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肺腑之言
“过两天我想去打猎顺便散心,如果有兴趣的话,您也可以赏光驾临。”
艾格隆面带笑容,热情地向艾格妮丝提出了邀请。
趁着空闲出去打猎一番,舒缓心情,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然而邀请艾格妮丝,却是他此时此刻突然兴起的决定。
原本他自己想都没有想过,此刻却好像自然而然。
是啊,能够和艾格妮丝畅谈就已经如此有趣了,那和她一起打猎游乐肯定会更加有趣吧……
艾格妮丝听到了这个意外的邀请,一下子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了。
“您现在可是在交战状态,虽然现在敌军已经被您击退了,但是这边到处兵荒马乱,您贸然在周边打猎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身边这么多卫队可不是单纯摆设。”艾格隆温和但又自信地回答,“他们会在我的身边拉起警戒线,在这片区域内,没有任何形迹可疑的人有能力靠近我,所以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艾格妮丝静静地看着少年人。
虽然他说得语气轻松,但是表情当中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却好像能够让任何人折服。
已经喝了一点酒的艾格妮丝,此时突然有些意识迷离。
能够同时像个诗人和战士的少年,世上还有第二个吗?
也许,这一定会是很愉快的经历吧。
而且艾格妮丝这段时间也确实有点憋坏了,她也想要透透气,给这里艰苦的生活找点乐子。
“好吧……既然您如此盛情邀请,那我如果再推辞,那也未免太过于不知好歹了。”带着些许的头晕目眩,艾格妮丝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艾格隆的邀请。“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的表现能够让您满意,毕竟我并不精通于狩猎。”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打猎的专家——哪怕在奥地利的时候,我也并不热衷它。”艾格隆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这对我来说只是消遣时间的方式而已,哪怕一无所获,对我来说能够和您同行也已经足够令人满足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荣幸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艾格隆的语气不自觉地也和往日刻意所展露的威严和果决不同,而多了几分轻佻随和,在昏黄的烛光下,这个俊美的少年人目光炯炯,似乎能够让每个人都舒心惬意。
“您实在……太过奖了……”艾格妮丝低下了头来,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明显了。“如果这种消遣能够让您消除心中淤积的劳累,那我自然非常乐意为您捧场。”
艾格妮丝虽然平常大大咧咧,但毕竟是旧家出身,从小就接受了父母极为严格的教育,也早就见惯了社交场上的应酬和礼节,因此这一番应对滴水不漏,足以让宾主尽欢——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她如此对待的。
“那我们就说定了。”艾格隆一边笑,一边又拿起酒杯,“那我们就提前为明天干杯!预祝那天我们两个都有收获。”
“干杯!”艾格妮丝和埃德加自然也不会扫兴,又再度举杯迎合。
就这样,三个人一边愉快畅谈一边喝酒助兴,直到深夜,这场酒宴才宣告结束。而这时候,他们都已经进入到了不同程度的酒醉状态。
眼看客人都不胜酒力的样子,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的艾格隆,把自己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安德烈,你先送埃德加回到他的住处吧……他好像有点行动不便了。”他下了命令。
因为艾格妮丝的住处离他的住处不远,而埃德加却住在外围,所以他决定让人送他回去免得路上出事。
“好的,陛下。”安德烈也没有多话,直接搀扶了已经瘫软的埃德加走出了房间。
他一直都在门外守卫,也知道陛下今天的酒宴超出了预定时间,而且有点喝多了——不过,反正是庆祝,现在也是平静时期,陛下开心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他当然不会打搅陛下的雅兴。
他搀扶着埃德加走到了巷道当中,而四处巡视的卫兵看到是卫队长本人,也没有做出任何拦阻或者盘问,任由他们离开了。
正当他们来到离埃德加住处不远的地方时,一直醉眼惺忪的埃德加,突然一把抓住了安德烈的肩膀。
“安德烈……我的朋友,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安德烈被他的突然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也镇定了下来,“什么事啊,埃德加?”
“有关于我的妻妹的事情。”埃德加郑重地回答,然后在他面前站直身体,面对着他。
此时他的脸虽然有酒醉的红晕,但是眼睛明亮,意识清晰,哪有什么不胜酒力的症状。
“艾格妮丝小姐……?什么事情啊?”安德烈有些奇怪。
“您也知道,艾格妮丝年纪在慢慢长大,她的父母和姐姐也开始在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了,可是她素来眼高于顶,偏偏她又确实很厉害,以至于没有哪个人能够折了她的锐气让她诚心敬服,所以久而久之同龄人都对她有点敬而远之了……爱丽丝也常常在为这事儿唉声叹气呢,毕竟世上能够配得上妹妹的人太少了……”埃德加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他突然附到了安德烈-达武的耳边。“不瞒您说,在我来之前,我夫人和我父亲都是盘算过的,尽力撮合陛下和艾格妮丝,这样对她来说岂不是最好的归宿?”
骤然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安德烈非常吃惊,但是很快他也就接受了。
事实上他心里早就认为他们这就是极为般配的一对,可惜……上帝似乎做出了另外的裁决。
“那可真是遗憾。”他叹了口气,“特蕾莎殿下已经来到了陛下的身边,而且陛下已经答应了她要同她成婚,这应该是不可更改的决定了。”
“确实如此……诚然遗憾!”埃德加带着浓烈的酒气长叹了一口气。“来到这边之后,看到特蕾莎殿下,我本来也只能在遗憾当中取消这个计划,可是……艾格妮丝却好像迷上了陛下,而陛下看上去也对她情投意合。”
安德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埃德加。“陛下……真的这样吗?”
作为卫队长,他一直都跟在陛下身边,可从来没听陛下念叨过艾格妮丝,所以他本能地有些难以相信。
“那是当然……您刚刚没有出息我们的酒宴可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可是一直在交谈呢,眼神里的光我可是不会认错的,绝对是互相爱慕。”埃德加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而且,陛下还特意邀请艾格妮丝同她一起打猎——”
“是吗……是吗?”在埃德加的解释下,安德烈也逐渐动摇了,接受了埃德加的说辞——毕竟,他内心深处似乎也早就期待这种结果了。
“可是特蕾莎殿下那边……”安德烈又有些犹豫。
“婚事是婚事,照常进行就行了,但谁又规定陛下只能喜欢一个人呢?”埃德加满不在乎地反问,“多少年来,我们的君王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们只要不去搬弄是非,打搅到特蕾莎殿下,那不就好了?”
埃德加的反问让安德烈顿时哑口无言。
“好像也确实如此——”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样子,埃德加心里窃喜,他又在不动声色之间解决了一个问题——只要陛下身边的卫队长不添麻烦甚至主动帮忙,一切就更好办了。
“其实,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艾格妮丝,更是为了陛下的事业,若他们情投意合,那对陛下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结果。”为了更加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埃德加主动向着安德烈伸出手来,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安德烈。“您不觉得,法兰西最美丽的玫瑰如果妆点着陛下的宝座,难道不是一桩大好事吗?无论是对法国民众还是对艾格妮丝自己来说,都是如此。”
安德烈听后又沉默了,他反复思量,却怎么也没法找到埃德加说辞的漏洞。
好像确实如此。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法兰西人,他自己就更加乐意看到艾格妮丝小姐站在陛下一边。
于是,他也点了点头。“您知道的,我只是陛下的卫队长,职责是保卫他的安全,对于他的私生活,作为臣仆我是绝无资格插嘴的……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我和您一样乐见此事成真。”
说完之后,他也伸出手来,两个人手掌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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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留在房间里的艾格隆,当然听不到安德烈和埃德加的对话。
他现在倒是在跟酒醉后的困意做斗争。
而艾格妮丝看上去也不太好,她看上去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脸红得仿佛要滴血了一样。
“艾格妮丝小姐,您还好吗?”艾格隆问。
“我……我还好呀……”艾格妮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了……我得回去休息了,晚安,艾格隆。”
说完之后,她迈动脚步想要回去,但是没走两步路就已经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扶住了桌子。
“没事吧?”艾格隆问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她的旁边。
看着艾格妮丝现在的样子,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看来您平常并不怎么喝酒?”
“是的,我平常……并不喜欢。”艾格妮丝断断续续地回答。“只是……只是今天听到姐姐平安……心情愉快,所以……所以……”
“好的,我明白了。抱歉,这是我的责任,以后我会注意的。”艾格隆点了点头,“那我送您回房间吧。”
说完之后,他直接抓住了艾格妮丝的手臂,然后带着她往她的房间走了过去。
虽然他自己也是不胜酒力,但是看艾格妮丝现在的样子,如果他不搀扶那就得让别人来了——可是他绝不愿意让别人来。
所以,只好勉强自己再最后辛苦一下了。
当被他抓住手臂的时候,艾格妮丝明显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过此时她的力气当然已经无法和艾格隆相比,所以艾格隆很轻松地就将她搀扶了起来。
艾格隆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脸,即使穿着男装,即使身上沾染着酒气,也无法掩盖她的风姿。
确实长得很好看呢。
接着,他带着她,两个人迈动着虚浮的脚步往前走。
好像艾格妮丝的房间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艾格隆拖着艾格妮丝,走了进去,然后把她放到了床上。
直到这时候,他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站在床边,打量着微微闭着眼睛的少女,然后向她躬身行礼告别。
“晚安,艾格妮丝,我们明天见。”
“艾格隆……”这时候,艾格妮丝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虚弱地看着他。
“怎么了?”艾格隆忍耐着脑中的疲乏,然后问她。
“有时候我真的挺敬佩你的……明明只是和我一样的年纪,却……却能够达成这样的成就……实在罕见。”艾格妮丝的声音很轻,而且语音也相当模糊,但是显然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我唯一引以为傲的是剑术,然而即使在这方面也无法胜过你,而在其他方面……无论是诗文还是别的什么,我都甚至无法和你相提并论。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莫非这就是血脉的力量?英雄的儿子也会是个英雄……”
“得了,去他的血脉吧!血脉充其量给了我一个骗人的招牌,而不会注定给我带来什么,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除了努力和愤怒之外我一无所有!”艾格隆借着酒意,大声向她回答,“但有这两样也就够了,它们驱使着我用尽我的脑力和体力,去为重新夺回一切而战斗。”
“是啊……是这样……”艾格妮丝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半睁着眼睛看着艾格隆,“血脉无非是骗人的幌子罢了,我们家在意大利颠沛流离的时候,哪有什么超人一等的血脉在保佑我们呢?无非是一群可怜的流亡者罢了……你说得对,艾格隆……你是你自己,没有人注定你天生不凡,你的所有成就也都归于你自己……所以我敬佩你。”
“谢谢。”艾格隆郑重地回答,“其实我也敬佩你,你也是超脱于凡俗的人,而这也只归功于你自己的努力……你已经足够耀眼了。”
接着,他将一块毯子盖在了艾格妮丝身上,然后轻柔地向对方告别,“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见……相信一定会非常愉快的。”
“明天见,艾格隆……”艾格妮丝轻声回答,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172,打猎
安顿好艾格妮丝之后,艾格隆重新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然后躺下休息。
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才重新从宿醉当中清醒过来——他的卫队长有意不让人来打搅他,以便陛下能够在这难得的间隙当中放松下来。
醒过来之后,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的艾格隆特意去看望了艾格妮丝,而她这时候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又恢复了往常的矜持和凌厉,再也看不到那种酒后的慵懒。
两个人互相问好之后,又会心一笑,彼此都将昨晚的事情留在了心底里。
又过了一天之后,终于来到了艾格隆预定打猎的日子。
清晨刚刚到来的时候,艾格隆就让人通知了艾格妮丝,而此时她也已经整装待发,所以很快就来到了艾格隆面前。
今天的艾格妮丝依旧穿着男装,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不过她手里拿着的武器,倒是让艾格隆吃了一惊。
“艾格妮丝,你……你用这个打猎?”艾格隆抬起手来,指着艾格妮丝右肩膀上挂着的弓。
这张弓构造简单,并且木制的弓臂上还有些许的裂痕,弓弦也已经黯淡无光。从体积上来看,这张弓看上去威力并不是很大,应该是普通农户所用的吧。
“怎么了?”艾格妮丝笑着反问。“用这玩意儿打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当然没问题……”艾格隆摊了摊手,“不过说真的,我倒是吃了一惊……您是从哪儿弄到这玩意儿的?”
“我昨天让人帮忙从附近一个猎户那里买的。”艾格妮丝回答。“我跟人打猎的次数不多,不过我想这样才更有意思。”
也许是怕艾格隆嘲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了一句,“请您别介意,我只是对此有点兴趣爱好罢了……毕竟在我看来,用火枪去打猎,实在有失狩猎的美感,只是纯粹的杀戮罢了。”
这个理由让艾格隆哭笑不得——看来艾格妮丝确实更喜欢冷兵器。
既然是个人爱好,那他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说过的,这只是闲暇时光中的一种放松方式罢了,玩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艾格隆宽宏大度地笑了笑,然后躬身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原本我就想要见识您打猎的英姿,这下我更加期待了。”
艾格妮丝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向他摆了摆手,“那我会尽力表现,让您不至于失望的。”
她毕竟也是个天性好动的少女,自从来到这个艰苦的地方,一路上憋了这么久,她也想要趁机放松一下。
两个人寒暄过后,一起骑马,暂时告别了纳夫帕克托斯海港,向着郊外的丘陵驰驱。
一路上早就有卫队清道,所以也没有人打搅少年人的雅兴。
来到了野外之后,这些卫队成员也按照之前的安排,散开在周围各处巡视——一来拉开警戒线保卫少年人的安全;二来也不至于靠得太近,干扰到他的乐趣。
骑着马漫步在丘壑当中,张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林,听着不绝于耳的鸟鸣,艾格隆突然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他特意跑出来,与其说他享受在野外打猎的乐趣,倒不如说他在享受这种权力在手、威风凛凛的感觉。
当然,仅仅只有这点场面还是满足不了他的,在他的心中,冠盖如云、万众仰望才是他最后的终点。
现在就小小地放松一下吧。
于是,艾格隆偏过头来,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旁边的艾格妮丝身上。
因为此时已经是无人之境,艾格妮丝也直接摘掉了自己的帽子,让自己束起来的头发重新得到释放,飘散在自己的脑后。
然后,她骑在马上,张弓搭箭,眼神聚焦到了前方。
她手里的是小型的猎弓,威力不强但胜在轻巧,而且拉起来也不用太费劲,正适合她这样的体型使用。
在艾格隆的注视下,艾格妮丝原本轻灵的视线,此刻却多了几分冷冽的残酷。她把弓弦拉满,她整个人都好像紧绷了起来,原本微微颤动的箭尖,很快也变得平稳了下来,对准了前方。
接着,在“噗”的一声轻响当中,弓箭离弦而去,飞速地向前方冲去。接着在一声惨叫声当中,一只飞鸟扑棱扑棱地栽倒在了地上,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艾格妮丝稍稍垂下了弓,以平静的视线看着已经被杀死的猎物,她的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充满了凌厉的美感。
“原来你还真的会这个?”艾格隆又是惊讶又是赞叹。
“难道您觉得我特意拿着它,只是为了给您摆个造型吗?”艾格妮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示威性地甩了甩手中的弓,“您要不要也来试试?”
艾格隆连忙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可从来没有摆弄过弓箭!”
确实,他从小在奥国宫廷所接受的皇室教育可谓是无所不包,无论是语言、礼仪和军事等等都有专门的老师教授,可是使用弓箭倒是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当然,他也并不为此感到遗憾——这种中世纪的残留品,不会就不会吧。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艾格妮丝的英姿——在他的注视下,艾格妮丝不断地拉弓上弦,一箭一箭地射向目标。
虽然做不到例无虚发的神箭手境界,但是很明显能够看出她确实准头很高,积累了一堆的猎物。
而他只是随手拿枪开了几枪,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击中目标。
如果两个人都拿枪,那他还有竞争之心,可是艾格妮丝这明显已经是另起一个赛道了,他觉得自己用枪来比,实在有点胜之不武。
看来艾格妮丝在剑术上的成就并不是偶然的——她的身体协调性、预判力还有动作的精准度,这些不可或缺的天赋在射箭的时候也一样可以表现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打猎,一路策马强行,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艾格妮丝终于有点累了,她气喘吁吁放下了手,把弓落在了马背上,然后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
“我有点累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当然可以。”艾格隆立刻就点了点头。
在他的注视下,此时艾格妮丝额头上已经密布汗珠,细密的发丝也因此黏在了额角上,不过这种样子非但没有减损她的颜色,反倒是更加让她多了几分慵懒的魅力。
“我的表现怎么样?”艾格妮丝突然笑眯眯地问。
艾格隆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答。
“太厉害了!简直让我心折——我只可惜这里只有我们,无法让所有人欣赏到阿尔忒弥斯的风姿!”艾格隆发出了夸张的赞叹。“看来,虽然沉沦了这么多年,但希腊的土地终究还是有灵气存在的嘛!”
“您这可就夸大其词了……”艾格妮丝微微脸红了起来,但从她的笑容来看,她显然很受用艾格隆的恭维,“我哪配得上同女神并列!这话要是别人听到了,估计会笑死我吧……”
“可是您确实给我这种感觉。”艾格隆笑着回答。
虽然他是刻意恭维艾格妮丝,讨她开心,不过在内心当中,他确实对她的表现暗暗有些敬佩。
“好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他一边提议,一边翻身下了马。
而艾格妮丝自然也照做了,于是两个人一起牵着马,漫步在了这林间的小径当中。
“艾格妮丝,今天还尽兴吗?”艾格隆问。
“那是自然……我很久没有这么尽兴过了。”艾格妮丝笑着回答,“别说来希腊之后了,在巴黎的时候我也极少有这种机会……唔,这么一想的话,来到这边也并非净是坏事呢!”
说完之后,她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她又回头看向了艾格隆,“您看上去今天也挺高兴的嘛。”
“是啊。”艾格隆毫不隐瞒地承认,“能够有一天从这么多繁杂的事情里面脱身出来,我感到全身心的舒畅……”
“如果您不喜欢被万事烦扰,为什么还非要让自己去承担那么多事呢?”艾格妮丝有些不解地问,“就我所见,您在逃出奥地利之后,哪怕您不追求复辟,以您的才能,一样也可以活得很舒服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艾格妮丝。”艾格隆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以跟您老实承认,我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围绕、被众人依靠,乃至被众人烦扰的感觉,身处权力中心的滋味儿足以让人沉醉不已……说句老实话,我偶尔的放松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有力地去追逐那些我想要的东西。”
听到了艾格隆直言不讳的话之后,艾格妮丝眨了眨眼睛,似乎略微有些遗憾。
“也对……您确实是一个执着的人。如果您觉得这样的生活对您有意义,那当然可以尽情去做,一个人对生活有目标、并且愿意孜孜不倦于此是值得赞赏的事情。只不过……我个人倒是对权势没什么兴趣。”
艾格隆也知道,艾格妮丝确实毫无权欲。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好奇。
“那您呢?艾格妮丝?您有什么目标呢?”艾格隆反问对方。
“我……?”艾格妮丝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时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她似乎有了什么答案,然后开口回答,“我最想要的就是保护家人的平安,其次的话……大概就是成为世上最好的剑手吧,哪怕成不了,至少也要为此努力。”
“前一个我相信是真的,但后一个我却有点怀疑。”艾格隆突然回答。
“什么?”艾格妮丝有些惊讶。
艾格隆没有立刻回答,带着艾格妮丝走到了一棵树下,然后把马的缰绳绕到了树桩上,接着他才继续回答。
“如果您真的对成为世上最强有如此强烈的追求的话,那我应该在您的身上感受到那种非赢不可的执念,那种一定要把对手踩在脚下的傲慢,就像我一样——可是,我在您的身上没有看到那么强烈的胜负欲,虽然您对交手感兴趣,但那反倒更像是一项生活爱好,您喜欢赢,但是却并没有那么执着,所以我不太相信这是您的人生目标……”
“谁说的!”艾格妮丝不服气地瞪了艾格隆一眼,“自从那次我们交手不分胜负,我可是一直都不服气,想要找个机会再赢下您呢!”
