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米糠
“吃不饱肚子,八个月的时候,阿玉浑身都没什么肉,肚子比她的脑袋也大不了多少。那时候,饿肚子,很多人都有浮肿病,身体瘦,脑袋大。
天天只能吃点小球藻、红萍,偶尔有点瓜菜代,大着肚子还要下地干活。
阿玉是在田里发动的,送回家里,半天都生不出来,后来,后来……”
冼耀东泣不成声!
“后来,稳婆出来,跟我说阿玉不行了。我冲进房里,阿玉跟我说:‘耀东,对不起,没给你生个孩子。’
我能做什么?
我只能握着她的手,说:‘不要紧,不要紧。’
阿玉说:‘耀东,我想吃米糠糊糊。’
那时候,米糠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条命。
我知道谁家有米糠,可我不能去借,人家家里有好几个孩子,两个孩子有浮肿病,米糠是用来给孩子治营养缺乏症的,我不能借啊,不能借。
阿玉和我那没出世的孩子,是饿着肚子走的,饿着肚子走的。”
冼耀东打开食盒的盖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人家去祭拜带肉带酒,我每次都是带这个,日子好过了,可以放开肚子吃咯。”
南易看着食盒里的米糠,心里百感交集。
“冼叔,好了,大过年的,不要这么伤感,婶子要是知道,她也不会想看着你这样。”
“嗯嗯,没事,没事,嚎一嗓子,心里也没这么重了。若玢,爷爷没吓着你吧?”
“没有,爷爷是想奶奶了,我知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若玢,收声!”
“南易,别,我又不是小孩子,这诗写得好,若玢,告诉爷爷,谁写的?”
“耀东爷爷,是苏东坡写的。”
“东坡肉那个苏东坡?”
“是的。”
成年人,总能很快就压制住自己的感伤,冼耀东很快也从悲伤中把理智给抽回来,给南易和南若玢倒了茶,拿出干果给南若玢吃。
“刚才我去了晒谷场,看到不少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补丁,正好,大家也学了一段时间了,等歇年结束,让耀国叔和大家说说,先给大队的孩子们做身新衣裳。
每个人做的要不一样,到时候给孩子们穿上,让大家都看看,哪种款式孩子们最喜欢,又是哪个款式孩子的父母最喜欢。”
“你想让大队厂子做孩子衣服?”
“短时间来说,只要咱们的衣服款式可以,就根本不愁卖。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的衣服,我们一开始都要做。等将来,销路不再那么好了,竞争变多了,我们再考虑专精一块也不迟。
今天先不说,初七,拜年也应该拜的差不多了,把人召集起来,一起再开个会。”
“好,你这是要回去了,不留下吃饭?”
“拉倒吧,你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要不,你上我那吃去?”
“不行啊,中午得去耀荣那里拜年,你带若玢跟我过去吃好了。”
“不了,我家没有初一拜年的规矩,冼叔,你要不是一个人,我也不会过来,我们还是各吃各的。”
离开冼耀东家,南易也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带着南若玢回自己家。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人留你吃饭?”
“我的奶奶哟,不知道今天是正月初一啊,要不是为了发利是,我原本都不想出门。”
“也好,在家里陪陪我,我再呆两天就回香塂去了。”
“这么早回去,在这里呆不惯?”
“那倒没有,有部西片马上就要上映了,奶奶我想看。”
“什么片让你这么惦记?”
“《Alien》。”
“外星人?”
“不是,叫什么《异形杀手》。”
“哦。”
南易寻思,“原来是《异形1》啊。”
“奶奶,你年纪这么大了,什么杀手、异形的,肯定血肉模糊,当心你的心脏。”
“那算什么,杨慧敏晓得伐?”
“晓得,四行仓库献旗的那个。”
“阿拉和她可是同一批的女童军,当年四行仓库,阿拉也差点去了。那时候,阿拉是在医院帮忙,没手没脚,肚子烂,肠子流出来的,什么没见识过?”
“好好好,你见识广博,行了吧。”南易小声嘀咕道:“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声音太小,方梦音也没有听到,所以也没有之后的争吵。
过了初三,方梦音就走了,赶着回去看她的电影。
她走之前,南易问了她是否有认识精通古董鉴定的熟人,方梦音给了南易一个名字,说是这人成分不好,当初被送去关牛棚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城没有。
闲来无事,南易带着南若玢去河堤上剪马兰头,今年的气温高,马兰头长的也快,才一月,已经有很多长得很大。
“若玢,看好了,一只手抓着马兰头的叶子,剪刀从这个根茎的位置剪下去,千万不要拔,根留在泥里,它还会继续长,明年我们还能来剪。”
“嗯,爸爸,马兰头好吃吗?”
“好吃,可以炒着吃,也可以做包子吃,把马兰头切碎了,和上爸爸自己做的香干当包子馅,好好吃了。”
“那我们多剪一点。”
南若玢一听好吃,劳动的积极性猛增,蹲下,拿着剪刀,对一瓣瓣马兰头递上断头刀。
南易在边上不紧不慢的剪着,可速度不比南若玢慢。
小孩子做事没有长性,兴起,一阵猛干,然后注意力被迅速转移。
这会,南若玢已经蹲在河边,看着河里一大片张着嘴,漂浮着,拒绝游泳的鱼。
“爸爸,这些鱼怎么浮起来了?”
“流水速度不够快,水里氧气不足。”说着,南易抬头看看天,“要下雨了,看样子不出一个小时就会下,快点过来,帮爸爸再剪一点,咱们就回去了。”
“哦。”
南易的动作加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剪够做三盆菜的马兰头。
马兰头吃之前要焯水,满满的一篮子一焯水,也就只能剩下没多少。
提着篮子回家,刚走到家,淅淅沥沥的雨就往下落。
看着雨,南易想着,这两天出去踅摸踅摸,看哪里能买到柑橘苗,人不在,菜园子里种菜也没人料理,倒不如先种上橘子。
心动就行动,南易第二天就去打听了一下哪里有柑橘苗,循着人家的指点,先跑去东筦,没找到,然后又跑去恵州,一直跑到恵阳才算是买到了二十几颗苗苗。
说起来是跨了三个城市,其实也没多远。
南易跑过的地方,将来大部分都会划进宝安的范围,只不过,到时候,宝安就不叫宝安了。
第三十六章、当下和远景
初七,大队部。
南易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就开始说话。
“年前,我跟你们说,要在文昌围建立其他企业的事情,这是我们的远景规划。眼前,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把服装厂先干好。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办。
耀国叔,你呢,负责管理服装厂的生产,任职服装厂的生产厂长。
订单太多,来不及做,这种话,我不想听到超过三次。
三次,是我能承受的底线,超过三次,你直接下课,换别人当生产厂长。
冼叔,你先负责和纺织厂打交道,和他们建立好关系。服装厂需要一家稳定的纺织厂给我们供应布匹,但是为了不让我们被人掐住喉咙,布匹不能只从一家厂进。
必须有一家,最好是两三家的备选供应商,平时,我们需要的布匹,要从几家纺织厂都进一点,不要和别人断了联系。
大头给一家,分出小头从其他几家进。
主要供应的这家,你要把人情做扎实,最好能在他们厂里交个好朋友。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一,为了布匹供应的稳定;二,为了账期,如果可以,我们的订货款能越晚支付越好。
哪怕我们账上的闲钱在那里趴着,账期能拖多长就多长。这做生意啊,为了快速扩张,都是有一块钱就要做五块钱,甚至十块钱的生意。
我打个比方,咱们这里七个人,一共七个茶杯,但是只有三个盖,那怎么办?
只能是哪里需要盖,就先盖哪里,其他的先等着,三个盖要在七个茶杯之间转来转去。
茶杯就是项目,茶杯盖就是资金。
说起来呢,肯定茶杯盖比茶杯多,最好还有几个备用的,这才比较稳妥。
可惜,做生意,就像是在大队的荷塘[水塘名]里面捕鱼。荷塘才多大,不到一亩五分吧?”
“一亩三分多一点。”冼耀华说道。
“嗯,荷塘就这么大,能容得下多少人下塘去捕鱼?想要抓到鱼,肯定要起个早,先下塘,占据一块比较有利,鱼比较多的地方。
这做生意也一样,咱们得早点下场,先占据一块地盘,这就叫先行优势。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等资金壮大,才点齐人马去攻略下一块阵地。
五年,从现在开始算,五年时间,我们在坐的各位,都要像陀螺一样,连轴转,要越转越快。
为民,你不但要顾着畨禺那里的关系,还要去全国各地跑,去和供销社打交道,去和百货大楼打交道,把我们的衣服销进去。
不但要销进去,最好还能打个商量,我们的衣服是特货,不需要布票的特货。
销进去、特货,这两件事情做好,你还要和销售员打好交道,让她们多推荐我们的衣服,多给我们的衣服说好话。
要实现这一点,肯定需要用利益去打动。
返点,这个我已经和冼叔说过,他呢,也已经去实行过,冼叔,你说说效果好不好?”
冼耀东说道:“很好,非常好,口水说干,还不如直接给人家一点好处来的爽利。”
南易拿出烟,散了一圈,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坐在他边上倾听的南若玢,“抽烟了,你先站门口去听。”
“嗯。”
“全国这么多地区,为民你一个人肯定跑不过来,你得找帮手,找信得过的帮手,帮着你一起跑。你先自己跑出一个门道来,然后教会他们。到后面,就让别人去跑,你居中统筹管理即可。”
“我明。”冼为民点点头。
南易把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尖碾了碾,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有些事,我说在前面,也算是未雨绸缪。
现在呢,个人做生意慢慢在放开,不远的将来,肯定会有练摊卖服装的人出现。供销社、百货大楼的大生意我们要做,摊贩的生意,咱们也不能丢。
本来呢,为了方便客人的原则,咱们最好是在市区弄个门面。不过,这样做,咱们就少赚几笔钱。
摊贩,不一定是宝安本地的,大部分应该是外地来的。
他们过来要坐车、吃饭,有些呢,还要住宿,这些可都是钱。让别人赚,不如我们自己赚。
咱们文昌围,可以腾出房子开饭馆、开大通铺的招待所,这钱就落到咱们口袋了。
另外,我还有远景的想法,咱们大队靠海的那里有大片的滩涂,需要规划一块用来建工业区,剩下的部分,可以用来规划成批发市场,先从服装批发开始。
有市场,不但可以收摊位费,而且这人来人往,人吃马嚼,这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当然,这不是短期内能实现的,我只是先给大家描绘一下。
咱们暂时还是要围绕服装厂先干起来,去年的分红是八万,我希望今年服装厂的账上留下充足的资金以外,平均每个社员拿到的分红不低于三百块。
同志们,这个目标很艰巨,但是我们一定要实现。让我们同心同德、共同努力,创造我们文昌围的辉煌。
小小粤省,大大文昌围,我希望有一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文昌围,我们文昌围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地。
八年全国,十五年亚洲,三十年世界。
今天我乾纲独断一回,就立下这个三步走计划。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文昌围的社员只有不想买,没有买不起的东西。”
南易蛊惑性的话语,并没有获得掌声,不过也把众人弄得嗷嗷叫,斗志昂扬。
带着南若玢回家的时候,南易对南若玢说道:“若玢,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需要学会不被别人的大饼诱惑,但要擅长给别人画大饼。
员工就像是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得在前面挂一根胡萝卜,勾着他们往你需要的方向走。
老板和员工之间,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老板利用员工赚大钱,员工利用老板提供的平台给自己赚取生活费。
双方就是互相有利用价值才走到一起,当然,这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了。对外说,就得有一个听起来立意更高,站在全人类高度的版本。
比如,爸爸建立文昌围服装厂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谋私利,而是为了文昌围全体人员走向富裕,是为了让全国百姓都能穿上新衣服,没有补丁的新衣服。”
“嗯嗯,我懂了,就像我要吃糖,不是因为糖好吃,而是为了让我的嘴里有甜味,这样,我可以用更甜美的词汇去赞美、去歌颂每一个伟大的人。”
“很好,学的很快,继续保持。”
第三十八章、走,看咱妈去
南易把今年,甚至是明年要做的事情交代给了文昌围大队部,初十的这天他就带着南若玢准备返回京城。
冼梓琳她们学校放假早,开学也早,早两天前就启程了。
牵着南若玢的手,走出文昌围的青石路,刚走到机耕路的路口,一辆蒙皮的212吉普就停在两人的面前。
后座门被打开,笑呵呵的赖彪从车上下来。
“若玢,这是赖叔叔给你的利是。”
唰,赖彪拿出一封利是,看起来厚实,里面起码塞了十来张。
“哈哈哈,你看你这人,真是太客气了。”
南易笑着,先南若玢一步夺过利是,手指使劲一搓,利是的红纸就破了,露出里面大团结的一角。
“小同志,不错啊,出手挺大方,若玢,拿好了,赖叔叔可是封了你一百块,你得记得他的好啊。”
“嘻嘻,谢谢赖叔叔。”
“我说南易,若玢不能再跟着你了,瞧你把她给教的,太现实了。以前,她可没给过我笑脸。”
“废话,以前她对谁都没笑脸。”
“屁,她一见到你就笑。”
“那是我们两个亲,你羡慕不来的。”南易说着,指着吉普车说道:“你老豆的车?”
