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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的荣耀全文阅读

作者:匂宮出夢     雏鹰的荣耀txt下载     雏鹰的荣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7,拘押

    “我只请您,对我敞开心扉,不必现在,我会慢慢打开它的,这样就行了!”

    瓦朗蒂娜的大胆告白,以及“贴身紧逼”,让埃德蒙一下子几乎大脑空白。

    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这里只有瓦朗蒂娜和他两个人,他避无可避,只能直面这个热情的小姑娘。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岁女孩儿,把一个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精明强干的大汉逼得手足无措,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像是个玩笑,但现在它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毕竟,再尖利的刀剑,往往也会因为过于薄弱的剑身而折断,而伯爵此时就是遇到了他的薄弱之处,面对瓦朗蒂娜的热情攻势,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像上次在她家里时那样,一把把她推开?

    这不行,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这么做太残忍了,而且不合理。

    埃德蒙进退不能,只能感受着埋首在自己怀中的瓦朗蒂娜。

    罢了……就这样吧。

    事到如今,难道自己还有再改变主意的余地吗?还有继续视而不见甚至逃避的余地吗?

    他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

    接着,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瓦朗蒂娜的头,纤细顺滑的头发在他手中传来了丝丝触感,让他百感交集。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那么……我会照办的,瓦朗蒂娜小姐。”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回答,瓦朗蒂娜瞬间被狂喜抽干了力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伟岸的男人。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您!”

    “先别忙着谢我,作为交换条件,我们也要约定好几件事——”伯爵轻轻摇了摇头。

    “您只管说吧,我什么都会做的!”瓦朗蒂娜立刻点头。

    “首先,现在你毕竟只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年纪还这么小,我实在无法昧下良心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尊节守礼,不要过于亲热,无论是在大庭广众还是私下里相处,或者我们之间的来往信件,你都要与我保持合适的距离,这也是为了你好。”埃德蒙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其次,皇后陛下希望你能够在这里接受教育,并且充当乐团长,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不负她的期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跟我说。”

    “嗯,好,我都答应。”瓦朗蒂娜连连点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下来。

    接着,她突然又红着脸,小声问,“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出格啊?”

    看着她纯真又含羞待放的眼神,埃德蒙心里好笑,但还是一脸严肃地回答了她,“如果只是拥抱一下当然不算,但一直这样贴着可不行了。”

    瓦朗蒂娜立刻乖乖地松开了手,然后轻轻地屈膝提裙向自己的未婚夫行了个礼。“那好,以后……就一小会儿!”

    埃德蒙总感觉她好像错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也很难再去纠结细节了,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在这期间,无论哪一个时刻,如果渐渐长大的你,后悔了你曾经的决定,不想把一生都耗费在父亲的罪孽上,那你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会直接向陛下悔婚的——而且是以我自己的名义,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就好,这一点你务必记得。”

    瓦朗蒂娜顿时就涨红了脸。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难道我会反悔吗?不可能的!您老是把我当成孩子,哼……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相信,其实一个十岁的孩子也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呢?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相信,您是一个让我敬爱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人,我发自内心感觉很乐意呢?”

    说到这里,她回想起了刚才和皇后陛下的交谈,突然好像有点感触。

    “等我长大之后履行婚约,我可能会比皇后陛下还要幸福……”

    “傻孩子,说什么笑话。”埃德蒙才不会相信这种孩子气的傻话,所以只是付之一笑。

    瓦朗蒂娜也不坚持,她知道,对于“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只要去得到、去保卫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埃德蒙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

    “好了,瓦朗蒂娜,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巴黎办事,我们回头再见吧。”

    “再见,先生……”瓦朗蒂娜又向埃德蒙行礼道别,然后满怀“丰收”的喜悦,目送着自己的未婚夫大踏步离开。

    “过两天我就来您府上拜访您!”面对他的背影,她最后大着胆子喊了出来。“还请您和今天一样对待我,别躲着我了!”

    “好的。”埃德蒙头也不回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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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瓦朗蒂娜之后,埃德蒙怀着既尴尬又喜悦(一九开)的复杂思绪,悄然乘坐自己的私人马车,返回到了巴黎,重新投入到了自己忙碌充实的生活当中。

    虽然他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做,但最优先的事项,自然是完成他最敬爱的陛下交代的命令。

    他先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和副手莫尔尼伯爵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这次“面圣”得到的指示,并且让莫尔尼伯爵去处理善后工作。

    而陛下交代过的那个年轻人的事情,自然由他亲自处理。

    没有片刻停歇,他亲自奔赴巴黎警察局。

    警察局一方的人,当然知道这位基督山伯爵大人如今简在帝心,在埃德蒙传达了陛下的口谕之后,他们自然不会刁难这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很快,他们就把一切手续办妥,然后把那个名字叫做埃瓦里斯特·伽罗华的幸运儿,从拘禁的地方带了过来。

    对于警方来说,这个年轻人,和其他被“预防式逮捕”的危险分子来说,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既然没有什么明确的犯罪证据,那随时都可以释放,只要上面发句话就行。

    很快,埃瓦里斯特·伽罗华被带了过来。

    当他被带到房间之后,埃德蒙立刻就把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和陛下一样,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许是常年读书的缘故,他眉目颇为俊秀,带有几分书卷气,但似乎也并不显得有什么特意之处——巴黎街上有成百上千这样的斯文小哥,其中大多数比他打扮还时髦得多。

    他穿着简朴的衣物,而且也许是因为最近被拘押的缘故,他脸色有些铁青,这既是因为营养不充足的缘故,也是因为心里淤积了怨愤的缘故。

    一走进来,当发现埃德蒙在盯着自己之后,这个年轻人立刻就回视了埃德蒙,目光十分锋利,即使身陷囹圄,但却也没有任何畏惧或者退缩。

    看来这小子倒是也有几分骨气啊,不是那种轻浮的大学生,埃德蒙不禁心想。

    “请问,您就是埃瓦里斯特·伽罗华先生吗?”接着,他以礼貌的语气询问对方。

    “没错,我就是。”年轻人昂着头回答,“看来您就是来审问我的咯?请问您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恕我暂时不能告诉您。”埃德蒙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是来审问您的。”

    “好吧,那么不知名的先生,看上去您好像很得这些警察的尊重,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了?”年轻人用愤怒的视线瞪着埃德蒙,“你们陷害并且非法拘禁了一位无辜者!”

    “我很抱歉您所受的遭遇,先生。”面对对方的愤怒质问,埃德蒙倒是一直保持着平静,“不过,因为您之前发布了一些危险言论,所以根据政府之前颁布的治安法令,警方是可以临时拘捕您的——”

    “就因为一个人的葬礼,所以这么多人就得无辜坐牢吗?”年轻人却没有任何的顾忌,大声反问埃德蒙,“我虽然是一个共和主义者,并且直到现在也不隐瞒我的观点,但我尊重那个人——而你们如此小心翼翼,丑态百出,你们越是担惊受怕,越反而是在玷污那个人的死后清名……”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旁听的警察们相顾失色,有人甚至想要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埃德蒙还是抬手制止了。

    “请注意您的言辞,虽然您确实享有言论自由,但是侮辱皇室足以让您继续留在牢房里呆很久。如果您还希望重获自由的话,我希望您以后谨言慎行……”

    “自由?”伽罗华愣住了。“你们不是来审问我的吗?”

    “我从没说过我是来审问您的——”埃德蒙耸了耸肩,“而且,说实话,您的人生履历如此简单,一目了然,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需要审问的。您只不过是年少气盛,说了一些激进言论而已,这算不得什么大罪过。既然现在先皇的葬礼已经结束,戒严也应该解除了,您马上就可以被释放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当然让年轻人一瞬间眼中充满了喜色。

    但是他又有点狐疑,害怕这只是白高兴一场,“您是说真的吗?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您确实可以离开这里了,而且是马上……不过现在您暂时也不能恢复自由,还需要跟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不过我保证,那不会呆太久,而且生活条件会比您这里好很多——”埃德蒙回答。

    “呵!原来只是换个地方拘禁我而已!”年轻人当然不相信埃德蒙的话,于是大声嘲笑,“您莫非是来消遣我的?”

    “我花时间特意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消遣您吗?”埃德蒙反问,接着他又笑了笑,“我说了,接下来您不是被羁押的状态,只是需要……需要再呆一段时间而已,类似于做客。”

    “做客,但我不能拒绝?”年轻人反问。

    “是的。”这一次埃德蒙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是在好意征询您的意见,但如果您不同意,那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给自己增添无谓的麻烦了……”

    伽罗华看了看伯爵,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察,最后他重新抬起头来,脸上也毫无惧色,“好吧,随便你们怎么办吧……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不过你们先等我回去拿下东西——”

    “什么东西?”埃德蒙追问。

    “我的论文。”他大声回答。

    埃德蒙看了看旁边的狱警,对方连忙对他做出解释。“先生,他自从来到牢房里之后,不哭不闹,只是跟我们索要纸笔,说是要进行什么数学研究,写什么论文……我们看他可怜,而且毕竟也是个高材生,所以也就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数学研究?

    对埃德蒙来说,这当然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好吧,那就让他一起带走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懂数学,不过,埃德蒙觉得这个年轻人既然是个巴黎高师的高材生,搞点什么研究也很正常吧,他也不以为意——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研究,到底具有怎样的历史高度。

    很快,伽罗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走上了埃德蒙带来的马车,听天由命地任由对方把自己带去下一个监禁地。

    马车在巴黎的街巷之间穿行,不久之后停了下来。

    接着,埃德蒙带着对方走了下来,然后伽罗华愕然看向了自己面前这座宽大而且精巧的屋子。

    这里是埃德蒙来到巴黎之后,经过爱丽丝夫人帮助之下购买的第一所房屋,后来因为他买下了唐格拉尔的豪宅,就把它空下来了,后来就干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和档案室。

    为了贯彻陛下“好吃好喝养着”的指示,埃德蒙于是就决定,干脆把这个年轻人暂时安置在这里,让人好好供养着,然后再等陛下自己亲自来定夺对方的未来。

    “这里就是关押我的地方?”年轻人看着这座屋子,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我说过,您是来做客的,只是没法拒绝而已——接下来,您将在这里享受客人应有的一切待遇,除了不能离开之外。”埃德蒙摊了摊手,接着他话锋一转,“而且,您现在可以知道我的名号了,我是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年轻人显然听过这个名号,于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当然听说过这号人,他是皇帝的宠臣,也是一个特务头子,可谓是“凶名赫赫”——但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小人物,需要他这样的人亲自出马?发生了什么?

    “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居然需要我亲自出马来见您吧?”埃德蒙发出了一声苦笑,“其实我也很奇怪。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

168,天分与争论

    对于基督山伯爵奇怪的说辞,年轻的伽罗华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可是他显然也看得出来,眼下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照这个人的话去做。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往往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于是他也没有再畏缩,而是直接跟着对方一起走进了这一幢房子。

    和他想象的不同,这里面没有凶神恶煞的打手,也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而是真的和普通有钱人的住宅别无二致——除了经常会有一些人行色匆匆地悄然往返之外。

    这里面也有仆人,不过看上去应该是退役的老兵,沉默寡言守口如瓶,但是却也并不凶恶,恰恰相反,在他被带进来之后,他还得到了极为良好的招待,吃上了自从被逮捕之后最丰盛的一顿午餐。

    难道我真的是被带过来做客的?这下,连他自己也不禁不住如此怀疑了。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天下应该没有这样的好事,但是年轻人也想不到伯爵到底有什么理由没事找事来消遣自己,更加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花那么多心思惦记。

    既然反正自己无力抵抗,他也就放平了心态,真的就像被邀请来的客人一样安顿了下来,等着看看自己这一段“奇遇”,到底会碰到什么样的结果。

    不得不说,一旦心态放平,过了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首先,这里环境幽静,远离喧闹;其次自己生活都有人照顾,一日三餐都不用发愁,不说比警察局的牢房好,就连自己原本的住处都与它无法相提并论。

    而在这几天当中,他也仔细观察把自己带过来的那位伯爵大人。

    虽然在外面的传说中已经“凶名赫赫”,但是在几次接触之后,他发现这位伯爵并非传言中那种残酷嗜血的酷吏,尽管不苟言笑,但是他做事却相当有分寸,更没有那种肆意妄为的残忍风格,至少不像是个很坏的人。。

    另外,这位伯爵看来是一个大忙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只是偶尔会来这里,而且每次一来都行色匆匆,但是他似乎对自己比较上心,每次过来都会询问自己在这里的起居待遇。

    在他的亲自之下,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用尽努力款待这位不知名的“贵客”,除了不允许他私自离开之外,其他的事情概不干涉,所以他在这里享受到了自由优渥的生活,甚至突然有了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这天早上,基督山伯爵又悄悄来到了这里,而这时候,刚刚吃完早餐的伽罗华,正坐在书房内靠窗的书桌旁边,拿着纸笔奋笔疾书着。

    “看样子,您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于是,伯爵一边靠近他,一边开口发问。“您还在写您的那些数学论文吗?”

    “是的,先生。”伽罗华并没有转开视线,而是继续盯着他面前的纸张,“这好像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那么,您到底是在写什么呢?我有点好奇。”伯爵又问。

    “简单说来,我是要用论文,告诉世人,所有代数方程可解性问题,最后都可以转化或归结为置换群及其子群结构分析的问题——”伽罗华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尽管其实听得很清楚,但是埃德蒙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短短一句话里面,有着太多他闻所未闻而且无法理解的词汇了。

    “您可以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吗?我听不太明白——”于是,他不得不追问。

    这时候,伽罗华终于抬起了头来,停下了手中的笔。

    “作为招待我这么久的回报,我当然和乐意跟您解释,不过……我无法保证您能够听懂它。”

    接着,他开始涛涛不绝地对着伯爵讲解他自创的一套包含“群”和“域”的新颖数学理论,而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伯爵认真的听着,但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几乎完全听不懂了。

    其实埃德蒙绝对不是一个笨人,他当时在黑牢里面跟法利亚神父在一起的时候,在短短几年当中,就学会了神父教授的天文地理、历史政治、上流社会交际礼仪等等知识,还包括简单的数学理论,他的天分已经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但是,他现在碰到的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数学家——对于数学家来说,年龄、履历毫无意义,天赋就是一切。

    而在数学王国当中,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不懂就是不懂,人类之间的天赋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容不得半点捷径和花巧。

    而伯爵就在这种“天赋”的碰撞当中,毫无悬念地败下了阵来。

    他能够察觉出对方说的东西好像不是信口开河,也能够察觉出对方已经努力在向自己解释了,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抱歉……尽管您看上去确实很认真想要跟我解释,但我还是没有听懂。”在最后,带着一种沮丧感,他叹了口气摊手认输。“您看上去是个很厉害的学生。”

    对于伯爵的话,伽罗华也并没有感到惊讶。

    “您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就连我的同学和老师,也往往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看上去并没有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甚至反而有些落寞,“但他们往往不愿意承认,反而会说我在胡编乱造……先生,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总比无知还不承认要好,能做到这一点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人了,我看您未来必定会大有成就。”

    “这是在夸奖我吗?好吧……我就当做是夸奖吧。”埃德蒙禁不住苦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数学跟他的生活、他的工作几乎毫无关系,所以他很快就从沮丧当中恢复了过来,然后他很快又从对方的落寞当中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心中的苦闷。

    “您的论文没被人赏识吗?”他小声问。

    “我曾经把我的论文寄给了几位教授和知名学者,但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伽罗华叹了口气,显得更加落寞了,不过很快又振作了精神,“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我是对的,只是他们还没有理解我的理论的美妙而已——”

    有没有可能,你真的是错了?伯爵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对他不懂的领域,他不知道谁对谁错,更不想妄作判断。

    而且,他不忍心打击一个如此光芒四射、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他自从干了这个工作以来,见多了巴黎三教九流的人,他也知道巴黎的名校大学生当中有,不少人整天放浪形骸花天酒地,根本就没有学到任何东西,对比起来,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如此专注于学业和学术,显得尤其难能可贵了。

    哪怕他是错的,至少他也在认真思考和研究问题了,这不也挺好吗?

    “既然您如此有天分,又如此热爱数学,为什么您还要无端扯入到政治当中呢?专心于学术不好吗?”他禁不住又问,“这些东西只会给您带来无谓的麻烦和危险而已,就像你被退学。”

    对于这个问题,伽罗华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在法国,每个人都是政治家,谁都会对国家大事来上几句。”

    埃德蒙也看得出来,对方不屑于解释自己的问题。

    虽然年轻人有傲气也很正常,但是眼下他却犯了难。

    如果对方是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那么自己就和他有着政治立场的冲突,虽说现在帝国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政治观点而进行迫害,但是想来这也有着潜在的风险。

    “好吧,我也并不强求您改变自己的政治观点,我们并不会对思想判刑——不过,伽罗华先生,我必须严正警告您,您以后切不可参加任何具有危险倾向的组织、或者危险活动,否则,我的职责让我无法对您网开一面,无论我再怎么样赞赏您的才华,我也不可能手软的。”

    对于这个颇为严厉的警告,年轻人并没有显得很害怕,恰恰相反,他反倒是有些许的好奇。

    “那我也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问吧。”

    “您看上去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傻瓜,更不是那种唯唯诺诺只知道执行命令的糊涂虫,在我和您的接触当中,我发现您有学识、有风度涵养,而且还有几分慈悲……像您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替皇帝陛下服务,为他卖命,干这种工作呢?”

    “因为他值得我这么做。”对此埃德蒙只给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回答,“陛下对我有恩,我发过誓要用我的命来偿还这份恩情;除了这个私人理由之外,我坚定不移的相信,陛下既有朝气蓬勃的行动力,又有令人惊叹的远见,人民也爱戴他,他是带领我们国家走向繁荣的不二人选……我愿意为他的这份事业奉献一切。”

    尽管这些话非常像是骗人的套话,但是伽罗华却感觉,面前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那个年轻的皇帝,真的有这份本事,可以把这样优秀的人才“折服”得五体投地吗?他心里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

    “好吧,不管怎样,我们都可以见证最后的结果。”于是,他耸了耸肩。“希望您是对的吧,否则我们这个可怜的国家就有大麻烦了。”

    “您可不要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埃德蒙摇了摇头,“您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您也在用您的才华和勤奋在帮助人们拓展知识的边界,不是吗?也许您不喜欢陛下也不喜欢我们,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接受帝国存在的现实,并且运用您的才智来造福于国家和人民,而不是把您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政治争论上……为了这些东西,牺牲者已经足够多了,您不必凑到里面去。”

    “真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口才啊……”伽罗华有些惊叹了。

    “我只是拾人牙慧罢了,陛下的口才胜过我千百倍。”埃德蒙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其实,把您从危险分子名单当中摘出来、并且嘱托我将您带过来好好照顾的人,正是陛下。”

    “什么?!”哪怕再怎么胆子大,这下年轻人还是惊讶得目瞪口呆了。“您……您是在开玩笑吧?为什么?他怎么可能听说过我——”

    “这倒是有我的功劳。我把包括您在内的名单呈递给了陛下,然后陛下发现了您……”

    于是,埃德蒙就将事情整个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年轻人——当然,这也只是他自以为的经过而已。

    尽管伯爵说得云淡风轻,但伽罗华还是听得震惊不已。

    毕竟,被一国的皇帝陛下从名单当中抓出来,然后亲口“挽救”,属实是太奇幻了。

    但是他知道,伯爵不是那种喜欢说谎的人,他也没必要编这种故事来忽悠自己。

    “也就是说……我因为自己年纪和皇帝陛下相当,再加上是个大学生,所以被他亲口保下来了?”最后,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伯爵沉着地回答。

    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伽罗华又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君主专制的坏处啊!随随便便抓人,又随随便便放人!我们难道要一直忍受这种雷霆莫测吗?”