艾格隆只是温和地看着她,“现在抱歉,有些不方便,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满足您的愿望的——不过,哪怕在此刻,我也并没有看到您执着的胜负欲。”
艾格妮丝顿时就没有了言语。
她低下了头,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片刻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艾格隆。
“好吧……也许您说得也有道理,我并非那么执着于胜负,而是更加享受比试本身——甚至很多时候是别人挑战我,我才不得不应战的。”艾格妮丝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的老师却认为我有这个潜力,她多次都跟我说过,希望看到我战胜她的那一天,所以我认为这也是我的义务之一。”
说完之后,她又反问艾格隆,“您觉得这样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了!”艾格隆又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权按自己的想法生活,既然您觉得这样可以,那您自然可以,我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呢?我只是觉得……像您这么优秀又富有魅力的少女,不应该仅仅困于如此小的世界里面,您配得上被所有人仰望,如果您还有其他人生目标的话,我倒是可以尽力提供帮助。”
“被所有人仰望……”艾格妮丝喃喃自语,然后又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类似的想法呢。”
“不必局限于一时,也许以后您有类似的兴趣呢?”艾格隆笑着回答。
接着,他向艾格妮丝伸出了手来,“艾格妮丝,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我并不想吹嘘成为我朋友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我确实极少把被人认定为我的朋友……所以,若你之后有任何地方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开口好了!”
173,梦想与悸动
“但我确实极少把别人认定为我的朋友……”
艾格妮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虽然他面带笑容,但是眉宇之间却能够看出一抹骄傲——即使在向别人表示友好的时候,他居然也是摆出一副‘这是你的荣幸’的模样来。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但也许是被现在的氛围所感染了,艾格妮丝居然也没有感到不快。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来,和少年人的手握住了,然后摇晃了两下。
艾格隆仔细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触感——他发现艾格妮丝的手指比他想象得要纤细,虽然因为可以预见的原因,上面有些老茧,但是也并未影响到少女的魅力,反倒是让她多了几分刚强。
就是这么纤细的手指,却可以轻易而迅速地了结别人的性命——艾格隆心想。
“您……您的手上沾过血吗?”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点失礼,如果艾格妮丝没有杀过人或者伤过人,那还算好;但如果她真的手上沾了血,那自己这个问题岂不是勾起别人不愉快的回忆?
但是问都问出来了,所以他哪怕心里后悔,也只能尴尬地看着对方,等待着艾格妮丝的回答。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艾格妮丝的眼神骤然变得清凉,她松开了少年人的手,然后抬头看向了远方的树林。
“没错,我杀过人。”片刻之后,仿佛是耗尽了力气一样,她低声回答。“准确来说,是在两年前,我和别人比试的时候失手重伤了一个人,结果过得不久之后他就伤重不治了……这和我亲手上的也没什么区别吧……”
艾格妮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陷入到了自责和懊恼当中,“那时候我才刚刚得到老师允许和别人用真剑比试,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控制分寸,面对他人的剑锋我慌了神,然后拼尽全力回击……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大声呻吟了……上帝啊,他那时候的脸色真是白得可怕,即使到现在我还难以忘怀,从他之后我就懂得注意分寸了,再也没有造成过类似的结果。”
说着说着,艾格妮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她是在发自内心地懊悔。
艾格隆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害怕,相反他倒是有些吃惊——以剑术为爱好的她,居然会对重伤或者杀死别人这么介意。
在艾格隆看来,既然是使用真剑比试,那么刀剑无眼,造成任何结果都是自找的——况且艾格妮丝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的,那又有什么必要懊恼呢?
所以,该说她是“强度不够”呢?还是心地太善良呢?
“您刚刚说我的胜负欲并不强烈,虽然我不服气,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您确实看得很准。”正当他在思索的时候,艾格妮丝又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我喜爱剑,但是我却又不想看到自己手上沾上血,因为我知道人活着是多么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和自己珍重的东西,正如我自己一样……而我,却轻易地斩断了别人的人生,让他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家人,我把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强加到了别人的身上,这是何等残忍?”
接着,她又苦笑了起来。“您肯定觉得我很虚伪吧?一边手中持剑一边却又说自己不想沾血,我也觉得很好笑,但确实是我的心中所想。”
看上去确实有点矛盾,不过艾格隆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更何况艾格妮丝年纪其实还这么小,她硬不起心肠来也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真要是那种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疯子,他反倒会心生厌恶吧。
“请不必为此愧疚,艾格妮丝,在我看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大声地向艾格妮丝回答。“你没有强迫任何人面对你的剑锋,是他人自己选择了和你对决,你和他承担了同样的风险,而最后你胜利了,他死了,这也是命运的抉择——试问,如果你躺在了他的剑下,你的家人难道会开心吗?不可能吧?既然来到了对决当中,那你只能拼尽全力去取胜,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你都必须全力争胜,没有任何需要愧疚的地方!难道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还有留手的义务吗?”
接着,他又摊开了手,指向了自己,“看看我吧,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亲手杀过人,最多最多不过只是给我的老师来了一剑——而他现在还在这边向我效劳,所以如果我强词夺理的话,但我手上没有沾过人命,可是这样的笑话有谁会信呢?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地方,我驱使着自己的追随者们和另外一支军队拼命,好几百人死去了,而敌军也死了上千人——他们都是因为我的野心而死的……如果我要愧疚的话,我现在就应该马上拿起我手中的猎枪对着我的脑袋来一枪了!”
接着,他又回头看向了艾格妮丝,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我没有愧疚,在我看来,我没有强迫任何人追随我,更加没有驱使他们无意义地送死……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更加知道我们这一切的意义……所以是他们自愿选择跟着我去直面生死的,命运带走了其中一些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是上了战场,那就跟上了决斗场一样,都是在生死的夹缝中求存,有些人不幸死了,但是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我不会向他们道歉,我所能做的只有感谢他们的付出,并且继续沿着我自己选定的路前行,也只有这样才算不辜负他们的期待!
所以,你看看,我手上的血何止是你的百倍,但又有什么可懊恼的呢?艾格妮丝,你应该抛下这种无谓的阴影,不然的话,以后每次和人对决的时候你都想着不能杀人流血,那你就等于一开始就让自己置身险境了,因为你的敌人不会饶恕你!”
艾格妮丝看着面前突然滔滔不绝的少年人。
她知道,对方是有意在宽慰她,甚至不惜拿自己当例子。
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艾格隆所说的道理?只是有些心结,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越过去。
“您……您真是个大恶棍。”艾格妮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还从没见过像您这样自命不凡而且从不知收敛的人,为什么您总能把一切您造成的牺牲都当成理所当然?!您难道看不出来您造成了多少灾难吗?”
“没错,我确实造成了灾难,而且日后我会继续造成更多更大的灾难……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没有我的话世界就会很美好吗?”艾格隆理直气壮地反问,“就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吧,在我来之前,它已经被奴役了几百年,而现在还在被异教徒血腥镇压,多少冤魂在这里游荡,难道这是我造成的吗?现在我虽然在这里杀人放火,但如果我成功了,我就能够尽我所能,让这里的灾难尽快结束,让这个民族能够得到抚平创伤的机会……难道这不好吗?
再看看法兰西,如今它又穷困又疲惫,被荒谬可笑的维也纳和约所困,还要被一群早就该进坟墓的僵尸统治,人民忍受着种种不合理的敲骨吸髓,如果我能够用血与火来抚平这一切,让人民重新获得富裕的生活,那我难道不是做出了非凡的伟绩吗?我不害怕制造灾难,只要一个灾难能够抚平更多灾难就好,我相信我能够以我的学识、我的精力以及我无穷的野心来实现这些。
没错,我是个坏蛋,我野心勃勃,甚至即使普通的富贵生活也满足不了我,所以我逃离了奥地利,逃离了我的外祖父和梅特涅给我安排的生活……但是我也相信,我的野心至少是匹配得上时代的洪流的,我能够将福祉均分给我的臣民,让我的帝国繁荣昌盛,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面临死亡,但在那一天到来之时,我能够躺在床上告诉奄奄一息的自己——因为我的存在,世界变得更好了!”
虽然面前只有艾格妮丝一个听众,但是艾格隆却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深藏的那些话,一口气都给说了出来。
他并不是一个真诚的人,甚至可以说极其善于掩饰自己,可是此刻他却在艾格妮丝面前浑然忘我——这篇小小的演说,似乎道尽了他对自己的所有评价和期许,他的手在有力地挥动着,而他的眼睛都似乎发着闪亮的光。
与其说是“理想”,倒不如说混杂着很多少年人的狂想,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越发能够感染到同龄的艾格妮丝。
是的,如此富有感染力的话语和肢体动作,把艾格妮丝听得几乎都呆住了。
她在巴黎从没有见过有人用过这般说辞——不仅仅是同龄人,连宫廷的大人物也没有说过。
那些大人们往往戴着假发,面孔僵硬如僵尸,只知道翻来覆去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而且往往循规蹈矩到可笑的地步,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能体现出自己的尊严似的。
而他不一样,既老实又狡猾,既脚踏实地又想入非非,不光有演说家的天赋,还带着点诗人的狂气。
尽管他说得东西,目前几乎完全看不到踪影,但是此时此刻艾格妮丝却不由得相信,他是真能够说得出做得到的。
他是个独一无二的人……艾格妮丝再一次在心中承认。
也许即使没有姐姐的叮嘱,在见证过他的心中所想,了解过他的所作所为之后,自己也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好的,艾格隆,你的话我都会记住的。也许我们两个的想法并不一致,不过我承认你刚才说得有道理……我确实不该为自己套上无意义的枷锁,只要我堂堂正正地与人交锋,并且直面生死的风险,那就算手上沾上鲜血又如何呢?我应该让自己更加坚韧起来。”她一字一顿地说。
“这就对了,看来我的这些口水并没有白费。”艾格隆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有时候,行动比思考要重要,坚决果断胜过任何聪明智慧——如果某天你需要给我来一剑,我劝你最好不要犹豫而是来个迅疾如雷的一击,不然的话那机会就稍纵即逝了……”
“别说这种话。”艾格妮丝打断了他,“您不要拿自己开玩笑……我的姐姐和姐夫都是您的臣仆,我怎么会对您刀剑相向呢?”
“这可不一定,世事无常嘛……”艾格隆笑着耸了耸肩。
接着,他的表情又变得郑重了起来,“对了,刚刚这些话我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请你为我保密,凡夫俗子们总是容易对实话大惊小怪的。”
“嗯,我当然会的。”艾格妮丝立刻点了点头,“我对您说得那些,也请您保密。”
“那正好,看来我们有共享的秘密了。”艾格隆大笑着点了点头,“这似乎就是真正的友情的开端吧?”
“您非要这么说也可以。”艾格妮丝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接着她又似乎有些不甘心,于是又逞强地补了一句,“您肯定认为您这是在恩赐给我荣耀,但是对我来说,朋友就是朋友,无论您是反贼还是皇帝,都是朋友,对我来说并无不同,我对待您的方式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嗯,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艾格隆完全没有异议,“要是你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那我反而觉得没意思呢。”
接着,两个人暂时中断了对话,然后取下了套在树上的缰绳,重新骑上了马,踏入了林间的小径。
不过,虽然重新拿起了弓,但艾格妮丝并没有立刻射箭的意思。
她反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地问了一句,“对了艾格隆,您确定要跟特蕾莎殿下结婚了吗?”
“是的,我会娶特蕾莎,这是我对所有人的承诺,我不能收回。”艾格隆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至于什么时间……大概是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吧。”
“您对她,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明明抛弃过她一次吧?”
艾格妮丝一边问,然后重新张弓,对着远处射了一箭。
174,猎物与命令
“您对她,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明明抛弃过她一次吧?”
艾格妮丝的问题十分突兀,艾格隆并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那肯定。
迷恋?那肯定不至于。
但不管怎么样,他很感激特蕾莎为他所做的一切,并且愿意与她结婚成家。
“她是我外公和母亲为我选定的未婚妻,毫无疑问其中掺杂了很多政治因素,但至少也说明在人们眼中她同我般配。而我后来和她认识了之后,我也发现了她确实对我很好,她承认我的才华、相信我必将卓尔不凡,并且愿意全心全意地帮助我留名青史……当然,她当时所理解的留名青史,是我成为一位享誉欧洲的文学家和诗人,这一点我倒是辜负她的期待了。”
一边说,他一边往前走,然后站在了一条小溪的旁边,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我之前逃离奥地利,并不是因为我讨厌她或者厌恶这桩婚事,仅仅是因为我认为留在奥地利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在逃离那里之后我原本以为我们这桩婚事已经就此终结了,而且我也默认自己需要承受这样的代价,结果却没有想到,在这么不利的境况下,她还是选择了继续坚守曾经的誓言,逼迫她的父亲让步,延续我们的婚约……这种坚持打动了我。接着她抛弃舒适的生活,跑到了我身边来,和我同甘共苦,并且还用各种方式给予我支持,试问还有谁会做到这份上呢?”
“确实值得敬佩……”艾格妮丝若有所思,然后再问,“但是,从您的表述当中,我个人的感觉是,在您的心中,对她更多是出于感激,以及利益上的考虑对吗?您并没有真正爱上她……”
“这其中的区别有那么大吗?”艾格隆皱了皱眉头,然后反问。“对我来说感情和利益是并不矛盾的,她给我太多的支持和帮助,以至于我无法甩开她;而且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说,和她相处也确实让我感到非常愉快,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履行诺言——以我的身份来说,我可以像个恶棍,因为恶棍至少还能够吓唬住人,但我不能像个懦夫,那会让所有人都厌恶我的为人,也没有人会追随我了。”
虽然他心里本能地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一点哄骗人的话,表示自己只是出于不得已,才答应和特蕾莎的婚约。
可是他还是决定照直说,因为他不屑于在这种问题上骗人,这太无聊了。
艾格隆的回答,艾格妮丝只能报以苦笑。
“是啊,您是个男孩子,是个想要当皇帝的人,在您的眼里,感情和权力确实是密不可分、也没必要分清楚的东西;只有女孩子,才会将爱的动机是否纯洁放在心上……您相信吗?虽然特蕾莎公主身份和您一样尊贵,但是想必她的想法跟您也不会一样。”
艾格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只能耸了耸肩。“也许吧,不过我会尽力让她不后悔的。”
艾格妮丝静静地看着艾格隆,直到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为特蕾莎公主叫屈呢?看到她的眼神之后我就知道,她很满意她自己的选择,也许在她看来有您相伴这就足够了……”
接着,她又重新笑了起来,“抱歉,艾格隆,是我的错,我问了不相干的问题,影响了您的心情。”
“没关系,朋友之间总会问出一些让人难堪的问题的。”艾格隆满不在乎地回答,“如果凡事都小心翼翼,说话之前还要字斟句酌,那还算什么朋友呢?”
“话是这么说,但您身负千百人的性命,如果我影响了您难得的休息,破坏了您的好心情,那可是会让他们平白无故多遭受一分生命危险……我可不敢造这个孽。”艾格妮丝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艾格隆又笑出了声,“放心吧,我的心可不会这么脆弱。”
在他的笑声当中,刚刚两个人之间小小的尴尬也就此一扫而空。
他们心照不宣地略过了刚才的话题,重新开始打猎。
不过,因为已经来到了小溪边,所以他们没有再骑上马,而是让马在原地饮水,他们自己沿着小溪往前方走了过去。
艾格隆刚才为了让艾格妮丝玩个高兴、顺便欣赏她的英姿,所以没有怎么开枪,而这次他倒是来了兴致。
他一边开枪,一边装弹,有节奏地向四周开火,惊扰得鸟雀乱飞,树叶也纷纷落地,他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打中了多少猎物,也没有清点战果,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艾格隆终于感觉有些无趣了,于是看向了旁边一直默默跟随着的艾格妮丝。
“艾格妮丝,也许你说得对,这种使用火枪的打猎,纯粹只能发泄杀戮的欲望而已……没有多少乐趣。”
“很高兴您同意了我的看法。”艾格妮丝笑着回答,“要不我教您使用弓箭?您一定可以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
艾格隆瞥了艾格妮丝肩膀上背的猎弓,以及她腰间悬挂的箭壶——箭壶里面已经没剩下多少箭了。
“我之前没有经验,如果现在学习的话,恐怕你的箭都不够用的,要是用完了等下你就没法打猎了。”艾格隆回答。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我就不在意自己能打到多少猎物。”艾格妮丝满不在乎地回答,“再说了,玩到现在我也已经满足了。”
既然艾格妮丝都已经这么说了,艾格隆也就不再推辞了——他恰好也想体验体验弯弓射箭的感觉。
于是,他把猎枪放到了自己的脚下,然后从艾格妮丝手中接过了猎弓,然后又接过了一支箭,接着弯弓搭箭,像模像样地瞄准了前方。
这张猎弓的强度并不高,之前艾格妮丝都能够轻松拉满,以艾格隆从小锻炼的体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艾格妮丝也在旁边,细心地向他指点。
“您要放松,记得肌肉不能紧绷,那会影响到准度。还有您的手指,要记得用食指中指无名指来拉开弓弦,并且把箭尾夹在您的食指和中指之间……”一边说,艾格妮丝还伸出手来,帮助艾格隆调整姿势和指法。
此时两个人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挨得很近,艾格隆一边听着耳边的话语,一边又感受到了手上被她的手指触摸的触感,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到了艾格妮丝身上,对远处的飞鸟已经失去了感知。
艾格妮丝也发现了艾格隆的失神,她立刻也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先有些害羞地收回了手,然后又故作镇定地严肃了起来。
“好了,该教给您的我已经说了,您先试试吧,用实践来积累经验!”
被她这么一说,艾格隆也回过了神来。
尴尬之下他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将自己的心猿意马抛到了脑后,按照艾格妮丝的指导,把弓弦拉满到接近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对准了远处树枝上驻留的飞鸟。
接着,他松开了手,然后弓弦被拉满时所蓄积的能量,也立刻传导到了箭上面,刹那间箭立刻就向飞鸟飞了过去。
——然而很可惜,他没有射中猎物,只是命中了飞鸟旁边的树干。
箭扎进树干之后,带动树干微微摇晃,飞鸟也惊惶地从枝条上飞走了。
“没射中!”艾格隆遗憾地喊了一声。
“没关系,谁也不能百发百中。”艾格妮丝在旁边安慰了他,“以初学者来说您的表现已经非常优秀了,至少您的力度和方向都没错。”
艾格妮丝并不是纯粹的恭维,而是真心的夸奖——毕竟,艾格隆刚刚才尝试弓箭,比她刚刚尝试的时候表现要好多了。
不过也不奇怪,和她一样,艾格隆也有敏捷的身手和敏锐的反应速度,还有超常的感知力,这些既可以让他用好剑,自然也可以让他用好弓。
“再来一次吧!”艾格妮丝热情地又给艾格隆递了一根箭。
被艾格妮丝这么一夸奖,艾格隆自然也来了兴致,于是他接过了箭,又按照刚才的姿势开始弯弓搭箭。
但是,目标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惑,艾格隆转头在四周观察。
不久之后,他在不远处林间的灌木丛当中找到了新的猎物,那是一头正在慢慢移动的野猪,灰色的皮毛沾上了不少尘土,看上去体型不小。
就是它了!
艾格隆立刻就抬起弓箭,对准了这只猎物。
接着,他手指微微发力,让弓拉满了,然后开始调整呼吸。
旁边的艾格妮丝在不断地给他指点,他渐渐地听不清了,整个身心都已经放到了远处的猎物身上。
就在他不断调整角度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告诉自己,能够射中猎物。
就是现在了。
他松开了手,接着离弦之箭撕破了空气,带着轻响声向着猎物急速飞去,然后狠狠地扎进到了野猪的皮肤当中。
“射中了!”艾格隆大声喊了一声,然后兴奋地看向了旁边的艾格妮丝,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用火枪一枪撂倒猎物,使用弓箭的方式确实更具有狩猎的艺术感。
“您确实很厉害。”艾格妮丝也笑了起来,夸奖了他的表现。“感觉您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接着,她的话突然停下来了,艾格隆察觉到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原来那只野猪虽然被他射中,但是却并没有死亡,身上插着的箭给它带来了疼痛,也激起了它的愤怒,它竟然直接向这边冲了过来,似乎打算报复这些袭击它的人类。
艾格隆从没有见过类似的场面,所以一瞬间他有点慌了手脚。
但是片刻之后,他立刻就回过了神来,向着艾格妮丝大喊。
“艾格妮丝,再给我一支箭!”