“不是,小车队的车,正好去羊城接个出差的同志,我们就是搭个顺风车。”
“哦,那咱们上车,别耽误人家师傅的时间。”
赖彪坐副驾驶,南易和南若玢坐后座,车子刚开出,赖彪就往后面递过来一把糖果,“若玢,猪油糖,软软的,很好吃。南易,你也尝尝,以前宝安没的卖。”
“哦。”
南易接过猪油糖,看着糖纸上写着海丯县副食品加工厂的生产厂家名字,剥开糖纸,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发现比他以前吃过的味道更好。
“赖彪,你对这个生产猪油糖的副食品加工厂了解吗?”
“不算太了解,我知道这家厂是兼并了解放前的几家老饼铺而成,他们主要做月饼,宝安大半的月饼都是海丯过来的。
听说这个猪油糖还有典故,他们的月饼不是名气大么,每年需要生产的量也多,可过了中秋节,厂里的工人面对一缸缸白花花的猪油就觉得可惜。
五十年代末的时候,便萌发就地取材、生产一种以猪油为原料,新品种糖果的念头。
他们觉得,外地可以生产奶油糖,我们怎不能生产猪油糖?
就这样,经过多次尝试,这猪油糖就诞生了。现在好像不只是他们在生产猪油糖,还有一个什么厂也在生产,技术就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打听打听。”南易敷衍的回了一句,就转头对南若玢说道:“一次只能吃两块,这是猪油做的,容易上火蛀牙。”
“嗯嗯,爸爸,这糖不粘牙。”
“都是油,滑溜溜的,当然不粘咯。”
车子到了羊城的机场,下车前,南易给了司机两包华子。
“南易,你做事依然滴水不漏啊。”下车后,赖彪就对南易说道:“说吧,你不可能莫名其妙问食品加工厂的事,打什么主意呢?”
“糖果是门好生意,也许将来我会做,那我不得先了解了解这加工工艺啊。”
“做猪油糖么?”
“基本不考虑,你也说了,海丯副食品厂是做月饼会有残余猪油,那他们的成本就相对比较低。我要做,采购猪油就是一笔大开支,成本太高,做这个不划算。”
“也对,什么时候想做了,吱一声,我参一股。”
“算了,我拿你当兄弟,是兄弟就不要一起做生意,不然早晚有一天要翻脸。咱们还是各干各的,守望相助就行,不一定要一个勺子里吃饭。”
“咱们商量着来不就行了,谁有理听谁的。”
“得了,做事情怕就怕能拿主意的人太多,你跟我都不是肯屈居人下之人,主意又都比较正,谁想说服谁都不容易。”
“你这么说,倒有点道理。只是可惜了,集合我们两人的才智,一定能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唷,真不害臊,你是拿自己当卧龙还是凤雏呢。”
“废话,我当然是卧龙了,你个丑东西才是凤雏。”
“若玢,爸爸和赖叔叔哪个更好看?”
“爸爸好看。”
“切,你丫的也好意思,敢不敢换个人问问试试?”赖彪不服气的说道。
“算了吧,怕伤你自尊。”
“切,咱们学校最漂亮的是谁?”
“我俩的审美水平又不一样,你问我个屁啊。不过我倒是听不少人说起,低咱们一届的钱莺惭最漂亮。啧啧,听听这名,燕妒莺惭,她父母可真一点都不谦虚。”
“别东拉西扯,你信不信,我这个学期就把她给沟了?”
“歇了吧,听说不少人惦记着呢,你就甭上去凑热闹了。这天子脚下,有根脚的人太多,不小心就会惹上不该惹的人。”
“我妈姓叶。”赖彪淡淡的说道。
“嚯!”南易倒吸了一口牙花,然后舔着脸说道:“哎呀,我说小彪,咱们别走的这么急,把机票退了,下一班飞机再走。快告诉我,咱妈爱吃什么,我赶紧买去。若玢,快点,跟爸爸一起看奶奶去。”
赖彪睨了南易一眼,不屑的说道:“你还真是没脸没皮,这么会,就成我哥了?”
“不愿意当小?没事,我叫你哥也行。”
“揍性。”
“哈哈哈!”
笑闹着,三人登上了飞机,等飞机在京城降落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在南易的怀里睡着。
公交、地铁、公交,赖彪也没有直接回老洋房,而是跟着南易来了百花深处。
四合院里没人。
年前,南易给于婶放假,她一直要过完元宵,正月十六才会回来。
把每间房的窗户和门打开通风,然后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今天有太阳,南易从衣橱里把年前收起来的铺盖卷拿出来,趁着还有一点余晖,拿到院子里面晾晒。
“若玢,拿棍子抽抽。”
“喔。”
南若玢答应一声,从门口拿出一根竹子做的晾衣杆,站在被子前,一下一下敲打着。
“哎呀,爸爸,被子上掉虫子了。”忽然,南若玢大叫一声,指着地上呈白色的小虫子叫道。
南易走过去一看,认出来小虫子是虱子。
“若玢,不要敲了,你过来。”
南易把南若玢拉开,远离被子,自己回房搬了一张凳子,还拿了针线笸箩。
拿过晾衣杆,重重的把被子拍打了一遍,南易又拿着剪刀把棉被上的缝合线剪开,把内外两张被单都给拆下来。
把被单扔到一边,用晾衣杆又把棉絮抽打了一遍。
回屋拿了一个大木盆,把被单放在里面,又把煤炉拎出来,生火,把水壶坐到上面。
“若玢,过来,坐凳子上。”
第三十七章、下一代
正月初八,南易爬上一棵乌桕树,坐在枝丫上,拿着纸笔,眺望着整个文昌围范围,画着一张简略的地形图。
画完以后,他就在某个位置画了一个标记,然后从树上下来。
“冼叔,我看了一下,这里是最适合建小学的地方。无论从大队哪个角落到这个位置都不会太远,而且,离村中心也比较远,教学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南易,你打算建初小,还是完小?”
“当然是完小,我希望这个学校和其他的小学不同。五岁就让孩子们上学,先进行幼儿教育,七岁进入到小学课程。
除了数学、语文、思想品德三门课以外,英语、音乐、体育、劳技、务农、计算机、武术课程也要开设。
其他的是必修,计算机、武术做为辅修,要不要学习,由孩子们自己决定。”
“这其他的我虽然听不太懂,多学点总不会错;可这务农,让孩子们上学,不就是想让他们跳出农门么,干嘛还要教他们这个?
再说了,这个还需要学么?
大队哪个娃,不是从小在地里帮忙干活长大的。”
冼耀东对南易开设务农课程,还真得无法理解。
“这务农和务农不同,我虽然叫它务农,可不是说像我们以前一样,就是在地头瞎干。我要开的这门课程,更确切的说,应该叫农学。
咱们以前种地,知道几月该栽秧,几月该收割。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点干这个,而不是其他月份,大队有几个人知道?
还不是按照以前留下的传统,还有农技站农技员的教导么?
大队的孩子,以后基本不会留在家里务农。
可不务农,不代表他们可以不懂务农,既然出身农门,就得有农民的样子,不懂务农怎么行。
另外,我也是想着让孩子们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种地有多苦,为了不种地,他们才会用心学习。”
南易搓了搓手,拿出一包没拆封的烟,从底部拆开,抽出一根给冼耀东,又给自己叼上一根。
“冼叔,你有没有见过哪里不分三六九等?”
“没有,稻秧都要分三六九,何况是人呢。”冼耀东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了,没有一样东西对每个人是平等的。
你看看这树,根粗顶细,难道它不想长成从头到根一样粗吗?
它想,可是它不能。
因为只有长成这样,它才能更好接受光照,吸收地里的养分,它才能活着。
人也一样,上天赐予每个人的赏赐有多寡,有的人命好,就占的多点;有的人命不好,就少点。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在这个不平等的社会里,文昌围的孩子们是什么?
他们是老鼠的儿子,她们是老鼠的女儿,你不想看到他们将来还是只能打洞,还是只能修地球吧?
以前是物资不足,国家就来个剪刀差,用来保障城市的供应;现在要发展经济,国家没钱,地方手里也没钱,你说这发展的资金从哪里变出来?
都不用想,等着看吧,除了交皇粮,甭管是以什么名义,咱们还得多交一份。
冼叔,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
孩子们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好,就得比别人多吃苦,先吃苦。”
南易把手往背后一背,看着不远处的深甽湾,吟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四零五零当地基,六零做框架,七零挡风雨,八零做内饰,九零把福享。
从今年开始,凡是考上大学,就可以拿到五千块的奖励;考上宝中拿三千,考上公费中专拿一千五,考上普高拿一千。
其他的在学校获得什么荣誉,都有不同金额的奖励,具体的,你们商量一下拿出一个章程来。
奖励以大队的名义给,不过钱由我个人来出。”
“怎么能让你出钱,还是让大队部来出。”冼耀东一听赶忙说道:“大队部拿不出来,也应该我来出,我好得也姓冼。”
“呵呵,冼叔,虽然我不姓冼,可我拿自己当文昌围人,我出钱也没什么,这个事情就不用争了。钱,就由我来出。”
“那也不成啊,既然你出钱,就得让孩子们记得你的恩,我得让孩子们知道是你出的钱。”
“唉,你想说就说吧,不过不是现在,过两年再告诉他们。现在,太有钱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不想出这个风头。”
显然,南易没想过做无名英雄,他出钱就是想让大家记得他的好,他将来需要用人的时候,被他奖励的人得过来替他效力。
冼耀东就算不提告知其他人钱是南易出的,南易也会引导冼耀东,让他别憋着,要顶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去大声的告诉大家。
唉,冼耀东太知情知趣,这让南易又少了一个装逼的机会。
可惜南易已经把将来要用的台词都想好了,得,作废了,改一改,以后用在其他地方。
“行,那就晚两年再告诉他们,大队部先顶着这个虚名。”
“走,我们过去看看这块地方,我跟你说一下,这学校应该怎么盖。”
两人来到南易标记的那块地方,南易指手画脚的开始讲述他的方案,“外面围一个大围墙,开前后两个大门,学校全封闭式管理,只有老师和学生能进,家长没有接到学校通知不能进。
围墙,从这里,一直围到那里……”南易指了指远处,“前面一半是完小的范围,后面那一半,我打算盖一个福利院。
计划生育的风有吹起来了,可大多数家庭都是重男轻女,都指望第一胎能有个男娃,然后第二胎再来个男娃或女娃。
要是国家只许生一胎,第一胎是女娃,或者孩子有缺陷,想多生几个,他们会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打游击啊,跑出去生,生完再回来,国家总不能把生下来的孩子掐死吧?”
“嗯,你说的是一种可能,还有可能,就是把孩子扔了,当自己没生过。
没心没肺的就往路边草丛、山坡上一扔,不去管自己孩子能不能活;良知未泯的,可能还给留个信物、字条,扔到别人家门口。”
“你想帮孩子们?如果真的搞计划生育,全国得有多少人会把孩子扔掉,有多没少,怎么也得是万为单位吧,这么多你帮的过来?”