    对于对方的反应,伯爵倒是有些惊讶。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反问。

    “您以为共和国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吗?当年莫名其妙掉脑袋的人可多了去了。也许确实做得不够好,但至少,我们在试图减少流血。”

    这句话,倒是让伽罗华哑口无言。

    而伯爵也不打算和对方搞一番政治辩论,他重新把话题转了回来,“事实上,我告诉您这些,我是为了让您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伽罗华反问。

    “陛下好像对您产生了点兴趣,所以在吩咐我把您捞出来之后,还打算亲自来见您——时间就是在明天。无论您想说什么,现在都可以准备了,但我建议您最好不要犯傻,因为这只会对您自己有害。”

    这下年轻人都已经懒得去惊讶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个梦境当中,但却又好像无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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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惺惺相惜

    “他……他想要见我?为什么?”伽罗华难以置信地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埃德蒙耸了耸肩,“也许就是陛下突发奇想,而你又恰好走了大运吧——”

    走了大运……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倒霉蛋,还有走大运的时候吗?伽罗华自然不太相信。

    可是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最终,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偶然”。

    在数学的世界当中,也是可以允许偶然存在的,再怎么低概率的事情,也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现在再思考“为什么会发生”已经没有意义了,自己更应该思考的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年轻人仔细思考了一下。

    很显然,在自己这种“完全受控”的情况下,强硬地表示拒绝会见并不理智,伯爵恐怕不会容许自己扫那位陛下的兴;但是,不管是出于他的政治观点,还是出于他骄傲的性格,他都不打算对那个人卑躬屈膝。

    最后,他摊了摊手,接受了命运对自己的一切安排。

    “好吧,既然他想要见我,那就见吧,但我无法保证自己只说他想听的话,他虽然是我们国家的皇帝,却从不是我拥戴过的皇帝,在他登基称帝的公民投票当中,我郑重地投下了反对票……虽然这一票可能根本没有被统计过。”

    面对这个年轻人倔强的回应,埃德蒙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是对他自己不敬,他根本无所谓,但是对他敬爱的陛下不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一下子甚至想要出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不过很快,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为采用暴力来强迫对方屈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说过了,帝国允许任何人拥有自己的政治观点,哪怕和官方背道而驰也行,所以您大可以在陛下面前直抒胸臆。”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咬着牙向对方告诫,“但是我也要告诉您,作为他的臣仆,我绝不容许任何对他的冒犯,如果您做了类似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饶恕您的,哪怕陛下不许我报复,我也会有很多方式来履行我的职责——”

    看着一下子如同怒目金刚一般的伯爵,伽罗华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政治立场”对这个国家带来的伤痕。

    明明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而且拥有谦逊、和善和克制等等美德,但是当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场时,却又如此水火不容,甚至不惮于将彼此置于死地。

    几十年来,每个政治派别彼此仇视,彼此厮杀,造成了无数惨烈的悲剧,这一切真的值得吗?这一切又真的应该继续延续下去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无论是加害者还是被害者。

    说到底,伯爵说得很对,他热爱数学超过热爱政治。

    “您也不必如此紧张,伯爵。”于是,在短暂的对峙之后,伽罗华主动退让了一步,“我虽然是一个共和主义者,但我也懂得是非,更加学过社交礼节,至少现在我并不是他的反对者,如果他如您所说,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国家领导人,那么我不会无端地去挑衅他……无论我喜欢不喜欢帝国的统治,至少在它可以被容忍的时候,我会保持沉默并且在它境内生活下去的。”

    看到对方稍稍服软,埃德蒙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帝国来说,指望所有国民衷心拥戴、山呼万岁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法国人民往往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只要有一定数量的“核心基本盘”,然后通过各种手段去分化、拉拢一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合作的政治派别,比如“极端君主派”、“君主立宪派”和“不反对君主制的资产阶级”等等——然后,再通过这个广泛的“泛君主派政治同盟”,再去控制政府、议会和主流舆论,控制和安抚大多数国民,同时压制住那些不愿意合作的极端保王党或者极端共和派分子,让他们处于孤立状态。

    在这种背景下,这种沉默的妥协,其实也是一种“支持”了。

    “您终究还是能够面对现实,而不是沉浸在某些飘飘然的政治幻想当中,这很让我欣慰,因为您的才智并没有被浪费。”他笑了笑,然后向伽罗华伸出了手来,“但愿我们日后还可以成为畅所欲言的朋友,就像今天这样。”

    伽罗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来,与面前这位伯爵大人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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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伯爵所说的那样,在第二天,艾格隆就在埃德蒙的引领下,来到了他这座位于巴黎市区的宅屋。

    因为这算是“微服出访”,所以艾格隆并没有搞什么排场,只是带着几个护卫,悄悄乘坐马车来到此地。

    埃德蒙早已经等候在这里了,等他一到,立刻就出来迎接了他。

    “埃德蒙,我们的年轻朋友,在这儿呆得怎么样?”艾格隆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

    “陛下,他呆得舒心惬意,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打算向帝国投诚,而是希望继续保持自己的政治观点——”埃德蒙叹了口气,“不过他总算答应我了,绝不会当面对您不敬,或者出言不逊。”

    “这就可以了,埃德蒙。”艾格隆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对于聪明人,我们往往要宽容一点,他能够给我们带来的作用,可以超过成千上万个无脑高喊皇帝万岁的蠢材。”

    埃德蒙没有反驳,但是他心里却还是有点怀疑,陛下是否对那个年轻人过誉了。

    两个人没有交谈太久,埃德蒙就直接带着艾格隆来到了宅屋的会客室内,而这时候,已经得到通知的伽罗华,也早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当艾格隆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会客室当中时,两个人迅速四目相对。

    这也是两个同年生的年轻人,第一次真切地注视彼此。

    在之前,艾格隆巡游巴黎的时候,伽罗华曾经远远地眺望过这个国家的新统治者,但是那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样子,并不真切;而今天,在这个极近的距离当中,他终于看清了皇帝的真容。

    果然年轻得令人惊叹。

    这么年轻,他真的能够管理好一个国家吗?伽罗华不禁在心中产生了怀疑。

    而这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皇帝背后的伯爵,投射过来了灼灼目光。

    他陡然清醒了过来,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艾格隆躬身行礼,“陛下,我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接见——尽管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这份幸运到底来自于何方。”

    “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您,伽罗华先生。”

    在对方行礼的时候,艾格隆就直接走上前去,然后友好地向对方伸出手来。

    即使内心并不崇拜这位年轻的陛下,但是伽罗华此刻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连忙也伸出手来,和艾格隆握了握手。

    而艾格隆下面说出来的话,却让他陷入到了震惊当中。

    “不瞒您说,一开始决定赦免您,只是出于我的一时兴起而已,我看到名单上您最年轻,而且恰好和我同岁,又是一位大学生,于是就起了怜悯之心……我不希望您在往后的大好年华当中,背负着子虚乌有的政治污点。

    本来这一切就应该到此为止了,但是上帝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基督山伯爵把您的论文转给我看了,我惊喜自己居然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数学天才!伽罗华先生,能够让我看到您的名字,这既是您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任何一个年轻人,听到皇帝如此高度评价自己,都会兴奋得飘飘然,伽罗华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他更加激动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陛下,您看到了我的论文,并且认可了它……?”

    他虽然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但始终籍籍无名,胸中自然满腔怀才不遇的痛苦,这种情况下,他最希望得到的是“认可”,而来自于一国皇帝的认可,自然比普通人的认可要有力得多。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怀疑——这个年轻的陛下,他真的看得懂吗?

    “您的论文非常具有开创性和启发性,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数学家,但我能够看得出来——”艾格隆一边说,一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现在,我们能够就此讨论一下吗?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目的。”

    伽罗华当然不介意跟人分享自己的成果,于是他立刻就坐到了艾格隆的身边。

    艾格隆对他的论文提出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只不过后来大学高数的水平而已,但是这种来自于“未来”的理论结晶,却足以让伽罗华认定,皇帝陛下深刻地理解了自己理论。

    当然,稍微聊深入一点之后,伽罗华就看清楚了皇帝陛下的数学水平还是远不如自己。

    但是在这个年代,作为一位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子,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

    “陛下,您对数学的理解力真是令人惊叹!”在回答了艾格隆这几个问题之后,伽罗华发自内心地赞美了他。“我没想到,您居然还在这个方面有所涉猎。”

    “也许这是一种遗传吧——别忘了,先皇就是因为他的数学才华,当选了法兰西科学院的院士。”艾格隆笑着回答。

    然后,他又搬出了另外一个万能借口,“另外,我在奥地利的时候,因为形同软禁,所以只能靠学习知识打发时间,而奥地利宫廷指派给我的老师教给了我不少知识。”

    “您的老师一定非常尽职尽责,而您一定也非常刻苦努力——”伽罗华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毕竟,数学肯定只是您学习日程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您花在其他地方的精力只会更多。”

    这时候,他刚才对艾格隆能力的怀疑已经完全消失了,反而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毕竟,一个孩子能够在逆境当中还刻苦学习,以至于掌握了如此多知识,光是这份自律的品质就已经足够让人敬佩了。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再把艾格隆看成是“一个握有权势而不得不向他低头的人”,而是看成了“一个可敬的聪明人”,对伽罗华来说,后者反而更加值得尊重一些。

    而在两个人围绕着数学的交谈当中,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召见。

    而这时候,艾格隆也发出了感叹。

    “伽罗华先生,我真没想到,我随手一翻,居然就找到了一个如此令人惊叹的天才!这固然说明命运不会抛弃一个努力的人,但同样也说明,还有多少大好青年,被埋没在了现实的泥沼当中,实在令人惋惜。

    我希望以后我能够尽我所能,去帮助更多像您一样的人,改变过去十五年来各个行业各个领域陈腐和死气沉沉的现状,而我也希望您,能够在以后为国家贡献您的才智。”

    艾格隆说得如此高调,一方面是确实爱惜人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树立自己“年轻有为、魄力满满的形象。”

    而伽罗华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材料。

    之前,伽罗华将论文寄给了知名数学家柯西,然而柯西居然把论文给弄丢了,间接造成了伽罗华郁郁不得志的现实。

    而柯西,在政治上更是一个铁杆保王党分子,在艾格隆登基上台之后,他居然选择直接出国,拒不接受帝国的统治(在原本的历史线上,1830年革命后柯西因为不满奥尔良家族篡位而选择了出国,很晚才回国。)

    于是,对艾格隆来说,他就是一个可恶的保王党分子,是帝国的死硬反对派,必须予以打击。

    然而,像他这样知名的学者,和普通的贵族或者官员是不一样的,如果自己对他进行公开迫害,比如流放、或者没收财产等等处罚,那非但不会让他受到什么损失,反而会让得到各界的同情,甚至可能因此名声大噪,成为反对派的精神旗帜。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拿破仑三世皇帝对维克多·雨果的流放和迫害,就造成了类似的效果。

    如果他能够证明,这个可恶的保王党分子有眼无珠,差点埋没了一位数学天才,让法国乃至世界的数学发展蒙受阴影,那么这势必会打中他真正的“要害”。

    当然,柯西的数学成就和学术贡献是非常高的,艾格隆只是出于政治需要暂时打压对方而已,并不想要否定对方曾经的贡献。

    现在,老东西已经远去,时代属于像艾格隆这样的年轻人了。

    他要在自己的统治时期,要让自己发掘的人才,在工业,在农业,在科学,在所有领域,都留下属于“帝国”的墨迹,伽罗华自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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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恩惠

    伽罗华毕竟是一个年轻人,在艾格隆的有意吹捧下,一下子就飘飘然起来,甚至都有点晕晕乎乎了。

    当然,最让他高兴的,不是来自于皇帝陛下的吹捧,而是一种“得遇知音”的喜悦。

    一直以来,他虽然自认为自己已经创造了划时代的发现,但是他却一直处于怀才不遇、籍籍无名的悲惨处境当中,无论他怎么努力跟旁人宣扬自己的数学理论,最终得到的,要么是无视要么是嘲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世界变得越来越悲观,变得愤世嫉俗,不光发表敏感的政治言论,甚至还公开质疑学校的管理方的种种举措,最终落到了被退学的下场。

    不久之前,在被警察逮捕的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以后将会背负一个洗脱不掉的政治污点,想要在学术之外谋求其他出路,也变得极为艰难。

    在极度灰心失望之下,他甚至已经考虑用自杀来摆脱这个残酷的世界了。

    然而,他真的没有想到,在他跌落到人生最谷底的时候,希望却来得如此之快。

    他被人洗脱了政治污名,而且这个救助他的人,居然是一国之君……

    即使在此刻,伽罗华还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似乎太不真实了。

    但是,面前站着的人,足以证明这一切不是梦,上帝真的眷顾了自己。

    他呕心沥血地钻研学术,为的并非是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和先贤们一样探索知识的殿堂,而在这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上,他是多么希望得到来自于外界的鼓励和认可。

    原来终究还是有人认可了我的价值……

    在这一瞬间,共和与帝国,激进与保守,左和右……种种的政治纷争,在他心中都已经黯然失色了,他的满腔怨愤,好像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陛下,谢谢您。”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郑重地向艾格隆道了谢,“您认真研读了我的论文,并且愿意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与我讨论它——并且认可了它,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欣慰,我只能说,如果您不是我国的陛下而是一个普通大学同学的话,我会想办法让您成为我一生好友的。”

    “即使我是陛下,您也还是可以把我当成朋友——这一刻,我们不是陛下和臣民,而是两个颇有才智、满怀壮志的年轻人,我们都是一个全新时代的一份子,并且在试图改变这个时代,不是吗?”艾格隆笑着回答。

    “改变时代?”伽罗华有点蒙,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鸡汤。

    “对,就是改变这个时代。”艾格隆重重地挥了挥手,坚定地向对方灌输自己的论断,“我身为皇帝,有义务去保卫国家,并且努力发展产业和经济,增加国民的财富,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科学进步和技术进步的帮助,而科学和技术,归根结底又依赖数学的进步!因此,作为我国现在罕见的数学天才,您比自己想象得要重要得多……您仅仅二十岁就有如此成就,那么谁敢想象您在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能够做到什么呢?至少我对此满怀期待!”

    这些话,固然一部分是为了拉拢两个人关系的吹捧,但是一部分也是艾格隆的真心话。

    自从近代开始,法兰西的数学就一直人才辈出,费马、笛卡尔、傅里叶、拉格朗日、柯西……一个个伟大的名字足以闪耀青史,正因为有着数学的强大支撑,所以科学才有了进步的“依仗”。

    而现在站在艾格隆面前的,就是一个天赋绝对不弱于前面这些名字的青年天才。

    他当然要把这个年轻人变成他的助力。

    当年欧洲各国的君主们善待笛卡尔,革命政府重用了朗格朗日,复辟王朝重用了柯西,那么他也要用伽罗华来妆点他的时代。

    不久之前,他曾经在宫廷当中热情招待了同样年轻的天才音乐家肖邦,然而在他心目中,尽管两个人都是天才,但十个肖邦也无法和一个伽罗华相提并论。

    在艾格隆的感染下,年轻的伽罗华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他原本对艾格隆的抵触心理,在此刻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么陛下……您希望我做什么呢?”

    “哈哈哈哈……我反而希望您什么都不要做……”艾格隆禁不住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接着,他拍了拍伽罗华的肩膀,“您只需要继续您之前的生活,发挥您的才智去研究数学即可,而我……可以为您创造一个让您可以心无旁骛安心于学术的环境,我对您的要求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我已经被退学了……”伽罗华懊恼地回答。

    “难道您忘了您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了吗?”艾格隆笑着反问,“我已经写信给高等师范学院了,他们很快就将恢复您的学籍,让您可以继续被中断的学业。而且,随着信附上的还有您写下的论文,我勒令校方再仔细地研究评判一下您的论文,看看他们差点遗落了一个他们原本可以引以为傲的学生!”

    “陛下……”巨大的冲击,让伽罗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他的冲击还没有结束,艾格隆继续说了下去,“等您恢复学籍之后,我估计您很快就可以毕业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认为您可以留校接受教职,或者去其他学校也行……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成为最年轻的教授,因为您配得上!如果额外可以要求您什么的话,我希望以后成为教授之后,您在研究学术之余,能够好好教书育人,为国家培养更多宝贵的青年人才,别再参与到无聊的政治游戏当中了。那个世界是我的专长,并不适合您……法兰西从来不缺酒馆里畅谈国家大事的政治家,但是很缺像您这样优秀的数学天才,就让我们两个各司其职吧……”

    听着这番温和、诚恳,又饱含爱护的话,让原本就已经心情激动的伽罗华,听得差点落下泪来。

    “陛下……谢谢您,我明白了。”他再度向艾格隆道谢,“其实我认为您并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不过,我会为此去努力的。”

    “但愿您一切顺利,而且我坚信您很快就能做到。”

    艾格隆再度向对方伸出手来。

    而这一次伽罗华没有再犹豫,直接就伸手和艾格隆握起手来。

    刚才两个人刚见面握手的时候,艾格隆还有点高高在上,两个人之间还有冷淡的距离感,但是此时他们两个却仿佛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一样了。

    “很抱歉,虽然我还想继续和您聊一聊您的理论,不过还有很多事必须占用我的时间……”握了手之后,艾格隆叹了口气,然后向对方提出了告辞,“伽罗华先生,我很遗憾,为了我们两个人的会面,我不得不让人把您强留在这里几天,不过我们会对此做出补偿的——另外,从此刻开始,您已经自由了,您可以去任何您想要去的地方。”

    对此伽罗华倒是没有感到惊讶,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自从他突然入狱,家人一直都很担心,时不时就会来探望他,而这段时间他一直被秘密留置在此地,在外界看来肯定等同于“失踪”,所以家人肯定都已经心急如焚了,现在自己也应该早点回去让他们安心。

    于是,两个人开始互相告别。

    “好好保重自己。”在临别之前,艾格隆又郑重地向对方嘱托,“您年轻气盛,难免会牵扯到一些纠纷里面,一旦遇到了这种事,我请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您随时可以去找基督山伯爵,有什么麻烦,他会帮您处理的——您只需要来这里求助就行了,这里的大门随时为您而敞开。如果还有什么更大的麻烦的话,您也可以向我写信求助,我给您这个特许。”

    “我会的,陛下!”伽罗华轻轻点了点头,“法兰西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脑子灵光的君主,为了让它能够继续休养生息,也请您保重自己。”

    虽然艾格隆随口当中,给了一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恩典”,但是伽罗华却并没有因此而眼花缭乱,对他来说,自己的学术成就得到了陛下的认可,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自我实现的满足了,他也不屑于借助这种特权去为自己谋求什么额外的好处。

    面对对方难得的恭维,艾格隆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们离开。

    在艾格隆走出房间之后,埃德蒙自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刚才两个年轻人畅谈的时候,他一直留在他们的身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倾听着。

    有关于学术讨论的那一部分,他如听天书完全搞不明白,但是从其他部分当中,他能够看得出来,艾格隆对这个年轻人极为抬爱,给予了高度评价,甚至给出了他平常极少给人的恩典。

    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值得这样看重吗?

    他搞不明白。

    但是,既然这是陛下的判断,那么他自然不能质疑。

    无论这小子是真的有这么厉害,而是碰巧走了大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认为需要这么做。

    而此时的艾格隆则面色凝重,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

    刚才同伽罗华的谈话,他确信自己已经打消了对方的厌世情绪,并且重新为对方开辟了他梦寐以求的人生道路。

    被人认可自己的学术成就,然后成为一名教授,像之前的那些知名学者一样,一边在学术山峰上攀登,一边教书育人——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了,而艾格隆能够给他。

    可是,这一定就能够让他改变命运,摆脱英年早逝的命运吗?

    他还会不会卷入到那一场倒霉的恋爱当中、然后又脑子一热和情妇决斗?

    从理论上来说,既然人生轨迹已经改变,伽罗华应该已经不会再见到原本的那位情人,或者已经不会那么热衷于拼命了才对……但是艾格隆却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应该’上面。

    他可不想费了这么大力气,最终却只是做无用功。

    “埃德蒙。”

    于是他小声呼唤。

    “陛下,您还有何吩咐?”埃德蒙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今后一段时间,你让你的手下盯着他一点。呃,我不是说监视他,而是应该理解为保护。”艾格隆一边想,一边对伯爵下了命令,“你们不要干涉他的日常生活,但是要确保不要让心怀恶意之徒接近他,更不要让他无端卷入到什么致命的冲突里,比如说和人决斗,明白了吗?”

    艾格隆的命令非常具体,埃德蒙当然能够理解,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陛下突然这么郑重其事。

    但是,他当然也不会去质疑艾格隆的动机,所以只是镇定地回答了。“陛下,如果我给他安排保护人员的话,他很快就会察觉到的,到时候我们应该怎样跟他解释呢?我想他应该不会喜欢这种被人随时跟踪监视的生活,哪怕我们本意是为了保护他。”

    艾格隆心想也是,毕竟,哪怕伽罗华本人,也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有坠入爱河、然后卷入到争风吃醋的风波当中,最后居然会面临一场致命的决斗吧?

    不,不可能的,他只会觉得伯爵的人小题大做,干涉了自己的生活。

    一时间,艾格隆突然犯了难。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要改变他的命运,那何不釜底抽薪?

