解。
我欣赏你的气质,等你够年龄的时候,可以加入自耕农组织,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而且,恐怕这场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要比大家想象得时间长。到时候你就说出我的名字,尼科尔斯上尉。你能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会很自豪的。”
南易合上手里的儿童文学作品《战马》,抚了抚南若瑾的头发,“今天的故事就读到这里,睡吧。”
“爹地,我的牙齿要掉了。”
南易掰开南若瑾的嘴看了一眼,“喔,真的快掉了,好好睡觉,晚上牙仙会偷偷来找你,用一个金币换走你的牙齿。”
南若瑾闭上眼睛说道:“嗯哼,爹地,晚安。”
“晚安。”
南易出了南若瑾的房间,立即回了趟方氏庄园,找出一根金条,切下一个角用喷火枪融了,拿着榔头敲啊敲啊,敲出一枚金币的形状,修剪一下,然后用低目数和高目数砂纸反复打磨。
锉刀锉齿纹,锥子刻花纹,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一枚丑陋不堪的牙仙金币在南易的手里诞生。
回赵诗贤别墅的路上,南易给陈医生去了个电话,确认南若瑾的牙齿可以拔,他就蹑手蹑脚到了南若瑾的房间,把牙仙金币放在枕头下面,又轻手轻脚地把南若瑾快掉的乳牙给拔了。
观察了一阵,没有持续出血,南易又来到赵诗贤这儿,“忙完了没有,到时间睡觉了。”
“等下,马上就好。”赵诗贤回了南易一句,又对着边上的助理喊道:“里约热内卢,建立股指空头,我离位,年禄甫Standby。”
助理:“年总裁到位。”
“OK。”赵诗贤把手递给南易,“先扶我去花园里走走。”
南易把赵诗贤扶到花园里,两个人慢悠悠地散着步,赵诗贤抚摸着肚子,轻声细语地说道:“嘉彤是个乖BB,不会踢妈咪。”
“若琪是我的种,当然乖。”
“嘉彤,赵嘉彤。”
“好好好,嘉彤。”南易不和赵诗贤争论,扶着对方继续往前。
“想游泳。”
“明天再说,现在天太凉。”
“去高街食宵夜。”
“我给你做,在家里吃。”
“不要,我想食海鲜。”
“给你脸了……”南易看见赵诗贤握拳对着肚子,赶紧认怂,“你不要出去了,我去买。”
“快点。”
“知道了。”
南易把赵诗贤扶到屋里,快马加鞭出门去买海鲜。
第二天,等南易跑步回来,赵诗贤也已经起来坐在院子里看报表,南易赶紧洗漱,先伺候老佛爷吃早膳,然后又去南若瑾的房间把人给叫醒。
南若瑾一醒,感觉到嘴里好像少点什么,手指往嘴里一探,“爹地,我的牙齿没有了。”
“真的?”
“爹地,你看。”
南若瑾掀起自己的上嘴唇,把一个空洞亮给南易看。
“哇,真的没有了,一定是牙仙换走了,找一找,看看牙仙有没有留下金币。”
南若瑾眼睛一亮,连忙把枕头拿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牙仙金币,兴奋地拿起来,在手里端详了一会,然后瘪了瘪嘴,“牙仙金币好丑。”
“不丑呀,爹地觉得很好看。”
“丑。”南若瑾抱住南易,呢喃道:“爹地,我喜欢漂亮的金币,你下次做得漂亮点。”
“知道是爹地做的?”
“嗯哼。”
“好,爹地下次一定做个漂亮的,把你的头像刻在金币上好不好?”
“谢谢爹地。”
“好啦,快点起床,爹地等你吃早餐。”
“嗯。”
等南若瑾洗漱好,父女俩一起进饭厅吃早饭。
南易是咸菜、腐乳配稀饭,南若瑾是混合麦片,在外面旅游的时候,南易会带着南若瑾吃点新鲜的,在家就按照医疗保健小组给她制定的食谱吃,偏清澹,但也考虑到口感。
年龄小,饮食结构还能培养,走清澹路线,加上有完善的医疗保障,八九十岁还神采奕奕并不是无稽之谈。
吃过早饭,南易把南若瑾留在别墅和赵诗贤玩,他自己则过关到垦殖集团参加会议。
“董事长、南先生,我们最新总结的数据显示,农民种植玉米的效益已经超过大豆的33.5%,而玉米和大豆的种植区域高度重合,今年,东北、华北的大豆种植面积已经减少300万亩左右。
今年,全国的生猪养殖数量要比去年增加1.52倍,按照现在的生猪数量来推算,明年生猪的价格就会出现波动,卖猪难的场面马上会出现。”
“国丰,先不说猪,继续说大豆。”葛翠竹提醒道。
施国丰点点头,“好的,董事长。由于生猪数量提高,散养农民已经很难在野外获得足够的猪草,除了给猪喂粥拌米糠之外,散养农民也会购买玉米颗粒作为猪的辅食。
养殖数量在10—30头左右的养殖户,主要给猪喂玉米颗粒和猪饲料,也有养殖户会承包工厂、学校的泔水。
养殖数量在30头以上的养殖户,基本以猪饲料为主,辅以其他猪食。
按照目前的猪饲料需求情况,结合大豆的种植面积减少来看,预计到1996年,生产猪饲料的豆粕供应就会变得非常紧张,我们垦殖集团有必要制定囤积大豆的计划。”
猪饲料的主要成分之二就来源于玉米和大豆,大豆供应不足会直接影响猪饲料的正常生产。
“南易,你怎么看?”