南易悲天悯人的说道:“能帮一个算一个吧,再说,国家也不会不管,我就是当个替补,查漏补缺。”
第三十九章、去恋爱吧
南若玢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南易把她头上的发箍给摘下来。
从针线笸箩里找出篦子和梳子,先用梳子把南若玢的头发梳理了一遍,梳的时候,一边还检查她的头上有没有头虱。
“若玢,你要是出门和其他小朋友玩,回来以后马上就要洗手、换衣服知不知道?”
“嗯,爸爸,胡同里大胖他们都玩甩烟壳,我不喜欢,不要和他们玩。胡同口有女孩子玩皮筋,我想和她们玩。”
“你爱玩,就去玩好了,爸爸又不是不允许。”
“我说南易,你还真有做爸爸的样子,看把若玢给捯饬的不错。”
“那不是废话么,你换个位置呆,地上有虱子。”
“早说么。”
赖彪离开原来蹲着的地方,换了一个位置蹲。
刚才南易收拾房子的时候,这孙子就借口放茅出去了,这会才刚回来。
四合院里明明有改造出来的卫生间,可这孙子视而不见,躲避劳动的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南易用梳子给南若玢的头发梳理了一遍,又换成篦子,在南若玢的惨叫中把头发又梳了一遍。
篦子的齿纹非常密集,很容易就扯着头发。不过也正因为齿纹密集,头发上附着的脏东西和头虱之类的也会跟着被梳下来。
“爸爸,我头上有没有?”
“没有,咱们若玢身上很干净。”
这个时候,小孩子头发上有头虱,身上一片片黑漆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天还好,一到了冬天,勤快的父母,隔三差五会给孩子洗个热水澡,要是不勤快,一个月才洗一次也是很正常的。
南易不一样,不管是什么季节,天天都会让南若玢洗澡。
噗……噗噗!
热水壶的壶盖跳动起来,南易站起来把热水倒到大木盆里,又在煤炉上坐上一个砂锅,去厨房里拿来好几个瓶瓶罐罐。
茶籽、皂角、无患子、千里光都搁到砂锅里,往脸盆里倒了一点黑米,加了一点水,手伸进去,又抓又搂又捏,很快又黑又稠的淘米水就出现了。
把淘米水倒进砂锅里,等水的温度上来,就用筷子使劲的搅。
随着搅动,刚才搁砂锅里的东西变得和勾芡了淀粉的汤水一样,变得黏稠,加水,继续搅拌,把里面的杂质挑出去,慢慢的,黏稠的坨坨变得愈加清澈。
这就是这个年代,人们用来洗头的洗发膏。
南易熬制的是高档货,一般普通人家只放茶籽和皂角两样。
供销社这时候其实也已经有散打的洗发膏卖,只不过那质量就别提了,去污能力还不如香皂好使呢。
洗发膏熬制好,等着冷却一下,南易就装到一个罐头瓶里。
这个天气不热,密封好可以放半个月。
接着,又是烧水,帮南若玢洗头,然后换个大的热水壶继续烧水。
两大壶水装到沐浴桶里,兑上适量的冷水,试下水温。
“若玢,可以洗了。”
“爸爸,你帮我洗好不好?”
“不好,你已经四岁,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自己洗。”
“不嘛,我就要爸爸帮我洗。”南若玢拉住南易的手,一荡一荡的撒娇道。
“乖,自己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好吧。”
小丫头有点失落。
涉及到原则问题,南易可不会依着。
找出衣服,放在卫生间的门口,南易就走到院子里,往赖彪的边上一蹲。
“晚上吃什么?”
“家里有铜火锅,一会咱们上副食品商店看看有什么菜卖,厨房里还有一点腊肉,还有两只飞龙,用飞龙做汤底,味儿不会差。”
“啧,天上龙肉,这已经不差了,再配点粉丝、白菜,香菇有么?”
“有,榛蘑和鸡枞干巴菌也有。”
“唷,南易你这里好东西不少啊,怎么没想着往老洋房那里拿点?”
“拿个屁啊,年前碰到一个贩子,从他的手里买到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这次回来怎么就背了个书包,一点吃的都没带?”
“没什么好带的,今年家里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就拿了几包烟。”
说着,赖彪去把自己的书包拿了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包烟递给南易,“这两包给你。”
“谢了。”
南易接过浅绿色外壳的熊猫香烟,郑重的收好。这烟太难得,南易可舍不得现在就拆开抽,放着,将来搞不好还能派上用场。
“你说我沟钱莺惭这件事情靠谱吗?”
“沟女还有什么靠谱不靠谱的,你要喜欢就上呗。”
“说喜欢倒也谈不太上,就是有点好感吧。我们这个年纪,看到漂亮的肯定会心动。不过,你小子可能是个例外,没见你对哪个靓妹动心啊。
还是你一门心思已经放在刘贞身上,对其他女孩子已经没意思了?”
“女子多乎哉?不多已。”
“怎么,你还想旧思潮复辟,跟过去一样三妻四妾?”
“这怎么可能,早就一夫一妻制了,我可没想过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你吧,你想喇钱莺惭,是不是想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赖彪点上烟,重重的吸了一口,抬头望了望天。
此时的赖彪给人的感觉就是苍孙。
“行了,不要想了,甭管以后怎么样,先去享受追求、热恋、分手。柏拉图说:‘没有经历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嗯?柏拉图说过这话?”
“大概没说过,没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肯定拜伦说过,没有青春的爱情有何滋味?没有爱情的青春有何意义?所以,我的同志,放下包袱,去恋爱吧。”
“好,去恋爱,趁我还没有成为婚姻的提线木偶,我要痛痛快快的爱一场。”
赖彪把烟头一扔,站起身,高声吟道:“没有太阳,花朵不会开放;没有爱便没有幸福;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没有母亲,既不会有诗人,也不会有英雄。”
“爸爸,我洗好了。”
南若玢突然跑出来,身上只穿了棉毛衫和棉毛裤。
“哎唷,我的宝贝,怎么没穿好衣服就跑出来了?”
南易上前把南若玢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发梢还有点湿漉漉的。
“头发也没有擦干,当心着凉了。”
“爸爸,我热。”
“热也要穿衣服,一会你就觉得冷了。”
抱着南若玢到卫生间门口,先用毛巾给她擦了擦发梢,然后帮她穿上外套,往脸上抹点雅霜,脖子上拍点痱子粉,手上抹点蛤蜊油。
一个香喷喷的小美女就呈现在南易面前。
“嗯,真香!”
“咯咯咯,痒。”南若玢小手抵着南易的下巴,“爸爸,你长胡子了,扎手。”
“爸爸等下就刮掉,胡子大坏蛋,怎么能扎到我们可爱的小公主呢。”
“不要,胡子好看。”
“真的吗?”
“嗯,爸爸的胡子很好看,若玢喜欢。”
“好,那就饶了它。”
第四十章、疑人要用
如果一个人每天都是很有规律的生活,那他的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对南易来说,就是如此。
早上六点开始学习,一直要到晚上的十一点。
除了专业课,南易还要抽时间学习语言,还要看他将来想要进入领域相关的专业书籍。
二月刚登上擂台,还没开口挑衅,就被看不过眼的三月给踢下去。
就在这个月,在商务部的邀请下,皮尔·卡丹带着8名珐国模特还有4名日夲模特,他人生中第二次来了京城。
南易很难得的换上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带着来京城和他汇合的韩囯仁、冼秀云两人去了民族文化宫。
在民族文化宫,皮尔·卡丹将会举行一场不对外公开,只有商务部工作人员和服装行业从业人员参与的T台秀。
说是服装行业,其实也就是京城的几家服装厂和纺织厂的头头脑脑参加,外地的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文昌围服装厂为了搞定参观资格,付出了不少努力,最后是走通了京城第二纺织厂的路子,才算是有机会来见识见识。
大厅里,分成三个方阵,左边最大的区域,整整齐齐的座位,坐着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干部装;右边一大块区域,一个个架着长枪短炮,这边坐着的都是记者。
只有中间这一块,稀稀落落的有三十来个座位,老外就占了将近十个,剩下的二十来个座位,才是服装领域的人。
南易三人的参观资格摆不上台面来说,也就识相的站在后面最不起眼的位置,南易和韩囯仁都拿着相机在那里拍着。
“南生,其实皮尔·卡丹在珐国都算不上什么顶级品牌,珐国有路易·威登、香奈儿、迪奥、爱马仕、纪梵希、卡夏尔、艾格、依妙,还有刚成立十二年的切瑞蒂。在这些品牌面前,皮尔·卡丹只能算是三流品牌。”
韩囯仁的语气里,满含着对皮尔·卡丹的不屑。
“我知道,我让你和秀云来这里,不是来普及品牌知识,而是让你们来学习一下它的推广方式。
有一个营销方面的小故事,说是一个鞋厂的推销员去了非洲一个国家。
到了那里,他发现,那个国家的人都不穿鞋子。
于是,他就认为这个国家没有鞋子的需求,是一块蛮荒之地,不可能打开市场,他就离开了那个国家。
后来,另外一个公司的推销员到了那里,看到所有的人都不穿鞋子,他兴奋极了,他觉得那里有很大的市场潜力,那里简直就是他的黄金宝地。
同样一个市场,不同的人对他却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国家的市场潜力巨大,这是所有服装品牌都能看到的,问题是有人重视,有人不重视。
正因为皮尔·卡丹在珐国是个不怎么样的品牌,他才更重视我们这里的市场,很显然,他的这条路子基本上走对了,不是吗?”
“皮尔·卡丹虽然不是顶级品牌,可它的服装价格也不便宜,按照大陆现在的消费水平,能有多少人买得起?”
“克瑞亚,看问题不能以静止的角度去看,而是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现在没多少人买得起,不代表一年以后、三五年之后,还是依然如此。
显然,皮尔·卡丹这个人还有这个品牌,都已经获得了他们还有他们的好感。”南易指了指左右两边的方阵说道:“获得了他们的好感,那就等于获得了消费者的好感,请不要怀疑舆论和宣传的力量。”
“南生,你是话,皮尔·卡丹在大陆会获得成功?”
“基本上吧,记住一个成语:上行下效。”
南易说着,看着皮尔·卡丹已经出现在T台上,马上就到致辞环节,他悄悄的挥挥手,带着两人走出大厅。
“克瑞亚,你没有什么设计的天赋,这一点你承认吗?”走出民族文化宫,南易点上一根烟,就和韩囯仁说道。
“是的,我必须承认,我的确没有成为顶级服装设计师的天赋。”
“所以,我希望你往运营官和品牌战略官的方向努力,设计你不行,但是对服装的认识,你还是很深的。有空的时候,可以学习一下心理学,研究研究消费者的心理。
当你掌握的专业知识,有了消费者心理学的加成后,派瑞丝这个品牌该怎么推广,我想,你肯定会有更深更独到的见解。
我虽然是个泥腿子,可不代表我没有见识,我知道什么是股份制企业,我也懂什么叫股权激励计划。
服装城的那些女工学习有多认真,她们对美好生活有多向往,为了实现美好生活,她们愿意付出多少辛苦,你应该也有一定的认识。
上个月塂岛的房价平均699港币/呎,九龙722港币/呎,新界520港币/呎。在香塂,做其他的都很难出头,要么做房地产,要么做金融。
金融,你没有专业知识;房地产,那是个能白手起家的领域吗?
而内地,是一片还没有开拓的沃土。
你想想,只要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买我们的衣服,那就是9700万件的销量。
一件衣服,我们就算只赚1块,那也是9700万人民币,今天的汇率3.72,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赚3.6亿港币。
你的劳动付出,可以占到多少,这都看你自己。
我这个人很公正,你付出一分的努力,我就给你一分的回报,你付出十分的努力,我就给你十二分的回报。”
南易拍了拍韩囯仁的肩膀,“克瑞亚,把你脑子里当我们是土老帽、痴线的偏见给抛掉,弯下腰,用点心好好干。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大王,服装大王。
浅水湾、深水湾、半山,不远的将来,你都能住的起。
石硖尾是什么地方,我清楚,是徙置大厦,说难听点,就是安置穷人的地方。
去年TVB的《大亨》看过吗?”