    “你手下有没有招募到女的,年轻漂亮的那种。”

    “有倒是有……”埃德蒙小声回答,他好像突然猜到陛下想要做什么了。“陛下,您该不会是想要……”

    “没错。”艾格隆点了点头。

    “可是……她们并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啊……”埃德蒙忍不住叫苦,“她们也许擅长化妆,擅长在谈吐中打探消息,但是并不擅长于和一个年轻的学生谈恋爱。”

    “那也是可以培训的吧?在我看来,后者反而更加简单……一个聪明的天才,往往却是出乎预料的单纯的,只要用点心,他肯定会上钩——”艾格隆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挑一个最合适的,然后好好培训一下,让她懂一点数学,然后再给他们安排偶遇……安排约会,就这么办了!”

    埃德蒙听得目瞪口呆,他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艾格隆抬手制止了他。

    “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你这里抹除掉所有档案,然后给她一大笔钱,就让她安安心心留在他身边吧……留多久看情况而定,至少呆两年,如果需要的话就更长。要是做不到……那我就要对你们失望了。”

    “是,陛下!”看到艾格隆主意已定,埃德蒙也就不再质疑,郑重地接受了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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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挑明

    告别了伽罗华之后,艾格隆带着自己的随从们离开了巴黎,不过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立刻返回枫丹白露,而是在接近皇宫的时候,稍稍偏移了方向,来到了皇宫附近的一座位置偏僻的庄园当中。

    这里自然就是艾格隆赠送给艾格妮丝的那座庄园了。

    在艾格隆刚刚买下它的时候,它地处偏僻而且有些荒废,眼下半年多过去了,虽然它被好好翻修了一番,但还是如同当初一样幽静,甚至看不到多少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也是艾格妮丝个人的要求,她希望让自己的居所保持这种冷寂的状态,极少在这里接待客人,更加没有举办过任何社交宴会,她只想清静地生活在这个地方,摆脱所有的俗世纷扰。

    作为皇帝陛下公开的情妇,艾格妮丝小姐可谓是闻名全欧洲,自然也成为了各界瞩目的焦点,许多人都想要接近她或者巴结她,借机谋取好处,可是艾格妮丝却令他们大失所望,几乎不曾透露过任何重要消息,也没有干涉过政治,仿佛她对自己的“幸运”一无所知一样。

    眼下,因为怀了身孕,所以她更少出现于公众视线当中,这更是让社交界喜新厌旧的人们渐渐淡忘了她的存在——

    当然,艾格隆可不会疏忽自己的爱人,他定期会来到庄园来探望艾格妮丝,与她共处一段时间,更准备见证两个人的孩子出生的时刻。

    如同往常一样,艾格隆将随从们留在了带有栅栏的大门口处,然后自己只身来到了位于树林和草地身处的宅屋。

    而艾格妮丝早已经等在这里了,不过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没有走下台阶,而是在门口迎接了他,而留在女儿身边照顾女儿的公爵夫人,则恭恭敬敬地站在艾格妮丝的旁边,低着头向“女婿”行礼问好。

    “陛下……”看着风尘仆仆的艾格隆,艾格妮丝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您辛苦了。”

    眼下艾格妮丝已经怀孕半年多了,高高隆起的腹部,极大地影响了行动,好在她毕竟从小就锻炼了身体,不像那些娇小姐一样弱不禁风,所以倒是还能够每天走动一下。

    “你也辛苦了,艾格妮丝。”艾格隆走到了艾格妮丝的身边,然后亲昵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一切都还顺利吧?”

    “谢天谢地,一切都还顺利,就是小家伙有些吵闹,时不时会闹出点动静来,有时候可把我疼坏啦!我敢说他一定是个臭小子,到时候非得好好教训不可。”艾格妮丝用看上去抱怨、实则喜悦的语气向艾格隆撒娇,“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他建议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在家人的陪同下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并且预防腿部水肿……对母子都有好处。”

    作为一个新手母亲,艾格妮丝既为怀孕带来的痛苦和不便感到苦恼,但是腹中胎儿的渐渐成长,又给她带来了无穷的新鲜感,以及满腔的期待,她显然迫不及待地希望孩子能够安全降生,成为自己人生新的里程碑。

    艾格隆曾经在特蕾莎身上见证过一个少女成为母亲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并不感到惊讶或者紧张,他只是用温柔的语言和动作安抚对方。

    “没事的,艾格妮丝,现在只需要再熬一下就好了……你一定可以顺利成为母亲的。到时候等他出生了,我们一起好好教训他!”

    “可如果是个女儿的话那就更好了。”艾格妮丝突然又换了个想法,“您看,夏露那么可爱,如果我们能够拥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那当然好啊!我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夏露了——”艾格隆知道怀孕的女子往往想法多变,反正也只是口嗨,于是他就随便顺着她的想法附和,“不过,就算这次不是女孩儿也没关系啊,日子还长着呢,大不了我们再试试就好了,总会有的……”

    因为母亲在场,所以艾格妮丝羞得低下头来没有说话,而一旁的公爵夫人则捂着嘴轻轻笑了出来。

    对于夫人来说,自己的女儿,就是家族如今荣华富贵的“护身符”,她最希望的,自然也是女儿荣宠不衰,能够一直陪伴在陛下的身边,而从陛下这下的口风来看,这一点她是不用担心的。

    虽然自己女儿最近因为怀孕,暂时不得不退出宫廷,离开了权势的中心舞台,连带着自己家族的声势也有些黯淡起来,但是只要她生育完恢复好身体,一切就都可以回到从前了。

    关键是,陛下已经说过了,只要艾格妮丝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就会立刻承认他的身份,并且加封他为公爵,而这对自己一家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毕竟这个孩子肯定是自己夫妇养育长大的,他长大成人之后,念及香火情也会成为自己家族的保护人。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盘算,所以夫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女儿身边细心照顾,生怕艾格妮丝有什么闪失。

    “艾格妮丝,既然你这么眼馋爱丽丝的孩子,那现在倒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为了给两个人凑趣,夫人开了个玩笑。“别忘了,爱丽丝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你们两个预产期也没差多久,如果这两个孩子是表兄妹或者表姐弟的话,干脆就让他们亲上加亲得了……这样就等于也是你的孩子了,岂不是挺好的?”

    艾格妮丝瞬间被逗乐了,但是她却也没有显露出太过于抵触的样子。

    毕竟,在这个年代,表兄妹表姐弟结婚的例子可谓是比比皆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甚至因为和姐姐感情很好,所以她反而乐见其成。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艾格隆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到。

    这姐妹两个人的孩子都是自己的“杰作”,怎么可能让他们结合在一起?这玩笑可开不得。他瞬间就慌乱了。

    “这可不行!”他下意识地断然否定了夫人的提议。

    “嗯?”对于他这坚决的态度,母女两个都有些奇怪,于是视线都集中在艾格隆身上。

    艾格隆这时候立刻反应了过来,好在他素有急智,一瞬间就在脑中编好了说辞,“艾格妮丝的孩子虽然不能使用皇室的头衔,但既然我已经承认了他,而且准备把莱希施泰特公爵这个封号转赠给他,那么他姑且也算是一个封君了,所以等他长大之后,我会为他寻找一位公主结婚,让他可以享有亲王般的尊荣。我对爱丽丝夫人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样的婚事并不太合适……”

    艾格隆的说辞合情合理,于是夫人立刻就打消了疑惑,她只当这是陛下对自己女儿的特殊待遇,“陛下……为了艾格妮丝母子,您真是考虑深远啊,这是何等恩遇!艾格妮丝……快谢谢陛下恩典!”

    艾格妮丝连忙也向艾格隆道谢。

    不过,她的心情要复杂一些,又是高兴又是黯然,既为自己孩子日后可以摆脱私生子的厄运而开心,又可怜姐姐如今的境遇。

    姐姐如今和丈夫一家决裂,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养大两个孩子,其中的悲苦光是想想就让艾格妮丝感到心疼。所以她也下定了决心,姐姐的两个孩子,自己以后也要视若己出,尽力去教养他们。

    就算不能亲上加亲,也要让孩子们成为童年最好的朋友才行,让他们以后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陛下,要不您带艾格妮丝散散步吧?”在三个人谈笑了一会儿之后,夫人主动提议,“我去给你们准备餐点。”

    对于这个提议,艾格隆自然欣然接受,他伸手搀扶着艾格妮丝,然后带着她一步步小心地走下了台阶,然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草地与林间的小径里散步。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所以空气依旧清新。

    郁郁葱葱的树林,还有未经打理、点缀在树木和草丛之间的花朵,虽然没有宫廷园林的那种规整美感,但都充满了自然的纯粹气息,也别有一番风味。

    徜徉期间,这些不知名花朵,以及混杂着泥土味道的花香气冲入鼻端,让艾格隆闻得心旷神怡。

    在繁忙的日常之余,能够在乡间这样走一走,属实也是一种享受。

    艾格妮丝在紧挨着他一起走马观花,她看着这一片属于自己的清凉美景,又看着自己身边的爱人,同时感受着腹中孩子与自己之间的血脉羁绊,脸上在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虽然这并非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但是却也足够自己满足了……如果能够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候,艾格隆突然也注意到,艾格妮丝好像有些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艾格妮丝,有什么话想说吗?”于是,他就主动问起了对方,“你是在担心什么事吗?想说就说吧,不要憋着,这对你身体不好。”

    “陛下,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事,只是心里最近一直有个疑问而已……”艾格妮丝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

    “什么疑问?”艾格隆追问。

    艾格妮丝又纠结了片刻,但最终似乎还是下定了决心,然后她单刀直入地询问了。

    “陛下,您与玛丽亚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艾格隆也愣住了,然后他笑着反问。

    “什么怎么回事?她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啊——”

    “真的只是客人而已吗?”艾格妮丝并没有被糊弄过去,而是认真地继续追问,“我最近虽然幽居于此,轻易不出门,但连我都已经听到一些有关于她的传言了……更遑论外界,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艾格隆心里知道已经躲闪不过了,只好停下了脚步,然后摊了摊手。“什么传言?”

    尽管知道艾格隆是在明知故问,但是艾格妮丝还是耐着性子向他解释。

    “就是传说您跟她好像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是谣言。”艾格隆立刻就做出了答复,“没错,我确实和她早就认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虽然艾格隆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是艾格妮丝看着他的眼神却有点闪烁,明显是有些不相信。

    艾格隆顿时心里就暗暗叫苦,他这下说了实话都没人信了,可见之前的‘劣迹斑斑’已经给人们造成了强烈的刻板印象,就连身边亲密的人也难以免俗。

    “陛下,如果您真的和她并无什么瓜葛,那您为何要蒙骗世人呢?”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向心直口快、藏不住心事的艾格妮丝,终于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了。“她其实老早就来到我们这儿了吧?您只是后面才公开邀请她的。”

    接下来,还没有等艾格隆说话,她就把之前自己家里举办宴会、自己偶遇玛丽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艾格隆越听越是头大,当初玛丽亚一时兴起想要去艾格妮丝家看看的时候自己就反对过,现在一看果然惹了麻烦。

    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在这件事上我确实说了谎,她确实早就来了,而且和我见了多次面,但是,至少现在我们并无私情——”

    “只是现在而已吗?”艾格妮丝敏锐地抓到了其中的漏洞。

    呃……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艾格隆反问,“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要进行这种无意义的探讨了。”

    艾格妮丝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虽然艾格隆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对她来说,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陛下……我知道您现在不高兴了,作为臣仆我理应退让,然后想办法说其他事让您开心,可是,我能否斗胆请您再听听我几句心里话?”艾格妮丝小声问。

    艾格隆现在确实不高兴了,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情分,让他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

    “请说吧。”

    “您看我一直在追问她的事,可能以为我是出于嫉妒,不想让自己被别的人取代,所以才跟您说这些……其实我一直都是怕您有这种误解,所以才沉默到如今的。”带着些许的感伤,艾格妮丝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拦住您寻花问柳,毕竟您一直都是这样的,就连皇后陛下都拦不住您,身为臣仆的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您?

    可是……那位玛丽亚殿下不一样,之前和我接触过,她对特蕾莎皇后有着非常明显的敌意,还故意挑拨,想要拉拢我一起去对付皇后陛下,外面的传言也证明她想发设法和皇后陛下作对。所以我想要问您,为什么?您为什么对她如此纵容?难道陛下您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吗?还是其间有什么隐情?陛下,您能够给我解惑吗?还是说,您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172,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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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陛下您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吗?还是其间有什么隐情?陛下,您能够给我解惑吗?还是说,您认为我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艾格妮丝的步步紧逼,让艾格隆一时间有些无奈。

    如果是别的人,恐怕他现在就要勃然大怒,呵斥对方退下了。

    可是,这毕竟是他所喜欢的艾格妮丝,更何况对方现在还怀着自己的骨肉,他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艾格妮丝,我当然不是刻意隐瞒你,更不是轻视你,只是这件事牵涉重大,有很多不足对外人道的隐情……我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那不是正好吗,陛下?”艾格妮丝仍旧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继续追问艾格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您不把我当外人那就没有外人了……您尽可以告诉我那些不方便对外透露的事情。我们现在不是有很多时间吗?我认为在晚餐之前您足可以告诉我很多事了。”

    也许是怕艾格隆真的生气,在强硬表态之后,她又放软了态度,向艾格隆解释自己为什么今天如此固执,“陛下,承蒙您的照顾,我和我家迄今为止得到了很多恩惠,按理说来我确实应该满足,也应该小心翼翼地讨好您唯恐失宠,您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绝不该多问……可是,我做不到,作为您身边的最亲近的人之一,我怕被您隔绝在外,我怕自己根本不知道您的心思,我更怕因为您的疏忽,今后发生什么不测之祸……我宁可做个诤臣也不愿意做个佞臣,哪怕代价是惹您生气,我也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所以,唯独这一次,我请求您允许我刨根问底,更请求您看在我们多年情分的份上,告诉我其中的一切真相吧……也许我也能够帮到您什么呢?”

    虽然这是在动之以情,但看上去艾格妮丝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都不肯退让,非要刨根问底才行。

    看着眼前既诚恳又倔强的艾格妮丝,艾格隆恍惚间又回想起了两个人往昔的初遇。

    她说“多年情分”确实没错,已经四年了啊……

    四年之前,就是在瑞士一个不知名山村的小树林旁边,两个人不期而遇,虽然这一场初遇并不愉快,反而是一场追杀,但是月下那个持剑少女英姿勃发的样子,却轻易地拨动了艾格隆的心弦,也就在那一刻,注定了两个人的孽缘。

    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那个曾经的少女,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情人,她在自己面前收敛了锋芒,时常显得温柔而且体贴,更怀了自己的孩子,但是骨子里的这份骄傲倔强,却并没有因此失色,她还是过去的那个艾格妮丝。

    她委身于自己,并不是贪慕权势或者荣华富贵,而是在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而现在,她也在做另一件她认为对的事情,自己无论是疏远她还是责骂她,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了。

    是的,避无可避。

    要么拂袖而去,把她抛在一边;要么就得跟她摊牌,至少讲出一部分真相,不能再让她完全蒙在鼓里了。

    前者他没法选,那就只能选后者。

    唉……艾格妮丝,算你这下把我“将军”了。

    “好吧,艾格妮丝,既然你非要这样追问,那我就花点时间跟你透露真正的原因吧……”艾格隆叹了口气。“其实我对玛丽亚如此包容,为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姐姐。”

    “您是说苏菲殿下吗?”艾格妮丝显然对玛丽亚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立刻就明白了艾格隆的意思,“您当初在奥地利宫廷里长大,应该和苏菲殿下关系很好吧,所以您爱屋及乌?”

    “我们不止是关系很好而已。”艾格隆低声回答,“实际上,我们因为彼此兴趣相投、而且处境相似,所以在彼此日久生情,甚至最终情不自禁,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当艾格隆亲口承认了自己与苏菲的私情,艾格妮丝还是感到有些震惊。

    她也立刻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宫闱秘闻,不能对外人道,难怪陛下如此言辞闪烁。

    当然,艾格隆这个描述也是有些洗白自己,因为他当初可是更加主动的一方,也是他打消了苏菲最后的顾虑,才让两个人的关系走到了那一步。

    “可是,她不应该是您舅妈吗……?”艾格妮丝小声问。

    “虽说名义上她比我长了一辈,但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比我大了六岁而已,她嫁过来以后一直郁郁寡欢,我恐怕也是她最后的慰藉了。”对于这种质疑,艾格隆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既然都已经打破天窗了,艾格隆干脆也豁出去了,接着,他又给艾格妮丝一记新的震撼。

    “我们不止有私情,最后她还为我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儿……”

    “什么?!”艾格妮丝这下更是目瞪口呆。

    就在艾格妮丝震惊的视线下,艾格隆将这一系列事件,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艾格妮丝。

    在这么密集的信息轰炸之下,艾格妮丝听得脑子晕晕乎乎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再追问。

    “陛下,您还真是风流啊……”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了,然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原来在我们初遇的时候,您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艾格隆为自己辩解。

    “那么如果您知道了,您会改变主意吗……?”艾格妮丝追问。

    “……”艾格隆顿时语塞。

    最后,他觉得说谎并没有太多意义,于是就诚实地回答了艾格妮丝。

    “我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我逃亡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失败了,苏菲和这个孩子的命运不会变得更差;而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就能够给她们母女创造更好的命运……”

    留在奥地利,守候在她们的身边,纵使一切都见不得光,但对她们来说到底是不是更差?

    艾格妮丝也判断不出其中的利弊——或者说,这根本就没有答案。

    但艾格妮丝知道,从一开始,就只会有这一种选择。

    和艾格隆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她自然也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她知道,虽然陛下很多情,对身边人也很好,但在同时他又极端的自私,他最热爱的还是那个原本属于他的皇位,其他人无论分量再怎么重,但是在天平上和“皇位”分列两端的时候,他都永远只可能做出唯一的那个选择,连最爱的初恋都可以弃之不顾。

    这就是陛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艾格妮丝可怜起了苏菲母女的遭遇,但是很快却又可怜起了自己。

    “我原以为是只是输给了特蕾莎皇后而已,没想到在和您刚见面时就已经输了两次,而且都是我完全赢不了的人……”她既像是调侃又像是抱怨,“即使如此您也不肯放过我,陛下,您为我安排的命运还真是残酷呢。”

    “对不起,艾格妮丝……”艾格隆只能道歉,“但我其实……其实也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否则我也不会想尽办法让你留在我的身边了,我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

    “我当然相信您,陛下。”虽然在现在的语境下,艾格隆的表白着实有些苍白无力,但艾格妮丝也没有吐槽或者争辩,“其实我也喜欢您,甚至还远远高过您喜欢我的程度,所以纵使抱怨两句,我对如今的自己却也没有那么多不满,您不用在意这种小小的感慨,只要您不抛下我,我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

    被艾格妮丝反过来安慰,艾格隆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他讪讪地拉住艾格妮丝的手,两个人一起静静地欣赏着不远处的树荫和芳草,体味着扑面而来的暖风,谁也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许久之后,艾格妮丝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镇静,于是她又重新开口了。

    “好啦,现在让我们转回话题吧……所以,陛下,您对玛丽亚殿下如此纵容,就是因为她是苏菲殿下的孪生妹妹,您在心里把她当成了影子或者替身,想要在她那里找回往昔的甜蜜回忆……对吗?”