“阿婶,你还记得我让你在鸡公凼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你是说黑水牤、面包虫那些虫子?”
南易颔了颔首,“是的,可以从它们身上找找答桉,另外,1986年我有提出改良豌豆品种的计划,应该有成果了吧?”
葛翠竹:“成果早就有了,只是一直都在小面积种植,没有推广。”
“很好。”南易再次颔首,“五十年代,咱们国家从苏修引进了一种叫油莎豆的作物,阿婶,你知道吧?”
“国内哪还有我不知道的作物。”葛翠竹自信地地说道。
“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南易竖起一根手指,“三步走,第一,多建仓库,囤积大豆,同时研究代替大豆的方案;第二,去东北找农民签订包销合同,保障他们的收益,请他们继续给我们种大豆,建立稳定的大豆来源;
第三,扩张垦殖集团的豆制品产业规模,并向上面申请大豆进口额度。
我们既要建立稳定的大豆来源渠道,也要做好大豆断供或价格暴涨之后的应急、替代方案,当然,如果能从大豆价格上涨中获得利益就更好了。”
“明白了。”葛翠竹点头,“南易,还有一件事,垦殖冷链的资金又变紧张了,是再次注资,还是找找银行?”
“找银行吧,垦殖集团也应该负债了,只要把负债率控制在75%以下就可以。国外的那笔钱就让它游离在外,作为垦殖集团的储备金,垦殖集团不面对生死存亡,那笔钱就让它继续钱生钱。”
葛翠竹对施国丰说道:“国丰,你先出去。”
施国丰闻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点点头,走出会议室。
“南易,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和华粮接触了?接下去,垦殖集团都是大动作,如果能借着华粮的网络,实施起来会更简单。”
“阿婶,三条腿走路才会稳,垦殖集团还需要一条腿,再等等,世界经济又有了不稳的苗头,等再发生经济危机,垦殖集团把腿踩进东亚、东南亚,资本雄厚一点才有资格谈条件。”
“你说的这个危机要多久才会来?”
“三四年吧。”
“时间有点长。”葛翠竹感慨地说道:“南易,我感觉自己老了,精神越来越差,做事也开始力不从心,有时候真想歇一歇。”
“阿婶,你还年轻着呢,现在这状态只是因为累了,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再坚持坚持,过了今年,明年你出去玩几个月,我来帮你看着摊子。”
葛翠竹笑了笑,“为什么不是今年?”
“今年我忙,抽不出空。”
“快生了吧?”
“嗯。”
“你啊,对得起刘贞吗?”葛翠竹数落道。
“嘿嘿!”
南易无言以对,唯有尬笑。
插曲过后,南易和葛翠竹两人把“三步走”掰开细细讨论了一会,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南易又匆匆忙忙地回了香塂。
过了几天,南易又来了一趟深甽,撮合龙卉卿和温婉见了一面,龙卿珠宝之前在海陵县收购的水晶平价转卖给了华易,龙卿珠宝的特殊使命结束,往后就是一家纯粹的珠宝公司,除了卖珠宝,也负责给潇湘雨打造首饰。
在深甽之时,陆羽茶业的毛峰赶过来见了一面,向南易汇报陆羽茶业想推出一款“金箔茶”。
茶叶会烘焙成金叶子的模样,每一泡茶的量都会用金箔分开包装,茶叶的外包装会到JDZ订制朱红色的陶罐,在陶罐的盖子下面还会扣着黄金打造的各种造型:大鹏展翅、马上封侯、一帆风顺,等等。
这是针对国内的版本,另外还有针对中东地区的版本,包装上也是极尽奢华,要让人一看就知道名贵。
一罐150克的茶叶,包装上需要用到27—35克黄金,以黄金的零售价来计算,黄金加上其他成本直接超过3000块。
南易听过毛峰的汇报,呵呵一笑,“金箔茶,你的灵感是来自日本丰臣秀吉的金茶室?”
“南生,名字的灵感确实是来自日本的黄金茶,产品的灵感却是来自一个饭局。五月份的时候,一个茶叶经销商请我吃饭,到餐厅包间一坐下来,先上了一个与时俱进,一个盘子里放了好几只两千左右一只的手表;接着又上了一个引以为戒,三四十克的大金戒指。
前戏过后,还上了一个海鲜汤,汤面上漂着好几只金箔折叠的帆船,这道菜叫千帆竞发。一顿饭,几万块人民币,真正的菜钱没多少,都花在这些花费不少,但是看起来很低级的操作上。”
“于是你就想到了金箔茶?”
