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九药厂的大坑
“这算不上什么神通,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周小兵嘴里说着不值一提,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告诉别人“赶紧夸”。
“周哥看过的书不少,涉猎很广,可以称得上杂家。”小诸葛李更不失时机的说道。
“杂家不杂家的就别提了,今天我们主要是喝酒,绿油油的啤酒瓶子看着晃眼,一人还有九瓶,早点喝完,咱们早点来白的。”
周小兵的话这么说,大家只能继续喝,还是同进同退,每杯都要干,可这干杯的速度飞快,喝完一杯就是下一杯。
又喝了五杯,南易假装着来了一个反呕的动作,周小兵见到这情形,居然加快了举杯的速度。
这么一来,南易算是看明白了,周小兵是个酒缸子,还是一个有坏心眼的酒缸子,他就是想等着看别人喝醉了出洋相。
南易想着和李津喝酒从来没有暴饮过,这第六杯只喝进嘴里一半,身子一软,吧唧一声,人就瘫到地上。
“这……小李,南易的酒量这么差?”
“周哥,我以前和他喝酒,他从来不多喝,可能酒量就是这么差。”
“谁丫的酒量差?”南易一只手按着椅子,一只手软绵绵的抓向桌子,瞪着迷离的眼珠子,晃着头看了眼李津,“这不我小儿子么,是你个兔…呕……崽子说老子酒量差……呕……兔崽…子,今…今天饶了你,改…改天,你爹我再打……”
“赶紧把人扶起来,叫他的人接回去,嘿,哈哈,喝醉了喜欢认儿子,哈哈,有意思。”
“王八盖子,果然喜欢看别人耍酒疯出洋相。”
南易腹诽了一句,就听到校花的脚步声,接着他就被架了起来。
等被扶到车里,南易就坐了起来,“直接回去,卯蚩婶子应该还没睡,去她那里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
车子回到老洋房,南易去了隔壁,卯蚩娟没睡,还坐在客厅看电视。
“先生。”
卯蚩娟见到南易就打了个招呼。
“婶子,还有吃的吗?”
“我做了凉粉。”
“帮我弄一碗。”南易说着,忽然又把要去厨房的卯蚩娟喊住,“婶子,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
卯蚩娟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衣服,没觉着有什么不对,这才抬头看着南易说道:“外面服装摊上买的。”
南易走到卯蚩娟边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衣服后,问道:“多少钱买的?”
“很贵的,六十块。”
“第一次穿吧?”
“是的。”
“先不急着弄凉粉,婶子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身上的衣服扔了吧,国外弄回来的旧货,谁也搞不清楚以前的主人是谁,万一……”
南易的话戛然而止,没说出太吓人的话。
“别人穿过的旧衣服?”
“嗯,可能是死人穿过的。”
“我去换。”
卯蚩娟听南易这么一说,着急忙慌的就往楼梯走去。
看着卯蚩娟上楼,南易就对覃象说道:“一会婶子下来,跟她说一声,凉粉不用弄了。”
“好。”
回到老洋房,南易又带着校花两人出门,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才回去。
第二天。
等刘贞去上班,南易就把严度叫到身边,“严叔,你们去年的身体检查是几月份?”
“南先生,是十一月底。”
“哦,半年多了,这两天就安排大家去检查一下吧,以后形成惯例,每年六月、十二月都检查一次。”
“好的,南先生。”
和严度说完话,南易看了一下摆钟,打了一个电话就钻进了“工作间”,继续去完成他的航母大业。
继上次准备修食堂之后,南易就没有再碰过航母模型,这次还得接着食堂继续。
大约一个小时,南易还在侍弄一张椅子,桌上的“子电话”就响了。
这次回来,南易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超长距离子母机电话,说是信号可以覆盖三十公里,他本打算把子机当手机用,可在市区里面阻碍信号的建筑太多,信号覆盖范围有限,根本就不实用,也只能扔在家里当个分机用。
“你好,我是南易。”
“小南啊,我是闵金生,回来几天了?”
“闵区长,刚回来第二天。”
“有空吗?有空来我这里一趟。”
“闵区长召唤,没空也得有空啊,我现在就过去。”
“好,我等你。”
刚才南易的电话是打给初帆约他吃饭,没想到初帆的嘴这么快,这么快就把他回来的消息告诉闵金生了。
“闵金生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南易琢磨着,把手边的东西收拾好,就往海店区政府大院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南易就坐在闵金生的办公室里。
“小南,当初你可不像话啊,亚清公司还没走向正轨,你就挂印而去,当你的闲云野鹤,让其他同志替你吃苦受累。”闵金生点了点南易,笑着说道。
“闵区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最苦最累的工作我都做完了,这后面的人直接就可以吃现成的,就算不说我高风亮节,您也应该夸我一句知情识趣。”
闵金生苦笑一声,手指又点了点南易,“你呀,你呀,还好意思说这个话,当初我可是把亚清公司托付给你,就盼着你创造出亚清的辉煌,可你却当逃兵了。”
“闵区长,说我是逃兵就严重了,我是走了,可不是引进来一个更有能力的杨开颜么,我听说这两年她可是给亚清公司创造了不少利润。”
“杨开颜是不错,虽然人傲了一点,可算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人把你给揪回来。可话说回来,你依然算是失职。”
“嘿嘿。”南易腼腆一笑。
闵金生故意板起脸,说道:“别笑,既然是失职,那我就得处罚你。”
说着,闵金生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了个档案袋走到南易面前,“打开看看吧。”
“闵区长,政府文件我能看?”
南易不想看,一点都不想看,闵金生刚才说“逃兵”、“失职”,明显是想给他下套呢,他敢肯定档案袋里的肯定是麻烦,大麻烦。
“我既然让你看,你当然能看。”
“我今天没戴眼镜,字太小肯定看不见,闵区长,我改天再过来看好不好?”
“小南啊,打开看看吧,是好事。”闵金生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向来最厌恶以权谋私,就是我儿子女儿想找我开后门都不行,但是对你,我例外。不用你主动开口,我就给你谋了个厂长的位子,厂还不小哦。”
“闵区长,要不还是算了,我怎么能让您为了我犯错误呢。”
“哈哈哈,小滑头。”闵金生又再一次点了点南易,“你今天不看也得看,不然,我可不会放你离开。”
南易苦笑一声,“您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好吧好吧,我看就是了。”
把档案袋打开,南易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
文件的抬头是“第九制药厂现状概要”,得,南易心里冒出“果然如此”四个字。
这个厂前段时间可是很出名,花边新闻传的满天飞。
一个刚到任不到一年的厂长,被人发现死在厂会计家里的床上,经过公安机关的调查,非他杀也非自殺,而是操劳过度,就是俗称的马上风。
南易脑子里想着,眼睛一行行仔细看着文件。
前几页没什么问题,可翻到第五页,这问题就大了,第九制药厂居然有1700多万的亏空。
“1700万的亏空,不应该啊,第九制药厂的避瘟散可是卖了几十年,一直很畅销啊。”南易心里嘀咕了一下,接着往下看。
可翻到后面,南易就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不死心的南易又拿起档案袋抖落了一下,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一张遗漏的文件纸。
南易把文件纸放下,抬头看着闵金生的脸问道:“闵区长,你想让我去第九制药厂当厂长?”
“对,只要你把第九制药厂[简称九药厂]搞活,不要让382个工人失业,不要让382个家庭陷入困境,你想承包就可以承包,你想合资就可以合资,我可以全力给你提供方便。”
听着闵金生的话,南易先考虑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接这副担子。
没用几秒,南易就下了肯定的决定,接。
虽说接下这副担子会有不少麻烦,可益处同样不少,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接着,南易又思考该怎么接这副担子。
首先,承包就可以排除,承包,十有八九会给别人做嫁衣,而且得了好处的人,估计连个谢字都欠奉,不骂他一声傻逼就算是人品靠谱。
其次,好像没有合资的必要,南易就没有在国内成立第三生物制药子企业的想法,他倒是有计划在国内另起炉灶,建立一家和第三生物制药毫无瓜葛的药企。
承包太亏,合资没必要,那唯有股份制改革一条路,正好,股份制改革是现在的热点。
从1984年开始,国营企业实行“放权让利”、“承包制”改革的同时,一些城乡集体企业率先开始股份制的尝试,这给了有意进行所有权改革的国营企业很大的启示。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地方的中小型国营企业也开始尝试股份制。
1984-1986年间,京城、羊城、沪海等城市开始选择少数几个国营大中型企业进行股份制试点。
1984年7月,京城天桥百货公司首次向社会半公开地发行股票,并形成了国家股占50.97%,银行股占25.89%,企业参股占19.69%,职工个人股占3.46%的多元化股权结构。
1984年和1985年,沪海分别批准设立了沪海飞乐音像股份有限公司和沪海延中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但其实对国营企业有目的地进行股份制改造试点的是羊城,1985年,羊城批准了羊城绢麻厂、明兴制药厂、侨光制革厂3个国营中小型企业的股份制试点。
不过,就全国的情况而言,这个时期,国营企业的股份制改革,仍然限于中小型企业,不仅数量少,分布零散,而且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股份制。
去年12月,上头发布了《关于深化企业改革增强企业活力的若干规定》,在其中指出:“各地可以选择少数有条件的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业,进行股份制试点。”
规定出台后,一些省市随即开始挑选一些国有大中型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试点。
沪海于1986年就曾选出8家国有大中型企业,最后正式批准了沪海真空电子器件公司为股份制试点企业,并于今年1月向社会公开发行了股票。
形成国家股占74.5%,单位股[其他单位]占1%,和先后三次发行的个人股,共占24.5%的多元股权结构。
南易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国内股份制改革的情况,确认了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闵区长,我在资料里并没有看到九药厂造成巨额亏空的原因,我需要知道这钱花去了哪里,又是经谁的手花掉的。”
“你这么说,是决定接下这个位子?”闵金生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还没决定,我要先了解一下九药厂的情况,一接手就要背1700万的债,九药厂可是块烫手的山芋啊,我总感觉会吃力不讨好。”南易摇摇头说道:“闵区长,啊,不,我还是叫您闵叔叔,您确定不是要坑我?”
“好啊,我就认了你这个侄子。”闵金生会心一笑,道:“既然你是我侄子,那替我这个叔叔分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九药厂已经成了区里的一记脓疮,不尽快把它挤掉,我就怕它越长越大,时间久了,就连其他好的皮肤也会被它感染。”
“听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成狗皮膏药了,哪里痛就把我贴哪里。”
“我就是要用你这剂狗皮膏药拔掉九药厂的脓毒,九药厂的亏空是怎么造成的,你不用问我,你自己去九药厂查账,我一定会让人好好配合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提,能答应的,我一定会答应你。”闵金生很干脆的说道。
“好吧,看来这梁山泊我不上也得上啊。”
“哈哈哈,你已经截了生辰纲,这梁山泊上不上就由不得你了。你是打算现在就去九药厂看看,还是明天再去?”
闵金生只问今天去还是明天去,而不是去还是不去,意思就是非得去呗。
“赶早不赶晚,还是现在就去吧。”
“好好好,这才是好同志嘛,我让初秘书陪你过去。”
闵金生仿佛心中有一块巨石落地,身体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笼罩在头顶多日的阴霾,消散不见。
有亚清公司的成绩在前,闵金生对南易很有信心,相信南易一定能在九药厂再次创造奇迹。当然,就算奇迹没能再次发生,情况也不太可能继续恶化,再差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差。
闵金生很快就把初帆叫进了办公室,吩咐道:“初秘书,你陪南易去一趟九药厂,就坐我的车去。”
“好的,领导。”
“南易,那你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好,闵叔叔,那我现在过去看看。”南易应了一声,和初帆两个人就往外走。
一走出闵金生的办公室,初帆就对南易说道:“是坐你的车,还是坐领导的车过去?”
“先别说什么车,老初,你可真是好兄弟啊,我刚回来,你就给我挖个大坑。”南易埋怨道。
初帆微笑道:“九药厂对别人可能是坑,对你,我可以肯定不是,别看九药厂现在不行,可它的底子很好,要不是被沈清廉这么一闹,九药厂根本不会出问题。”
“你跟我说说,那1700万都是怎么没的。”
“待会再说,到底坐哪部车?”
“坐我的车,你让闵叔叔的司机跟着我们就行了。”
“也好。”
走出办公楼,坐进南易的车里,初帆才说道:“那1700万的情况有点复杂,有一部分不太好交代清楚,如果你想接手九药厂,最好不要去追究这笔钱的去向。”
“你的意思,1700万的债必须背?”南易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
“是的,必须背。”
“懂了。”
南易真的懂了,他如果接手九药厂,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笔账给平掉,让它成为过去,不要再勾起别人的窥探和回忆。
“我跟你说说九药厂的人事情况,九药厂的厂党高官叫杜守福,快退休了,老好人一个;现在的代理厂长叫甘子儒,是以前九药厂的老厂长,沈清廉出事以后,就把他请回来稳住局面;
生产副厂长叫高长宁,技术型干部,对争权夺利并不热心,一心想搞药品研究……”
“等等,既然这个高长宁一心搞研究,那有研究出什么药品吗?”
初帆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你给我逗闷子呢。”南易蹙着眉说道。
“呵呵,我接着给你介绍。办公室主任叫乔卫平,和沈清廉走的很近;工会主席叫孙慧珍,一个老大姐;
人劳科的科长叫肖浩仁;财务科的科长叫尉迟绍,会计叫江梓琪,出纳叫徐争艳;保卫科科长石红旗;还有广播站的杜诗诗,这些就是厂办的主要人物。”
“江梓琪就是那个花边故事的女主角?”
“对,就是她。”
“她怎么还在九药厂?”
“沈清廉出事前已经离婚,这个江梓琪又是未婚,她一口咬定和沈清廉是恋爱关系,这就不能算是乱搞男女关系,她又凭什么不能继续呆在九药厂?”
“呵。”南易轻笑一声,“有意思。”
初帆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江梓琪可不好对付,泼辣着呢。”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在厂里搞过调研,跟你说实话吧,要不是你过来,九药厂的厂长可能就是我去当了。”初帆庆幸道。
“开玩笑,一个小小的九药厂还要你个大秘亲自出马?”
“九药厂是烫手山芋,没人肯接啊。”
“好嘛,那我就成冤大头了呗。”
“你不一样,你来就是搞承包、搞合资,搞得好,也可以给你个人创造效益。”初帆说道。
“再说吧,这个冤大头我还没决定当不当呢。”
“你还是当吧,我豁出去了,今天晚上这顿我来请,你放开了点。”
“呵,那你这顿饭可真值钱。”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马连洼北路,九药厂的大门就开在这条路上。
“传达室的老大爷叫佟七,他爷爷曾经是太医院提点,九药厂刚成立的时候,他父亲贡献了几个方子,他家对九药厂的贡献很大。”
“贡献很大,怎么还让他看大门啊,去后勤科给人发劳保也比这个强啊。”
“过去这个佟七在车间工作,后来退休了,闲不住就跑来看大门了。你先等着,我去说一声。”初帆说着,下车就往传达室走去。
没一会,大门打开,初帆回到车里,车子就往厂办的方向驶去。
刚往厂里开了一小段距离,南易就看到厂区的树荫下三三两两的站着九药厂的工人,有的站在那里抽烟,有的干脆席地打牌。
“九药厂是三班倒?”
“不是。”
“那这些工人?”南易指着树荫下的工人说道。
“厂里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再过些日子,第三个月又要来了。”
“区里就不说先垫上?”
初帆叹了口气说道:“时机不对,刚刚给企业放权让利,这时候企业就要区里资金扶持,你说是政策有问题呢,还是领导工作不力呢?”
“喔,厂里账上没钱了?”
“不到三千块。”
“厂里有多少退休职工?”
“261个。”
“382加261,那就是643张等着吃饭的嘴,再加上医药费,这里已经有13万的缺口了吧?”
“13万5,马上就会变成20万。”
“比起1700万,这点钱倒是毛毛雨。”
初帆说道:“可这20万已经逼到眼前,不尽快解决就会出大乱子。”
“已经出乱子了。”
厂办楼前,一堆工人围在那里,面对着一个方向,群情激奋。
初帆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看了看,脸色变了变说道:“麻烦了,甘子儒被围了。”
“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南易淡淡的说道。
“我去没用,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初帆口吻一转,“你要是肯出马,倒是能解决问题。”
“行啦,别想着把我往前面拱,九药厂的真实情况我还不知道,这摊子接还是不接,等我调查清楚再说。”南易心思电转,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我来了,也不能不出点力,我可以想办法帮九药厂借20万用来发工资。”
南易说着,推开车门,走到人群边上,听听大家都在说点什么。
“甘厂长,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工资,家里都要断炊了,我老婆还病着呢,医药费都没地儿弄去。”
“对啊,到底哪天能发工资?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就我一个拿工资的,我要没收入,家里都得喝西北风,甘厂长,你上我家??,干得都吃不上了,现在都喝稀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甘子儒面前,一嘴哭腔,“老厂长,我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想想办法吧,再不给我报医药费,药我都吃不起了。”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甘子儒奋力的喊了一声。
“先闭嘴,听听甘厂长怎么说。”
人群里有人嚷了一句,喧嚣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甘子儒见人群安静下来就说道:“我知道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可厂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账上已经没有钱了,你们围在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着甘子儒的话,南易的眉头立刻蹙起,这个甘子儒就这点水平?
这个时候强调厂里的客观困境对解决问题一毛钱帮助都没有,反而会让工人对工厂更失去信心,也容易把矛盾给激化。
“厂里再困难有我们困难?厂里再困难,也没见你们厂办的人饿着,昨天我还看到你们这帮狗东西开小灶,肥腻腻的猪蹄子,一大盆,吃,我让你们吃。”
呼……
随着话音,一只臭鞋往甘子儒的面庞飞去。
甘子儒险而又险的躲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只,下下一只就纷至沓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真惨!”
南易叹了口气,不忍直视。
“初大秘,还不过去解决一下阶级矛盾,工人们在厂里闹完就该去区里闹了,你避不了咯。”
“别幸灾乐祸,工人们都成这样了,就没引起你的恻隐之心?”
“你只要把1700万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这摊子我不但接下来,还敢立下军令状,三年时间,我不让九药厂利润过亿,我提头来见。”
“唉……”
初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别叹气了,你先忙你的,我去厂门口等你,明天一早,我带财务人员过来查账。”
南易说完,心里叹了一口气,谁说他没动恻隐之心,其实他动了。
按照正规的流程,不在九药厂调研一个月,研究一个月,谈判一个月,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哪里能做出决定。
可南易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只要九药厂没有太深的坑,他就踩进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九药花鼓
南易在九药厂门口等了五十分钟左右,初帆就出来了。
南易打开车门,恭请初帆上车,“初大秘,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卖我的,按斤称啊,还是按块卖啊?”
初帆轻笑一声,说道:“我承诺工人三天之内发工资。”
“得,还是被你给卖了,你倒是落个清净,我可就被你架在火上烤了。”南易挪了挪屁股,往车窗靠了靠。
“不要这么说,你是能者多劳。”
“这个能者不好当呀。”
和初帆吃过饭后,南易给陈风去了一个电话,想从他那里打听一点九药厂的事情。
可惜,陈风知道的也很有限。
第二天。
一早,南易就把马家雁从亚清公司借了出来,让她跟着初帆去九药厂查账;下午,风尘仆仆过来的冷妍也加入了查账的队伍。
南易自己则是窝在老洋房打电话,把九药厂的贷款情况了解了一下,最终,得到了一个精确的数字:17,128,592.53。
银行这边已经搞清楚,接着就得看九药厂在外面存在多少三角债,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应收款。
早上打了一圈电话,中午,趁着吃饭的点,南易去了洛克菲勒医院找朗回春。
洛克菲勒医院是顶级医院,朗回春又是儿科方面的专家,如果不是看病,想找他也只能凑着吃饭的点。
洛克菲勒医院的食堂,南易和朗回春一起打了饭,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
“南易,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我最多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甫一坐下,朗回春就说道。
“郎医生,是这样,我有点事情咨询你。”南易知道朗回春忙,他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就说道:“小时候我吃过宝塔糖,就是驱蛔虫的那个,为什么这两年药店里看不到了?”
“你说的宝塔糖全名叫蛔蒿宝塔糖,属于中成药,原材料就是蛔蒿,要说这个蛔蒿需要追溯到五十年代。
那时候人们的生活条件不好,没办法太过注重卫生,很多人肚子里就有了蛔虫,传播率很快,当时的大人小孩都受到了影响。
肚子里有了蛔虫,人就会变得面无气色、身体消瘦,当时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蛔虫。
当时,我们和苏修正是蜜月期,他们得知我们深受蛔虫侵害,就在1952年给我们送来20克种子,这小种子就是蛔蒿,也就是宝塔糖的原料。
当时,这20克种子难能可贵,为了能更好的培育蛔蒿,我们将其分成了4份,分别放在了四个地方培养,可最终只有一个地方幸运的培养成功。
慢慢的摸索经验,我们就掌握了大面积种植蛔蒿的技术,之后便源源不断的培育出大量的蛔蒿。
不过蛔蒿的味道很不好,怕孩子们吃不惯,就在药里面加上很多糖,这就有了宝塔糖。”
朗回春边说,边扒拉着饭,“你说现在看不到,这很正常,动荡结束后,各大药厂加倍的生产宝塔糖,一时间让宝塔糖供过于求,价格就掉了。
药便宜,蛔蒿自然就更便宜,慢慢的就没人种蛔蒿了。
而且,1982年,宝塔糖就从驱虫药之中淘汰掉,差不多85年的时候,蛔蒿就在我们国家绝种了。”
“郎医生,你说是淘汰,那淘汰宝塔糖后用什么?”南易问道。
“肠虫清阿苯达唑,羙国过来的药物,价格比宝塔糖贵一点,但是更安全,也没有那么大的副作用。”
“好吃吗?”南易傻傻的问道。
“我只能说不太苦。”
“呵呵,瞧我问的。”南易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咱们国内有类似肠虫清的药物吗?”
“有,八桂制药厂有一个叫刘旭的专家,1971年开始研究抗蠕虫病的盐酸左旋咪唑,1977年就被记进了药典,好像1982年还获得了国家质量银质奖。”
“盐酸左旋咪唑。”
南易嘴里咀嚼了一下,总感觉这个名词有点耳熟。
“那八桂制药厂有这个盐酸左旋咪唑的驱蛔虫药在卖吗?”
朗回春摇摇头,“没听说过,我也没用过,南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可能要去药厂工作,先了解一点药物方面的知识,今天正好想起小时候吃的宝塔糖,就过来咨询一下你。”
“这样啊。”
朗回春颔了颔首,继续吃饭。
吃过饭,南易就和朗回春告辞,离开洛克菲勒医院后,南易又去了图书馆,在里面泡了几个小时翻阅《药典》。
图书馆出来的时候,还去电报楼打了个国际长途,让人把国际上专利已经到期和即将到期的药物名单目录尽快传真过来。
去找孙长征的路上,南易绕道药店,买了一大包板蓝根。
新街口,一家孙长征经常光顾的饭馆,没有包厢,但饭馆营业房后面有个小院,此时小院里就摆着一张饭桌,孙长征、常天啸、黄三儿正围桌而坐。
南易一到,目光就被黄三儿吸引过去。
如今的黄三儿打扮已经变得女性化,不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
南易一坐下,就看着黄三儿说道:“黄三儿,不对,以后还是叫你黄霞,你这样打扮很好,有女人样。”
“南爷,黄三儿有喜欢的人了,正拍汉子呢。”孙长征笑话道。
黄三儿扭捏了一下,啐道:“六子,你丫给我闭嘴。”
“唷,是吗?”
南易诧异的又看了一眼黄三儿。
“对,我有喜欢的人了,正追着呢,小丫挺的,我约他吃饭,十次只答应两次,一点都不识相。”
“你付账,还是他付账啊?”
“我啊,他就是个穷酸,没钱。”
南易试探性的问道:“男的是老师?”
“语文老师,教初中的。”
“找个老师好,只要别当班主任,假期多,你们可以经常出去玩玩。”
南易嘴里说着,心里却替那个语文老师默哀,黄三儿真要嫁给他,就她的暴脾气,往后三天打一顿,五天加一餐,逢年过节还有保留节目。
“黄霞,你要是结婚,我一定给你份重礼。”南易说了这么一句,就把黄三儿的话题给终结掉,“查的怎么样了?”
孙长征整了整表情说道:“南爷,晓晓贸易的那个晓晓,的确是一个女人,叫王晓晓,天垏塘沽人,韩国晖的女朋友,她还有个大哥叫王晓逵,是塘沽有一号的人物。”
“那个王晓逵是混沙头角的?”
“南爷厉害,那个王晓逵手下有一批人,占着三分之一的地下洋货市场,和另外两帮人把控着海员销货的渠道,韩国晖的货,大部分就是从他手里拿的。”
“具体点。”
“南爷,太具体的还没查到,时间太紧了。”
“那就继续,查清楚他们是按什么价从海员手里收货,又是什么价往外出。王晓逵既然霸占着市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赚点应得的差价,欺行霸市估计是免不了的。”
海员是当下先富起来的人群之一,有些海员会钻国际船舶自用烟酒免税的空子,在香塂十几块钱买一条良友,拿回国内就可以卖到五十,其他万宝路、希尔顿等里面的差价就更大。
海员出一次海,回来少则带个十条八条,多则三五十条,走私的收入远远比工资高。
烟还只是海员额外收入中的一项,其他还有摩托车、自行车、家电,在香塂买一台日产录像机折合人民币一千出头,卖给倒爷可以卖到四千以上,旧的日产变速车可以卖到三四百,一辆半新的250摩托可以卖上万。
这种大件,每次只要倒腾回来一件,至少能赚几百块,多则数千。
这还是零打碎敲,要是整艘船坑壑一气,那一趟能赚多少就没数了,几万肯定有,几十万不难,几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南易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他所知的关于海员走私的情况,接着又说道:“除了塘沽,韩国晖另外的拿货渠道呢?”
孙长征说道:“易发,还有一部分是自组货源,从厂家拿,从外面串货。”
“客户名单呢?”
“这个…还没查清楚。”
南易蹙了蹙眉,“晓晓贸易只是洋货低价出,还是所有的都低价?”
“所有,洋货价格压的特别低,国货比进货价稍微低那么一点,亏的不会太多。”
“现在洋货愁卖吗?”
“怎么可能愁卖,根本不够卖,只要有货就能卖出去,而且是高价。”
南易想了一下说道:“现在市面上什么牌子的国产收录机最好销,利润比较厚的。”
“要说利润高又好销的,那就得是曼歌,这是羊城一个小厂的牌子,去年年底刚冒出来,拿货价只要六百出头,外面能卖到九百上千,有利润,大家都乐意卖,市场就这样给炒起来。”
“喔。”南易点点头,说道:“关于韩国晖的事情继续查,动作快一点,还有,收集一下这个曼歌的资料。”
“明白。”
“先这样,吃饭。”
南易拿起筷子,吆喝了一声,几人先把正事放下,觥筹交错。
……
南易回到老洋房的时候,刘贞和冷妍两人正坐在院子里小酌。
“结对共饮,何须举杯邀月,你们两个的境界比李白还高。”南易走到刘贞身旁,对着喝酒的两个女人说道。
刘贞拉了拉南易的手臂,让其蹲下,鼻子凑到南易嘴边嗅了嗅,“酒味很淡,今天没喝多啊?”
“就喝了一瓶啤酒,你们喝多少了?”
“你老婆酒量不行,一罐蓝带喝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喝完。”坐在刘贞对面的冷妍指了指台子上的啤酒罐子说道。
“国内有蓝带卖?”
“没有,我一个同学在蓝带啤酒公司上班,正好来国内考察,送给我两提。”刘贞说道。
“蓝带要来国内设厂?”
“好像是吧。”
“喔,你们慢慢喝。”南易点点头,站起身就往客厅走。
看到南易离开,冷妍就嚷道:“先别走啊,我还没汇报工作呢。”
“不急,明天早上再说。”
打从羙国回来,刘贞的生活其实极度乏味,上班之余,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或者琢磨一下哪里又有房子卖。
这些年,南易也不太清楚刘贞到底看了多少电视剧,买了几套房子,刘贞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小酌,南易不想去扫她的雅兴。
上楼洗漱一番,南易就钻进工具间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回信,写好后,把信纸塞进信封,又在地址栏填上陈绿在沪海的通信地址。
诰日。
老洋房小院。
昨晚刘贞的位子换成了南易,冷妍依然坐在昨天那个位子上。
冷妍:“九药厂的账已经理清楚了,应付款171.25万,债权人有好几个,都是国营单位,应收款51.34万,欠债人是京城药品公司,九药厂没有自己的供销科,以前生产的药品都交给药品公司代售。”
“还有没有其他隐含债务?”南易问道。
“应该还有,我和马家雁只统计了数额比较大和有存根的,那些数额小且没有存根和欠条的并没有统计,预估数额在10万块以下。”
南易又问道:“车间去看过了吗?”
“看过,机器保养的还不错,只要注入资金,随时可以重新开工。”
“能算出多少估值?”
“只能算出400万左右,负债率430%以上,已经资不抵债。”
“明天才是发工资的日子,今天你和家雁再过去好好看看,不管是大坑还是小坑,能挖出一个算一个,如果你没有再传来不好的消息,我打算明天一早去找闵金生,要点优惠条件。”
“好,我现在就过去。”
冷妍离开后,没过半小时,南易也出门去了和马连洼路交叉的永丰路。
在永丰路,他汇合了李靖,两人一起拿着地图绕着九药厂所在的地块游走,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
“南生,这里适合盖面向外销的高档微型小区。”李靖看一眼地图,又看一眼九药厂地块,“按照四个方位正好可以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栋公寓楼,最中间的黄龙位可以建一个黄龙吸水喷泉;
围绕喷泉,还可以盖二十八栋别墅,整个小区的绿化带就按照八卦的形状来打造。”
南易轻笑一声,“四象二十八宿,小区的名字,你是不是还打算叫神州?”
“最好叫黄大仙或者黄龙洞。”李靖认真的说道。
“行啊,最好还找个叫黄初平的设计师来设计这个小区。”南易玩味的说道。
“黄大仙设计的小区,一定会抢手。”李靖笑道。
“地产方面你是专业的,你做决定就好,我不多干涉。托塔建筑先有国贸,后又有你争取到的方庄项目,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李靖,做得好,今年年底就会做评估,你能拿多少股份,到时候再看。”
南易的话,令李靖脸露喜色,“谢谢南生。”
“不用谢,有付出就该有回报。”
当年李靖竞争郑国高速公路及码头投资公司[郑国高码]的管理人失败,不管是安慰还是补偿都好,创造力置业体系里,李靖是除了朱友仁之外,第二个即将持股的高管,其他人员目前还只有分红。
“李靖,如果这里真按照你刚才说的想法盖,那白虎楼给我留一层,就顶层吧,弄一个空中花园,我个人要,该怎么收钱就怎么收。”
“南生你要在这里安家?”李靖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用瞎琢磨,你就当我是普通VIP客户就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李靖,你知道我的脾气,有些事做了也是白做,不要瞎费功夫。”
南易再次仔细打量一下整个九药厂,招了招手,带着李靖回到车里。
又聊了一阵,两人就各走各路。
接着,南易去了一趟华中贸易,和陈风的领导,华中贸易的董事长见了一面,以个人的名义从华中贸易拆借了50万人民币。
借期三个月,手续合理合法,只要南易能按期还款,谁也不会有背上挪用公款罪的风险;作为回报,南易又给华中贸易介绍了一桩买卖。
今天剩下的时间,南易先是去了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然后回到老洋房,在查资料和看资料当中,慢慢的度过。
第二天。
闵金生刚上班,南易就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闵叔叔,九药厂的担子我挑了,我就要两个条件。”
“你说。”
“一,区里出面和银行谈,贷款的还款期往后拖一年,利息照付;二,两年之内不要往九药厂塞人,要摘桃子请两年之后再来。”
“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闵金生略做思考就说道:“你是打算承包,还是合资?”
“不,我打算搞股份制,九药厂是国家的资产,它落魄的时候是,它再造辉煌的时候,依然还是。”南易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计算了九药厂的资产,想要搞股份制,需要拿出35%的股份用来吸收外部资金。”
“你个人呢?”