“睇过。”
“既然看过,那就好好加油,你会成为下一个徐绍良,你也会是上流社会的大亨。你们胡建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众人一样心,黄土变成金,三人四样心,赚钱不够买灯心。
放下偏见,好好奋斗,辛苦三五年,探大甲,娶水莫,起大厝[赚大钱,娶美女,起大屋]。”
“南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韩囯仁正当年,也想好好努力做出一番事业,南易一鼓动,他也有点嗷嗷叫。
也许是踌躇满志,晚上涮羊肉的时候,还多喝了几杯。
回到招待所,南易和冼秀云安置他睡下,两人就走到招待所的门口说起悄悄话。
“欧阳修在《朋党论》里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却要说,疑人要用,用人也要疑。服装厂里,你的文化是最高的,你也得好好努力。
将来,要是有个万一,韩囯仁生出二心,就需要你来顶上。当然,我这只是未雨绸缪,不代表我不相信他这个人。
秀云,你今年才十七,人生的道路还很长。
女人不仅仅只有嫁个好男人这一条路,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南易阿哥,我知了,我一定好好学。”冼秀云点点头。
“嗯,回去睡吧,我走了。”
第四十一章、煮酒论策
韩囯仁和冼秀云刚离开京城,冼为民就过来了。
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五万只电子表,三千个计算器。
没去都快成为闷三儿定点食堂的东来顺,就在百花深处的四合院里,先伺候南若玢吃饱,然后,南易给她戴了一个口罩,让她坐在边上听。
“闷三儿,东西到你手里,就算是第二道了,你往外面出货,电子表不能低于七十五,计算器不能低于八十。
为民和你结算价是电子表五十八,你的最低毛利是十七;计算器六十,你的最低毛利是二十;
这一块的钱,就是你个人的。另外整个生意里,你可以拿到五个点。
这么分,你没有意见吧?”
“南爷,我当然没意见,我要能把所有货销出去,就有上百万的利润了。”闷三儿兴奋的说道。
“嗯,咱们卖的不便宜,货走起来会有点累。可是,累管累,动作一定要快。电子表、计算器一在市面上出现,聪明人就会有样学样,做的人一多,这利润就会蹭蹭蹭的往下掉。
到时候,甭说是挣十几块,能不能卖到十几块都是个问题。
这个生意,要的就是短平快,你们两个在出货的同时,要时刻注意市面上有没有其他人开始卖。
特别是为民,我为什么让你去畨禺?
外面的洋货只要进入国内,甭管趟的是哪条路子,这东西肯定很快就会在畨禺出现。
所以,你得经常在市面上看看,一旦有其他人开始搞电子表,你马上就要通知闷三儿。
闷三儿,我的底线,电子表十块,计算器十五块。
咱们这批货生产的时候,正赶上LCD面板价最高,成本就比较高,只有按我说的这价往外面卖,才能保本。”
“南易,你放心,畨禺那里的人面我已经摸熟了,哪些人在做水货,做的又是什么水货,我心里已经门清。”冼为民拍胸脯说道。
“嗯,闷三儿,前面,我让你多去去知青互助会,让你多认识些人,我的用意就是让你能有一批帮你散货的人。
不少知青都没工作,你把电子表按八十块给他们代卖,先卖后结账。
他们卖一只可以赚到几块到几十块,只要嘴皮子利索,一天都能赚到几个月的工资。这生意,他们一旦做上了,肯定就舍不得放手。
到那时候,你就可以跟他们提一提批发价的事情了,一次拿五只,可以便宜他们五毛,拿十只便宜一块,以此类推,价格你自己看着办。
反正一个原则,出货速度一定要快。
我这说的是你在京城的做法,还有北方其他地区,这些年你到处出差,我让你做的事,你都有在做吧?”
“南爷,你吩咐的事情,我哪里敢怠慢。这一年多,我认识了不少在偷偷做买卖的人,有的买卖还做的很大,手里头钱都不少趁。
你的意思,我也懂了,我会尽快去找他们,把手里的货出给他们。
为民,你那边可以准备给我送第二批货。”
闷三儿很自信,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真的认识了不少做生意的人。
“好,我跟你们两个说,三个月,最长只做三个月。”南易竖起三根手指说道:“三个月一到,你们就要把手里的口子收掉,到时候,货要是还没出完,就马上低价往外出。
货一出完,为民你就一门心思放在服装厂上;
闷三儿,你就安安心心的继续上班,下一趟买卖会在八月中以后进行。还有,过了今年,你去办一下停薪留职,明年,你的心思就得全部放在买卖上。”
“好,听南爷吩咐。”
“事情就这么说,下面咱们痛痛快快的喝,来,干杯。”
南易把酒杯举了起来,南若玢有样学样,也把她的杯子举了起来。
“干杯。”
“干杯。”
杯酒下肚,南易就让南若玢回房间去看电视。
“闷三儿,上次你说要喇的那个蜜,喇上了吗?”
闷三儿抹抹嘴,“别提了,哪用得上喇啊,人家是主动往我身上凑。这不,一天我没把持住,就吃了敌人给我准备的糖衣炮弹,掉进陷阱了。”
“咋?是个臭圈子[女混混]?”
“嗯,跟一帮人在外面瞎混,抽烟喝酒什么都来,还是那一帮人大家的蜜。”
“唷,公交啊,几路啊?”
“南爷,你就甭笑话我了,还是你说得对啊,这找女人,不能找太漂亮的。我算是看透了,音乐,呸,跟我扮什么高雅。”
“嚯?玩摇滚的?”
“嘛是摇滚,我不懂。”
“就头发老长,嘴里叼根烟,一张嘴不是你妈,就是操的那种。喝上几杯就侃什么披头士、甲壳虫,什么自由,什么解放之类的。”
“嗐,还真和南爷你说的差不多,就是一帮这玩意。”
“我跟你说,闷三儿,你可不要和那帮家伙混一块,没什么好事,你那个蜜也尽快断了。要是人家不肯,就拍两千块到她脸上,反正断的越快越好。
不然,哪天肚子大了,你是养还是不养?
养吧,你不敢肯定是不是你的,不养吧,万一要是你的呢?”
“南爷,你说的有道理,我真得尽快和这臭圈子断了,这娘们不像好人啊。”闷三儿把酒倒进肚子里,筷子在铜火锅里扒拉了一下,夹出一块飞龙肉,扔到嘴里嚼巴,“这肉好吃,赶明儿,我出差去东北,再弄回来点。”
“不要多弄,这玩意吃一只少一只,赶明儿,兜里有钱的人多了,吃它的人也就更多,迟早会被吃完,咱还是少造孽。
不过,东北你是要多去几趟,那边山货多,小鬼子现在富得流油,就稀罕咱们国家山里那玩意,咱可以翻好几个跟头卖给小鬼子。
这事儿,动作也要快,咱们国家现在开始务实,不再和过去一样,自己过的穷嗖嗖,还帮这个小老弟,扶那个小侄子;
咱要跟有钱的小鬼子、美帝玩,这团结友好的对象要变了。
小鬼子很快自己就会过来做这门生意,到时候,这行情他们一摸透,咱们就不再是良民,死啦死啦,良心大大滴坏。
那就没咱们什么事,就算继续做,这利润也会很薄。
现在这机会是大大滴多,钱是VeryVery的好赚,趁着好机会,要大赚、快赚,等本钱存够了,咱们再安安分分的开企业,一毛一毛的挣。”
南易大舌头说着,忽然,咣当一声就扑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嘿嘿,南爷醉了,为民,咱哥俩接着喝。”
闷三儿脸色发红,拿着酒杯的手已经颤颤巍巍,舌头也很厚。
“喝,喝完这杯,我们也该收了。”
冼为民还好,根本就没喝多少。
最后一杯下肚,闷三儿呲溜一下,就钻桌底下去了。
第四十二章、练摊
等冼为民扶着闷三儿走后,被扶到床上的南易就睁开了眼睛。
眼眸非常清明,根本不像是喝醉的人。
爬起来,去卫生间放掉废水,又跑去厨房给自己弄了一杯蜂蜜水。
端着杯子,在院子里抽了一根烟,回房的路上,听到南若玢的房间里还有动静。
站门外敲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南易才推开门进去。
“《哆啦A梦》好看吗?”
“好看,就是很多话听不懂。”
“那你就抓紧学英语,等学得再多一点,就都能听懂了。”
南若玢看的是《哆啦A梦》录像带,李家坡发行的英文配音版,南易让闷三儿从胡建人手里搞来的。
胡建人有不少人在南洋,从外面搞水货非常容易。
现在,国内搞水货最猖獗的两个地方,一个胡建鹭岛,另一个就是浙省温市。内地出现的国外新鲜玩意,凡是香塂之外来的,基本就出自这两个地方。
“爸爸,你陪我看好不好?”
“好,不过,看完这一集你就该睡觉了。”
“嗯。”
南易靠在南若玢的床上,南若玢顺势往他身上一靠。
“这一集说什么?”
“说四十五年以后,来自未来的大雄到了现在。”
“四十五年?还真是巧,我不就是四十五年后来的么。”南易默默的想着。
“爸爸,你说真有这种能穿越过去和未来的机器么?”
“我不知道,爸爸没见过。不过爱因斯坦提出过《时间相对论》,他有一个假设。如果速度超过了光速,就能让时间倒流。
你要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实现,等你长大了可以想办法去验证一下。”
“嗯,我要做一个哆啦A梦出来,我也要有百宝囊,还要有猫型机器人。爸爸,你帮我做一个竹蜻蜓好不好?”
“好,明天我就给你做。”
南若玢提到竹蜻蜓倒是给南易提了个醒,竹蜻蜓、呼啦圈都是小孩子爱玩的东西,搞出来也可以赚上一波快钱。
也只能是快钱,长期经营就歇了吧,看到这个东西好卖,一个个工厂马上也会上马,我质量不如你,我可以便宜卖啊。
你咬我啊?
跟风,国人可一个个都是能手,啥玩意火了,“学习”的人,一茬茬就冒出来。再过几十年,甭说工业产品,就连长相都跟风。
“啊呀,这个长得漂亮,我也要长成这样。”
男人们有福了,和老婆长得一样的大姨子、小姨子,那都是以千为计量单位。
一溜看过去,几千个老婆,你怕了吗?
“一集放完了,该睡觉了。”
“嗯。”
南若玢往下一缩,人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
“爸爸,你唱歌哄我。”
“好。”
南易帮南若玢掖了掖被子,手轻轻拍着被子,“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轻轻的呼声响起,南易蹑手蹑脚的把电视机和录像机关掉,带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从南易下乡那时候开始,特别是后来又进行了高考,这知青回城已经是一个无可避免的话题。
过去是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歪门邪道回城。
为了回城指标,装病的装病,解裤带的解裤带,只要能回城,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愿意。
今年,知青回城已经不用偷偷摸摸的想办法,政策已经放开。
这两个月,乌泱泱的700万知青回到城里。
前面那些先零零散散回城的,还有不少无法安置,成了待业青年。现在这一下子杀回来这么多,就业的压力就更大了。
城里也变得更加乱糟糟,胡同口,经常有一帮又一帮的小年轻在那里晃悠,每天早上,都能从胡同里清出不少二锅头的酒瓶子。
百花深处居委会的黄大妈走街串户,弄出一个值日表,每一户轮流,一天两次,清理一下胡同。
今儿个,正好轮到南易这一户。
刚好又周末,南易就没让于婶去,他自己带着南若玢过去收拾。
南易腰上挂一根绳子,一边绑一个蛇皮袋,他在前面走,南若玢在后面捡瓶子,叮当叮当的往蛇皮袋里放。
“爸爸,这瓶子能卖钱吗?”
“能卖,一个一厘钱,十个一分。”
“我已经捡了八十个,那不是有八分钱了?”
“对啊,等咱们捡完,能凑个一毛钱,这一毛钱,你想用来干嘛?”