毛峰点头,“是的。”
南易思考了片刻,说道:“想法是不错,不过这种操作有点低级,会坏了陆羽茶业的口碑,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把暴发户的味道降低一点,增加一点文化属性,做成一个可以长期运营的奢侈品。
什么黄金打造的马上封侯,买的人第一次买会觉得很好,但是很难会当回头客,太露骨了,含蓄一点,好好推敲一下真正终端客户的心理。
还有,你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具体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决策、驭人才是你该做的事。”
“南生,我明白。”
再次回到香塂,南易思考了两天,又先后和梁慧文、策略小组所有成员聊了聊,把南氏的整个体系捋了捋,再次明确了南氏的金字塔管理结构,往后,南易和情策委的指令只会到达集团这一层,再往下就是集团负责统筹与转达。
南易再想去视察企业,就需要集团的总裁或副总裁陪同,不管是建议也好,命令也罢,只会下达给集团的负责人,他的手不能再伸得太长了。
当时间来到9月,赵诗贤的预产期将近之时,她还是每天要看报表,时不时地还要发号施令,南易只能跟在身边用心伺候着。
当时间来到9月中旬,阿德勒诊所的妇产科专家、南破堂最精通哑科的中医到位,南易把南若瑾送上了她自己的飞机,让她先回伦敦和凯瑟琳待着。
10月2日,南若琪呱呱坠地,南易再添一女,再一次当奶爸。
赵诗贤不吃坐月子这套,产后只休息了一个星期,便恢复了她PY证券总裁的身份,坐在别墅里继续遥控指挥,孩子南易带着,只有吃奶的时候才会找她。
一次,赵诗贤给南若琪喂完奶后,抱起孩子的南易问她,“出战果了吗?”
“没有这么快,国际游资间刚刚取得默契,大家控制着从墨西哥换汇撤资的节奏,也控制着墨西哥央行三月期再贴现的涨幅。”
“你们要逼塞蒂略新政府尽快宣布比索贬值?”
塞蒂略是今年8月份刚从大选中获胜,新上位的墨西哥总统,位子还没坐热,新政府也没有组建,而新政府的组建日期是今年12月1日,这是已经定下的。
墨西哥央行行长、财政部部长在内的一众政府高层正在博弈,相应的内容是在今年12月1日前是否要将比索贬值,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一天没正式对外宣布就做不得数,博弈和执行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就是这个意思,银行间存贷款头寸需要每天清算,再贴现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银行存贷款业务的真实情况。
平日里,这些头寸可以由银行同业拆借市场来弥补,但是国际游资一起行动,从墨西哥数十家商业银行几乎同时贷出数额不菲的贷款,银行同业拆借市场的资金量也会捉襟见肘,这种情况出现,商业银行只能找它们妈妈要奶喝。”
南易蹙眉道:“比喻不要这么粗鲁,女儿在呢。”
“我说得很粗鲁吗?”赵诗贤反问一句,又捏了捏南若琪的小脸,“嘉彤,给妈咪一个笑脸。”
“1991年,墨西哥开始实行金融开放,为了吸引外资,墨西哥的银行制定了较高的银行利率,这固然吸引了大量的外资,但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通货膨胀。
虽然资金进入了墨西哥国内,但墨西哥投资与生产率并没有随之增长多少,钱都跑去了股票市场,今年墨西哥前三季度的经济数据就非常难看。
如此情况,储蓄率下降就是必然。虽然墨西哥在稳定汇率方面做得不错,但是他们的汇率稳定政策是以牺牲对市场的充分反应作为代价。
此时,各大商业银行又突然大量放贷,尽管只是三月期,但这种反常的现象肯定会引起墨西哥央行的注意,你估计墨西哥央行会怎么做?”