艾格妮丝这下也回过神来了,她连忙从箭壶当中又给艾格隆递了一支箭。
艾格隆拿过箭就立刻张弓拉满,这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姿势了,直接就向着野猪射了一箭。
然而很可惜,因为野猪速度很快,他这一次失准了。
这下野猪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艾格隆已经可以看到它的獠牙了。
他情急之下把弓扔到了地上,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火枪——可是火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想要重新装弹,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这头受伤的野猪直接一跳,向着他扑了过来。
“卫兵!卫兵!”艾格隆一边躲避,一边大喊。
然而,为了不打搅陛下的“雅兴”,在安德烈-达武的安排下,卫兵们此时离得很远,再加上这里是一片树林,所以仓促之间居然没有人回应艾格隆的呼喊。
“艾格隆!”艾格妮丝此时也慌了神。
她下意识地想要从自己身边拔出长剑,却愕然发现自己今天并没有携带佩剑。
艾格隆慌忙侧身躲开了野猪的扑咬,差点滚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控制了自己的平衡。
接着他拿起手中的枪,然后像棍子一样向着野猪抡了过去。
野猪的颈部挨了这一下,但是它实在皮糙肉厚,哀嚎一声之后,却立刻又对少年人冲撞。
艾格隆没有想到,自己悠然自得的打猎,却突然演变成了和野猪的搏斗。
不过此时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用自己手中的猎枪作为武器从野猪较量,野猪不住地往他身上扑击,想要凭借体重扑倒他,而他只能拼尽全力与它搏斗。
看着他们的搏斗,旁边的艾格妮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目光在四周寻找,终于在河滩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
她捡起了这个石头,然后走到了艾格隆的旁边,狠狠地把它砸到了野猪的头上。
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之下,已经多次受伤的野猪终于支撑不住,嚎叫着倒在了地上,而这场“狩猎”也以人类一方的胜利而告终。
在倒下的猎物旁边,两个人都在气喘吁吁,甚至顾不得欢庆自己的胜利。
他们此刻身上都有些狼狈,身上沾满了泥土。
在对视一眼之后,他们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如果您以后真能登基为帝,那您恐怕将是第一位被野猪袭击的皇帝。”艾格妮丝笑着向少年人调侃。“世人要是知道至高无上的陛下居然也有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定会很失望吧?噗哈哈哈……”
此情此景,让艾格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没有人会知道!”笑完之后,艾格隆回答,“我不许你告诉别人……”
“您可命令不了我……”艾格妮丝摇头反驳。
“为什么不能?”艾格隆大声反问。
看着艾格妮丝此时沾上了灰尘的脸,艾格隆心里却突然出现了无法言说的悸动。
她多可爱啊……
他想要把这份可爱,保存在自己手中。
还没有等他自己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接着他一把用力,将她抱入到了自己的怀中。
“我命令你为我守密!”
175,心迹
艾格隆情不自禁的举动,就连自己之前也没有想到,自然也就大大出乎于艾格妮丝的预料了。
正因为没有想到,所以自然也就毫无防备,艾格隆只是轻轻一拉就把她直接拉入到了怀中。
虽然两个人现在都是身上沾满了灰尘,虽然艾格妮丝穿着男装,但是当少女那窈窕的身段与自己的胸口接触之后,艾格隆一瞬间仍旧感到心驰神荡,几乎难以把持自己。
然而,这时候艾格妮丝终于反应了过来。
被抱在怀中的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瞬间慌乱的失神之后,很快就变成了羞涩,最后又多了几分愤怒的寒冷。
“艾格妮丝……”艾格隆没有注意到艾格妮丝的异常,他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乐趣当中,他看着怀中的少女,脸上浮现出了和煦的微笑。
这个笑容曾经让他无往不利,然而此时艾格妮丝却已经无暇感受其中的魅力了,她剧烈地挣扎着,因为艾格隆的手劲很大所以一时难以挣脱,于是她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朝艾格隆胸口来了一拳。
“唔……”承受了这重重一击的艾格隆,一瞬间眼睛一黑,然后全身脱力,手臂自然松开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躬下身体,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呕吐出来。
而挣脱了他怀抱的艾格妮丝,则站在原地,然后睁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艾格隆抬起头来,看着艾格妮丝,少女此刻的冷冽眼神,让他回忆起两个人在瑞士的那个小农庄里初见时的场面。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艾格妮丝像那个晚上那样,手里有一把剑的话,估计已经冲上来把自己大卸八块了吧……
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已经从刚才的冲动当中恢复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自然也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艾格妮丝……”他强忍疼痛然后举起手来,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敌意,“抱歉……刚才我昏了头。”
看到他捂着肚子忍痛诚恳道歉的模样,艾格妮丝的目光终于稍稍柔和了一些。“我真没想到您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您身边予取予求的仆从吗?!”
“不,我绝没有这么想过……”艾格隆连忙摇头否认,“你应该感受得到吧?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对你一直都非常和颜悦色,而且是以朋友之间的态度来对待你……我跟你发誓,我心中从没有轻视过你!”
艾格隆这些话倒是没有说谎,他一直都对艾格妮丝礼遇有加。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心里觉得艾格妮丝在巴黎素有名望,所以他有必要笼络艾格妮丝;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很欣赏艾格妮丝的卓越天资、以及既刚强而又仁慈的性格。
今天和她同行,一起走在这旷野当中,听到艾格妮丝吐露心声,更加加深了他对艾格妮丝的了解——自然也就更加增添了他对她的喜爱,所以两个人开玩笑的时候,他才情不自禁地做出了这种轻浮的事。
艾格隆的誓言,让艾格妮丝的愤怒也慢慢消退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余怒未消。
“我的姐姐和姐夫追随您,尊敬您,正因为爱丽丝是我的至亲,所以为了她我也尊重您,并且尽自己最大限度地迎合您,陪您消遣打猎……结果您却以这种方式来回报我吗?”她气鼓鼓地瞪着艾格隆,“亏我还把您当做朋友!”
“抱歉,我确实失礼了,因为你的可爱让我目眩神迷,我一时难以自禁……”艾格隆尴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确实昏了头,想要把你抱在怀里,拥抱你的心。”
艾格妮丝愣住了。
她在巴黎长大,虽然并不喜欢社交,但是自然也见惯了浪荡子弟和贵妇小姐们的做派,可是真正当自己也面对类似的场景时,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当一个连她自己都心怀仰慕的少年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内心深处又何尝不会感到有一些快慰呢?
然而这股快慰,立刻却又被愤怒和失落所掩盖了。
“少跟我来这一套!您的这番花言巧语到底跟几个人说过?”艾格妮丝又皱起了眉头,然后怒视着面前的少年,“您刚刚还对我说,您必将娶特蕾莎公主,绝不改变心意,然后话刚落音您却又对我做出这种行为……您这是在同时羞辱我和特蕾莎殿下两个人!您既亏欠于她,又陷我于不义!”
艾格隆没有想到,艾格妮丝居然有这么善于口才的时候,一通指责几乎让他没有辩驳的余地,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她,心里则在惊讶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刚才怎么会昏了头做出这种事。
“我承认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指责都可以。”片刻之后,他只能颓然叹了口气,“只要你能消气就行。”
“怎么,还想叫我替您保密吗?”艾格妮丝嘲讽地笑了起来。“敢做却不敢承担?”
“不,想要说是什么你的自由,我不干涉。”艾格隆摇了摇头,“即使你说给特蕾莎听也可以,总之我很抱歉。”
看到艾格隆如此坦然道歉的态度,艾格妮丝的气愤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与其说生气艾格隆做出这种事,倒不如说是生气他轻视了自己——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却还撩拨自己,这是把自己视为什么了呢?
“算了,看在您诚心道歉的份上,我姑且原谅您这一回吧,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又小声抱怨了一句,“您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为什么您可以这么面不改色地做出伤透人心的事情?”
“想要做出不凡之事,自然要有超出平常人的心态。”艾格隆回答。“不然之前看到满地尸堆的时候,我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睡觉?”
“这么说来您倒是把英雄心迹和厚颜无耻给混为一谈了……”艾格妮丝驳斥了他的话,“把女孩子强行搂入怀里也叫不凡之事吗?”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自然没什么稀奇,也不值得吹嘘;但如果是你,那确实不凡,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被众人仰望的存在……”看着艾格妮丝又重新竖起的眉头,艾格隆连忙摆了摆手,“好吧我只是表达自己的心里话,并没有再逗弄你的意思。”
“哼!”艾格妮丝不耻地冷笑,“您应该感谢自己的好运,刚刚要是有一把剑在手,我就已经跟您决斗了。”
“那如果我赢了决斗呢?”艾格隆微笑着反问,“按规矩胜利者是可以决定怎么处置失败者的……”
眼见艾格妮丝已经在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剑了,艾格隆连忙中止了自己的玩笑,“别当真,艾格妮丝,你肯定能胜过我!谢谢你如此气量恢宏,饶恕了我的性命,原谅了我无意间的冒犯……”
一边说,他一边往艾格妮丝靠近,“我无意让你去忘记刚才的不快,我只请求你,继续给予我做你朋友的荣幸……”
看着他的笑容,艾格妮丝发现自己的愤怒也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了,所以她冷冷地点了点头,“好吧……看在姐姐的份上,我姑且原谅您一回,不过您现在已经从我尊敬的朋友,变成了二等朋友——如果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是二等朋友?艾格隆想要问个清楚,不过看艾格妮丝现在的脸色,他也知道不宜追问。
不过,虽然艾格妮丝表现得愤恨滔天,但是从结果上看,艾格隆发现她也并非完全无法原谅自己。
她的抵触心理,与其说来自于自己的轻浮,更多是来自于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实。
哎,这也是无法更改的结果。
“艾格妮丝,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艾格隆转过头来,对着默不作声的艾格妮丝说。
“别说了……”艾格妮丝大声呵斥了他,“我不想听这些话!”
“抱歉,我只说这么一次……至少这次,我非要说出来不可。”艾格隆无视了她的抵触,看着她执拗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会永远记住刚才那一刻的,尽管那是我的污点,但我……我那一刻非常满足,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艾格妮丝气得把头偏到了一边不再看他,仿佛不屑于再跟他说话了一样。
接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默默地抛下了这场风波。
虽然表面上是过去了,但是艾格妮丝始终和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显然不服刚才的融洽,于是艾格隆也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觉得我已经尽兴了,况且猎物也不少。”他对艾格妮丝提议。
艾格妮丝当然毫无异议,她也巴不得这尴尬的旅途赶紧结束。
“好的。”艾格隆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她往回走,接着找到了在远处巡逻的安德烈-达武一行人。
“陛下!”一看到少年人,安德烈就向他敬礼,“您的收获怎么样?”
“收获不错,我刚刚打死了一头野猪。”艾格隆摊了摊手,“你派人把这个可怜的家伙带回去吧,我要尝尝它的味道。”
“好的,陛下!”安德烈一边答应,一边跟周围两个人说了几句,于是立刻有两三个卫兵走到了刚才艾格隆战斗过的河滩上,把那头已死的野猪给抬了起来。
而安德烈本人则留在原地,偷偷地打量了艾格隆和艾格妮丝两个人。
他们两个身上都沾满了灰尘,刚刚到底是做了什么呢……他的心里不禁浮想联翩。
“陛下,您刚才玩得还尽兴吗?”他凑在艾格隆身边小声问。“与艾格妮丝小姐同行,一定很有趣吧?”
“别提了……”艾格隆懊恼地摇了摇头,“刚开始还挺有趣,她教我射箭,结果后来我做了蠢事,被她狠揍一拳,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了,还好她身上没带佩剑,不然我怕我已经倒在这里了。”
安德烈-达武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艾格妮丝小姐居然在陛下身边也不改本性,居然如此辣手,对陛下大大不敬。
“她真是太过分了……”
“好了,就让这事过去吧。”艾格隆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到此为止,“今天总的来说还是挺愉快的。”
安德烈佩服地暗暗看了少年人一眼,明明现在满身泥土还被狠揍一拳,但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还能云淡风轻,着实心态上佳。
“艾格妮丝小姐的个性我们都清楚,她秉性刚烈,所以轻易不会就范的。”趁着陛下心情不错,他又为艾格妮丝说情,“陛下,请您不用介意她的过失,我相信只要您,她一定会倾慕于您……”
艾格隆非常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卫队长,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乐见于您接纳艾格妮丝小姐……这对提升您的威望来说大有帮助。”安德烈虽然对艾格隆的视线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大着胆子,把自己和埃德加商量好的说辞,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毕竟她在巴黎广受尊重而且深孚年轻一代的众望,如果她站在您一边,很多人都会感受到您的号召力……”
艾格隆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艾格妮丝。
此时她正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边,抬头张望着远处的溪流,似乎在发呆。
她是在回味刚才的事情吗?
那她是什么心情呢?是愤怒,还是遗憾?抑或是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艾格隆当然猜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把艾格妮丝留在身边,品味到刚才的那种感觉——他喜欢艾格妮丝的洒脱与机敏。
他不知道自己对艾格妮丝的想法有多少是出于爱恋,又有多少出于利益,但是正如他刚才说过的那样——爱意与利益,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需要分开的东西。
艾格妮丝刚才怒斥他的那些话,似乎又言犹在耳。
是的,她说的没错,可是……这人间不合理的事情我已经做下了那么多,又何须害怕再多一件两件?
“我会让艾格妮丝站在我们这边的……”他收回了视线,小声对安德烈说。
接着,他既像是对自己的卫队长、又像是对自己补充了一句,“我是皇帝,我想要什么就可以要什么,哪需要管什么正确不正确?只要想要的,我全都要!”
“您说得对,陛下。”安德烈自然对此毫无异议,立刻俯首赞同。
176,风云变幻
和安德烈-达武交代了一番之后,艾格隆也结束了自己这场狩猎之行,带着自己的卫队和艾格妮丝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纳夫帕克托斯。
不过,相比于早上离开时的志得意满,现在的他则多了几分心事——至于艾格妮丝,则更加是心事重重了。
看得出来,刚才艾格隆的举动极大地动摇了少女的内心,让她气愤难平,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却又好像没有那么愤怒。
对少年人原本的憧憬和好感,此时又与失落和愤怒纠缠在一起,让她不知所措,最后干脆以逃避来解决问题。
等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之后,艾格隆又走到了艾格妮丝,向她行礼并且再次致歉。
“艾格妮丝,我为我荒唐的行为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正如刚刚同安德烈说过的那样,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艾格妮丝留在自己这边,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也必须从修补两个人的关系开始。
“我既然已经说了原谅您,那自然会遵守诺言,您不必再继续道歉了。”艾格妮丝冷静地回答,“只是,今后请您注意,不要再有下次了。”
不,我就是想要下一次,下下次,下下下次!艾格隆在心中回答。
“好的,我很高兴您能够谅解我,让今天的风波就此结束……我们也恰好能够讨论下今后该如何相处。”他微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笑容却并没有感染到艾格妮丝,她依旧冷淡地看着少年人。
“怎么相处?”艾格妮丝嘲讽地笑了起来,“难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需要改变相处模式的事情吗?照我看今后我应该更加对您敬而远之才对。”
“那可不行。”艾格隆摇了摇头,“我想要和你继续成为好友——想要继续能够注视到你的笑容,因为这会让我也很开心。”
“这只是您自己的想法而已,我为什么要遵从?”艾格妮丝气恼地反问,接着她又笑着反讽,“是啊,这里有几千号人俯首帖耳地听您号令,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以为我也要唯命是从吧?”
“不……艾格妮丝,你理解错了,我这不是命令,也没有任何用刀枪来威胁你的意思,因为我知道,高贵的灵魂不会因刀枪而屈服,而朋友也不是靠命令就能得到的。”艾格隆摇了摇头,然后温和地看着对方,“我只是在表述我的一个决定而已,我……很欣赏你,甚至发自内心地能够感受到你灵魂的可贵之处,正因为如此我不自觉地靠近你,而且我会想尽办法将你留驻在我的身边,你可以拒绝,甚至可以一直拒绝,但是只要我们继续相处下去,最终的结果却未必会是我输——我认为我会达成我的心愿的,正如我之前做到过的那样。”
艾格隆的表情很认真很投入,就像是发自内心的一样——当然,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艾格妮丝虽然性格强烈,但是她年纪小,好胜心强,这些都是她的弱点,艾格隆虽然年纪和艾格妮丝一样,但是早已经在宫廷当中学会了如此洞悉人心,因此他能够抓住这些弱点。
年纪小,就是心怀浪漫,愿意听热情洋溢的话;而好胜心强,则是乐意直面挑战。
果然,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艾格妮丝顿时没了言语。
她也不知道这个少年人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是这些话却又好像轻易就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能够感觉到,今天他们两个在对话的时候,无论是打猎时还是在现在,这个少年人都是异乎寻常地坦诚,甚至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您太小看我了!”心烦意乱之下,她大声回敬,“我才不会对您牵肠挂肚……事实上我巴不得您这该死的希腊战事早点结束,好带着我那个不成器的姐夫赶紧回家,离您越远越好。”
“可是,即使躲到巴黎,你也是躲不开的。”艾格隆依旧冷静地看着对方,“我的皇座就在那里,终有一天我会回去,然后让你成为全体法兰西人民敬仰的偶像……当然,我相信你其实根本不在意这种虚名——但是,我希望用最华丽的花边,来点缀我们之间的友谊。”
到底是在欢场历练过的,艾格隆对付艾格妮丝这种小姑娘,简直信手拈来。
艾格妮丝又是气恼又是羞怒,她不愿意面对艾格隆的眼睛,最后她信手拍了一下桌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您的心,真是硬如铁石,所有的一切在您看来要么是绊脚石要么是踏脚石,哪怕再怎么动情的时候,您也能驾驭自己做出冷酷的判断,从容接近又从容逃离……”
然后,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叹了口气,“您让人可恨,却又有让人牵挂的魅力,特蕾莎公主大概就是因此而放不下的吧……可是,殿下,您难道不能想想,您究竟在做什么吗?您既然选择了特蕾莎公主相伴,又何苦再来折磨其他人的心?我……我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您就这么不知满足!”