“今天肉多少钱一斤?”南若玢想了一下问道。
“涨了,昨天就已经七毛六了。”
“啊,好贵哦,去年不还七毛三么。”
“去年下半年的毛猪出栏数量比上半年少,全国都出现一定的生肉供应不足,涨价也是正常的,这以后还得涨。到时候爸爸现在一个月的补贴还不够买一斤肉。”
“哦,那不是以后没肉吃了?”
“爸爸怎么会让你没肉吃呢,明年,爸爸就送你去不缺肉吃的国家去读书,你呀,可以天天吃肉。”
“爸爸,能不去么,我不想离开你。”
“不行,爸爸还指望你将来能帮爸爸的忙呢,你不学习怎么帮爸爸?难道帮爸爸把肉吃了?”
“嘻嘻,好呀,我帮爸爸吃肉。”
“小丫头,就知道吃肉,明天爸爸就开始给你安排活,你跟爸爸一起做生意去好不好?”
“好,爸爸,做什么生意?”
“你肯定喜欢,咱们摊煎饼,你可以一边卖一边吃。”
“早点吃的煎饼?”
“对啊,就是那煎饼,你不是喜欢吃么。”
“好哦,就卖煎饼。”
南易可不是逗小孩,他真打算卖煎饼。
下午的时候,南易就收拾了南若玢的零碎,让她先搬到公主坟的老洋房去住。
然后,他一个人就回了寝室。
和无数个往常一样,吴仁品还是在寝室里面看书。
“仁品,咱们出去,我有点事跟你说。”
吴仁品放下书,迷茫的跟着南易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南易拿出烟,散了一根给吴仁品。
“我戒了。”吴仁品摆摆手。
“你可以戒掉买烟,但不能戒掉抽烟啊,就这么点爱好,戒了干啥。叼上,抽起来。”
南易把烟往吴仁品的嘴里一塞,用打火机帮他点上。
“今天我找你,是想和你合作做买卖。吃了一年多了,很多不差钱的同学已经觉得食堂难吃了,你看学校后面的饭馆,很多同学都在那里出没。
所以啊,我打算拉着你,咱们两个一起去工商所办两张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摆早点摊,你不是会做胡辣汤么,我会摊煎饼。
咱们两张执照,就搞一个摊,两个人一起干,这样,也就绕过不能雇工的问题。”
“卖早点,这行吗?学校不会允许吧?”
吴仁品听着有点心动。
第四十三章、纽约早餐
“学校要是不同意,你就去校长办公室哭。就说你家里老婆孩子都在饿肚子,眼瞅着就快活不下去了,你一个大男人,每个月那点补贴,不够她们填饱肚子。
如果学校要拿学习说事,你就说出摊的时候,你还一边背功课,你的成绩绝对不会掉。
咱们每天早上四点起来忙活,卖到七点就收摊,正好赶上早自修,也就是每天少睡个把小时,学习一点都不会耽误。
再说,咱们也可以弄点噱头,咱们吆喝,来咱们摊上买吃的,都得说英文。这样,咱们就不是在做买卖,而是搞了个英语角,帮助同学们提升英语水平。”
“中?”
“中!”
“那就干,可做买卖要置办家什,我没钱。”
“没事,钱我先垫着,以后从赚的钱里面扣出来就行了。”
“中。”
说干就干,两人先是跑到废品收购站,整了一辆已经没有多少维修价值的三轮车,又从各种破烂中找出可以替换的零件,捣鼓出一辆小吃车出来。
接着,又是满京城的转悠,才算是把家伙什给弄齐了。
早上三点半,老南把小南从睡梦中叫醒,在小南迷迷糊糊中,老南帮她穿好了衣服,牵着小南来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
三点三刻,老南锁上门,走到院子里,推着一辆餐车往京大赶去。
小南还是很迷糊,小手抓着老南的衣服,闭着眼睛,被老南牵引着往前走。
四点零五分,老南和小南已经来到了京大食堂的门口。
在那里等着的老吴,马上就走了过来,和老南两个人把餐车给归置好,然后把昨天已经准备好的配料一样样加到一口大铅锅里。
老南把煤炉的封口打开,拿了把蒲扇呼呼的扇,昨晚一直没灭的煤饼,火势变旺。
往两个煤饼炉里面加上六个煤饼,用蒲扇又扇了一会,老南就从餐车的底部拿出一块幌子。
幌子看起来花花绿绿,上面还写着一行英文字:NewworkBreakfast。
把幌子插在餐车的顶部,老南又拿出一张画着配图的菜单,菜单上面有两个孔洞,正好可以挂在餐车的两个挂钩上。
准备工作,非常的繁琐,也用去了老南将近一个小时。
等到可以营业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来到早上的五点出头,校园里已经出现早起锻炼或者温书的学生。
“若玢,醒一醒,该招揽客户了。”
南易把靠在餐车上打盹的南若玢给摇醒,用手绢替她抹去眼角的眼屎。
“给你,把牛奶喝掉,就可以开始招揽客户了。”
南易拿出一瓶三元牛奶,打开盖子递给南若玢。小丫头接过牛奶,咕嘟咕嘟就喝起来。
等把牛奶喝完,南若玢就自己爬上凳子,拿着南易用纸给她做的大声公,对着有人的方向喊道:“Ladiesandgentlemen,NewYorkbreakfast……”
刚才已经好奇往这边张望的学生们,听到一个小女孩用倍儿棒的牛津腔在这里喊,霎时,人就往这边走过来。
看到人围过来,南若玢更来劲了,指了指餐车上的菜单,大声说道:“Everybody,Look,我们有袁ㄝ凯胡辣汤、霍元甲煎饼,还有小菜:左宗棠鸡、李鸿章杂烩、僧格林沁腌萝卜、叶赫那拉腐乳。
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开张,所有的吃食70%Sale。
莎士比亚说过: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对自己的胃忠实。闻着香喷喷的胡辣汤,看着软乎乎的煎饼,你们饿了吗?”
“这小女孩好厉害,英语比我的口音还正。”
说话的这位叫曲柳嫣,英语系的学生,南易算是知道这么个人,她旁边在对话的叫亓英,也是英语系的学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儿子比她的年纪还大,别说英语了,连普通话都还说不利索。”亓英说道。
“这小女孩就是南易的女儿?”
“是吧,虽然脸有点不一样了,可依稀还能看的出来当初的模样。南易真会养孩子,瞧小姑娘身上穿的,多洋气。”
“南易是个好爸爸啊,他自己一年到头都穿有补丁的衣服,你看看他那裤子,膝盖上也俩补丁,这条还是去年那条裤子吧?”
“我说柳嫣,你老注意人家裤子干嘛,连人家穿了一年都知道,你不会是?”亓英一脸暧昧的说道。
“哎呀,亓英姐,你胡说什么啊。”
“两位姐姐,别光看,一人来一套霍元甲煎饼果子。
霍元甲你们知道吧?
精武体操会的那个,一手迷踪拳打败俄国大力士,打败踢馆的小鬼子,逼着东洋人吃掉東亚病夫的牌匾。
我隆重向两位介绍,这是我爸爸南易,他师从刘振声[陈真原型],也就是霍元甲的大弟子,武功是学的不咋样,可一手摊煎饼果子的手法,却是炉火纯青。
闻闻这香味,瞧瞧这色泽,加鸡蛋才两毛,不加鸡蛋一毛。
您二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我建议你们加俩鸡蛋,再加点李鸿章杂烩和僧格林沁腌萝卜,要是往煎饼果子上再抹点叶赫那拉腐乳,这味道,嗐,简直没治了。
怎么样,两位姐姐,来一套至尊版的煎饼果子?
平时一套要八毛,今天七折,只收姐姐们五毛六,我再做主抹你们一分,五毛五,怎么样,来一套?”
“哈哈,小嘴巴嘚啵嘚啵真能说,虽然这价格不便宜,可我们还是一人来一套至尊版的。”
“好嘞,我们这给钱可以,给票也行,布票、粮票、工业票、奶票、自行车票都可以,我按价给你们折算。”
“小姑娘,你还真狠,有自行车票谁会用来买煎饼果子啊。”亓英说道。
“那可说不好,要是有人不差呢。”
“钱给你,一块一。”曲柳嫣把钱递给南若玢,然后又对南易说道:“一套煎饼果子的钱,够我吃一天的,要是不好吃,你可得退钱。”
“您这不是小瞧人么,知道我祖上是干嘛的么?”
“干嘛的?”
“我告诉你们啊,其实我祖上是皇宫里的御厨,一直跟着宣统去了天垏,后来这玩意不是要跑东北去建什么满洲国么。
我太爷爷虽然只是个厨子,可他也有民族气节啊,怎么会和他同流合污。他啊,就想下毒毒死宣统,谁知道,老马失蹄,被人给识破了。
清朝不是要留辫子么,我太爷爷打小就学了辫子上的功夫,一手辫子功那是耍的出神入化,江湖人称神辫的就是他了。
就靠着一手辫子功夫,我太爷爷他老人家杀了个七进七出,就连宣统的御前侍卫都甘拜下风,对我太爷爷说了一句:来将可留姓名!
我太爷爷仰天大笑,甩了一下辫子,霸气的回道……”
第四十四章、如此助人
“常山赵子龙是吧?我说南易,你也够能白话[huo]的。”曲柳嫣咯咯咯笑道。
“唷,感情你也看过三国啊,得,班门弄斧了。两位,你们的至尊版煎饼果子,拿好了,您内。”
曲柳嫣和亓英两人接过煎饼果子就往嘴里送,没一会,两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眉梢透着一丝欢愉。
“南易,不得了啊,这煎饼果子做的是好吃。”亓英感叹道:“就算在天垏,你这手艺也能站稳脚跟。”
“我都说了,我太爷爷是御厨,我这手艺能差么。我说,光吃煎饼果子太干,我这儿有牛奶,你们要么,三元的,不要奶票,一毛八一瓶。”
南易从餐车里拿出两瓶牛奶晃了晃。
“一毛八,你怎么不去抢,去奶站买,一斤才三毛六,你这一瓶才多少量?”
“废话,上奶站买,你有取奶证么?你有奶票么?搞到这些牛奶,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就这,我才挣你们两分钱一瓶,不过分吧?”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太会说,拿来吧,我们买两瓶。”
“好嘞,您拿好。”南易递过牛奶,又连忙说道:“我们纽约早餐有月票、季票和年票,如果您买了月票,我们一个月都按三十天算,再给你一个大优惠。
只要十五块,每天早上,您就可以吃一个至尊版煎饼果子,外加三元牛奶一瓶,按天付可是要七毛三,听起来是不是很划算?
您要是买了季票,那就更不得了了……”
亓英说道:“行啦行啦,你晃点谁呢,你这摊能摆多久还不知道呢,还忽悠我们买月票季票。再说,七毛多的早餐,吃得消天天吃啊?”
“嘿嘿,亓英姐,您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您老公一个月挣一百多呢。啧啧,您要说吃不起,那谁还吃得起啊。”
“切,不和你瞎侃了,柳嫣,我们走。”
“拜拜了,您内,慢走啊。”
两女走后,南易让南若玢继续去招揽生意,一嘴英伦腔,加上眼里可怜巴巴,谁不来买点都不好意思。
就这样,随着人变多,纽约早餐的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闷葫芦吴仁品的胡辣汤也得以开张。
学校里面中原和周边省份的人不少,胡辣汤非常有市场。
一毛二一份,里面还有点肉丁,划算。
“今天下课后,我们再去转转,多买几个次品的搪瓷盆。我的煎饼果子还好,你的胡辣汤没有盆没法吃。你看看,不是每个同学手里都拿着饭盆,这可都是潜在客户。”
暂时没客户的间隙,南易就和吴仁品说道。
“是得买几个,刚才还有几个同学想多买一份留着中午吃,就因为没家伙什装。”
“我跟你说,做生意,不能腼腆,就得不要脸的招揽生意。有些人想吃,可不好意思过来,这种人,你一招呼,可能就过来了。哎,那边那个姓赖的,过来照顾一下生意。”
南易看到赖彪这小子并排和钱莺惭走在一块,就冲着他喊道:“别装听不见,麻溜的。”
赖彪本来想装没看见南易走开,可南易这么喊,他不过来都不行了。
“我说你真吃饱了撑着,摆什么摊啊,不嫌丢份啊。”
“靠劳动吃饭,光荣!至尊版煎饼果子来三套,再来三瓶牛奶,给你抹掉四分钱,收您两块九。”
“喂猪啊,我们两人只要两套。”
“若玢,过来。”南易把南若玢叫到身边,“饿不饿?”