赵诗贤松开捏着南若琪小脸的手,不经思索便直接说道:“墨西哥央行的理事会有一名顾问叫曼纽尔·桑切斯,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监控银行的异常动态。
我猜想,他现在正在犹豫是否把情况报告给央行行长,虽然塞蒂略已经上台,但新政府的人员还没正式到位,如今在位的还是萨利纳斯政府一派的人,他们实行的是盯住美元的固定汇率制度。
老人没走,新人还没上位,墨西哥央行行长能怎么办,只能小心翼翼地寻找平衡,这时候把再贴现异常波动的消息报告上去,只会惹得行长大人心烦。
问题再大,也大不过正在发生的博弈,曼纽尔·桑切斯能坐到理事会顾问的位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会先把这个异常放一放,看看情形再考虑是否汇报。”
南易略作思索,说道:“9月份和两天前,塞蒂略的幕僚就建议下调比索利率,防止国际贸易中的经常项目逆差进一步扩大,但是为了维持北美贸易区,萨利纳斯的内阁,尤其是财政部部长与央行行长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
赵诗贤颔首,“是的,就因为这样,墨西哥的固定汇率制度才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我们国际游资要做的就是再把它往深渊里推一推。”
“哼,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才会发生那么多的灾难。”南易啐了一句,又低头对南若琪说道:“若琪,千万不要学你妈妈,你要做一个视粪土如金钱的人。”
“南易,别想让我女儿和粪土打交道,我不想让她去种地。”
“只要她姓南,种地、卖菜是必修课,我的孩子,不管长大了干什么,小时候必须是农民。”
“嘉彤姓赵。”
“行吧,南赵诗贤,我让一步。”
“这个南字我敢接,你敢给吗?”赵诗贤白了南易一眼。
“不敢。”
“哼!”赵诗贤哼了一声,又对助理说道:“今天至少兑换15亿比索,控制节奏,不要超过20亿比索,换成美元通过汇丰撤出墨西哥。”
PY证券手里的比索是通过抵押贷款从商业银行借贷出来的,贷款的行为不存在任何不妥,但是PY证券加上其他国际游资,如此大规模的借贷必然会在短期内对市场造成冲击,如果墨西哥及时采取措施,国际游资的布置就会前功尽弃。
假设墨西哥在今天就宣布比索贬值,国际游资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比索投放到市场兑换成美元,比索一旦贬值,会跌到哪一步就不好说了,谁都不愿意被留下垫坑,国际游资会争相出逃,做空比索的盈利会被贷款利息和汇率损失,吃掉很大的一块。
虽说进攻固定汇率制是被认为风险最小、收益率最高的投资方式,可是即便是这种投资模式,也存在不小的风险,尤其对头寸很大、持有时间较长的一方来说。
因为头寸越大,意味着付出的利息越多,如果最终失利,换汇和利息的损失是巨大的。当然,损失和收益相比,远远不成比例。所以,国际才会热衷于攻击固定汇率国家。
目前墨西哥对汇率制度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但是由于高利率政策,其国内的外资流入还是成正方向,即流入和流出的美元资本之间还存有盈余。
除此之外,墨西哥还有高达数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因此墨西哥政府并不太担心国际游资的进攻。
南易见赵诗贤开始忙碌,便抱着南若琪到花园里晒太阳。
南若琪满月之后,奶奶方梦音办了一个满月酒,没请外人,只是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不过方梦音从她当初的嫁妆里拿了一个镯子送给赵诗贤,算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肯定。
喝过满月酒,南易就开始带着南若琪出门,让她呼吸外面的新鲜空间,不让她只在一个小空间里憋着。
“方总裁,你好,鄙人一零售集团三六五零售公司邓少山。”
牛奶公司,邓少山正在其首席执行官方励的办公室里,方励并不是华国人,而是个纯种的英国人,只是在香塂工作,取个中文名方便融入香塂的社会。
“邓生,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照?”
方励对邓少山的来意其实有所猜测,三六五零售即三六五超市,是一家主要在日本发展的连锁超市,现在跑来香塂,还要见他,明显是冲着牛奶公司旗下的顶康超市。
邓少山笑了笑,“方总裁,你一定能猜到我的来意,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没错,一零售想要收购贵公司旗下的顶康超市。”
“邓生,今天不是愚人节。”
“方总裁,我建议你先听听我们一零售会开出的价码。”
第九百五十六章、生活里的戏子
“邓生,请讲。”方励做了个请的姿势。
“500亿円整体收购顶康超市。”
方励心里换算了一下汇率,有感于对方的出价之高,可嘴里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价格很合理,但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邓少山澹澹一笑,“价格可以谈,还请方总裁先把我们一零售的诚意转达给怡和洋行。”
一零售自成立以来,南氏就对其海量注资,到目前为止,还从未抽调过一分钱,一零售进入盈利已经有六个年头,积蓄了六年的资金,后面又有南国银行鼎力支持,今年,一零售的注册地改为百慕大,然后便开始了大力扩张。
三六五超市走出日本第一站是李家坡,接着是台塆、泰国、越南、柬埔寨,现在是双管齐下,一路在汉城,邓少山亲自出现在香塂。
亚洲所有地区,除华国内地之外,都是三六五超市的目标,一零售打算用十年时间在亚洲成为零售业龙头,接着剑指欧美,抄国际零售业巨头的老巢。
浅水湾海滩边,南易抓着南若琪的左手左右摇摆,嘴里轻哼着歌曲:“我们一起来摇呀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心儿随着晨风在蓝天上飞翔,太阳下是故乡。
红红的蝴蝶结,一首天真远去的歌谣,采一束野菊送给你,只为能够把你瞧一瞧,小辨上的蝴蝶结呀,好呀好让我来心跳。”
南易的串烧式唱法让赵诗贤不满,“能不能好好把一首歌唱完?”