    “虽然稍微有些出入,但基本上确实如此。”艾格隆点了点头。

    “这下我倒是能够理解了!”艾格妮丝长舒了一口气,“我一直在想,如此英明又绝情的陛下,怎么会被骄横跋扈的玛丽亚殿下迷得如此七荤八素,以至于轻重不分甚至容许她冒犯皇后陛下了——原来,这一切的因果,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种下了啊。”

    她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特蕾莎皇后和苏菲王妃之间还有过这么深的纠葛——玛丽亚公主甚至只是这一场纠葛的延伸线而已。

    当然,她这时候还不知道苏菲曾经打算撮合玛丽亚,于是她只是认为玛丽亚对特蕾莎的敌意,只是来自于姐姐的“遭遇”,所以故意去折特蕾莎的面子泄愤。

    “玛丽亚的所作所为,确实很不合适,不过现在她已经受到过教训了,我想今后她会有所收敛的——”艾格隆苦笑着回答,“虽然现在传言很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风波会渐渐平息,很快人们就不会再去注视她了,毕竟社交场上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明星。”

    对于艾格隆的话,艾格妮丝却只是将信将疑,在她看来,玛丽亚殿下一看就是心胸狭窄的刻薄之人,她怎么可能因为受到点教训就偃旗息鼓?只怕还会更加怀恨在心,以后更加想尽办法报复而已。

    不过,眼下没有证据,她也没办法再去指责。

    “那么陛下,纵使玛丽亚殿下从此安分守己,那么您又怎么不体谅一下特蕾莎皇后的想法呢?”于是,她再换了个角度,问了艾格隆另外一个问题,“无论您之前有何种纠葛,您现在的妻子都是特蕾莎皇后,她是帝国的皇后也是我们的主母,她也有她的尊严和坚持,既然她这么讨厌玛丽亚殿下,您难道不能照顾她的想法吗?毕竟,一直以来她已经对您做出了太多让步了……以我看来,她向您提出一点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这倒是问到了艾格隆的痛点上。

    玛丽亚和特蕾莎如此水火不容,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而且一开始因为玛丽亚主动出击,造成了难以收拾的局面,甚至还差点闹出天大的乱子来,如今他就算想要尽量补救,也只能如履薄冰了。

    不过说到底,特蕾莎对玛丽亚的敌意,其实也是来自于对苏菲的恐惧感,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唉……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相信,只要让她们两个尽量少接触,事情是可以解决的。”沉默片刻之后,艾格隆最终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说,您一定要重温旧梦,哪怕只是半个旧梦,对吗?”艾格妮丝注视着艾格隆,然后透过艾格隆的只言片语,直抵了他的内心深处。

    艾格隆没有回答,但这其实已经是半个回答了。

    艾格妮丝也没有再追问,更没有指责他,她只是低着头,片刻之后才重新开口。

    “好吧,您是陛下,我是臣仆,您想要做什么我都无法去阻止,所以我不会再指责您什么,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问吧……但是,我也请您能够对我有稍许的尊重,让我能够在这件事上按我的心意行事。”

    “你的什么心意?”艾格隆连忙追问。

    “我绝不会做任何对特蕾莎皇后不利的事情,而且,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我发现有谁对皇后陛下不利的话,我也会站在皇后陛下一边……不是为了名利或者金钱,而是为了我自己心中的一点正义感,也是为了弥补我心中对她的愧疚……陛下,我请您允许我这么做,当然即使您不允许,我也会这么做的!”在艾格隆的注视下,艾格妮丝郑重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当年的是是非非确实很复杂,甚至分不清谁更正确,但是到了现在,艾格妮丝觉得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后陛下已经是特蕾莎,这就是结果。

    她跟苏菲没有任何交情,跟特蕾莎则相识已久,自然就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加上有了愧疚,所以在心理上更加偏向于特蕾莎一些。

    正因为如此,所以看到特蕾莎在这件事上如此受委屈,她心里朴素的正义感因此爆棚,忍不住挺身而出。

173,家族基业

    艾格妮丝的强硬表态,让艾格隆一下子又陷入到了为难当中。

    很明显,艾格妮丝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就意味着如果以后玛丽亚(或者苏菲)真的和特蕾莎发生冲突,她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会站在特蕾莎的一边。

    这同样也就意味着,原本想要“灭火”、息事宁人的艾格隆,却发现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难办了。

    他仿佛看到,围绕着玛丽亚和特蕾莎之间的冲突,似乎将不再是普通的争风吃醋,而是会变成自己身边人“站队”的斗争,卷入的人、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碰撞起来的能量自然也会越来越大。

    偏偏她们两个又都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彼此之间肯定不会服气对方的。

    多年前的恩怨和现在的憎恨交织在一起,最后就会变成化解不开的仇恨。

    上一次的事情就已经闹得快要天翻地覆了,如果两边接下来拉开架势真的再来一场的话,自己身处其中,肯定也会处理起来也会越来越头疼。

    这种事情不要啊!

    艾格隆忍不住抬手扶了一下额头。

    唉,说到底,这一切事情都是自己惹出来的,要是自己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话,事情肯定会好处理很多。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不能贪得无厌的话,自己还要当皇帝干什么呢?

    “陛下……您没事吧?”这时候,艾格妮丝也察觉到了艾格隆的烦闷,于是她连忙抓住了艾格隆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您别生气,我只是……只是说了一些心里话而已,也许您觉得有些难听,但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这一切都只是出于我心中最朴素的正义感罢了,我和玛丽亚公主并非不共戴天的敌人,只要她不去做那些不利于特蕾莎皇后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去对她不利!

    而且,即使对您的某些做法有意见,我也依旧深爱着您,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为了保卫您和帝国而战,哪怕付出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请您相信我吧!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里话。”

    说完之后,她吃力地挪动身体,因为怀孕的缘故只能上身前倾,把头搭在艾格隆的肩膀上亲吻着他的脸,以此来安慰艾格隆。

    她的安慰虽然笨拙,但却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显得真诚,令人感动。

    而感受着这种真诚的艾格隆,心里头的火气,也不由得消散了大半。

    也对,世界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一切选择都是在取舍,自己喜欢艾格妮丝,不正是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吗?既然喜欢她的刚强和善良,那就不能指望她为了自己而泯灭良心,抛弃心中的正义感,这是不可能的。

    以他现在的地位,如果他想要得到那种千依百顺、绝对服从没有任何个人主见的美女,他完全可以得到,而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那种女人纵使皮囊好看,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喜欢艾格妮丝,恰恰就是因为她迷糊的外表下,骨子里的正直和认死理。

    她热爱家人,勇于奉献和牺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违背了她原本的意愿,屈从了家族的大恩人,成为了艾格隆的情人。

    但是,即使已经委身于自己,但是当她依旧还拥有着往昔的正义感,当她认为自己做错了的时候,她还是敢于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说出来——明明她知道装傻对她更有利,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不需要改变,艾格隆也不希望她真的改变——因为如果她灵魂中最吸引人的闪光熄灭了,那么艾格妮丝和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完全没有再去注目的价值了。

    所以艾格隆在思考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的眼光太高、口味太挑,单纯的美女满足不了,所以注定只会喜欢这种具有独特性格、个性强烈的女子;而作为相应的代价,那就不可能指望这种女子对自己千依百顺、唯命是从。

    事到如今,虽然她们的命运都已经和自己紧紧交织、不可分离,但是她们的灵魂闪光,却不可能如此收放自如,只为自己而绽放。

    从现实来看,自己得到的比自己付出的代价,已经多很多很多倍了,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贪心了。

    所以,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就应该自己承担代价,对吧?艾格隆扪心自问。

    正因为想通了这一切,他一下子反而豁然开朗了。

    算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自己到时候一一处理就行,总会有办法的。

    迄今为止,我已经摆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就不信这些纷争自己摆不平。

    “傻姑娘!”他偏过头来,然后也吻住了艾格妮丝的嘴唇。

    亲吻了许久之后,他才松开手,然后长叹了口气,“虽然你惹我生气了,虽然你违抗了我的意志,但是我接受……我允许你这么做,因为我喜欢艾格妮丝。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帮助你想帮的人,这都是你的自由,我只请你不要主动去煽风点火,把事情搞得更糟糕就好了。这一点我相信你是能做到的。”

    “当然了,我不会的……”艾格妮丝立刻就点头做出了承诺。

    接着,她又向艾格隆道歉,“陛下,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任性,害得您失去了雅兴。”

    “但是我们也可以再找回来。”艾格隆伸出了手,然后搀扶住了艾格妮丝,两个人一边谈笑,一边继续散步,刚才的小小风波,也随之尘封到了两个人的记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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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了一段时间步之后,他们一起又回到了宅屋当中,而这时候公爵夫人也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艾格隆每次过来探望艾格妮丝,一般都会在这里过夜,所以时间并不着急,三个人一边共进晚餐一边聊天闲扯,以此来打发夜晚的悠长时光。

    等到了用完餐之后,艾格隆前往浴室洗澡——本来他们两个每次都会共浴的,不过既然现在艾格妮丝怀了孕,那就自然只能一个人了。

    等到艾格隆进入浴室之后,之前一直在谈笑风生的公爵夫人,这下突然变了一副面孔,露出了精明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然后悄悄地凑近了自己的女儿。

    “艾格妮丝,今天你跟陛下谈得如何?”接着,她关切地问。

    “还算好吧……”艾格妮丝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历,最后只能勉强回答。

    “那就是说不太好了?”母亲毕竟了解女儿,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微妙。“你惹陛下不高兴了?”

    “……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高兴的吧,哪怕是陛下也同样如此。”艾格妮丝满怀感慨地回答,“至少陛下已经比别人开心很多了。”

    夫人当然听不明白艾格妮丝的意思,她只是惶急又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可是,我的女儿,你的职责,不就是要哄陛下开心吗?你怎么能违逆陛下呢?他不光是我们的主上,更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难道你忘了吗……?”

    母亲的话,让艾格妮丝一下子满腹委屈。

    “全家人的前途和希望”,这句话的重量,足以压到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只能鼓起勇气承受这一份重量,因为这毕竟是她割舍不开的至亲们。

    “我已经足够努力了,妈妈,但您难道非要我抹杀自己的所有观念和意志,一定要当一个只知道献媚讨好的应声虫不可吗?”她满腹酸涩,忍不住在母亲面前发出了小小的抱怨,“连陛下对我的要求都没有你们严苛……”

    面对女儿的抱怨,夫人心里更急了,但是一时间她却又无法反驳女儿。

    最后,她只能拿出父母打压子女的最经典话术。

    “孩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我和你父亲都已经老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可是你还要继续活很久很久呢?而且你很快还有孩子……你总得为自己和孩子着想啊?陛下现在就是你所有的靠山,恩宠荣辱之所系,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话倒是让艾格妮丝无言以对,毕竟这也是事实。

    “我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就算陛下厌弃了我,我一个人想要养活自己养活孩子也早已经足够。”最后,她小声回答,“况且,陛下也不需要我对他千依百顺,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也已经挺好了……您不妨自问一下,到底是我更了解陛下,还是您更了解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按你的想法吧。”夫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眼下正是关键时期,你可千万要维护好和陛下的关系,万万不可有什么差池啊……”

    “关键时期?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艾格妮丝疑惑地问,“爸爸出什么事了吗?”

    “倒也没出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糟心事挺多。”夫人苦笑了一声,“他身处在那样要害的职位,手里又掌管着如此庞大的预算,每天要应付的麻烦事层出不穷,这段时间人都老了不少。”

    夫人这话倒是没有夸张。

    自从艾格隆将诺德利恩公爵任命为国有铁路公司总经理之后,公爵的名望和权势陡然就膨胀了起来。

    社交场上的人们,早已经和他相交多年,虽然都知道公爵没什么本事,但是也都知道他现在是陛下的“准岳父”,背后靠山比谁都硬。

    于是一批人怀着各种目的,主动向他靠拢了过来,有些人想要做他的手下、有些人想要从他这里拿到分包项目合同,而有些人更加干脆,直接把贿赂都送到了他的手中。

    而公爵也有意要尽快搞出局面,让陛下开心,于是很快,他就拉了一批人,从巴黎名流到地方土豪无所不包,然后在规划的铁路线上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

    工程的事情不用他操心,有专门的规划人员来设计和施工,他也不管技术上的事情;但“社会”上的事情就非他来处理不可了,沿途的征地、拆迁以及同地方省市的官员们的应酬往来,可谓是千头万绪。

    当然,虽然千头万绪,但实际上还是一个词“分蛋糕”。

    庞大的资金如何使用、各种订购合同发布给谁、征地和拆迁补偿标准,利益的分配比例,这些问题都压在了公爵和他的幕僚们头上。

    这是巨额的利益,但反过来说也是令人恐惧的危险。

    因为,无论怎样划分利益,终究会有人觉得自己吃亏了,会怀恨在心图谋报复,而这些自觉“利益受损”的人拧在一起,就会形成巨大的政治压力,通过地方民众的抗议和地方议会、国民议会的议案来表现出来。

    所以,说公爵面对着巨大的压力绝非夸张,他随时都在承受着来自各界的压力,也有无数人眼红着他的职位和蛋糕,拼命想要取而代之。

    想要屹立不倒,那就只能抓紧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了。

    公爵当然知道,只要艾格妮丝还在,那么公爵的地位就稳得住,但如果一旦艾格妮丝失宠,那么顷刻间他的权势就会土崩瓦解,所以公爵夫妇拼了命的想要讨好陛下,只为了让家族的“好日子”能够持续延续下去。

    正因为如此,夫人故意在女儿面前屡屡诉苦,诉说公爵平常的委屈和艰难。

    “爸爸既然已经不堪重负,那又何必一直如此操劳,损害自己的身体呢?”艾格妮丝心疼地叹了口气,“不如早点跟陛下请辞吧,反正就算他退休了,陛下也不会亏待他的。”

    哎呀,这个小姑娘,真不能跟她说套话……夫人在心里差点翻了白眼。

    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辞让啊?天真……

    但是在外表上,她只能语重心长地继续叹息。

    “如果我们只是为了自己,那你父亲肯定早就向陛下请辞回家颐养天年了!可我们放不下子孙们啊……为了你们,也只能继续辛苦下去了,再说了,你父亲现在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他总不能撒手不管让一切半途而废吧?嗯,等过几年,他再考虑退休也不迟……而这段时间,我们只能靠你来维持局面了,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还有你的哥哥,现在也要指望你帮帮忙呢。”

    “哥哥?他又怎么了?”

    “他现在也过了年少荒唐的时候了,他想要进入政府谋个一官半职——为陛下效力,顺便为继承家业做准备。”夫人诚恳而又虔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犹如是在看着一个许愿的圣杯一样,“艾格妮丝,你如果有余暇,就跟陛下提一句吧,哪怕旁敲侧击说一声也行……嗯,当然,最好是在你生下孩子的那天,陛下那一天应该什么都会答应的,你一定要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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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家人

    母亲的叮嘱,让艾格妮丝既无奈又羞耻。

    在她看来,给人当情妇已经算是一种屈辱了,而自己还要不断从陛下那里索取恩典——那不就更加显得自己贪得无厌了吗?

    “哥哥想要为陛下效劳,为什么非要我去帮忙说呢,难道他见不到陛下吗?”艾格妮丝忍不住嘟囔着抱怨,“还是说,他是知道自己平常花天酒地太不争气,所以心虚是吗?”

    被女儿如此尖刻的质问,夫人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她毕竟是饱经世故,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唉,你的哥哥之前确实有点不着调,不过他现在他已经洗心革面了,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并且已经准备去承担这些责任了,他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艾格妮丝,算妈妈求你了,他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来,难道你忍心拒绝他,让他重新颓废吗?那简直是要了我们两个的老命!况且,这对你不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吗?陛下那么宠爱你,等他心情好的时候,你顺口提一句,他肯定会满口答应的……请你看在我和你父亲的份上,就帮他这一次吧。”

    面对母亲的再三恳求,艾格妮丝一时无语。

    正因为不想不想被人看做是贪得无厌的佞幸之辈,所以她一直都怀有诚惶诚恐的心态,刻意想要保持低调,宁可深居简出不跟外界接触,哪怕外界的人给她送礼讨好,她也多次表示拒绝。

    可是,她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但是终究克制不住身边的至亲们。

    经过了几十年来一系列跌宕起伏、几度败落的遭遇之后,公爵一家人已经彻底看破了世态炎凉,他们认定只有牢牢地掌控着钱财和权势,才能够确保家门不至于再次衰败。因而他们打定主意要借着艾格妮丝如今的特殊地位,尽可能地为家族成员们榨取到足够的好处。

    这些贪婪的欲念,统统压在了艾格妮丝的身上,偏偏她又无法摆脱,因为对她来说,家人们就是自己的一切,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他们。

    所以,哪怕心里羞愧,艾格妮丝却还是难以拒绝母亲的要求。

    “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到时候试试吧……就当是帮他一次。”最终,她低下头来,同意了母亲的请求。

    但是她很快又话锋一转,“但是妈妈,他也该珍惜自己的机会,别老想着靠着我们帮忙……也别让我在陛下面前丢脸了。如果他真的闹出什么事来,我是绝对不会去说情的!”

    “好……都按你的意思来。”只要艾格妮丝答应,夫人自然是连连点头,反正以后的事情以后都好说,不愁拿捏不住女儿。

    在母女两个私下的絮叨结束之后,艾格隆也洗完了澡回来了。

    刚刚泡了澡的他现在浑身舒坦,身上也只穿着一身浴袍,而夫人连忙自觉告退,临走之前还给了女儿一个“别忘了这事”的眼神。

    “怎么了,艾格妮丝?刚刚跟你母亲吵架了吗?”看到艾格妮丝有些不愉快的表情,艾格隆于是问。

    “不……不是这样的。”艾格妮丝摇了摇头,但是也不想现在就跟艾格隆解释原委,于是就顺口糊弄了过去,“我们刚刚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反正也没多大事,您不必介意。”

    既然艾格妮丝都这么说了,艾格隆也懒得追问,他拉着艾格妮丝,一起来到了卧室。

    在往常,他们当然会来一些浴后运动,不过现在艾格妮丝怀了身孕,这一个环节自然也只能省却了,他们两个只是依偎着半躺在床上,而艾格隆还时不时地俯下身来,把耳朵放在艾格妮丝的腹部,倾听着婴儿的心跳。

    艾格妮丝一边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边注视着陛下。

    她回想着两个人白天的谈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陛下,您之前说您跟苏菲王妃有个私生女儿?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我从没有听到过任何一丝有关于这件事的风声,她不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虽然这件事其实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问出来反而可能让艾格隆不高兴,但是出于心中朴素的正义感,她还是很可怜那个私生女儿,所以在想到之后,禁不住问了出来。。

    “倒也没有那么糟糕。”艾格隆耸了耸肩,“她没有被我的外祖父处理掉,但是自从出生开始就被软禁。”

    “那也怪可怜的了……”艾格妮丝叹了口气,为这个她从没有见过面的孩子而感到同情,“那您何不想点办法,让奥地利人把她还给您呢?”

    “我确实是在想办法。”艾格隆回答,“我在最近一直在和奥地利人交涉,希望能让他们把这个孩子送过来——”

    “那么特蕾莎皇后知道这件事吗?她是什么想法?”艾格妮丝又追问。

    “她知道这件事,她也可怜这个孩子的遭遇,所以她之前跟我说过,如果这个孩子被带过来的话,她同意我公开承认孩子的身份,并且让她享受到公主的待遇——”

    “不愧是皇后陛下!恩怨分明,不迁怒于一个孩子,真是让人敬佩。”艾格妮丝得知其中的始末之后,心中对特蕾莎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突然被承认为皇帝陛下的女儿,还享有公主的待遇,可想而知,作为皇后她要承受多少讥笑和猜疑——可是她居然愿意接受,真的当得起“慈悲大度”的评价了。

    正因为如此,她越想越是觉得特蕾莎承受了太多委屈和不公,心里更加偏向于特蕾莎一边了。

    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斜睨了身边的艾格隆一眼。

    这样的皇后,您还不知足,还要给她惹出那么多麻烦事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艾格隆当然不知道此时艾格妮丝的想法,他现在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艾格妮丝的问题,算是提醒了他,等到他把自己的私生女儿接回来之后,如果自己公开承认了她的身份,而且还把她封为公主,那么势必会有不少人猜测这个公主的生母到底是谁,再联想到自己之前被软禁在奥地利宫廷的经历,恐怕很容易就能够想到“嫌疑人”。

    而苏菲这边,肯定也不愿意让女儿再受到委屈,肯定拼命想要为女儿争取待遇,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再把女儿隐藏起来。

    所以,为了应对到时候的局面,现在自己应该做些准备。

    “艾格妮丝,你认为,如果这个孩子被带过来,我应该怎么安排她比较好?”思索了片刻之后,艾格隆忍不住征询艾格妮丝的意见。

    “您是陛下,您想要怎样安排她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艾格妮丝反问。

    “可是,我可以给她应有的荣华富贵,和公主的尊荣头衔,但是我给不了她正常的童年,而且,她注定与外界的猜疑和歧视为伴,毕竟她再怎么样还是众人皆知的私生女……所以,如果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从普通的牢笼,被置换到一个黄金的牢笼当中,那我又该情何以堪呢?”

    艾格隆的反问,倒是让艾格妮丝一下子心有戚戚。

    确实,如果不给这位“小公主”安排好出路的话,倒是恐怕也是一桩麻烦事。

    陛下毕竟无法在这个私生女身上花费太多心思,而且他自己都没有“健康的童年”,又能够给别人什么?