说完之后,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一样,她拂袖而去。
艾格隆静静地看着艾格妮丝离开的背影。
他不得不承认,她最后的一番话,击中了他的要害,简直像是在鞭笞灵魂了一样。
看来,尽管对政治对社交都没有什么兴趣,她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聪明和敏锐。
可惜,这种灵魂拷问并不能够撼动他。
“因为,我喜欢,而且我要追逐世界上最美好的那些东西,不知餍足,也永不满足。我失去过一切,所以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东西,相反,我想要什么就必须拿到手才能收手。”艾格隆低声向着虚空回答,“我要征服要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才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这就是我对自己所期待的。”
这也正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今天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艾格妮丝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极限,只能等到以后再修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而且他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将自己和艾格妮丝的争吵抛到了一边,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
他打开了今天刚刚从后方的迈索尼寄送过来的信件,然后第一封就是他的舅祖父约瑟夫-费什红衣主教从罗马写过来的亲笔信。
在信中,红衣主教跟他报告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在费什红衣主教的运作之下,罗马教皇已经公开在布道当中称赞了他的义举。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教皇陛下的用词非常之高级,简直让他自己都有点受宠若惊了——要知道“基督徒的表率”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承担的。
很明显,教皇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但是客观事实就是他信守了诺言,所以艾格隆对教皇的表现非常满意。
在他之前和教皇的代表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商定的协议当中,两边都是分阶段来执行的,既然现在教皇发表布道,那就意味着可以进入新的阶段了。
在信里面他的舅姥爷还告诉他,维托里奥-埃斯波西托红衣主教想要让自己的私生子参与进来,在其中分一杯羹。
对这个要求,艾格隆当然欣然接受——红衣主教这么干,固然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但是在客观上来说,也是说明他现在对自己越来越看好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直观的证明——“波拿巴”这个股票现在行情看涨,有人愿意进行投资了。
而处于初创阶段的艾格隆,当然选择来者不拒,毕竟他现在力量弱小,对各方势力自然也都是来者不拒。
于是,他立刻草拟了一封回信,指示自己的舅姥爷继续搞好和那位红衣主教的关系,至于什么私生子,立刻准备一份厚礼,想办法笼络到自己这边来。
处理完这封信之后,他又打开了另外一封文件,而这一次,他的兴奋比刚才要更甚几分。
信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梅特涅决定派出自己的心腹秘书弗雷德里希-根茨先生,出任驻伊斯坦布尔大使。
虽然消息简短,但是对艾格隆来说,这不啻为平地的惊雷。
他当然看得出来,梅特涅这么做,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土耳其的形势要发生惊人变化,他需要全力应变了。
虽然很自信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所谓“惊人变化”,当然不会是因为自己——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
沙皇马上就要出兵了。
而这就是他要等待的一切。
对他来说,希腊的所有闹腾,都不是为了希腊人本身,而是为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国际风云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目前对所谓的国际风云,他根本无法主导,他只能尽力去顺势而为,搅动形势,然后祈祷时势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而行。
而现在……他确实等到了,他最想要的时势。
沙皇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野心,决定以对外战争的胜利来洗刷自己镇压国内进步派的污点。
虽然对历史有着先见之明,但是此刻亲身见证历史,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知道,他已经在小小地影响着历史的轨迹了。
以后,他必将要做到更多。
他和罗曼诺夫皇室有着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但是此刻他对年轻的沙皇心里却只有感恩。
沙皇既然要行动,那自己这边更要加快行动——因为自己这边越是辉煌,才越是有被人注视的理由,被沙皇的行动搞得心惊胆战的人们,终究会发现自己的价值。
要行动起来!他捏紧了拳头,然后对自己说。
他的休息已经足够,接下来是继续进军的时刻了,如果能够抢在沙皇出兵之前再拿下一次辉煌的胜利,那么世人就会知道,是谁为希腊人的解放出尽了全力。
就这样,艾格隆站了起来,志气满满地前去沐浴,清洗掉打猎时沾染的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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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艾格隆在为新得到的消息而振奋不已的时候,留在迈索尼的特蕾莎,也在为奥地利传来的消息而兴奋。
不过相比于艾格隆她有所不同,她收到了父亲的书信之后,最高兴的是另外一条消息——
梅特涅已经代表皇帝陛下隐晦地表示,愿意承认她和艾格隆的婚事了。
虽然在离开家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和奥地利决裂的准备,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当然对自己的祖国以及出身的家族还抱着无比的眷恋,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得到皇室的认可。
而如今,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落到了她的手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开心的呢?
当然她也知道,这一声迟来的祝福绝不是没有任何条件的。
梅特涅希望自己和殿下能够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不过,对这一点要求她并不反感,毕竟他们本来就打算得到、而且客观上也需要列强的暗中支持。
所以,哪怕暂时和梅特涅妥协也无妨。
带着这个想法,她召见了跟随在她身边的福雷斯蒂上尉。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上尉一见到她就向她行礼,然后再问。
“是的,先生,我有一项任务要交给您——”特蕾莎也没有客套,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我刚刚收到了父亲的心,梅特涅首相现在派了一位新的驻土耳其大使,即刻赴任。我希望您能够拿着我的书信和我父亲的证明去伊斯坦布尔一趟,然后以奥地利人的身份去面见他,让我们在之后保持联系。”
上尉愣了一下。
他在意的倒不是此行的危险,而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和奥地利官方再扯上关系的时候。
“您……您是说首相阁下已经原谅殿下了?”
特蕾莎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其中的骄傲和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太好了!”上尉脱口而出。
作为一个奥地利人,虽然因为特蕾莎殿下而勉强地为艾格隆服务,但是内心深处他毕竟还是希望能够为祖国效力。
“接下来我仰赖您了,请您务必记住您的行动对我们非常重要。”特蕾莎再度叮嘱,“为了表现出应有的诚意,我会为大使先生奉上一份礼物,请您一并转交吧。”
“好的,我明白……”上尉连连点头,接着又有些迟疑,“不过,我被殿下赋予了看守宝物的重任,如果我离开了,您这边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了。”特蕾莎骄傲而又自信地回答,“现在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军队了,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您就放心吧。”
接着,她又微微蹙眉,“倒是殿下那边……我真的挺想念的。”
“他一定也在想念着您,殿下。”上尉回答,“在我看来,你们一定能够得偿所愿的,而我会为此竭尽全力。”
“谢谢。”特蕾莎笑着向他行礼致意,目送着上尉转身离开。
177,要塞与辉煌
在下定了决心之后,艾格隆召集了自己的主要心腹手下们,传达了自己接下来的作战指令。
毫无疑问,既然国际形势在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那么他就更加要趁势而行——他知道,他接下来能够在舞台上具有多少分量,完全取决于他创下了多少业绩。
现在虽然他夺取了一个辉煌的胜利,但是这还不够,他还需要用更多、更大的胜利来妆点自己。
他已经夺下了纳夫帕克托斯并且守住了它,接下来他就要和他在给特蕾莎的信中说过的那样,挥师西进,去试图拿下迈索隆吉翁了。
在之前的会战打完了之后,他就让全军暂时休整,一边平复持续作战所不可避免的疲惫,一边趁机补充兵力。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整,他觉得自己的部下已经重新精神焕发,是时候去迎接新的挑战了——而在此期间,通过接收特蕾莎从后方送来的志愿者和希腊人,他手里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六千人的规模,不光填平了之前战事所带来的损失,甚至规模比他刚刚出征时还要大。
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用金钱开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经在希腊树立起了自己的威名,这些威名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欧洲四处扩散,而他的胜利已经让那些对波拿巴家族心怀期待的人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同时,经过了战火的淬炼之后,虽说他的军队还有许多不足,但至少已经有了主心骨——军纪严明,待遇优厚,还有团结一心的军官团体,足以确保基本的战斗力。
一句话来形容——艾格隆感觉自己比刚出征的时候又强大了许多。
而这就给了他进行下一步作战的信心。
当然,仅仅有信心是不够的,他知道,绝对不是一块容易啃下来的骨头。
在来到希腊之后,他对之前起义军和土耳其军队交战的过程也进行了深入了解,所以他知道围绕着迈索隆吉翁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这个地方位于希腊半岛的西南端,东西两面都有平原,南面则靠着海,只要控制了它,就能够控制周边一大片区域,进而控制整个半岛西南部地区。
早在土耳其统治时期,这里就已经有驻军防守了,而在希腊人独立起义席卷整个半岛之后,这里很快落入到了起义军的手中,并且把它化为了自己重点防守区域。
迈索隆吉翁在地形上就非常险要,它位于在一个狭长的半岛上,周围是一个充满岛屿的泻湖,三个岛屿,马尔马里斯、克里索瓦和艾托利科控制着泻湖的入口,这就让它只需要担心来自一个正面的进攻。
在要塞的东部向大陆一侧,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不过还分布着一些沼泽地,已经守军故意挖开的壕沟。
经过了起义军的努力,以及设计师的精心设计,围绕着迈索隆吉翁的正面建造了一系列堡垒,这些堡垒形成了三角形的突出部,这样当面临进攻的时候,守军可以在好几个方向同时进行射击。
就这样,迈索隆吉翁要塞就成为了独立军防御的主要支点,甚至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希腊独立运动的象征。
苏丹当然无法容忍自己丢掉希腊,他很快就派出军队试图镇压起义军,而迈索隆吉翁很快也就成了起义军同镇压军队争夺的焦点。
1822年10月,雷西德-穆罕默德帕夏率领的一万多人的土耳其军队,在一支舰队的帮助下,一起围攻了迈索隆吉翁,最初守军只有几百人,但是他们一边顽强抵抗,一边用谈判来拖延时间,最终,从南方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有上千援军赶到了要塞当中,然后他们一起在当年年底挫败了土耳其军队的进攻。
土耳其人并不甘心失败,在1823年9月,他们又集结了一支军队,然后对迈索隆吉翁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然而由于土耳其军队内部的腐败和懈怠,他们的进攻组织得非常混乱,而守军和上次一样,用坚强的防御,挫败了他们的每次进攻。
两个月之后,随着冬天的到来,土耳其军队不得不悻悻然地撤退了。
在抵挡住土耳其军队的两轮进剿之后,迈索隆吉翁名声大噪,成为了整个欧洲支持希腊独立事业的人们心中的圣地。
随后不久,大诗人拜伦也来到了这里,他雄心勃勃,一心想要为希腊独立贡献自己的一切,闯下一番大事业。
他在这里安顿好了之后,散尽家财招募了一支小型军队,然后制定了一个进攻计划,想要以这里为基地,去攻占纳夫帕克托斯,彻底解放希腊北部。
然而拜伦没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于1824年4月病死在了这里,他的计划也就因此胎死腹中(当然,就算他想要去执行,凭借他薄弱的兵力,也未必能够实现)。
就在拜伦死后不久,1825年春天,不甘心失败的土耳其军队再次来围攻希腊人,而这一次,领军的将领则是第一次围攻当中铩羽而归的雷西德-穆罕默德帕夏。
在出兵时,苏丹对这位帕夏下了死命令,“要么攻下迈索隆吉翁,要么就砍下你的脑袋“——苏丹绝对不会容忍第三次围攻失败。
雷西德-穆罕默德帕夏带着手下的两万大军,再次来到了迈索隆吉翁城下,开始第三次围攻战役。
于是一段惨烈的交战也就此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苏丹威胁的缘故,这一次帕夏非常卖力,立即让他的手下围绕着迈索隆吉翁的正面修建了许多战壕,然后通过战壕让自己的部下逐渐逼近要塞,伺机发动进攻。
然而要塞中的希腊守军,尽管兵力远远逊于土耳其军队,但是他们知道他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家园而战,因此他们还是同之前一样拼命抵抗,每当防线出现一个缺口时,守军就会发动凶猛的反击,将敌军击退,而迈索隆吉翁的所有平民,无论男女,也都在夜里一起工作,帮助守军填补缺口。
就这样,尽管雷西德-穆罕默德帕夏带着部下发动了多轮进攻,却还是一筹莫展,几个月时间里他进展寥寥,根本无法摧垮守军的意志。
时间到了1825年秋天,这一次土耳其人多了一个盟军——埃及的阿里帕夏也派兵一起参与了这次远征,埃及军队加入战争之后,原本就已经因为内讧而实力大损的希腊独立军形势更加不妙,埃及军队作为生力军,几乎横扫了整个希腊。
而到了1826年1月,阿里帕夏的儿子易卜拉欣带着1万人左右的埃及军队加入到了对迈索隆吉翁的围攻当中,他的军队还带着大量大炮,甚至还有一支小型的海上舰队支援。
原本在围攻当中已经筋疲力尽的土耳其军队,这一次又重新振奋了精神,在土耳其和埃及军官们的命令下,围城军队又发动了多次进攻,数千枚炮弹将要塞当中的民居几乎横扫一空,而海上的炮舰也协同助阵,一同摧残着守军的意志。
借助着陆海上的优势,土耳其人终于控制了迈索隆吉翁的所有供应线,而且在长达一年的围攻战当中,守军的储备也已经消耗殆尽了,饥饿无可避免地降临到了这些希腊人头上。
在饥饿的摧残下,城内的军民们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猫和马,而易卜拉欣帕夏现在要求该城内所有人即可投降,人们可以选择被卖为奴隶或皈依***教,至少可以逃过一死。
然而,城内的希腊人拒绝了这一要求,即使形势已经如此绝望,他们仍旧坚持抵抗,他们又击退了敌军的几次进攻,给敌军造成了不少伤亡。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抵抗已经无济于事了,守军的领袖们在商议之后决定所有人突围逃离。
围攻的土耳其军队发现了守军的逃跑计划,但是为了不激起他们最后拼死顽抗的决心,雷西德-穆罕默德帕夏故意玩了一个“围三缺一”的花招,没有主动阻止守军和居民的逃亡。
1826年4月10日夜间,守军开始按照计划集结起来撤离,他们发动了绝望的进攻,希望打破敌军的包围圈,护送平民离开。
然而在夜间的行军和作战完全无法维持纪律,整个突围行动从一开始就陷入到了混乱当中,当这些突围的军民们穿越前线的时候,立刻就被围城的土耳其军队开火阻截,在夜间的一片混乱中,这些希腊人死伤枕籍,要么被踩死,或者掉进壕沟里淹死。
而这时候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围城军队终于发动了总攻,他们趁着守军的混乱杀入到了迈索隆吉翁当中,然后一边残杀残余的守军和市民,一边到处纵火。
就这样,在哀嚎声和爆炸声当中,迈索隆吉翁终于重新回到了土耳其人的手中。
至于那些侥幸突破了防线的突围军民们,他们的噩梦还是没有结束,在白昼降临之后,土耳其人派出骑兵,在原野当中到处追捕和截杀逃亡的守军和难民,男人被杀死,妇孺则被掳掠,卖为奴隶——最终只有1000人左右成功逃脱了这场灾难,而剩下的只能面对此等命运。
不过,虽然迈索隆吉翁最终陷落,守军的抵抗也归于失败,但是他们长达数年内多次击退敌军进攻的坚强不屈,并不会因此而被湮没。
他们虽然覆灭了,但是这只是因为敌众我寡的悬殊实力差距,就意志而言,这场失利确实已经称得上是英雄的史诗,那些失败者绝对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了。
换言之,如果每个希腊独立军都能拿出这种作战意志,如果他们的领导层没有因为无休止的内讧而陷入混乱,也许希腊独立事业根本就不至于陷入到如此黑暗的绝境当中吧……
终于攻陷了迈索隆吉翁以后,土耳其和埃及军队好好地发泄了一番自己积累的破坏欲和杀戮欲,接着,大部分军队就此离开,投入到和起义军新的战事当中,只留下了一部分军队继续留驻在这里。
艾格隆目前不知道这座要塞里面到底驻扎有多少敌军,不过他猜测为数应该是在几千人之间。
不过考虑到迈索隆吉翁的地势如此险要和坚固,哪怕只有几千人也足够他头疼的了。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之前,迈索隆吉翁的守军曾经从西面进军,参与了对纳夫帕克托斯的围攻,而他在一系列会战当中,重创了围攻他的军队。
迈索隆吉翁的守军虽然没有被歼灭,大部分撤退了回去,但是想必他们也蒙受了不少损失——而且他们在心理上肯定也已经对自己产生了畏惧心理,这会让他们原本就不高昂的士气变得更加低落。
但即使如此,艾格隆仍然不敢太乐观,因为这座要塞之前的战绩,可是足够辉煌的——希腊人以劣势兵力,多次击退了土耳其军队的进攻,守军直到弹尽粮绝才告崩溃。
得到迈索隆吉翁的好处极大,但是如果不小心的话,自己也会在这里蒙受惨痛损失,所以艾格隆心里也不敢托大。
他尽管赌性很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赌本很少,所以每次看上去大胆押注,但都是在他心里觉得有足够的把握时才行动。
而这一次,他必须更加审慎。
在盘算了一番之后,艾格隆召见了自己的心腹基督山伯爵埃德蒙-唐泰斯。
“陛下,您有何吩咐?”见到他之后,埃德蒙-唐泰斯恭敬地问。
“埃德蒙,你知道我军下一步的目标在哪儿吗?”艾格隆问。
“知道,您希望带领我们去攻占迈索隆吉翁。”埃德蒙-唐泰斯愣了一下,然后回答。
“那你知道之前那里发生了什么吗?”艾格隆明知故问。
其实,要塞直到1826年才陷落,离现在也不过只有一年多,已经来到希腊这么久的埃德蒙当然知道。
“我知道。”
埃德蒙-唐泰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少年人,等待着他的训示。
“那你害怕吗?我们可能要以血肉之躯去进攻一座真正坚固的要塞。”艾格隆笑着问他。
“陛下,我心中从未有过害怕。”埃德蒙立刻回答,“若您叫我远征地狱,我也会立刻纵马前行。”
“哈哈哈哈!这话好听!”艾格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轻轻地拍了下埃德蒙的肩膀,“埃德蒙,哪怕你乐意死,我也不愿意轻易去浪费你们的生命,因为我未来更加需要你们……所以我想,我们要尽可能少流血地拿下它,这才符合我们的利益。”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埃德蒙连忙问。
“这个我还不知道。”艾格隆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想,肯定有希腊人知道——别忘了,迈索隆吉翁陷落才一年多,而且里面的人逃了不少出来,我们一定可以找出一些熟悉它的人。”
然后,他加重了音量,“你去给我找,无论是我军里面的希腊人还是外部的希腊人,尽快把这种人带到我的面前!”
番外(6)李代桃僵
【剧情承接第二个番外,独立世界线,是时候发点福利了~】
1838年12月10日
冬日中的维也纳寒风刺骨。
各处的行人行色匆匆,不肯在街道当中留驻。他们要么跑到剧院当中看戏,要么跑到咖啡馆当中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以此来打发闲暇时光
而在这一片萧索当中,有一个地方此刻却热闹非凡。
位于格拉本大街的小巷里的圣彼得大教堂,此时正有大量穿着制服的士兵和侍从们不断穿梭。
士兵们在四周巡视,用警惕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来往行人;而侍从们则拿着各种物品,妆点着原本就已经富丽堂皇的教堂。
是的,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在这里举行——准确来说,就是明天。
婚事的男方,就是深得皇太后陛下信任、最近在帝国权势日渐煊赫的莱希施泰特公爵;而女方,则是撒丁王国萨伏伊王室的克里斯蒂娜公主。
这桩婚事在一年前还不可想象,然后在一年之后,却即将成为事实。
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就在去年,奥地利皇帝弗朗茨一世去世,因为在世的儿子也已经都去世,所以由孙子,年仅七岁的弗朗茨-约瑟夫继承皇位,而他的母亲苏菲皇太后摄政。
皇位交接时所带来的混乱,让一直对奥地利帝国心怀仇恨的撒丁王国看到了机会,他们趁机对奥地利宣战,希望进军米兰。
仓促之下,奥军一度战事不利,然而摄政皇太后,在她最亲信的莱希施泰特公爵的帮助下,迅速地稳定了帝国内部的局面;然后派出公爵亲临米兰,重整军队,最终在战争当中打垮了撒丁王国。
到了1838年,战争结束,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撒丁王国不得不面临严厉的处罚——而皇太后陛下在提出了严苛的和约条件之后,突然又暗示撒丁的使节,如果萨伏伊王室愿意让一位公主同公爵婚配的话,那么她可以放宽条件,如其不然——那就只好对不起了。
经过了紧张的外交交涉之后,在皇太后陛下的严厉威胁之下,处于战败状态的萨伏伊王室,不得不服从了皇太后陛下的心愿
于是,克里斯蒂娜公主来到了维也纳,履行她的义务。
可想而知,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是何等心情,从来到维也纳之后,她就一直都郁郁寡欢,每个人都能看得出她被当成抵押品的悲伤和痛苦。
而在他们两个人见面之后,那位未来的新郎,也是同样神情冷淡,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让人忧虑这对新人未来的婚后生活。
不过,也没有人对这种事感到诧异。
毕竟,整个欧洲的王族当中,几乎每一桩婚事都是政治婚姻,“欢天喜地”或者“愁眉苦脸”都不影响婚姻的存续,对公主们来说,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一种义务,她们从小享受着荣华富贵,那么在家族需要的时候,她们也必须履行责任,嫁给家族为她们指定的人选,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相比较起那些完全不般配的政治婚姻而言,莱希施泰特公爵倒已经算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结婚对象了。
毕竟公爵年轻帅气,才华横溢,还拥有一个响彻寰宇的姓氏,也许过得不久,克里斯蒂娜公主终究还是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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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陛下与皇帝陛下,以及两位新人,都已经来到了在位于维也纳市中心的霍夫堡宫当中。
过得明天,这对新人以及两位陛下,就将乘坐马车从霍夫堡宫,一同前往这座宏伟的教堂,见证神圣的仪式。
此时此刻,皇太后陛下,就站自己休息室的窗户当中,出神地看着圣彼得教堂的绿色穹顶。
而她的身边,则站着莱希施泰特公爵。
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非常安静。
公爵身穿着制服,胸前闪亮的钻石十字勋章更加衬托得他英俊不凡。
“我的心肝……”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苏菲皇太后终于开口了,她偏过头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然后长叹了口气,“一想到明天我就要亲眼看到你和一个女人交换戒指,我就痛苦不堪!”