“不能,整首不会唱。”
南易把南若琪的小手放下,在她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你有没有想过嘉彤长大后应该干什么?”
“我家若琪将来要干什么,当然是她自己说了算,只要不是躺着吃老本,她想干什么都行。”
赵诗贤撇嘴道:“不到1亿美元,算什么老本。”
南若琪之前的雪山信托分红都发到了赵诗贤的手里,赵诗贤自然清楚有多少。
“现在少,将来会变多的。”南易逗弄着南若琪的口水袋,“再说,若琪还有你这个妈咪,赵富婆,你现在有多少钱?”
“不知道,我没数过。”
“嚯,你这个借口清新脱俗,别做金融行业了,调你去养猪好不好?”
“痴线。”
“跟你说了,不要在女儿面前说粗口。”南易责怪一声,冲着从远处走过来的阮志平招了招手,然后又对赵诗贤说道:“若琪的安保小队准备好了,两支,你来命名。”
赵诗贤想了一下,说道:“一支叫三合会,另一支叫O记。”
“认真点。”
赵诗贤揶揄道:“我很认真,比娘娘腔、妈妈桑、烧烤、汉堡认真。”
“志平,听到了?”南易对阮志平无奈地说道。
阮志平点点头,在一份文件上写了点什么,然后交给赵诗贤签字。
赵诗贤签完字,阮志平便带着文件离开。
“安保有了,什么时候给嘉彤买飞机?”
“急什么,缓缓,若琪还小,等她会走路再说。”
“你把钱给我,到时候我来买。”
“没听见缓缓吗?”南易很光棍地说道:“现在没钱,让我的钱包先恢复一下元气。”
“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北走到黑,你曾经问个不休,我何时跟你走,可你兜里只有三十三块,口袋里没钱,名堂倒是挺多。”
“赵小姐,骂人不揭短。”
“哈哈。”
“哈个屁,若琪要睡了,回去。”南易抱着南若琪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哈哈,不要说粗口。”
时间继续流逝,南易的日子继续平澹,每天不是手洗尿片就是洗床单,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的小屁屁,尿片都是拿他和赵诗贤的旧棉质内衣改的。
12月的一天,赵诗贤让南易联系AB,询问一下恰帕斯州帕萨塔主义者的战火波及到哪里了,南易知道这个消息很重要,没有趁机嘲笑她之前的短视,及时帮她问到战火已经波及到周边几个州,政府军对帕萨塔主义者围剿失败。
得知消息,赵诗贤兑换比索的动作进一步加大,每天不设上限,能兑换多少就兑换多少,尽快逃出墨西哥。
对金融上的事情,南易没有过多关心,PY证券都已经遍地开花,斯嘉丽金融就更加了,早两年已经洗白上岸,只做一些可以在聚光灯下展示、光鲜亮丽的价值投资,其他好说不好听的交给扶持起来的基金去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南氏的金融体系不说稳如磐石,也是已经具备很强的抗风险能力,一次两次失败不会伤筋动骨。
实际上,南氏金融在金融上的投机,成功率还不足50%,输多赢少,只不过,赢了就是大赢,输了会及时止损,并没有不能输的强迫症,赢的次数虽然比输少,但是具体到数字上,赢一两次就足以弥补整年损失的数字,剩下的全是利润。
12月19日,墨西哥政府宣布:比索贬值15%,同时保留4%的浮动区间,事实上,比索的贬值的幅度最高达到17%。
消息一出,整个市场为之震动。
尽管市场普遍认为墨西哥比索的币值偏高,不足以维持1美元兑换3.46比索的汇率,但鉴于墨西哥股市欣欣向荣,加上墨西哥有着高达200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有不少人想不通比索会在这个节点主动贬值。
市场观察者的普遍观点是,墨西哥政府会逐步放开比索贬值的幅度,逐渐让比索贬值到均衡的价格。
不只是那些市场观察家,就连部分宏观策略的对冲基金们也没想到。
善于发现市场漏洞的对冲基金虽然判断比索币值偏高,但由于墨西哥国内市场有着大量的美元资本,而这些资金是以短期债券的形式存在,因此有些对冲基金虽然也听闻墨西哥有主动让比索贬值的传闻,但他们并没有去布局做空比索,白白丧失了一次提前建仓的机会,甚至有些还沦为被收割的对象。
但是,现在做空比索还有机会,赶个晚集多少也能吃一点,纽约中央公园附近的住宅里,一个个对冲基金的大鳄从床上腾空而起,纷纷打出电话在市场上借比索,然后伺机卖出。
当赵诗贤松了口气,暗叹大局已定的时候,南易的手犹如帕金森患者一般,抖若筛糠,艰难地在一份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还有五天就是圣诞,还有十天就是元旦,年终奖、明年加薪的报告都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汇总上来,南易每签一个字,就会有一大笔钱从南氏的账户里消失。
虽然南氏的福利、薪酬体系都是在他地点头下制定的,但是真到了要给钱的那一刻,心痛的感觉还是会弥漫全身。
唰唰唰,为了少痛苦一会,南易签字的速度开始加快,也逼着自己尽快遗忘文件上的数字,可惜每个数字犹如印在他脑子里一般,不但记忆清晰,还会自动相加,签一份,脑子里的数字就会变动一次。
签完所有文件,脸已经变成南青天的南易站到窗前,异常痛苦的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
明年整个南氏薪资开支预算增加8.792亿美元,人均增加2100美元左右,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都要怪该死的通货膨胀,除了每年的薪资增加之外,还要补贴一部分,保证职工的生活水准不下降。
相比薪资开支增加,今年11.54亿美元的年终奖倒没有让南易太过心疼,年终奖越多,说明效益越好,南易巴不得一年能发掉上百亿的年终奖。
随着南易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拿走,华尔街某个办公室里,脖子上的领带被松开,臀左右摇摆,有癫狂的松开头发,手探进领口提出一个二筒,拿在手里甩呀甩。
蒙大拿、阿肯色州、得克萨斯州、堪萨斯州,农场的职工们在雪地里把的卢牌的农机开的飞快,两两交错的时候,互相来几句问候,“我们老板傻逼,你们老板傻不傻?”