    “如果您想要给她一个美好童年的话,那您给她找一位靠谱的监护人、和一个优秀的童年玩伴吧,小孩子想要健康成长,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想了想之后,艾格妮丝想出了一个主意,“等她过来之后,您让爱丽丝给她当监护人,然后让她和夏露在一起当玩伴……这样她应该就可以开心很多了吧?有爱丽丝的保护,外界的造谣中伤也很难伤害到她。”

    艾格隆一听,还真觉得有道理。

    夏露和珂丽丝忒尔,算算年纪的话,前后只差了一两个月,几乎就是天然的玩伴,而且夏露如此聪明伶俐,足以陪伴自己的女儿健康成长了。

    再看看爱丽丝,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也可以轻松地完成任务,为珂丽丝忒尔抵挡外面的明枪暗箭。

    很好,就这么办!

    艾格隆越想越是觉得靠谱,然后凑过去亲了艾格妮丝的脸颊,“艾格妮丝,你的主意很好,我觉得非常可行。”

    “能帮上您一点忙是我的荣幸。”艾格妮丝笑了笑,也亲了艾格隆一口,“所以您看,我的姐姐能够为您做这么多事,您还是早点把她官复原职吧,别浪费如此宝贵的人才了。”

    虽然爱着每一个家人,但是在艾格妮丝心中,每个家人的“分量”却还是有着微妙的差距的,虽然姐姐曾经欺骗过、利用过她,伤透了她的心,但是艾格妮丝心中最珍视的却还是从小含辛茹苦照顾自己的姐姐。

    帮哥哥说话,她只觉得抵触和为难,但是帮姐姐说话,她却如此自然,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人非圣贤,任谁都会有些个人私心和偏见,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家人啊……”

    艾格隆忍不住莞尔一笑,然后点头答应了她。“放心吧,我可从来没有忘记她。”

    在两个人宛如夫妇般的调情嬉笑中,这一夜也在悄然过去。

    =======================

    正当艾格隆和艾格妮丝提到爱丽丝的时候,此时的爱丽丝,也正在经历一个难眠的夜晚。

    虽然姐妹两个人此时都怀着孕,而且孕期也并没有相隔太久,但是相比于妹妹艾格妮丝,此时爱丽丝的处境却宛如天差地别。

    她现在身处在特雷维尔侯爵的宅邸当中,这座宅邸在拿破仑皇帝时期修建,兴盛一时,但此刻经过二十年的岁月侵蚀之后,却显得孤寂而又衰颓,正如同侯爵一家此时的状态一样。

    上一次她怀孕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待产,那时候夫妻感情融洽,虽然他那时候在希腊陪伴陛下,但公公特雷维尔侯爵也极为关注自己,时刻祈祷能够得到一个健康的孙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可以说一家人都在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而现在,情况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特雷维尔侯爵远在北非,丈夫更是已经离开国境不知所踪,女儿夏露则在宫廷当中寄养,家人们一个个四散而去。

    比起物理上的分离,更糟糕的是心理上的疏远。

    夫妻虽然还有夫妻之名,但是早已经形同陌路,而特雷维尔侯爵更是不可能“喜迎”这个孩子的降生,反而会咬牙切齿巴不得孩子最好一出生便夭折……

    而她跟家中的佣仆们之间,也变得日渐疏离。

    在过去,因为是她负责操持家业,所以她和这些佣仆们关系十分融洽。但是,他们都是特雷维尔侯爵一手挑选的心腹,他们当然站在侯爵父子一边。

    虽然之前的风波,被官方掩盖了消息,但是作为特雷维尔侯爵的身边人,他们当然也稍微能够看得出一些端倪。

    因此,在“少爷”被夫人设计陷害然后赶走之后,他们心里自然也对爱丽丝产生了怨言。

    爱丽丝倒是不担心他们会暗害自己,她知道特雷维尔侯爵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绝对不会干出不理智的蠢事。

    但是,上下之间的这种疏离感,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逐渐丧失了原本的家业大权。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爱丽丝能够明显察觉得到,远在北非的公公正在遥控指挥家里人,让他们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把自己排除在家中事务之外。

    现在,她所处的地方,空有“家”的名义,却再也没有了家的实质——当然,对她来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接受这个结果。

    即使如此,她也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压抑了太久的心灵,只有通过这样一次彻彻底底痛痛快快的宣泄,才能够稍微缓解痛楚。

    现在,随着她肚腹也日渐隆起,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原本的日常节奏,每天看报纸新闻,摘抄写信,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做准备。

    她从自己关系网当中不断打听消息,窥伺宫廷和政府如今的动向,即使幽居在家,也试图把握国家的脉搏。

    这既是为了给自己未来复出做准备,也为了打发自己如今这无聊的时光。

    而在这个貌似和往常一样无聊的夜晚,她突然迎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大名鼎鼎的银行家博旺男爵,居然屈尊悄悄地前来拜会自己。

175,窥伺

    爱丽丝的惊愕,倒不是因为不认识博旺。

    之前,因为她和基督山伯爵一起为波拿巴家族经营地下组织,而博旺是“大赞助商”,所以两边人早就有过多次来往,博旺甚至还高度评价过爱丽丝的能力,认为她虽是妇人但必定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爱丽丝惊愕的是,眼下已经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都已经“败落”了,她这段时间也见惯了世态炎凉、无人问津的滋味儿,她没想到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时候,博旺男爵居然还有心情跑过来见她。

    不管她心里有多么惊讶,对博旺这样的贵客,那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所以,她勉强拖着自己越发行动不便的身体,来到会客室当中,殷勤礼貌地接待对方。

    当爱丽丝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博旺笑容可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亲切地搀扶爱丽丝坐了下来。

    “夫人,好久不见!现在怀着身孕,您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博旺还是那一副矮矮胖胖其貌不扬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虽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对方“例行公事”的笑容罢了,但是爱丽丝仍旧不免感到心里一暖。

    “谢谢您,德·博旺先生。”她也笑着看着对方,“您突然登门拜访,仓促之间我难免有些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您这是哪儿的话!未经通报就直接登门,是我有失礼数才对……”博旺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犹如是变魔术一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为了弥补我的过失,还请您收下这份薄礼……”

    爱丽丝更加惊诧了,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而是直接伸手拿过了礼盒,然后直接打开一看。

    礼盒里面是一副蓝宝石耳坠,虽然并不大,但是做工极其精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您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吧……?”爱丽丝有些迟疑了。

    “对普通人来说,算是贵重,但是对您来说,却恰如其分,非常合适。”博旺仍旧微笑着,“您是我国最美丽,同时也最具魅力和知性的贵妇人,由您来佩戴它们,才没有辱没它们的价值。”

    这一套天花乱坠的吹捧,并没有让爱丽丝冲昏头脑,她反倒是更加疑惑了,为什么对方要这么讨好自己。

    “您说得太过头啦,我现在不过是个被时代遗忘的孑遗而已,怎么当得起这么高的评价呢?”不过爱丽丝也没有追问,而是表现出了十足的喜悦,重新将盒子收了起来。“不过,还是谢谢您的礼物了,真希望我以后也有机会来回报您。”

    作为一个女人,她当然确实喜欢贵重的首饰,但是她并不迷恋这些东西,之所以收下也不是因为贪恋财货,而是为了接受来自于对方的“善意”。

    她当然明白,博旺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费这种心思来巴结肯定有他的目的,不过反过来说,她现在作为失势的人,也需要和博旺拉好关系,这也算是各取所需。

    而看到爱丽丝收下了礼物,博旺的表情也更加轻松自如了。

    看样子,自己的计划非常顺利。

    他特意跑到爱丽丝跟前来献殷勤,自然也是有他的目的。

    首先,他希望能够维护两个人之前存在的“友谊”,为未来留一笔“投资”。

    在这段时期,因为爱丽丝被赶出了宫廷,现在可谓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很多人甚至都已经遗忘了这位曾经煊赫一时的贵妇人。

    但是博旺却不这么看。

    他这几十年来,已经见惯了风云变幻,看多了明明已经完蛋的高官顷刻间“咸鱼翻身”的事例,他深知,有才能的人,不可能一直都默默无闻。

    而他分析了自己从宫廷当中得到的情报,更是认定皇后陛下还没有真的“遗忘”爱丽丝夫人,因而爱丽丝肯定随时有复起的希望。

    再说了,她的亲妹妹可是陛下的爱宠,艾格妮丝小姐又怎么可能忍心姐姐落难?

    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永远是比不过雪中送炭的,正因为如此,落难的爱丽丝反而非常值得他再投资一下——反正他有的是钱,就算拜错了庙也没有关系,就当花钱打了水漂得了。

    只要爱丽丝收下了这份礼物,那以后如果爱丽丝真的东山再起,两个人再来往也会更加名正言顺。

    当然,这是远期的目标,他还有一个比较急迫的近期目标。

    到了现在,他也不打算继续说套话了,而是开始亮出自己的真正来意。

    “夫人,您虽然暂时退出的宫廷,但是谁都知道,您之前是皇后陛下的得力助手,也正是因为您的努力,皇帝陛下夫妇才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重建了属于波拿巴家族的宫廷、同时还能够让这个宫廷顺畅运行下去,我深信,即使此刻,还是有不少人在怀恋着有您的日子……他们也会非常乐于为您效劳的。”

    “您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厉害呀……无非是借着皇后陛下的抬爱,稍微多做了几件事罢了。”爱丽丝还是淡然笑着以表谦逊,但是内心当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得意。“当然,我在那里确实也有几个得力的助手和朋友,但是您也也知道的,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凉薄无情,我都已经被赶回家了,又还有几个人会把我当回事呢?”

    “至少打探一下消息应该没问题吧……”博旺追问。

    爱丽丝这下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她也没有拒绝对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这取决于您希望我为您去打探什么消息,普通的小事当然有人愿意为我通融,但如果是牵涉到皇室机密,那恐怕我就爱莫能助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算小……”博旺叹了口气。

    这种仿佛是在说谜语的表现,更是让爱丽丝感觉到了好奇。

    “您能够说得详细一点吗?这我可听不太懂呢……”

    博旺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愁眉苦脸,他思索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还是向对方和盘托出。

    “不瞒您说,爱丽丝夫人,最近我遇到了一件糟心事儿,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博旺所烦心的事,自然就是他和玛丽亚之间的密约了。

    之前,在玛丽亚的主动牵线之下,他和玛丽亚达成了默契,玛丽亚向他传递宫中的重大消息(尤其是有关于陛下的消息),而他则向玛丽亚输送利益。

    他们两个原本合作愉快,但是在之前某一天,玛丽亚原本说得好好的要过来见自己,却突然爽约了,再之后就直接跟他切断了联系。

    他当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也不知道玛丽亚自从被特蕾莎狠狠修理一顿之后,不得不暂时夹着尾巴做人,她也害怕被特蕾莎继续监视,所以短时间内不敢再联系博旺,以免别特蕾莎抓住更多“罪证”。

    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但是以博旺的老奸巨猾,他当然也从这么巨大、这么突然的变故当中,嗅到了不祥的气息,于是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自保,一边又赶紧发动自己的关系网,试图找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在多方努力下,他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足以确证玛丽亚那一天确实来到巴黎准备履约见自己,但她刚刚来到巴黎,就被皇后陛下给“请”回去了枫丹白露,然后貌似两个人还发生了剧烈冲突,接下来就完全搞不清楚了。

    这样的模糊信息,让博旺心里更加胆寒。

    他一向是个敏感多疑的人,自然猜得到,玛丽亚公主和他私下勾结倒卖机密信息的事情,肯定是被皇后陛下察觉了。

    虽然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做,但是有些事不上称就没人在意,一上称就会成为大问题,皇后陛下能拿着这些“罪证”来追究玛丽亚公主,那当然有能耐拿这种罪证来追究自己,纵使他有万般能耐,终究还是个大麻烦。

    所幸的是,直到现在,陛下夫妇也没有任何追究自己的意思,甚至连问询和训斥都没有,一场巨大的风波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似乎也证明了,皇后陛下只是在跟玛丽亚斗气,想方设法在整她,并没有动自己的意思。

    博旺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余,也总结了经验教训。

    他并不后悔自己试图“勾结宫廷成员”,而是发现自己还是投资过于单一,以至于在玛丽亚出事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预警、更没有任何补救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恶化,一筹莫展。

    痛定思痛之后,他自然就更加希望加大投资,增加更多消息渠道,甚至在关键时刻得到救命的护身符。

    而之前和他有过旧交情、现在又被赶出宫廷赋闲在家的爱丽丝,自然也成为了一个极好的投资对象。

    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不光要对爱丽丝送重礼,更加要“真诚”一些,因为聪明人是很难被简单的谎话忽悠过去的。

    正因为如此,博旺冒着风险,跟爱丽丝说出了之前的秘闻。

    而爱丽丝,听得简直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自己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戏”。

    她早就听说那位玛丽亚公主骄横跋扈、傲慢恣睢,却没想到果然如此“名不虚传”,一来到法国就搅风搅雨,居然和博旺暗自勾结出来了。

    更没想到,皇后陛下居然下手如此迅速而且严厉,一点都不像是往日的作风。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皇后陛下吧……她之前只是不计较而已。爱丽丝心想。

    博旺透露的信息,再结合她之前从各方得到的信息,让她大概猜到了之前一系列事件的始末。

    “我明白了……之前到处都在风传皇后陛下和玛丽亚殿下冲突,原来起因都是在您这里!”这下子,她简直恍然大悟,“看样子,她吃了不小的亏,难怪最近低调了不少,在皇后陛下面前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扬了……呵,这可真是现世报啊。”

    一想到玛丽亚吃瘪,她不仅不难过,心里反而有点想笑,毕竟她心里对一手提拔自己的皇后陛下还有几分感恩,自然也看不惯对特蕾莎不敬的玛丽亚。

    “那您认为,她会不会垮台呢?或者说,她会不会牵连到我……?”博旺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最担忧的问题。

    既然刚刚收了他这么贵重的礼物,爱丽丝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展现自己的价值。

    于是,她稍作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不会,以我来看,之前的风波之所以消失于无形,一定是陛下站了出来,阻止了皇后陛下,保住了玛丽亚公主,所以这件事应该已经到此为止了,您不必担心被牵连,她也不会被赶走。对此我很有把握。”

    “是吗……那就好。”看到是自己最希望的结果,博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忍不住追问,“那么,您认为接下来她还有继续投资的价值吗?”

    爱丽丝顿时沉默了。

    不是她给不出答案,而是她给出的答案,势必牵涉到太大的干系。

    因为这个问题实质上是在说,玛丽亚会不会在陛下面前就此失宠。

    博旺看到她迟疑,心里立刻就猜测对方是嫌自己价码不够,他刚想许诺更多好处的时候,爱丽丝突然叹了口气。

    “您尽可以和她继续来往,她不会失宠的,毕竟……毕竟她可是陛下的最爱。”

    “最爱?”博旺有些不信。“陛下的口味不会这么独特吧……”

    “您搞不明白很正常,其实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想明白的。”爱丽丝的眼神有些闪烁,既像是感慨又像是在戏谑,“总之,陛下是不会抛下玛丽亚殿下的,您尽管放心就好了——”

    博旺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但是看到爱丽丝这么斩钉截铁,他心里也信了几分。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指点!爱丽丝夫人,我是绝不会忘记您这些点拨的。”

    郑重向爱丽丝承诺好处之后,他又话锋一转,“另外,对我来说,我是个纯粹的商人,我只想挣钱,顺便得到政治上的庇护,所以无论是谁庇护,只要足够有效,我都能够欣然接受。我不想参与到宫廷的内斗当中,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当一个可爱的散财者,玛丽亚公主固然可以,但如果能够给您、甚至给皇后陛下奉献上礼物的话,我肯定也乐意至极!”

    言下之意,他是希望以后能够和爱丽丝继续合作了。

    面对这根橄榄枝,爱丽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显得特别急切。

    “还是等段时间看看吧……”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抚弄自己的肚腹,“如果我能够复起,我才有资格接受您的好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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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贵客

    随着时光的渐渐流逝,拿破仑二世皇帝陛下的统治,逐步从一个“惊天大新闻”,变成了一个被所有人渐渐习惯的现实。

    虽然国内国外时有骚动,但是却大体保持着惊人的沉静。法国人民以大部分人欢呼、少部分人冷漠的态度,接受了波拿巴家族的第二次(也应该说第三次)上台,而在法国国境之外,虽然仍有人憎恨着波拿巴家族,并且对之前的烽火记忆犹新,但是他们也不想再多生事端,而是以惊奇和漠然并存的态度,接受了这一切。

    对法国人民来说,1830年可怕的动乱和内战,都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和平和繁荣的时代似乎正在悄然降临。

    形势的平静,也让法国和外界各国的交流重新恢复,也让外国游客可以重新通过官方渠道前往法国。

    而对那些外国人来说,讨厌的动乱结束,也意味着美丽富饶、文化昌盛的法兰西,又成为了一个理想的游览地,水性杨花的巴黎,又将会热情地迎接、然而转眼就遗忘她的每一个客人了。

    而在蜂拥涌入法国境内的游客们当中,此时多了一对来自于俄罗斯的青年贵族夫妇。

    这对夫妇,自然就是大诗人普希金和他的妻子娜塔莉亚·普希金娜了。

    不久之前,普希金和自己的好友聊天时,曾经心血来潮,想要去巴黎一趟,饱览那里的人文风光,顺便面见自己曾经的朋友罗马王。

    在好友的鼓励下,他将这种心血来潮化为了行动,经过了一个月不到的准备之后,他处理好了自己和妻子的家事,然后带着妻子踏上了前方法国的旅途。

    他的行动并没有惹来什么注意,因为历来俄罗斯贵族就很喜欢在欧洲各处闲逛,巴黎尤其是他们心中的精神圣地,所以在俄罗斯社交圈子的人们看来,诗人想去巴黎看看太正常了——倒不如说,他现在才打算去,反而有些不正常。

    就这样,这对夫妇从圣彼得堡乘坐客轮,然后通过波罗的海-北海航线,来到了法国港口登陆,再通过自己的护照堂而皇之地和妻子一起来到了法国境内,然后一路来到了巴黎。

    没有红地毯,也没有热情的群众欢迎,更没有各大沙龙争相邀请——普希金来到巴黎的第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国家和这个城市并没有注视到他的存在,更别说为他准备什么特殊的热情礼遇了。

    很显然,在此时的法国人看来,这一对青年贵族夫妇和其他的俄国名流没什么两样,就是来观光旅游、接受“教化”的,虽然他现在已经在俄罗斯文坛大有名气,但是在文学昌盛的法国,现在还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大名。

    对这个时代的巴黎人来说,“外国人”和“外省人”都是一个概念,和乡巴佬差不多,自然也没有什么沙龙对一个所谓的俄罗斯诗人感兴趣,更没有人相信俄罗斯也会有什么文学。

    尽管事前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但是当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普希金也禁不住还是有点小失望。

    不过这一点点失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来到巴黎之后,普希金夫妇找了个高档旅馆住了下来,然后一边游览他们早已经耳熟能详的景点和博物馆,一边和居住在这里的俄罗斯名流显贵们互相见面寒暄,碰上认识的人还会一起喝上几杯。

    这样的生活,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足以称得上“惬意”,但是对他的夫人娜塔莉亚来说,却显得尤为不足——毕竟,如果在这里她的社交圈子还是局限于俄罗斯人的话,那和留在彼得堡有什么区别?

    她在离开彼得堡的时候,可是幻想着能够成为法国宫廷和那些豪门显贵竞相宴请的贵客,从而一举成为俄罗斯帝国贵妇们人人艳羡的“顶流”的。

    “亲爱的,你不是说你和法国皇帝有交情吗?怎么宫廷还没邀请你啊?”这一天,两个人在住处吃早餐的时候,她忍不住质问丈夫。

    这个问题,让普希金也是一阵苦笑。

    在离开俄罗斯之前,为了保住自己“曾经去过希腊并且和罗马王见过面”的秘密,他刻意保持了低调,没有寻求法国大使馆的帮助,更没有人知道他和罗马王有交情。

    而来到法国之后,他可以去尝试联系罗马王了,然而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这一点——

    他应该怎么证实自己是皇帝的朋友呢?