同公爵一样,皇太后陛下同样穿着盛装华服,但即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眉眼间的忧愁。
“这正是您的安排啊……”公爵耸了耸肩,“我只是服从您的安排而已。”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苏菲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好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公爵没有回话,他知道,苏菲此时心情太糟糕,所以在跟自己找茬发脾气。
看到他默不作声的样子,皇太后陛下又心软了。
她伸出手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公爵的右手,然后像是祈求一样地看着他的脸。
“我的心肝……我是真的不愿意让你和其他人结为连理……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她一边说,一边黯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千万不要忘了,她只是我赐给你的礼物,你可以和她做任何事,任何夫妻应有之事,但唯独你的爱……要留给我!全部留给我!”
“当然了。”公爵连忙回答,然后也握住了皇太后陛下的手。
两个人紧紧地握着手,而苏菲皇太后面中的忧色也渐渐消失,仿佛从公爵的话中而得到了无穷的鼓舞。
接着,她又开口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倔强又聪明的孩子,需要我的呵护和帮助,我实在难以想象你成为一家之主的样子……不过,我深信,你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以后你会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骄傲的人!”
“那是当然了。”公爵回答,“即使为了保护您,我也会让自己变得出类拔萃。”
“保护我?不……”苏菲笑着摇了摇头,“是分享,我们在分享彼此的一切,从无任何秘密。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希望我们永远亲密无间……婚后的你,依旧是我的心肝,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
艾格隆自然只能满口答应。
在他的安慰下,苏菲终于从不安和恐惧当中走了出来,而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拥抱在了一起。
恐惧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欲念了。
苏菲紧紧地拥抱着面前的青年人,然后用甜得发腻的语气在他的耳边说。
“我……我想要了。艾格隆,让我忘记此刻的烦恼吧……”
虽然她用词隐晦,但是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公爵当然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他也知道,她害怕失去自己,所以想要以这种方式获得安全感。
而自己要做的,当然也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放弃两个人之间无比亲密的羁绊。
再说了,在苏菲的撩拨下,这时候他自己也有点冲动了。
只不过,他还有最后一点顾虑——
“她就在隔壁的房间,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吧……”亲王小声说。“她很快就将是我夫人了,我们还是给她一点尊重为好。”
“是吗?”苏菲的手停在了艾格隆的胸口上。
接着,她傲慢地笑了起来,“如果她听得见,那就让她好好听着吧!她必须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说完之后,她的手又开始游动了起来,一直在艾格隆的心口上抚摸着。“怎么,才刚刚见过两面,就开始心疼未来的夫人了吗……?”
艾格隆这下明白了,皇太后陛下这么做并不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她就想要对刚刚进门的新娘来个下马威,让这位公主殿下摆正自己的位置,免得有非分之想。
即使他向来都是个心肠很硬的人,但是此时也禁不住有些踌躇。
“没必要这么做吧……”
“为什么没必要?”看到他的犹豫,苏菲不禁微微蹙眉,然后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觉得我做得过分吗……?你别忘了,是她的祖国主动对我挑衅,侵犯了我的国家,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我打败了皮埃蒙特之后,只让他们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已经算我慈悲了!难道她不应该为自己的家族逃脱劫难而对我感恩吗?”
说到这里之后,她的语气又放软了一点,然后抱紧了艾格隆,垂首贴住了他的胸膛。
“我不打算让你一生永远只绑在我的身边,我虽然自私,但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因为你有一个伟大的姓氏,也履行着国家栋梁的职责,你不能只被我拴在身边。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夫人,让她名正言顺地长伴在你身边,给你生儿育女,让你的家族开枝散叶,这样我也可以了却心中的遗憾了……”
苏菲的话说得很动情,以至于艾格隆顿时心生感动。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
“就算你不在意,我也要为你在意,十几年来我一直都在照顾你,替你安排一切,而你也为我牺牲了一切,直到现在还在帮我支撑这个国家……于情于理,我都必须继续尽我所能,为你的将来准备好所有。”
顿了顿之后,她又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当然,我可以给你一切,却无法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妻子,不光不能,我还要给你找个妻子,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心痛!上帝赐予我这么好的爱人,却又如此捉弄我,一想到这里我就心痛不已。”
艾格隆明白,虽然自己的婚事是她一手主导安排的结果,但是她心中仍旧免不了嫉恨,这也算是她对新娘的报复吧——尽管从头到尾新娘都只是一个受害者,承受着最大的痛苦。
对于两个人现在面临的困境,艾格隆也无计可施——贵为皇太后的苏菲,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他的夫人了,尽管此时全奥地利甚至全欧洲都知道他们的私情,但是事实依旧无法改变。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好了,别再想那些了。”他熟练地搂住了苏菲,然后亲吻了她的嘴唇。
“嗯,做得好……”苏菲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呢喃,然后主动伸出舌头和他的舌头交缠到了一起——
这种事他们这些年来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完全已经熟悉了对方的一切,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互相厌倦,那满腔的爱意一直都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吻了好一会儿之后,苏菲才松开嘴唇,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艾格隆近在咫尺的脸。
因为情欲和欲念,她的双颊已经绯红,眼睛更是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了一样,目光里燃烧着火焰,似乎要把面前心爱的情郎整个吞噬一空才肯罢休。
“我的心肝~”她一边剧烈呼吸,一边颤抖着说,“抱紧我……”
接着,她大声地说出了心中所想,“现在,横亘在我们面前的一切障碍都消失了……我要给你一个合法的儿子,继承你的头衔和你的家族,只有我们两个的儿子配得上这个!”
艾格隆呆住了。
她……她是认真的。
苏菲给自己安排了婚事,然后却要自己生下孩子,以便继承自己的一切。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却又将成为他的“长子”。
即便是他,也被这个疯狂的念头给震惊了。
“别这样……”他连忙劝说苏菲,“您已经是皇太后了,您有很多场合必须出席,如果又怀孕了的话全国都会震动的!”
“有什么关系?”苏菲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反而执拗地回答,“我就说我身体不好在养病,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必须要让我亲临处理……也就几个月而已,只要小心遮掩,没人会看得出来的……只要我们生出来了儿子,那就是你的婚生子了,我也算了却了心愿。”
尽管这些话听上去并不怎么靠谱,但是苏菲却说得非常认真,甚至还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公爵,仿佛在催促他赶紧点头。
他知道,当一向任性的苏菲,以这种目光和神态说话的时候,就代表着她心中的主意已定,绝对不会再更改了。
她要在自己结婚的前夜,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宣示主权,甚至还要抢下长子的位置。
“您是什么时候计划好这一切的?”他苦笑着问。
“这个嘛……也许是十年前,也许是昨天?”苏菲狡黠地笑了起来,“总之,我的计划已经到了这一步,可容不得你反对或者拒绝哟~”
“再考虑一下吧,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艾格隆仍旧尝试最后劝说她一下。
“考虑什么?我已经决定了!”苏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我是皇太后,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谁不服气就自己忍着吧,我只要我们两个开心就好……”
多么任性多么傲慢,又多么可怕的女人……
然而,却又在他的心目中激起了无穷的爱恋。
她之所以如此处心积虑,为的是什么呢?还不全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未来殚精竭虑,宁可牺牲名誉,还要冒巨大的风险,可曾有半点好处?
是的,她爱我……公爵在心中对自己说。
也许这样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但迄今为止自己和苏菲两个人已经有负于太多太多人了,但那又怎样?
我们两个人,已经携手走了这么远了,又何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而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既然她都豁得出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一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犹豫,一把放下了窗帘。
天鹅绒窗帘倾泻而下,刹那间就让房间的光线暗下来不少。
就在这幽暗光线当中,他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把皇太后陛下横抱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而皇太后陛下一直任由他行动,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无声地鼓励着他的“冒犯”。
虽然已经无数次地亲昵过了,但是面对这炽热的视线时,艾格隆还是如同多年前那个旅馆中的少年一样,心跳加速,身体热血涌动,仿佛要融化了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因为紧张和激动差点“沉睡不起”,而如今的他,却已经熟悉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需要任何引导,他手指轻动,轻易地就解开了皇太后陛下华贵的宫裙,很快,皇太后陛下尊贵的身躯就不再有多少隐秘了,在昏暗的光线当中白得耀眼,犹如是被天使施加了光辉一样。
接着,公爵自己也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两个人之间再度没有任何组阁了。
“艾格隆,我的心肝儿~”苏菲身处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她又故作严肃地斥责了青年人,“在妻子的旁边勾引皇太后陛下,你可真是个下流无耻的混账!”
这严厉的视线原本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然而此刻的艾格隆听来,却犹如催情剂一样,不禁更加血脉贲张。
“皇太后陛下,请允许我为国捐躯!”他笑着向对怀中的玉人说,“为了报效您的恩宠,我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那……还等什么呢?”苏菲眨了眨眼睛。
“如您所愿!”艾格隆喊了一声。
一切就宛如梦境一样虚幻,皇太后陛下先是压抑自己,然后发出了畅快的呢喃,声音越来越大,这既像是舒畅的宣泄,又像是若有若无的示威。
没有人知道,房间里回荡着的喘息和叫喊声会不会传到旁边的房间,但是可想而知,即使听得见,受害者也只能默默忍受上帝和恶妇为她安排的命运吧……
然而这时候,两个人谁也不在乎那么多了,他们纠缠在一起,共同来到放纵的顶峰。
“艾格隆,我爱你……”在最后的一声轻喊后,皇太后舒畅地闭上了眼睛。
178,论功行赏
在艾格隆的命令下,全军重新开始紧张地准备,为即将到来的新行动做准备。
经过了之前几次胜利之后,此时他在全军当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相信这个继承了伟大姓氏的少年人,即将带领他们走向新的胜利,书写又一篇传奇。
不过,艾格隆虽然看似慷慨激昂,但是他在内心当中一直也保持着冷静,在战事即将到来之前,他决定以一场精心的盛大典礼,来做最后的思想动员。
这场典礼,就是之前围绕着纳夫帕克托斯一系列战事的庆功和表彰典礼。
在这天的早晨,在小海港郊外的沙滩上,一大群穿着黑色军服的军人汇聚于此,他们按照各自早已经熟悉的建制组成了一个个方阵,然后围成了一圈。
而在中心处、在所有人目光汇聚的地方,此时有一座砂石磊起来的小土台,土台上则站着艾格隆和他手下的那些主要部下们。
安德烈-达武,埃德蒙-唐泰斯,米歇尔-内伊,以及路易亲王,还有其他的骑士团成员们……尽管他们是因为不同的理由、不同的野心,参与到了艾格隆的队伍当中,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战事之后,他们的肤色都变黑了不少,身上都也开始拥有了真正属于军人的刚毅和肃杀。
站在最高处的艾格隆,注视着自己旁边的这些人们——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此时自己组织的核心成员,也只有通过他们,自己才能够指挥整个军队,去为接下来的目标而奋斗。
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自己以后也得依靠他们来统治那个国家。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大炮的轰鸣声,这是在提示整个典礼开始时间到了。
于是,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之前的战事当中阵亡的将士们默哀。
而就在同时,刹那之间,整支军队都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艾格隆微微眯着眼睛,扫视着自己面前的骑士团成员们,他的内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痛——因为就在这段时间的战事当中,已经有几个骑士团成员阵亡或者伤重不治。
比起普通士兵的死亡,失去他们更加让艾格隆感到心痛。
这是通向胜利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天知道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还会失去几个;天知道在他未来的奋斗当中,他又会再失去什么?
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为了不让这一切牺牲变得毫无价值,他必须一路走下去,直到走到那个注定属于他的皇座上为止。
尽管一贯冷漠,此刻艾格隆的眼神当中,仍旧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的悲痛。
随着细密的鼓点慢慢响起,艾格隆抬起头来,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们的兄弟,我们忠诚无畏的战士,永远离开了我们,投入到了天主的怀抱当中。”艾格隆大声喊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言辞,为默哀仪式做结语,“他们是为主而死的,他们为解放受苦受难的基督徒兄弟们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灵魂必将沐浴在最纯洁崇高的荣光当中!我们将他们埋葬在了这里,但是他们永远与我同行!”
艾格隆知道,在苍穹之上未必有天堂的存在,但是他并不介意拿主和天堂为自己涂脂抹粉,“现在,活着的战士们,主在看着我们,主会一如既往地保佑我们!我们将继续为正义而战!”
他说完之后,大炮重新开始轰鸣,而这一次,它带来的是喜悦而不是悲伤。
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在场的士兵们齐声发出了欢呼,炮声和欢呼声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让旁边的大海也开始翻滚起来。
接下来,到了这场典礼最为重要的环节——论功行赏。
艾格隆做了一个手势,不绝于耳的枪炮声和欢呼声慢慢消失,所有人重新屏息凝视,看着中间的土台。
而身处在土台上的军官们也同样紧张,因为这是回报他们所付出的辛劳和汗水的时候了。
艾格隆一步步地向他们走了过来,然后停留在了自己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面前。
接着,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安德烈。”他微微地笑了起来,然后拿着剑指着面前的年轻人。
安德烈没有任何的害怕或者紧张,他直接单膝跪地,迎接着艾格隆准备赐予他的荣幸。
“安德烈,自从在基督山岛上见到你之后,你的表现一直都被我看在眼里,我非常满意于你的忠诚和勇敢……”艾格隆一边说,一边将剑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正因为如此,我决定奖励你殊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勒班陀侯爵了,希望你能够铭记我对你的期待,在未来继续以同之前一样,勤勉地为我效劳。”
勒班陀侯爵……听到了这个头衔之后,安德烈-达武瞬间愣住了。
虽然早就知道艾格隆打算封赐他头衔,但是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如此重的奖赏。
他的叔叔达武元帅,戎马半生,最后被拿破仑皇帝封为奥尔施泰特公爵;而他现在虽然也在陛下身边奋勇拼杀,但是所立下的功勋又何曾能够与叔叔相提并论呢?
他很满意“勒班陀”这个封号——帝国的传统就是以胜利的地点作为将领的封号,他的叔叔的头衔就是这么拿到的。
如果是勒班陀男爵,他会感到非常满意和荣幸,如果是勒班陀伯爵,他虽然惶恐但也还能承受,但是现在居然就是这么高的头衔了——要知道在1815年的格鲁希元帅也只是侯爵而已啊……
一瞬间,他的心里居然不是荣幸,而是惶恐和惭愧,“陛下……您的封赠实在是太重了,远远超过了我所应得的……为您效劳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荣幸,您无需以如此破格的礼遇来奖赏我……”
“怎么,到底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叫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回成命吗?”艾格隆微笑着反问。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德烈连忙摇了摇头。
“好的,安德烈,别在多说了,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我们对话太久。”艾格隆收回了剑,然后拍了拍半跪在地的安德烈的肩膀,“我认为你承担得起这个荣誉,那你就承担得起,你如果内心觉得不安,那就在接下来以更大的热情为我效劳吧!哼,只要你为我奉献,我难道还会吝啬于奖赏吗?别说侯爵了,未来你成为勒班陀公爵或者勒班陀亲王,又有什么奇怪的?”
艾格隆把安德烈-达武被认定为首功,所以第一个就开始奖赏他,也给了他破格的荣誉头衔。
在奔袭纳夫帕克托斯之战当中,他一直都呆在艾格隆身边,只是在阻击援军的时候参与了战斗,表现并不突出——但是在接下来的战事当中,他作为指挥官,率领艾格隆留下的弱军,强硬地抵抗了人数远远多于自己的敌军进攻,为艾格隆守住了纳夫帕克托斯,也为他创造了通向胜利的条件。
鉴于他在这一系列战事当中所表现出来的忠诚和勇敢,所以艾格隆在考虑了一番之后,将他定为了自己部下的首功。
除了战事上的表现之外,艾格隆还有别的考虑——在自己身边的这帮人当中,安德烈-达武是少有的既是帝国元帅二代却又没有头衔在身的人,身为侄子的他对帝国非常忠诚,而身无头衔的他,更加降低了艾格隆的收买难度。
在艾格隆的构想当中,他的卫队长既要负责他身边的保卫工作,以后还要负责他和整个军队的沟通联络,非要最忠诚、最可靠的人不可。
既然反正要奖赏,那不如一次给到位,让他感激涕零再说。
看到安德烈这副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艾格隆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今后安德烈肯定会更加狂热地追随他,也让他多了一个最可靠的心腹人选。
“好了,起来吧——”艾格隆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权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安德烈-达武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旁边的人纷纷向他道贺,当然有些人是发自内心,有些人则只是表面做戏而已。
埃德蒙-唐泰斯在那个最诚挚的道贺者——之前他作为副指挥,同安德烈-达武一起守卫了纳夫帕克托斯,同时也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当时他们两个人闲聊,安德烈调侃说自己不如埃德蒙,毕竟头上没有任何头衔,而自己当时惭愧之余还安慰安德烈,说陛下一定会给他应有的赏赐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赏赐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这么高。
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
埃德蒙-唐泰斯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无论是基督山伯爵,还是勒班陀侯爵,都是他抬手之间指定的,他确实有那种慷慨到近乎于恢弘的气度,配得上统领自己和身边的人们。
是的,自己也将继续追随他,回报这一份恩情。
在封赐了居于首功的安德烈之后,艾格隆开始一一封赏其他立下重大功勋的骑士团成员们——对于已经有头衔的,他许以珠宝厚赏;对于没有头衔的,他则直接赐封了男爵。
接下来,他开始为那些作战勇敢立下功勋的士兵们,为他们授发勋章。
在来到希腊之后,艾格隆就已经找人开始设计为此次希腊战事而预备的勋章,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他最终拍板决定了式样。
和荣誉军团勋章一样,这种勋章也分成好几级,最低层级的骑士勋章因为制作简单,所以现在已经做好了一些,他正好拿出来分发。
这种勋章,正章为银十字加蓝色釉彩,此时被他别在了士兵的胸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为了提高效果,他还特意让人找了几个希腊人作为典型人物,亲自为他们授勋。
艾格隆知道,自己作为一个领导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必须做到有功必赏,也只有做到这一点,其他部下才会看在眼里,得到继续为他效劳的动力。
换句话说,如果赏罚不清,那么再有“正统性”的君王,最终也只会跟臣子们离心离德,落到孤家寡人的下场。
于是,在艾格隆的努力下,整个庆典现场欢声雷动,直到落幕的那一刻,几乎没有停下过欢呼。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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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庆典之后,已经是中午时分,在卫兵的带领下,艾格隆来到自己的居所旁边的房间指挥室里面。
而这里此时已经有几个人在场——赫然就是那些秘密前来的奥地利军官们。
这几位奥地利人此时正围坐在一张小桌子的旁边,在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几张地图,他们此时正小声地争论着什么,时不时地还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
几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正摆在他的旁边,而且都已经只剩下了半杯,看来这些咖啡都已经成为了他们脑力和体力的燃料了。
看到艾格隆过来之后,他们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恭敬地向他敬礼。
一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艾格隆就明白了,这几个人正在争论自己接下来具体的行动计划。
“谢谢各位如此辛劳地为我提供帮助。不过,今天是全军庆贺,我请各位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吧。”他谦和地向这些军官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请各位务必赏光。”
看到他这么说,这几位军官也就顺势结束了他们今天的讨论,然后回去整理衣装,以便参加接下来的午餐,而他们中的领头人亨奇少校则单独地留在了房间里。
“我真的很抱歉,少校,您明明那么尽心尽力地为我效劳,而我却没有给您应有的荣誉。”艾格隆满怀歉疚地看着这位少校。“如果我能,我今天一定会让您享受全军的欢呼。”
“这个并不重要,殿下。勋章和荣誉我十几年前可能还在乎这些玩意儿,可是在荣军院呆久了之后,我早就已经把它们看淡了。”亨奇少校淡然回答。“况且,我们来这儿的时候,大公就已经叮嘱过来我们一定要保密身份,免得给他和我们自己添麻烦,所以我倒是宁可安静地留在这里而不是在所有人面前欢呼。”
因为身份敏感而且特殊,所以亨奇少校等几个奥地利军官留在了营地当中,没有出席这场庆祝仪式,对此艾格隆心里是有些惭愧的,毕竟他心里知道,虽然亨奇少校他们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以自己的丰富从军经验,给了他很大的帮助,所以在没办法让他们得到公开荣誉的情况下,他想要用金钱的方式来补偿他们。
“请允许我给予你们应有的补偿,先生们。”艾格隆又坚持了一遍,“我不能允许别人有恩于我却一无所获。”
179,冰释前嫌
“我不能允许别人有恩于我却一无所获。”
艾格隆的语气十分坚决,目光炯炯地看着少校。
而原本一脸淡然的少校,此刻也不禁踌躇了起来。
他能够感受得到,面前的少年人态度是非常诚恳的,他是非常想要回报自己的帮助。
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给足自己面子了。自己如果再拒绝的话,那就已经不是高风亮节,而是有意要跟殿下作对。
正因为如此,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顺从了殿下的意志。
“殿下,我感受到您如此诚挚的好意,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应该拒绝您的馈赠……既然这样,那我就接受您的礼物,无论您赠给我什么,我都会永久珍藏的。”
“太好了!”艾格隆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向身后喊了一声。
很快,他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应声而入。
刚刚被晋封为勒班陀侯爵的他,虽然脸上还残留着兴奋,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骄矜之色,在众人面前依旧和之前一样谦和。
他庄重地走到了亨奇少校的旁边,手里则拿着一个小盒子。
接着,他打开了盒子,而眼尖的亨奇少校立刻就发现盒子里面是几枚勋章。
他很快就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
在他的注视下,艾格隆拿起了盒子里的一枚勋章,然后把它小心地佩戴到了少校的胸前。
这自然同样也是新鲜出炉的枫丹白露骑士团希腊纪念勋章,不过相比于艾格隆刚刚授发给普通官兵的骑士章,他赠送给少校等人的是军官章。
勋章同为银质的蓝色釉彩十字,不过中间还有镀金的徽记,虽然是仓促之间赶工制作的,不过在他不惜成本的出价之下,倒是也做得颇为精美。
少校一动不动地任由少年给他佩戴好勋章,自己则在欣赏勋章的样子。“做得挺漂亮的。”
“为了设计它,确实费了我们一点心力,不过对您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吧?您肯定接受过不少勋章。”艾格隆笑着反问。
“话是这么说,不过由皇室成员给我亲自授勋,那可是头一遭的体验啊,就这也够我吹嘘很久了。”少校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殿下,谢谢您。”
“这完全是您应得的荣誉。”艾格隆示意少校不要再谦虚了,“如果在未来,我的成就足够让您夸耀,那也正好说明我走对了路。”
互相谦让一番之后,少校终于接受了这份奖赏。
不过,两个人都知道,收下他的勋章,也并不意味着彼此之间建立了效忠关系——少校依旧忠于奥地利,他在艾格隆麾下战斗的唯一理由,也就只是为了服从卡尔大公的命令而已。
两个人之前在古堡会战的时候,艾格隆就曾提议过要赠送给少校勋章,少校当即回答说“如果您不跟我国为敌的话,那我会欣然收藏;但如果那时候您不小心在和我国作对的话,那就别怪我把它踩在脚下了”
这句话言犹在耳,但是这一次,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毕竟,在这个欢庆的时刻,就没有必要再提这些煞风景的话了。
在给少校戴好勋章之后,艾格隆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勋章并不只是金属块而已,我在以后会根据勋章的等级来为获得者颁发年金,而且不问出身和国籍。无论我的事业到底能否成功,无论您到时候是身处在奥地利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我都会照全数给您支付年金,分文不少。”
亨奇少校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默然点了点头。
既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份荣誉,那这时候再推辞未免就太过滑稽了。
所以他只能带着感激一并接下。
虽然殿下没有说过年金的具体数字是多少,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少,也许他晚年的基本开销都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种恩典,而他又该怎么回报呢?