“我不要工资,不要奖金,也不要分红,我会拿钱出来购买股份,额度不超过2%,我打算和九药厂同舟共济,荣辱与共;
九药厂好,我的付出有回报,九药厂不好,我损失钱,损失时间,另外……应该还会得一个南破产,又或者南败家的外号。”
“小南,你确定只有刚才那两个条件,不再提其他要求?”闵金生确认道。
“是的,就这两个要求,闵叔叔,只要这两个要求您能答应,而且还不带弹性,九药厂我一定会撑起来,如果撑不起来,九药厂的643张嘴,我不但负责喂五年,还会给他们安排一条新出路。”
“好,小南,我答应你,你提的两个要求,我一定帮你完成,不打一丝折扣。”闵金生掷地有声的说道。
南易心里一声“呵呵”,第一个条件,他相信不会打折扣,第二个……
九药厂但凡日子开始好转,各种明珠蒙尘的企业改革高手,比松下幸之助还牛逼的经营之神就会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拿出各种漂亮的发展计划:两年国内第一,三年冲出亚洲,五年占领全世界市场,十年目标星辰大海。
奥利给!
实际上,非战之罪,不是我的错,是以前的南易把九药厂的潜力都给掏空了,看似花团锦簇,实际是一坨狗屎,领导,南易捅的篓子我好不容易才盖住,听说第八制药厂的厂长快退了……
“闵叔叔,您看一下,这是我叫人做的九药厂资产和债务核算表,区里要是赞同这个数据,您就代表区里给我签个字。”
闵金生接过文件,翻开仔细看了看,“小南啊,有些事情,涉及的面太广,区里有区里的难处,你要了解。”
“闵叔叔,我理解,所以我不打算细究九药厂的亏空是怎么造成的,我只要这个责任和我无关,不要让我的满腔热血反遭人污蔑。”
“难为你了,放心吧,你闵叔叔我不会让你为难。”
“我知道闵叔叔您肯定不会让我吃亏。”
“呵呵,你个小滑头。”
和代表海店区的闵金生办好了手续,南易又在初帆的陪同下去九药厂走马上任。
就在那天甘子儒所站的位置,今天,南易又站在这里。
全厂382个工人,还包括不少退休工人都站在南易的对面,这时候,在他们的心里估计都是同一个想法——九药厂被放弃了,区里开始摆烂。
南易的目光从人群中一张张面庞上扫过去,从这头扫到另一头,把能看到的脸都看了个全乎。
“我知道,现在大家脑中都有八个字: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南易说话的音量很高,几乎是用吼的。
“是的,我很年轻,在场的不少工人的年纪可以当我父亲,有的甚至能当我爷爷。可是,正因为我年轻,正因为我是愣头青,才会傻乎乎的来趟九药厂的这摊浑水。
九药厂有什么?
有643张等着吃饭的嘴,有资不抵债,有将近2000万的债务,另外,账上还有不到3000块钱,我的眼力得有多浅,才会选择到你们这里来打秋风?
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国家干部,说好听点,我是私人老板,不好听的,我就是个体户,可我不是普通的个体户,大家都回头看,看到那两辆车没?”
南易指着停在边上的两辆车说道:“我的,是我个人的,前面那辆六十万,后面那辆二十万。”
“哗!”
南易的话音一落,工人人群里立刻就炸开了。
“真的假的,什么车啊,这么贵?”
“应该要吧,没见过这车,不过你看看这车的模样,比皇冠看着还有气势。”
“你说台上这孙子既然这么有钱,还跑我们这里来干什么,想把车间里的机器都给卖了?”
“管他来干什么,只要把工资发了就行。”
……
南易就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看着工人们在那里讨论,他也不阻止。
五分钟,十分钟,直到十五分钟,南易才大吼道:“静一静,静一静,你们有的是时间编排和讨论我,因为我会在这里,在九药厂呆很久。
将来,在你们中间,免不了有我的各种花边新闻,但凡厂里有漂亮的女职工,只要你们愿意,肯定和我能扯上关系,在厂长办公室啊,在我车里啊,男厕所、女厕所,怎么离奇,你们就爱怎么编。”
“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哄堂大笑,相近的工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我的花边新闻,你们爱怎么编怎么编,爱怎么传就怎么传,但是有一点,女主角必须漂亮,谁敢传我和不漂亮的在一起,当心我给你们小鞋穿。”
工人再次哄堂大笑,这次,南易还多收获了年轻女职工的好几十声“呸”。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南易,京城本地人,二化厂子弟出身,下过乡,读过大学,做过生意,已婚,老婆很漂亮,儿子也有了,不管未婚还是已婚的女职工千万不要打我的主意。
两年前,我更年轻的时候,从无到有,我办起了亚清公司。
这个名字,你们听着可能会很陌生,亚细亚商场、清河国际服装批发市场不陌生了吧?
它们都是亚清公司的产业,它们的一砖一瓦,里面卖的大部分商品,每一条规则,都是我制定的,不客气的说,它们有今天都是因为有我。”
哄!
再次喧嚣。
“好了,都闭嘴,你们有的是时间讨论,也有的是时间去打听,现在先听我说。”南易打断了工人们的议论,继续说道:“以前就是以前,不代表现在,也代表不了将来,亚清公司的成功,也不代表九药厂也会成功。
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只要你们相信这个。”
南易打开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旅行袋,把里面的钱倒在桌上,“你们只要相信今天能领到厂里欠你们的工资,你们只要相信将来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你们只要相信以后能领到奖金,你们只要相信你们将来的工资会和亚清公司看齐。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
已经退休的工人,一会散会后就离开工厂,回家去等着,你们的退休金,你们的医药费报销,厂里的出纳会亲自送到你们家里去。
以后,每个月,厂里都会把退休金送到你们家里去,至于医药费,厂里会建一个医疗站,往后有点小病,要开个药什么的,直接上厂里的医疗站;
要是有什么大病,你们再拿着收费单来厂里报销。
在职的职工,散会后,各个部门、车间带回,先对自己的办公、工作所在地进行清扫,等完成以后,再对整个工厂进行大扫除。
以后在厂里,我不想看到有人打扑克、下象棋、打毛线,我不想看到有人在厂区范围内打架,谁打架就开除谁。
这是铁律,没有情面可言,也不会给你们改正的机会,只要犯一次,就是开除,到时候不用东托人西托人过来说情,告诉你们,没用。
但有一个例外,你们可以打我,只要你们能说出道理,只要你们的道理能站得住脚,你们就可以往死里打我,我死了活该,我家里绝对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站在最前面的五个人留下领工资,其他人等通知,等他们五个领完换下五个,不用着急,会有人过去叫你们。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解散,保卫科科长石红旗到我这里来。”
工人们解散以后,一个年纪比南易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就来到南易的身边,腰杆很直,步履之间虎虎生风。
“石科长,我看过你的档案,在部队当了八年兵,转业之后就来了九药厂,服役期间还有三年时间档案上写的很模糊,我也不打听这三年你到底在哪里服役,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保卫科的工作需要加强。
非本厂职工,不持有临时通行证,一律不许进入厂区,就算是我爹我妈都不行;车间区域,不是本车间人员不许进入,除非持有特别通行证,车间与车间不许串门。”
石红旗说道:“南……厂长,保卫科人员不足,你说的这些,保卫科根本无法完成。”
“需要几个人就去招,要退伍兵,上过战场的优先,残疾也没事,只要能跑能跳,没手也可以。对了,上过战场的待遇要高一点,标准我晚点给你。”
“是。”
“你先去吧,不是在职职工先请他们出去。”南易挥挥手说道。
“明白。”
石红旗离开,南易回头看了看厂办的小楼,幽幽的叹了口气,带着冷妍走向厂里的食堂。
在食堂里一边转,冷妍一边介绍道:“厂里的大食堂和小食堂是分开的,厨子也是分开的,分五级灶,上、中上、中、中下、下,还有一个特殊灶,就是招待领导的,标准高到离谱。”
“工人是几等灶?”南易蹙眉道。
“工人没等级,小食堂没开过中下和下灶,起步中灶。”
“沈清廉搞的名堂?”
“是的。”
“雨露均沾?”
“中灶都有份,再好,得站队。”
“一会叫工人过来,把小食堂给我扒了,小灶,他们还有脸吃。从今天起,不管是谁,在食堂吃饭都得给票,每个月发多少菜票饭票,不按照级别,就按照工种;
出大力的多发,车间的次之,坐办公室的最低定额,不论男女,大米饭就是四两,窝头仨,吃不完的留着月底折成钱,不够吃的,给我饿着。”
“这些小节有必要抠吗?”冷妍不敢认同的说道。
“呵,没给他们上忆苦饭就不错了,惹得我不高兴,给他们抓几把沙子撒菜里。”南易撇着嘴说道。
“嘻嘻,要不干脆把厂办的人想办法都赶走?”
“想什么呢!”
南易把手背在背后,悠哉悠哉的走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想当年,我爷爷一个破碗一根棍,从江南要饭到江北,现如今,生来我就稳坐金銮殿,我老朱家……”
“你念叨什么呢?”
“凤阳花鼓。”
第六百四十六章、老铁666
“古代开药铺的有句话:但愿世间无疾苦,何惜架上药生尘,九药厂既然要搞股份制,干脆就改个名字,就叫生尘药业,我们的短期目标是把药厂搞活,远期目标就是坐看它倒闭。”
离开食堂,南易和冷妍两人在厂区的树荫之间散步。
“我说我的南老板,要不要这么虚?真要药生尘,我看你怎么哭。”
“你还别说,药生尘的愿望,我还真是发自内心的,天下可以做的生意多着呢,人没病没灾,但是会老啊。多活几年,就要多吃几年饭,这里赚不到的钱,换个地方照样能赚回来。”
“远的先不说,我们还是着眼当下吧,九药厂,不对,生尘药业该怎么办?”冷妍撩了一下头发,又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
“怎么办,你不应该问我,问你自己,想想前两年你在沪海经历过什么。”
“沪海?”冷妍想了一下说道:“甲肝?”
“对,八三年,沪海爆发过一次小规模的甲肝病毒,致病源就是啔东的毛蚶,沪海的卫生部门已经知道这个致病源,沪海也出台了禁止销售毛蚶的规定。
可这根本挡不住沪海人对毛蚶的需求,市场上依然有人在卖,也多的是人购买,七八毛一斤,补充蛋白质多好。”
“我们研究甲肝特效药?”
南易睨了冷妍一眼,说道:“可以啊,你能告诉我具体哪天能研究成功吗?”
“这个怎么估计的了。”
“所以啊,特效药可以研究,但是不能把它当成挽救生尘药业的特效药,可能在研究成功之前,我们的远期目标都实现了。”
“不研究特效药,那研究什么,你不会是想生产板蓝根吧?八三年沪海就有人传板蓝根可以治甲肝的流言,你不会是?”
“我有那么坏嘛,这两天,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了不少国内外的医生,把治疗甲肝的问题了解了个通透。
其实这甲肝,我指的是黄疸肝炎,国外也没有什么治疗它的特效药,一般情况下,甲肝病人自己就会自愈;
就算是医院收治,治疗过程中,无非就是给开点维生素,为了防止脱水,了不起就是输个液。
板蓝根清热解毒,对甲肝的确有一定的作用,虽然微乎其微,可这是心药,可以让病人心安。
你说,如果沪海再次爆发甲肝,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冷妍说道:“及时隔离,控制传染源。”
“嗯哼,甲肝不可怕,乱了的人心才可怕。人心稳定,遵守隔离的规矩,这病来得快,去得会更快。
板蓝根一年销不了多少,价格也不太贵,去其他生产板蓝根的药厂问问,他们的机器卖不卖,我们先生产一年的板蓝根,在沪海囤点货,真要让我赌赢了,我们就平价往外出货,要是赌输了,这亏损我自己认了。”
“既然都要赌了,干嘛还平价啊,干脆加价往外出货呗。”
“我的冷妍同志,你这个思想可要不得,商人赚钱虽然天经地义,可有些钱不能赚,有些财我们不能发。
别瞎琢磨,明天留在这里和我一起镇镇厂办的这帮人,后天,你去一趟八桂制药厂,找一个叫刘旭的专家,打听一下盐酸左旋咪唑的事情,我自己去第一传染病医院打听一下84消毒液技术转让费。”
“不是吧,你还要生产消毒液,那我们是药企还是化学企业啊?”冷妍惊呼道。
“管它什么企业,能赚钱就是好企业,药企就不能有一家化学子企业?何况84消毒液也可以归到药物的分类。”
南易也是没辙,他也想研发什么什么特效药,他也想来一个什么填补国内空白,可哪有那么容易,第三生物制药烧了几亿美金才开始出成果,生尘药业又要砸多少?
拿什么砸?
南易还不得先让企业活下去才能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啊,企业要倒了,一切皆是虚妄。
对现在的南易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搞钱,没钱,全部都得喝西北风去。
南易和冷妍两个人在厂区转了一遍,接着就去了厂办。
虽然甘子儒那天被砸之后,人就没再来厂里,而且他也到了该走人的时候,不过南易还是没去霸占他的厂长办公室,而是带着冷妍去了财务科。
南易走到徐争艳边上问道:“徐出纳,工人的工资都发完了吗?”
徐争艳,这名字听着挺带劲,长得也挺带劲,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现在的她已经到了倒计时等退休的年龄。
“南厂长,除了厂办的人,工人都已经发完了。”
“好,我知道了。”南易应了一声,又对江梓琪说道:“江会计,发完工资,厂里还剩多少钱?”
“24万3千4百72块6毛4。”
江梓琪,今年27岁,长得比实际年龄大四五岁,不过有点半老徐娘的风韵,对十几岁的少年,四十往上的都很有诱惑力。
初帆说这个人很泼辣,不过南易看她现在的表现还行,没跳。
“好。”南易又应了一声,转头对尉迟绍说道:“尉迟科长,一会有个律师过来,你和他一起把50万的借款协议做出来,一式三份,厂里留一份,律师带走一份,还有一份给冷妍,她是乙方。”
说完,南易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话筒,把电话打给了金道胜。
打完电话,南易又对众人说道:“厂长办公室腾出来之前,我就在财务科借张桌子办公,有什么打搅的地方,还请大家谅解。”
厂办哪里都可以乱,财务科不能乱,南易就是要在财务科坐镇,免得厂里最后那点钱还生点事端出来。
沈清廉时期,九药厂有很多支出都是不清不楚,而且支取手续也违反了财务制度,南易真要揪着不放,财务科三个人不一定能送牢里,但一定能叫他们卷铺盖卷走人。
可惜,偏偏南易必须得既往不咎。
旁若无人,南易和冷妍继续讨论着工作。
“在羙国的时候,你有没有买过BufferinCold的感冒药?”
“买过,这个药很好用,日夜片剂分开,好像成分不太一样,白天吃了也不容易犯困。”冷妍答道。
“我找人问过了,日夜片剂的成分其实差不多,就是药物用量上有点区别,日片的抗过敏成分放的少点,就不容易犯困。
其实大部分时候,感冒扛一扛就会好,就像我们小时候感冒哪用得着吃药,不都是多喝点热水,躲被窝里发身汗么。
那些娇贵的,动不动就吃药,把自己吃成四环素牙,那牙齿黄不拉几的,见了人都不好意思张嘴,笑都得把牙齿包住,嘻嘻嘻,和林黛玉似的。”
“哈哈哈,别逗。”
南易学林黛玉的举止,惹得冷妍花枝乱颤,就连竖着耳朵偷听的江梓琪和徐争艳也在那里偷笑。
“说正经的,市面上大部分的感冒药其实成分就那几样,有的牌子有效成分放的多点,有的放的少点,总之,千变万化不离其中。
我们只要找个已经经过临床试验的成熟药方,申请药品批文,马上就可以组织生产,用不着研发,只要想着怎么把药卖出去就行。”
“你想打广告啊?”
“对啊。”
“药品打广告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药品牌子、名字我都想好了,牌子就叫老铁,名字就叫666。广告语就这样:孩子感冒不用急,生尘药业老铁666,专克感冒,孩子健康,没毛病。”
“老铁666。”冷妍念了一遍说道:“有点拗口。”
“多念几遍就不拗口了。”南易会心的说道。
冷妍又问道:“为什么要叫老铁,为什么又要666?”
“关系好的两个人,有的地方叫铁子,有的叫铁哥们,京城这里叫铁瓷,反正离不开一个‘铁’字,我干脆就再加个‘老’字,这不就是老铁,老朋友嘛。
这就是说啊,我们生尘药业对待病人和对待好朋友一样,多亲切。
至于666嘛,这个就更简单了,我们的老铁一开始的终端售价,我想定在6块6毛6一盒,算是开创一个纪元。”
“这么贵,你想吃人啊?”
“贵吗?比其他感冒药也贵不了多少,你觉得便宜,是因为可以零买,给你包两粒收你几分一毛钱,你当然不觉得贵,何况,我打算直接上胶囊,这定价可能还太低了。”
南易若有所思的说道:“价格的事情先别当真,这个还要计算成本,还得做一下同类药品的成本和售价对比,我们要比别人贵一点,但也不能贵太多。江会计,麻烦你去叫一下高副厂长。”
“好的。”
江梓琪答应一声,就出门去叫人。
没过一会,江梓琪就回来了,身边并没有高长宁的身影。
“南厂长,高副厂长不在办公室。”
“哦,知道了。”南易应了一声,又对冷妍说道:“去小食堂看看,不知道扒干净没有。”
说着,两人就走出财务科。
等走出厂办的范围,南易又对冷妍说道:“高长宁这些年搞研发的支出统计过没有?”
“我只看到近五年的账目,研发上差不多花掉306万。”
“呵,甘子儒和沈清廉都是老好人啊,花掉三百多万,研究了个空气,居然没追究高长宁的责任,不知道有几个钱真用在研发上了。”
“不是不追究吗?”
“不追究不代表不需要审视一下高长宁,钱要真是花在研发上,高长宁这副厂长不用当了,做个纯粹的研究员去;要是有猫腻,副厂长更别当了,调他去保卫辅助科当科长。”
“我的南老板,请说人话。”冷妍白了南易一眼说道。
“养狗,保卫科的安保力度需要加强,急需配备几条大狼狗,饲养员的位子还空着呢。”南易冷冷的说道。
“真会埋汰人。”
南易没有回应冷妍的吐槽,而是问道:“杜诗诗和杜守福有什么关系?”
“一个等退休的老好人,一个广播员,我去打听他们的事情干嘛。”
“还是了解一下,厂办的每个人,我们都要清楚他们后面有没有站着什么人。杜诗诗我还没见过,长得漂亮吗?”
“长得挺漂亮,气质也还行,就是不阳光,那张脸阴郁的就和每个人欠她钱一样。”
“你确定你的表达准确?”南易确认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漂亮表妹
“准确。”
“哦,那我得见见。”
“有什么想法?”冷妍问道。
“能有什么想法,我只希望厂办的每个人都简单点,攘外必先安内,简单点好对付啊。”南易幽幽的说道。
“我的大老板,先别想怎么对付厂办的人,先想钱吧,后天我去八桂咨询了,就算技术能转让,没钱也办不成事啊。”
“要找钱,难也不难,35%的股份要卖出去不难,难的是把估值做高啊。”
冷妍想了一下说道:“七拼八凑,估值最多能做到500万,再高不现实,银行负债太高,厂里以前的避瘟散、安宫牛黄丸、天王补心丹都不是独家产品,没技术、没资产、没……”
“行了,不用你泼冷水。”南易摆了摆手,打断冷妍的话,“175万不太够用,这么低的价格卖掉股份,我也不甘心。既然做了,我就打算做到最好,等我走的那天,我希望生尘药业是欣欣向荣,而不是洪水滔天。
我听刘贞说了一嘴,她的老师参与了建立股市可行性的论证会,咱们国内很可能就要建立股市,你要把生尘药业推上市。”
“我?”
冷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啊,你。”南易点点头说道:“这次和亚清一样,我当开荒牛,别人摘桃子,这次你留下当做事的经理,董事长的位子还得让出去。
分几步走,第一步,明后天就在厂里搞内部集资,不用说,肯定不会顺利,不强制的话,可能一股都卖不出去。
第二步和银行去谈债转股,1720万的贷款变成35%的股份,银行会答应才有鬼;
第三步就是找外面的人兜售股份,估计也只能零零散散兜售出去几股;
三步都不顺,为了生尘药业的发展着想,我只能把心一横,发动自己的亲朋好友购买,先是你,然后是刘贞,亚清公司等等,大部分的股份,我们自己买下来。”
冷妍按着南易的想法往下说:“这三步每一步执行不顺的时候,都应该跑去区政府诉诉苦,让他们知道我们很难;等生尘药业的情况好转,还要把股份转让一些给内部职工和外面的关系户?”
“对,你跟我个人买的股份都得吐出来,这计划要执行的漂亮,需要有个记者跟踪报道一下,《三年磨一剑,浴火重生的生尘药业》,三年后的今天,我希望报导就用这个当标题。”
冷妍:“三年后的都想好,那第一篇的标题想好了吗?”
“《他说:汽车坐腻了》,副标题《记艰难改制的生尘药业厂长南易》,配一张下雨天,我浑身湿透但依然腰杆挺直,推着自行车前行的背影照片。”
冷妍:“你还要演一出卖掉车子买股票的戏码?”
“怎么可能,我只会说汽车坐腻了,想骑自行车,其他的都是记者的猜测,在报导里就要体现出这一点;你说的戏码,要以记者为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写,只体现我们的艰难,不能往高尚里写,不然将来容易翻车。”
“高尚,你也配?”冷妍不屑的说道。
“再敢这么藐视上级,我直接送你去非洲,给那里的酋长当填房,就你的长相,钻石矿肯定换不回来,换几十匹骆驼还是行的。”南易的眼睛故意在冷妍的身上扫了扫。
“去你的!”冷妍先啐了一口,接着又娇滴滴的说道:“尊敬的南大老板。”
“你行啊,还跟我玩吃了吐这套。”
南易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小食堂边上,有十几个工人正在这里有说有笑的拆着房子。
“看来工人们对小食堂的怨恨由来已久。”冷妍感慨的说道。
“厂办是既得利益者群体,本来应该低调,可这个小食堂却把他们和工人之间的不平等明晃晃的展示出来,工人能不恨就有鬼了。
往后一段时间,在厂里先不要强调什么主人翁精神,等把工人都变成工厂的主人再说,现在的他们没有义务对工厂负责,只需要对他们领到的工资负责。”
“这个论调和当前的主流思想不同,说出去可有点危险。”冷妍担忧道。
“只做不说就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去门口接下人,刚和石红旗说完要加强工厂的安保,金律师很可能进不来。”南易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到九药厂的第一天,南易安排工人大扫除,第二天又找了一辆车去啤酒厂拉了一车的破啤酒瓶回来,让工人们自己动手和水泥,给工厂的院墙插满啤酒瓶碎片。
南易已经看过原材料仓库,里面一点原材料都没有,加上原来的三款药也不适合继续生产,工人没有本职工作需要做,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再闲着心里又会发慌,刚安抚下去的人心又会躁动起来。
早上,南易去了一趟第一传染病医院,打听了一下84消毒液的事情。
事情很简单,并不复杂,只要交技术转让费就行,钱也不是很多,只需要15万;条件这么宽松,南易就顺便打听一下前面转让了几家,得到的答案是37家。
得到这个答案,南易就在肚子里计算了一下投产84消毒液的成本支出,得出一个数字后,很快就放弃了生产84消毒液的念头。
竞争太多,成本太高,短期性的投机利润不大,只适合细水长流。
一事不成,南易没有回九药厂,在路边花上一块钱买了一袋青苹果,拐着弯就去了西单街头。
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在街上瞎转悠。
十字路口这一段不许练摊,有红袖章管着,十几二十分钟就会来回巡查一遍,第一次会好言相劝,第二次就不客气,该扣东西扣东西,该罚款就罚款。
可这也难不倒摊贩倒爷们,不让练摊,我就走着卖。
卖走私烟的脖子里挂个和民国时期类似的木箱子,香烟走一路卖一路,卖完了再到犄角旮旯里添货;卖零食小吃的,就拎着篮子或网兜,也有卖皮毛的,直接就拎在手里,找一个地方站着等客人上去询价。
“嫂子,生意怎么样?”
南易在形形色色的摊贩中找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女人,这个女人叫闻人兰月,就是当初要和南铁犁相亲的那个,如今是南易的嫂子,南铁犁的老婆。
说来凑巧,当年那次相亲,闻人兰月和她二姨没来,原来是去断金楼的路上,她二姨突然发病,正好遇到了南铁犁,是南铁犁送她二姨去的医院。
后来她二姨病好出院后,去找易瑾茹解释,事情一说开,双方又安排了一次相亲,等人一见上面,事情就变得水到渠成,心地善良、家境好,女方哪里会不喜欢,南铁犁和闻人兰月很快就走到一起。
闻人兰月喜滋滋的说道:“挺好的,今天已经卖掉快二十斤,赚了六十几块钱。”
哪怕放在几十年后,春夏两季都很难买到糖炒栗子,市面上几乎就看不到。
年前的陈果已经卖空,今年的新果还没下来,六月份卖糖炒栗子就是独家买卖,别无分号,价格叫高一点,嘴馋的该买还是会买。
闻人兰月的糖炒栗子卖到四五块钱一斤,可买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特别是一些要讨好对象的男青年,就算囊中羞涩也得咬着牙买。
“有人找麻烦吗?”
“没有,就是有不少人向我打听从哪里弄来的栗子,我没告诉他们。”
“嫂子,吃个苹果,我刚才在路边买的,已经洗过了。”南易说着,把手里装苹果的袋子递给闻人兰月。
闻人兰月把袋子推了回来说道:“不吃了,吃这个手变得黏糊糊的,一会不好卖东西。”
“哦,那你接着卖,我去那边转转。”南易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南易等等。”闻人兰月把南易叫住说道:“若婵在前面路口交通岗亭,你帮我去看看她。”
“好的,嫂子。”
南易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下闻人兰月,南铁犁是个闷葫芦,可南易这个嫂子不是,温良贤淑中透着一股精明,人也比较外向,很有当金牌销售的潜质;加上南铁犁没变成后爹,足以证明她的人品过关。
生尘药业需要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不能被京城医药公司掐着脖子,建立一支能喝能吹能拍的医药代表铁军,是题中应有之意。
南易有想法把闻人兰月扶持起来当这支铁军的副掌舵人。
和闻人兰月告别以后,南易就去了西单路口的交通岗亭,这里的岗亭叫红领巾岗亭,每天西单附近几个小学的红领巾会轮流过来擦岗亭,还会拿着铁皮大声公站路边宣传交通安全知识。
南易冲一个拿着大声公的女学生点点头,收获女学生的甜甜一笑后,就靠在岗亭边的铁栏杆上静静的看着。
女学生是南若婵,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师范附小念书,学校离这里不算太远,这一片属于她们学校的红领巾活动范围,南若玢手臂上戴着一道杠,是一个小队委,红领巾活动肯定少不了要参与。
南若婵这个小丫头对化学很感兴趣,如果她对化学的兴趣一直不变,南易当初和陈风说的玩笑话搞不好会成真,他真有可能给小丫头铺一条顺畅的攀升之路。
就如同南易给刘家的帮衬,避免刘家三兄弟走上邪路,这既是身为女婿的本分,也是为了南无为着想,南易要给自己儿子打造一个金光闪闪的亲戚圈。
南家不缺商人,反而缺少一个学术上的大拿,南若婵有这个潜质,南易这个便宜叔叔自然愿意出钱出力。
与人恩惠,自己跟着沾光,惠人惠己,这样挺好,何况一人得道,鸡犬不升天,会被人戳脊梁骨。
要是从政不安排自己家人,这叫大公无私、清正廉明;自己经商,家人要饭,走到哪里辩论都不占理。
趁着南若婵换班的间隙,南易上前和她说了几句话,接着就离开了西单。
半个小时不到,南易的人就出现在后海野鸭岛边上。
一个收音机往树上一挂,听着马三立和王凤山两位老爷子的相声《买猴》,把野餐折叠桌搭起来,酒精炉子点上,茶壶往上面一坐,又把椅子搭好,往上头一躺,鱼钩甩出去,听着夹杂着滋滋声的相声,伴随着热水的咕隆咕嘟,好不悠哉。
饭点将近,让虎崽去明珠宴打点饭过来,南易打算今天就泡在这到天黑。
可惜事与愿违,南易刚瘫一会,寻呼机就嘀嘀嘀响了起来。
一揿,一看,号码不认识,也没有数字编码,南易就懒得回电话,几个熟人都有自己的数字编码,一看就知道谁在呼叫。
南易不回,没想到对方还挺坚持,一遍接着一遍的呼,短短十几分钟就呼了七八遍,看样子不回一个是不行了。
正好虎崽提着饭归来,南易就让他去回电话,她和校花两个人先吃饭。
“你已经好久没休假了,抽个时间休两个月假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以松弛松弛。”吃着饭,南易对校花说道。
“我没什么地方想去,还是晚点再休。”
南易点点头说道:“行,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到时候可以多休点时间。”
“南生,是易老太太的电话,说找你有急事。”没一会,虎崽就回来对南易说道。
“不是店里的电话。”南易嘀咕了一声问道:“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就让你回家属院一趟。”
“行吧,吃完饭就出发。”南易无奈的说道。
南家搬出家属院已经好几年了,易瑾茹这会叫他去家属院,不太可能是南家的事情。
吃完饭,南易就把东西收了起来,赶去了家属院。
到了家属院的南家房子,南易就见客厅里有两中两青,三男一女四个陌生人坐着。
仔细辨认了一下,南易可以认出其中一个中年人,他名义上的大舅易浩瀚,前南易在六七岁的时候见过一面。
再看边上的另一个中年人,从长相上来看,和易浩瀚有相似之处,估计是他的二舅易浩繁,那边上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的表哥易鸿轩、表妹易倩兮。
这三个人,南易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南易心里犯起了嘀咕,“易瑾茹包容他是为了南铁犁,可易家人没必要跟着一起包容他,易家人过来,易瑾茹干嘛要把他叫来?”
“大舅。”
“呵呵,快二十年没见了,南易还认得我啊。”易浩瀚扶了扶眼镜说道。
南易名义上的姥爷好像是民国时期的一个文人,曾经在醋省的教育部门任职,所以很重视子女的教育,易浩瀚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易浩繁读到了高中毕业,易瑾茹这个老小也读到了初中毕业。
至于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学历更低,这是当初的大环境之下,受南易姥爷的身份所碍,倒不是个人能力的原因。
这些都是前南易平时从易瑾茹和南怀秋谈话之中听来的,根本没听全乎,他既不知道便宜姥爷的名讳,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东北人会跑到阎老西那里去任职。
“大舅,这是二舅吧?”
“对,这就是你二舅。”易浩瀚指了指易浩繁,又指了指易鸿轩说道:“这是我儿子,你表哥易鸿轩;这是你表妹易倩兮,是你二舅的女儿。”
“二舅好、表哥好、表妹好。”南易和三人一一打了招呼,又问道:“妈怎么不在?”