    虽然他是个贵族,但是一个俄罗斯贵族,在法国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找不到可以面见罗马王、或者把信息传递过去的渠道,毕竟,一国皇帝不是那么好见的。

    如果是正常的时间段,他完全可以找俄罗斯大使馆,然后利用自己的贵族身份和彼得堡社交关系圈子,找一位俄罗斯外交官,然后再通过外交官的渠道传递信息给法国的宫廷。

    可是,现在并非“正常”的时期。

    眼下,因为波兰的动乱,法国和俄罗斯陷入到了外交争议当中,不光政府层面互相打口水战,甚至皇帝本人还公开发表了对沙皇极其不友好的言论,惹起了沙皇的震怒,借着官方报纸反唇相讥。

    虽然两国并没有完全撕破脸,也没有任何直接开战的可能性,但是两位皇帝隔空掐架也还是意味着关系极为紧张,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恐怕没有哪个俄罗斯外交官员敢于替自己去和法国皇帝攀交情。就算愿意,他也不愿意给别人的仕途添这么大的麻烦。

    于是,普希金一时间犯了难。

    在苦思冥想之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通过和俄罗斯侨民们的来往,他打听到了,现在皇帝陛下身前有一位宠臣基督山伯爵,而那位基督山伯爵大人正是皇帝陛下在希腊时身边屡立奇功的功臣。

    普希金在希腊和罗马王来往的那段时间里,也见过那位基督山伯爵,两边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情,但是对方至少知道自己的存在。

    于是,他又费了点功夫,打听到了基督山伯爵大人在巴黎的住址,再写了一封措辞热情洋溢的信件寄送给了对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接下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如果伯爵大人忘了自己,或者陛下忘了自己,或者陛下根本不想要回复自己,那么他也没辙,只能当做没这回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算白来——毕竟,能够来巴黎一趟,到处逛逛,就当是旅游也已经不虚此行了。

    他固然看得开,但是面对妻子的质问,他也不能照实回答,所以也只好敷衍着回复,“我已经给朋友传了消息了,陛下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吧……”

    “可是这要等多久呢?”娜塔莉亚忍不住抱怨,“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该不会是那位陛下把你给忘了吧?”

    “如果他忘了,那是他的损失。”普希金淡然回答,“那我们就在这里玩一阵,然后打道回府就好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顿时让娜塔莉亚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忍不住失望地看了一下周围。

    那些幻梦中金碧辉煌的厅堂,难道真的只是黄粱一梦而已吗?

    就在这时候,在两个人的房间门口,传来了一阵并不急促的敲门声。

    夫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突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期待和希望,但彼此都好像有些不太相信。

    “你叫了侍者吗?”普希金问。

    夫人立刻摇了摇头。

    普希金顿时就感觉自己浑身来劲了,他连忙草草收拾了一下仪容,然后离开餐桌直接来到了门口,一把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不是旅馆的侍者,而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身材高大的男子。

    “伯爵先生!好久不见!”普希金在片刻的惊诧之后,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然后从容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埃德蒙也向打了招呼,“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先生。信昨天才到我的家里,然后我昨天还和陛下联系,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么说来,陛下已经知道我的到来了吧?”听完了伯爵的解释,普希金更加放宽了心。

    “是的。”埃德蒙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正色看着对方,“事实上,我就是应陛下的命令,今天过来迎接你们夫妇去枫丹白露宫的……他已经在等着您了。而且他还让我转告您,他很高兴您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

    “我明白了。”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普希金的脸上还是一脸的淡然。

    而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娜塔莉亚夫人也已经来到了门口。

    “娜塔莉亚,这位就是基督山伯爵大人,皇帝陛下的宠臣。”普希金转过头来,然后以一种骄傲的语气向自己的妻子介绍,“而他今天过来,就是邀请我们去枫丹白露的……看来,我的那位朋友并没有忘记我。”

    “上帝啊!你果然没有说大话!”夫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差点喜极而泣,接着,她身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立刻就来了精神,“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赶紧收拾吧……”

    于是,这对夫妇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然后一起跟着伯爵,踏上了前往枫丹白露宫的旅途。

    对他们来说,这自然也将是人生中最幻梦的一段经历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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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基督山伯爵的照应之下,普希金夫妇乘坐的马车,畅通无阻地越过了近卫军和皇家卫兵组成的封锁线,穿过了枫丹白露宫的广场,然后来到了它的宫室当中。

    一路上,普希金对这里精巧的建筑和秀美的自然风光感到啧啧称奇,暗叹自己不虚此行。

    而当他们夫妇被带到了艾格隆的谒见大厅的时候,艾格隆夫妇早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虽然离两个人的分别仅仅只过去了三年而已,但是当他走进来,然后两个人彼此注视的时候,彼此之间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确实,这三年当中,艾格隆成为了皇帝,而放荡不羁的诗人也成为了丈夫,彼此都来到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新阶段——也来到了他们全新而且陌生的生活当中。

    但即使如此,他们互相之间的那种专属于诗人的惺惺相惜,却是不会被时光或者环境所更改的。

    “我的朋友,您的突然到来,给了我很大的惊喜。”艾格隆走到了普希金的面前,然后笑着对他说。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您,陛下。”普希金也笑着回答,“不过,陛下,您的排场比那时候又大了很多倍,我好不容易才得以见到您啊……”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一国之君就无异于把自己锁入黄金牢笼,不是吗?”艾格隆故作谦虚地叹了口气,“我倒是羡慕您还可以如此自由自在!”

    “话是这么说,但您肯定不会愿意换的。”普希金开了个玩笑。

    他的性格一向就是如此随性,哪怕在一个国君面前,也会直抒胸臆,当初面对沙皇是如此,对艾格隆自然也还是如此。“希望我没有给您添麻烦。”

    “不……您没有给我增添任何麻烦,事实上我反而非常高兴,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位故人来访……”艾格隆笑了笑,然后又话锋一转,“我倒是担心您,我的朋友,在我们关系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您跑到我这里然后还自称我的朋友,您那边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有事了!彼得堡的人们如果知道我得到了您的亲切接见,我敢保证他们只会艳羡我。”普希金笑着回答,“而且,说到底,现在我们两国之间又有什么问题呢?只是一些无聊的争吵而已,这种争吵欧洲哪一年没有?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的,我们不能因为这种争吵而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但是紧接着,他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但是,如果这一切争吵化作了可怕的战争,那我将立刻向您告辞,然后返回我伟大的祖国,用尽全力去保卫它。不过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这么干的,您热爱您的国家和民族,您不会把它投入到危不可测的冒险当中,我深信。”

    “那是自然,我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艾格隆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尽情享受这里的款待吧——至少现在,我们要享受和平的美好,您和您的夫人,都将是我的贵客。”

    “谢谢您,陛下!”普希金也躬身向艾格隆郑重行礼,“我和娜塔莉亚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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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两对夫妇

    “我和娜塔莉亚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款待——”

    听到普希金的话之后,艾格隆终于把注意力从普希金身上,转移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娜塔莉亚·普希金娜身上。

    作为普希金的新婚妻子,她出生于1812年,反而比艾格隆小一岁,如今还不满20,正是一个女性最黄金的年华。

    她原本就是俄罗斯帝国社交界内出了名的美女,此时因为刚刚新婚的缘故,更是同时兼具了少女和少妇的美感,既天真又成熟,既纤细又丰腴,既羞涩又张扬……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在这个黄金般的时间点上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而且,因为要面见皇帝陛下的缘故,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番,华美的裙子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胸前也露出了大片白腻肌肤,往下一看,隐隐约约当中还能够看出“高人一等”的沟壑。

    光是站在艾格隆的面前,她就不自觉地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不愧是有名的大美女,难怪据说尼古拉沙皇也曾经被她迷住了!艾格隆心想。

    不过此时,他的心里没有那种浪荡子碰到猎物的兴奋,反而心里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慨。

    所谓“红颜祸水”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胡扯的笑话,但是在原本的历史线上,在普希金身上却应验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大诗人,虽然此刻为自己的婚姻沾沾自喜,骄傲万分,但最终却在这段婚姻里吃尽了苦头,还在一场决斗当中枉送了性命。

    放荡不羁的大诗人,在见到她的美貌之后,想方设法求婚,最终得偿所愿终成眷属;但是在结婚之后,生活中的磕磕绊绊却接踵而至——诗人喜欢文学喜欢幻想,永远激情澎湃;然而娜塔莉亚虽然美貌惊人,但是在思想上却是一个非常平庸简单的贵族小姐,她不关心什么文学,也不关心诗人的种种幻想,她只喜欢舞会、珠宝、别人的奉承,以及一切贵妇人应该喜欢的东西。

    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在新婚的甜蜜时期结束之后,很快就发展成为了争吵,虽然夫妻两个人之后生了好几个孩子,但是感情上却越来越冷却,渐行渐远。

    越是感情冷却,娜塔莉亚就越是希望用社交来弥补,而她的美貌也引来了众多男士的觊觎,一个法国流亡贵族丹特斯接近了她,然后引发了普希金的怒火,两个人相约决斗,普希金不幸死于这场决斗中。

    在普希金死后,世人因为怜惜普希金的才华,所以让娜塔莉亚承担了许多骂名,可是仔细一想,这种骂名是难以成立的。

    首先,虽然传说有许多男人在追求娜塔莉亚,但是她没有出轨(至少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她出轨了),娜塔莉亚只是喜欢应酬交际而已,这个在当时俄罗斯贵族圈子里是极为平常之事——有的是人比她做得更过分。

    反过来说,普希金作为一个情场浪子,一生艳遇无数,号称爱过上百个女人,哪怕婚后也时常出轨,细究的话,这段婚姻里,反而是普希金更加对不起娜塔莉亚才对。

    然而世人总觉得大诗人这么做理所当然,却苛责他的夫人水性杨花。

    归根结底,如果说她犯了什么错的话,那只能说她犯了“思想境界平庸”罪,可是这算什么罪呢?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超常的天赋,只是平平庸庸的人,这又有什么可责备的呢?

    再者说来,你普希金婚前贪图人家美色主动求婚,等到得偿所愿了,又嫌弃别人思想平庸没有共同语言,然后又去找各种红颜知己寻求“刺激”和“灵感”,那到底是谁有问题呢?

    种种恩怨纠葛,世人往往因为爱惜普希金的才华所以不忍心细究,就连艾格隆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出于对大诗人的喜爱,他还是不忍心责备普希金。

    部分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诗人,所以爱才惜才,喜欢普希金这样才华横溢的诗人和文学家;部分原因是,他也是同样一个不可救药的浪荡子,所以和普希金一见如故,有着精神上的共鸣。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也。

    现在,既然这是一条全新的世界线了,艾格隆自然也要想方设法,帮助他避免他的悲剧性命运——就像他之前心血来潮拯救了伽罗华的命运一样。

    种种念头在艾格隆的脑海中交织,以至于艾格隆一时间竟然有些失态,仿佛是在盯着娜塔莉亚看入神了一样。

    一时间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顿时神态各异。

    普希金心里大大得意——看吧,我娶的老婆连见多识广的皇帝都看花了眼!我果然没挑错人。

    娜塔莉亚心里大大大大得意——哎呀,连皇帝都看我看花了眼,我一定可以在法国宫廷“艳压群芳”,回去彼得堡之后就可以成为最顶流的贵妇人啦!

    而特蕾莎的心情就难堪许多了,她心里暗暗嘀咕。

    “这家伙又犯病了吗?可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啊……”

    虽说她并不相信见多识广的艾格隆居然会被一个俄罗斯贵妇看迷了眼,但“前科累累”的丈夫,已经让她难以信任他的‘定力’了。

    当然,她还没有无聊到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吃丈夫的飞醋,所以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提醒了丈夫的失态。

    艾格隆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就知道,刚才自己的感慨,肯定是被三个人误会了。

    他又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失态,于是心里只感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所幸将错就错。

    “娜塔莉亚夫人,您真是艳光照人,以至于我都恍惚了一下!我真高兴,在同一天,俄罗斯最好的诗人和俄罗斯最美的玫瑰,都来到我的宫廷当中了……”

    艾格隆的恭维,让对面夫妇两个人都得意的笑了起来,而艾格隆也友好地拿起娜塔莉亚的右手,轻轻地在手背亲吻了一下。

    然后,艾格隆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向特蕾莎笑了笑,然后自己退在一边,暗示让她来收拾场面。

    特蕾莎也乐得如此,她缓步走到了普希金夫妇的面前,然后巧笑嫣然地向两个人致意。

    接着,她主动开口了。

    “普希金先生,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您的诗歌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让我对俄罗斯的文坛大为改观;现在三年过去了,您一定又创作了不少好作品吧?能否让我拜读拜读呢!”

    特蕾莎的问题,顿时让普希金来了精神。

    事实上,在他心里,年轻的皇帝夫妇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君王或者大贵族,而是喜爱文学、尊重他才识的“知音”。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收拾了自己这几年创作的诗歌手稿,正等着让皇帝夫妇品评呢。

    既然特蕾莎问起,那立刻就拿出了自己的诗稿,然后像献宝一样赠送给了特蕾莎。

    特蕾莎素来喜欢艺术和文学,于是她接过了诗稿,仔细地看了起来,时不时还和艾格隆一起讨论。

    一时间,皇帝夫妇和普希金三个人热情地讨论着这些诗歌,好像时光又倒流回到了他们在希腊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悄然之间,娜塔莉亚被晾在了一边,她完全听不懂这些诗歌讨论,也完全不感兴趣,于是只能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站在一边,充当一个美丽的背景板。

    不过,娜塔莉亚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冷落而烦恼,相反她非常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吹牛,他真的跟皇帝夫妇有交情,而且私交看上去相当不错。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夫妇一定会成为皇帝夫妇的贵客,进一步来说,她在枫丹白露的宫廷当中将会享受到特殊的礼遇。

    既然宫廷都礼遇自己,那么巴黎那些最顶级的社交聚会,自然也会为自己敞开大门了。

    这样的特殊“成就”,肯定是之前没有任何一位俄罗斯贵妇人做到的吧?

    辉煌的灯火,流光溢彩珠光宝气的厅堂,还有那些翩翩起舞的人们……自己将是其中万众瞩目的焦点,并且享受着众人仰慕和艳羡的目光,这将是多么美妙的图景啊……

    一想到这里,娜塔莉亚禁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了起来,憧憬着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成就。

    而这时候,普希金和艾格隆夫妇的诗歌品鉴会,也稍稍告一段落。

    “好啦,我们先到此为止吧,可不要冷落了可爱的娜塔莉亚夫人啦!”特蕾莎笑着中断了对话。

    然后,她走到了娜塔莉亚的身边,然后亲切地挽住了她的手,“夫人,很抱歉,刚才我占用了一下您丈夫的时间;但我可以保证,您的丈夫是俄罗斯帝国百年难遇的瑰宝,就像歌德之于我们德意志人一样……人们会永远铭记他的,而您也会因此被人永久记住。”

    娜塔莉亚听得简直呆了。

    她当然知道,现在站在面前亲切对自己笑谈的人,不光同她一样美貌,而且她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法兰西的皇后,在这样的人面前,终究有点心虚,所以当对方挽起自己手的时候,她差点打了个哆嗦。

    “皇后……皇后陛下……”虽然她从小就接受了非常严格的法语教育,但是此刻说话仍旧禁不住有些磕磕绊绊了,“您过奖了……我们只是……只是小人物而已,您才能名垂后世……”

    “这里现在可没有什么皇后陛下,只有两对夫妇,四个朋友而已,还请您不必拘谨。”特蕾莎依旧笑容亲切,“如果您太拘泥于所谓的礼节,那反倒是让我们不安,所以您尽管当自己是来做客的吧……不瞒您说,当皇后其实挺无聊的,我一直都很希望有朋友来做客呢……来,我带您去逛逛解闷吧。”

    说出了这番半真半假的客套话之后,她拉着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娜塔莉亚,一起去逛枫丹白露宫的风景,顺便介绍给宫中的贵妇们认识——她已经看出来了,娜塔莉亚对诗歌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所以就体贴地带出去,免得她在这里插不上话太尴尬。

    娜塔莉亚自然欣然遵命,她最想要的就是这个了。

    特蕾莎如此亲切不做作的言行,还有如此体贴的厚待,让旁观的普希金不禁心里大为倾倒。

    而更让他倾倒的是,刚才特蕾莎公主真的能够和自己认真地谈论诗歌和文学,并且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不是泛泛而谈来敷衍自己而已。

    反观娜塔莉亚……唉,要是她也能够有特蕾莎皇后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才情,那就好了!

    男人是永远不会知足的,诗人就更加如此了。

    等到两位夫人离开之后,普希金禁不住向艾格隆感慨,“陛下,就连诸神都会羡慕您的好运!三年之前,特蕾莎公主就已经如此优秀了,三年之后,她比那时候更是雍容,令人仰慕倾倒。她的高贵并不来自于她的血统,而是来自于她本人……您娶到了欧洲最好的公主。”

    “三年不见,您恭维别人的本事也更加长进了。”艾格隆禁不住也笑了出来,心里也不免有几分得意。

    “我只恭维那些我认为有资格被我恭维的人——”普希金带着一丝傲然回答。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又不禁有一丝丝好奇。

    既然特蕾莎公主就已经如此让人倾倒了,那么传闻中的“红颜知己”,又是何等品貌才能够入得了陛下法眼呢?

    这位陛下,年纪轻轻风流之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欧洲。

    别人可能会颇有微词,但是普希金当然不会,他可太理解了。

    甚至在他看来,诗人风流自赏、招蜂引蝶简直是一种本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只是好奇,能够让陛下动心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而现在,他有很多时间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话是不可能当面说出来的,于是,他立刻找了一个话题。

    “陛下,您之前安葬拿破仑皇帝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据说那一场仪式,盛况空前……真可惜我当时并不在场。虽然您的父皇和我国有过非常不愉快的纠葛,但即使如此,我仍旧发自内心地尊重并且敬仰他……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够允许我去瞻仰他的陵寝吗?”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艾格隆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还希望您为他创作一首诗歌呢……不过,希望您用词不要太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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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窃喜

    正当艾格隆和普希金在愉快谈天的时候,特蕾莎带着娜塔莉亚夫人,一起在枫丹白露宫当中闲逛,欣赏各处的壁画和艺术品,特蕾莎还贴心地跟她解释各处壁画绘制的年代和图画里描写的故事。

    此时的娜塔莉亚,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当中,她脑子里甚至有些晕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清楚特蕾莎在说什么,所以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特蕾莎。

    当然,她本来就不懂什么艺术,哪怕认真听讲,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是了。

    特蕾莎也轻易地看出了娜塔莉亚根本就心不在焉,不过她也并不生气,毕竟作为这里的主人,她原本就有义务热情接待客人,让他们宾至如归——更何况,普希金还是她所看重的诗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让他的妻子开心起来。

    既然她已经看出娜塔莉亚就是一个脑子平庸而且空虚的贵妇人,那么她自然也有办法应付。

    她招手叫来了一个侍从,然后让他去宣召几个人过来。

    很快,几个穿着宫裙的命妇就领命而来了,为首的一个女子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含笑容但神情庄重。

    她努力装作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却不禁泛起了波涛。

    不过,就在这时候,玛丽亚却注意到了公爵夫人旁边的女子,既陌生又美貌惊人。

    也许他们终究太年轻,还没有摆脱年轻人的爱好吧……这也无可厚非,她心想。

    后来,因为作战表现平平,他被忍无可忍的皇帝扔到伊利里亚当总督,变相贬斥。本来头部就有旧伤的他,因为仕途受到了这样的打击,于是在1813年,竟然在精神恍惚之下竟然坠楼死去。

    之前玛丽亚公主和特蕾莎皇后之间的纠葛,以及她们之间近乎于公开的对峙,早已经让公爵夫人看得大饱眼福,她也在自己的日记里,浓墨重彩地写下了她对此的所见所闻,并且还记下了各种离谱的传闻。

    不错,确实是个大美人。

    没错,她就是故意在撩拨玛丽亚,为的只是让自己寻开心。

    不就是给人捧场吗?这个可太简单了,这种活她没有做过一百次也做过八十次了,总会有年轻漂亮而且野心勃勃的夫人,想要在巴黎的社交舞台上展露风情的。

    看到两位公主,公爵夫人连忙按照宫廷礼仪屈膝向她们行礼,娜塔莉亚虽然不认识她们,但是看到女官们这个做派,她自然也知道对面的人非同小可,于是她也连忙跟着一起行礼。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了特蕾莎,然后更加郑重地向她道谢,“谢谢您的热情款待,皇后陛下!我将永世感激您的恩情……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回到彼得堡,我都会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您是一个多么贤良的皇后,再也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您的头衔了……”