答案自然也不言而喻。
“殿下,既然您以如此诚意对待我们,那我们自然也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我们将以自己全部的经验,为您铺就胜利。”
“嗯,我已经看到了。”艾格隆特意拍了拍少校的肩膀以示鼓励。
接着,他又故意开了一个玩笑,“您在这里尽可以戴好,展示我对您的尊重,但是回国之后记得收好,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殿下,我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会害怕过麻烦?既然我收下了您的荣典,那我就会珍重它,并且衷心祝愿您能够成功。”听到了这个玩笑之后,少校却一脸严肃地向他回答,“我回国之后会暂时隐藏它,但这只是为了不给大公添麻烦而已,我真心地希望有一天即使在奥地利,众人也能够为我胸前佩戴您的勋章而向我致敬。”
艾格隆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少校继续在暗示自己不要和奥地利为敌,所以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作答。
就他的本心而言,他是绝对不想要和未来的岳父以及亨奇少校这些人成为敌人的,但是毕竟世事无常,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呢?他也没有办法使用廉价的许诺来欺骗对面的人。
接着,他又转开了话题,“好了,午餐应该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吧,我在那里给您的人一起授勋。”
“殿下……”就在这时候,亨奇少校突然开口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艾格隆好奇地问。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贯做事雷厉风行的少校,此时的表情却好像有些踌躇,视线也变得奇怪了,犹豫了几下好像欲言又止。
艾格隆更加好奇了,不过他也没有催问。
过了片刻之后,少校突然摇了摇头。“没什么,抱歉殿下,我们过去吧。”
艾格隆顿时无语,他只能轻轻耸了耸肩。“好吧。”
艾格隆当然不会知道,刚才少校所犹豫的,正是想要跟他询问有关于艾格妮丝的事情——
来到这边之后,少校等人一直被安排在了艾格隆的身边,为了避免惹出什么麻烦,他们也刻意深居简出,只在需要的时候为殿下效劳。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没有刻意去打探消息,也很容易地就观察到了艾格隆身边的一些事。
所以他很快也注意到了艾格妮丝的存在。
虽然他不知道艾格妮丝的具体身份,但是凭借着惊鸿一瞥以及过去那些时光所带来的经验,他很轻易地就看出男装的她是一个少女,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更加奇怪的是,艾格隆身边的卫兵们也对她恭敬有加。
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作出了一个合理推测——而之后,他听说艾格隆在消遣打猎的时候,还刻意带着这个女子去单独游乐,更加佐证了他的推测。
殿下是特蕾莎的未婚夫,然而甚至在还没有正式结婚之前,他就好像已经在寻欢作乐了。
所以,少校想要在这个时候对艾格隆劝谏一下,让他收敛一下自己,免得让公主殿下伤心。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又犹豫着说不出来了。
毕竟,自从见面之后殿下对他一直都礼敬有加,刚刚还给自己授勋,于情于理他都不想要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信任。
而且,和殿下来往的这段时间,他对殿下也非常敬佩,虽然殿下年纪尚轻,但无论是才华还是风度,甚至胆量,都可以说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除了这一件事之外,他在殿下的身上看不出多少缺点——至少比其他王孙公子要强太多了。
所谓的风流韵事,在这些王孙公子们当中,这实在是太常见的事情了,甚至有些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因为受害者是特蕾莎殿下的话,他自己都不会当一回事——毕竟他当年作为一个年轻英俊的骑兵军官,也曾经有过几段风流史。
往事虽然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但在内心深处,他也仍旧对当年的美好时光抱有几分怀恋。
正因为如此,他不忍心呵责少年人——说到底,谁又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呢?
自己受命前来,只是为了帮助殿下打仗,不是为了监视殿下、干涉他们私生活的。只要殿下履行婚约,他也没有必要干涉。
甚至可以说,如果因为他的指手画脚而让殿下生气了的话,效果只能更糟。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少校没有说出自己的谏言。
不过处在他的位置上,什么都不做似乎好像也很不妥当。
所以向干脆特蕾莎殿下写信吧。让她自己来解决这些问题——思考一番之后,他最后下定了决心。
他不敢跟卡尔大公写信说明,因为他害怕万一大公本人发怒,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给特蕾莎殿下的信,措辞必须和缓谨慎,只是暗示可能殿下可能对身边的女子有些亲密,让她注意一下,防患于未然。
把这些说明之后,他自己的义务就已经尽到了,剩下的事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军官,也不想要深入掺和到这种事当中。
拿定了主意之后,少校的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犹如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他重新收拾了心情,然后参加艾格隆的宴会。
而艾格隆当然对少校的思绪浑然不觉,他欣然主持了这个庆功宴会,顺便给其他几位奥地利人授勋,同样也得到了他们的感激。
而就在这一轮论功行赏当中,艾格隆也无形中再次巩固了团队的凝聚力,并且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了思想的准备。
接下来,他就要放眼迈索隆吉翁,准备要在那里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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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这几位奥地利军官的愉快午宴之后,艾格隆来到了艾格妮丝的住处,敲了敲门。
“谁?”里面立刻传出了回应。
“艾格妮丝,是我。”艾格隆立刻回答。
里面立刻就没了声息。
艾格隆预料到了对方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根本不以为意。
为了不惹怒还在气头上的艾格妮丝,这几天他们两个并没有见面,不过到了现在,艾格隆自酌她应该已经消气了。
“我已经为我之前的冒犯多次致歉了,如果您希望的话,我还可以继续致歉。”艾格隆在门外慢慢悠悠地说,“但是,我认为,既然您还承认我们依旧是朋友,我就应该尝试修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我们的友谊不至于因此而破裂……您现在可以让我吃闭门羹,或者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但是我会继续坚持,直到您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为止。”
说出了这番话之后,艾格隆心里在慢慢默数。
当他数到7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接着,艾格妮丝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用冷淡的视线看着他。
“请进来吧。”
“谢谢。”艾格隆笑容满面地向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艾格妮丝。”
艾格妮丝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转身走入到了房间,而艾格隆也不以为忤,跟着她一起走了进来。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艾格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先生?”艾格妮丝问。
“没什么,我只是来向您通报一件事。”艾格隆回答。
“什么事?”
“就在两天之后,我就将要率军出征,而这一次的目标是迈索隆吉翁。虽然那地方里这里并不远但也有几十公里,所以我必然无法兼顾这边,只能留下一些基本的留守部队。”艾格隆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问一下,你是想要跟着我行动了,还是留在这儿?如果你要跟随同去,那么我非常欢迎;如果你希望留在这里,那我也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向了艾格妮丝,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复。
虽然看似是在给她选择,但是他心里清楚,其实艾格妮丝会选择的只有一项,他只是要借这个方式来表示自己对她的看重罢了。
“之前你跟随着我一起过来这边,还曾经随我一同前往古堡,见证我和敌军的交战——不过那毕竟只是短期的交战,而这一次情况可能不太一样,敌人的防御比较坚固,我也许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我不能保证身边每一个人的生活条件甚至生命安危。如果是我的部下,我不会询问他们的意见,因为他们每个人为我效劳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他们要承受这种风险,而你……你不一样,你不是我的部下,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自己强行让你受苦受罪……”
艾格隆继续补充了一句,然后一直看着艾格妮丝,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果然,艾格妮丝并没有因此而畏惧。
“埃德加去吗?”她反问。
“他既然是来追随我的那当然要去。”艾格隆直接回答。
“那我当然也要去,我受人之托,也不想因此而失信。”艾格妮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至于什么危险和艰苦……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真是让人敬佩。”艾格隆点了点头,“那么,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艾格妮丝讶异地问。
“您看,我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且接下来还要带着埃德加一起行动,因此我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不能容许出现任何闪失——”他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向艾格妮丝伸出了手,“所以,我实在无暇再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忧心了,请您大发慈悲,抹除我心中的阴影,可以吗?”
180,忧心如焚
“……请您大发慈悲,解除我心中的阴影,可以吗?”
看到艾格隆把话说得这么诚恳客气了,艾格妮丝心里知道,他已经尽自己身份给予最大的客气了。
她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况且这段时间以来,她对面前这个少年一直心怀钦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再纠结于艾格隆之前的冒犯了。
再者说,艾格隆接下来又要进行新的征战,自己确实也不应该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去影响到所有人了。
于是,她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来,和少年人的手握住了,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艾格隆顺势握紧了她的手,片刻之后艾格妮丝想要抽出来,但是他却一直握着,直到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松开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向着艾格妮丝躬身告别,“谢谢您以自己的宽宏大量,让我可以全心投入到正义的事业当中……您会看到的,我会创下旁人难以企及的业绩!”
“那我祝您马到成功。”艾格妮丝微笑着回答。
虽然这个笑容非常勉强,但是也足以表现出她此刻的心情。
接着,艾格隆转身离开。
他脸上的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艾格妮丝心中对他残存的好感并没有消失。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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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艾格隆去见艾格妮丝的同时,留在后方迈索尼港口的特蕾莎,也同样在接见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他的盟友,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
他本来在父亲身边,接到了特蕾莎发过来的邀请之后,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拜见特蕾莎。
来到了之前被征用的旅馆之后,在夏奈尔的引领下,他走上楼,然后在会客室当中,见到了平常一直深居简出的少女。
“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小姐。”一见到特蕾莎,他就用流利的法语向对方致敬。
他知道,这个少女,就是莱希施泰特公爵的“宠姬”,而且被他授予全权,负责在后方的一切事务,所以在她的面前,他也丝毫不敢摆出架子,反而向她表示了足够的尊重。
随着艾格隆在远征当中不断胜利,他对这个盟友的分量越发看重,因此对特蕾莎也就更加客气了。
“很高兴见到您,先生。”特蕾莎也同样屈膝向他行礼。
两个人在最初的寒暄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我邀请您过来,是因为收到了殿下的来信,他希望我向您寻求帮助。”特蕾莎非常客气地说。
“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满足的一定满足。”帕诺斯也是一个实在人,他一点都没有含糊,直接就应承了下来,“我们最敬佩好汉,现在团长先生正带着他的部下为了希腊流血牺牲,于情于理我们都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
“有您这句话就太好了。”特蕾莎满意地笑了起来。
接着,她直接就说出了艾格隆的要求,“首先,他希望您从您的部下里抽调一批军士,补充他的军力,因为他接下来要有更大的军事行动——而且他希望,出身于迈索隆吉翁及其周边地区的人优先。”
帕诺斯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微微挑了挑眉毛。
“也就是说,他希望去进攻迈索隆吉翁?”
“是的。”特蕾莎直接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殿下的行动已经箭在弦上了,所以也就没有对盟友隐瞒的必要了。
如今他需要更多的炮灰,也需要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如果是之前迈索隆吉翁要塞陷落时从里面逃出来的人,那就更好了。
得到了确认之后,帕诺斯先是面露喜色,然后又略微犹疑。
“进军迈索隆吉翁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那里设防坚固,并不好啃。”
“这正是他向您寻求帮助的原因。”特蕾莎立刻回答,“想要快速解决这场战事,没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帮助是不可能的。先生,我希望您能够为殿下添一份力,”
“好的。”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也不好再推辞了,“不够……您也知道,我们目前正在和土耳其大军对峙,实在分不出太多人手,我只能尽量从军内挑选出那些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派过去,为数可能只有几百人……”
“太少了。”特蕾莎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先生,我知道您的困难,但是您同样也要承认,因为有殿下的援助和牵制,您和您父亲所面临的压力大大地降低了,他的战果越是辉煌,您这边也就越是轻松——所以无论从感情还是从实际出发,您都应该更加展露一些对盟友的诚意来。”
在特蕾莎执拗的坚持下,帕诺斯只能做出了些许让步,“好吧,既然您这么说的话,我们尽量努力一下,争取抽出一千人以上供他指挥。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看到帕诺斯如此表示,特蕾莎也明白,这个问题上她也只能争取到这一步了。
所以,为了不影响两边的关系,她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条件。
“那就按这个来办吧——”
帕诺斯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您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他问。
“还有一件事。”特蕾莎立刻就做出了回复,“不瞒您说,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们一直都在试图和奥地利官方接触,而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努力也收到了成效……在近期,伊斯坦布尔的驻奥地利使馆可能会派一位专员秘密过来了解这边的情况,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一同和他接洽——”
虽然她的语气平淡,但是帕诺斯却听得喜上眉梢。
之前在土耳其人大反扑、独立军岌岌可危的情势下,希腊人最大的希望就是列强的干预,如今虽然在莱希施泰特公爵的支援之后情况有所好转,但是想要动摇土耳其几百年的统治,欧洲列强的态度依旧还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时候,奥地利的出现,无异于真正的福音。
“当然!我十分乐意!”他想也没想,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有召唤,我都会欣然前来。”
“那就最好了。”特蕾莎依旧微笑着,“不过我提醒您一声,这件事目前必须严格保密,最好只由您父子两个知道就行了,免得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我明白,我明白。”帕诺斯连声答应。
片刻之后,从兴奋当中缓过劲来的他,突然又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这个“宠姬”,不仅貌美,还有一种从容又优雅的气质,谈吐也张弛有度,完全不像是那种单纯以色侍人的姑娘,倒不如说更像是从小接受过类似教育的人……
再联想到她居然能够和奥地利官方产生联系……
帕诺斯的瞳孔微微放大,很显然,这时候他已经猜出了特蕾莎的身份。
接着,他对自己的猜想无比震惊——如果真的是,那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呢?
“您是……您叫什么?”他近乎于语无伦次地问。
但即使在这个时刻,特蕾莎仍旧不露出任何口风,她只是淡然一笑。
“先生,您又何必纠结我是谁呢?只要站在这里的人,是殿下的全权代理人,受到他全盘信任,能够和您签订任何协议,那不就足够了吗?其他的不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吗?”
“有些事是细枝末节,但是有些事我们可没办法置之不理……”帕诺斯摇了摇头,依旧想要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如果您真是我猜想的那个人,那我们必须以应有的姿态来应对您……”
看来,他已经全都猜到了啊……特蕾莎心想。
突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也许他们知道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仅仅是因为殿下那桩轰动性事件而已。
自己是因为灾难而被世人记住的,她相信过得不久之后,自己的名字会以更加辉煌的方式为世人所知。
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特蕾莎也就索性不再隐藏了。
“您的猜测应该没错,我确实是殿下的未婚妻。”她从容不迫地看着帕诺斯,“所以您看,我为他做这些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明白了……”帕诺斯恍然大悟,然后笑了起来,“那冒昧问一句,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这个就要看您的努力了……”特蕾莎狡黠地笑了起来,“我和殿下约定过,一旦希腊大局已定,我们就结婚,以这个文明古国的荣光来妆点我们的婚礼。”
“这真是……太让人敬佩了!”帕诺斯深感敬佩地向她躬身致敬,“殿下,如果您现在需要保密,那我会为您保密,不过我希望终有一天,全希腊的人民都会为您的婚礼而欢呼,我也祝愿您同那位殿下永结同好。”
“谢谢您!”特蕾莎也诚心向对方致谢。
很快,两个人的私下密议结束了,他们在这些重大问题上达成了秘密协议,继续延续两方一直以来的友好合作关系。
对特蕾莎来说,她又一次顺利完成了需要完成的工作,为两个人的事业增砖添瓦,因此她的心情非常愉快。
在用完午餐之后,她和平日里一样,开始拆阅从各处送过来的信件。
最优先的当然是艾格隆给她写的信,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之后,然后小心收藏到了指定的匣子里面,和之前的那些信件放在了一起。
然后,她开始阅读其他信件。
第一封就是同在前线的亨奇少校写给她的信。
虽然她跟少校并没有紧密的联系,不过同为奥地利人,而且是父亲派过来的人,所以她心里对少校也抱有好感,因此选择了看他的信件。
少校并不是一个精湛于文字的人,他的字迹非常潦草,特蕾莎有点费劲才将内容看完。
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积攒了一天的好心情突然荡然无存。
虽然亨奇少校有意用词委婉,而且说得比较模糊,主要的篇幅都在描述自己其他所见所闻,但是以特蕾莎的头脑,她当然一眼就看穿了少校真正想说的话。
几乎就在看完的同时,一股怒气顿时就从她的心中窜起,而伴随着怒气的,是“果然不出所料”的释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心里又是气恼又是酸楚,然后重重地把信扔回到了桌子上,“从一开始,他们这伙人一直都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哼……不然哪有这种奇怪的事,居然特意让一个女孩子跑到这里来!真是厚颜无耻!”
小声发泄了一下之后,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将怒气发泄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他就是这样放荡不羁,连自己的舅妈都没有放过,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枉我尽心尽力帮他,结果他却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坏蛋!坏蛋!”