“她去给你爸打电话了。”
“哦,妈没把新地址给你们啊,家里搬了好几年了。”
“地址倒是给了,可我们搭车的路上问了司机,他也说不清楚你们的新地址在哪个位置,我们只好来这里了。”易浩瀚说道。
“是不太好找,京城这里胡同多,不住在附近的人,只能说出哪条胡同大致在哪个位置,再详细还真没几个人能说清楚。大舅、二舅,你们先坐着,我也去打个电话,再叫辆车过来,一会等妈回来,我们就去新房子那边。”
“好,南易你去吧。”
南易跑出家属院打了一个电话,等再回到南家的时候,易瑾茹已经回来了。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给我打传呼的时候加上911么,我一看号码不认识就没想搭理,要不是你连打了好几个,我都不会回。”
“一着急就忘了,你开来几张车啊?”易瑾茹说道。
“我已经叫车了,再有一会就会到。”
“有车就好,你舅舅他们还没吃午饭。”易瑾茹说着,就转头对易浩瀚两人说道:“大哥、二哥,家里有开饭馆,一会先去哪里吃饭,我天天在店里,家里没什么吃食。”
“瑾茹,你看着安排就行,我们这次来的匆忙,真是麻烦你了。”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哥哥来妹妹这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啊,早想回去看看了,可前几年要上班,退了休后又要带孙女,一直抽不出空来,好久没去看爸妈。”
说着,易瑾茹就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南易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易瑾茹,“妈,别伤心了,过些天我和大哥陪你回去,咱们一起去祭拜下姥姥姥爷。”
易瑾茹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抽噎了几下鼻子,“嗯,回去,一定要回去一趟。”
南易两人在母子情深,在那坐着的易鸿轩和易倩兮却是诧异的看着两人,显然两人都知道南易不是易瑾茹亲生儿子。
刚安抚好易瑾茹,南易的寻呼机就响了,看了一下号码,南易就对易瑾茹说道:“妈,车到了。”
“好。”易瑾茹再次抽噎了一下,说道:“大哥、二哥,我们去饭馆。”
一行人出了家属院,南易让开面包车过来的武坤坐他的车去,他自己坐到驾驶位上,等易家人一行人坐好,他就开车。
路上,南易手里把着方向盘,脑子又转开了,“当初南铁犁头婚,易家人没来,二婚的时候,人也没过来,不知道这次怎么过来了,看四人的打扮,日子应该过的不差,按道理不至于心疼一点差旅费。
难道当初易瑾茹和南怀秋结婚,易家人并不支持,所以断绝过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可也不对啊,易浩瀚明明来过一趟……”
一时想不通,南易就没继续想,专心操控着方向盘。
“表哥,开车好学吗?”忽然,坐在副驾驶的易倩兮问道。
“要是单纯的学会开车不难,难的是拿驾照,考驾照的时候还要考机械维修。”
“嘻嘻,我考驾照不难,考试的地方就在我们家那里,那些负责考试的人我都认识。”易倩兮莞尔一笑说道。
“哦,二舅在哪里工作啊?”
“我爸啊,在安东汽车制造厂,就是生产黄河大客车的那个厂。”
“听说过,姥爷不是雪城人嘛,二舅怎么去安东工作了?”南易诧异的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大伯在滨城工作,走得更远。”
“哦,那你呢,在哪工作?”
“我在安东文工团工作,干的不开心,不想干了。”易倩兮撇撇嘴说道。
“那有什么打算?”
南易还没想到其他人来京城干什么,但是这个易倩兮,他猜多半是过来参加艺考的。
“我想念大学,这次过来想参加京影和戏剧学院的艺考。”
“挺好的,那你加油。”
南易嘴里说着,脑子里却开始回忆,想了一会,也没有想到有一个演员叫易倩兮,南易想着或许是用了艺名,而且混的不是太好,在荧幕上出现的机会不多,不然就算她叫不出名字,也应该会觉得脸熟。
之所以南易没往易倩兮可能没考上,并没有加入影视圈的方面想,都是因为易倩兮长得不赖,正面看起来有点李豪门公交车的影子,侧面看着像赤坂丽。
这么好的条件,就算艺术功底差一点,想来,两个学校也会破格录取她。
“奇了怪了,上辈子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南易把疑问放在心里,继续往前开着车,没一会就来到断金楼的门口,南铁犁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第六百四十八章、我方他,他框我?
易家人的招待宴,南易本着少说话的原则,席间敬了一次酒,其余时间就只听不说,易倩兮找他说话他才会回应一下。
饭后,把人送去南家的四合院,南易就功成身退。
下午,南易又回到后海边,瘫在椅子上,不顾鱼漂表现的好吃口,手里捧着一张世界地图默默发呆。
地图上好不热闹,欧洲柏林那边一家高觉通讯公司挂牌成立,这是一家致力于卫星通讯的公司。
南美委内瑞拉的马拉开波成立了一个偷窥兴趣小组,利比亚的班加西成立了自爆兴趣小组,两个小组都致力于无人机、仿真动物的研究,只不过研究方向不同,一个注重侦查,一个注重打击。
南天门公司的主营业务“门户网站”的计划依然只停留在纸面上,可它却有N个子公司在几个主要发达国家成立,这些子公司主要从事的就是不务正业的“大数据业务”;
其实,更确切的应该说是给客户提供第三方的信息服务支持,比如有的公司需要做问卷调查,需要给客户写广告营销信件、道歉信件,亦或者基金公司、保险公司要搞什么电话营销,这些业务,南天门都能提供,还能给出一个优惠的打包价格。
同样在南美,乌拉圭的派桑杜,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个人隐私权益会低调的成立,这个权益会为特定的几个人维护个人隐私,并同时展开反间谍设备、反大数据策略研究。
日本神奈川成立了报国农机,致力于智能化小型农机研究。
羙国蒙大拿成立了神农高科,致力于科技种植方面的研究;神农高科已经在阿拉斯加建立基质培研究基地,在亚马逊河流域建立了水培养技术研究基地,在廸拜建立沙漠种植研究基地,在菲垏宾的宿务建立家庭智慧农业研究基地,在李家坡建立城市农场的试验基地。
氾胜之研究所在印剫的阿萨姆邦建立了第卌研究所,代号奇葩果,致力于多味香蕉的研究。
看着是香蕉,吃着却是苹果、梨、草莓、葡萄的味道,目前,第卌研究所已经掌握了苹果味香蕉技术,其他口味还在技术探索之中。
南易看着地图,一个精神恍惚,仿佛看到地图上多处升起红色的镰刀,刀锋所指的方向都是莫斯科。
莫斯科即将举办比零元购让利更大的促销活动,平时上药店买药都得趁着有鸡蛋送的日子去的抠货们,正争先恐后的往前插着队。
“看什么呢……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我正算账呢,如果世界上每个城市我都有一个丈母娘,一年要是只上门一次,光送两斤鸡蛋,得花掉多少钱。”
“结果呢?”
“两斤太多了,得改成半斤。”
“揍性,你丫的还真悠闲,跑到这里钓鱼,给我让个座。”陈风在椅子上踹了一脚,说道。
“轻点,空心的,车里还有,自个拿去。”
说着,南易把地图收了起来,又把鱼钩给提了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面筋,捏出一个坑,往坑里吐一口唾沫,揉吧揉吧,摘下黄豆大小的一粒挂到鱼钩上。
“你个孙子真埋汰,就不能用水吗?”
陈风把折叠椅在南易边上支开,学着南易的样子瘫在上面。
“女人的口水你舔过吗?”南易睨了一眼陈风,不屑的说道:“前两天刚见了一面,今天又巴巴的找我什么事?”
“没事,无聊出来透透气。”
“怎么了?”
陈风点上烟,吸了一口说道:“上面正大力整治我们这种政企不分的公司,调查组正在公司里查账,我懒得在那里看他们脸色,被问完话就溜出来了。”
“这么凑巧,那我不是也得被叫去问话?”
“问个屁啊,你的借款手续齐全,有什么好问的。你就安心钓你的鱼,我们公司没有污七八糟的事。”
“那就好,要是被无辜牵连我多他妈冤。”南易逗趣了一句,看了一下陈风的脸色,有点耷拉,情绪不高,于是就说道:“看你的死样,不会被查出问题了吧?”
“扯淡,你有问题我都不会出问题。”陈风啐了一口才认真说道:“公司要开拓新业务,可能要派我去非洲常驻。”
南易想了一下问道:“刚果还是埃塞俄比亚?”
“开荒牛,到处跑。”陈风叹了口气说道:“哥们以后就要在非洲大草原上驰骋,和斑马大象为伍。”
“别说的可怜兮兮,你他妈又不是搞援建,把你扔非洲去,欧洲那一片呢,交给别人?”
“我说的两头跑是非洲欧洲两头跑,那话怎么说的,对,空中飞人,哥们以后就是空中飞人,早上在非洲吃烤肺鱼,下午就到欧洲喝下午茶,一年买飞机票都得花上百万。”
“接着扯。”
南易说着,拎起钓竿,鱼线霎时被绷直,故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游斗了很久才把一条二两重的鲫鱼拎了起来。
把鱼扔到铁皮鱼篓里,南易美滋滋的想着,要是能多钓几条鲫鱼上来,待会就把鱼用柳条串起来,扛肩上绕着后海转上几圈,好好显摆显摆。
“就一条鲫鱼,美什么呢?”
见南易自我陶醉的死样,陈风看不过眼了。
“你不懂。”南易摇摇头解释道:“没见水面上游船变多了么,白天大鱼都不会往岸边来,最多能钓到翘嘴,能钓到鲫鱼是很涨脸的事;
瞧瞧这鱼,毛一斤,一会帮我打个电话给刘贞,让她送个大桶过来装鱼,骑自行车来。”
“要不要在长安街上走几个来回,我拿个大声公帮你唱名: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瞧一瞧看一看呐,这是咱们南少在后海里钓的鱼,你们猜怎么着,这鱼啊,每条都有毛一百斤。”
“低调,一定要低调,毛五十斤就够了。”南易一本正经的说道:“晚上上我那吃鱼,我给你做百鱼宴。”
“够塞牙缝吗?”
“昨儿挨的耳光这么厉害,牙掉了几颗啊?”
“揍性。”陈风啐了一口又说道:“九药厂什么时候卖股份?”
南易懒洋洋的问道:“你想买啊?”
“那得看什么价。”
“5分钱一股,一共发行3500万股,100股起卖。”
“你自己打算留多少?”陈风问道。
“剩下的你想包圆?”
“废话,你当厂长,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好,就算搞不好,你也会自己砸钱把九药厂做起来,嘿嘿,九药厂要倒了,你丢不起这个脸。”
“行啊,我的脾气被你摸得透透的,还别说,哥们真丢不起那人。”南易感慨的说道:“股份晚点再说,前面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行,我等你通知。”
事情说完,南易两人安静了好大一会,陈风看着南易一会把鱼钩拎起,一会又甩出去,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意思,时间一长就有点无聊。
“有个哥们弄了一个跳舞的地,要不要跟我过去玩玩?”
“别弄的没见过世面一样,那脏舞有什么好跳的,你要坐不住就先走吧,我再钓会就去开运超市买点东西。”
说到“开运超市”,南易忍不住撇嘴,杨开颜也是取名废。
开运超市就是根正苗红公司旗下的超市,开在亚细亚商场里,平价供应商品,生意还不错。
“开运是你跟那个杨开颜合伙的买卖?”
“嗯,什么时候搞股份制了,也可以卖掉股份给你。”
“歇了吧。”陈风摆了摆手说道:“就算你缺钱,那个姓杨的果儿也不会缺,去年她姥爷回来,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那派头,啧啧,哎,我说,那老家伙有你有钱吗?”
“钱这个东西,不是看你有多少,而是得看怎么花,要是用在个人的奢侈消费上,那钱再多也没有意义,如果是用在……”
陈风跳起来说道:“操,不装就不会说话了是吧?”
“那你把郑平川绑过来,我们先逼问清楚他有多少钱,要是比我多,那就让他把钱交出来,他要不交就花了他。”南易阴恻恻的说道。
“你丫的贫不贫啊。”陈风笑骂了一声,说道:“昨天我刚收到风,有一帮孙子在外面到处倒腾国库券。”
“你这也算个消息?从85年国家允许用贴现的办法,兑付没到期的国库券开始,就有不少人在倒买倒卖了。”
“你说的都是小打小闹,我说的是大干,那帮孙子凑了两三千万。”
“唷。”南易诧异的说道:“钱还真不少,就是眼皮子浅了点,这钱也好意思挣啊。”
“你以为各个都像我啊,没把国家粮库打开卖了,就算他们有出息,想到这主意的孙子还嘚瑟着呢,说这买**倒批文上得了台面。”陈风不屑的说道。
“上头是不是要放开个人买卖国库券了?”
陈风:“你不知道啊?不对啊,按道理刘贞应该能听到风声啊。”
“我从来不打听刘贞工作上的事,再说,这种消息我知道也没用。”南易说道:“国家再贴息,面额100的国库券来回差价最多也就50来块,想赚到1000万就得拿出1500万以上的成本,动静太大,吃相太难看。”
“你这五十的差价是怎么算出来的,我怎么只能算出二十几块的差价。”
“嘁,你还跟我扯国库券呢,不知道这玩意大多都是摊派下去的啊,有的是人愿意七折八折往外出,碰到急用钱的,五六折也会出啊。”
“嗐,我没想这么多。”陈风拍了拍脑门说道:“这玩意利润不错啊,那帮孙子这次不是要赚海了去了。”
“看不过眼你也去赚呗,又没人拦着。”
“你都不干,我能去干吗?还是算了吧,我要再胡闹,家里老爷子会打断我的腿。”陈风摆摆手说道。
南易呵呵一笑,鱼竿一提,一条翘嘴就被提了起来。
把鱼从鱼钩上摘下来扔到鱼篓里,南易抬手看了看时间,一看已经到四点了,就把鱼篓里的鱼倒回水里,从鱼竿的并继处把上面的几节鱼竿拔了下来。
“收了?”
“时间差不多了。”
“我说,你怎么不买支玻璃钢的鱼竿啊,咱国内不是已经有了么,叫啥牌子来着?”
“仙鹤牌。”南易一边收东西,一边回话,“你懂什么,就我手里的这支鱼竿,想弄到第二根,难了。竹子不好找,工艺也复杂,碰到和我一样喜欢的人,随随便便能换两套房。”
“你就编吧,反正我也不懂,你可劲忽悠。”
“对牛弹琴。”南易摇了摇头,把鱼竿小心的收起来放到特制的鱼竿皮袋里,“怎么着啊,你是跟我去超市,还是自己滚蛋?”
“跟你一起去转转吧,我也去看看有什么买的。”
“那就走吧。”
各开各的车,南易两人到了亚细亚的门口,就看到亚细亚和清河国际共用的停车场里,停满了各色各样的车子,自行车、板车、出租、小车都有。
停车费不一,自行车两分可以停一个白天;板车和出租车按小时收费,两块起收,可以停两小时,嫌贵可以办包月,只要六十块;小车凭停车券免费,有消费才有停车券,要是没有,五块钱一个小时,爱停不停。
车子刚停好,就有停车场的管理人员过来抄车牌、记录时间,还不忘给开个记录了起停时间,还写着一个红色“5”阿拉伯数字的单子。
“真会做生意啊,不买东西就5块钱一个小时,这不是逼着人非买不可嘛。”陈风看了看手里的单子,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停车场本来就是给买东西的人服务的,要是不收钱,还不真把这儿当免费停车场了,别看人不少,亚清公司的成本还没收回来呢。”
“你也太狂了,生意再好,一年也赚不了1亿啊,跟哥们说说,亚清已经收回多少成本了?”
“这么说吧,要是一切顺利,后年的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能收回成本。”
“一年五千万,不少了。”
“就那么回事吧,别看亚细亚这里人多,清河国际人少,可要说到挣钱还是清河国际多一点,亚细亚这里也就是吸引一下人气。”
南易和陈风说的数字略有水份,可水份并不大,如果一切正常,亚清公司,确切的说根正苗红想收回成本最起码还需要七八个月的时间,在那之后,才能见到利润。
按照前面几年的物价指数增长率来看,南易记忆中的抢购风潮肯定会在明年如期发生,赶上这么一波,亚清从收支平衡到巨额盈利之间的过度会很快,可能就是三五天的事。
不过风潮之后,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萧条期,亚清公司明年的日子会先甜后苦。
两人说着话,走进亚细亚的大门,往左一转,很快就钻进了开运超市。
“陈风。”
南易两人刚走进超市,迎面就和一个人撞见。
“罗奂,你怎么在这,你小子不是在香塂吗?”陈风听到招呼,立刻热情的回应道。
“刚办完停薪留职,哥们准备下海。”罗奂走到陈风边上,示意了一下南易,“这位哥们是?”
“我只要一说名字,你肯定听过,南易,你现在就站他地盘上呢。”
“原来你就是南易啊,听赖彪说过你。”罗奂一听到南易的名字,脸上针对陌生人的倨傲就收敛了一点,“你好,罗奂。”
“你好,南易,我也听赖彪说过你,有一天我跟他在香塂打高尔夫,他原打算是去找你打牌的。”
“哈哈,听说了,说你从不打牌。”罗奂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这是来买东西,还是来视察工作啊?”
“我已经离开亚清公司,现在在九药厂当厂长。”
“这样啊,我陪你们先买东西,待会我请你们吃饭。”罗奂客气的说道。
南易心里嘀咕,“得,又是一个不会客气的主客气上了,赖彪对这位的评价还不错,应该没什么。”
“别说什么陪不陪,我是爱买不买,咱们在这聊着,让南易自己买去。”陈风接腔道。
“行啊,我速战速决。”
本来南易过来买东西是其次,主要还是在超市里走走,观察一下细节,可现在他也只能把“主要”给压下,奔着要买的东西就直接过去。
十几分钟,南易买好东西结了账就和陈风两人汇合。
“南易,楼上九霄茶楼,怎么样?”一见到南易,罗奂就问道。
“行啊,正好楼上的茶楼我们没去过。”
“那就楼上,走着。”
三人相拥着来到三楼的餐饮区,走进黄金位置的九霄茶楼。
点了壶普洱,点心点了七八样,三人就畅聊起来。
陈风可能是渴了,服务员刚泡好茶,他就端起茶盏吹了两口气,不过没有急着喝,而是看着罗奂问道:“你下海准备做什么买卖?”
“倒批文家里不允许,倒买倒卖我又不想干,去国外出差的时候我去参观过老外的汽车车间,对汽车很感兴趣。”罗奂冲给他端茶过去的南易点了点头,说道。
“汽车是想做就能做的?”陈风说道。
“不是做汽车,是做汽车配件,桑塔纳正好要全面国产化,这是个机会,只要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出货渠道不用发愁。”
南易听罗奂一说,勾起了兴趣,于是就说道:“小到螺丝钉,大到车身车架、发动机、传动器零件等等,一辆车有上万的零件,具体做哪个?”
“我打算做车轴。”罗奂端起茶盏,把茶水一饮而尽,“没去老外的车厂参观之前,我想过搞发动机,可去了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发动机这东西不是我能做的,技术不够,也没那么多资金。
其他小零件,国内的工厂也能做,没什么挑战,我想来想去,有一定难度,但又有实现可能的,只有车轴。
一开始,质量肯定比不过原产,不过我肯定会做到合格能用,质量只能花上几年时间慢慢提升。”
车轴,也叫车桥,这东西的技术含量不低,车轴可以说是一辆车安全的基础,在国内建个车轴厂可以,但是原材料特种钢是个问题,国内根本生产不出车轴钢。
“合资?”南易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只能合资,人民币我还有办法,买机床需要的外汇我就没办法了。我已经询过价,要买到生产车轴的机床需要六百万美元左右,这么多外汇,只能在外部想办法。
还好,我已经找到一个李家坡的合伙人,购买机床的外汇对方负责解决,其他事情我来。”
“挺好的。”南易点点头说道:“罗奂,你想让我帮什么忙,你就直说吧。”
通过赖彪,南易对罗奂早有先入为主的模糊好印象,通过刚才和罗奂的交谈,好印象就变得更加清晰,再加上罗奂身份的加持,南易就不等着罗奂一步步把话题带到“求帮忙”的阶段。
“南易,难怪赖彪说你是人精,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想找你帮忙了。”罗奂诧异了一下,顷刻又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直说,有场地和机床生产不出车轴,还需要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你在国外门路广,能不能帮我找找?”
“汽车企业我不是太熟,不过找几个人还是能做到的,只是,想让车轴专家来国内工作,待遇给低了肯定不行。”
懂得找专业人才,这让南易对罗奂的好感就增加了一分。
“待遇好说,只要真材实料,我可以加倍给,水平要是很高,三倍四倍我也舍得,只要是真正的专家,我可以不惜代价。”罗奂掷地有声的说道。
“好,这个忙我帮。”
罗奂端起茶盏,说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干。”
南易端起茶盏和罗奂碰了碰。
罗奂把茶水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子,“南易,我欠你一次。”
“都是朋友,不用记得这么清楚,以后我也免不了求你。”南易也亮了亮自己的杯子。
“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们两个哪这么多客套,以后都是朋友了,都随意点。”陈风搭腔道。
南易和罗奂相视一笑,双方端着的客套都放了下来。
“骡子。”
“南霸天。”
“不行,我太吃亏,以后还是管你叫易仔。”罗奂笑道。
南易说道:“随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试试这个蜜汁叉烧,是这儿老板的绝活,全羊城也找不出几家蜜汁叉烧比他做的好的。”
“那得试试。”罗奂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就说道:“是不错,比我在香塂吃到的好吃多了。”
“南易,你不说你没来过吗?”
“这儿的老板就是我从羊城邀请过来的,有什么拿手菜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南易说着,也夹了一块叉烧送到嘴里,品了品,和当初试吃的时候是一个味,水准没降。
“南易,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去国际打高尔夫。”
“最近不行,刚接手九药厂,有很多事情要忙,等我哪天空了,我约你,有京城呼机号吗?”
南易刚说完话,眼睛就看向九霄茶楼的大门口,杨开颜正笑意盎然的从店外往他这边走过来。
等人走近,南易就说道:“吃了吗?”
“还不到我该吃饭的点,在外面看到校花,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杨开颜抚了抚真丝衬衣的袖子,又对陈风两人说道:“两位好,我是杨开颜。”
打完招呼,杨开颜又转头对南易说道:“明天有没有时间,想和你谈下工作的事情。”
“一起吃晚饭?”
“可以,那明天见,我接着巡店,两位再见。”杨开颜说完,立刻转身而走。
“飒!”
“干练。”罗奂赞了一句,“南易,你这个接班人很了不起啊,我回来还没几天呢,就听过她的大名了。”
“是不错,家学渊源。”
三人聊着闲篇,等吃完饭又去四楼的奶茶店坐了坐,等时间差不多,才各走各路。
第二天。
南易刚和刘贞吃过早点,易瑾茹就呼他了。
把碗一洗,南易就赶去芦草园胡同。
南家的四合院里,易家一行四人都在,南怀秋没去上班,也在院子里陪着。
“表哥。”
手支在四方桌上,打着回笼盹的易倩兮见到南易就打了声招呼。
“嗯。”南易应了一声,又冲易浩瀚和易浩繁说道:“大舅,二舅,怎么不多睡会?”
“我认床,睡不踏实。”
易浩瀚脸上带着愁容,和昨天的淡然天壤之别。
南易看到易浩瀚的愁容,脑子转了转,眼睛往易鸿轩瞄了一眼,见他耷拉着脸,垂头丧气,多半是遇到事了。
“爸,妈呢?”
“你妈……”
“南易,你表哥遇到点麻烦。”南怀秋话还没说完,易瑾茹已经风风火火的从东屋走出来,“他的一批货在天垏港被扣了,你在那里有没有熟人,走走门路,帮他把货给要回来。”
“昨天在饭桌上刚知道易鸿轩在天垏做生意,做的还挺好的,今天就听到货被扣了,妈的,是我方他,还是昨天已经在给自己编筐了呢?”
南易肚子里嘀咕了一下,就转头问易鸿轩,“表哥,被扣的是什么货?有正规入关手续吗?”
“有手续。”
易鸿轩不直接说是什么货,南易就知道里头有猫腻。
敢办理入关,那就不是走私,但是货又会被扣,那就说明货有问题,南易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旧衣服。
“表哥,你进口的不会是旧衣服吧?”
“我……”
易鸿轩脸上露出尴尬的僵硬表情。
看易鸿轩的德行,南易根本不用猜了,“要是旧衣服,那没办法,国家正在大力整治从国外进口洋垃圾,这个事找谁都不顶用。表哥,你还是快点回天垏,自己主动找那边的派出所说明情况,不然等他们来找你就被动了。”
“啊?南易,你表哥要坐牢?”易瑾茹惊呼道:“不行,你表哥不能坐牢,南易你认识这么多人,想想办法。”
“妈,你别担心,不用坐牢,就是去交代一下,然后等着交罚款就行了,最多被拘留几天。”南易蹙眉说道。
“南易,真没办法?”易浩瀚问道。
“大舅,真没办法,国家正查得严,这会真找谁都没用,您别担心,真没多大的事。”
……
未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被动
“长宁,我们什么时候出国?”
九药厂厂办的房顶,江梓琪和高长宁依偎在一起。
“梓琪,再等等,等找到沈清廉藏起来的钱,我们再带着一大笔钱去国外享福。”高长宁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沈清廉没告诉你他把钱藏在哪里?”
江梓琪转动了一下身子,抬头看着高长宁的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遍了,那天我差点从沈清廉嘴里把话套出来,谁知道他才说了一半就死了。”
高长宁张开笑脸,“傻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死心,那可是120万,找到这笔钱,我们就不用担心下半辈子。”
“我们已经有了25万,这笔钱已经够我们花一辈子了,长宁,我很怕,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不够,25万不够,国外的开销比我们国内大多了。”高长宁摇摇头说道:“梓琪,不用怕,沈清廉拿的是小头,没人会追究,新来的南易不敢追究,我们不会有事。”
“可……可是那个冷妍好像查出了什么。”
“好啦,我说了,南易不敢追究那笔钱的去向,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1700多万的坑不是那么好填的。”高长宁阴恻恻的说了一句,复又说道:“好了,我们下去,时间长了容易被人发现。”
“今晚你上我那吗?”
“我晚点去。”
“好,我等你。”
……
“南易,真的没办法?”
易浩瀚问完,易瑾茹又不死心的问道。
“妈,要是有办法我肯定不会不管,这时候没人敢去撞枪口。”
就南易所知,国内的旧衣服的出货地主要是粤省和胡建,可源头其实是海陆丯,在那边,洋破烂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的产业链。
既有成熟的海上运输队伍,又有无数的批发档口承接全国各地的倒爷,暗处还有加工点对衣服进行修补、清洗、熨烫。
要是按包批发,100-300块不等,包里面好的坏的衣服掺着,只能大略的看看,不能拆开检查,凭眼力和运气挑货,要就拿走,不要也可以一件一件的挑,只不过价格会贵一点,一般一件10-40块不等。
上完货可以很方便的通过邮局包裹寄回去,也可以走铁路和长途客车的托运,或者,自己辛苦一点背回去。
洋破烂这两年已经成了海陆丯的支柱型产业,生意做得相当地道,有规矩,不坑“人”,哪怕是按包批发的盲选,倒爷也不会亏,不会拿到不值钱的假货,只有赚多和赚少的区别。
正因为如此,这条出货链已经相当稳固,从源头到终端,大家都获益颇丰。
可惜谁都没有意识到“病菌”的问题,加工环节中的清洗只是为了去除旧衣服上可能存在的污垢、油泥、汗渍、呕吐物、血污、鸟粪之类;
顺便再看看口袋里有没有什么艾滋病患者的死亡证明、葬仪单、讣告之类,完全是出于衣服卖相上的考虑。
假如一开始就在加工环节加上一道消毒的工序,洋破烂的生意很有机会从地下转入地上,但是并没有。
再加上易鸿轩这种“聪明人”直接从外面拿货,没有经过加工直接往外面出货,终于迎来了卫生防疫部门的检查,也迎来了国家相关部门的重点打击。
对南易来说,易鸿轩这种人被打击就是活该,洋垃圾利润高,这个他一直都知道。
难道他不知道在日本捡的旧家电送到国内当旧货打折卖可以赚到大钱吗?
难道他不知道经过翻新可以按新的价卖吗?
难道他算不出来这生意一年可以赚过亿吗?
之所以不管好坏全送到马尼拉去拆解,无非就是不想以次充好坑人,哪怕这个坑一点都不深。
毕竟当下的大部分电器企业还没成为“卡特尔联盟”的好学生,计划报废这门课还没有学精,电器的寿命都挺长,只要不嫌落后,送走一代人勉强可以做到。
“表哥,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天垏,把罚款交了,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没钱了,我全副身家都投到这批货上。”易鸿轩沮丧的说道:“足足12个货柜啊!”
“妈的,还真赚到钱了,一个货柜十几万,十二个过两百万了。”南易腹诽了一句,就对易瑾茹说道:“妈,店里有多少现金?”
“没多少,两三千,这还是我昨天没去存,不然店里只会放点找零的钱。”
南易摆摆手说道:“算了,不够,我去银行取吧。”
“我去拿存折,南易,取我的钱。”易瑾茹说着,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屋里走。
“妈,别拿了,取我的一样。”
把易瑾茹叫住,南易就回了一趟老洋房,取了5万块钱现金。
5万块钱一拿,让手头人民币拮据的南易更是雪上加霜,他的私房钱不是在外汇市场就是已经换成日円,这趟回来,全家当就10万人民币。
前些天七七八八花了五六千,又被刘贞敲走了2万,南易现在只剩下2万4多一点。他个人要再没点进项,南光010分红前,他不想喝西北风,只能认亏用日円换外汇券。
“表哥,5万块,交罚款应该够了,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回到南家的四合院,南易第一时间把钱交给了易鸿轩。
“谢谢,我现在就回天垏。”
接过钱,易鸿轩和南易说了一句,又和其他人交代了一声,立刻夺门而去。
“我回冰城后,会尽快把钱给你汇过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开,易浩瀚转头就对南易说道。
南易摆摆手说道:“大舅,不急,不急,表哥想东山再起需要本钱,钱让他先用着,等他手头宽裕了再说。”
“不了,这次我打算把鸿轩带回冰城,给他找份工作,让他安淡上班,不许他再做生意。”易浩瀚决绝的说道。
“易鸿轩能安淡上班就怪了,已经见过钱长什么模样,经历过花天酒地的日子,就上班拿点死工资怎么可能满足的了他。
赚到过两百万的人,又岂会甘于平庸……不对,进货的两百万都是易鸿轩自己的吗?
妈的,要是钱不全是他自己的,这5万块只是个开始啊。”
南易忽然间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如果事态真的往坏的方面变成现实,求救无门的易鸿轩还是会找到易瑾茹,按照易瑾茹的性格,她就算把家底掏空应该也会帮忙。
到了,这挖出来的坑,还得是他南易负责填。
“易鸿轩,你这孙子最好争口气啊,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压下不好的猜想,南易对众人说道:“大舅、二舅、表妹,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们难得来一趟,我陪你们出去好好转转。”
“好呀,表哥,我要去爬长城。”听南易一说,易倩兮立刻兴奋的说道。
“我不去了,浩繁,你和倩兮去吧。”
易浩瀚这时候哪有心思玩,要不是知道自己跟着也帮不上忙,他刚才就会陪着易鸿轩去天垏。
“大哥,你也不用太担心,刚才南易不是说了,没什么大事。”
“我没事,你们去玩吧。”易浩瀚摆了摆手。
“那,大舅,你在家里歇着,我带二舅和表妹去。”交代一声,南易带着易浩繁和易倩兮出门。
车走出一段路,南易去报刊亭买了一张京城旅游地图回来。
当下国内的非京城人要想去旅游,只有两个选项,京城或者其他,京城在国人的心里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新人如果有结婚旅行计划,如无意外,都会选择来京城。
全国各地的照相馆里,基本都有天安门的拍照背景道具,有很多人都有一张背靠“天安门”的照片,可以说,站在真正的天安门城楼前拍上一张照片,是很多人心里的执念。
正因为如此,围绕旅游这个主题,京城有比较完善的服务,旅游地图是每个报刊亭、书店必备的。
“表妹,好玩的地方都标在上面,你想去哪里告诉我,我帮你规划一条旅游线路。”回到车里,南易就把地图递给易倩兮。
“嗯。”易倩兮接过地图,拿到易浩繁的眼前,“爸,你想去哪里?”
“你自己看吧,我想去的地方,你肯定也想去。”易浩繁把地图挡了回来,笑道:“南易,今天是上班的日子,你陪我们在外面玩没事?”
“没事,陪好你们就是我今天的头等大事,我们白天在外面玩,晚上去我那里吃饭,认认门。对了,二舅,你们打算呆几天,如果时间够长,那我们的线路就不用排的太紧密,每个地方可以多玩一会。”
“我过来就是陪倩兮考试的,向厂里请了十天的假。”易浩繁看了易倩兮一眼,笑了笑,说道。
“时间很充裕,好玩的地方都可以去一遍,那就不用规划线路,我们顺着路一个个玩过去就行,今天玩到哪算哪,没几步路就会到天安门,然后故宫,要是时间有剩可以去什沙海,表妹,你看怎么样?”