“饿,爸爸,我快饿瘪了。”
“听见没有,你侄女饿了。”南易摸了摸南若玢的头,对赖彪说道。
“蒲你阿姆,若玢的也要我给钱?”
“刘贞还没来,不然她的也算你的,你丫,就偷着乐吧。”
“我认识你,算是倒了血霉了。我顶你个肺,钱拿去。”赖彪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三张一块的递给南易,“找钱。”
“唷,骚包啊,有钱包了。”
南易说着,在饼干盒里扒拉了一下,找出一张一毛的递回去。
一边摊着煎饼,一边对赖彪说道:“这几天要出摊,我和若玢都住在这边,你要……就去百花深处胡同,南屋那间一直没人住过,有铺盖。”
“钥匙呢?”
“于婶天天在,你过去问她拿。”
“得。”
南易看得出来,这钱莺惭和赖彪已经好上了,干柴烈火的,鬼知道什么时候要用房间,先和他吱一声比较好。
至于去招待所,那就是做梦,别说一男一女开一个房间不会开给你。就算脑子活,不心疼钱,开两个房,然后半夜再去钻被窝。
那也只能是想想,小年轻没个轻重,要是动静闹的太大,把派出所给招来了,没说的,流氓罪。
就算赖彪根脚硬,不消进去走一趟,可这通报学校肯定免不了,脸还不丢光啊。
弄好三个煎饼果子,赖彪和钱莺惭拿着就走了。
南易瞅瞅桶里面的粉,大概还能摊三五个的,今天卖了105个,光煎饼72个,一个蛋28个,至尊版就卖了5个,仨还是强买强卖的。
煎饼果子一共才卖了十六块三毛,毛利七成,纯利五成五,不到九块利润。
“仁品,卖了多少份记得吗?”
吴仁品喜笑颜开的说道:“203,只剩下一个锅底,咱们收了?剩下的我留着自己吃。”
“不急,我这还有三份多,粉放不住,等我卖完再收。”
南易连续和吴仁品两人出摊了十天出头,教会了吴仁品摊煎饼,然后,他就是各种借口,让吴仁品时常一个人出摊。
二十多天以后,南易更是找到了吴仁品。
“仁品,天天起这么早,我女儿吃不消。这样,以后我就不出摊了,把摊子给你一个人,你呢,把置办家伙什的钱退我一半就行了。”
吴仁品怎么领悟不到南易的意思,老洋房那里,他也已经去过。
他很清楚,南易应该不差钱,根本用不着出来摆摊卖早点。之所以出来摆摊,还不是想拉自己一把,顺便把自己带出师。
他很感动,南易帮自己,还照顾着自己的自尊。
“南易,大恩不言谢。”吴仁品哽咽道。
“行了,别傻了,好好干,每天能赚多少,你也心里有数。赶紧写封信回去,让嫂子带着孩子过来,可以先租间房,好点的,一个月也就十来块。
你和嫂子两人辛苦几个月,就可以在京城买套房,也能在京城安稳下来。
去哪里上货,怎么上货,我也都告诉你了,等嫂子来了,也不用为粮本发愁,那地儿虽然东西贵点,可胜在不要票。”
“嗯,我马上写信回去让她带孩子过来。”
第四十五章、公派留学
时间进入六月,冼为民又来了京城,来送手里的最后一点存货。
依然是百花深处的四合院,只不过这次,他们吃的不是火锅,而是烤串,自己烤的烤串。
“南易,你看看,这是我经过徽省的时候买来的瓜子。”撸着串,冼为民拿出一包瓜子放在南易的面前,“傻子瓜子,一个姓年的老板做的,生意做得很大,无业青年都雇了十来个。”
南易打开包装,捻了一颗剥开,把瓜子肉送到嘴里。
“味儿不错,生意很好吧?”
“我在那观察了两天,每天可以卖出去两三千斤。”
“嗯,雇工问题是个坑,生意这么好,肯定会有人眼红,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你说的这个姓年的,肯定要折。”
“我想也是,那儿可不止他一家卖瓜子,可人家卖的,连他的零头都没有。”
“不说他,报报账吧。”
“好。”冼为民抹了抹嘴,说道:“电子表出了15万只,剩下的有点吃力了,市场上已经出现不少竞争对手,价格是一压再压。
剩下的5万只,大半可能要保本出。
计算器出了3万5,还好,价格掉的不是很快,大家都盯着电子表。
我算了一下,已经收回来的部分,电子表的平均利润是35块,一共收回来720万,其中600万,已经交给方老太太。剩下的120万,还在我手里。
计算器,平均利润47块,一共收回来217万,其中170万已经交了,我手里还有47万,我手里的钱,一共还有167万。”
“生产的成本,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一共花掉接近360万,我占点便宜,就算360万。那利润还剩下577万,你拿三成,就是173.1万,凑个整,你拿174万。
你可以自己拿走24万,剩下的150万先别动,放着用来买九龙仓的股票,我做决定,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你做主就行。24万,我都不知道怎么花。”
“闷三儿,你的57.7万,就不从现在的钱里出了,等剩下的货出完,你的钱就从尾款里面算。”
“没问题,南爷,这一把,我可是赚大了。”闷三儿高兴的说道。
说起来,闷三儿拿到的,根本一点都不比冼为民低。零售的差价,可都是落到了他的口袋里。
“还是那句话,低调,低调,再低调,千万不要嘚瑟。”
“南爷,你放心好了,我也就舍不下涮羊肉,其他的,我可是一个大件都没敢往家里添。”
“这就好,钱自己藏好了。”南易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接下去,为民,你先忙服装厂的事去;闷三儿,东北那边,等你货出完,尽快去一趟。”
“我明。”
“了解,我尽快安排。”
南易早就吩咐过方梦音,手上的闲钱,全部用来买九龙仓的股票。
方梦音也是按照的南易的意思做的,所以,转到香塂去的钱,都已经变成股票持有凭证。
时间进入六月中旬,学校里面刮起一个风声——公派留学的评审要开始了,京大今年一共有几十个名额。
其实,去年方梦音就从鹰国的《观察家报》上看到:“下一年度,要向加国、鹰国、珐国、徳国和日夲分别派出500名留学生,而羙国更是被希望接纳5000人。”
数千人的名额,只分配给京大几十个,这根本不合理。
估计最后洽谈的结果,可能今年的名额并没有那么多。毕竟是第一次,双方可能也要有个试探和磨合的过程。
食堂里,南易三人也在谈公派留学的事情。
“南易,我去打听了一下,政经班有两个名额,一个去羙国,一个去鹰国。”赖彪说道。
“嗯,贞儿,你想不想出去?”
“想啊,赖彪哥,你想不想出去?”
“我家里的意思让我去,我个人无所谓,去就去吧。”
刘贞惊呼道:“啊?你也要出去?那名额不是没了,我哥怎么办?要不,我不去了。”
“傻丫头,干嘛不去。”南易笑了笑说道:“赖彪,倾向去哪里?”
“鹰国。”
“那正好,你们两个一个去羙国,一个去鹰国。政经班,你们的成绩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你们两个去,也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也可能生出幺蛾子,赖彪,出点力,你得保证另一个名额落在贞儿头上。”
其中一个名额,肯定是赖彪的,不管是说成绩还是其他,别人肯定都夺不走;倒是刘贞的名额,可能会横生波折。
“放心,名额肯定是刘贞的。”
“那就好。”
“哥,你不想出去?”
“不想。”
“你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呵呵,傻丫头,就算我去,咱们俩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没听都不是一个国家么。你先去,随后,若玢就会跟着过去。”
赖彪问道:“你要把若玢送国外去?”
“对,这女儿要富养,让她出国享受享受资本主义的腐朽和堕落。”
“真有你的,还真当亲生的疼。”
“关于是不是亲生这个话题,以后就不要提了,若玢就是我南易的亲生女儿。”南易斩钉截铁的说道。
“得得得,亲生的,亲生的。”赖彪说着,突然又努努嘴,“陈正这小子,可能也要飞走了,赵毓要鸡飞蛋打。”
“嗐,我说赖彪,你怎么对陈正这么关注,他飞不飞关你屁事。”
“我丫的就是看不惯,这个吃软饭的扑街。”
“得了,吃软饭也要本事,就赵毓那样的,换了你,你下不下得了嘴?”
“干,别恶心我了。回头看一眼,赵毓现在有多少斤了?”
南易回头一瞥,很快就收回目光,“赵家伙食真好,这一年起码胖了三十多斤,按我估计,赵毓已经不低于两百三十五斤了,不太正常,可能身体有什么毛病。”
“我看很正常,每次见到她,都可以看到她往嘴里塞东西。就她那个吃法,一年三十来斤,一点都不奇怪。”
“你还别说,其实赵毓五官挺端正,这要是瘦下去,也算是大美女一枚。”
刘贞忍不住也往赵毓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是哦,赵毓其实不难看。”
“你们俩太迟钝,我早就看出来赵毓并不难看。”
“行行行,你厉害,钱莺惭被你喇了,你打算怎么办?这次出去,趁机分手?”
南易提到钱莺惭,赖彪的脸色一暗,“还没想好,先吊着吧。我走了,你帮忙照顾着点,别让人给欺负了。”
“你倒是给我留了个难题,我要是和她走动太频繁,她爱上我怎么办?这朋友妻不可欺,唉,我这该死的魅力,你还是换个人托付吧。”
“你要点脸吧,你有我帅?”
“嘿,贞儿……”
“得得得,问她还不是白问,你们蛇鼠一窝。”
第四十六章、吃宵夜
六月末,京城的天气已经热起来。
刘贞去羙国的事情也已经定下,南易陪着刘贞来西单这里买点要带过去的东西。
西单食品商场二楼,这时候西单最好的冷饮店就在这里。
冰棍儿三分五分,奶油雪糕一毛二,北冰洋一毛五,还有酸梅汤、绿豆汤一类的。
价格最贵的是奶油烩水果,一个高脚杯一块二。不过,南易对这个却嗤之以鼻,简直就是蒙人的玩意。
你说怎么着?
所谓的奶油烩水果,就是把几种水果罐头里的水果块切成丁,然后用酸奶一拌。不管是价格还是品质,比后世的水果捞更能糊弄人。
可就是这么个糊弄人,把消费者当冤大头的玩意,却是很畅销。
南易嚼着最便宜的冰棍儿,抬眼一瞧,这冷饮店里点奶油烩水果的还真不少。不管是娇滴滴,还是五大三粗,吃的都特慢。
得,南易懂了,人家吃的不是这个味,而是这个“贵”。
走过路过的,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呐,咱可是喝一块二的奶油烩水果,您说,我牛不牛逼?
南易抬眼往一楼一瞅,还能看到几个大概中学生模样的少年站在食品商场门口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两根雪糕。
“哥,你看什么呢?”
“看人拍婆子呢,瞧见下面那几个孩子没,手里拿俩雪糕的。”
“看到了,这是等人吧?”
“是等人,不过等的是他们要拍的蜜。”南易会心笑了笑,转头问刘贞,“还缺什么吗?”