澳洲的牧场里,牛仔开着直升机,一会排成S,一会排成B,通话器响个不停,不断在C老板、F老板。
燕尾蝶。
嘘嘘嘘,冬,冬,浑身一抖,甩了甩手指,兴奋地转头,“听说了吗?年终奖已经批了,1月份和工资一起发。”
“用你说,我都划算好怎么花了。”
日本。
银座、歌舞伎町、居酒屋、情人旅馆,撞见熟人的概率一下子勐增了二十几个百分点。
香塂。
一根缝衣针带着棉线从咸鸭蛋中心穿过,一拉棉线,一条舌头在棉线上一舔,然后听到呲熘一声,一杯散白灌进了肚子,杯子放下,一个没有商标的矿泉水瓶里倒出液体流入杯子。
自从幸福水在杭市建厂以后,南陈酒就默默地推出了买一送二,买一瓶南陈酒,送两瓶幸福水,倒掉幸福水,正好可以装下一瓶南陈酒。
经过一年的发酵,“今年饭局不喝酒,要喝就喝幸福水”的顺口熘,在一个很窄的圈子里流传开来。
刚给南若琪把过屎哄睡着,金黄色的香蕉便,南易心里甚是畅快,这不,趁着难得的闲暇喝上两口。
“南陈酒业科技公司,车仲平。”
“沃拉冈汽车集团,弗里·德里希。”
深甽,某酒店的房间里,两只大手握在一起。
互相介绍后,弗里·德里希就拿出一沓文件和几个硬盘,“沃拉冈S-Ormosia发动机的所有技术资料都在硬盘里,70%的技术外部引入,30%的技术自研,已经绕开专利,如果要改变设计方案,请自行研究专利,以免造成侵权。
文件包括专利持有文件和授权文件,Mr.车,请验收,没有问题签字。”
车仲平拿起一份文件,扫了几眼后,说道:“为什么只有技术资料,我接到的指示,除了接收资料,还有专家。”
“我只是负责送资料,人员的问题我不清楚。”弗里·德里希面无表情地说道。
“稍等。”
车仲平放下文件,拿出电话拨了出去,“陈总,对方说只有资料,没有专家。”
“人要和另一路对接,你交接好资料,妥善存放后飞去京城,到长城酒店找一个叫查克·贝里的人,一共七个人。”
“好的,我知道了。”车仲平挂掉电话后对弗里·德里希说道:“德里希先生,我们继续。”
“南易,厂里灌了点原浆酒,给你送多少过去?”陈维宗和车仲平通过电话,又把电话打给了南易。
“斤还是瓶?”
“瓶。”
“有个10瓶就够了,给他们两个多送点。”
“好。”陈维宗沉默了一会,说道:“江阳市政府对南陈酒业有点想法。”
南陈酒业在落鸿县,江阳是落鸿上面的市。
“太小,去蓉城活动活动,婆婆至少得是省这个级别。”
“股份上限?”