“表哥,你安排就行。”易倩兮乖巧的点点头。
先是天安门,再是故宫,这两个地方就把白天的时光耗费的差不多,等到什刹海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的五点左右。
要是体会不到时光和慢,陷入到京城的悠悠岁月中,什刹海就是几个水泡子,水不清,天不蓝,在这里遛弯的人还挺多,踢脚碰手,没多大的意思。
从小生活在鸭绿江风景最优美的一段,易倩兮只是往水泡子瞄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把目光更多的放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上。
易浩繁同样如此,只不过他的目光是放在那些钓鱼人的身上。
“南易,这水里都有什么鱼?”
“鲫鱼、鲤鱼,还有翘嘴,鱼不是很多。”
“表哥,这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京城所有的海,水都是从玉泉山引过来的,每个海都联通,有地上的水渠,也有地下的暗河;最早的时候,这里也是河道,和京杭大运河联通,船可以直接开到这里。
在金代,这里好像还有一个白莲码头,不过很快河道淤塞,这里变成了积水潭;
到了元代,经过疏通,把京城的海又连了起来,这里和故宫的护城河也是连通的,通过水道可以直接进入故宫里面,我猜,这可能是过去皇帝的一条逃生通道。”
“哦,明明是湖河,为什么叫海呢?”易倩兮又问道。
南易摇摇头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没有一个很正式的说法,可能和蒙古人把大的水泡子都叫海子有关;也有可能和皇家园林的格局有关,北海那一片就是按照传说中的仙境修建,有仙山就得有东海之水,所以这些水泡子就被叫成海了。”
“这样啊,没什么好看的,爸爸,你还要看吗?”
“不看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饭应该差不多做好了。”
南易巴不得早点回去,带人看自己已经看腻的景,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回到老洋房,刘贞已经做好菜,南易和她热情的招待了易浩繁父女俩,九点多钟的时候,南易又亲自把人送回南家的四合院。
等他再回到老洋房,已经过了十点半,刘贞还坐在客厅看电视。
“南易,你表妹长得挺漂亮。”
“应该是血统好,易家人长得都不难看,妈年轻的时候也挺好看。”南易坐到沙发上,随意的答道。
“哪个妈?”
“几个意思?”南易扭了一下身子,看着边上的刘贞。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没听你说过你的亲妈。”刘贞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
“以后不要提起她,我和她谈不上什么亲情,无为也不缺奶奶疼爱,如果你和她有联系,马上给我断了,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姥爷……林平生快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刘贞幽幽的说道。
“你……”南易的怒气上涌,有点想骂人,可他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啊,真会给我添麻烦。”
刘贞这么说了,南易不去一趟就有点说不过去,刘贞可不知道林平生不是南易的“亲姥爷”,南易要不去,刘贞会怎么看他?
“亏,真亏,林平生有儿子,我还有个便宜舅舅林大卫,这孙子九屁股债还了八屁股,就剩一屁股债,林平生那几个微薄家产有几个能落到我头上,够不够我来回的路费都很难说。”
“都是亲人,应该去看看。”刘贞往南易的怀里一躺,喃喃的说道:“我要不要请假陪你一起过去?”
“不要了,我要学苏东坡。”
“怎么,你要弃商从文?不做生意,改去写小说?”
“不,我是要学他不把女人当人看,哪天我一高兴,就拿你去换辆……疼,撒手。”南易话还没说完,腋下的软肉已经被刘贞拧住。
“我让你苏东坡,要不要我去认个表妹?”刘贞拧着南易的手,从负270度变成了负210度。
“不用你认,你只要早点死逑就行了。”
“嘿嘿。”
刘贞又是一扭,南易的软肉又转了90度,来到180度的中心点。
“松手,不要逼我破戒。”
“破就破,好像你打我打少了一样。”
“我给你脸了,今天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跟你姓。”南易拍开刘贞的手,站起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刘易,刘易……”
刘贞一点不害怕,嘴里还挑衅着。
哐当,砰!
嘎吱嘎吱嘎吱!
“刘易,你打算哪天出发?”
第二天,吃早点的时候,容光焕发的刘贞问南易。
“今天我要去趟厂里,上午陪表妹爬长城,中午陪表妹吃饭,下午陪表妹……”
“好了,刘易,不用说了,就算你晚上陪表妹睡觉我也不会生气,我对你很放心,你一定会和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啊。”南易没好气的说道。
“不用客气,刘易,今天的豆浆不错,哪里买的,刘易?”
“还是那家店,老板昨儿没睡好,多加了一把豆子。”南易在包子上捅了一个洞,灌了一点醋进去。
“哦,这样啊,刘易,醋少放点,刘易。”
南易摊开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不再搭理一脸嘚瑟、没事找事的刘贞。
看着南易认怂,刘贞欢快的哼起小调:“南大哥讲那话,理太偏,谁说刘氏不如南……”
吃完早点,南易就出门去了长城饭店。
还是那个以前常坐的咖啡厅,杨开颜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每个人边上都放着一份早餐。
南易看了一下手表,离他和杨开颜改约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这个小娘皮已经和我约好了,这会却和别人在吃早餐,是示威呢,还是在耍小脾气?”
找了个空桌,叫了一杯咖啡,南易瞄了一眼杨开颜对面的男人。
这人南易认识,就是当初他让曹琳帮忙盯着的那个“倒汇的”,事后他已经知道这个男的叫王权,倒汇当中有一号的人物,也是杨开颜的育红班同学。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个王权在追求杨开颜,只是都已经两年多了,居然还没放弃,这么执着,不知道这小子是喜欢人还是喜欢钱,又或者人财两得?
看了几眼,南易就把目光收了回来,杨开颜只是他的合伙人,她的私人生活不在南易的关注范围之内,她和王权会不会走到一起,南易并不关心。
服务员送咖啡的时候,南易又要了一份报纸,顺便交代一下服务员,等杨开颜两人吃完,就让她过去通知一声有人在等着接见。
交代完,南易就看起了报纸,这头版的文章就有点意思,说的是“炒更大军”。
炒更,可以理解为在外面找份兼职,有第二职业的意思。
报纸上说,在沿海一带,炒更已经成了一个新时尚,并估计国家职工从事炒更的人员已经有27%之多,文章的最后还引用了一段李家坡《联合早报》的报导。
说是无论公务员还是国营企业职员,大家都热衷于用公家的设备赚取外快,没有人对本职工作感兴趣,还说眼下在华囯受益的有两种人,勤奋聪明善于钻营的人、贪污枉法的奸诈小人。
南易感慨这时代发展还真快,前几年还有技术投机倒把罪,这会在外面兼职已经成潮流了。
这是一个转型的时代,以前的价值观已经崩塌,新的价值观还亟待重建。
看完头条,南易又看第二篇文章,这是转载自《羊城日报》的一则新闻:说是羊城有一儿制鞋的个体户老何,他的总资产已经超过20万,可依然过得十分简朴,家里连台冰箱都舍不得添置;
有一家亏损多年的国营鞋厂找他去帮忙解救,他带着六个工人过去帮了一个月忙,帮着鞋厂设计了五六个新鞋样,让鞋厂走出了困境,可老何一分钱好处都不肯收,甚至他带去的六个人工资都是他自己支付的。
南易看完这个文章就觉得有点可笑,这样的典型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会让人们幼稚的以为先富起来的人,不会把大家甩的远远的,而是会回过头来帮助落后的人,拯救陷入困境的国营企业。
由己及人,南易愿意出手帮助没获得公平机会的落后者,特别是教育方面,他非常乐意给尽可能多的山区儿童提供接受教育的机会。
可南易不会搞什么普惠,他会帮助在温饱线挣扎的人,但是不会去帮助能吃饱,只是吃不起肉的那批人,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那是国家的责任,他不必越庖代俎。
除非这些人能给他创造利润,那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南易愿意多付出一点,比如说超出他们劳动价值的薪水待遇。
吃八菜一汤的人,没道理去帮助吃四菜一汤的。
或许等南易年纪大了会把自己的小金库全捐出去,但是他不会去动南氏的一分一毫,南氏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必须是出于盈利的目的;
搞慈善也是如此,不会是出于善心,而是出于标榜企业的社会责任感,最根本的还是出于盈利的考虑。
南氏的钱是南易家族的,同时也属于每一个把利益捆绑在南氏的人,身为南氏的领导者,南易要发善心,要搞“真诚的慈善”,只能用属于他个人的资金去搞;
要用南氏的钱,那就得南氏所有人投票决定,而且不能是什么少数服从多数,必须全票通过,每一个人都同意。
牵一发而动全身,南氏每减少一笔资金,就有可能减慢南氏的发展,获得的盈利也会变少,能分给南氏人的钱自然也会减少,这涉及到的是所有南氏人的利益,而不是一家一姓的利益。
在赌南氏会有更好发展的时候,南易有资格代表所有南氏人做决定,可在明知必亏的局面,他就失去这个代表资格;南易可以代表大家“一起得到”,但不能代表大家“一起失去”。
南易一直有不把南氏当成他自己个人的觉悟,所以他才会把南氏的钱和他自己个人的钱区分开,所以刘贞、斯嘉丽、凯瑟琳、苏菲·马索的生活费是南氏支出,而其他几个都是走南易自己的小金库。
究其根本,南易其实一直在贯彻共同富裕的精神,大家一起努力,一起拼搏,然后按照贡献的多寡,排排坐分果果吃。
“在想什么?”
“恋爱谈完了?”南易把报纸一收,思绪也收了回来。
“我和他并不是在谈恋爱。”杨开颜淡淡的说道。
“王权,我知道他叫王权。”
“我都忘了,你曾经让人调查过我。”杨开颜坐到南易的对面,脸上带着不满的表情说道:“我们约好是昨天吃晚饭,你打乱了我的日程安排。”
“没办法,我不是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天父地母,我也不是哆啦A梦,是从未来穿越回来,在这里了无牵挂,我有父母有亲戚朋友,有人过来我就需要出面招待。”
“好了,不用解释,我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杨开颜抬了抬手,说道:“我们抓紧时间说工作的事情。”
“你说,我听着。”
“亚清公司存在着不少不必要的开支,我看过账簿,只是今年,就有总计高达247万的无效支出;领薪水但不上班的已经达到52人,每个月都有两万多的薪水支出;
并且,公司每个月还有一大笔非必要报销支出,从我接你的班那天到前天截止,总额已经有……”
“停,不用告诉我数字,上个月末,我刚看过亚清的财务报告,你说的情况,我其实非常清楚。”
南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咖啡杯接着说道:“先说吃空饷,一年的支出不到三十万,但是无形中给亚清减少的麻烦远远超过三十万的价值,我觉得这很划算,你要做的不是杜绝吃空饷,而是把没资格吃空饷的人拒之门外。
再说报销,这个我记得曾经交代过,你应该让自己间歇性失明,该看到的时候看到,不该看到的时候别看到;
还是那句话,拉起一条线,在这条线下面的你当看不见,超过这条线的,具体案例具体分析,每个人不能是同一个标准。
最后说无效支出,我觉得247万这个数字并不准确,你认为的无效有些并不是真正的无效,只能说是效率比较低,回报比较少,你要把低效和无效区分开。”
“区分了以后呢?”
“积累材料,适当的时候,送到正确的人手里,把打击面控制在个人,不要扩大化。”
“这样做,我们会不会太被动?”
第六百五十章、疑窦丛生
“被动也没办法,商人在这片土地本来就处于被动位子,要不是顶着外资两个字,我们连现在的地位都没有。”
“我并不这么觉得,我们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公平待遇啊,不管干什么,都比较顺利。”杨开颜不赞同的说道。
“外资、合资、杨家,你一切的顺利都离不开这三个因素,生意好不好做,你那位叫王权的朋友更有发言权,你属于特例,不具备普遍性。”
杨开颜想了一下,说道:“或许吧。”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很快又要出趟国,走之前有不少事情都要安排下,如果你要找我,一个星期以后吧。”
“本来还有一些细节要和你沟通,既然你有事情,那我们就下次再约,下次至少给我留出三个小时的时间。”
“可以,别说三个小时,三天也没问题。”南易从兜里掏出钱夹在手指上,冲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挥了挥手。
“不用三天,只要你能准时不失约就行。”
“哈哈,不会,一定不会。”
告别了杨开颜,南易马上就去了九药厂。
冷妍昨天已经出发去八桂,现在九药厂没有南易的人在。
到了九药厂,南易还是没去厂长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财务科,他还要继续在财务科借办公桌。
刚走进财务科,南易的目光就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其他人都是一扫而过,可等到了江梓琪这里,南易的目光却停留了好几秒。
“满面春光,眉梢舒展,肤色相较前天更加嫩白,整个人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要是没看错,应该被滋润过,沈清廉的风波还没过去,江梓琪是找到下家了呢,还是一直都是花卖多家?”
南易脑子转了转,就对江梓琪说道:“江会计,麻烦你去叫一下乔主任。”
“好的,南厂长。”
江梓琪一踏出财务科的大门,南易就在心里默默的读秒。
大约四十七秒的样子,江梓琪在前,乔卫平在后,两人就出现在财务科的办公室。
“南厂长,你找我?”乔卫平走到南易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乔主任,马上就要七一了,我看厂里黑板报上的内容还是喜迎新春的,这样不行,得尽快换上合适的内容;
既要紧扣七一的主题,也要结合我厂的历史和光荣传统,弘扬我厂先辈的吃苦精神,他们从太行山区的敌后小药坊,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走到京城,在这里创建九药厂的大好局面,太不容易了,我们做为后辈,要铭记他们。
这个事情,你主抓一下。”
“明白,明白,南厂长,我立刻去执行。”南易一说完,乔卫平忙不迭的点头应声。
“好。”南易颔了颔首,说道:“你去吧。”
打发乔卫平离开,南易又让江梓琪去叫人劳科的科长肖浩仁,他依然在心里读秒。
肖浩仁来的比乔卫平还更快,不到三十秒人就到了。
“肖科长,前天我和保卫科的石红旗提过加强保卫科安保力量的事情,他提出要增加人手,这个事情我已经同意了,你和石红旗碰一碰,尽快拿出一个招人计划出来,我要看一看,计算一下厂里要增加的薪资支出。”
“好的,我现在就去找石科长。”肖浩仁点头道。
“嗯。”
肖浩仁一离开,南易又对江梓琪说道:“江会计,麻烦你再去叫一下高副厂长,他今天应该在吧?”
“在的,刚才我还见过他。”江梓琪淡然的答道。
“好,那你叫一下。”
高长宁的办公室离财务科最近,可江梓琪和他一起出现在财务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两分十七秒。
“南厂长,你找我?”
高长宁的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乌黑深邃,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粗看起来,隐隐透着一股正气。
可是南易已经对高长宁打了问号,所以,其脸上的正气让南易看起来有点别扭。
“对呀,高厂长,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谈一谈,这样吧,去你办公室,江会计也一起,我要说的事会涉及到一些账目,我算术不好,还得麻烦江会计帮着计算一下。”南易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好,南厂长,你先请。”
“不用客气,高厂长你走前面。”
南易示意高长宁走前面,他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军挎跟在身后,没一会,三人就到了高长宁的办公室。
一阵寒暄和客套、推辞,三人在会客沙发上一一坐下。
“高厂长,如果要生产板蓝根,我们的车间需要添加设备吗?”
“不需要,只要添置几个配件,改造一下设备就行。”
“大概需要多少钱,需要进口吗?”
“配件在国内就能买到,费用大概在两万块钱左右。”
“嗯,江会计,你记一下。”
“好的。”
江梓琪一听南易的话,没有询问高长宁,就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九药厂的信笺纸,又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铅笔,动作行云流水,拿纸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任何搜索的动作。
“高厂长,如果要在我们厂同时生产板蓝根和感冒药,不增加生产车间和人员,能不能做到?不过空间、时间、机器、人员都可以分割,对了,我说的感冒药不是药片,而是软胶囊。”
“软胶囊是要我们厂自产,还是从外部采购?”高长宁问道。
“都可以。”
“如果软胶囊从外部采购,我们厂可以做到同时生产两种不同形状的药物,时间上不需要分割,可以做到同时生产,但需要对机器进行大改造,而且还要添置机器。”
“大概需要多少预算?”
高长宁想了一下说道:“有几个机器我不知道价格,拿不出一个比较精确的数字,只能大致估计。”
“没事,不需要太精确,你尽量往高算。”
高长宁从笔筒抽了一支笔,又问江梓琪要了一张信笺纸,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才说道:“南厂长,大概需要70-80万。”
“不需要进口?”
“不用,国内都可以买到。”高长宁摇头道。
“那如果采购国外的同类产品,对产能有没有比较大的提高,如果能提高,对比采购支出,是不是划算?”
“南厂长,你这个问题我一时没法回答你,国外同类产品的价格和性能我并不是太清楚,之前我们厂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我对药物的了解比较肤浅,只知道生病了要吃药,它是如何生产的,又需要什么机器,我一窍不通,但是我在国外呆了多年,有一定的人脉。
高厂长,你可以做几个方案,纯国产、兼进口都做一个方案,你辛苦一下,尽快把方案做出来,现在厂里的工人都歇着没事干,时间一长,好不容易安定的人心又会乱起来。
如果你想要联系哪个国外公司联系不上,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协助你。”
“南厂长,我一定会尽快把方案做出来。”高长宁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厂的生产已经停了几个月,不能再停了,要尽快恢复生产,看着工人们茫然失措,我既心痛又自责。”
南易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高厂长,你也不用太自责,我们厂走到今天,不是你的错,以前,我们就不用再纠结,一切往前看,从现在开始,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重塑九药厂的辉煌。”
说着,南易忽然揉了揉肚子,“抱歉,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去一趟厕所,你们先等我一会。”
“南厂长,你知道厕所在哪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高长宁问道。
“不用,我知道。”
南易摆了摆手,在军挎里摸索了一阵,同时按动了两个按键,又从里面拿出一叠卫生纸,瞄了一眼军挎,然后快步想门口奔去。
等走出高长宁的办公室,他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跑去厕所,在一个坑位盘桓了十来分钟,扔了一半卫生纸到坑里,洗了个手,南易又回了高长宁的办公室。
重新坐回沙发上,南易先把剩下的卫生纸放进军挎里,顺便还摸索了一下,两只手指轻轻按住刚才按下去的按键,另外一只手指按下另一个按键。
“高厂长,刚才我忘记说了,你在做方案的时候,记得把预估产能也给算出来。”
“这是应该的,我肯定会做出来。”
“好,那就先这么说,今天我还要出去想办法找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南厂长,为了九药厂,你真是太辛苦了。”高长宁恭维道。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我接手了九药厂,肯定要把它搞好,给工人们一个交代。”南易说完,冲江梓琪招了招手,“江会计,你跟我来,我和你说一下新的财务制度。”
南易带着江梓琪来到厂办的门口,把他在亚清公司执行的那一套财务制度和江梓琪细细的说了一遍。
等说完,南易就打发江梓琪回去,他自己坐进了车里。
“虎崽,听一听,往前倒11分钟。”
校花把车子开出九药厂,南易就从军挎里掏出随身听递给虎崽。
虎崽接过随身听,就插上耳麦,按下了倒带键。
南易闭上眼睛回忆并对比刚才他上厕所前后,他用心记住的军挎几个关键褶皱细节,好大一会,他才敢确定军挎没被打开过。
接着,他又回忆了一下高长宁和江梓琪的装束,特别是江梓琪的发型细节。
“有一束头发从耳朵前面跑到耳朵后面,应该是很自然的撩头发,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南易心里默默的说道。
“虎崽,有什么有价值的吗?”
第六百五十一章、高富帅
“有,女的说了两个字‘长宁’,男的嘘了一声,之后有脚步声和开门声,安静了一段,又传出关门声和脚步声,之后就只有滋滋杂音,应该是两个人走到一个离随身听比较远的地方。”
“呵呵,长宁,还这么谨慎,有意思。”
“南生,要不要上手段?”
“不用,手段还是尽量少用,知道他们两个有暧昧关系已经够了,以前的事已成过去,等着看高长宁能弄出什么方案再说。”南易淡淡的说道。
之后,车子就到了南家的四合院,接上易浩繁和易倩兮,就直奔着八达岭过去。
“表哥,人好多啊。”
从八达岭的长城入口处刚踏上台阶的砖石,易倩兮就感慨道。
“不管是国内来的,还是国外来的游客,这里都是他们必来的地方,人多一点也不奇怪。”南易说着,又对易浩繁说道:“二舅,我们按你的节奏来,你要累了,我们就歇。”
“南易,你可不要小看我,过去我在总装车间工作,缺少搬运设备,车桥、驱动轴都是人力上手搬的,重活累活干得多了,你们尽管爬,有多快就多快,看我能不能跟上你们。”易浩繁不服老的说道。
“爸,真的啊,那我和表哥先上去,你可不要跟丢了。”
“姑娘,你爬你的,看看你爸我会不会打狼。”易浩繁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又做了几个高抬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嗯呢,表哥,我们走。”
易倩兮说完,拉住南易的手臂就往前拖。
“二舅真的行?”
“不行,以前搬东西闪着腰了,现在不能太累着,他就是嘴硬,说他不行就急眼。”易倩兮一边往上走,一边说道。
南易轻松的跟在易倩兮后面,“那二舅现在在厂里做什么工作,不会还在车间吧?”
“早不在车间了,现在坐办公室,很闲,都快闲出病来了。”
“闲?不会是负责发劳保吧?”
“怎么可能,我爸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在技术科工作。”
“技术科啊,那不应该清闲啊,咱们的汽车水平比国外落后,还有很大的可进步空间,不是应该抓紧搞研发吗?”
一听易浩繁是搞汽车技术的,南易暗暗留了心。
“这就不清楚了,我不太打听我爸的事,表哥,我后天去艺考,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后天啊,可能不行,我明天就得去出差。”
“啊?”易倩兮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能晚点去吗?”
“还真不行,我要去见一个人,不早点过去,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啊?”
“倩兮,咱们不说这个。”南易对易倩兮的问题避而不答,直接转移话题道:“后天的艺考你放心大胆的考,表哥在京影认识两个老师,你要是没考好,我就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帮你培训培训,你明年再来考过。”
“考试我才不怕呢,表哥,我是我们文工团的台柱子,从小练功,我的功底扎实的很,除非有人故意刁难我,不然我肯定能考上。”易倩兮不客气的说道。
“真的呀?”
“嗯呢。”
“那表哥先祝贺你。”
“嘻嘻。”
两人边爬边聊,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就已经爬了半个多小时。
“哎,表哥,你看,那个外国人看着好面熟。”忽然,易倩兮指着一个穿着一身红的老外叫道。
循着易倩兮所指,南易看了过去,稍微分辨了一会就把人认了出来,“他你都不认识啊,我给你做个动作,你自己猜猜。”
南易说着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佐罗的经典花剑动作。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佐罗。”易倩兮惊呼一声,激动的说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别大惊小怪,他已经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要不要上去和他聊聊?”
易倩兮心动的说道:“我说话,他能听懂?”
“听得懂,他的普通话杠杠滴。”
“表哥,那你跟我一起去,我想和他合影。”
到底是时常登台的,易倩兮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羞,表现的很外向,落落大方。
“好,我跟着拍照。”
要说阿兰·徳龙,这会的国人不一定都知道是谁,可要说佐罗,农村不好说,城市里应该十个有八个人知道他。
78年还是79年的样子,《佐罗》被引进国内,经过沪海电影译制厂配音后,就在为数不多的几家影院上映,然后沪海台直接就播了这片子;
之后,连着,电视上经常会重播这个电影,三四天前,南易就在京城台看到有播。
阿兰·徳龙扮演的行俠丈义的佐罗角色,给国内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毫不夸张的说,他是这个年代国人最熟悉也是最喜爱的西方偶像影星,特别是女的,对他非常喜爱。
要说为什么,很简单,阿兰·徳龙够帅,只是他离国内的女生遥远了点,不然,也能和费·一把火·翔一样,收到好几麻袋的情书。
“佐罗先生,我能和你合影吗?”易倩兮兴奋的走到正靠着城墙休息的阿兰·徳龙身边问道。
“当然科意,魅丽的女士。”阿兰·徳龙笑着说道。
南易听着阿兰·徳龙的普通话,除了声调有点不标准,口音还是挺正的。
“表哥,表哥,快点,帮我们拍照。”
“来啦。”听到召唤,南易向前走了两步,“Bonjour,徳龙先生,我叫亚当。”
“Bonjour,亚当,你的法语很好,去过巴黎?”
“是的,我去过巴黎的很多地方,可惜,没去过索镇。”
阿兰·徳龙笑道:“啊哈,你下次再去巴黎,我欢迎你到我家,我可以陪你好好逛逛索镇。”
“谢谢,我一定会去拜访。现在,我先帮你和这位女士拍照。”
“okay。”
阿兰·徳龙应了一声,就和已经跃跃欲试的易倩兮站到一起。
能和自己的偶像拍照,易倩兮非常的兴奋,连着改变了好几次站位,让南易一连拍了七八张照片,这才意犹未尽的不好意思再多拍。
拍完照,南易带着易倩兮和阿兰·徳龙做了告别,远离了边上对阿兰·徳龙垂涎欲滴,却又不敢上前攀谈的人群。
“表哥,佐罗人挺好的。”
走开了一段距离,易倩兮依然沉浸在刚才的兴奋里。
“呵呵,行侠仗义的大侠嘛。”
南易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就他所知,阿兰·徳龙在女人方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和茜茜公主婚后,阿兰·徳龙在外面可一直没闲着。
“呃……倩兮,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南易忽然想起来,他们一行应该有五个人一起爬长城。
“什么?”易倩兮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惊呼:“我爸……”
“虎崽。”
“十五分钟前,落后我们300米左右,在一个墩堡附近,现在角度不好,看不到。”虎崽回应道。
“倩兮,我们是继续爬,还是回去找二舅?”
易倩兮往前面的长城眺望了一下,又回过头往后面的长城看了一眼,纠结了一会才说道:“表哥,我们回去找我爸。”
“好。”
几人回走,不再看风景,埋头赶路,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虎崽所说的墩堡附近,看见易浩繁靠在墙上,精神有点萎靡。
“哈哈,爸爸,打狼了吧。”
看到易浩繁没事,易倩兮心里的担心放下,开起了易浩繁的玩笑。
易浩繁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嘴硬道:“姑娘,那啥,走太快,波罗儿盖扭了一下,不然我肯定能追上你们。”
“二舅,你没事吧,我背你上医院瞧瞧?”
“没事,没事,再歇一会就能好,一会,我们接着爬。”
听南易这么一说,易浩繁连连拒绝,这要是上医院,被医生一瞧,波罗儿盖一点毛病没有,脸怎么挂得住。
南易瞄了一眼易浩繁的大腿部位,瞧见他大腿后面的裤子一颤一颤,大腿间歇性的不自然抖动。
得,南易懂了,易浩繁应该有年头没怎么运动,股四头肌负荷过大,要是他们早点回来寻人,估计还能瞧见“抖若筛糠”在易浩繁身上活灵活现的展现。
股四头肌负荷过大这种事情,在这个年头还真是稀罕,一辆自行车天南地北的窜,不管男女,腿部力量都不会小,像易浩繁这么拉胯的,还真不容易找出第二个来。
“二舅,我不行了,刚才跑太快,我腿肚子已经没劲了,要不让我歇会,咱们就下山吧?”
“南易,年轻人要多锻炼,这一会就不行了,要不是我波罗儿盖扭了,我能一口气爬到JYG。你歇你的,我和倩兮接着爬。”易浩繁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看着易倩兮,他真怕自己女儿不上道。
“爸,我也不行了,今天不爬了,我们下次再爬。”
还好,易倩兮这件贴心小棉袄没漏风,用的还是上等的好棉花。
“你们啊……”
易浩繁本打算再来上一段,可他一抬眼就看见自己女儿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冲他说:“爸,你要再装,我可就不给你留面子啦。”
“好了,你们两个都歇会,十分钟后我们下山。”
装逼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易浩繁有点索然无味,砸吧砸吧嘴,转过身对着城墙龇牙咧嘴,刚刚腿肚子抽抽了一下,怪难受的,这可不能被小辈看见。
在他的身后,易倩兮和南易相视,会心一笑。
和易倩兮眼神交流完,南易就冲虎崽招了招手,让他把背包里的吃食拿出来。
按照南易几人刚上山时商量好的线路,本来应该在爬到接近八公里处才停止,可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已然折回,过半进食的计划也得改改。
五个面包,五块巧克力,两个咖啡壶的温开水,这就是五人的午饭。
南易把自己的巧克力匀给了易浩繁和易倩兮一人半块,自己拆开面包的包装纸,撕下半块,拿在手里对易倩兮说道:“长城上没厕所。”
“嗯。”
易倩兮点点头,她已然明白南易要表达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把拆开的面包又用包装纸包好,把巧克力掰下一点送到嘴里含着。
“表哥,这个巧克力比大头娃娃好吃。”
“大头娃娃?”南易想了一下说道:“没听说过。”
易倩兮回忆了一下,说道:“苏修的巧克力,包装纸上有一个围着头巾的小孩子。”
“哦,爱莲巧啊,我觉得味道差不多。”
“表哥,你也吃过大头娃娃?”
“京城有到莫斯科的火车,谁去莫斯科都会带点回来,虽然不常见,可还是能见到。”
“喔,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那里能见到呢。”
“安东和苏修又不接壤,你们那的苏修货从哪来的?”
南易猜多半是从罗津港沿着鸭绿江进的安东,北韩还在享受苏修的最惠国待遇,苏修的各种好东西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北韩运,罗津港做为物资进入平壤的中转站,雁过拔毛,总会出现一些“正常”的运输损耗。
这些损耗之前会回流到苏修,近几年又多了一条跨过鸭绿江的出货通道。
易倩兮说道:“我们那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和对岸交易,对面过来人参、熊皮、熊胆,还有一些苏修货,我们这边过去粮食、衣服、香烟。”
“既然是偷着干,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安东认识人多啊。”易倩兮傲娇的说道:“只要是安东的事,我都能知道。”
“厉害!”
南易恭维了一声,心里评估了一下易倩兮这句“牛皮”的水份,如果水份不大的话,那安东的边贸还不是很公然,还处于大部分还在以讹传讹的阶段。
虽然国内和苏修的边贸已经恢复,但从国内出口货物到苏修,不但要交关税,还要面对苏修那边某些势力的盘剥,这就意味着成本的增加。
可如果把直接面对苏修出口变成从北韩中转的中转贸易,把最后一步包装环节放到北韩去进行,商品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变成北韩货,而北韩享受的最惠国待遇里有一条条款:“向苏修出口的货物免关税”。
“本国制造”这个名词,无论是用什么文字描述,都拿不出一个正确、无歧义的解释。
既然零件全进口,在本国拼装可以称为本国制造,那把一件进口商品拆的七零八碎,运到本国重新凑在一起,也应该被称为本国制造。
这看起来有点强词夺理,有点狡辩,可只要在北韩拿到“特批”,那本国制造就可以盖棺定论,无须争辩。
南易之所以刚才关心的多问了一句“边贸”的事情,就是因为他的人已经在忙着打通转口通道,只不过在他的计划里,国内的商品会直接向苏修出口,只有神农南粮和斯嘉丽粮食农业深加工产品才会走“中转”。
国内就按照最保守的模式来做,这风向标一直骨碌碌地转圈圈,根本预测不到下一秒刮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就别想着往风眼里钻了,直接离的八百里远为好。
南氏已经过了搏命的阶段,大风险大回报的模式不能再当做主流,南氏可以拿出一两亿,五六七八亿去博一个概率不高的高危项目,毕竟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但是不能拿上百亿数百亿去博,哪怕回报的数字非常诱人,十七八个,乃至几十个零。过大的损失,会让南氏显现颓势,并成为破产的导火线,南氏根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在长城上垫了一下肚子,南易几人就开始下山。
这一路,南易的寻呼机一直没响,这让他避免了再一次放别人鸽子。
今天是周五,南易和罗浅浅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日子,不过昨天晚上罗浅浅给南易打了个寻呼,说今天未必有时间,如果有空会再给他打寻呼。
已经过了饭点,还没打来,那估计是抽不出空。
南易想着只能羙国回来再找机会见面,只希望六子那边短时间不要出事。
晚饭,南易并没有陪易浩繁两人,而是约了百草厅制药厂一个负责技术的人员白玉琦。
同样是身处京城的药企,百草厅的规模可要比九药厂大得多,手里还握着好几款畅销药,企业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南易恳请白玉琦弘扬能者多劳的精神,帮九药厂做几个方案,不仅如此,南易还得寸进尺,让白玉琦帮他数一下黄皮信封里是不是有200张纸,纸上是不是写着阿拉伯数字“50”。
白玉琦可是助人为乐的好同志,不但两件事都愿意帮,还主动提出过些日子再帮南易数一遍黄皮信封。
满含热泪,南易哽咽着答应了白玉琦,嘴里还激动的喃喃有词,“高级货就是高级货,要价就是高,要是方案做得好,得请他来生尘药业数一辈子黄皮信封。”
时间一转就到了第二天,南易联系了一下阮志平,问了一下人间大炮小队和邋遢大王小队所处的位置,得知他们此刻正飞在空中,南易就明白他去羙国得坐民航了。
于是南易又把电话打去了机场,打听到下午两点有一班飞纽约的飞机,泛美航空的,他就定下来坐这班飞机。
下午一点,南易三人就出现在机场。
分辨了一下售票窗口,南易没去机场的窗口,而是直奔泛美的直属窗口。
“头等舱是不是商改?”凑到窗口,南易就问道。
有些飞机的头等舱是后改的,一开始并没有头等舱的设计,这种后改的,头等舱和商务舱的环境区别并不是很大,但票价还是和常规头等舱平齐。
“是的,先生。”
“那商务舱有三个空位吗?”