“应该不缺了,该买的都买了。哥,又让你破费了。”
刘贞腼腆的笑了笑。
“说什么呢,你就是我亲妹妹,给你买东西不是应该的么。再说,我从井里掏出来的大黄鱼,也有你的一半。”
“呵呵,怎么会有我的份呢,哥,那是你掏出来的,当然是属于哥你一个人的。再说,这两年,我也花了你不少了。”
“行了,小丫头,你还跟我算这么清楚啊,我的就是你的,你花我的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你这一走就是两年时间,我不在身边,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你本科毕业,还想在那里考研究生的话,就早点告诉我,我给你在学校活动活动。”
“我也不知道啊,学校的意思,一毕业就得马上回来,服从国家的分配。研究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
“所以,我才说帮你活动活动啊。”
“再说吧,一个人在外面,看不到哥,我不习惯,我还是想早点回来陪着哥。”
“雏鸟总要飞向天空,你呢,也不能一直围着我转。你要有你自己的圈子,交往只属于你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每个朋友,都是我们共同的。”
“我有自己的朋友啊,班里的女同学,哥,你都不太和她们说话,但是我和她们的关系很要好啊。”
“嗯,也算吧。反正,你出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哦,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今儿晚上,我就带你去做点大人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
“吃宵夜,喝啤酒。”
“啐,我还以为什么呢。”
这个时候,过了晚上八点,街面上基本没有再营业的商店和饭馆。
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有例外。
首都电影院的边上,就有一家新丰饭馆小吃部,每天一直经营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关门。
这儿,只卖啤酒、凉菜,还有能填饱肚子的馄饨。
难得有一个晚上能喝点的地方存在,小年轻们对这里当然趋之若附,这里的生意肯定也差不了。
南易和刘贞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位置最差的位子,没得选,他们两个也只能坐着,不然就学门口的那几个哥们,或站或蹲,拿着啤酒瓶在外面侃大山。
南易往墙上看了看菜单,等服务员过来的时候,点了几个凉菜,腐竹芹菜、猪头肉、五香花生米,又点了一升散啤,一瓶瓶装的。
这时候的散啤,可以理解为扎啤,就用塑料的扎啤杯装着,兑水多的过分,所以坊间笑称其为啤水。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一开始,可以去国营饭店单买散啤,可就因为畅销,饭店开始搞什么搭配销售。买散啤可以,先买点凉菜,不买就不卖你散啤。
所以,店里每张桌子上,都至少摆着一盆凉菜,其中又以五香花生米最多。
散啤酒四毛一升;瓶啤酒五毛三一瓶,含押瓶费一毛五,南易点的一堆,总共花费四块多,在店里也算是中高档消费了。
至于顶级消费,当然是南易他们隔壁一桌,七八个的小年轻们。
一两个凉菜,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瓶啤,打眼一看,不下二十瓶,这就是十块多,算上凉菜十二块左右。
这时候在外面吃饭,绝对见不到逃单的人。咋逃啊,都是先给钱票,然后再上吃食。
小年轻么,爱面子、好虚荣,估计他们几个出门前都已经互相嘱咐过,一定要把押金给带够了。
其他人一般都是先叫几瓶,喝完退了再要几瓶。
就他们这一桌,把瓶子码在桌上,这其实就是臭显摆。真要喝高了,瓶子卒瓦[cèi]掉几个,估计不仅要心疼,还得肝颤。
“哥,猪头肉的味儿不错。”
“好吃你就多吃点,等到了羙国,你想吃中餐就得跑纽约布鲁克林或者法拉盛,那儿基本都是南方口味,你不一定吃得惯。在剑桥,你想找到正宗的中餐,不一定能找到。”
“嗯?哥,你去过羙国啊,知道的这么清楚?”
“哈哈,其实我事先做了功课,就为了在你面前维护我当哥哥的尊严呢。”
刘贞莞尔一笑,忽然就看着一个方向。
南易转头看去,看到两个穿着一身绿的姑娘,嘴上抹着口红,在那里来回的串台。
“哥,那俩人是干嘛的?”
“别看了,窑姐都不如的臭圈子。你要一招呼,给她买瓶酒,她就会黏上来,和你天南地北的瞎侃。
嘴里一般没实话,你要问她是哪儿的,她今天跟你说正阳门,明天就改公主坟。你还不能跟她说实话,不然,你一张嘴,这四九城就没她不认识的。
一个个顽主,甭管你听没听过,她就一通儿往外抡。
人也比较随便,真要喝高了,她们也不介意跟着男人去刷夜。也就是大多人都没地儿带,不然,谁知道她们会烂成什么样。”
这时候男女之间想吃禁果,如果不像南易这样不愁房子,还真搞不定作案场所。
带家去,肯定不行。
招待所呢,先不提流氓罪的危险,有介绍信吗?
没介绍信开个屁的房。
介绍信是啥模样的?
一般是一张比A4纸小点的纸裁成两半,抬头写着某某某单位介绍信,然后右上角或者右下角写着第××号的编号;左上角有一个留空,用来填写接待单位名称。
正文内容:兹介绍“本单位某某某”同志,前来/往你处“做什么”,至请接洽/请予接洽为荷。
然后右下角填日期、盖公章,有的甚至还在介绍信上注明有效期。
甭说大多数小年轻开不到介绍信,就算开到了,拿着京城单位的介绍信在京城地界开房,要做甚么?
得,自己选吧,是叫派出所还是工纠队。
你要说在大马路牙子上,找个僻静地方成其好事。还是一个样,被工纠队逮到,且审啊,到了,也免不了一个流氓罪扣头上。
“我家那胡同里也有一个女的,天天和顽主们混一块,还经常在外面刷夜,她不会也是这样子吧?”刘贞说道。
第四十七章、养熟
“难说,别跟人扯一块就行了。对了,你要出国了,你家里准备摆酒庆祝吗?”
“没有,哥,我在家里不受重视,你是知道的。”
“行了,别失落,你可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自此以后,天高海阔,可以任你遨游。”
“嗯。”
这之后的没几天,刘贞就飞走了。
飞机在香塂转飞的时候,方梦音给她送去两张五千美金面额的运通旅行支票,以羙国去年6813美金的中位数收入而言,一万美金,可以让刘贞在羙国用的非常宽裕。
公派留学有国家给的助学金,虽然微薄,可也不至于饿肚子。
再说,南易也随时可以给刘贞再次输送补给。
时间一晃来到了7月5日,今天吴仁品乔迁新居,邀请南易去温锅。
吴仁品买下的是一个面积不大,住房面积八十来平,还有二十几平院子的L型平房,就是在院子里砌一道墙,把原来的四合院一分为二。
“嫂子,弄啥来?”
“整了点倭瓜,还弄了点大肉,一会你陪我家熊货好好喝几杯。”
“中,我陪那个鳖孙好好喝。”
“咿,别叫他鳖孙,仁品听到不高兴咧。”
“咋?他敢给你尥蹶子了?他是当俺[我们]没有娘家人咧。”
“南易,你什么时候成美凤娘家人了,不要一来就凑我婆娘边上,她有主了。”
吴仁品正好提着酒,身上还抱一个孩子从外面回来。
“就你废话多,我们姐弟俩说点悄悄话,你还敢竖耳朵听了?你当初是给我姐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肯嫁给你个瓜怂。”
“怎么,不忿儿?”
“服气,当然服气,嫂子,主食弄浆面条,上次吃过,我现在还惦记着。”
“好嘞,我给你弄。”
南易离开灶台,走到吴仁品的边上,摸了摸他儿子吴小伟的头,“来,叔叔给你个礼物。”
说着,南易从兜里掏出一个电子表就往吴小伟的手上戴。
“哎呀,南易,你怎么给孩子买这么贵的礼物,这手表可要百来块钱呢。小伟,赶紧摘下来还给南叔叔。”
“得了,别一惊一乍,百来块,那是哪一年的黄历了,现在外面最多卖到三十,我这个是让人从羊城带回来的,只要十五块。”
话说闷三儿做事也真够损的,最后剩下的那点电子表没出完,他接到冼为民的消息,畨禺那边有北边人去拿了一大批电子表,批发价二十八。
他直接就把出货价降到二十五,外面散货的直接卖三十。
快速脱手,然后给后来者一地鸡毛。
本来电子表的暴利还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可被闷三儿这么一搞,也就只能赚点辛苦钱了。
等做电子表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卖价能不能上十块,还是一个谜呢。
“十五也不便宜,给孩子买点一毛几分的吃食就得了,干嘛要这么破费。”
“我乐意,小伟,你爹真事。手表好不好看?”
“好看。”吴小伟点点头。
“自己玩去。”
南易再次摸了摸吴小伟的头,等人走开,才对吴仁品说道:“户口的事情解决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京城户口太难解决了,眼瞅着小伟就要上学了,我心里急啊。”
“急有什么用,既然户口这边不顺利,那你就先找学校吧,往学校塞一个人还是不难的,关键你得找对人,出手还得够诚意。”
“改明儿我去跑跑,真不行,也只能送回老家去上学。”
“不会不行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学校怎么会拒绝一个一心想读书的孩子呢,你京大学生的身份,还有手里拎着的东西,学校肯定会有所考量。”
“但愿吧。”
吴仁品估计还是放不下知识分子的清高,不管是户口还是学校,要是让南易去跑,不消多久,肯定能把问题给解决。
和吴仁品喝了几杯,又喝了一碗很养胃的浆面条,南易穿过几条胡同回到百花深处。
院子里,南若玢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地上的一片晶白,还有一片黑压压。
“喂蚂蚁呢?”
“爸爸,你看我用白糖写了一个南字,等蚂蚁爬成黑色呢。”
“白糖撒的太少了,后面的还没被蚂蚁盯上,前面的已经被它们背回蚂蚁窝了。”
“那怎么办,我再撒点?”
“不用,下次把白糖熬成糖浆再写字,要么就用蜂蜜,这样蚂蚁一时半会背不完,字就会变成黑色了。”
“哦,那我下回用蜂蜜试试。”
“嗯,太奶奶那边,已经在帮你办手续了,再过俩月,你就要去香塂。”
“爸爸,这么快啊,那我是不是以后见不到你了?”
南若玢眼眸一红,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滚动。
“傻丫头,怎么会呢,你放暑假的时候,可以回来陪爸爸过暑假啊。”
“暑假太短了,我想爸爸怎么办?”
“那你就给爸爸写信,把你想要跟爸爸说的都写出来,爸爸也给你回信。后天,我们就回文昌围,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妈妈?”
“不去,妈妈都不来看我,我也不去看她。”南若玢小脸一扭,对李腊梅充满了怨言。
李腊梅也是,和王破烂结婚以后,就没来看过南若玢。
三个月前,听说她怀孕了,这又要有一个孩子,假如是个男孩的话,可能对南若玢的感情会更加淡薄。
“好,不去就不去吧。”
南若玢可以不去,南易不能不去。
他要保证自己时刻占领道德制高点,南若玢要出去读书的事情,就不能不和李腊梅说一声。
第二天,南易去买了火车票,就转道去了李腊梅那儿。
赖彪不在,南易可就没门路买飞机票,回文昌围也只能老老实实坐火车。
路上,进了一家副食品商店,买了一点适合孕妇的吃食。
提着东西来到李腊梅所住的大杂院,她正坐在树荫下纳凉,边上还坐着一个老太太和她在那里唠嗑。
“腊梅,来客人了。”
老太太见到南易,就对李腊梅说了一声。
“小伙子,给你坐,我屋里还坐着水,我去瞧一眼。”
“哎,大妈,谢谢您嘞。”
南易站在李腊梅边上,没去坐老太太让出来的小凳子,“没什么不舒服吧?”
“挺好的,第二胎了,没有怀尾巴那么辛苦,才吐过一两次。”
“那就好,我今天过来,是和你说说若玢的事。”
“她怎么了?”李腊梅问道。
“没什么,没病没灾,吃嘛嘛香。我是想跟你说,她的户口,马上就会迁到香塂,然后她就在香塂那边读书。等她再大一点,我还打算送她去国外念书。”
“挺好的,你决定就行。”
李腊梅的口气有点淡薄,没有上一次两人深谈时那种,喷薄而出的母女连心之感。
南易寻思这也不坏,李腊梅这边要是变得漠不关心,他也更容易把南若玢给养到全熟。希望李腊梅和王破烂一家三口幸福安康,嗯,一直和和美美,别生什么幺蛾子。
第四十八章、借势
南易没带着南若玢直达宝安,他的票子买到了沪海。
方梦音当初告诉他那个精通古董的人,就住在沪海武康路的老洋房里。
可惜,他扑了个空,家里根本没人。
趁着没人注意,他还翻进院子,透过窗户往房里面瞅过,看里面堆积的灰尘,这房子已经好久没住人了。
看来,这位叫柯鉴真的古董专家,身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人还在乡下呆着。
带南若玢去城隍庙吃了蟹黄包,又带她去外滩转了转,眺望了一下还是一片滩涂的甫东,南易两人又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沪海耽误了一天,南易回到文昌围,把南若玢放下以后,就匆匆的赶去了中英街。
离他和方梦音约定的见面时间已经快到了,他得抓紧点。
“这是调查结果,着重看一下第五页。”
南易和方梦音甫一见面,方梦音就递给南若一个文件夹。
南易接过打开看起来,“年禄甫,这人爹妈胆子倒挺大,敢给他们儿子取祖宗的名讳。”
“知道出处?”