南易寻思了一会,说道:“开个股东会,大家一起商议。”
“好,我来安排。”
“帮我带句话给宗庆叔,人怕出名猪怕壮,该给大家提个醒了。”南易挂掉电话,把手里刊登着陈国文照片的报纸放到一边,拿起酒杯啄了一口。
无须南易提醒,睿智豁达的陈宗庆已经把事情做在前面。
此时,南陈村的祠堂里,陈宗庆正在训被他叫回村里的陈国文,一边训,一边罚陈国文抄陈家列祖列宗留下的祖训“和其光同其尘”。
三钱杯喝了六杯后,南易便把狼藉收了收,打开笔记本,登录真实在线,置顶的第一条新闻就是关于墨西哥比索贬值的新闻。
点开一看,除了真实在线自己的记者撰写的文章,还有引用自路透社、彭博社、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的消息。
一年时间过去,竞争对手已然冒出来,真实在线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自从今年4月收购了一家小报社,便开始组建记者团队,如今,真实在线已经是全球最大的新闻平台,虽然参加评选的只有三个平台,老牌的AOL、襁褓中的雅虎。
同时,真实在线也被不少媒体评为“最有价值的互联网公司”,虽然全球只有一家公司把自己的属性归入互联网公司,但是“最有价值”却所言非虚。
有半导体风向标之称的首富伟业在天使轮就向真实在线融资200万美元,这对风投来说,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首富伟业非常看好真实在线。
南易看过新闻,按了一下Ctrl+P,把新闻打印出来拿去给了赵诗贤。回到位子,又看了一会新闻,他的电话又响了。
“不管你在哪,马上给我滚回来。”
听这口气,电话只能是刘贞打来的,南易撇撇嘴,吐槽道:“我在哪,你会不知道?”
“麻利点,滚回来搬家。”
“往哪搬啊?”
对刘贞提出“搬家”二字,南易并不意外,年中的时候,已经有消息刘贞快挪位子了。
“回京城。”
“知道了,我安排一下就回来。”
花了两天时间和保姆对接好保护重宝的业务,南易飞去了沪海。
一开始,先应付刘贞的无名之火,看似无理取闹,其实都有出处,南易心里门清,化身顺毛驴,由着刘贞顺着还是反着摸。
刘贞气顺了之后,两人就开始了有话好好说。
“哪个部门?”
刘贞:“公司业务部,副经理兼党支部副书记。”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有兼职。”
刘贞:“我怎么知道。”
“什么级别?”
刘贞:“在我们银行,行政级别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主要看职务。”
“哦,怎么在年底调职?”
刘贞:“总要留点时间处理琐事,我这边工作交接后,正好可以留下一点搬家的时间。”
“也好,以前你都是年三十才休息,过年都是我在忙,今年我歇一歇,轮到你为这个家做点事了。”
刘贞:“有什么好准备的,儿子不在,还过什么年。”
“差不多就行了,无为这一茬早翻篇了。”南易说着,站起身说道:“我上去量一量,看看要买多少玻璃。”
南易不打算把南无为的东西搬走,买点玻璃做成密封框,不动南无为房间里的陈设,直接用密封框封起来隔尘,等到哪天南无为回来,他还能看见自己的房间保持原样。
量尺寸、买玻璃、做密封框、收拾要带到京城的家当,一连三四天,南易都窝在方公馆里,进行着体力输出,虽然很累,但南易并没有找人帮忙的想法。
有些事情,在南易心里被抬高到生孩子的高度,他喜欢亲力亲为,不愿意借助外力。
该收地收好,要运走的装上车,覃象和武坤押车先一步去京城。
南易又花了两天时间,把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料理了一遍,又去邮电局把用来上网的8条电话线给停了(组惠多网用的)。郝蒻和苗小兰留下,南易带着严度夫妇和仡濮刀飞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又是一通收拾,等南易闲下来,一年过去了,时间来到1995年的元旦。
赵诗贤打来“汇报工作”的电话,说是做空墨西哥比索斩获17亿美元,然后不经意地说“女儿想他了”。
南易闻弦歌而知雅意,赵诗贤什么时候主动向他汇报过工作啊,只是前段时间的女王大人让她当得食髓知味,这是在暗示南易该回去了。赵诗贤的需求不在南易的主要考虑范围之内,倒是女儿必须陪,于是,南易开了一场赌局,两天飞一次香塂,赌飞机不失踪不摔。
刚飞了三个来回,刘贞的工作交接结束了,人也来了京城,先被刘贞提熘着去丈母娘家,刘贞工作忙,回娘家的次数还不如南易多,难得有闲,回去扮了两天好女儿——坐在院子里陪丈母娘唠嗑,南易给丈母娘请来砌水池的泥瓦匠当小工。
丈母娘年纪大了,被食客嫌弃过几次后,她就变得很少去明珠宴帮忙,只有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过去帮忙洗碗。
也是,就算是自己家里人,都有人嫌老人脏,饭馆里,一个老太太捧菜,有人觉得膈应可以理解。
南易一边捡砖头、拎砂浆,一边寻思在哪里给丈母娘找个轻省的活计。
人嘛,性格多样化,有的能躺着绝不站着,有的闲不住,太清闲心里会空落落,容易闲出病来,南易丈母娘就属于闲不住的主,得让她一直有点事干。
一个两平方米的水池,不用半天就砌好了,剩下的粉刷、贴瓷砖的活得等砖块缝隙里的水泥干一干。
泥瓦匠一走,南易就告了个假,去了他还没去过的飞龙网咖。
飞龙网咖就开在南大街上,处于老洋房和涉外写字楼的中间,从老洋房捧碗饭一路走着吃,走到飞龙网咖估计堪堪吃完。
南易来到飞龙网咖,一进门就看见黄三儿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一台电脑前,嘴里叼着烟,眼睛被烟熏成一条线,手握着鼠标划来划去,键盘的J、I、K都缺了一个角,有过类似经历的南易看上一眼便知道是被烟头烫的。
“别玩了。”
黄三儿回头看了一眼,“南爷,等我玩了这一把,生意好,等下电脑就要被人占了。”
“散开,我帮你存档。”
南易把黄三儿赶到一边,游戏存档,存档文件拷贝放到其他文件夹,然后把黄三儿叫到网咖外面。
“店里没请人?”