“抱歉,先生,只剩下一个位子,头等舱有空位。”
“好吧,那就头等舱。”南易说着,从身上摸索出泛美的VIP卡,掏出运通的旅行支票,“VIP现在打几折?”
售票员诧异的看了南易一眼,回答道:“先生,还是9.5折,我们公司的优惠并没有变化。”
“谢谢,明白了。”
南易感谢了一句,点出一沓旅行支票递给售票员。
买好票,走进候机楼,南易就看到一个人正在给一批准留学生训话,“同学们,你们光荣的成为赴美公派留学生,即将踏上大洋彼岸,在那里,你们会接触到……”
南易一听就觉得奇怪,下午就他坐的这班飞机飞羙国,怎么留学生不坐国航坐美航啊,他记得刘贞和赖彪出国的时候坐的都是国航啊。
之所以坐国航,就是为了省钱,国航的机票本来就比外航便宜,再加上都是自己人,教育部还可以和民航系统搞搞价。
“抱歉,先生,请问机场邮局在哪里?”突然,一个老外走到南易面前,用口音很重的英语问道。
“往前走,下电梯后右转,只要有路就一直走,走到尽头有一排服务窗口,从右往左数,第三个窗口就是机场邮局。”
“太感谢了。”
“不客气,欢迎来京城。”
看老外的打扮就是一个背包客,去机场邮局应该是盖纪念戳,见到这个老外,就让南易想起这会正飞往印剫的南若玢。
小丫头的世界之旅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这让南易偶尔会升起嫉妒的心理。
“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愿意这样培养我的人呢?”
带着嫉妒,南易登上了飞机。
在头等舱里坐下,拉丁裔空姐苏半跪在南易面前给他扣上安全带,“欢迎乘坐泛美航空的航班,希望我们的服务能让你满意。”
“帮我拿所有的报纸,再给我一杯白水。”
“还有其他需要吗?”苏挺了挺自己的胸问道。
“谢谢,暂时不需要。”
南易隔壁的位子是空的,苏站起身帮他拉着折叠门,立刻他就有了一个虽然逼仄但是独立的空间。
之后,苏很快就把报纸和水送了过来,关门的时候还不忘秀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苏再次走后,南易就伸手在椅背上拍了拍。
“南生。”
“头等舱里除了我们是不是都是老头?”
“不全是,有中年人,不过年纪都比较大。”
“知道了,休息吧。”
苏的热情和明显带着勾引挑逗的性暗示,刚才让南易已经心生警惕,这会听说头等舱里只有他一个“高富帅”,他的警惕心就放低了一点。
羙国的大学里,相当一部分漂亮女学生的择偶标准已经在发生变化,目光也变得更加长远,过去她们只喜欢校队的帅哥,现在却把更多的目光放到“书呆子”的身上。
因为她们知道和书呆子在一起,她们才有跨越阶级的可能,她们的生活才会有保障。
而跟着那些帅哥,将来多半要去脱衣舞酒吧上班,不然就是各种家庭暴力,最好的情况也是变成一个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购物只能去打折商店的绝望主妇。
大学女生是如此,空姐借着工作之便给自己找个金龟婿也是人之常情。
南易并没有想法在飞机上洒下一段露水姻缘,座位又或者厕所也没有转变成他的刺激战场,漫长的旅行时光,他就在打盹和看报纸当中度过。
飞机在纽约降落的时候,正好是纽约时间晚上十点,夜色十分撩人。
南易刚从出站口走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人惊讶的呼喊:“南易,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呼喊,南易转身望去,冲着声音来处辨认了一会,露出笑容说道:“蚊子,你刚下飞机?”
蚊子,真名顾闻,他老子是二化人劳处的处长,和前南易同为二化子弟,同时也是初中同班同学,不过顾闻是书呆子,和前南易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的关系很普通。
“对啊,说起来丢人,你大学毕业都五年多了,我现在才大三呢。”顾闻走到南易面前,热情的说道。
“好饭不怕碗,你是在纽约留学,还是在这里中转?”
“就在纽约,康奈尔。”顾闻略有点自得的说道。
“不错啊,好学校。”南易说着,指了指留学生的队伍,“你们好像要集合了,我给你一个号码,一个星期内,你要找我可以打电话,超过一个星期就算了,我那时候应该回京城了。”
南易说着,写了一个电话递给顾闻,“出来的时候,你家老爷子给你准备美子了吗?”
“有,我家老爷子豁出去了,给我换了一千美子。”
“喔,当心点,纽约治安不是太好,不要去钻太偏僻的地方,见到黑鬼躲远点,他们最喜欢抢黄种人,不多说了,接我的人已经来了,我得赶紧走。”南易拍了拍顾闻的肩膀,“自己保重。”
“行,那我就回去集合了,等能自由活动我给你打电话。”
告别顾闻,南易就走到停车场,钻进来接他的车里。
车里,已经有一个女人坐着。
“谢谢你能来接我。”
“BOSS,我明天开始休假。”蕾切尔耸耸肩说道:“所以,工作汇报我希望放在今天。”
“亲子游?”
“是的,我要带雷去尼加拉瓜大瀑布。”
“嗯哼,提前祝你休假愉快,Now,你可以开始了。”
“OK。”
蕾切尔应了一声,展开文件夹就开始汇报……
第六百五十二章、执念
“我先汇报穷奇公司的工作,从去年到三天前截止,穷奇投资红杉资本1000万美元、KPCB1700万美元、德丰杰600万美元、国际数据集团1500万美元、凯雷集团2200万美元。
我解释一下,凯雷是10天前杠投资的,这家公司位于华盛顿,投资人有两党的成员,也有不少政治人物,募集的资金都有一定的政治背景。”
“这一点我清楚,你继续。”南易点点头说道。
“黑石集团900万美元、高盛7000万美元、李家坡直接投资公司1200万美元,这是穷奇对外的所有投资,按照斯嘉丽的意见,穷奇不继续在羙国扩大投资,而是把目光放到其他国家。”
“可以,我赞成不在羙国扩大投资。”
很少有资本投资公司和泛美控投一样,只靠自筹资金进行投资,大部分的投资公司其实没有多少自有资金,用来投资的资金主要是靠对外募集,也就是在它们背后,存在着N个投资人。
穷奇公司扮演的就是这种投资人的角色,把资金交给别人来投资,目光有穷,泛美控投不可能什么机会都能抓住抓准,把鸡借出去等着分鸡蛋,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至于鸡会不会被人给拐跑,那就得看穷奇下属的乌鸦小队17名队员会不会掀桌子。
坑了他们的养老金,他们能不急才怪。
“OK,那我继续说首富伟业对外的持股情况,旺德福15%、易购20%、戴尔45%、思科45%、沃尔玛8%、百思买21.5%、微软16.5%、苹果3.12%、味好羙0.5%、高通22%、吉利德科学36%、ARM27%、ASML阿斯麦15.5%、维斯塔斯21%、达索系统公司14%、SAP22%、ologies25%、赛门铁克32%、菲力尔公司17%……
下面还有100多个公司,我就不继续读了,一会把报表给你,首富伟业的投资还是按照你的要求,主要集中在半导体相关的高科技领域,啊,除了,嗯哼……”
蕾切尔摊了摊手,没有接着往下说。
“我上次离开纽约之前,旺德福和易购的股份还在泛美控投总部的名下,怎么现在归到首富伟业了?”南易不解的说道。
“斯嘉丽的要求,泛美控投总部以后主要投资能源领域。”
“继续。”
泛美的主导权主要在斯嘉丽手里,这种小事南易不会发表意见。
“独立于泛美体系之外的第三世界投资,已经和深甽拓展银行进行过接触,拓展银行那边愿意给第三世界3%的优先股,等签订协议,这笔股份会托管给南国银行。”
优先股可以简单理解为具有优先权的股票,在分配公司资产和利润时,持有优先股的股东具有优先权。
一般来说,优先股的股东无权参与公司的运营,而且不能撤回股份,只能由公司通过优先股的赎回条款赎回,但可以稳定分配股息的股票。
公司派发股息时,持有优先股的股东比持有普通股的股东分配得更早,享有一定数额的股息。
简单的说,持有优先股的“股东”,算不上是真正的股东,要说起来更像是借了笔钱给别人去做生意,要是生意做不起来就是鸡飞蛋打。
“嗯,创业英雄计划呢?”
“非常遗憾,目前还没有一家公司值得我们把精英给派出去。”
“没关系,继续等待。”
“最后一项,斯嘉丽矿业集团的分拆已经结束,原斯嘉丽金矿公司的股东提议把公司的名字改成泰勒联合黄金集团,斯嘉丽的董事长和总裁职位都被罢免,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董事。”
“金矿公司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股东们已经获得了不错的回报,并且将来还有更多的回报,泰勒联合这个名字不错,当普通股东也挺好。我会向斯嘉丽建议一下,进一步稀释泛美控投和她个人的股份,向股东稀释更多的利益。”
“亚当,这可能满足不了股东们,有股东提出要入股拆分后的斯嘉丽矿业集团。”
“这个就留给斯嘉丽去操心,那是属于斯嘉丽控投的事务。”
“啊哈,我在斯嘉丽控投有一份顾问的兼职工作,斯嘉丽给我的薪水不低。”蕾切尔大笑道。
“小心泛美的股东投诉你。”南易微笑道。
“股东们对我的工作十分满意,我们持有的股票大部分市值都在猛涨,泛美的市值和手里的现金也在不断增加,《华尔街日报》上已经有金融分析师估算我们泛美控投的市值超过100亿,哈哈哈,100亿。”蕾切尔玩味的说道。
蕾切尔的话音刚落,南易的眉头立刻蹙起,“穷奇和第三世界尽量保持低调,不要让外界知道它们和泛美控投的关系。”
蕾切尔收起笑容说道:“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股东,只有少数几个泛美控投的高层知道。”
“嗯。”
南易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顷刻间,车里陷入了宁静,这种宁静一直持续到南易在斯嘉丽庄园大门口下车。
“再次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假期,帮我给雷带声好。”
“嗯哼。”
蕾切尔踮起脚,先是左脸颊在南易的嘴唇上碰了碰,然后换成右脸颊。
“拜。”
“再见。”
目送着蕾切尔离开,南易才走进斯嘉丽庄园。
等南易走进客厅,正好斯嘉丽穿着居家服从卧室的方向走出来。
“刚回来?”
斯嘉丽盘坐到沙发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十分钟前刚到家,你去换衣服,我有点事情和你谈。”
“你说,衣服就不换了。”南易坐到斯嘉丽身边,说道。
斯嘉丽双手合十,舒了一口气,“阿德勒·未来已经创建,总部设在波士顿,旗下的NGL[新汽油]已经在安道尔注册,奥斯汀市和宾汉姆顿的两个实验室马上就会组建。”
“两位教授那边谈妥了?”
“嗯哼。”斯嘉丽颔了颔首,“NA控股[新亚当控股]和NAF矿业[南氏未来矿业,简称南未矿业]马上也会创立,斯嘉丽锂业45%的股份会注入到NA控股,我手里没有适合的人选当NA控股的总裁,你要从情策委派人过来。”
南易点点头说道:“可以,总裁人选我来负责,NA控股搭建好以后,针对旭化成会社的调查就要展开。”
“OK,我会安排。”斯嘉丽换了一个瑜伽动作后,继续说道:“我们说说NAF矿业,勘探队可以从斯嘉丽矿业调拨人员组建,速度会非常快,那勘探方向呢?”
南易想了一下说道:“加国和桑巴,这两个国家的矿产都比较丰富,发现石墨烯的概率比较高,另外还有印剫,这个国家的资源也还可以,加上土地私有,有些事情比较好操作。
非洲那边,我会让搅屎棍传一份非常的矿产分布调查报告过来,等我看过以后再圈定几个范围先勘探。”
“OK,等你的决定。”斯嘉丽收掉身体上的动作,危襟正坐后说道:“我会向阿德勒未来注入5亿美金的私人资金,你打算注入多好?”
“斯嘉丽,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个问题,阿德勒未来不是阿德勒一个人的未来,是整个南氏的未来,所以,你的个人资产不要和阿德勒未来混为一谈。”
“我知道,可我愿意。”斯嘉丽用挑衅的目光看了南易一眼,“亚当,阿德勒是我儿子,我所有的一切都会留给他。”
“不打算再要一个女儿?”
“不用故意转移话题,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南易当然明白,斯嘉丽是要让他明确南有穷是南氏的继承人,或者说继承人一定得是她的孩子。
“我明白,可你也要明白,我是南氏的领导者,不是拥有者,将来,阿德勒也只会是领导者,永远不会变成拥有者。”
“嗯哼,亚当,你的想法我很支持,说到个人消费,我的全部,加上你的一部分……你现在有多少钱?”斯嘉丽忽然问道。
“可能是你的零头。”南易憋屈的说道。
斯嘉丽拥有原斯嘉丽金矿,现泰勒联合金矿集团超过5%的股份,这还是上市前进行过稀释,上市后又套现了部分,再加上这么多年,她一直有在对外投资,南易保守估计斯嘉丽的个人资产有30亿美金,其中现金可能有7亿左右。
刘贞也是不遑多让,南易当初把钻石矿送给她的时候,那个矿就价值20亿美金以上,憋了这么多年,随着钻石价格上涨,那个矿现在至少可以评估出50亿美金估值。
“啊哈,亚当,你要加油,明天我把直升机油费账单给你,记得把钱给我。”
“我只用过两次,凭什么让我买单?”
斯嘉丽有一架私人购买的直升机,机身上喷绘着她自己的卡通形象,南易猎奇飞过两次。
“因为我是你女人,这个理由充分吗?”斯嘉丽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庆幸我没有把买直升机的账单给你。”
“好吧,以后油费我来付。”南易摊了摊手说道。
南易想了想,他好像没送过斯嘉丽太多的东西,一套首饰,送过几次花,没给她买过衣服,也从来没有给她制造点小惊喜小浪漫,共同的利益之外缺少了点温情。
他自己可以把需求分割,从不同的女人身上攫取,享受刘贞的家里长短,享受阮梅的青涩恋爱,享受萩原小百合的成熟体贴,享受凯瑟琳的征服高贵,享受苏菲·马索的青春狂野,享受宫雪的坐怀不乱、不疾不徐。
可换位思考,她们的全部得从他身上获得。
“唉,以后打打野食就算了,应付不过来啊。”南易心里默默的叹气。
“Baby,eon!”
斯嘉丽忽然翻过身跪趴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挺翘。
“我还没洗澡。”
“Biteon!”
……
翌日,风和日丽。
南易和斯嘉丽两人坐在庄园的花园里吃着早餐。
“亚当,明天会有个客人从香塂过来拜访我。”
“谁?”
“维克托·李。”
南易脑子稍稍过了一下,就猜到这人是谁,“李赢家”这种名字,一股浓浓的李家取名风格,应该是李铜板的大儿子李小超没错。
“找你谈赫斯基的股份?”
“是的。”
“代表哪个企业?”
“李氏信托。”
“李氏信托有多少赫斯基的股份?”
“披露的有8%,隐匿的部分不太清楚,不好查。”斯嘉丽说道。
“喔,我的要求是要握着绝对控股权,股份是否要卖出部分你自己决定。”
“如果维克托·李开出的价格够高,我会卖掉一部分,斯嘉丽石油要募集资金投资其他的油田,亚当,我想和泛美控投的股东谈谈,斯嘉丽控投收购1%的杰贝阿里自贸区股份。”
“下一步,你想去廸拜?”
南易当年让蕾切尔去过一趟廸拜,趁着廸拜手里还没那么富裕的时候,在廸拜的基建上投下不少资金,1985年建立的杰贝阿里自贸区就有泛美控投5%的股份。
这个股份只有分红权,而且还有二十年的年限,到2006年,杰贝阿里自贸区就和泛美控投不再有瓜葛。
“是的,廸拜近期会拍卖一批油田。”
南易斟酌了一下,说道:“股份你就别想了,杰贝阿里自贸区的未来前景很好,这一点,股东们都能看的明白,他们不可能同意卖股份,除非你强行通过决议。”
“我还是试试和股东们谈,强行通过绝对不行,除非你出面,摩根的戴维森先生提议让你在泛美控投任职,年薪1200万,亚当,股东们还是更信任你。”斯嘉丽颇有点嫉妒的说道。
“什么时候说的?”
“几天前,我和他共进过晚餐。”
南易把刀叉放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你确定他不是在试探或者托词?”
“我确定,股东们把泛美控投快速发展的功劳都记在你头上,我和蕾切尔付出的辛苦他们视而不见。”斯嘉丽酸溜溜的说道:“亚当,泛美控投的办公室在哪里,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泛美的决策层面是我给的,技术层面是蕾切尔实现的,你主要的作用是提供人脉,对泛美来说,你所谓的辛勤工作根本不存在,但是分红从未少你。
反而是我,从来没拿过个人分红……”
南易说着,摊了摊手,仿佛在说“你有什么必要嫉妒我?”
“我拿到的所有分红加起来都没有1200万。”
斯嘉丽依然意难平。
“喔,明白了,我抽空和戴维森见一面,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我可以考虑在泛美拥有一份兼职,我的薪水直接发给你。”
“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认可。”斯嘉丽把刀叉往桌上一拍,义愤填膺的说道。
南易站起身,走到斯嘉丽身边,抱住她,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啦,我一直都认可你的能力,不然不会把羙国这一大摊子交给你,有时候被轻视不是什么坏事。”
“我知道,我就是想抱怨一下,亚当,你该出发了。”
“不急,我中午再过去。”
“我让人查了,平生·林是食道癌晚期,已经不能正常进食,随时会去见上帝。”
“是吗?”南易纠结了一下说道:“那我还是早点过去,家里还是医院?”
“冷泉镇教堂,平生·林他想在上帝的怀抱里离开。”
南易放开斯嘉丽,说道:“我现在就过去。”
如果对生活质量有要求,那食道癌到了晚期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就算病情得到控制,生活也会非常痛苦,大多的患者会生不如死。
到这个阶段,患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医院创收,为医生积累经验,给子女充当表现孝心的道具,将死的人把痛苦隐藏起来,看着要继续活下去的家人为了维持自己的痛苦,把他们的生活一步步推入贫困,负债累累。
最终在生理和心理双重痛苦夹击下,大大松一口气,安逸的闭上眼睛,迎来永远的宁静。
林大卫和林淑仪完全有能力承担林平生的治疗费用,可这会林平生在教堂而不是在医院,说明是他自己放弃了治疗。
南易不知道林平生是没到油尽灯枯那一刻,还是因为执念拖着不肯走,如果林平生的执念是因为他……
南易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既有抱怨又有自责,抱怨南易有太多的人际牵扯,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和林淑仪保持表面的“和解”。
乘坐直升机,南易很快就到了冷泉镇。
问了下路,很快就到了教堂的门口。
走进教堂,看见最深处的长椅边上围绕着两男一女,在他们的中间,长椅上佝偻着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油灯很短,油灯很瘦,油灯的头顶只有几簇蔫不拉几的杂草,油灯的颧骨突出,两颊深陷,牙床贴在脸皮上,可以清晰看清它的形状,油灯的手臂很细,只剩一层鸡皮包裹着。
油灯的身上有浓郁的屎臭味,可裸露在空气中的部位却看不到污渍。
油灯在等南易,油灯怕错过南易。
南易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走到林平生身边,喊了一声:“外公。”
“咿咿…啊…啊……”
林平生张嘴吐出浑浊不清的词汇,脸上张开不再慈祥,看起来非常瘆人的笑容,颤抖着把左手抬起来,伸出食指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边上的林淑仪。
南易转头看向林淑仪,带着点不甘,喊了一声“妈”。
“哎!”
林淑仪捂住自己的嘴,哽咽了两声,不敢让自己的眼泪垂落。
看到母子终于相认,林平生脸上的笑容由瘆人变成灿烂,脸上纠在一起的鸡皮舒展开,双眼缓缓的闭上。
“妈的,自己真成了执念。”
南易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
基督的葬礼程序比较简单,各种仪式不用选日子,林平生的葬礼紧锣密鼓的在几天内完成。
这些天,南易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可以闪人的时候就闪人,他不但要穿插着去忙自己的事,而且暂时也没有心情听林淑仪诉衷肠。
等葬礼结束,南易被请到林淑仪在曼哈顿上东区第59街的联排别墅。
“南易,你现在住在纽约吗?”
林淑仪给南易泡了一杯咖啡后,就局促不安的坐在南易对面。
“前段时间回京城了,之前在长岛住了一年多时间。”南易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虽然没有问刘贞告诉你多少关于我的情况,但我想多多少少她会告诉你一些,所以,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你…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我可以安排,但不会太快,他们都不在纽约。”
“能见就好,我不急。”林淑仪舒了一口气,又忐忑的问道:“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不是主观情绪上不需要,而是客观事实上的不需要。一,我已经长大,为人父母,我的关注点已经放在下一代,童年也谈不上留下什么遗憾,不需要弥补什么;
二……”南易环顾了一下林淑仪的客厅,“看得出来,你过的还不错,可实事求是的说,你还比不上我,你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可能还不够我给某个员工发一个月工资;
我这人比较薄情,又比较现实,假如你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会很主动的靠近你,可事实上我并没有这么做,所以……”
南易的话戛然而止。
“刘贞跟我说过你在做生意,按你说的,你生意做得很大?”林淑仪惘然若失的说道。
“还行。”
“那我去你那里上班可以吗?”
南易蹙了蹙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林女士,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简单点,不要复杂化可以吗?我们就当成朋友来相处,平时个忙个的,有时间可以出来聚一聚。
我是认真的,你根本不用抱着弥补我的心思,说句让你沮丧的话,你能付出的,对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放下包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一切安好,不用调转过来要我帮助你,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南易还真巴不得林淑仪对他有什么坏心思,这样他就可以干净利落的把她收拾了;可现在黏黏糊糊的要弥补什么,反而让他为难。
林淑仪这里,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啊。
“我……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林淑仪听南易一说,她就低垂着头,沮丧的说道。
“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
“你跟我走就行了。”
南易带着林淑仪下楼,推开大门,走下台阶,就故意抱怨道:“你这里停车太不方便了,房子也小,要是人多一点,再养条狗,就会觉得太挤,房子也太老了点,七十几年了吧?”
要是南易没记错,就林淑仪的这7卧5卫的房子,放到三十年以后可以卖上4000万美金,房子其实不咋地,4000万的零头到郊区能修一座比这个漂亮的多的房子,但是地段就没的说了。
第59街离列克星敦大道向西纽约最贵的住宅区不远,按“环”来算,正好卡在曼哈顿一环和二环的分界线上,市中心里的市中心。
就像林淑仪平时上班,她完全可以骑自行车去,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她的办公室楼下。
“1910年修的。”
“喔。”
南易带着林淑仪来到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让林淑仪先坐进去。
“我带你去我家里坐坐,地段没你这里好,离市中心比较远。最早来纽约的时候,我住在中央公园边上的公寓,方便是方便,就是房子小了点,只比你这里大一点。
住了一段时间,住不开了,我又把同层对面的那套买了下来,这样顶层都是我的,住着稍微方便点。”
去斯嘉丽庄园的一路上,南易有意无意的露着富,他就想告诉林淑仪,他过的很好,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就歇了吧。
大约40分钟,车队就来到斯嘉丽庄园的门口。
出于安全的考虑,汽车只能开到庄园的大门口,在边上有一座地上地下各一层,可以同时供倒车入库不过关的女司机同时停放上百辆车的停车场。
下车后,林淑仪就朝大门打量了一阵,“这里就是你家?”
“嗯,我在纽约的家。”
南易说着,走到大门边,在门上的密码按键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这并不是什么密码锁,输入密码也不能打开大门,这只是一个信号传输器,输入正确的密码才会向负责守卫大门的安保传输一个匹配信号。
不到两秒钟,大门上的观察口就被打开,一个安保凑在观察口前朝几人观察了一下,接着又示意虎崽上前,安保把手伸出观察口,在虎崽的眉梢、眼角、脖子上都揉搓了一遍,确定眼前的是真虎崽,这才又看了南易一眼,然后把大门给打开。
南易的嘴上有暗号,不同的咬唇动作代表几个不同的意思,有确认身份,也有示警、求救等。
什么戴上人皮面具、粘几撇胡子混进斯嘉丽庄园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也不用想着装扮成修理工、清洁工之类的人物混进去,根本没戏。
为庄园提供服务的全是自己人,外面人根本别想进去。
庄园边上的一块空地已经被斯嘉丽买下来,很快就会在空地上新盖一个庄园出来,以后招待客人会放在新庄园,斯嘉丽庄园绝对杜绝外人进入。
南易带着林淑仪进入庄园,坐上高尔夫球场观光车,等车开出,他就指着小铁路说道:“我儿子的铁路,我和他们会一起玩大地主游戏。”
接着又指向码头的方向,“平时他们会在码头钓鱼,或者去那边的树林里和动物们一起玩,这里养了不少小动物……”
第六百五十三章、科技改变抢劫模式
南易带着林淑仪把斯嘉丽庄园外面逛了个囫囵,但是建筑内,只是把人带到了客厅,其他房间并没有带她去参观。
“南易,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不太清楚,好像650万的样子。”
表面能看到的部分的确就花了这么多,但看不到的地方,可是花了大价钱。
斯嘉丽搞了一张收藏证,市面上不少重型武器都可以“收藏”。
在庄园里看不见的地方,南易就收藏了不少30毫米口径的“小鸟枪”,威力很小,只能打打重量不超过一两的小麻雀,稍微大点的动物根本不能打,更别说人了。
反正一梭子打出去,随便哪个律师来狡辩,都不敢说被击中的肯定是人,只能严谨的说“拼凑起来疑似残缺人体的一滩碎肉”。
还有大概二十来辆非常简陋的遥控玩具车,钢铁打造,履带式,顶部还有六根细管子绑在一起的粗管子,通上电就会转圈圈,非常好玩;
对了,还会吐口水,一吐起来就会发出“卟卟卟”的声音,还会丁铃当啷的往地上喷铜壳子,南易两个儿子很喜欢这种玩具,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口水兵。
对这个名字,南易没什么意见,但是斯嘉丽意见大了,她非得叫这玩意“M134火神炮”。
真是的,和孩子还这么较真。
树林里还有三座半圆形的低矮建筑,里面分别停着一辆车,绿不拉几,奇形怪状,名字也非常不好听,不叫跑车,也不叫SUV,偏偏叫什么步兵战车。
一天是民兵,一辈子是民兵,南易这个半桶水的通讯民兵,还在庄园里放了不少可以把东西按照曲线弹射出去的破管子,他闲的时候早就弄好了射击诸元,只要有需要,对几片特定区域可以随时来上一个三发急速射。
总之,只要庄园里能施展开,又可以合法收藏的,庄园里多半有,无聊的时候,可以拉出来玩玩,只要子弹、炮弹不飞出庄园范围都是合法的,最近的邻居在几英里外,绝对没有被投诉噪音污染的可能。
至于谁偷偷摸摸进来被误伤,那正好,专门解决经济纠纷的律师跨界打打刑事官司,左有城堡准则,右有不退让法,要是官司还能输,那就统统下岗,尝尝什么叫阵痛。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林淑仪又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也住在这里,很晚才会回来。”
林淑仪狐疑道:“朋友?”
“是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好到一起生了个孩子。”
南易的俏皮话传到林淑仪的耳朵里可就并不俏皮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别让刘贞知道。”
“明白,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出去吃饭吧。”
林淑仪本想说“不用出去吃,我来做”,可想想又不太合适,只能应了一声“好”。
一起吃了一顿饭,南易总算是把林淑仪给应付了过去,以后例行公事一样,一年见上一两面,也算是能交代了。
车子刚驶出第59街,南易的电话响了。
“南易?”
“蚊子啊,怎么这么迟才给我打电话,我要不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这会已经在京城了。”
“没办法,今天才能自由活动,你在哪呢?”
“你别管我在哪,如果你还在市区我都能去找你,要是在伊萨卡就算了,好几百公里路呢。”
“没呢,我还在纽约市区,在哈莱姆。”
“第几街?”
“第116街。”
“等等……”南易在车上翻出纽约的地图,找到第116街,“你二十分钟后出门往西南方向走,第一条交叉的街道是第125街,往西走大概100米,就可以看到阿波罗剧院,你在剧院门口等我。”
“好。”
十八分钟,南易就来到阿波罗剧院门口,顾闻还没到。
第二十二分钟,顾闻到了,显然他给自己留出了时间余量。
“几天没见,你怎么胖了?”
“哈哈,这些天,天天吃汉堡包,一顿吃三个,能不胖嘛。”顾闻笑道。
“国内又不是没有。”
“这里免费吃。”
“呵呵。”南易轻笑一声,问道:“可以在外面呆多久?”
“晚上九点前回去就行,这些天可把我闷坏了,天天窝在房间里,和我一个屋的,一个磨牙,一个放屁,晚上都别想睡好。”
“哈哈哈,康奈尔说是在纽约,可离这里300多公里呢,以后你要过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第一站埃利斯岛。”
“好好好,我要去看自由女神像。”顾闻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上车。”南易带着顾闻来到车前,说道。
顾闻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车后,说道:“你在这里还有车?”
“别大惊小怪,在羙国有份正经工作都能买得起车,我曾经在羙国公司上过班,还是个白领。”
“牛掰啊。”顾闻惊羡的说道。
“少废话,上车。”
南易在顾闻的背后一压一推,人就被他推进车里,紧跟着,他自己也往车里一钻。
“还有司机?”
“国内带来的,在京城没听过我的消息?”南易淡淡的说道。
“听到过一点,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咱们有个同学在亚清公司上班。”
“谁啊?我怎么没印象?”
顾问说道:“那玲,以前跟我同桌。”
“名字有印象,我在花名册上看到过,我是记得我们那会有个同学姓那,可叫什么就想不起来了,你也知道,那会我哪有心思读书啊,班里女同学我知道名字的就没几个。”
“你不认识也不奇怪,在教室里几乎就见不到你人,可也奇怪啊,77年居然被你给考上了。”顾闻不得其解的说道:“那次高考我也参加了,正赶上发高烧,考的一塌糊涂,后面我连着考,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到考场我就发虚,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每次都考砸。”
“咦,稀奇,那你84年的时候又怎么考上的?”
“我的消息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我是83年上的大学,休学了一年。”顾闻郁闷的说道。
“77年下乡后,我就很少回二化,家属院的事,我几乎都不知道。”南易在车里摸出一瓶水递给顾闻。
“那就难怪了。”顾闻接过水,打开喝了一口,“听那玲说你已经不在亚清公司了,后来上哪了?”