    现在,一想到自己又可以在日记里添油加醋写上几笔,她的心里不由得更加开心了。

    毕竟公爵夫人在这里既是长辈也是首席命妇,所以她们两个自然也向公爵夫人问候致意。

    正当她们经过花园边的走廊时,一群女子也正向她们迎面走来,公爵夫人一看,原来是在这里待嫁的未来比利时王后泰奥德兰德公主,和她的小姨妈玛丽亚公主,看样子她们两个刚才是一起在踏青。

    不过对她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朱诺的遗孀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劳蕾·朱诺,却因为丈夫的缘故、以及寡妇的身份,被特蕾莎请到了自己的宫廷当中,成了皇后陛下身边的首席女官。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这位朱诺夫人和塔列朗亲王一样,是一个刻薄机智的段子手,喜欢夸张其词也喜欢自吹自擂,她后来写了一本回忆录,记录了许许

    多多关于她跟随丈夫朱诺,在法国宫廷当中、在葡萄牙担任大使等等经历和见闻,记下了许许多多段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与拿破仑皇帝有关的段子,爆了各种秘闻黑料,还宣称皇帝曾经追求过她(当然历史学家们基本上认为这只是她在回忆录中自吹自擂的表现)

    在这个新的历史线上,已经成为宫廷首席女官的朱诺夫人,所见所闻将会更加丰富,只是她未必能够再写下自己的回忆录了,就算写了也未必有机会出版……】

    “夫人,娜塔莉亚初来乍到,对我们这里,对巴黎的一切都不怎么熟悉,她也对我们这里丰富多彩的社交生活充满了憧憬,所以我希望您能够给她当一次引路人,让她领略这番风景……我希望她在回到彼得堡之后,能够回味在这里做客的时光,麻烦您了。”在介绍完了以后,特蕾莎又特意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顿时,她就怒气上涌,看向娜塔莉亚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善。

    而之后,因为玛丽亚公主的暂时服软,“大戏”猝然结束,她心里还有点小失望。

    “公主殿下,这位夫人是一位俄罗斯贵族的妻子,陛下结识他们之后,将他们夫妇热情邀请到宫廷当中做客……我奉命招待她。”她故意用暧昧的言辞回答。“接下来,我还要带她成为整个巴黎社交界的贵客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显然,她和特蕾莎一样,其实对艾格隆的“定力”丝毫没有信心。

    既然如此,妇复何求?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她语无伦次地向公爵夫人表示感谢。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只有皇帝夫妇说了算,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种繁琐的宫廷礼节对她们来说早已经习惯成自然,所以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反正以她的地位和资历,就连艾格隆都要给点面子,她也不怕玛丽亚生气。

    好在玛丽亚虽然不爽,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失态,于是她勉强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掩饰住了刚才的失态,接着又用僵硬笑容看着公爵夫人,“是吗?那我祝你们一切顺利了……”

    虽然这个回答从字面上来看毫无问题,但是却有意无意地惹人遐思。

    对于这种恭维,早已经听惯了别人马屁的特蕾莎早已经“脱敏”,所以只是淡然微笑,从容地向对方回答,“不用介意的,只要能让客人开心,我们就满足了。”

    看到玛丽亚公主跟自己问话,公爵夫人并没有惊慌,她的心里反而突然掠过一丝窃喜——也许接下来的日记素材,它又来了?

    这位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其实就是拿破仑皇帝身边那位朱诺将军的遗孀。

    当然,她今天的日记里,又可以有值得记下一笔的材料了。

    1784出生的公爵夫人,已经差不多五十岁了,她完整经历过整个大革命和帝国时代,又曾经是拿破仑皇帝宫廷的重要成员,属实已经是见多识广,所以,虽然对娜塔莉亚的突然出现、以及她受到的礼遇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她立刻也非常友好地跟娜塔莉亚打了招呼。

    而在特蕾莎走后,朱诺夫人更是热情,她亲切地挽着娜塔莉亚的手,然后向她感慨。

    打起来,打起来!

    看着玛丽亚公主的样子,旁边的公爵夫人非但不着急,反而心里更加充满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期待。

    而这时候,特蕾莎也来到了她的身边,向她介绍了娜塔莉亚的身份。

    而这时候,两位公主也停下了脚步。

    公爵夫人画下的大饼,让原本就已经晕晕乎乎的娜塔莉亚,更加兴奋了起来。

    有宫廷首席女官、公爵

    夫人为自己开路,她所梦想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是梦想了。

    虽然她家世并不显赫,看上去也没有巨额的财富,但是单凭这份美貌,也可以博得人们的喝彩了。

    在跟几位女官交代了接下来的事宜之后,特蕾莎向娜塔莉亚提出了告辞,而娜塔莉亚对此也是非常理解,毕竟对方身为皇后,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于是她与特蕾莎告了别。

    特蕾莎一向待人和客气,哪怕下命令也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对公爵夫人这样的“老前辈”更是充满了尊重。

    朱诺这个人当年统兵打仗没多少本事,只是靠着和拿破仑早年的关系(他是拿破仑起家时第一个副官,最初的心腹班底),在军中一路升迁,虽然并没有获封元帅,但是却被拿破仑皇帝授予了阿布朗泰斯公爵爵位。

    当然,为了不暴露当年普希金曾经悄悄溜出俄罗斯军队跑到希腊和他们夫妇见面的秘密,她只是含糊地说自己和陛下很欣赏那位俄罗斯诗人的诗歌,所以想要礼遇这对夫妇。

    当听说娜塔莉亚只是一个俄罗斯贵族诗人的夫人时,公爵夫人更加惊讶了,她难以想象,特蕾莎夫妇居然会对一个诗人这么看重。

    “公爵夫人,您好……”接着,关心则乱的她,禁不住开口询问了,“请问这位夫人是谁啊?看着好像挺面生呢……”

    一边说,她一边带着娜塔莉亚,前往宫廷给她安排的住处,准备让她先暂时休息一下。

    她又转过视线,认真打量了怯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娜塔莉亚。

    这个家伙,还真是个浪荡王孙啊,这就惦记上新人了?

    而娜塔莉亚出众的美貌,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怀疑。

    “娜塔莉亚,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布朗泰斯公爵夫人,我们的首席女官。”特蕾莎笑容满面地向对方介绍。

    但即使如此,命令就是命令,对这位命妇来说,皇后陛下的意志也是不容违背的。

    果然,一听到公爵夫人的回答,玛丽亚顿时又微微皱了下眉头。

    “夫人,很荣幸能够认识您……”

    毕竟,对艾格隆夫妇来说,他们的朝代是“前朝”的延续,那么他们的宫廷当中也应该有上个时代的老人作为门面——朱诺夫人既有资历,又是一个没有什么政治势力的寡妇,自然也就非常合适充当这个角色。

    当然,所谓的“首席女官”只是挂名,并不需要参与到任何实际管理事务当中,只是充当宫廷内的吉祥物罢了。而公爵夫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平常根本不插手任何具体事务,任由爱丽丝来执行宫务,她只是饶有兴致地一边和宫廷内的各路名流显贵来往,一边用写日记的方式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相当于在皇宫里面养老了。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公爵夫人”和“首席女官”两个词的分量,娜塔莉亚当然是清楚的,于是她立刻就神情严肃了起来,然后恭敬地向这位老妇人行了个礼。

    这也并不奇怪,相比于特蕾莎,她的年纪更大、地位也更加不牢靠,之前还受过特蕾莎的折辱,相应的心里“危机感”也更加严重,所以贸然一看到新面孔出现在艾格隆的身边,自然本能地就害怕了起来。

    接着,她拉起了娜塔莉亚的手,然后用长辈看待晚辈的亲切眼神看着娜塔莉亚,“可爱的小姑娘,皇后陛下把您交给我了,放心吧,我绝对会把您给照顾好的,无论是宫廷的舞会还是巴黎的聚会,只要您想去,您都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参加,保管没有哪个人家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到时候,您光凭您的美貌,就可以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了,请您做好准备,享受接下来惬意的梦幻时光吧。”

    “每一次感受到你们的青春活力,总是让我又羡

    慕又感慨,可惜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时局纷乱至极,什么享受青春年华只是空谈而已……所以,孩子,既然有幸生在了这个和平而且繁花似锦的年代,那就好好享受吧,这可是命运赐给你们的好运气啊……”

    有这份美貌,又有宫廷的背书,让她在社交舞台上大放异彩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谁还敢扫皇后陛下的兴呢?

    一想到这里,公爵夫人的心里也有了底。

    不过,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皇帝与朱诺的恩怨都已经成为了陈年旧事,早已经被艾格隆等人所遗忘。

    接着,她直接就带着外甥女一起走了。

    看着玛丽亚就这样离去,公爵夫人不禁心里有点小失望。

    不过,我们可爱的陛下,肯定会头疼一下下了……一想到这里,她又心里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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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无事生非

    目送玛丽亚离开之后,原本还期待她失态发飙的公爵夫人,不免心里有些遗憾,不过眼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觉得好戏还在后头,因此又颇有几分期待。

    就当她在为自己的“拱火”而暗自窃喜的时候,旁边的娜塔莉亚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她,“夫人,请问刚才那两位女士是什么人啊?”

    “哦,她们可是公主殿下啊!还是咱们这里的贵客呢……”夫人立刻就用夸张的语气回答。

    接着,她简略地向娜塔莉亚解释了两个人的具体身份。

    当听说刚才两人一个是巴伐利亚的公主,一个是比利时未来的王后时,娜塔莉亚立刻暗自咋舌,庆幸自己还好刚才机灵,没有失礼。

    “那么,为什么刚才那位年长的玛丽亚公主,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呢?”接着,她又不解地问。

    虽然玛丽亚在法兰西宫廷里和特蕾莎的冲突,已经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些秘闻,现在还没有扩散到俄罗斯,所以娜塔莉亚不太明白其中细节,只当玛丽亚真的只是一个暂且来做客的外国公主而已,故而才会迷惑不解。

    傻姑娘,那当然是因为你咯……公爵夫人在心里窃笑。

    当然,她也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所以她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您可能不太清楚吧,她虽然是我们这里的客人,但是脾气比较大,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而且她和我们的皇后陛下关系不太好,刚才听说皇后陛下对您如此抬爱看重,她心里自然会非常不高兴了……”

    她这番说辞自然是两边拱火,但是细究却好像又言之有理,而且对娜塔莉亚来说,也算是知道了一些重要信息。

    “原来是因为和皇后陛下的矛盾啊……”她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么以后我对她敬而远之就好啦,这样的人我可惹不起……”

    虽然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客人,但是娜塔莉亚对这种事并不感到惊奇,毕竟无论是俄罗斯还是法国,宫廷当中总会有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矛盾,人们按照自己的家族利益和私人利益结成各种“党派”,彼此之间针锋相对互相攻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一想到玛丽亚居然跟那么温文尔雅、谦逊和善的特蕾莎皇后作对,她心里对玛丽亚的观感自然也就变得更加坏了。

    片刻之后,她又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特蕾莎作为帝国的皇后,枫丹白露可谓是她的“主场”,是她说一不二的地方,那玛丽亚公主作为一个外来户,怎么敢有心思跟特蕾莎皇后作对啊?是特蕾莎脾气太好了,不肯跟人翻脸,所以才让她逞威风吗?

    公爵夫人似乎从娜塔莉亚的神色当中,察觉到了她心里此刻的疑惑,于是她又若有所指地向她暗示,“有些事,有些人,哪怕皇后陛下处理起来也很棘手的,您以后就会知道了……”

    说完之后,她又带着尚且懵懂娜塔莉亚一起走了,心里则满怀着看大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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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场小小风波一无所知的艾格隆,自顾自地和普希金谈天说地,还交流了诗歌方面的心得,直到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让人将普希金送去住处休息,自己则返回到了书房。

    而他刚刚才落座,侍从就向他报告,玛丽亚公主求见的消息。

    艾格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玛丽亚求见,那么他自然也不想拒绝,于是他让人把玛丽亚带了进来。

    等玛丽亚进来之后,艾格隆发现,玛丽亚微微嘟着嘴,好像气鼓鼓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有几分不善。爱读免费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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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这是怎么了?”艾格隆于是问。

    “陛下,我是来向您道喜的——”玛丽亚干巴巴地回答。

    “您这像是来道喜吗?”艾格隆忍不住反问,“到底怎么了啊?”

    “我刚刚可是看到了,您请来了一位贵客呢……”在艾格隆的质问下,玛丽亚总算控制了情绪,然后以她惯用的讥嘲神情看着艾格隆。“果然漂亮得很……您的口味倒是没有退步嘛……”

    听着玛丽亚阴阳怪气的“道喜”,又看着对方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样子,艾格隆立刻就明白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肯定是她刚才看到了娜塔莉亚,然后就“合理猜测”自己又找到新欢了。

    明白过来之后,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无奈。

    怎么每个人都要怀疑自己会对这位新来的夫人下手?难道自己在身边人眼中已经是这样的形象了吗?

    “您误会了……虽然她确实是我的客人,但我邀请的实际上是她的丈夫,她只是顺带过来的而已……”他不得不做出了解释。“事实上,我跟她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没有任何瓜葛。”

    “人都是从第一面开始认识的,一切都总有个开始,不是吗?”玛丽亚冷笑着反驳,“把丈夫请过来再顺带邀请妻子,您倒是煞费苦心呢!”

    看到玛丽亚还是这么夹枪带棒的样子,艾格隆心里的火气顿时就升腾起来了。

    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诚惶诚恐的艾格隆,能够这么好言好语对人解释,已经是一种“特殊优待”了,结果对方还这么不依不饶,这当然会让他感到不爽。

    “难道我还需要特意编故事来骗您吗?”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或者,您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呢?那对夫妇是我和特蕾莎一起接见的,就连她都没说什么,您又何必多管呢?”

    “就连她……”

    很显然,这几个字眼刺激到了玛丽亚。

    归根结底,如果细究的话,她好像确实并没有什么立场来管艾格隆的事情——她既不是妻子,甚至也不是情人,就算艾格隆真的图谋不轨,又跟她有多少干系呢?

    “陛下……我也许确实没有资格管您的事情,但是我也请您想想,如果您继续胡作非为的话,外界会怎么看您?远在维也纳的那些人又该怎么看您?这可关系到您接下来的大事啊……”

    怒气上头的玛丽亚,说话一下子也没有了原本的条理。

    但是艾格隆却依旧保持着理智。

    虽然反刺了一下玛丽亚确实很爽,但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和她翻脸,更何况,她又搬出来了苏菲当自己的挡箭牌,艾格隆也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闹崩,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说,您在白白担心什么呢?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对那位夫人图谋不轨过——”艾格隆直视着玛丽亚的眼睛,然后以命令的语气继续说,“现在,不许说话,给我三分钟,听我说完!”

    然后,他将自己之前和普希金认识的前情、以及对方千里迢迢带着新婚妻子来拜访自己的现状,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玛丽亚。

    玛丽亚静静地听着,然后听完了这些前因后果之后,她才明白,这一切居然只是个误会,或者说她这是在无事生非。

    而且,她的理智告诉她,艾格隆所说的可能就是真相。

    “陛下,抱歉……我只是……”她的脸很快因为惭愧而脸色发红,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气势,眼神也拼命躲闪了起来。“我只是有些焦急,怕您做了错事而已。”

    做了错事?那我们之前和现在这样,算不算做了错事?艾格隆很想这

    么问她——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真这么做。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不过,话说回来,娜塔莉亚夫人果然不愧是俄罗斯有名的大美人,确实极为漂亮,难怪一见面就激起了她心中的危机感,认定艾格隆特意把对方召入宫廷就是图谋不轨。

    说实话,艾格隆自忖,如果自己不是把普希金当朋友的话,看到如此美人,还真保不齐会“食指大动”,真的试图做点什么——就像彼得堡的那位尼古拉沙皇一样。

    所以,特蕾莎和玛丽亚起疑心,好像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根据……

    不过,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了,既然他把普希金当成知音和好友,那么他自然不至于去勾引对方的妻子,虽然他确实风流浪荡,但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做,说出去也太有损名声了。

    但是,又有谁会相信呢?唉,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至于这种刻板印象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又不好意思去深究了。

    艾格隆越想越是心虚,于是很快就换了个话题。

    “殿下,没事的,一场误会而已,您和我都没必要放在心上……我倒是有点开心。”艾格隆故意用欣慰的眼神看着玛丽亚,“您能够为了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事情这么生气,这倒也变相说明,您确实非常牵挂我,我很高兴。”

    “您在说什么鬼话呢!”玛丽亚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心疼姐姐,所以才想要帮她看着您一点而已!”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是吗?只是为了她而已吗?”

    艾格隆直接走到了玛丽亚的面前,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那么,请您告诉我,玛丽亚殿下,您个人的想法是怎样呢?您是希望我不再注视别人,而去注视您吗?如果您真的对我提出这个要求,那我会答应的。”

    此时正是玛丽亚方寸大乱的时候,艾格隆的直球进攻,更加刺激得她魂不守舍。

    她一反刚才的气势汹汹,下意识地想要退却躲闪。

    然而,艾格隆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别再跑了……”他一把攥住了玛丽亚的手,然后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轻吻了一下,接着再抬头直视着对方。

    这种挑逗性的动作,再加上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让玛丽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哀鸣,她想要抽身逃跑,但是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再不敢看艾格隆。

    果然,无论再怎么伪装出咄咄逼人的外表,终究却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老***啊……艾格隆在心里暗笑。

    之前,特蕾莎所谓的“验货”,固然因为做得太过分,让他觉得哭笑不得,大感丢人;但是在内心的隐秘角落,他却也对“验货”后的结果感到窃喜,甚至有点兴奋。

    在当初,他和苏菲彼此关爱,志趣相投,他们的感情之融洽,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唯一的遗憾,只不过是当时苏菲已经成婚,他永远不可能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了。

    这一点本来也没什么,在他看来只要两个人灵魂相容,所谓先后根本不重要。

    但是,如果有机会“补救”呢?

    哪怕只是用影子来补救这种遗憾呢?

    那当然不想错过啊!

    正因为想要了却这种遗憾,所以艾格隆心里更加希望把玛丽亚留在身边,甚至还对她百般优容,生怕她再被特蕾莎折辱。

    归根结底,其实他内心当中已经把玛丽亚当成“自己人”了。

    他之前就已经在盘算什么时候把两个

    人的关系挑明,而现在,这个意外的契机和意外的争吵,让他察觉到了捅破窗户纸的好机会。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玛丽亚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现在内心煎熬,脑海里思绪万千,几乎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了。

    当然,她也绝非毫无感觉,甚至,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其实早已经想到了这些,只是骨子里的骄傲固执,让她不肯主动说出来而已——她宁可背负屈辱,背负讥笑,也硬是要留在枫丹白露,留在他的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向特蕾莎报仇雪恨而已吗?

    也许,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已经在暗自期待着这些了,只不过,命运以一种曲折而且夸张的方式,把心里的憧憬以这种扭曲而且怪异的方式演绎了出来。

    “陛下……您……您别冲动……”在煎熬之下,她只能小声地抗议,“放手吧!”

    “我不会放手的,殿下……至少在此刻,请让我和您把事情说清楚。”艾格隆当然不会傻到放手,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一把将玛丽亚楼到了怀中,“您不希望我招惹其他人,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也希望您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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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激吻

    “您不希望我招惹其他人,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也希望您为此付出一点代价。”

    在说出如此强硬的表态的同时,艾格隆的手上也用力搂着玛丽亚,两个人骤然贴紧,艾格隆甚至能够听到玛丽亚那剧烈的心跳。

    是的,非常剧烈,密集的“砰砰”声,足以显露出,怀中的女子是多么的慌乱。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公主殿下,而是一个常年被人敬而远之、因而也极度缺乏情场经验的姑娘。

    对付她,艾格隆尤其得心应手——因为他实际上已经“成功”过一次了。

    她和苏菲太相像了,单单从相貌上来看简直难以分辨,以至于在如此暧昧的时刻,他还是禁不住回想起了苏菲。

    那些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他既怀念又有些感慨。

    那时候的他,从苏菲的好弟弟,唯命是从的陪伴者,到“孝心变质”一转攻势,最终反倒让苏菲落入到了他的手中,其中的喜悦,是之后的人生当中任何一次经历都难以比拟的。

    正因为那时候的回忆太过于美好,所以即使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他还是恋恋不舍,哪怕冒险也要想办法去“重温旧梦”。

    而现在,重温旧梦的关键就在他自己的怀中了。

    对此他也信心十足,毕竟当初他软硬兼施,既卖萌又卖惨,最终搞定了苏菲,如今再使出同样的手段来对付玛丽亚,那岂不是手拿把攥?