发泄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总算才稍稍压制了怒火。
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虚空,那个少年人俊秀的面孔,好像就这样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可恶的家伙风流不羁到了何等地步?明明身处前线日理万机,还要带兵打仗,结果他却还要在忙碌的间隙当中寻找机会去寻欢作乐。
真是个欲望强烈的坏蛋。
而令人悲伤的是,她所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坏蛋。
哪怕知道这件事,她依旧难以割舍心中的爱恋,更难以割舍两个人共同相处、相拥而眠的点点滴滴。
那些正是她足以铭记一生的甜蜜啊。
“殿下也是太寂寞了所以才这么做的吧……”她小声向自己辩解,像是给自己一个解释。
于是,她比之前更加热切地想要尽快回到殿下的身边。
毕竟两个人仅仅才离开这么一小段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接下来那还得了?
而且特蕾莎对殿下身边的人们也没有信心,虽然亨奇少校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在殿下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可没有做出半点阻止。
出于同为法国人的立场,他身边的人搞不好还乐见其成,有意帮着他隐瞒自己。
这帮混账……迟早要收拾他们。
一想到这里,特蕾莎更是觉得紧迫。
然而,再怎么急迫,她也知道不能立刻抛下这里的一切直接赶过去,不然那将会造成太大的混乱。
必须先花时间把这边处理好才行。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业,不容许有闪失。
她定了定神,让自己从愤怒和焦躁当中镇定了下来,然后走到了门口。
“夏奈尔!”她平淡地喊了一声。
181,心计与征途
“夏奈尔!”
虽然特蕾莎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随侍在外的夏奈尔,立刻就抛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路跑到了她的面前。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她恭敬地问。
“吩咐倒是谈不上,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特蕾莎回答。
接着,她继续问,“如果我暂且离开了这里,你能够替我做好这里的事吗?”
夏奈尔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不过,陛下和您交办给我事情,我都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了——”
“是啊……你的辛劳我也一直都看在眼里。”特蕾莎点了点头,赞许地看着夏奈尔,接着她话锋一转,“夏奈尔,你有空的话,替我去殿下那边跑一趟吧——我想,殿下一直都见不到我们,心里一定非常挂念。”
“什么?!”夏奈尔又惊又喜,抬起头来看着特蕾莎。
如今的夏奈尔,被特蕾莎赐予了女官长的地位,而且得到了特蕾莎刻意的礼遇,不过即使如此,她的心里也未曾开心起来,而是一直在为陛下牵肠挂肚。
自从遇到那个少年以来,她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边,带着无比的热忱服侍着他,甚至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在她的心里,也只有这一个人才真的具有分量。
虽然碍于主人的安排,她不得不留在这里协助特蕾莎,但是内心当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那个少年,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的生活。
但无论再怎么挂念,她仍旧无法违抗陛下的命令,只能压抑着自己一直随侍着特蕾莎公主,期待着这一段分别的早日结束。
她没有想到,自己期盼的一切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转机。
太好了……如果有特蕾莎公主的命令,那么自己就不算违抗陛下的意志了。
不过,突如其来的狂喜,让她有些迟疑,生怕这不过是白欢喜一场。
“您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呢?”她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我留在这边辅佐您,是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了吗?”
“不,夏奈尔,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特蕾莎摇了摇头,然后亲切地握住了她的手,“事实上,因为你曾经也在奥地利呆过,而且在殿下受伤的时候悉心照顾过他,所以我一直都对你印象极好,这些天以来,你对我的态度我也看在眼里……我非常满意。”
特蕾莎如此亲切的态度,让夏奈尔简直受宠若惊。
一直以来,虽然她心里对特蕾莎占据了陛下身边的位置而感到些许嫉妒,但对公主殿下本身的风度却极为敬重,所以心里也就默认了这个结果——既然陛下身边总会有个妻子而且不会是自己,那么特蕾莎殿下至少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了。
“那么……您到底是什么用意呢?”夏奈尔带着疑惑问,“有我在这边的话,应该可以为您分担一些辛劳吧?”
“没错,确实是这样,不过……眼下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特蕾莎严肃地说。
“嗯?”夏奈尔还是迷惑不解。
特蕾莎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对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是想要你过去,帮我看住殿下……免得他在紧要关头做出一些让人贻笑大方的事情。”
“您这是指什么呢?”夏奈尔更加疑惑了,“是陛下遭遇了什么危险吗?”
“与其说危险,倒不如说是阴险。”特蕾莎微微皱起眉头,显得非常不愉快的样子,“我听说,殿下在那边和艾格妮丝小姐呆在一起,而且两个人来往密切……这倒是让我明白了,为什么特雷维尔家族非要让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吃这种苦头,原来一切都是他们早有预谋。”
夏奈尔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片刻之后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艾格妮丝小姐不是那种人,她那么心高气傲,肯定不会愿意自甘堕落去勾引陛下的……”
就连你也给她说话?特蕾莎的心里又是一沉,差点就变了脸色。
她实在没有想到,艾格妮丝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赢得了殿下身边人们的好感。
而这更是让她心里觉得不安。
她心里是隐约知道夏奈尔和艾格隆关系亲密的,不过他们毕竟是互相扶持的主仆,彼此之间寄予了无限的信任,就算是她也不想去打碎这种信任——而且说到底,身为女仆的夏奈尔本来就不可能影响到她什么。
可是艾格妮丝却完全不一样了,她虽然并未出身王族,但也是名门之后,足以昂首面对自己;而且她拥有令人侧目的身手和天资,性格也极具感染力;更重要的是她是个法国人,在殿下身边自然也有不少人对她心怀敬佩。
重重因素叠加起来,让她从一见面开始就对艾格妮丝既敬佩又带着点忌惮。
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她当时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心是真的了,这让她既恼怒又有点惋惜——
明明你已经如此耀眼,享尽了旁人的艳羡,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事,自降身份呢?!
她努力压制住了心中的恼怒,然后用平淡的语气回答,“也许艾格妮丝小姐并非这种人,不过那些卑鄙之徒,心中未必没有利用她的想法。”
“您是说埃德加先生吗?”夏奈尔也明白过来了。
“对,我说得就是他,以及他们特雷维尔一家。”特蕾莎虽然努力保持自己的仪态,但是隐隐间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恼恨,“他们刻意将艾格妮丝小姐诱骗过来,就是想要拿着她来向殿下献媚吧……从第一天见面开始我就觉得埃德加这个人轻浮浪荡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来!”
“原来是这样……”夏奈尔终于恍然大悟,一直心里头积攒的疑惑也就此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想清楚了之后,她终于明白了特蕾莎的意思,“所以您想让我过去,就是要让我制止陛下和她的私情吗?”
“对,就是这样。”特蕾莎点了点头,“我仔细想想,殿下之所以做出这种糊涂事,恐怕就是一个人长期在外,又一直都在见证战火,精神压力巨大,所以想要找寻一些慰藉……如果有你陪伴在身边的话,他肯定可以放松许多,不至于再去做那种事了。”
“是这样的!”夏奈尔几乎是欢呼着回答。
片刻之后她自己发现不对劲,连忙又重新板起了脸,然后郑重地向她保证,“殿下,您放心吧,我过去之后,一定会注意劝谏和约束陛下的,毕竟如今他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实在不应该在其他事情上分心,也不应该惹得其他人看笑话……”
“是啊……”特蕾莎叹了口气。“他应该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呀!”
“您,还在生气吗?”夏奈尔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了,我对殿下很生气,我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脸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特蕾莎苦笑了起来。“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影响到我们两个人的事业,以及我们的未来,所以我不能轻率地离开这里,我要把一切都处理完了再过去,所以只能先让你过去了。”
接着,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你见到殿下之后,先告诉他我对一些风言风语很不满意,并且希望他不要把精力用在无关的事情上……最后告诉他我非常想念他,我会尽快来见他的,请他等一等我。”
“好的,我都会告诉他的。”夏奈尔连连点头。
此刻,她也不忍心对特蕾莎幸灾乐祸了,毕竟特蕾莎殿下对陛下的深情厚爱,她可是第一见证者。
“嗯,就这么办吧,希望殿下一切顺利。”特蕾莎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微微笑了起来,“夏奈尔,看到炮火的时候可不要吓坏了啊,切莫丢了我们首席女官的脸面!”
“那是当然!”夏奈尔连忙自信满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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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纳夫帕克托斯的艾格隆,当然不会知道迈索尼的小小风波。
这天一大早,他准备踏上新的征途。
依照艾格隆的部署,他将率领自己的主力部队前往远征迈索隆吉翁及其周边地区,而刚刚晋封为勒班陀侯爵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则率领少量部队留守在纳夫帕克托斯,为他稳固后方阵线,同时监视东方敌军的动向。
毫无疑问,率领自己的主力去进攻一座坚固的要塞是一场赌博,稍微操作不当就会让他撞得头破血流,不过他还是下定决心去赌这么一场——因为如果赌赢了的话,收获确实足够大。
从之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赌博,他有足够的勇气向着危险前行——当然,他也并不是盲目莽撞地行动,每次他都是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去赌。
和之前几次军队开拔前一样,早在清晨,军官们就已经将自己手下的士兵们集合在了一起,秩序森然列队,只等一声令下,就开向新的战场。
在众人的注视下,艾格隆穿着簇新的制服,胸前佩戴着一枚蓝色的骑士团纪念章,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地巡阅在自己的军队之前。
经过了休整之后,这支军队已经一扫之前连续作战的疲惫,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而且经过了休整期间的补充,此时他们军容鼎盛,比之前犹有过之。
艾格隆的马蹄踩到哪里,哪里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这个带来胜利和自由的少年人,此刻似乎拥有着的是令人炫目光环,在那些崇拜者看来,他似乎已经无所不能。
尽管心里知道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但是艾格隆仍旧展示出了那种万事从容不迫的风度,他知道,他的威望正是维系军心的核心,所以断断不能有任何磨损。
接着,随着他一声令下,各处的方阵开始缓缓移动,沿着道路向西方挺进。
他们的目标就在几十公里外,正常的行军速度之下,一两天内他们就可以来到预定的作战区域当中。
艾格隆骑着高头大马,在卫队的簇拥下,在自己军队的中间一同行军,而他的几个顾问——以亨奇少校为首的前奥地利军官们,则骑着马跟在了他的旁边。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最近,这位少校偷偷地在特蕾莎那里告了自己一状,所以两个人依旧相谈甚欢。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气温已经有些凉意,沿着海滨旁边的道路行军,倒是颇有几分意趣。
“殿下,您看上去踌躇满志。”亨奇少校突然勒马凑到了艾格隆的旁边,然后小声地对他说,“有自信那当然很好,不过,您最好不要盲目乐观,要记住带兵打仗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好的,我记下了。”艾格隆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对方,“少校,您觉得我们这次应该怎样作战?”
“既然行动规模如此之大,那么我们的敌人一定知道我们的动向,他们也会做出相应的准备。”少校立刻回答,“最理想的情况是他们在迈索隆吉翁周边跟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然后心安理得地被我们歼灭,不过我想我们的对手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所以,我认为他们最合理的做法是在周围留下一些零散的小股部队监视您的动向,然后,当判断无法与您正面交战之后,他们会把兵力都收缩到要塞当中,再借此与您负隅顽抗。”
艾格隆沉默不语,他知道少校的判断没错,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扫清迈索隆吉翁周边的所有区域,把它变成一座孤城,然后围困它,接着再想办法攻破这座要塞。”少校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要塞的具体情况,所以暂且无法给您提供进一步的建议,一切要等我们来到它的城下再说。”
少校此言,无异于承认暂时并没有彻底击溃敌军的方法了——不过这倒也正常。
艾格隆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拿下这座要塞,越快越好。
这正是他最近绞尽脑汁在思考的问题。
“我们必须要寄希望于希腊人,尤其是那些在要塞里呆过的希腊人,他们会给我们提供必要的信息……至少让我们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已经跟我的盟友提出要求了,他们会提供给我相应的帮助的。”
一边说,他一边抬起头来看着西边遥远的天际线。
那里就是他新的征途。
182,兵临城下
在风和日丽的晴空下,艾格隆带着自己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迈索隆吉翁行军。
这支军队军容严整,而且因为之前的几次胜利而士气高涨,从军官到士兵,人人都认为接下来的胜利也必然将会属于他们。
从纳夫帕克托斯出发之后,几十公里的路程很快他们就走了大半,在两天之后,这支军队已经能够看到迈索隆吉翁正面堡垒的轮廓了。
在这行军的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敌军的小股部队,但是正如同之前亨奇少校所预料的那样,他们根本就不做任何抵抗,而是直接就往后方逃窜。
很明显,这些部队只是侦查敌情所用,他们真正的意图就是退回要塞,然后依靠坚城固守,然后等待援军的到来。
虽然完全明白对方的意图,可是此时艾格隆却也只能依照计划行事。
就在这一天的中午,他们几乎一枪未发就来到了迈索隆吉翁的城外。
在艾格隆的命令下,这支前进的大军在离迈索隆吉翁几公里之外的一处高地停了下来,然后就地扎营。接着他一边派人扫荡周边,一边窥视要塞内部的动向。
此时,不光是他,在这片临时营地当中,所有人几乎都在用望远镜或者肉眼观察对面的要塞。
站在高地上的艾格隆,仔细地用望远镜观察了这座要塞。
迈索隆吉翁严格来说是一个深入海湾的半岛,呈现锥形,只有孤零零的东面是连接着陆地的正面,然后用城墙和堡垒封锁。
而在其他方向周围则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只有一些沙洲和小岛,零散地分布在要塞的周边。
这样的地形就意味着守军的防守压力会大大缩小,也正是当时希腊起义军可以多次击退土耳其军队的最大依仗。
确实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啊……难怪之前可以创下如此显赫的声名。
而如今,这座要塞已经落入到了土耳其人手中,他们当时面临的困难,反倒是成为了艾格隆要苦恼的问题了。
不过虽然有种种困难,但是艾格隆却也并不是毫无信心。
首先,土耳其人在希腊不得人心,他们之前在迈索隆吉翁发动的屠杀更加断绝了他们得到当地人任何帮助的可能性,相反打着解放希腊大旗的自己,可以得到所有当地希腊人的真心拥护。
其次,他之前已经在纳夫帕克托斯的围攻战当中重创了守军,而且土耳其军队的联系也已经被切断,这些守军必然会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境地当中,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沉重打击,绝对不会有之前希腊起义军那种同仇敌忾的大无畏精神。
历史上多次的战例早已经证明了,再坚固的要塞和防线,如果防守者没有士气和勇气的话,也只会沦为摆设。
而同样历史也早就证明了,此时的奥斯曼土耳其外强中干,早已经沦为了欧洲病夫,它的军队也和它的政治一样腐朽孱弱,在保卫自己本土的时候可能还可以拿出一些血性和勇气,但在本土之外作战的时候,则根本拿不出什么出彩的表现。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信心满满,一定要让自己去啃这个硬骨头。
不管怎么样,现在既然已经走上了这一步,那就必须把剩下的路走完为止。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明确的计划,而如果想要制定出一个这样的计划,那就非要得到明确的情报不可——而这些情报,不可能来自于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只能来自于那些曾经在这里浴血奋战过的人们。
而艾格隆也相信,在迈索隆吉翁城内,此时也必然会有许多饱含着仇恨或者恐惧的眼神,正在紧盯着他和他的大军。他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对抗自己,让自己的大军无功而返。
可想而知,不久之后战火必然会在两方之间燃烧,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好像是那样的平静。
在临近黄昏时分,他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叫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召开了一次小型的军事会议。
在他们一一落座之后,艾格隆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发现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早已经不复之前刚刚开拔时的轻松。
显然,在见识到了迈索隆吉翁要塞的地形和防御设施之后,他们原本高涨的热情已经被理智冷却了下来。
“诸位,迈索隆吉翁就在我们的面前。”在人员到齐之后,艾格隆率先开口了,“对我们来说,拿下它具有非凡的意义——我相信在我们出征之前,你们已经明白了这一点。现在我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军尽快攻陷它?”
他的话落音之后,整个帐篷里又是一阵沉默,显然在场的所有人现在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大家的视线落到了最高指挥官米歇尔-内伊的身上。
米歇尔-内伊明显有些如坐针毡,但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勉强地开口了。
“陛下,亲眼见到它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它比我之前想象得还要坚固。它的地形优越,防御设施也相当完备,绝对不是轻易就能攻下的——尤其是,我们现在还缺乏重炮,难以摧毁他们的工事……”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变得越小,显然已经缺乏信心了。
作为除了艾格隆之外全军的最高指挥官,米歇尔-内伊深知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因此他非常不愿意进行无谓的冒险和牺牲,更加不愿意无视伤亡强行发动进攻。
他知道,此时己方拥有的兵力虽然可能比要塞内的守军多一些,但是这么一点兵力优势并不能克服要塞设施所带来的防守优势;另外自己这边缺乏重火力,难以摧毁面前的这些工事。
“你信心不足?”艾格隆直接反问对方。
“陛下,我对形势的判断来源于客观现实,而并非来自于盲目的狂热,所以您不能期待我每次都能够信心满满。”米歇尔-内伊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确实信心不足。
仿佛是害怕被艾格隆指责为怯懦,他立刻又为自己解释,“请您不要误解,我早已经发誓为您肝脑涂地,我也绝对不惧怕冲锋陷阵,但是我认为我们的士兵是您的宝贵财产,不应该毫无意义地挥霍在徒劳无益的消耗当中——如果士兵们知道自己的死可以为您开辟通向胜利的道路,他们会慷慨赴死,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死亡只不过是在为壕沟里增添腐烂的泥尘,那他们一定就会丧失所有热情——”
从对方的话当中,艾格隆听出来了,在亲眼见识到了迈索隆吉翁要塞的情况之后,他对能否取胜产生了怀疑。
“我和你一样,不希望让我的士兵们白白流血,正因为如此我才启用了你们这些人——你们的职责就是协助我以最少的伤亡赢得胜利。”艾格隆看着对方,然后再问,“米歇尔,告诉我,你要如何才会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把握能拿下它?”
在艾格隆的逼视下,米歇尔-内伊犹豫了片刻,最后小声回答,“如果您能够再给我一万人,或者再给我几个月时间的话,我有信心为您拿下它。”
“我短时间内不可能为你再为你再征募到一万人,虽然我已经向我们的希腊盟友求援了,但是他们也肯定抽不出这么多人手,能够给我送来一两千人我都谢天谢地了……”艾格隆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另外,我也不可能给你几个月时间,俄国人马上就要对土耳其开战了,我不能让胜利者的光环从我又移动到他的身上,在一个月之内我就要看到迈索隆吉翁落入到我的手中!”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请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了。”米歇尔-内伊低下头来,似乎有些不敢再直视艾格隆。“我试试看。”
他心里觉得陛下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又不敢当面说出来,所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看到了他的脸色之后,艾格隆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看到自己的头号将领居然是这样的表现,他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其他人,却发现所有人都不再和往常一样热切地回应自己,而是纷纷躲开视线不敢直视自己。
这下他明白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和米歇尔-内伊一个想法,觉得在短时间内强攻拿下迈索隆吉翁希望不大。
看到他们如此表现,艾格隆心里不禁有些焦躁,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正常反应。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重新开口了。“诸位,从基督山岛上见面开始,你们跟随我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你们都应该知道,我绝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脑袋发热的人,我的所有战略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付诸实施的。”
接着,他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指着桌子上摆着的地图,“不用我说太多你们也能够看明白,只要我们打下了这里,我们就能够清空一大片区域的敌人,并且把它放进我们的口袋里面,这将是我们自从登陆以来的最大一笔收获,而这场胜利也必将使我们名扬四海!”
在慷慨激昂地说出了伟大意义之后,他又主动放低了调子,“是的,我承认迈索隆吉翁是一座险峰,想要攀登过去并不容易,它坚固顽强,并且有地理优势,它之前还有过辉煌的战绩,这些都是让你们感到困难的理由;但你们也别忘了,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为正义的事业而战,我们已经把他们都痛打过一次了,是我们逼得他们再也不敢跟我们交战,只能躲在乌龟壳里瑟瑟发抖,感到恐惧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仿佛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一样,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迈索隆吉翁看上去坚固,但只是一座破房子而已,只要我们狠狠揣上一脚,就一定能够让它垮塌下来!”