“就在这,从亚清被调到这儿上了两年班,不到一个月前回京城了,我现在在九药厂上班。”
“噗……”
顾闻一惊,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用袖子抹了抹嘴唇,顾闻就说道:“你没病吧,跑去那破厂,就算当厂长也不如这里啊。”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在那里当厂长。”
“25岁的厂长是牛掰,可我觉得还是不如这里,你在亚清上班多少钱一个月,在这里又能拿多少?”
“问我可以,以后在这里不要随意打听老外的收入,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南易奉送了一句劝告后,说道:“亚清的时候600来块,不过派我过去的公司还给另外一份工资,到了这后,差不多5000。”
“人民币?”
“人家老美给你发人民币啊,当然是美子。”南易嘚瑟道。
“真他妈多,我爸一年都挣不了5000人民币。”
“忽悠别人就行了,咱们自己人,二化那点猫腻我还不知道啊,你爸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年少说小七千。”
“没有的事。”顾闻底气不足的否认了一句,可看到南易奚落的眼神,他又改口道:“就算有吧,可还比不上你一个月呢,咱们院,就数你混得好。”
“别急,你以后肯定不会混的比我差,我还没问你呢,你学什么专业的啊?”南易宽慰道。
“一开始叫计算机工程与科学,84年改成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康奈尔这边叫计算机科学。”
“哦,一听就知道你丫的是在我隔壁学校。”
“哈哈哈。”顾闻狂笑道。
“笑个蛋,小心我收拾你,你们学校的孙子不是会跑么,呆会你跑一个给我瞧瞧。”
“我认怂,从小到大,我就没打过架,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算了,不和你逗咳嗽,专业学的怎么样,不会连打字都没学会吧?”
“别小瞧人,我成绩可是系里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可能选中来留学,南易,你知道人工智能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在这儿听说过,不就是什么智能信息处理、智能控制,啊,对了,还有个什么神经网络理论,再智能也是在计算机里啊,计算机我懂,一页报告,我噼里啪啦,用不了五分钟,我打字贼厉害,盲打,你懂吗?”
“看来你不懂。”顾闻摇摇头说道:“人工智能能做的事情多了,就说智能机器人,要是机器人和我们人类一样,会说话会思考,还有手有脚,将来,它们就替代我们人类做很多事情,有很多的人类可以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你拉倒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玩意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工作都被机器人干了,人干嘛去?不上班,你给发工资啊?你说二化全换成机器人工作,厂里大几千号职工,还有他们家人全喝西北风去?”
“你的担心纯属多余,我只是做了个假设,智能机器人真要实现这么智能,要走的路还很长,也许科技会大进步,一个人工作就可以养活成千上万人,一个人种地,就够几百万人吃。
也许有一天,每个人都不用做事,只要谈艺术谈人生,追求精神上的富足,物质上,自有智能机器人给我们创造人类所需的一切。”顾闻满是憧憬的说道。
“那到时候是人类操纵智能机器人,还是人被机器给操纵呢?既然智能了,机器人会不会自我进化?会不会有一天,人变成智能机器人的奴隶?”
南易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要跟我说智能机器人是人类发明的,它们的一切行为都在人类的操控之中。人类的生产,也可以理解为制造吧?
你爸和你妈制造了你,那你是不是听从你爸妈的每一条指令?你的叛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出了bug?
那智能机器人会不会出现叛逆,不听爸妈的可能?
你说的智能,应该是通过程序代码来实现吧?那谁能保证程序语言的底层逻辑不会出bug?
又或者说0和1排列组合的机器语言,说是计算机唯一可以识别的语言,这个谁又能保证它每次都能正确的识别?
既然是智能,那计算量一定很大,有可能会大到无穷大,我记得无穷大可不是单纯的数学名词,它还是一个哲学名词,那有没有可能有无穷大分之一[1/∞]的存在?
计算机也许有1/∞的可能性识别错误,要是错误了,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智能机器人练成超级气功,可以飞天遁地,变成神仙一般的存在?还是直接原地变逆子,消灭全人类变成它们最高指令?”
“等,等会,我都被你给绕糊涂了,我好好捋一捋。”
“先别捋了,回去你有的是事情慢慢思考,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玩。”
什么无穷大、机器语言,南易就知道点皮毛,逻辑上有没有错误他都不敢肯定,他怎么可能让顾闻这会就想明白喷回来,那多打脸啊。
还是让顾闻回去慢慢想,到时候,想喷也喷不着他。
“也是,难得出来,下次再出来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想就回去想。”顾闻洒脱的说道:“还有多久能到啊?”
南易透过车窗看了看,“前面就是国家公园,拐个弯就快到了。”
工业机械臂这种人工智能的初级应用,南氏已经开始涉猎,机器狗、机器猫这种玩具,南氏也已经在布局,现在就差人工智能的高级应用领域还没有头绪。
比如自动开启话筒收集语音,比如自动跟踪用户的使用习惯,比如自动开启前置摄像头,这些高级应用领域一旦实现,就可以做到广告的精确推送投放,进而南氏可以塑造出一家甚至好数家估值数千亿上万亿的公司。
这可比投资研究什么机械臂、机器狗的前景更广,对人类的帮助也更大。
南易需要高端的人工智能人才,将来在国内组建“老子最高端智能研究所”,填补国内人工智能高端领域应用的空白。
“智能,智能,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亲,南氏整形医院欢迎您,我们现在在搞优惠活动哦,割双眼皮,割一刀送一刀,三眼皮会让您的五官更加立体……”
科技改变生活,科技改变抢劫模式。
带着顾闻在自由女神像上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南易接着又带他去了中央公园、帝国大厦、大都会博物馆、时代广场。
临近七点半,请他吃了个饭,九点前把人送了回去。
回到斯嘉丽庄园,南易就钻进了书房,给梁慧文去了一个电话。
“慧文,我打算把情报小组负责人才资料收集的人员独立出去,成立一个专门的人才小组。”
“南生,负责这一块的本身在情报小组就单独运作,成立专门的小组,只是加一块牌子的事情。”梁慧文那边说道。
“嗯,预算做高点,人才小组需要收购一家猎头公司。”
“明白。”
“抓几只蚂蚱,我到香塂后,过去拿。”
“是。”
“挂了。”
打完电话,南易就洗漱睡觉,斯嘉丽不在,他一个人可以踏实的睡,不用担心随时身上会坐上来一个人。
在南易睡的正香的时候,第三生物制药的孟买子公司“光荣孔雀”,内部代号“小白鼠”,正派出两支志愿者队伍。
一支直接奔赴孟买卡马提普拉,那里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密集的红灯区之一,有超过十万名的“小游戏邀请人”,这批志愿者的职责就是向“小游戏邀请人”传播艾滋病预防知识,并向她们免费发放安全套。
另外一支去了达拉维贫民窟的隔壁,孟买的富人区,卡马提普拉“游戏平台”的前台控制人都生活在这片区域,生活纸醉金迷,经常向小伙伴炫耀“我家里有十五个厕所”。
是的,厕所多在印剫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特别是前台控制人们基本都出自低种姓,一个个都是从贫民窟跨阶层打拼上去,“上厕所难”的痛症,他们可以说是有过亲身体会。
小伙伴们还在和几万人共用一个厕所,前台控制人们却已经实现了厕所自由,不炫耀厕所还炫耀什么,炫耀奢侈品,小伙伴们也不认识啊,那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光荣孔雀的总裁法拉奎坐在卡马提普拉游戏平台大BOSS拉里特的家里,双方正在签订合同。
光荣孔雀提供一批屎黄色小药丸给卡马提普拉游戏平台,以用来提升游戏用户的体验,免费提供,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游戏平台有义务向光荣孔雀提供“用户体验反馈表”。
合同签完,法拉奎就向后招了招手,在他身后,一位看起来像打手多过助理的助理提着两个箱子上前交给法拉奎。
法拉奎拿过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拉里特先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拉里特往两个箱子看了看,一个箱子里是满当当的镶嵌着蓝宝石的黄金首饰,另外一个箱子里有好几块劳力士金表。
他满心欢喜的拿起一只金表凑在左手腕上试了试,“法拉奎先生,我戴这只表怎么样?”
“非常好,很符合拉里特先生你的气质。”
“哈哈,法拉奎先生,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满意。”拉里特高兴的说道。
“拉里特先生喜欢就好,今天我就先告辞了,一个月以后,我来拿反馈表。”法拉奎说完,就站起身,在拉里特仆人的恭送下离开。
上了街头,法拉奎感觉肚子饿了,他就快步穿过富人区,来到贫民窟的街头,在一个摊位前停下,点了一个充满印剫风味的汉堡,还让摊主多撒点屎黄色的玛莎拉。
玛莎拉是印剫人最喜欢的调料,几乎什么食物里都会大量的放,所以印剫料理最终的成品都是黄黄的,一坨一坨。
等汉堡做好,法拉奎就接过来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个汉堡吃完,肚子就不再空荡荡,法拉奎回到车里,就杀奔孟买的郊区。
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他就来到孟买的郊区,一个风景秀丽的湖边。
这个湖几天前被命名为孔雀湖,在湖边不远还有一座小山“孔雀山”,山上有几条蜿蜒的溪流沿着山势一路流淌,最后汇聚到孔雀湖里。
溪流的水样已经经过检测和溯源,水质异常优秀,可以当做矿泉水直接饮用,并且和恒河也扯不上任何关联。
围绕孔雀湖延伸出去两公里的半径范围内,现在都成了光荣孔雀的资产,有工人沿着边界线正在建造栅栏。
孔雀湖的左岸,几百个工人正在热乎朝天的在那里搬运着巨型条石,那里是孔雀山庄的大工地;右岸,几百个农民在那里开垦田地;靠近山脚的位置,几十个农民在那里移栽、嫁接果树。
孔雀山的半山腰,一个看起来非常彪悍的女人正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整个孔雀山庄的范围及延伸。
这个女人名叫普兰,鲁班林业下属护卫队“达利特女兵”的首领。
“标注,正30度,2400米,那是一个很不错的狙击阵地;正75度,2750米,那里是一片凹地,适合布置迫击炮阵地,填平;负35度,那里适合设立一个观察暗哨;负95度,那里设一个狙击阵地……”
360度,普兰细致的观察了好几遍,从边上的人手里拿回记录的要点,又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纸,把纸都摊在地上对照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地形观察,达利特女兵已经到这里好几天,从第一天到达,她们就开始做地形侦察,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天气,不同的角度,都有需要注意的要点记录下来。
最终,这些要点会进行汇总分析,然后制定出孔雀山庄的防卫方案,等方案实施,还要进行几次模拟攻击和防守演习,尽可能的排除掉山庄的防卫漏洞。
普兰必须做到尽善尽美,这不仅关系到她的职责,还事关达利特女兵的面子,她已经接到通知,到时候来执行第一次防卫工程验收的是王母果业的萨巴迪卡人妖小队。
达利特女兵曾经和这帮不男不女的妖怪有过合作,互相别过苗头,达利特女兵输了,被这帮妖怪好一顿嘲讽,要是这次防卫工程被“它们”找出漏洞,达利特女兵的脸就要丢光了,以后别想抬起头来。
“普兰队长,你们还要几天才能做完侦查?”法拉奎来到半山腰,找到了普兰。
“后天有大暴雨,我们还要做一次侦查。”
“一个星期够吗?”
“足够了。”
“那一个星期后,我多招点人过来帮手。”法拉奎摇摇头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地下工程还没开始,需要抓紧时间。”
“了解。”
……
南易在三个漂亮空姐的护送下,走出了启德机场的出站口。
他坐的是斯嘉丽的飞机,上面居然配了仨空姐,而且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其中有两个还是他妈黛温介绍的,要论关系,算是她的前女友。
“妈的,这个死蕾丝边,女朋友质量是一批比一批高,诅咒她得艾滋。”
南易腹诽了一句,心里又想着该给黛温换个位子,她的私交太复杂,已经不适合再呆在涉及到太多机密的岗位。
趁着转机的空隙,南易在机场拿到了梁慧文让人送来的关于蚱蜢和六指的反馈报告,看完之后又让人带回。
接着和南有穷好好亲香了一会,又把他送上斯嘉丽的飞机,然后才带着南无为一起登上飞往京城的航班。
京城。
葛翠竹带着秘书施国丰从商标局走出来,看了一下时间,就坐上车,往机场赶去。
垦殖集团已经在打造双总部格局,在京城也要建立一个总部。
京城的总部倒不是为了方便南易,而是为了和政策靠的近一点,垦殖集团不管是现在和将来要做的领域,和国家政策都息息相关,将来跑农业和畜牧相关部门是全年无休都需要做的事。
“国丰,你明天就出发去塞北,考察一下那边的奶牛行业,等考察完和地方上接触一下,了解一下他们那边的政策,注意打听一下那边的坐地虎是谁。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飞趟欧洲,去考察一下珐国和菏兰的养牛行业。”
“葛厂长,我们现在就布局牛奶行业会不会太早了一点,集团的精力有限,我觉得下一步应该集中力量在金兜山公司的发展上。”
总裁这种叫法,在国内还不流行,垦殖集团内部的职工都管葛翠竹叫厂长,虽然垦殖集团根本没有一家工厂,倒是各种场不少。
“铁扇乳业的执照虽然已经申请下来,可开展业务是几年之后的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前期的考察和准备工作,万事俱备,然后等待东风。
你说太早,可你不知道,垦殖集团还叫垦殖小队的时候,南易就对我说过,我们未来会进入牛奶行业,七年前,他已经在做准备了。”
葛翠竹感慨的说着,心里面又回想起南易曾经说过的一句私密话:“阿婶,等哪一天,垦殖集团影响深远的时候,你要做好它变成国企的心理准备。
到时候,是急流勇退去养老,还是再扑腾几年,面对抉择的那一刻,你再好好考虑吧。”
心里叹了一口气,葛翠竹再次咀嚼南易说的“粗放式”和“精耕式”进行割裂的问题,大而全的不一定留得住,小而精的可以做为家业往下传。
背后站着一个把问题看的太透的人,这让人真有点气馁,还没开始干,就得做好自己建立的基业不属于自己的心理准备,很可能到头来,除了留下钱,其他一场空。
“钱啊,我现在回家什么都不干也够花两辈子了吧?为忠自己的生意做得很好,不用我替他操心,我继续这样操劳,值得吗?”
人嘛,一年总有几次会陷入自我否定中,迷失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又会回到既定的轨迹接着往下走。
葛翠竹现在就陷入了自我否定。
南易带着南无为下了飞机,先去了一趟厕所给南无为把了把尿,然后就把他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变成一头人驴往机场外面走。
机场外面,南易和葛翠竹碰面,聊了半个小时,两人又分开,葛翠竹去候机楼,南易回老洋房。
回到老洋房,南易就把藤条编的儿童椅找出来,绑在二八大杠的横杠上,载着南无为出去溜达。
第六百五十四章、阴人
翌日。
南易去了九药厂,让冷妍把已经弄好的资产核算单和九药厂要改名成生尘药业的通知贴到宣传栏去,还吩咐杜诗诗在广播里广播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让所有职工都去看看。
明天,南易就要开职工大会,在会上宣布股份制改革开始执行。
虽然现在车间不需要开工,可冷妍并没让工人们闲着,先让大家看了一天的国外制药厂录像,学习它们的先进卫生生产模式,接着又制定《车间卫生十大规》,让工人们按照标准规则一遍又一遍的演练。
生尘药业将来生产的药物,疗效未必能有多好,但卫生条件一定会做到最好,绝对不会让任何一颗不干净的药丸流出去。
弄好通知的事情,南易就把徐争艳叫到厂办楼外面。
“徐出纳,你还有三年就要退休了,有没有想过提前退?”
“南厂长,你想让我走?”徐争艳问道。
“是的,我不但补你三年的工资,还给你找份工资不低的新工作,你提前退休,但有一点,这件事情不要往外说,你就是正常的提前退休。”
提前退休在这个年代很常见,老子退休腾出一个岗位让儿子顶职,这是很多工人解决子女就业的一个变通办法,毕竟工厂的花名册有人数限制,得走一个才能加一个。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往往儿子的青工工资加老子的退休金还比不上老子一个人原来的收入,因为工龄、奖金这些都没了,加上退休金本来就少于正式工资。
“南厂长,我同意提前退休。”徐争艳想都没想就说道。
这么好的条件,她要不答应就是傻子。
“好,中午我带你去见见你的新老板,以后你就是给私人打工,工作没这么清闲,但是工资高,至于有多高,下午你就知道了。”
“南厂长,那个,顶职……”
“等下再谈,你回去把过去一年的汽车维修报销和油票单子统计一下。”
南易把徐争艳打发走,就沿着厂区的路转悠起来,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转着转着就去了食堂。
九药厂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存在,既没有供销科,也没有后勤科或者总务科,食堂里面倒是有一个堂长,这编制比较少见,倒是开玩笑的时候经常能听到。
不过部门少,也有好处,可以省了南易精简厂办的工作,除了广播站,其他的没必要简或者不敢简。
在食堂?了几眼,南易就离开。
食堂虽然存在不少问题,可说到底无关紧要,现在最着紧的是恢复生产,让工人们心安下来。
回到供销科,徐争艳就把报销单和油票单子交给了南易。
接过单子,南易一瞄到统计出的数字,他马上就知道里面的猫腻很大,一年的修车费花了1万4,油票的问题也很大,起码是正常消耗量的4倍。
把单子一收,南易让江梓琪去把乔卫平给叫了过来。
“乔主任,厂里有两张车对吧?”
“南厂长,是的,一辆212吉普,一辆沪海小轿车。”乔卫平答道。
“以前沈厂长坐哪辆车?”
“本来是坐沪海,不过那车子经常坏,就改坐212了。”
“喔。”南易点了点头,说道:“212我看见了,那辆沪海呢?”
乔卫平纠结了一会,才说道:“被原来小车班的沈二炮开走了,还没还回来。”
“沈二炮啊,我知道了。”南易敲了敲桌面说道:“他多久没来上班了?”
“两……两个多月。”
“精确到天。”
乔卫平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78天。”
“78天啊,乔主任,你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一个职工,一个咱们九药厂的职工怎么可能旷工78天?我不信咱们九药厂有这样的人,我不信咱们九药厂的职工会觉悟这样低。”
南易拍着桌子,急切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啊,78天啊,要是碰到抢车的,沈二炮同志很可能已经为了保护公家的财产而壮烈牺牲了,可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九药厂的职工,我们就有义务管。
快去,就跟派出所说沈二炮已经失踪78天,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一辆沪海牌的轿车,车找不回来就算了,人必须找回来,我们必须给沈二炮父母一个交代。”
南易的说辞,让乔卫平直冒冷汗,“这是要把沈二炮往死里整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去就去。”
财务科里的其他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先看了报销单据,才说要报案,南易要整人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他们怎么又可能领悟不到,只是他们没想到南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这么狠。
乔卫平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才一狠心一跺脚,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辖区派出所打去电话。
现在外面除了正规的出租车,偶尔还能见到公车私用拉黑活的,南易想来沈二炮把车开走多半是拉黑活去了,不是给好多人坐,就是给哪个需要装逼的倒爷开专车。
用厂里的车,用厂里的油,出去给自己赚大钱,还顺带黑一大笔维修费,沈清廉挂了,后台都倒了,这个沈二炮还不知收敛,这明明是向南易挑衅啊。
何况……
“徐出纳,你过来看看。”乔卫平一离开,南易就指着桌上的一张报销单说道。
徐争艳走到南易面前,往桌上的报销单看了一眼,问道:“南厂长,这报销单有问题吗?”
南易看着徐争艳的脸,说道:“对比一下沈厂长的签名,我看这张上面的签名有点不对。”
徐争艳经南易这么一提醒,再次仔细看了看签名,她还是觉得没问题,虽然这张上面的签名和其他的有点不一样,可依然没问题。
其他几张的“沈”字的最后一勾很明显,这张却没有勾,可正因为没有勾才更没问题。
沈清廉有好几套签名,不同的签名代表着不同的潜台词,没有勾就代表无需审核,直接给钱的意思。
这种套路并不稀奇,很多单位都能见到。
南易当然看得出来几张报销单上的签名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可他就是要装看不明白。
徐争艳看看字,再看看南易似笑非笑的脸,在厂办财务科重地打滚这么多年,就算是猪都能被练成老油条,何况是压根不蠢的徐争艳。
徐争艳捋了捋思路,说道:“南厂长,这张上面的签名是有点不太一样,可我看着好像就是沈厂长的签字。”
“哦,你看不出来正常,我也看不太出来,听说派出所有字迹鉴别的专家,要是万一沈二炮同志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也可以把这些单据交给警察同志,或许还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好了,徐出纳,你先把这些收回去放好,准备准备,陪我出去一趟,咱们一起去办点事。”
“好的,南厂长。”
带着徐争艳出门,南易先拐去了书店,买了一本谟言的《疯娘》,也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南易只看过初稿和改编过的剧本,还真没看过这发行的修订版。
临近饭点,南易两人就到了新街口的京西易购。
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可常天啸还是坚持在岗位上,站在店铺的大门口,不时的向路过的行人吆喝几声。
“南老板。”
“天啸,孙老板在吗?”
“在楼上吃饭,我带你上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南易说完,带着徐争艳就往楼上走。
二楼,正扒拉着饭盒的六子见到南易就把筷子放下。
“南爷。”
“卖饭的地方有电话吗?”
“有,老板挺聪明,给了边上公用电话一点钱,有人叫餐都会叫他。”六子说道。
“那叫四个饭。”
“好嘞。”
六子打完电话,南易就指了指六子对徐争艳说道:“这位是孙老板,以后你就在他这里上班,还是做出纳;
六子,这是徐争艳,九药厂的出纳,马上就要退休,你这边也要弄的正规一点,会计、出纳各司其职,不能一人兼多职,曼歌的资料给我,你和徐出纳谈一下工资待遇。”
从六子手里接过资料,南易就去了楼下,给两人留出点谈话的空间。
在楼下,南易翻了翻资料,有用的信息不多,两分钟就看完了,南易的收获就是知道了曼歌的厂具体在哪,也知道了曼歌的老板是谁。
把资料合上,南易默默了发了一会呆,看着人送盒饭上楼,看着六子出现在楼梯上。
“南爷,谈完了。”
“好,开饭。”
南易点点头,走上楼,一眼就看到徐争艳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
“六子,拿两盒下去。”
“好嘞。”
六子拿着盒饭下楼后,南易就对徐争艳说道:“待遇还满意吗?”
“很满意,南厂长,谢谢你。”
“别客气,我们先吃饭,吃过饭你可以先走,下午就别回厂里了,想回家回家,想在外面逛街也行。”
“好的。”
徐争艳嘴里答应着,脑子里却是在寻思,“那个签名应该不是沈清廉签的。”
等饭吃完,徐争艳告辞离开,南易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边位?”
“刘瑞荣认识吗?”
“南易啊,刘瑞荣,名字听着耳熟。”
“曼歌牌。”
“烂赌荣啊,我知道他,你问他做咩?”
“烂赌?”
“对啊,芳村果栏知唔知?”
“爽快点说,不要跟我玩什么问答游戏。”
“得得得,你是大佬,芳村果栏那边有不少地下赌档,羊城这里喜欢赌的都会去那里,你说的刘瑞荣也是那里的常客,老烂赌鬼,在外面有点名气。”
“手气怎么样?”
“当然烂啦,你以为他是屠一笑[《千王群英会》的男主角]咩,这个烂赌鬼,再赌下去厂子都要输掉。”
南易稍微寻思了一会说道:“下午,有个人会去羊城找你,你把刘瑞荣的情况和他介绍一下。”
“烂鬼荣得罪你了?”
“不是要针对他,以后跟你细说。”
“得,你的人几点到啊?”
“下午三点。”
和林光伟通话结束,南易就给猴子打了个寻呼,他上次离开文昌围以后,猴子很快也就离开了巡防队,目前比较清闲。
“猴子,你去找红豆,从她那里拿……借一万块钱,然后马上去羊城找林老板,向他打听一个叫刘瑞荣的人,把这人的底细摸清楚,特别是搞清楚在外面有没有赌债。”
“我一个人去?”
“叫上山炮。”
“明白,我马上出发。”
“一切小心。”
挂掉电话,南易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六子说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说说韩国晖的性格。”
南易拿起六子放在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鼻下闻了闻。
“有点目中无人,比较自大。”
“这烟闻着不太对,不像是正版,可能是东南亚那边过来的。”南易把手里的三五烟扔回到桌上,“评价客观吗?”
“假烟?”六子脱口而出道。
“先不说烟,说正事。”
“南爷,我没胡说,韩国晖这孙子就是这种性格,做生意也不太老实,经常耍点小手段。”
“做生意耍手段很正常,这算不上什么毛病。”
“不是,南爷,韩国晖有个客户,国际庄那边的,叫王大春,这人也到我们这拿过货,算是有点交情,上次遇见,他还跟我抱怨说韩国晖做生意不地道。说是有一次,他从韩国晖那里拿了一批彩电,里头有一半都是残次品。”
“那个王大春不验货吗?”
“嗐,问题就出现在这个验货上,说是货验到一半,韩国晖死命催着说有事要走,让王大春快点验货。这王大春心想已经验了大半,剩下的大概也没问题,他就没接着往下验,把钱给付了,这不,掉坑里了。”
“那这个王大春还从韩国晖这儿拿货吗?”
“拿,怎么不拿,谁让那孙子货便宜呢,谁跟钱也没仇啊。”六子郁闷的说道。
“天垏那边呢,打探的怎么样?”
“天垏咱没人,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王晓逵后面有人撑着,不是轻易就能动得了的。”
“有人撑啊。”
南易食指轻点着太阳穴,顿了一会,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到126寻呼台,说了一通,就把电话挂掉,等着电话回过来。
不到一分钟,桌上的电话响了。
“谁呼我?”李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我,南易,问你点事。”
“前天给你打寻呼,你怎么没回我?”
“昨天刚回国。”南易淡淡的说道。
“这样啊,什么事,你先说。”
“王晓逵,塘沽洋货市场混的,认识吗?”
“这两年冒出来的吧?”
“不太清楚。”
“应该是,如果是老人,我肯定听过名号,你打听他干嘛?”
“没听过就算了,先这样,下回再聊。”
“别急着挂啊,周哥想再约你喝酒,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都没空,我很快就要去外地。”南易蹙了蹙眉说道。
“国内国外啊?”
“南方。”
“回来给我打寻呼。”
“知道了,挂了。”
挂掉电话,南易寻思了一会,就对六子说道:“最近多和那个王大春聚一聚,好好拉拉关系,等你觉得火候够和他做笔买卖的时候通知我。”
“南爷,您想把突破口放在王大春身上?”
“嗯。”
“明白,我尽快拿下。”
“是得快,这段时间咱们少赚了多少钱。徐争艳到位以后,分次红,5万块就够了,我口袋快见底了。”
“南爷,您怎么会没钱?”六子瞠目结舌道。
“钱自然有它的去处,我要拿到手5万,该分红多少你自己算去,记得交个税。”
从1980年,国家就开始征收个税,不过和普通人没有一毛钱关系,一开始的起征点就是800,全国工资达到这个水平的,可能双手双脚都占不满。
南易倒是交了不少,离上亿只差那么一丢丢,就是区区两个零的事。
“得嘞。”
离开六子这儿,南易就回老洋房接上自己儿子,去了龙潭湖公园对面的游乐园。
先坐了大观缆车[摩天轮],接着南无为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一直玩到关门,南易又带着自己儿子去了前门西大街,就着斜对面肯德基的装修工地,美美的吃了一顿旺德福。
小孩子就喜欢吃旺德福这种垃圾食品,南无为也是一样,这让南易很无奈,恨不得把旺德福给砸了,谁他妈这么缺德冒烟开这种店。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崖,飞遍海角天崖!”
“还唱歌呢,几点了,这会才回来,无为,给我下来。”
南易驮着南无为哼着歌刚回到老洋房,母老虎就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嘶吼。
“嚷什么嚷,这么高儿子下得去嘛。”
南易一边回怼,一边把南无为从肩膀上举起来放到地上。
“你还好意思说,不回来吃饭也不打个电话,浑身弄的脏兮兮的,衣服你洗啊?”刘贞走到南无为边上,在他衣服上拍打了几下。
“爸爸,疼。”南无为可怜巴巴的看着南易说道。
“疼就憋着,男子汉不能说疼,忍一忍,过些天爸爸去捡到你的垃圾桶那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亲妈。”
“嗯。”南无为点点小脑袋,“爸爸,你带我一起去。”
“小没良心的,你是嫌弃我是吧?”刘贞在南无为的屁屁上拍了一下,嗔道。
“差不多行了,少打儿子。”南易把南无为从刘贞手里夺回来,抚了抚头,说道:“自己上楼洗澡,只能打半个小时游戏啊。”
“嗯,爸爸。”
南无为点点头,小跑着就往楼上跑去。
“别这么宠儿子,会宠坏的。”
“扯淡,教孩子我比你有经验,若玢被带坏了,还是红豆被带坏了?你第一次当妈,我可不是第一次当爸。”
“是,你有经验,谁让你还有一个大儿子呢。”刘贞白了南易一眼,讥笑道。
南易睨了刘贞一眼,不屑的说道:“少说有的没的,一天天净给我找死,这趟飞羙国亏了二十几万美金,你介败家娘们,不知道往家拿,光知道往外送。”
“不稀得理你,我看电视去了。”
刘贞狠狠的剜了南易一眼,坐回沙发,继续看她的电视剧。
南易上楼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儿子在卫生间里快乐的玩着水,他就把电视机打开,等电视机上出现两个肌肉男,就上上下下左右左右一阵按,调出30条命。
接着电视机旁边就出现一个傻帽,身体一下子往左倾,一下子又往右倾,有时候人还会往上一蹦一跳,嘴里念念有词:“咚咚咚,咚咚咚,操,又死了,妈的,也不出个无敌模式。”
30条命,南易堪堪打到第一关的大BOSS,然后一下子就被收拾了。
恨恨的把游戏卡拔出来,南易换上一张。
这下人就不会左右晃了,而是上下上下的蹦跶,锤金币的时候更加,蹦跶的频率相当之快。
“爸爸,轻一点,被你按坏了。”南无为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南易在那里蹂躏他的宝贝手柄,立刻心疼的说道。
“没事,坏了就换一个,爸爸帮你买了好多手柄。”
“不要,这个按起来最舒服。”
南易把手柄放下,看到南无为的头上湿漉漉的,就到卫生间拿了干毛巾帮他擦拭。
南无为一边享受南易的服务,一边往前腾挪一下,熟练的把电脑给打开,插入软盘,输入指令,调出《星河战士MX-151》,看着屏幕上的绿色线条操控起来。
《星河战士MX-151》这游戏很垃圾,也很牛逼,它可以算是第一款中文PC游戏,游戏里的文字使用了中文。
不用插汉卡,在电脑上能呈现中文文字,在这个年代是很牛逼的一件事。
但是在南易看来,这个游戏的确很粗糙。
“爸爸,做游戏难不难?”南无为忽然问道。
“你自己做?”
“是的呀。”
“技术上不算太复杂,难的是你妈会打你屁屁。”
“啊哦。”南无为转回头抱着南易说道:“爸爸,能不能换个妈妈?”
“好呀,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嗯……”南无为小脑袋转了转说道:“斯嘉丽阿姨那样的。”
“明天还想不想吃早饭?”
“吃。”
“那这话以后不要说,不然你妈会给你吃竹笋炒肉。”
“不要。”南无为一听南易的话,双手往后面一伸,抱住自己的屁屁,然后可怜巴巴的说道:“爸爸,我想太奶奶。”
“好啦,妈妈以后再打你,我就帮你打她。”南易把南无为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好哦,爸爸狠狠的打。”
“小机灵鬼,游戏还打不打,不打爸爸抱你去睡觉。”
“不打,爸爸讲故事。”
“好。”
讲好故事,南易把南无为哄睡着就去了楼下。
“睡了?”
“嗯。”
南易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
“老师让我写个命题论文。”
刘贞拉了拉南易的手臂,让他坐在自己边上。
南易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什么命题?”
“证券。”
“交易所啊?”
“是这个意思吧,论证一下京城开设证券交易所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京城?不是国内?”
“就是京城。”
“哦。”南易若有所思的说道:“写就写呗,需要什么资料,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菲尔霖。”
“纽交所的那个?你认识?”