“请了个懂电脑的学生负责维护。”黄三儿对了对烟屁股,续上一根烟。
“我是问看店的人。”
“没找,就我一人看着。”
南易蹙眉,“从开业,你天天在这里窝着?”
“学校那边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玩玩电脑挺好。”
“被排挤了?”
“没有。”
南易看黄三儿回答的有点勉强,便暗暗留意,寻思年后去找一趟俞东方。
“一把年纪了,少他妈熬夜,这个点,我看店里只有三台电脑闲着,生意怎么这么好?”
一提到生意,黄三儿就来精神了,“南爷,生意太他妈好了,只有第一天开业没什么生意,第二天就有大学生过来玩,到了第三天,从下午到晚上八点,电脑都不带空的,每台电脑后面都有人等着,一个接一个,每台电脑一天可以做十三四个小时的生意,成本已经收回来一大半了。”
听闷三儿这么一说,南易纳闷了,十五块钱一个小时啊,大部分人一天赚不到这个数,生意居然这么好?
“来玩的主要是学生?”
“一开始主要是学生,现在外面人也来了不少,上次有几个孙子还想在店里查架,我直接扔下一句话,电脑一万多一台,打坏了记得赔钱,听到一万多,那几个孙子怂了。”
南易颔了颔首,“嗯,等下把柜台里的烟收了,有证嘛,你就卖。”
“有啊,南爷,我跟你这么久,这点事怎么可能想不到。”黄三儿得瑟地说道:“刚找好店面,我就去烟草公司办证了,我现在抽的都是批发价。”
“算你能干,键盘烫坏的账我就不跟你算了。你先待着,我去趟京大,看看能不能找两个人过来兼职。”
南易说着,就往京大过去。
虽然大学已经放寒假,但是肯定还有学生留在学校,贫困生要是家离得远,来回两张半价火车票照样是他们咬破嘴唇,依然下不定决心的存在,省下车票钱,在外面找个零工,一省一赚,还是挺实惠的。
到了京大,南易找到任霞,寒暄过后,就开始说正事。
“我在南大街开了一家网咖,就是玩电脑的地方,想找两个学生帮我兼职看店,你看看现在有没有人,最好是计算机专业的贫困生,店里清闲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用店里的电脑。男的啊,不要女的。”
“工资呢?”
“两块钱一个小时。”
“工资死不错,只是你为什么不要女的,计算机系有个女学生,家里挺困难的……”
南易摆摆手,“困难也不行啊,店里什么客人都会有,女学生容易吃亏。”
任霞不死心地说道:“女学生叫唐来娣,知道这名字意义吧?”
南易错愕道:“排行老四?”
“对。”
“弟弟是老几啊?”
“老七、老八,双胞胎。”
南易砸巴一下嘴,“行吧,这个唐来娣我要了,刚才说的工资改一改,三块一个小时好了。”
“南易,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再给你找个男学生。”任霞笑了笑,拿出一本花名册,找了一会说道:“还有一个叫吴晓雄,也是计算机系的,块头很大,不会吃亏。”
“现在人在吗?要是在,我直接带走。”
只是找人看店,南易就不上考察那一套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把整个店里的东西全搬走,为了二十几万,不值当搞得太复杂,何况,不论人品好坏,能考上京大,权衡利弊得失总会的,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吴晓雄应该在,唐来娣出去打工没回来。”
“几点能回来?”
“下午五点多。”
“给我张纸。”
南易问任霞要了张纸,在上面写上飞龙网咖的地址,又写上黄三儿的电话号码,“等唐来娣回来,你让她和吴晓雄直接去店里,找不到地方,打上面的电话。”
“行。”
和任霞告辞,南易回到飞龙网咖,在门口看见黄三儿和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男生聊天。
[旅行包,95—97年左右非常流行,拉链在包贴着背的这一边(正中间),放不了多少东西,质量也不是太好,背包带容易脱线,那时候的学生几乎人手一个,价格在7—15块之间浮动。]
南易一靠近,黄三儿就发现他,抬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说道:“南爷,他是刘大强,我管他叫大强子,马大大三的学生,就是他负责电脑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