“知道,年姓的祖先是齐釐公姜禄甫,姜子牙的后裔,和妹妹通奸被人给咔嚓了,齐桓公觉得齐釐公为君只一个月就被杀,是一个凶兆。
为了辟邪,就以前朝贤臣、祖父姜夷仲年名字中的年字为后代的姓氏,称年氏。”
“乖孙,你还有时间看闲书?”
“偶尔翻一翻。”
南易嘴里应着,眼睛继续盯着调查报告一行接一行,看的非常仔细。
等把文件给看完,才又问方梦音。
“找律师评估过了吗?”
“评估过了,就第五页上的内容,如果检控官盯着猛打,年禄甫至少要去赤柱蹲五年。”
“好,那这个年禄甫暂时可以用,奶奶,股票再次抵押了吗?”
“已经抵押了,按照你说的,贷款了两千万港币,一年期。乖孙,你有把握么,要是到期还不上钱,股票可就是银行的了。”
“放心吧,你难道最近没看报纸么?怡和已经和包家别上火苗了,九龙仓收购战很快就会打响。等打响,包家肯定会找到你,到时候,奶奶你咬死105块一股卖给包家就行。”
“这我倒看见了,可钱没到手,我还是担心。”
“没事的,就算收购战不打响,就九龙仓握着的大片土地,它的股价也不可能往下掉。到时候,大不了少赚一点套现就行了。”
“既然你有信心就好,我先走了,年禄甫半个小时后就会到。”方梦音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等等,若玢的手续快了吗?”南易叫住方梦音问道。
“快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办好。”
“好,奶奶再见。”
南易躲在树荫下抽了一会烟,一个西装笔挺,个子不算太高,精瘦,脸看起来很精明,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年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青年朝南易走了过来。
“南生?”
“对,年生,你好。”
“你好,你好。”
年禄甫拉着南易的手,使劲的摇晃。
南易板着脸,趾高气昂的从兜里掏出大熊猫,散了一根给年禄甫,“大熊猫,不是一般人能抽到的。”
年禄甫诚惶诚恐的接过烟,瞄了一眼,看着滤嘴比香烟还要长,再加上他也听过熊猫烟的威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特供,对南易霎时不敢小看。
“黄氏家族的宝光集团知道吗?”
“知道。”
“它旗下有一个上市公司叫美汉企业,现在股价多少?”
年禄甫想了一下,就回道:“昨日收盘价1.32港币,今日开盘后跌了5分,现在差不多是1.27港币。这只股票死气沉沉,停留在这个价位区间已经两年了,成交量很少。”
“它的总股数多少?”
“15000万股。”
“多少股一手?”
“500股一手。”
“给你2000万,我要29000手,有没有问题?”
“含佣金?”
“不含。”
“难度非常高。”
“100万。”
“有点难度。”
“200万,我的底线。”
“SoEasy!”
“我这人做事,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年生,这笔交易能够顺利完成,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合作。可如果你要搞什么猫腻,我可以原谅你,我家老爷子手底下那些兵脾气可是火爆的很。”
“南生,你放心好了。”年禄甫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股票经纪,信誉可是非常好。”
“好,我不想举牌,懂吗?”
“这个简单,我只要多搞些股票账号,把股份给分散就可以。”
“钱,有人会给你送过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事情办妥,南易就离开中英街。
“得尽快办一张通行证,以后有事直接去香塂,在中英街出现的次数太多了,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回去的路上,南易心里在默默的算计。
美汉企业在港股只是一家不起眼的上市公司,业绩平平、股价平平,说起来其实没什么投资价值。
可南易之所以要买入这家公司的股票,就因为这家公司对某些人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壳,可以用来借壳上市。
而且,南易很清楚,已经有一个人盯上这个壳。而这个人会创造一个港股的“神话”,一个公司市值快速上升的神话。
“陈松靑,我就跟在你后面发财了,呵呵。”
迈着轻松的脚步,南易回到南宅,居然看到南若玢在使出吃奶的劲,想要搬掉南易压在井上的大青石板。
“若玢,你干嘛呢?”
“爸爸,井里刚才有声音,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井里有两只乌龟,那可是风水龟,不要惊扰到它们。”
“什么是风水龟啊?”
“这个答案,等着你自己去找。爸爸的书房里的书架上,有一本叫《宅经》的书籍,等看完,你就能明白了。”
“哦,文言文的?”
“对啊。”
“文言文看着太累,没有白话文的?”
“这种书,只能看文言文,白话文版本是后人翻译的,里面肯定掺了翻译人自己的理解,可他的理解,未必是正确的。”
“哦,我明天再看。”
“怎么,今天你还有事情要忙么?”
“有啊,爸爸,水池里的鱼和鳖说好久没和我一起玩了,让我陪它们玩。”
“呵呵呵,它们是你好朋友?”
“对呀。”
“嗯,那咱们以后就不吃它们了,好朋友,怎么能吃它们呢。”
“呃……”
南若玢没想到南易会这样把自己给将住,鱼和鳖虽然看起来很可爱,可吃起来更香啊。
“爸爸,我们去抓鱼好不好?”
“呵呵,小机灵鬼,现在天还太热,等天凉快了,我就带你去。咱们去河里下网,然后就去田埂上钓黄鳝。”
“好耶!”
第四十九章、Summer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沥沥鲜血染红它,啊~啊,绒花绒花,啊~啦……”
南若玢哼着南易带她看了电影《小花》以后,她特别喜欢的插曲《绒花》,赤着脚踩在田埂上,不时的弯腰看一看田埂的壁面上有没有洞。
看到有洞,就会在田埂和洞垂直的线上摆上一把干泥,然后接着往前查探。
快速的把几条田埂看完,就走回到南易的边上。
“爸爸,有钓到吗?”
“你自己看鱼篓。”
南易正弯着腰,手里拿着用铁丝和竹片做成的黄鳝钩,钩上串着大青蚯蚓,黄鳝钩在黄鳝洞里慢慢的一进一出,勾引着黄鳝。
南若玢揭开挂在南易腰间鱼篓的盖,眼睛往里面打量了一下,“哇,爸爸,你好厉害,都已经钓到两条了。”
“嘘,别吵。”
“唔!”
小丫头捂住自己的嘴,蹑着脚走到南易边上,小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黄鳝钩。
刚才小丫头一叫,已经快上钩的黄鳝又缩了回去。
南易耐心的还在那里一下一下的逗弄着,过了两分钟,一条有两公分粗的黄鳝小心翼翼的往洞口爬出来。
南易把黄鳝钩一点点的往洞口移动,黄鳝也一点点的往前试探。
忽然,黄鳝往前一个滑行,就想一口咬住蚯蚓。
眼疾手快,南易左手快如闪电,食指和拇指一把就掐住了黄鳝的七寸,把整条黄鳝都从洞里拖出来。
“哇,好粗啊,爸爸,这一条可以做一盘菜,红烧鳝段。”
“太粗了,红烧不好吃,先养着,等爸爸抓条蛇,给你做一个双龙戏珠吃。”
“爸爸,龙用黄鳝和蛇做,那珠用什么做?”
“很多东西可以用来做,你要大一点,爸爸就用鸡蛋,你要小一点,爸爸去摸河蚌,用河蚌的肉给你做。”
“河蚌好吃吗?”
“很好吃,味道很鲜。”
南若玢眼睛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摸河蚌。”
“别着急,爸爸再钓两条黄鳝,给洞做好记号,然后咱们先去捡田螺,捡完了再去。”
“嗯嗯。”
现在的黄鳝生活的太安逸,还没有学精明,两条黄鳝,南易也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倒是做标记花的时间更多。
做完标记,南易就带着南若玢去荷塘那里。
荷塘成不规则的8字形状,在8字型上圆和下圆的连接部位水比较浅,有一个缓坡,在这个位置生长着不少田螺和螺蛳。
说是捡,其实应该说叫镂,这里的螺蛳分布的很密集,用手在水底一阵扒拉,就能抓起一大把。
把里面的小石块挑出来,南易两人就往脸盆里面装。
“爸爸,这田螺好大。”
“大的肉多,可味道没有螺蛳好,回去后,把肉挑出来,我们晚上烤着吃。螺蛳把屁股剪掉,做酱爆螺蛳。”
“嗯嗯嗯,多放豆瓣酱,多放辣椒,辣辣的好吃……啊!爸爸,蛇、蛇。”
“慌什么,会泡在水里的基本是水蛇,这条是红点锦蛇,太瘦了,放过它,把它赶走。”南易睨了一眼游在南若玢边上的水蛇说道。
“没毒?”
“没毒,咬一口最多疼一下。”
“喔!小蛇,小蛇快游走,你太瘦了,我们不吃你。”
南若玢小手拍打着水面,把水蛇给惊走,然后又帮着南易一起镂螺蛳。
玩着干,半个小时也捡了满满的一盆。
父女俩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坐了一会,南易抽了一颗烟,南若玢四处打量,很快又盯上了菱角。
“爸爸,菱角熟了么?”
“还没有,咱们这里的是两角菱,菱角上面只有两个角,荷塘里的是两角菱中的七月菱,农历七月才会彻底成熟。不过今年是闰年,闰六月就会熟了。”
“喔,可惜了,现在吃不了。”
“是啊,吃不了,早一个月可以吃生的,甜甜的,很好吃。现在,味道已经发苦了,只能煮熟了再吃。菱角不能吃,咱们可以捞一点菱角藤回去,用辣椒炒着吃,味道也很好哦。”
“好吃?”
“嗯,很好吃。”
“爸爸,我去捞。”
南若玢蹭的一下站起来,就想往水里扑去。
“坐着,等下我去捞,捞菱角藤对你来说太危险,脚要是缠住会溺水。”
“哦,爸爸,你歇够了么?”
“再等会,我喝口水。”
下网、钓黄鳝、捡螺蛳、捞菱角藤、摸河蚌,回去的路上还抄了一个蛇窝。
晚餐的菜色非常丰富,有双龙戏珠、比干无心[炭火烤田螺]、嫦娥下凡[鲜炒河蚌]、爸爸私房菜[红辣椒炒菱角藤]、鱼族开会[杂鱼煲]、橙红年代[红烧虾米]、如鲠在喉[炒芋艿茎]。
还有出门前就在文火炖着的高不可攀[猪前脚]、麒麟竭[凉拌西瓜皮]、火焰山[糖拌西红柿]、青葱白玉[糖拌黄瓜]。
“嗯,好吃!”
“嗯嗯,很好吃!”
“嗯嗯嗯,这个也好吃。”
“爸爸,每个都好吃,可我肚子饱了。”
南若玢一阵猛吃以后,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哎哟哎哟,可眼睛还是盯着桌上的菜。
“吃不下就明天吃,我一会把菜放菜屉里泡水池里去,不会坏的。”
“嗯,爸爸,这里没有电视看。”
小丫头饱暖思电视,物质文明得到满足,马上又开始追求精神文明。
“电视机啊,我也没办法啊,爸爸手里已经没电视机票了,没票可买不了电视机。”
“爸爸骗人,我明明上次有看到好多票。”
“呵呵,那些又不是电视机票,爸爸真没有,小狗才骗你。”
“唉,没电视看,只能看书咯,漫漫长夜,好难熬。”南若玢托着下巴,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仿佛在思念她的爱人野比大雄。
南易把菜收拾了,把桌子给擦了,凑着院子里的河水口把碗筷洗干净。
给自己泡上一盏茶,又给南若玢泡了一杯牛奶,打开院门,南易往门槛上一坐,小丫头紧随其后,也挨着南易坐下,头靠在南易的大腿上,仰头看着天。
“爸爸,我给你分享一个秘密。”
“好啊,你说,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