“我不认识,她认识。”
“没劲。”刘贞嘟嘟嘴说道:“帮我想办法搞定去纽交所参观的邀请函。”
“再说吧,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先搞好你的本职工作。”
“证券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好不好,我们银行的下属信托公司在沪海有证券交易部的。”
“唷,很牛逼哦,几十平米,还不如咱家的客厅大,一个柜台就是全部的交易场所,一共两只股票,一块黑板就搞定了。”
刘贞不依的说道:“少阴阳怪气,什么事不得从无到有,从一到二,将来京城可能会有很大的交易所,有几千上万支股票。”
“成千上万把镰刀吧,唰唰唰,把散户兜里的钱都收割过来,财富集中化。”
“去你的。”
南易看了一下手表,“不跟你扯了,洗洗睡,儿子今天睡得早,明天带他去晓市逛逛。”
“带他去晓市干嘛?”
“给他上一课,让他学学怎么立牌坊。”
“又胡说八道。”
……
一大早,南易就带着南无为来到大钟寺。
这儿是蔬菜批发市场,做的就是晓市生意,三四点钟,菜贩子、菜市场的摊主就会来这里上货,然后五点左右他们就已经支开摊子做生意。
“茴香[不是八角,是一种蔬菜]怎么上?”南易带着南无为来到一辆拖拉机前问道。
“上多少?”摊主反问道。
“两斤。”
“八毛。”
“七毛。”南易还价。
“七毛五。”
“上[称]。”
摊主一听南易同意价格,立马从拖拉机上抱了好大一捧茴香放到磅秤上,接着也不放秤砣,直接扒拉游砣到10KG的位置,“瞧,翘了,饶你半两。”
南易不说话,先观察了一下每捆茴香的大小,然后点了点磅秤上的茴香捆数,接着又提起一捆茴香在手里掂了掂。
“加一捆,我以前在药店抓药的。”南易淡淡的说道。
摊主看了一眼南易,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拖拉机上抓了一捆放在磅秤上。
“谢了,下次还来。”
南易说完,从挂在脖子上的皮包里掏出一沓毛票,点了七毛五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钱,从稻把子里抽了一捆稻草递给南易。
南易接过稻草,从里面分出一小捆拆成三股,在手里一阵揉搓,一条稻草绳就出现在他手里,如法炮制,一连搓了好几根。
把稻草绳一根接一根连起来,南易就把茴香捆在一起,拎着就带着南无为走向下一辆拖拉机。
“爸爸,明明是二十斤,你干嘛要说两斤?”
“因为这里是批发的,菜的价格比菜市场便宜,就有只买一两斤的人也会跑到这里来买菜,可这里的老板们又不想招待那些零买的,就把斤两除以十。”
南易亮了亮手里的茴香,“菜市场的茴香只要几分到一毛一斤,刚才爸爸说买两斤,那个老板就说八毛,这个价格很贵,会把那些零买的吓走。”
“爸爸,是礼貌的拒绝?”南无为抬头说道。
“这里用委婉更合适。”
“哦,知道了,爸爸。”
“乖,爸爸带你上前面再去问问价,咱们家是种菜的,种好多好多菜,要每天关心蔬菜的价格,要是价格跌了,咱们家就会损失好多好多钱。”
“爸爸,要是价格涨呢?”
“价格涨,咱们家不一定就会多赚钱,还得弄清楚涨价的原因,蔬菜的价格和很多东西都有关系,种菜要买种子、农药、化肥、水,还要给工人发工资,还要运输,就像爸爸的车,要给它加油,这些都要花钱。
这些里面,哪一个涨价,菜就会跟着涨,但是多赚的钱不是咱们家的。
所以啊,爸爸不但种菜,还生产种子、化肥、农药,这样,咱们家能赚的钱就会更多。”
“爸爸,那你手里的菜卖掉能赚到多少?”
“赚不到钱,咱们的车太费油,从家里到这里来回一趟,要烧掉好几块钱的油。”
“啊哦,那怎么办?”
南易把南无为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子,“好办啊,把你给卖掉,咱们家无为可值钱了。”
“不要,卖妈妈,不卖无为。”
“对对对,咱们卖妈妈,不卖贵,便宜就卖了。”
“嗯嗯,就卖一分钱。”
有一捆茴香当道具,加上南易说他的饭馆马上就要开业,今天过来就是询询价,他还算顺利的带着南无为从一个个摊主嘴里问到了批发价里的“高价”。
饭馆一次上不了多少菜,根本拿不到最实惠的价格。
虽然南易心里隐隐有让南无为从军或者考编的想法,可那只是南易单方面的,南无为是什么想法,犹未可知,自己的亲儿子,南易不指望有什么回馈。
南易还是得按部就班的培养南无为,先把肚子里的半桶水都倒给南无为,然后由着南无为将来自己选择一只或几只桶继续往里头续水,又或者另造新桶。
一堂蔬菜批发课结束,南易把南无为连同二十斤茴香送回了老洋房,他自己则是去了生尘药业。
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让江梓琪把乔卫平给叫了过来。
“乔主任,昨天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第六百五十五章、格鲁吉亚小鞋匠
“派出所那边说会帮我们做调查。”
“和派出所保持联系,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南易平和的说道。
“好的,南厂长。”
“乔主任,你顺便去通知一下杜诗诗,让她广播一下,十点钟开职工大会,让职工们自己考虑一下,他们是否同意昨天张贴的九药厂资产核算结果,开会的时候需要表决。”
“好的,我现在就去。”乔卫平应了一声,就往广播站走去。
“冷妍,确认书打印了吗?”
“打印了。”
冷妍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两页纸递给南易。
南易接过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放在一边,接着手指在桌面轻敲着,脑子里对一会职工大会可能出现的刁难和应对办法进行查漏补缺。
思考的时候,时间会过的特别快,仿佛只是一刹那,时间已经来到九点五十五。
不管别人怎么做,南易先一步带着冷妍到厂办大门口站着。
工人的大部分已经都在,可南易看得出来,绝对没到300人,这说明还有几十个人没到。
南易接着耐心等待。
十点钟,人还没来齐。
十点零五分,还是没来齐。
十点十三分,来的最慢的终于到了。
南易没有废话,看到人来齐就开腔,“开会之前,我先宣布几条纪律,一,以后开会,我说几点就是几点,迟到一秒都不行;
广播是八点十五播的,给了你们一百零五分钟准备时间,结果还是稀稀拉拉。
以后开会再迟到的人就不用参加会议了,会议上如果讨论的是奖励的事项,迟到的人默认和奖励无关;如果讨论的是处罚的事项,迟到的人默认按照最严厉的那一条处罚。
跟你们申明一下,我这人在会上不喜欢说废话,要么不说,说了就会执行,如果以后哪个人被处罚了,不用来求情。
在生产任务上,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时间余量,在奖励和处罚上,我从来不会留下弹性空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南易说完,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全场才接着说道:“二,开会的时候,我的发言还没结束,我不希望听到喧哗,不想看到交头接耳,不许打断我;
在我说完以后,我会留出供大家质疑和反驳的空间。
就这两条,我只说一次,以后不会再说第二次,记住了,记好了,千万别忘,以后有人提醒你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对你的处罚已经落下去了。
好了,接下去正式开会。”
南易说着,把一张纸拿在手里,举得高高的。
“这是我写的宣言,内容挺多,我就不读了,等下会贴在宣传栏,大家自己去看就行。我直接把上面的意思用通俗的语言表达一下,很简单,一句话: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上一天,大家就不用担心领不到工资。
发工资的日子改一改,以后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就是我们发工资的日子,不管这最后一天是28号还是31号,总之,每个月最后一天发工资。
如果最后一天是星期天,那就提前一天发,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意外。谁出意外,我会在发工资日之前就处理谁,绝不会拖到发工资那天。
当然,你们也别想着在这里混日子,你们没有日子好混,谁敢混日子,一次警告,两次开除,别跟我说你们是铁饭碗,我不会开除你们。
是的,你们耍青皮,我可能会不敢开除你们,但是我有的是办法整你们,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有自己的三产,其中有一个服务就是去医院做陪护;
给瘫痪的病人把屎把尿,洗上面有屎的裤子,他们嘴里要是卡着浓痰,还得负责帮他们用嘴吸出来,哪个病人越埋汰,他们儿女都不愿意伺候的,我们就是越要接这样的陪护工作。
混日子嘛,何不在混的同时为人民服务呢?
哦,对了,这个岗位工资不高,勉强够一个人吃饱饭吧,养家是别想了,这是一个注重荣誉,不注重物质回报的岗位;
岗位非常有限,欢迎大家踊跃竞争上岗。”
南易从冷妍手里拿过茶杯,呷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接着说道:“九药厂改名成生尘药业的通知,大家应该看到了,为什么要改名字?
这是因为你,你,你,你们大家把九药厂这个名字给搞臭了,你们把自己搞的快没饭吃了。
不要说你们没责任,不要说工厂搞成这样,都是厂领导的责任,你们自己没责任吗?
为什么会有小食堂?
为什么你们不把它一早给扒了?
就是因为你们的懦弱、无能,九药厂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咣,南易把茶杯盖扔回茶杯上。
“小食堂,已经扒了,以后不会再有小食堂,在食堂里面再也没有高低之分,谁也没有特权,谁想吃好的,就能吃好的,你就算想吃八菜一汤都行。
以后不再发放固定额度的菜票和饭票,以前的餐补会以现金的形式发放给大家,要吃饭,就到财务科去买饭菜票;
想吃好的,你们就自己多掏钱,要是豁得出去日子不过,顿顿吃涮羊肉也没人会说你们。
今天,我们要开始搞股份制改革,区里面已经同意拿出35%的股份出售给单位和个人,不管是谁掏钱购买我们的股份,就能成为我们的股东,我们就要对他们负责,只要我们生尘药业挣了钱,我们就得给他们分红。
为什么要搞股份制改革,因为我们没钱。
就在几天前,大家都拿到了拖欠的工资,可你们知道那钱是怎么来的吗?”
南易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钱是我的,是我带来的。我,南易,来九药厂上任当厂长,没要行政级别,也没要工资待遇,我在这里当厂长没有一分工资。
大家听到这里可能就要嘀咕了,你南易难道是菩萨啊,跑到这里来给大家打白工,图什么呢?
图什么?
很简单,我是冲着股份来的,我相信我自己能把我们厂搞好,我相信我们厂的股份将来会值大钱。
所以,昨天宣传栏才会张贴我们厂的资产核算单,才会得出一个400万的资产评估,这个评估有没有猫腻,大家心里应该也有数,我这里就不多说什么。
前面在广播里,我已经让杜诗诗通知大家考虑是不是同意这个评估,等下,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同意的往右边站,不同意往左边站,分成两个队伍。
不用有任何顾虑,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选,不管你们同不同意,都不会对你们个人本身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好了,现在……开始站队。”
南易的话音落下后,队伍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大家都在迟疑,有的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杜书记,你说南厂长是什么意思?”孙慧珍转头对杜守福说道。
“南厂长前面不是说了嘛,他是冲着股份来的,大家要是同意400万的估值,他就按照这个估值把股份给买走,已经拿了50万过来,只要再给90万就够了。”
杜守福说完话,就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孙慧珍看到杜守福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多说,她也就不再开口。
南易一点都不急,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等着大家做决定,时不时的还往茶杯里吹口气,呷上一口。
“南大老板,打个赌。”冷妍靠近南易,轻声说道。
“赌什么?”
“猜猜有多少人不赞同,我们一人猜一个数字,谁最靠近正确数字谁赢。”
“打脑崩儿?”
“行啊,五下。”冷妍爽快的答应。
“100。”
“我说60。”
“等着看结果。”
没让南易等太久,人群就开始动起来。
先是几个人站到右边,接着变成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真的同意400万的估值,有的是随大流,也有的是迫于现实,他们有过思考,权衡过,知道自己不同意,九药厂只能原地踏步,自己的工作就会岌岌可危。
几分钟后,中间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不是站到右边就是站到左边。
很凑巧,右边302,左边80,南易和冷妍打了个平手。
“302个赞同,80个不赞同,一会,赞同的人可以先解散,不赞同的人留在这里进行讨论,拿出一个你们都认可的数字,不管这个数字是多少,你们讨论之后要写个确认书,所有人在上面签字,确认数字是你们所有人认可的。”
南易说完,挥了挥手,“好了,该解散的解散。”
带着冷妍,走到边上,南易就对她说道:“知道怎么搞定他们吧?”
“简单,等他们拿出新估值,就让他们按照自己认可的估值去卖股份,给他们高提成。”冷妍说着,顿了一下又说道:“要是股份真被人给买走了怎么办?”
“买走就买走,就当我们在这里打几天白工,等股东来了,我们就给他们腾位置。”
南易对九药厂并没有必得的决心,顺利,他就把事情推进下去,挽救工厂,将来扩建搬迁,地皮腾出来,托塔建筑接手建黄大仙或黄龙洞小区。
有谁跳出来搅局,这烂摊子谁爱接谁接。
对于九药厂,南易更想创建的是社会效益而不是经济效益,更确切的说,他想通过挽救九药厂立人设,比如说不想当也得当的“悲情英雄”,赚钱只是顺带的事情。
“你有这么好说话?”冷妍狐疑道。
“呵,无为三岁了,十五年弹指一挥间,眨眼间,孩提成少年。”南易感慨的说了一句,又挥挥手说道:“你在厂里盯着,我回家陪儿子去了,如果没什么大事,后面几天我就不来了,催催高长宁那孙子,方案做快点。”
之后的几天,南易都围着南无为打转,逛公园、钻胡同,鬼市、晚市、黑市带他转了个遍。
南易在陪儿子享受天伦,南氏的其他人却没闲着。
当年格鲁吉亚小鞋匠在苏修推行过五年计划,利用西方的经济危机,在吸收西方人才、资金、工业技术和管理经验方面比“新经济政策”规模更大,也极大地促进苏修的发展,让苏修一跃成为欧洲工业第一大国。
不过,格鲁吉亚小鞋匠却没有列宁同志的双赢思维,而是要吃独食。
列宁知道西方资本家唯利是图,让西方资本家来苏修投资设厂,当然要获得利润,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跨国投资,所以他允许西方人从苏修带走办理企业所取得的的盈利,就是钱可以带出苏修。
但人家格鲁吉亚小鞋匠就不这么想了,他一摸小胡子,觉得苏修都已经成了工业强国,新娘已经入洞房,媒婆也可以扔过墙了。
他根本不理会资本家们想要获得利润的要求,而是大手一挥,直接把苏修境内的企业收归国有,不管是苏修的内部企业还是外国资本家的企业。
当然,小鞋匠还是讲道理的,他是花钱买,虽然价格比市场价低那么小小的百分之几十到几百,可人家支付的是硬邦邦的卢布啊,而且为了不让根本不懂外汇市场的西方资本家瞎折腾,他给的还是不允许兑换外币的卢布。
啧啧,多体贴。
虽说当时只有少数那么几个国家承认卢布,把卢布带出苏修可以算是一堆废纸,可它的确值钱啊,比美元还值钱。
可是不识抬举的西方资本家居然不答应,上蹿下跳,鸡飞狗窜,看他们实在太恬噪,小鞋匠大方的又让了一步,允许西方资本家们把手里的卢布换成一些沙俄时期的艺术品带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在欧美有很多沙俄艺术品在市面上流通的原因之一。
小鞋匠大人大量,可资本家们却是恩将仇报,到处诋毁苏修,说去苏修投资会被关门打狗,被当成肥羊杀。
就这么着,苏修的诚信被这些诋毁一点点的耗光。
前两年,苏修的石油经济玩不转了,国内的经济状况江河日下,小鞋匠的继承者们就想起当年那些不懂事的资本家了。
今年1月,苏修通过关于建立合资企业的决议,开始引进外资。
大佬们在红场上排排站,拍着自己胸脯给保证,“小家伙们,来我们这里开厂吧,放心吧,我们不会杀鸡取卵,我们不会……”
保证的内容很多,天花乱坠,听着都很吸引人。
可资本家们自己坑人坑多了,但凡别人对他们太热情,他们就会立刻保持警惕,他们会担心别人用“利息”当诱饵钓他们的“本金”。
所以这大半年过去了,根本没几个人跑到苏修去投资,就过去的那几个,不是空架子就是走投陌路的赌徒,赌自己的铁脚板跑的比围栏圈建的速度快。
就在克林姆汉宫在发愁没有引来羊牯,却迎来几个打秋风的衰仔之时,一个大惊喜就出现了——一个来自温哥华的瓦西里财团携带500吨黄金的投资意向,向苏修提交了考察申请。
这可是大好事啊,快快滴,把邀请函寄过去,不,让人亲自送过去。
当然,随着送邀请函的进行,克格勃也被下达了调查瓦西里财团的命令,在东徳本来就活跃着一批负责收集西徳经济谍报的人员,最终调查瓦西里财团的任务落到了一个代号008的特工头上。
这个特工说话有个怪癖,就是喜欢在说完话后加个“乌拉”,几十年后,很多人还喜欢叫他“大帝”。
……
在羙国,斯嘉丽最近频繁的和驴党背后的重要家族接触,虽然瓦西里财团进入苏修只是为了开银行、开超市,根本不涉及先进技术,可有些事情必须在桌底下建立默契。
毕竟进入苏修不需要人帮忙,可等将来要撤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掩护。
老洋房的院子里,南易正在招待陈风的姐姐陈丹。
南易手里拿着茶壶给陈丹沏上茶,嘴里一边说道:“丹姐,看你穿的这么正式,应该不是以私人身份来见我吧?”
“早在七十多年前,孙先生有一本书叫《建国方略》,里面明确提到,在华囯沿海要建设三个大港:南方大港定在羊城;北方大港定在滨城;东方大港就定在浦东这个位置。
孙先生认为,华囯要富强,要建设三个大港对外。
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这是沪海人的一句戏言。
从五十年代开始,从陈市长那时候开始,一直都有在黄埔江上建桥,把浦西和浦东连接在一起的计划,可因为两个原因,这个计划一拖再拖。
第一,建桥难度大。
大桥下面要过万吨轮,桥面必须要高,大概需要45米的净空高度,两边的引桥大概要7公里,要动迁居民数千户,加上工厂企业220多家。
第二,预算太高。
造桥需要8亿多的预算,但沪海一年能动的基础设施资金只有6个亿,哪怕市里把所有的资金都用来造桥也不够。
八零年,三大特区成立后,市里面就已经有了开发浦东的设想,为了募集资金,还曾经邀请世界银行的人过去考察。
不过世界银行的人并不看好浦东开发,反而提出沪海应该往浙省的方向发展,双方意见不合,自然合作也就没达成。
现在,市里面已经成立浦东开发研究小组,明确下来开发浦东,在黄埔江上建一座浦西市区连通浦东的大桥,已经势在必行。
我来找你,就是想邀请你奶奶投资。”
陈丹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南易,等待着他的回答。
南易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丹姐,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以后跟我不用这么见外,我奶奶这段时间应该不忙,你可以给她寄一张邀请函过去。”
听到南易的话,陈丹脸上露出轻松之色,“南易,你觉得你奶奶会愿意投多少?”
“丹姐,你这话问的早了点,我奶奶还没有看过你们的计划书,更没有做出评估,投资数额是多少怎么可能定的下来。
不过,我奶奶怎么说也是沪海人,要投多少先不说,肯定会愿意额外掏出一笔赞助沪海,我猜这笔钱应该不会低于20亿日円。”
按照时间节点来判断,陈丹说的这座桥应该是北浦大桥,南易记得北浦大桥一建成就成了沪海的地标,不但通车要收费,就是行人想上去转转都得买票才能上去。
投资这座大桥,投资款应该多多少少能收回来一点,就在刚刚,他已经决定,在北浦大桥这个项目上硬亏两个亿。
“南易,我替市里谢谢你。”
“不用客气,丹姐,我很看好浦东的开发,将来,等浦东开始招商引资,丹姐你只要开金口,不管是西方还是香塂的投资商,我都会帮你尽可能多的邀请过来,我可以承诺至少帮你募集到200亿的投资。”
南易连续在三个“你”上加重了语气,他相信陈丹听得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肯定?”陈丹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从来不说空话。”
陈丹重重的点点头,很快就告辞离开。
投资浦东本来就是南易既定的计划,现在能从准备阶段就介入进去,这对南易来说,算是正中下怀,又能顺便推陈丹一把,也算是互利互惠,锦上添花。
收拾了一下思绪,南易走出院子,来到自家院子和别人家院子之间的一窄空地,南无为正和附近邻居的孩子们在这里滚圆铁片。
只见地上竖着一块砖头,另外一块砖头靠在上面形成一个斜坡,小孩子们手里高高的拿着一个圆铁片,对准了斜坡一松手,圆铁片就会骨碌碌的往前滚去。
谁滚的最远,就可以站到圆铁片滚到的位置,拿着圆铁片打别人的圆铁片,打中了,就可以把别人的圆铁片收入囊中,玩法和滚玻璃珠非常类似。
而孩子们手里的筹码“圆铁片”,其实是从自行车的大齿轮上冲压下来的铁料,三毫米左右厚,直径三四公分。
能玩滚圆铁片这种游戏的小孩子,不是自行车厂子弟,就是家里附近有自行车厂,可以很方便的拿到这种圆铁片。
这里的孩子两个条件都不具备,但是他们有一个大块头的“蠢朋友”。
南易想起自己上辈子小时候玩过这个游戏,为了让自己的好哥们南无为也感受到这份快乐,他就跑到已经解体的京城自行车总厂,买了百来斤圆铁片回来,分给南无为和他的小伙伴们。
于是,这个游戏就在这里风靡起来。
南易靠在墙上,看着孩子们在那里快乐的玩着,心痒痒,想加入其中,可他并没有付诸行动。
刚开始,小孩子们倒还喜欢有南易这个大孩子加入,可一次玩下来,南易没注意放水,把小孩子们的圆铁片差点搜刮光,于是他就被列入不受欢迎的人物,小孩子们拒绝再和他玩。
看了一会,南易正准备离开,严度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南先生,刚刚有一个叫赖?的人打来电话,说他正往这边过来。”
“赖??这小子怎么来了。”
南易嘀咕了一声,回了严度一句“知道了。”
赖?这小子来的很快,不到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停在老洋房门前。
“南大佬。”
“你小子不在深甽呆着,跑京城来干嘛?”
赖?郁闷的说道:“疗伤。”
“你那个马子江什么来着把你给甩了?”
当年赖?请南易帮忙把他的女朋友弄到国外去,第一次南易借故拖延了一年,想着一年时间两个人可能会鸡飞蛋打,可没想到一年期满,等赖?两人大二的时候,赖?又旧事重提,南易没法再推脱,就帮着办了。
现在那事情已经过去几年,赖?现在冷不丁来一句“疗伤”,南易直觉就往这个方向想,实在是“两国异地恋等于玩完”这话,错的时候不多。
“江雪凝,嫁鬼佬了。”
“嫁就嫁了呗,反正这些年你也没闲着。”南易搂着赖?的肩膀,推着他往院子里走去,“说吧,到底来干嘛,你又不是纯情的人,不用装情圣。”
“哈哈,过去这么多年,她的长相,我都快忘了。”赖?发出难听的笑声,说道。
南易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赖?的肩膀,搂着他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下。
赖?坐在板凳上缓了一会,说道:“南大佬,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奉天人,从他那里听说奉天那边校哔、军勾、皮顶都很好卖,价很好,只要拿的到货都能销掉。”
校哔配军勾,不是流氓就是小偷,这是最近几年在北方流行起来的一句顺口溜。
校哔一开始说的是55年-64年的将校呢,可这种衣服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哪怕是大院子弟,也得是其中的佼佼者才会有。
早年头,七十年代初的时候,要是能有一身将校呢,穿出去可是很拉风的事情。
或许就是因为在七十年代被别人身上的将校呢晃花了眼,眼红的厉害,等进入八十年代,当初眼红的那批人已经上班,自己能赚钱,就想着给自己搞一身将校呢弥补一下遗憾。
可将校呢哪里是这么容易搞到的,于是退而求其次,大家的目光就瞄上了其他几款的冬季常服,也把将校呢的叫法变成了校哔。
校不用解释,一目了然,哔说的是衣服的材料哔叽尼。
这种衣服很贵,260块是最低门槛,也是购买人数最多的一档,低于这个价,衣服多半有问题;至于上限,不太好说,一件真正的将校呢,现在三四千都不一定能搞到。
军勾,一开始是特指3515厂出的强人军靴,鞋子鞋帮很高,形似一只钩子,因而得名。这种鞋也是齁贵,军人服务社要卖到两百多接近三百,外面倒是可以买到一百多的仿制品。
仿不仿制,大部分人也不是太在乎,他们买军勾只注重一点,鞋头够不够硬,越硬越好。
校哔配军勾,一套下来起码要六百来块,是大多数人半年到一年的工资,要是放到几十年后,用一年的工资买一身衣服,这是99.999%的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可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败家子”比比皆是。
可一年工资六百,不代表一个人就能掏出六百块,抽烟、喝酒、聚餐、看电影、看录像、泡妞、交家用,这么一套下来,大半的未婚青年十年都未必能攒下六百块。
所以一开始能身穿校哔、脚蹬军勾的只有三类人——流氓、小偷、倒爷。
后来,想追赶流行的普青心痒难耐,只好回去和父母/妻子闹,打滚、犯浑,把家搅个天翻地覆,母亲/妻子才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万分不舍的拿出家里的死期存单。
因为要买校哔导致夫妻离婚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至于带着孩子回娘家更是多如牛毛。
这么说吧,这个时候,两三套校哔加军勾的钱,完全可以在很多小地方起一套像样的二层小楼,不是倒爷靠拿死工资的,非得这样骚包,统统都是败家子。
可有一个城市却是例外,那就是赖?说的奉天。
奉天身为共和国长子,工业相当发达,一户户不是双职工就是全家都是职工,住有家属楼,看病有工厂,吃有工厂食堂,穿有工作服,开销小、工资多,一户人家有几千块存款是稀疏平常的事。
奉天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国内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没有之一,哪怕这个城市已经开了企业破产的先河,哪怕已经出现下岗工人。
“所以,你想做?”南易问道。
赖?点头:“是的。”
“深甽装不下你?”
“想离我老豆远点。”赖?说道:“南大佬,你那边有熟人吗?”
“没有,我从没去过奉天,也不认识那边的人,你要真想做这个买卖,趁着天还没转凉,自己过去探探路吧。”
赖彪摇头道:“我一个人不敢去。”
“不错啊,还知道怕。”南易揶揄道:“校哔、军勾都是好买卖,那边不可能没人占着盘子,你贸贸然闯过去,未必有你好果子吃。”
“我知啊,我到京城就是想找个那边有路子的合伙人。”
“有头绪吗?”
“冇。”
南易摆摆手说道:“那你自己慢慢找,晚上在这吃饭,住的地方我会帮你安排。”
什么来京城找合伙人,赖?明显是冲着南易来的。
“别啊,南大佬,京城可是你地头,我的事,你得帮帮忙啊。”
“屁的我地头。”南易啐了一口说道:“你别打我主意,这桩买卖我不想掺和。要么你自己找你的合伙人,要么在京城看看有什么买卖好做,要么就玩几天回深甽。”
“南大佬,我今天刚到,你就要赶我走?”
“谁赶你了,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坐着慢慢喝茶,我去看我儿子。”
第六百五十六章、裂变
赖?来了两天后,南易才终于和罗浅浅坐在饭店里。
两年前,自从帮着交易后,南易就没有关心过娄萧远他们的案子,反正他提供的那箱港币在一个多月后又回到他手里,只不过有几沓钱不是他当初的那些。
数字没错,南易就没多纠结。
“你自己买。”
南易回了一句,继续扫视剩下的半个摊子,南无为自己问价,自己付钱,自己兜着连环画。
一个摊子看完,南易就到下一个摊子。
在这个摊子,南易略有收获,买了一本开明书店1933年2月二印,著名书籍装帧家莫志恒旧存的《子夜》,花了六块钱。
不过,他还是没看到自己要找的那本书。
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逛着,当来到第17个摊子,南易的眼睛一亮——张鹤鼎编制的《弹弓谱》,他要找的书找到了。
“儿子,给你。”南易把书捡了起来,拍在南无为的手里,“这是绝世的武功秘籍,只要你练成上面的功夫,就可以天下无敌。”
“爸爸,你骗人,这明明是教打弹弓的。”南无为翻开书,指着一副插图说道。
“对呀,你只要练成了秘籍上的弹弓术,你打弹弓的本事就是小伙伴里最厉害的。”南易摸了摸南无为的头,微笑道。
“弹弓啊……”南无为瘪了瘪嘴,说道:“爸爸,我不玩弹弓,我要玩枪。”
“不行,你还太小,枪的后坐力太大,你控制不住。”
“玩具枪也不行吗?”
“你是男子汉,要玩就玩真枪。”
“啊哦。”
带着南无为回到老洋房,南易先打发武坤去买玻璃,然后去工作间取了一个朱红弹弓,走到南无为身边,把弹弓捧在手里,捏着太监嗓说道:“南无为,接弹弓。”
南无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爸爸,要不要跪下啊?”
“跪什么跪,拿去。”南易把弹弓塞到南无为手里,说道:“这把弹弓叫亢龙弓,当年,道光就是靠着亢龙弓在林清之变中表现英勇,这才获得嘉庆的青睐,嘉庆金匮缄名,把道光立为皇位继承人。
今天,爸爸把亢龙弓交给你,拿着这把弹弓,你去征战疆场,把这条街打下来,开疆裂土,自立为王,以后爸爸就称你孩子王陛下。”
“嗯嗯。”
南无为点点小脑袋,抚摸着弹弓,眼里冒出精光,浑身充盈着斗志。
“呼…哈……呼…哈……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沐浴在背景音乐里,南无为开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终有一日,他的神功会大成,然后带着朱红弹弓出去惹是生非。
南易不担心南无为会打到人,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碎别人家几块玻璃肯定免不了,玻璃已经备好,明天再备点糕点,等着向别人赔礼道歉。
滚铁环,陀螺,竹蜻蜓,用木头和滚珠轴承拼凑的玩具车,牙膏盒子做的潜望镜,竹筒子做的滋水枪,啤酒盖儿拍扁了剪成齿轮状,扎两个洞串上线……
一切看到过,还记得的自制玩具,除了火柴枪,南易都有给南无为准备或者陪着他一起制作,而且会尽力做到精美。
正因为如此,南易一跃成了老洋房一代孩子们心目中的“别人的爸爸”,时不时的孩子们就会拿着啤酒瓶盖到他这里搞来料加工,给他的报酬就是笑容和清鼻涕。
南易还找人运了车粘土堆在那一窄空地处,孩子们可以捏泥人,也可以给自己捏一把小手枪。
之前,附近的妈妈们已经对南易背地里议论纷纷,现在,天天回到家的都是泥猴子,衣服难洗的要死,议论也就变为口诛笔伐,大概,离打上门来也不用多久了。
“无为,你爸爸打你吗?”