    而玛丽亚的状态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惊慌失措又有点半推半就,既然如此,那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就应该趁胜追击。

    带着这种想法,他低下头来,然后用温柔而又略带调侃的语气,向着对方说。

    “殿下,事到如今,您何必还要躲闪呢?一直以来我对您怎样,您是看得到的,无论您怎么任性、怎么挥霍,我都想办法去满足您的愿望;甚至当您闯祸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您弃之不顾,而是想发设法地维护您,哪怕为此付出代价……难道您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玛丽亚的脸已经完全通红了,因为两个人此刻已经贴得极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沉重的呼吸,这滚烫的热风扫在她的脸上和肌肤上,让她越发浑身燥热,手足无力,她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瘫软在了艾格隆的怀中。

    但是,即使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的眼睛里除了慌乱和兴奋之外,还有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悲哀。

    “我当然看得出来……你是想要找到她的影子而已,你讨好的不是我,而是她!你既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抛弃她的愧疚;又想用这种方式笼络我……让我来为你的阴谋充当走卒……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玛丽亚越说越是悲伤,最后居然差点哭了出来。

    嗯?她怎么这么清醒?

    艾格隆一下子愣住了。

    玛丽亚如此直白、又如此切中要害的回答,让他一下子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怎样把话题接下去了。

    正当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什么理由来继续哄骗玛丽亚的时候,玛丽亚突然冷笑了起来,然后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艾格隆。

    “陛下,您怎么了?您不是一向如此机智、如此口灿莲花吗……您不是一直自负可以把周围人耍得团团转,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顺着您的心意吗?您怎么突然卡壳啦?怎么,不继续哄骗我了吗?我等着呢……我一直都在等着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柔媚,最后居然还带着几分魅惑,仿佛是在等着艾格隆去继续欺骗她一样。

    “您可能误解了……”艾格隆强笑着准备为自己狡辩,但是一开口却被玛丽亚捂住了嘴。

    “这话我可不爱听!”她一边冷笑,一边又抱怨,“您怎么不想想呢?我在见到你之前,就已经了您多久,又多么熟知你的所作所为,你有多么自私自利,又有多么恶劣,我怎么可能误解呢?你哪怕要骗我,也应该高明一些才行,至少要达到对我姐姐时的水准吧,否则我可不依……”

    “可是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骗……”艾格隆无奈了。

    “这下你承认自己骗了,是吗?”玛丽亚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姐姐我都弄上手了,她肯定不在话下——你一定是这么想过吧?我在你的眼睛里可是看尽了得意。可恶的坏种,你真是让人恨透了!”

    在咒骂完了之后,接着她又苦笑了起来,“可是即使是骗,我也愿意听,因为她和我确实爱好一致,这一点算是你看准了……唉,这大概就是我们活该倒霉的原因吧。人只有先骗自己,然后才会被骗,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艾格隆这时候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好像已经消退了不少,于是他硬着头皮再问,“那这么说来,您也还是喜欢我了?”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需要再问吗?你自己不是说过的吗?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留下来?”玛丽亚又瞪了他一眼,“我喜欢!而且喜欢了很多年了,哪怕现在恨得牙痒,还是禁不住喜欢!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说完之后,她反倒是主动把头埋入到艾格隆的怀中,不成调的话语像是诉苦一下地倾泻而出,“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承受了多少灾难?我原本只是爱做梦的小姑娘,看到孪生姐姐成为皇室的王妃,就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成为皇后,幸福地王子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梦谁没有过呢?结果我姐姐还跟我百般炫耀,她告诉我她在这座美丽的宫殿当中碰到了最可爱的孩子,她甚至给了我一个希望,告诉我未来可以帮我成为这个孩子的夫人……我恨她,也恨你!她随口编织的幻梦,却让我信以为真,我等着等着,就成了老姑娘……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命运把我抛到一边,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场空……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如此灾难?难道我喜欢你也有错吗?!”

    说着说着,因为心情过于悲伤和激动,她竟然哭了出来。

    你无人敢于接近,其实也是有性格的因素吧……

    人是很难承认自己有问题的,宁可把一切不顺都归咎于外部事件或者运气,这一点艾格隆也很清楚,他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吐槽,给玛丽亚的伤口撒盐。

    看着此时玛丽亚一改往日嚣张跋扈,转而展露出柔弱无助、梨花带雨的模样,艾格隆也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殿下,对不起……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也并不知道这一切。”最后,他只能向玛丽亚道歉。

    “就算不知道,也是你的错!”玛丽亚蛮横地抱怨,“总之就是你们两个把我害到如此境地的,我恨死你们两个了……但偏偏,你们却又是我最爱的两个人,除了你们知道,这世上我真不知道还有谁值得我去在意的,所以我原本可以跑得远远的,把你们弃之不顾,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愿意这么做。唉,所以活该我倒霉,自己选择被骗,自己甘愿被骗!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满意,但也不太满意。”艾格隆诚实地回答,“我很高兴您能够说出自己的心意,而且很我高兴您能够如此看重我……但是,我不希望看到您如此自暴自弃的样子,虽然事情确实已经变得很糟糕了,但是一切总还有挽回的希望,正如我现在在做的那样。”

    “呵……”玛丽亚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对她来说,那当然是挽回的希望,可是对我来说,哪又算得了什么呢?无非是充当她的影子和替身罢了,我永远成不了她,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会把我看得比苏菲更重要吗?你会将特蕾莎抛弃然后让我当皇后吗?”

    “很遗憾,我都不会。”艾格隆如实地回答,“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帮我……为此我愿意像您希望的那样爱您,我可以为您去做我能做的一切,包容您的所有任性和过失,填补您的账单,赐予您想要的权势……我都可以给,我并没有您想象中那样刻毒,我真的希望尽我所能地去补偿您。玛丽亚殿下,我请求您,给我个机会吧……”

    在他许下诺言的时候,玛丽亚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仿佛是在用目光来检验这份承诺的成色。

    等他说完之后,她又苦涩地笑了起来。

    “又是一句谎话,但这就是我想要听的。”

    接着,她又徐徐叹了口气,“我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了,只是不想说出口而已。我知道你会骗我,但我就是要你骗我,骗得越逼真越好。既然我得不到真实的希望,那至少我也可以用虚幻的梦境来安慰自己。如果虚幻的梦境足够逼真,那和真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轻,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接着,她重新睁开了眼,眼神也重归清澈。

    “好了,殿下,现在……来亲吻我吧?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光了,不要再耽搁下去了,我想念你……”

    苏菲,是你吗?

    这个深情的呼唤,让艾格隆一下子差点丢了魂。

    此刻她的神态一点都不玛丽亚,反而和苏菲极为相似——这肯定是她在刻意扮演,她想要用这种方式,勾起艾格隆最真实的激情。

    而且她确实做到了。

    这时候,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

    有那么重要吗?

    至少艾格隆已经懒得再去分清了。

    美好的回忆和此刻的呼唤融合在了一起,让他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是的……我们浪费了太久,但索性,现在还不晚。”

    发出了这声感慨之后,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犹豫,低下头来,痛快地亲吻上了玛丽亚。

    而玛丽亚也似乎早就在期待这一刻了,她没有在做出任何抵抗,而是主动迎合着艾格隆。

    两个人激烈地拥吻着,彼此的呼吸都好像融为了一体。

    不过,在激吻的时候,玛丽亚显然不如苏菲流畅自然——哪怕能够把苏菲扮演得惟妙惟肖,这方面的“经验”是没办法模拟出来的。

    正当艾格隆这么心想的时候,一股小小的痛楚突然从舌头上传来。

    “啊……”他小小地惨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抽回了舌头,接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玛丽亚。“您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回答他的,是玛丽亚满怀怨愤的抱怨。

    ……喂,我都已经结婚几年了,身边还有情妇,我能不熟练吗……艾格隆一下子气得几乎笑了出来。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发脾气。

    他知道,玛丽亚实际上心里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她只是有情绪需要发泄罢了。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去追逐“梦幻”了,但是她心里总免不了有些纠结和怨愤,更加对自己的“损失”感到痛苦失落,所以就会显得喜怒无常。

    在这个时候,跟她吵架、或者跟她辩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只需要一种精神上的补偿,或者说,一种推动她下定决心的“原动力”。

    “殿下,我也会让您变得熟练的……”

    在放下了“屑言”之后,他不顾他还在隐隐作痛的舌头,又重新痛吻了起来。

    而这一次,患得患失的玛丽亚,再也没有继续抵抗,她似乎终于平复了自己精神上的创伤——或者说,她终于彻底麻痹了自己,沉醉在了她心底里早已经期待了许久的快乐当中。

    这一次,两个人都很享受,而玛丽亚几乎差点晕了过去。

    当两个人重新分开的时候,和刚才一样,她又再一次地瘫软在了艾格隆的怀中。

    也许这一次艾格隆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她都懒得在抵抗了吧?

    不过,艾格隆也没有这么做。

    毕竟,在这里“就地解决”,这太说不过去了,玛丽亚等回过神来之后,肯定也会希望自己得到更好的回忆,而不是如此草草了事。

    就放在以后吧,反正现在已经算是水到渠成了……艾格隆在心里对自己说。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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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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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约定

    谁也没有能够想到,本来是玛丽亚怒气冲冲前来质问的戏码,却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两个人的偷情缠绵。

    不过,对艾格隆来说,这虽然是意外,但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终于捅破了两个人之间那道早就心照不宣的窗户纸,正式确立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虽然过程完全出乎预料,完全失控,但是结果却居然却和艾格隆希望得到的一样。

    既然结果一样,那过程也就不重要了。

    玛丽亚到底是被自己欺骗,还是没有被骗却自欺欺人,从结果论上来看没有区别。

    总之,她答应今后留在艾格隆的身边,并且愿意为艾格隆李代桃僵的计划出力,这就够了。

    心里窃喜的艾格隆,在兴奋之下,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和玛丽亚的缠绵,他们痛快地拥抱在一起,痛快地激吻着,仿佛要以此来弥补之前数年的分别。

    没有人来打搅他们,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他们两个人接下来的人生来说,这都是一个天翻地覆的转折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艾格隆才从这种放纵的激情当中清醒过来,他微微松开了怀抱,然后发现玛丽亚现在已经衣衫不整、神志迷糊了。

    要是玛丽亚在扮演苏菲的时候气不过,找个机会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抖出来,那立刻就会成为轰动历史学家一百年的超级大新闻,大家谁也别玩了。

    “当然,我会一直记得的。”艾格隆立刻点了点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您,并且满足您一切需求的,这既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爱。”

    她先是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缠绵,但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羞红了脸别开了视线;接着,她陡然注意到艾格隆还在观察着自己,于是又羞又气地瞪了艾格隆一眼。

    她茫然失神的样子,再配上大片裸露出来的肌肤,让艾格隆不自觉地又回想起了自己当初跟苏菲每一次缠绵之后的样子。

    女人,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员啊…看着她从激情恢复平静的整个过程,艾格隆忍不住心里感慨。

    所以,还是要先忍耐一下为好…艾格隆暗自吞下了一口唾沫,然后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玛丽亚没有回答这个明显有答案的问题,而是又瞪了艾格隆一眼,接着她勉力地从艾格隆的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裙琚。

    是不是为了爱,姑且放在一边,但是玛丽亚的“威慑”却是实打实的。

    毕竟,如果艾格隆真的把她和苏菲调换的话,那么至少在一段时间以内,她就是扮演了奥地利宫廷至关重要的角色,而且是艾格隆无法完全控制的角色。

    就在艾格隆的注视下,随着衣饰的复原,玛丽亚又重新恢复了平常的冷漠和尖刻,脸上再也再也看不出刚才缠绵的痕迹了。

    这种“过于美好”的回忆让他血脉贲张,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真的去做了“不该做”的了。

    确实,到了现在,除了“不该做的”之外,他们几乎已经什么都做了。

    正因为玛丽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不怕艾格隆撒谎。

    随着时间的流逝,玛丽亚也在这种安静而又温馨的氛围当中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殿下,您感觉如何?”他关心地问。

    “陛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您的承诺,我也桩桩件件地都记在心里,我不会对您表示感恩,因为这些是我应得的,是我用自己的冒险和牺牲换来的…所以我会坚定不移地捍卫我应有的权益,要是您违背承诺…我可不会像我姐姐那么好说话,别指望我会忍气吞声!而且,我还有很多种方法报复您——”玛丽亚郑重地对艾格隆告诫。“所以,哪怕为您自己好,也请千万不要违背承诺哟”

    所以,他必须满足玛丽亚的心愿,大家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没办法背弃对方。

    这是玛丽亚的初次,换言之也可以说是半个苏菲的——

    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让自己停在了临门一脚的时刻——哪怕这个时候玛丽亚根本无力反抗自己。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双胞胎就连这个反应都如此相似!艾格隆在心里窃笑。

    既然是初次,他还是希望更加具有“纪念性”一些,这不光是为了玛丽亚,也是为了了却他自己心中的遗憾。

    正因为知道,所以她的心情就更加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软了许多。

    “以后有空的话多陪一陪我吧…就像是当初你和苏菲一样,哪怕是演,至少也应该让我感受到同样的诚意才行。”

    “那当然可以,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私下里逛过巴黎了吗?”艾格隆反问,“您还希望怎样呢?”

    “我们也可以谈天说地,谈论文学和艺术什么的…总之只要你在陪着我,我就满足了。”玛丽亚小声回答。

    可是你懂这些吗?艾格隆心里疑惑。

    “哼,在您眼里只有苏菲才懂这些,而我就应该是个蛮横无知的粗鲁家伙,可我们两个受到的是同样的教育,学习的是同样的语言和文字,我怎么可能不懂这些?!”面对艾格隆质疑的眼神,玛丽亚一下子就来火气了。

    接着,她又半是缅怀半是酸楚地感慨,“要是我完全不懂这些,那反倒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莫名其妙地中了苏菲圈套,让她牵着鼻子走,耽误了自己一生…”

    看着玛丽亚伤感的样子,艾格隆这时候才骤然发现,原来在玛丽亚骄横跋扈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一颗纤细的心脏,只不过她绝少展露在外人面前罢了。

    也对,苏菲喜欢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好的,我答应您。”于是他又点了点头,“我会尽量的…”

    “也只能是尽量罢了…”玛丽亚似乎还是有点情绪低落。

    艾格隆心里知道,她肯定又想到了自己的斑斑劣迹,于是他又马上转换了话题,“那么,您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关于我的通信,都被您怎么处理了?”

    “都被我珍藏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梳妆匣里。”玛丽亚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能把它们拿给我看一看吗?”艾格隆小心翼翼地问,“也许这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而且,这也能够让我和您分享一些回忆,您觉得如何?”

    果然如同他所料,玛丽亚并没有反感,相反倒是有点高兴。

    “总算你有心!那下次我就把它们拿给你看吧,不过要记得尽快还给我。”

    “那是自然!”艾格隆连连点头。

    说到这里,两个人似乎已经“冰释前嫌”,彼此之间相视一笑,好像多了几分奇妙的默契。

    对玛丽亚来说,这是了却遗憾,但对艾格隆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呢?

    当时在美泉宫的自己,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竟然有一位远在巴伐利亚的公主殿下在为自己牵肠挂肚,并且期盼着成为自己的夫人…这说起来,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吧。

    “我真的感谢苏菲殿下,她真的为我考虑了太多…”艾格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她却全心全意在为我着想,不求任何回报。”

    然而,和艾格隆不一样,玛丽亚却一点都不感谢,这不光是因为苏菲“坑”了她,更是因为苏菲贪恋享乐,总想着先和小情人多玩几年,以至于把这件事隐瞒了那么久,造成了特蕾莎的“捷足先登”,一切计划化为泡影…

    一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恨得牙痒,巴不得苏菲在那边多吃点苦头。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她…”懊恼之下,她冷冷地说。

    但是片刻之后,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蛮横而且不切实际,于是她就稍微退了一步,“至少在我们在谈情的时候不行!”

    艾格隆对这个要求哭笑不得,但是他也能够理解玛丽亚不愿意被当做替身或者影子的心理(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她就是),所以对这个合理的要求,他也只能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既然艾格隆答应得如此痛快,玛丽亚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虽然不久之前,她遭遇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大屈辱,但是现在她渐渐地已经缓过劲来了,她保住了自己在宫廷当中的一席之地,而且因为艾格隆为她牵线搭桥,让她结识了家族当中年轻一代最有实力和人望的查理亲王,隐隐之间,又重新鼓起了声势。

    当然,想要“报仇雪恨”,这些是完全不够的,接下来她还要想办法拉起关系网,重新交好博旺等人,为自己博取更多的资源,退可自保,进可和特蕾莎分庭抗礼。

    当然,这些小心思她自然不会在艾格隆面前说出来,反正只要艾格隆在背后保她,她也不怕再被特蕾莎怎样。

    她看了看房间里的时钟,然后估算了一下自己刚刚来的时间。

    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去的话,确实很容易惹人闲话了。

    而艾格隆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以后您有什么事,直接来跟我说吧,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办的,我也请您也不要无端猜疑我了…今天这种风波最好别再有了,免得招人笑话。”

    玛丽亚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故意煽风点火给摆了一道,但是在面子上她又逞强不肯认错,于是反而梗着脖子反驳艾格隆,“之所以我会有这样的误解,难道不正是您的所作所为,让人容易误解吗?”

    艾格隆只能无奈苦笑。

    看到艾格隆哑口无言,玛丽亚忍不住笑了出来,正当她想要告辞的时候,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动作。

    “陛下,我还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艾格隆问。

    “我请您从特蕾莎身边再拿一样东西赏赐给我,越是名贵越好。”玛丽亚理直气壮地回答,“之前那把扇子被她销毁了,我可痛惜着呢——”

    她的这个要求,让艾格隆差点喷了出来。

    你怎么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呢?

    堂堂一个公主,去索要别人用过的东西,这说出来成何体统…

    当然,他也能够稍微“理解”玛丽亚的心态,她一直都在恼恨特蕾莎抢走了自己的夫君,恨得简直咬牙切齿;她也知道艾格隆不可能为了她废后再娶了自己,所以,这种仇恨和不甘就在心里发酵,最终变成了一种扭曲的心理。

    她就是要用特蕾莎用过的东西,满足一种潜意识里的“替代”欲望。

    也就是说,如果有得选的话,她确实是想要“替代”的,但她要替代的不是姐姐苏菲,而是特蕾莎!

    “理解”归“理解”,但是这种心态还是让艾格隆心里有点发毛,这不是什么怪癖,简直已经是一种心理疾病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一想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上次您都已经惹出那么大风波了,这次再来的话,就有点徒生事端了。”

    “怎么,您刚刚不是还言之凿凿地说,只要我提的要求,只要能办您就办吗?”玛丽亚立刻就垮了脸,然后横眉冷对艾格隆。“转眼间,您就忘了啊…”

    艾格隆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殿下,我知道您心里憋了很多气,想要报复她,可是您也应该看到,事到如今,她也承受了许多痛苦,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求您体谅她或者原谅她,但是我希望您能够和她保持距离,不要再主动挑起事端了——没错,我说过要满足您的愿望,但这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您这可真是奇怪,一边在和人偷情,构思把老情人带回到身边,一边却又在怜悯自己的妻子!”玛丽亚冷冷地吐槽了他,“难道您就没有发现吗?最刺激她,最让她生气的人,不是我,而是您啊…如果没有您的所作所为,哪怕她十件百件东西被您赐给了旁人,她又怎么可能在意呢?!”

    正因为玛丽亚的吐槽是如此切中要害、如此合理,所以艾格隆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但至少,我们可以把事情做得隐秘一些,平静一些…”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我承认我很贪心,您尽可以骂我,骂吧。”

    “好吧…好吧,您尽可以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控吧。”玛丽亚瞪着他,似乎想要骂两句,但是最终她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提裙行礼,向他告辞。“您以为,只要我不兴风作浪,一切就可以风平浪静?您就可以万事如意,享受自己想要的一切?那我就看看吧,倒要看看最后您还能笑得出来不!”

    说完,她转身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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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053/ 第一时间欣赏雏鹰的荣耀最新章节! 作者:匂宮出夢所写的《雏鹰的荣耀》为转载作品,雏鹰的荣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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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的荣耀介绍:
在灾难降临滑铁卢的那一天,穿越者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不幸的继承者
他将改变命运与历史的轨迹,逃离樊笼披荆斩棘,最终将以拿破仑二世之名登上皇位
驱使他的,不是因父之名,而是只属于他自己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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