前一天晚上挨揍的小伙伴们,第二天都会这样问南无为。
得知南无为从来没挨打,小伙伴们差点就把“别人的”仨字从他们心底给抹去。
去了一趟手套厂,南易搞了一点织手套的废钩针回来,把顶上的钩剪掉,磨尖,从鸡毛掸子上撸鸡毛做平衡须,给南无为打造了几十根飞镖。
又跑了一趟菜市场,软磨硬泡的从卖鸡鸭鹅的贩子那里讨来鹅屁股上最长最直的那几根毛,拿回去把鹅毛小心翼翼的压平整,然后在鹅毛管上插一根缝衣针上去,用胶水粘一下,一根鹅毛飞镖就诞生了。
找了一个泥瓦匠,把老洋房靠一窄空地的方向开了一个一米宽的缺口,一面墙改成三面墙,在院墙上收了一个内凹的口子,又在凹口处砌了一个矮矮的洗手池,从院子里接了一根水管过去。
买了七个肥皂盒,在盒子上刻下每个小伙伴的名字,每天都要去换上七块新的旅游香皂,隔三差五,还要补充新的肥皂盒。
小伙伴比较会“造”,消耗本来就快,偶尔还会有大朋友过来顺手牵羊,检点便宜。
这些,南易都是视而不见,虽然高过院墙的竹竿上,摄像头早已隐藏在竹叶丛里,一窄空地根本无死角实时被监控。
泥瓦匠砌好洗手池后,南易没让他直接走,而是去了隔壁,在院子里加盖了一间简易的小屋,临街的方向开了一个大窗户。
房子盖好以后,南易去订做了一个玻璃柜台,又花大几千块买了一台冰箱,一台冰柜,市面上所有小孩子吃的零食、雪糕棒冰,只要他觉得卫生还过得去的,都把货拉了回来。
小伙伴小卖部很快开业,店里的东西不卖钱,谁要想买东西,唱支歌、念首唐诗就可以挑一样带走,一天最多可以买三次。
小卖部的生意很惨淡,只有7个固定的客人,21笔生意就是每天的上限天花板。
转眼七八天过去,这些天里,南易还耐心的教七个小伙伴养成吃东西前先把手洗干净的习惯。
他不敢不好好教,乱七八糟的玩具都是他弄的,粘土也是他拉来的,但凡哪个小伙伴肚里长了蛔虫,屎盆子扣在他头上,那都不带冤枉的。
七八天时间,南无为已经习惯又或者说希望每天有一段时间南易和刘贞都不要在他眼前晃悠,那段时间是属于他和小伙伴们的。
也是在这七八天时间,一个装备重型武器,有保护伞保驾护航的黑社会性质团伙“七侠帮”在一窄空地立下山门,开起堂口。
南易一改以往的常态,积极向这个帮派靠拢,腆着脸讨来一个总护法的位子。
当上总护法后,南易就去找了一块薄木片,在上面拴一根细线挂在竹竿上,并在薄木片上写下“四海”两个字,只要轻轻一吹,四海就会随风飘摇。
又找了一只破木桶改成板凳,并在桶身上写下“江湖”二字。
就这样,七侠帮,一统江湖,威震四海。
第九天,已经半多余状态的南易就开始忙起自己的事。
在南无为的期待又带着催促的眼神中,南易把碗里的稀粥喝完,碗刚放下,立马就被南无为收走,接着厨房里就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南易拎着包刚准备出门,南无为已经把碗洗好,仿佛一阵风,刮出院子,消失不见。
转回身,南易去厨房检查了一下南无为刚洗好的碗,一摸,碗沿上油腻腻的,他就决定晚上回来,好好敲打一下。
百万庄,宫雪的房子。
坐在客卧改成的书房里,南易拿出一份刚收到不久的资料就翻阅起来。
这是一份羙国各名牌大学目前在校海外留学生的名单,经过筛选,主要是经济金融方面专业的。
罗深深的出现,让南易意识到他很早之前就谋划好的“裂变”计划可以开始执行了。
挑选发展中^国家国籍,并有志于回自己祖国从事风投、资本行业的留学生,给予他们良好的融资通道,给予他们借鸡下蛋的机遇,帮助他们打造出自己的一份事业。
南氏收获资金上的回报,也撕开一个可以悄悄把触须伸进去的口子,持股发展潜力巨大,有望成为独角兽或者隐形冠军企业的股份。
裂变计划是属于手套小组的计划,它将成为白手套计划的补充,和白手套需要忠诚不同,裂变无关忠诚,一切皆看合作协议。
必须多设立几个公司和裂变之间联系,不然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摸清整个计划的脉络、规模,被人所忌。
看过资料,南易又拿起世界地图,借用尺子,把目标地划成一个个片区。将来每个片区,会由不同的公司群进行对接,公司群之间不交叉联系,各自为政。
南氏手里如同游戏养号一样,养着数万家离岸、非离岸的空头公司,有的已经被利用起来,有的还在继续养着,可能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会被启用。
谁爱追踪追去,不说这些号最后多数会被养废,南易也从没想过这些号用来干见不得光的买卖,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人摸清南氏的真实实力。
南易还是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需要别人膜拜和推崇,更不想引来羡慕嫉妒恨。
有时候对错的判定,只在于有权利判定的势力主观之判断,只要他们觉得你有威胁,就可以给你打上错的标签,把你给收拾掉,维护他们高高在上的统治地位。
又有几人会因为别人家的儿子更能干,把自己的家产给别人家儿子,让自己儿子管其叫大哥?
除了“隔壁老王”肯定会把家产分给隔壁的外姓人,其他人,呵呵……智障会传染啊?
南易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在胡建的游仙,鲁班林业下属的朱由校木业办公楼里,总经理朱家洛正在给下属们开会。
在会议上,他给几个副经理划分了负责的片区,一路去五川、黔省、湘楚、鄂省和当地的林业部门进行联系,购买金丝楠木;一路去琼岛负责黄花梨、紫檀木、鸡翅木;一路杀奔东南亚瞄着大红酸枝和沉香过去。
朱由校木业的发展定位就是在高端木材和高端家具领域,近几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囤积和研发,研究各种高端木材的替代产品。
在冀省的香何,致力于在普木家具行业深耕细作的十全木业,正在加班加点建造自己的生产厂房。
爷爷辈还姓屎的十全木业厂长,湘楚人士史弘历带着几个人,在工地上四处巡视着。
“木材的堆放仓库要快点建好,我们进口的木材已经在海上飘着,还有,督促一下去南方招木匠的人,抓紧时间,招一批就送一批过来……”
国内有几个好木匠比较集中的地区,江浙赣皖转一圈,只要工钱给的足,招几万个高级木匠绝对没问题。
不过,十全木业不需要太多高级木匠,需要大量招的其实是学徒工。
木匠、泥瓦匠,现在还在讲究老规矩,不轻易带学徒,一旦收了就要尽全力教好,徒弟出师之前也有义务给师傅白干一两年。
老规矩是好规矩,可是越来越不适合这个变化太快的社会,小年轻好几年没有工钱,想抽点烟,买点东西都没钱,越来越浮躁的人心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这种学徒工一旦听到去北方干,一个月可以拿到数十块上百块的工资,不说全部,起码也有六七成会选择叛出师门。
这种选择有得也有失,他们失去了被主家客气的叫一声“师傅”的机会,也远离了不讲理的主家拖欠工资,他们会沦为流水线工人,得到一份稳定的收入,以及渺茫的向上晋升空间。
只要国人需要家具,十全木业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拼质量还是拼价格,十全木业都乐意奉陪,拼质量,有几人能比南易更愿意与人分享胜利果实?
付出能得到超额的回报,人才岂会不乐意留在十全木业工作。
要说拼价格,鲁班林业在全球布局,又是买又是自己种植,可以长年给子公司提供低价木材,五年十年,谁他妈挤兑谁?
十全木业吃得消连续十年亏损,换了其他家具企业,亏损一年,倒闭大半。
别以为南易不懂熬死对手就是胜利的道理,在南氏需要深耕的行业,谁要和他玩这套,他会把对手的最后一两油都熬干。
反正南氏可以随时改变策略,家具不挣钱就把盈利点转移到木材上,反之亦然。
南易划分好了片区,就把地图收了起来,拿出一叠稿纸,在上面写下一个标题——百年树木,论森林对水土保持的不可替代作用。
一条一条,洋洋洒洒的浮现在纸面。
南易想呼吁一下内地近一步加强对森林的保护力度,尽快进入科学砍伐时代,兼顾公心和私心。
如果能实现普通人只有种植的义务,而没有砍伐的权利那就再好不过。
写完,南易仔细的推敲了一遍,就把稿纸揉成一团。
他不需要自己提出想法,更不需要自己去执行,之所以写一遍,花精力去思考,是为了下面递交报告的时候,他可以“补缺”,在下属心里留下自己睿智的印象。
要是鲁班木业没人提出类似的想法,那南易就要对鲁班木业进行人事大调整,把饭桶一一踢出去。
“和雅美联系一下,让她替我挑选一位贴身秘书的人选,男性,最好是内地人。”把纸团扔进一个特制的垃圾袋里,南易就对校花说道。
“明白。”
上戸雅美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能跟在南易身前打转,她这个秘书,已经不知不觉在后面加上了“长”字,南易需要一位专职的贴身秘书,不再让校花身兼多职。
坐着思考一下该做的事情是否已经做完,南易站起身把桌面收拾一下,该带的东西带着,出门去了西单体育场改造的服装市场。
“大仙儿,生意咋样?”
第六百五十七章、强调意味着缺失
“当然好,这还没到正点,等到了下午,您可以瞧瞧,边上连个站脚的地都不会有。”李成懦指了指自己的摊子说道。
“发了吧?”
“发什么发啊,好货不够卖,配货卖不掉,我说南爷,您能不能帮我说说,下回好货多让我进点。”
清河国际不是善堂,商场上常见的套路,清河国际也不能免俗,批发商们特别痛恨清河国际的“搭配”制度。
清河国际有部分衣服是自营,有时候难免会押宝,觉得某款衣服会热销,就会大量囤货,压中了大赚一笔,要是压不中造成货物积压,那就降价强推给批发商们。
好货,畅销货想要多拿,可以,两件好的搭一件积压货,因为有利可图,批发商们会捏着鼻子认了。
清河国际不但已经把不少小服装厂绑死,而且还绑死了不少批发商,大家利益一致,批发商们不许另攀高枝,清河国际响应批发商的诉求,提供他们需要的款式,并协助他们打击异己。
比如批发商边上的摊位或店铺不是从清河国际拿货的,两家之间的衣服有重叠,而且重叠的部分销量还不错,那清河国际就会给批发商让利,给批发商更大的可操控利润空间。
隔壁卖二十,批发商就卖十八,隔壁跟着降价,那批发商就卖十五,甚至逼近隔壁的进货价。
把京城和周边的服装批发生意垄断,这对清河国际来说并不现实,与其盲目的吸引更多的偶然性批发商过来,还不如维持好长期稳定的批发商,帮助他们抢下更多的生意。
在卖方市场的当下,清河国际平台化的经营思维,可以攫取更多的利润,等卖方市场开始向买方市场转变时,清河国际就会变成单纯的收租金,广纳四方批发商来租赁摊档。
这和南易一开始定下的思路有所微调,毕竟南易不是神仙,能把好几步之后的变化看个真切。
长远布局,布置的是方向,而不是诸葛亮的锦囊妙计。
千里之外给个破布兜,执行人到了地方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三点扎营,五点埋锅做饭,七点整,敌方将领会痔疮发作,七点零二分发起偷袭;
要么四十九个大头兵,兵分七七四十九路,戴上鬼头面具,围攻敌方十万大军,靠A他,靠钩就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清河国际限制你的进货数量了?”
“不是。”李成懦摆摆手,说道:“我是说能不能少搭配点积压货,卖不动啊。”
“这,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事,清河国际又不是善堂,好处不能全给你们占了,与其想着钻这种空子,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生意给做大。”
“真没戏?”李成懦不死心的问道。
“别琢磨了,没戏。”
南易拿起摊子上的一双凉鞋,手指扒拉一下上面的铁扣,脚掌立即隐隐作痛,上辈子不知道有多少次被这个铁扣给抠出血来。
“这凉鞋多少钱一双?”
“您手里的六块。”
“不便宜。”
南易把凉鞋放回原处,又拿起其他几双凉鞋看了看。
“南爷,您今天上我这干嘛来了?”李成懦见南易在自己的摊位瞎扒拉,也不说事,他心里悬着。
“没什么事,忽然想到好久没到这里来了,就想着过来逛逛,这不,逛着逛着就来你这了。算了,不打搅你做生意了,我上前面逛逛。”
“别呀,南爷您既然来了,给个面儿,一起吃个饭。”李成懦一听南易要走,立即说道。
“下次吧,今儿已经和人约好了,再说,中午也喝不成酒,下午还有事呢。”
“行啊,那就下回。”
南易前脚刚里看,李成懦隔壁的摊主就开腔了,“大仙儿,这位主,谁啊?瞧你,跟个太监似的。”
“我说校长[谐音外号,小张],你个四牌楼的雷子(管不到这一段),哪凉快哪呆着。”
李成懦和隔壁是竞争对手,卖的衣服有不少重叠,都说同行是冤家,两人的关系又岂能好。
对李成懦来说,南易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是对他很有用的人脉,他又不缺心眼,怎么可能傻乎乎的把自己的人脉告诉敌人。
离开服装市场,南易又去京西易购的西单店看了看。
这家店的生意还过得去,不过比起去年也差了三分,流水至少降了三成五。
电器毕竟是大件,老百姓买个电视机、冰箱要拿出家里几年的积蓄,下手之前,肯定会把能找到的路子问个遍,更别提货比三家这种基操,甭说西单跑新街口,只要有路子,就是去羙国往回背,也不会有人嫌远。
南易在西单店不认识什么人,为了看账本还给六子打了电话,所以,看完账本,他也就没在店里多呆。
赶回老洋房简单做了点吃的,吃过之后,南易就去了三里屯幸福村的吾辈。
吾辈是家茶馆,地址就在原来的咱们歌舞厅。
和南易预想的一样,咱们歌舞厅勉强撑了不到一年就干不下去,马末都不干了,王蒴也没有接手的意思,南易看房租还没到期,就让严度接手过来,把这里改成茶馆,顺带改了个名。
装修还是原来的,南易没再砸钱重装,说是茶馆,其实还是适合喝酒的风格。
可还别说,就这么个不伦不类的茶馆,生意反而不差。
至于原因很简单,茶叶好。
陆羽茶业已经发展了五年,虽说功夫大部分用在华囯之外的地方,可在内地也并没闲着,几大名茶的采购渠道已经建立,在滇省的南糯山,陆羽已经和当地的哈尼族人进行合作,打造南糯山普洱生态园。
其他地方,陆羽茶业暂时不会介入种植环节,得等到政策更明朗一点,才会试探性撒下一点投资,万一势头不对,认亏直接闪人。
上辈子,南易去某个城市考察投资环境,在墙上见到过“不让一个投资商在××受委屈”的大标语。
当时,他见着标语,就感到莫名的恐惧,腿肚子猛打哆嗦。
这是他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就在他老家,靠近江边的两排房子之间有一条小巷子,人迹罕至,边上又没有公厕,内急的人往往会去小巷墙根处解决。
久而久之,小巷就变得臭烘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巷的墙上就被刷上“此处不许大小便,违者后果自负”的红色标语。
可这人一急起来,哪还管什么自负不自负。
话说有一天,南易路过小巷的时候正好尿意来袭,他就熟门熟路的来到红色字下解决,可刚尿一半,两条大狼狗就冲他扑过来。
大狼狗欸,他能不慌吗?
说时迟,那时快,南易不顾水龙头在往手上浇水,也没工夫关城门,撒丫子就跑。
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八条腿,跑了没一会功夫就被追上,腿肚子上被狼狗扯走好大一块肉,打那之后,南易看到类似的红字标语,就会想起那年那小巷那狗,想起自己缺失的那块肉,腿肚子就会不听话的猛打哆嗦。
自那次考察之后,南易就给自己立了“三不投”的规矩——见红标语不投,见醋不投,见烧烤不投。
南易捧起茶博士送过来的茶,脑子里忽然冒出“JQK”同花顺。
“呵呵,勾过来,圈起来,慢慢拷[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厂吃厂。”
南易自嘲了一声,脑子里想起后稷农业交上来关于展开水泥地覆土种植法研究的申请报告。
这项技术很有搞头,一旦研究成功,凡是有水泥铺着的地方都可以用来种植,或许将来高速公路上可以种小麦、水稻,达到一路多功能的效果。
纠结了没一会,南易就决定投了,不多投,就投个十万亿美金。
应该勇于尝试,万一成功呢?
“嗯?南氏有十万亿吗?”南易忽然反应过来,“好像应该是没……那就问问假如肯不肯借,如果肯借就可以投。”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南易拿出一本光伏的技术资料翻阅起来。
南易看光伏的书,是出于农业方面的探索,光伏农业是未来农业的一大分支,不管是自动化还是智能化,将来都离不开电。
比起风力发电对环境的苛刻以及会引起的弊端,显然,只要有阳光就能发电的光伏更胜一筹。
从1839年珐国科学家发现液体的光生伏特效应算起,太阳能电池已经经过148年的漫长发展历史。
19世纪70年代,第一片硒太阳能电池就被发明。
五十年代的先锋1号卫星上天,六十年代的宇宙飞船“光轮发射”上天,七十年代特拉华大学建成世界第一个光伏住宅;
一直到现在,澳洲出现一天可以行驶200公里的光伏动力汽车SolarTrek,光伏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欠缺的是商业上大规模应用的回报率太低,暂时还不具备普及的可行性。
不过,光伏产业只要能按照正确的轨迹往下走,“光伏经”不要被歪和尚拿去念,它的未来可期。
可惜,不念歪经还真的有点难。
从范蠡那时候开始,剑走偏锋就已经是老传统了,到吕不韦这儿,又开始玩起了囤积居奇,到了当下,商人又朝着快赚、大赚、轻松赚的方向进化;
热点噱头一鼓吹,再加点金融手段,轻松翻个数百倍往回赚,投资小、回报大,现实如此,谁又愿意去搞投入大、回报不可知的研发呢?
再说,普通人有几个懂技术,还不是看别人怎么吹呗,这个填补空白,那个世界领先,一分成绩吹出一百分功劳。
稍微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不管它成不成熟,适不适合普及,就说它成熟,就说投资它回报很大,鼓吹起来,忽悠别人来买自己的东西,别人会不会亏管它呢,自己先赚起来再说。
有了钱就可以另起炉灶,研发市场前景更大的产品,比如说“自动化智商税收割机”。
南易在这边看着资料,另外一边,深甽,一场合资企业的签约仪式正在进行当中。
只见主席台上,葛翠竹在一份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站起身,和隔壁的合作者交换了手里的合约,再次签上大名。
然后,再次站起身,双方握了握手。
边上,赖?的老豆赖立业带头鼓起了掌,在他的带动下,整个会场此起彼伏的响起掌声。
“葛总、万总恭喜垦殖集团和KSS集团签约成功,我代表市里向正南控股的成立表示祝贺。”等掌声平息,赖立业就说道。
葛翠竹笑着对赖立业说道:“赖主任,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的关心和帮助,我们和KSS之间不会这么快达成一致。”
“是的,赖主任,这次回来,让我感觉到了祖国的热情,也看到了深甽欣欣向荣的发展,我很有信心正南控股在这里会飞速发展。”葛翠竹一说完,万重山就说道。
万重山,马来华裔,KSS集团总裁。
这个集团没什么好介绍的,马来一家已经濒临倒闭的集团公司,优质资产该卖的早就卖光了,神农南粮把剩下的空壳便宜买了下来,做为一个跳板和垦殖集团合资成立正南控股。
正南控股是一家致力于食用油生产的企业,会从大豆油介入,慢慢把业务扩张到花生油、菜籽油、玉米油、山茶油。
一个小时后,南易的呼机响了。
揿了一下按键,南易看到上面的数字代码,会心的笑了笑,就把呼机放回口袋里。
垦殖集团需要介入的领域还有很多,可南易不敢让垦殖集团再膨胀、再扩张,食用油是垦殖集团新增的最后一个领域,其他的,不会再用垦殖集团的名义投资。
比如还停留在纸上的铁扇乳业,这将会是一家独立的企业,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和垦殖集团不会存在任何联系。
正南控股注册资金实缴两亿,垦殖集团占股55%,投入的1.1亿资金是山の味以日円为垦殖集团做担保向银行借的。
下一步,垦殖集团的鳗鱼养殖业务会剥离出去,然后卖给日本的报囯水产,卖得的资金用来偿还部分银行贷款,让山の味解套。
垦殖集团为还债忍痛割让优质资产,等缓过来,就大踏步进入鱼子酱领域,等业务成熟以后,除了KELP海带鱼子酱会保留,其他的部分依然会打包卖掉。
南易要开始控制垦殖集团的规模,不让它看起来太鲜美,太有攻击力,他不想看到共富计划夭折,他暂时还不能失去垦殖集团的话语权。
“南霸天,你也在啊?”
“你这个也字带劲,怎么,文化人,来缅怀你的滑铁卢?”
第六百五十八章、风来
“扯,我是这儿常客。”马末都拉了一下椅子,在南易的对面坐下,“你这大忙人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
“昨儿刚去办了退休,从下个月开始就能领退休金,不干了,以后歇着。”
“二十五岁退休,厂子是你家开的还差不多。”马末都开口就怼,怼完了又感觉不对,“欸,不对,厂子好像还真是你家开的。”
“什么你家的,我家的,不要胡说八道,都是国家的,都是人民的。”
“歇菜吧,甭给我唱高调,官腔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子了。”马末都指了指自己的耳廓,“瞧见没?”
“瞧见了,耳朵挺肥,够送顿酒了。”南易?了一眼说道:“还别说,你这耳朵和刘备有的一拼,不错,不错。”
“得,你还是打住吧,按你的风格,接下去应该没什么好话。”马末都拦着南易接着往下说,接着把话茬子挪开,“明儿我打算去趟天垏鬼城,要不要搭个伴?”
“鬼城是哪?”
“沈阳路,我那边一个有个朋友叫冯冀才,《神鞭》看过吧,就是他写的,就在这个月初,那里有了旧物摊儿,好物件不少,古瓶、古币、玉器、瓷瓶、玛瑙、鼻烟壶、老怀表、樟木箱子、红木屏风、八仙桌儿、大漆衣柜、废旧书刊、电器元件、家用工具……”
叽里咕噜,马末都给南易一样接着一样的点着,“京城这边不少行内人都过去串货了,那边拿过来,在京城这边出货,赚头不小。”
“哦,行倒行对吧?”
“是这么个说法,东西多,全天都能摆摊,亮堂堂的,不容易打眼。”
南易摆了摆手,说道:“那你自个好好踅摸,我对那些破玩意不感兴趣,要是见到清代的弹弓留意一下,帮我淘换几个。”
“还要弹弓?我不是已经给你淘换了吗?”
“谁还没几个朋友啊,我儿子都成副帮主了,他还不得给帮里的成员谋点福利啊。”
“嗐,你还真舍得,虽说是弹弓,怎么也算是个物件啊,你就拿给小孩子玩?”马末都抽了口冷气,说道。
“弹弓嘛,不用来玩还能用来干嘛?”南易不以为然的说道。
“成吧,我帮你留意,你那车借我使使。”
“你又不会开,借个屁啊。”
“你给我搭个人啊,这趟我寻思着多淘换点,走火车不放心。”
“成,到时候你打我寻呼,我让人接你去。”
南易打算把那辆面包车给砸了,南家、刘家、南易自己、刘贞的关系,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会来借车。
不借说不过去,这借吧,要是万一哪个不上道的拿车去干点违法的勾当,南易该说自己是同谋,还是干脆说车被偷了?
贴车贴油无所谓,可要被牵连,南易就不怎么乐意了。
“晚上在我家涮羊肉,你要不要一起?”
“都有谁啊?”
“没谁,就蒴子两口子。”
“那我也去,腾四个位子,我一家三口,再把秤砣叫上。”
马末都坐了没一会就先走了,吃饭的人变多,他得早点回去多准备点食材。
南易也没呆多久,马末都走没一会,他的寻呼机就响了,南易看了看,就赶回了老洋房。
在老洋房的门口,一辆雁牌轻货停在那儿,车头边上站着一个人。
“谢师傅?”南易走到车旁问道。
“我是,你是南易南同志?”
“对。”
南易说着,把一张提货单拿出来递给对方。
谢师傅看过单子还给了南易,自己也拿出一张单子,“一共三箱货,你看一看,没问题帮我签个字。”
“好。”
南易爬上车斗,清点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谢师傅签了个字,先打发人走。
把箱子搬进院子后,南易就找了个榔头把三个箱子都打开。
其中两箱是玩具,不是什么普通的玩具,而是南易下单订制的农机具遥控玩具,收割机、采棉机、播种机等一应俱全,虽然是玩具,可功能和真的农机具一模一样。
按南易的想法,先给两个儿子玩这种遥控的,等他们再大几岁,就玩等比例可以实操的,再之后就可以直接上真正的农机具。
剩下的一箱都是吃食,蔬菜、水果、肉鱼一应俱全,品类很多,单量很少,另外还有几瓶矿泉水。
箱子里的这些是专供南氏高层、科研人员的“相对平等”保障品,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东西,没几样能算的上是稀罕物,可这些只够一个人一个星期食用的吃食,成本却超过了一千美金。
另外还有绝对平等和人人平等两个等级,绝对平等只供应南字头人员,人人平等供应给SGF[南氏绿色食材]。
SGF就是神农南粮旗下专门经营高奢食材的子企业,客户包括高档餐厅和饮食比较讲究的独立客户。
SGF以人人平等为最高信条,不会对潜在客户进行区别分类,凡是每年肯在自己的饮食上花费过10万美金的客户,SGF就会真诚接待。
南易在箱子里扒拉了一下,挑拣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就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内盒,在盒子的表面有不少白色的结晶体。
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食盐,作用就是延缓内盒里冰块的融化速度。
打开内盒,抹开半化的冰块,里面还有一个盒子,打开以后,可以看到中间躺着一块猪肉,周边围满呈现银光色的不锈钢冰块。
南易把猪肉拿出来,用手捏了捏,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猪肉倒是没变异,可冻得太久了,口感肯定没有新鲜肉那么好,这可是“天蓬二号”,神农南粮研发的猪种,除了口感极佳,其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天蓬二号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很苛刻,就饲养它们的地方,甭说是猪,人住那里都可以多活十年;对食材的要求也很高,从猪崽到适合出栏的150斤要历经三年的时间,光特制饲料就得吃掉几百美金。
而且天蓬二号还非常难伺候,但凡拿伺候这猪的态度来伺候父母,保准是十里八乡有口皆碑的孝子。
所以啊,天蓬二号的人工成本也非常高。
天蓬二号上面还有天蓬一号,比二号的饲养成本还高,别说普及到外面,就算在南氏内部普及都不现实。
这么说吧,天蓬一号的饲养基地不但配了营养师和保健中医给猪进补,还配了健身私教一对一帮助猪增肌,除了最后要挨那一刀之外,父母对子女也就这样了。
看着手里的猪肉,南易琢磨着还得在保鲜技术方面近一步加大研发力度,不然物流成本降不下来,南氏的利润也涨不上去。
把东西都收起来,去一窄空地把南无为逮回来洗了个澡,等刘贞回来就往马末都家里过去。
马末都家不算小,客厅狭长,看着有三十多平米,可七大一小围着饭桌坐下之后就显得非常逼仄,客厅里杂七杂八的破烂太多,饭桌下面伸腿都得小心翼翼,这底下也有物件放着,就怕腿一使劲就给踹了。
“文化人,你现在手头不缺钱吧,怎么不打几个柜子把这些物件归置归置?”一口酒下肚,王蒴就说道。
马末都说道:“这些物件来来回回的进出,根本没法归置,平时家里也不会来这么多客人,你们就将就将就。”
“文化人,你就没想着买套新房?楼房现在有机会买,四合院也多得是,便宜的一万多,差不离的几万块,不是我说,当初开歌舞厅的钱要来买房子也可以买两三套了。”
南易夹着羊肉在蘸料里蘸了蘸,又抖了抖筷子才往南无为的嘴里一塞。
“你说的一万多的大杂院我可不敢买,产权处理起来太麻烦,把房子买下来,住里头的人怎么办?一个月三五块钱的房租,一大家子住着,谁又肯搬走?”
马末都说着,从铜锅里捞了块冬瓜塞到嘴里,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嗐,南霸天,这冬瓜味道地道啊,你哪整的?”
“我在日本买了一块地,雇人给我种着,这冬瓜日本寄过来的。”
“你可真讲究,吃个菜还雇人种,还丫的日本。”王蒴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就往嘴里送。
“我儿子在。”南易淡淡的说道。
“得。”
王蒴把烟拿掉,往桌上一放。
“文化人,大杂院不买,那你可以找找产权在一家的,贵是贵点,可院子保养的也好啊,住着更舒服一点。有个哥们在房管所,流氓也认识,就是上回拿车锁链抽你的那个,你要想买,可以去找下他,让他帮你留意一下。”
“就那个子矮矮的,精瘦精瘦,让我拍了一板砖的那个?”王蒴问道。
“对,就他。”
当初南易一帮人去王蒴他们院门口查架,就是王蒴和房翀放对,王蒴这人嘴巴厉害,打架是个二把刀,南易记得当初他是被房翀压着打,根本没有拍板砖这一段。
“房子不急,这里也不小,住的开,我现在就想多淘换点好物件回来,现在这古玩市场开始热了,咱这地界,劲松、海王村最近都会弄什么民间收藏品交易市场,就是练古玩摊,以后淘东西的地方就多了。”
说起古玩,马末都的脸上就开始放光,而且还他妈滔滔不绝。
“就前两天,有个人出了一个清康熙瓷赏盘,十八万被人给收了,还有一件宋白釉碗……”
嘚啵嘚啵,马末都一直说,不带停的。
南易听了两分钟,也就没心情听,专心伺候自己的儿子吃饭,等南无为吃好了,他就和叶亰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着自己吃。
“在清河国际呆的还开心吗?”
“还凑合,工作没什么问题,就是天天得躲着人走,那些来批发的,一个个想把我拉出去喝酒,我去了一次就不敢去了,拍钱的有,送妞的也有,妈的,要不是我还记得我是股东,这糖衣炮弹我就吞下去了。”叶亰忿恨的说道。
南易笑了笑说道:“那妞盘子靓吗?”
“不差,跟小邓丽君似的。”
“那你丫的把糖衣扒了,把炮弹再给打回去就得了。”
“屁,哥们要找也得找个铁处。”叶亰喝了一口酒,啐道。
“哈哈哈。”南易大笑一声,往南无为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手里有多少钱?”
“三十几个。”
“操,你还挺有钱,在外面又张罗了新买卖?”
“在朋友开的饭点入了一股,分了两次红。”叶亰解释道:“是不是有新买卖?”
“有,我现在不是在原来的九药厂当厂长么,准备搞股份制改革,你要信我,到时候就买点股份,你要不信就拉倒,名头借我用一下就行。”
“信,怎么不信,我出三十个,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叶亰爽朗的说道:“借名头有什么说道?”
“我也要买股份,先记你名下。”
“啧,瞧你小心翼翼的,要不让刘贞把工作辞了算了。”
“别胡扯,不是为了这个,九药厂的事情挺复杂,我现在说不清楚,以后事情明朗了,你就明白了。”南易把自己的声音又往低里压了压,“5分钱一股,一共2800万股,和上次一样,你帮我放800万股出去,分散一点,多找几个股东。”
“800万股才40万,现在不比三年前了,个个手里都有钱,就这点,一个人都能吃得了。”
“所以我才让你分散一点啊,多找几个卫生系统的。”
“这有点麻烦,我没路子啊。”叶亰蹙眉道。
“先找根正苗红的股东,让他们给你介绍介绍,京城就这么大,多问俩人不就有路子了。”
“成,我试试。”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没听见马老师在这里上课啊,专心听讲。”南易两人说悄悄话,就剩他一人受马末都的轰炸,王蒴那叫一个不爽。
“好好好,专心听讲,马老师说到哪一页了,咦,我课本呢?”南易插科打诨的应付了一句,结束和叶亰的悄悄话。
三个女人已经进食结束坐到一边去看电视,南易四人又胡侃了一阵,等到了九点半左右才互相告辞离开。
“人事处找我谈话了。”回去的路上,刘贞忽然说道。
“去哪?”
“椰城。”
“椰城啊……”
琼省建省在即,刘贞有机会提上半格,这算是个好去处,可那边地产热紧接着就会来,到时候贷款的人可少不了,路子野的多如牛毛,刘贞到时候就得被放在火上烤,那可是个坑啊。
轻则前途黯淡,要是重了,南无为都得被连累。
“还有机会换个地方吗?”
“有,活动活动能去沪海,但是是到下面的区里,不是市里。”
“哪个区?”
“景安。”
“那就活动活动,去景安。”
“可是……”
“别可是,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你非得去椰城,那我们马上离婚,我把无为送羙国去。”
“啊?这么严重,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刘贞狐疑的说道。
“别问我,你自己去推敲,从琼岛要独立建省的风声开始往下推敲。”南易淡淡的说了一句,把南无为往上提了提,和他玩起了翻花绳。
坐在边上的刘贞已经开动了脑筋,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