在他声嘶力竭的喊叫下,帐篷里的气氛终于变得热切了不少,军官们原本凝重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松动了起来。
如果旁人说这种话,可能他们只会当成是无意义的空口大话,可是艾格隆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一次次胜利而在他们心目中建立起来了威望,因此在他的动员下,短时间内确实足以让这些人鼓起勇气,点燃对胜利的渴望。
看到自己的临战动员起了效果,艾格隆总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又看向了米歇尔-内伊。
“米歇尔,你尽快发动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我要让哪些土耳其人看到我们的勇气和决心。”
“是,陛下。”既然艾格隆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米歇尔-内伊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您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安排士兵们挖掘壕沟,等到接近之后再发动攻击,到时候炮兵也会一起协同,看看效果到底如何……”
“好,那就这样吧。”艾格隆点了点头,总算认可了对方的安排。
看到自己的提议终于过关了,米歇尔-内伊也暗自松了口气。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心怀忐忑,对接下来进攻的效果没有把握。
而对艾格隆来说,虽然这一次的会议并不能够让他满意,但是至少暂时统一了思想,这也就足够了。
他必须想办法提振手下们的士气,免得他们一个个都开始打退堂鼓;但在同时他现在不想逼得太紧,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
他自己也知道,军官是一直军队里的主心骨,是战斗力的保证,如果连自己手下的最高层军官们都有了怀疑情绪,那接下来的战事,结果也就已经注定了。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如何单纯和土耳其人一样不断从正面突击,绝对是最为愚蠢的方法,他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和时间可以消耗。
如果花费了惨烈代价才能够拿下迈索隆吉翁,那么他所做的一切计划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找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开启胜利之门。
正当他坐在帐篷当中冥思苦想的时候,他的卫兵终于向他禀告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忠实部下,基督山伯爵埃德蒙-唐泰斯求见。
183,肩负重任
埃德蒙-唐泰斯的求见,正是此时艾格隆所希望见到的。
就在出征之前,他给埃德蒙-唐泰斯下达了一项任务,让他去自己的军队当中寻找那些曾经在迈索隆吉翁及其周边地区有过作战经历的人,如果曾经参与过围城战则更加优先。
而接受了他的任务之后,埃德蒙-唐泰斯一直都在为完成任务而努力,既然他眼下自己过来求见艾格隆,那自然就说明他肯定是手里有了一些成果。
而这种成果,正是艾格隆现在所必须的。
在召开了临战之前的军事会议之后,不光是艾格隆手下的军官们,就连他自己也对正面强攻迈索隆吉翁要塞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这座要塞优良的地形和坚固的城防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心里清楚,如果他一味正面强攻的话,那只有一个结果——在这座要塞前碰得头破血流,正如之前几次围攻的土耳其军队一样。
况且,以他现在手里的本钱,哪怕是惨胜也是自己难以接受的结果。
所以他必须另辟蹊径,找到别的方案来解决问题,至少要让自己付出的代价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在他的命令下,卫兵很快就将埃德蒙-唐泰斯带到了他的面前。、
“埃德蒙,我希望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艾格隆一见到他,就笑着说。“我交代给你的任务,有什么进展吗?”
“陛下,如果没有进展的话,我也不至于跑过来打搅您。”埃德蒙-唐泰斯当即回答。
于是艾格隆没有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打量着他,等待着对方给予自己的惊喜。
在他的注视下,埃德蒙-唐泰斯快速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纸,然后将它摊开到了艾格隆面前的桌子上。
艾格隆低下头来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一张图纸,虽然这张图纸画得非常潦草,但是上面的地形轮廓已经可以大致看出来了,除了锥形的地形之外,上面还有各种勾画的线条,棱堡、城墙、防波堤和沙洲等等防御设施还做了相应的标注。
因为刚刚扎营的时候艾格隆已经仔细地观察了迈索隆吉翁一番,所以此刻他可以确定,这张草图就是迈索隆吉翁的地图。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于是抬起头来问埃德蒙。
“你画的?”
“是的,陛下。”埃德蒙-唐泰斯立刻点头,“依照您的吩咐,我带着我的助手在全军当中的希腊士兵里面走访了一阵子,询问每个人的出身来历,最终找到了几个曾经在迈索隆吉翁呆过的人,然后我仔细跟他们询问这座要塞内部的情况,记录了他们每一个人的供述,最后我综合他们的供述,画出了这张图。”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显得有些羞惭,“不过,因为他们的讲述不够细致,所以我现在没办法把所有细节都画出来,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一定能够将所有需要的细节都一一列出来……”
艾格隆没有再说话,而是又仔细看向了这张草图。
虽然简略,但是迈索隆吉翁具体的地形却已经一目了然,就连旁边海面里的小岛和沙洲也做了简单的标识。
考虑到埃德蒙接下这个任务才几天,他现在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你做得很好,埃德蒙,我会继续给你时间的。”他赞许向对方点了点头。“我想现在你应该清楚,你所做的工作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甚至可以说,你肩负着我们的希望——”
埃德蒙-唐泰斯当然知道艾格隆的意思。
来到了迈索隆吉翁城外之后,他自己也见识到了这座要塞的防御设施,他知道,以自己这边军队目前的实力,如果强行从正面突进的话,天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牺牲,因而他必须要帮助陛下,找到另外的致胜方法。
在沉默当中,艾格隆拿起铅笔,埃德蒙的草图上面画上了一个圆圈,标识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又用笔在地图上划下了几条线,来演示自己接下来的进攻路线。
但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又摇了摇头。
经过设计之后的棱堡防线,确实在正面没有突破的空间,如果想要强行突破的话,必然就会面对星型棱堡的夹击火力,没有取巧的空间。
所以,如果想要取巧的话……就必须在正面之外寻找空间了。
艾格隆将视线放到了西边的海面上。
如果他有一支强大舰队的话,可以考虑用强烈的炮火压制这座要塞的炮台然后强行登陆,但是可惜他手中并没有,所以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如果不能考虑海面的话……他的视线慢慢移动,最后落到了要塞东面的海域里,那些小岛和沙洲上面。
他的脑海顿时灵光一闪。
“我们需要从这里突破——”他指向了这些小岛和沙洲之间的海面。“如果我们能够有一支精锐的敢死队趁夜从这里突入到要塞里面的话,也许可以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埃德蒙-唐泰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微微皱了皱眉头。
“陛下,您所说的确实没错,但以我当水手的经验来看,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小岛和沙洲之间必然会充满了礁石,水流会非常紊乱,而且水面估计深度也不高,很难用船在其中通行……所以,还请您再考虑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是你接下来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了!”艾格隆大声向对方回答,“埃德蒙,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水手,你告诉我,你能够做到从这些吗?”
埃德蒙-唐泰斯犹豫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难度,更加知道,自己自从被关到了伊芙堡的地牢里面之后,已经十几年不再是一个水手了。
可是,面对少年人的眼神时,他仍旧不愿意说出否定的意见。
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恩情,也是因为不愿意让他失望。
“我能够做到。”他以一种肃穆的神情,说出了这个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下必要的条件,“但是,首先我要有一个或者一群足够好的向导,其次,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些吃水浅的平底船。”
听到了埃德蒙的回答之后,艾格隆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要对方说“能”,那就意味着整个计划具有可行性,那么剩下的就是满足条件的问题了。
“我会从我们的盟友那里要到这些支持的,如果他们给不了,我们就地征发,直到满足了条件为止。”他的右手握紧拳头,然后重重一挥,“现在我的最优先事项就是满足军事需求,其他的所有一切都可以为此让步,我们必须尽快拿下迈索隆吉翁,无论是从我们的利益,还是从宣传上,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在发泄了一通之后,已经兴致高昂的艾格隆重新看向了草图。
在图上显示,迈索隆吉翁毗邻沙洲的边缘还有一段防波堤和城墙,以及一些防御设施。
——很显然,在要塞兴建的时候,设计者就考虑过被人从这个方向潜越的可能性了。
所以为了达成进攻的突然性,他必须不断地在正面发动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在某个敌人松懈的时刻发动致命的一击,派遣一支精锐的突击部队,去摧毁敌军的重要地点——比如粮仓或者军火库等等。
如果他们这一击成功了,那么迈索隆吉翁要塞内的敌人必将阵脚大乱,原本就已经失去低落的他们,接下来必然将会进一步丧失抵抗下去的勇气,以及能力。
这致命的一击只能放在晚上,然而夜晚的时候,想要通过沙洲之间的海域又会大大提升。
于是,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埃德蒙-唐泰斯身上了。
就在两个人的谈话之间,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目前还没有实施的空间,需要时间准备,而且需要更加细致的情报,但是至少他的心里已经一扫之前的烦躁,重新又开始变得自信满满。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埃德蒙-唐泰斯,然后向他下达了接下来的指示。
“埃德蒙,你接下来就为这个做准备吧,继续寻找熟悉这里情况的希腊人,尤其是要把城内的情况摸个清楚,并且做出物质上的准备。你是整个行动的总负责人,所以拥有最优先的权利,无论你需要什么,直接跟我禀告,我来负责协调,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在艾格隆的注视下,埃德蒙-唐泰斯只感觉一阵热血沸腾。
他知道,自己肩负着这个少年人最大的期待,他此刻甚至也许已经成为了通向胜利的钥匙。
而这种现实,既给他带来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又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骄傲。
那个曾经在地牢里面即将化为烂泥的青年水手,此时此刻却正在影响着世界历史的走向……一想到这里,他又怎么可能不感慨万千?
“是,陛下!”他再也没有二话了,直接挺直了腰,大声向着艾格隆回应。“我会拼尽全力的。”
“好,那我们就按这个来办吧。”艾格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埃德蒙-唐泰斯现在可以离开,“另外,一定要记得,今天我们所说的事情,在我决定公布出来之前,绝对不允许第三个人知道,你一定要保密。”
“明白。”
埃德蒙躬身向艾格隆致敬,然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在埃德蒙离开之后,艾格隆喜不自胜,又回到桌子边拿起了刚刚收到的草图,然后他走出的帐篷外,来到了制高点上,又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的要塞,对比实际和草图之间的差别。
他知道,接下来决定他命运走向的一刻,注定会在这里上演。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当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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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当中,米歇尔-内伊依照艾格隆的命令,带领自己的部下沿着营地的边缘挖掘壕沟,一路向迈索隆吉翁延伸掘进,准备发动正面的试探性进攻。
而艾格隆一边密切关注着自己军队的行动,一边则在不断地跟自己的希腊盟友要求各种支援。
不久之后,他的心愿终于得到了回应。
在帕诺斯的命令下,一支由希腊人组成的部队从伯罗奔尼撒半岛开赴到了纳夫帕克托斯,然后来到了他的麾下,让他得到了新的增援。
虽然这支部队的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不过根据他的要求,这些人基本都是来自于迈索隆吉翁及其周边地区,也就是说,他们熟悉这边的情况,足以为艾格隆提供情报上的帮助。
大喜之下,他又秘密命令埃德蒙-唐泰斯从中寻找熟悉要塞内部情况以及周围水文条件的助手,以便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他的女仆夏奈尔,也偷偷地随军一起过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格隆先是恼怒,而后又是哭笑不得。
他心里清楚,夏奈尔也是对他心中挂念所以才会跑过来的,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难以接受的。
于是,他秘密命令自己的卫兵,把夏奈尔偷偷地带到了自己的营帐里面。
一见到艾格隆,夏奈尔立刻就视线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眼睛里荧光闪闪,几乎马上落下泪来了一样。
可见,她最近是饱受相思之苦了。
一看到夏奈尔这个样子,艾格隆心里原本的怒火,也不知不觉当中就消散了。
“夏奈尔,你怎么这么胡闹!”他虽然用词是斥责,但是表情却并不严峻,“为什么要偷偷跑过来?”
“陛下,我实在太想念您了……”夏奈尔说着说着哽咽了,“请饶恕我吧!”
艾格隆心里越发不忍了,但是仍旧勉强维持着严肃,“我知道你想念我,可是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坏了规矩,我在临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要你留在后方等待我,辅佐特蕾莎,你现在跑过来,特蕾莎怎么办?”
“就是特蕾莎殿下让我过来的……”夏奈尔小声回答。
艾格隆顿时语塞。
接着,他皱起了眉头,“你胡闹就算了,特蕾莎为什么也这么胡闹?她难道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被主人如此呵斥,夏奈尔委屈地低下了头来,差点又哭了出来。
“胡闹的何止是我们而已呢……”片刻之后,她小声向少年人抗辩,“您难道就没有胡闹吗……?特蕾莎殿下就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才让我过来的。”
184,权宜之计
“特蕾莎殿下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才让我过来的。”
听到了夏奈尔这句话之后,艾格隆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他心里暗叫不好,但是表面上也不得不维持着镇定。
“生气?她生我的气吗?啊,这也能够理解,毕竟我们分别了这么久,她一定很怨怪我没有回去看她。”艾格隆尴尬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毕竟我这边实在走不开……”
看到主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装糊涂,夏奈尔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如果是平常,为了保住他的颜面,夏奈尔肯定会跟着一起装糊涂大事化小,只是,眼下她身负着特蕾莎殿下的使命,所以也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特蕾莎殿下,绝对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如果单单只是因为长时间没见面她断然不会生您气的,毕竟您也有您的苦衷。她生气的是另外的事……”
一边说,她一边仰头看着艾格隆,注视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殿下在迈索尼听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流言,是有关于您和艾格妮丝小姐的,所以她才会非常生气。”
一听到艾格妮丝这个名字,艾格隆顿时无言了。
“是吗?”他只能小声问,“什么流言呢?”
“陛下,您自己也应该知道吧……”夏奈尔大着胆子反问,“毕竟只有您最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自从您出征在外,艾格妮丝小姐起居都在您的旁边,而且您还和她一同打猎游乐,难道这一切您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夏奈尔软中带刺的回应,让艾格隆更加尴尬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了特蕾莎——但是,以逻辑猜测的话,应该是那些奥地利军官们吧,只有他们才最有动机跟特蕾莎报告这些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强行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当然记得,这些事我都做了,不过你恐怕有些误解了。”片刻之后,他耸了耸肩,“之所以安排她在我这边起居,都是因为埃德加的请求,他认为这样更加安全一些。至于打猎……经过了紧张的战事以后,我偶尔找一位女士随同,放松一下心情,又有什么问题呢?”
果然是特雷维尔家族的人在搞鬼……夏奈尔心里对特蕾莎殿下更加佩服了,居然当时只凭借着只言片语就直接下好了判断。
眼见艾格隆已经承认了大体的事实,夏奈尔也不敢再继续逼问了,于是也放缓了语气,“陛下,您当然有您行动的自由,我们这些臣仆谁都无权干涉您,可是……特蕾莎殿下作为您的未婚妻,她自然是有权过问的吧?您抛下了她在外面那么久,却和其他的女孩子相谈甚欢,她生气也是非常正常的……”
艾格隆哑口无言,因为他心里清楚,夏奈尔的话都是正确的。
“那特蕾莎想叫我怎么办?”于是他反问。
“殿下并不想要强迫您做什么,她只是希望您能够专心致志地完成您的工作,而不是分心在别的地方上,毕竟您身上可是肩负着太多人的生命和期待了。”夏奈尔小声回答,“她派我过来,就是为了照顾您的起居,让您可以心无旁骛地投身于战事当中,这样殿下和您也可以早日团聚了——她眼下只有这样一个愿望,请您满足她吧!殿下还让我带话给您,她每天都在想念着您,期盼着尽快重逢的那一天……”
夏奈尔的言辞非常恳切,以至于艾格隆都不禁有些心生感动。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就不好再赶夏奈尔走了。
毫无疑问,特蕾莎把夏奈尔派过来,就是一方面向他表明自己的怒气,另一方面则是让夏奈尔监督自己的生活,免得自己再继续沾花惹草。
现在特蕾莎已经如此生气,如果自己再强行把夏奈尔赶回去的话,那就不知道她会怎样爆发了。
眼下他不能和特蕾莎闹翻,而且在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理亏的一方,所以也不得不让步了。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所以,他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夏奈尔,既然特蕾莎这么坚持,那我就按照她的意见来办,这样总行了吧?”
看到艾格隆终于松口,夏奈尔差点喜极而泣,激动之下她抓住了艾格隆的右手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谢谢您,陛下……我又可以在身边照顾您了。对不起,刚刚我不应该以那种态度质问您的……请您一定要原谅我……”
虽然表面上是应特蕾莎的命令前来的,但是此刻夏奈尔的表情神态,已经无比深刻地说明了,在她心目中自己真正而且唯一的主人到底是谁。
还好,无论如何夏奈尔都只会站在我这边……艾格隆心想。
他一把将夏奈尔拉入到了怀中,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以此来安抚她。
然后,艾格隆叮嘱了对方,“我们现在就在野外,条件艰苦,而且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爆发血腥的杀戮,所以你不要随便到处走动,免得引起骚动。”
一边说他心里一边在苦笑,自己惹出来的风波,也只能自己来扛了。
“特蕾莎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协助,她应该会多了很多麻烦吧?”他又问。
“那是自然,不过特蕾莎殿下那么聪明,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些天来她虽然深居简出,刻意不让自己露面,但是所有和她打交道的人都很佩服她呢!就连法利亚神父也说,她现在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未来绝对能够胜任法兰西的皇后……”夏奈尔立刻回答,“殿下现在打算尽快处理完重要的事务,然后就赶到您的身边来。”
特蕾莎自己也要过来……?
艾格隆顿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他现在本来就已经为了接下来的战事而焦头烂额了,可实在没有精力再处理别的问题——尤其是带着怒火的特蕾莎。
可是很明显,特蕾莎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会是自己能够轻易改变的,所以他也只能面对现实了。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恭迎她的到来。”他无奈地回答,“希望在她到来之前,我已经把迈索隆吉翁打下来了,这样她可以享受到全军的欢呼。”
接着,他又低下头来对着夏奈尔说,“夏奈尔,其实能够看到你在我身边,我也很开心,这段时间我也挺想念你的。”
夏奈尔听了之后羞得低垂下了眼睛,不过心里却高兴得无以言表。
“真希望我们以后不用分开了……离开您之后我真是太难受了。”夏奈尔让自己的脸贴紧了艾格隆的胸口,然后小声说,“陛下,您的威名已经传遍到了整个欧洲,所有人都会惊叹于您的勇气和意志,然而我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坚信,您注定会闯下惊人的伟业,带领我们重建帝国……”
她的话是如此感情丰沛,以至于艾格隆一时也感动不已。
夏奈尔是他第一个追随者,而且一直都无比忠诚地跟在他身边,无论要经历何种艰难困阻,她从来都没有一句怨言。
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夏奈尔自然也抱着特殊的感情——虽然谈不上爱情,但是却同样难以割舍。
他所能够回报的,就是完成夏奈尔的期待,并且将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好了,你一路旅途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之后,艾格隆松开了自己的怀抱,然后吩咐了夏奈尔。
虽说是“休息”,但是此时他们在帐篷里,旁边只有一张小小的行军床而已——这也正是艾格隆每天晚上就寝的床。
在这种床上睡觉当然不会舒服,不过夏奈尔从小也是吃过苦头的,所以她也没有任何怨言,直接就躺倒在了上面休息。
在安顿了夏奈尔之后,艾格隆回到自己的桌子边。
他推开了上面摆满了的地图和文件,然后拿出了信纸和笔,开始构思接下来写给特蕾莎的信件。
毫无疑问,在这种时刻给特蕾莎写信不可避免地会有些尴尬,不过,以他的定力,当然可以轻松地无视这种尴尬。
略一思索之后,他开始洋洋洒洒地在信纸上写了下去。
“亲爱的特蕾莎:
今天夏奈尔随军前来,然后跟我告知了你之前因我而发怒的事,对此我只能说很抱歉,是我轻率的举动,给我们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蒙上了阴影。
确实,这完全是我的责任,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想要请你相信,我和艾格妮丝小姐之间只是出于友情而互相来往,虽然我们相谈甚欢而且曾经一起出游,但在这期间我们也绝没有做过任何越轨之事,她是完全清白无辜的。
惹得你生气,完全是我的错,是我因为贪玩而忘却了一个未婚夫所应有的行事分寸,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过,我请你不要因为这事而恨上艾格妮丝,她毕竟是无辜的,她跟随我出游只是为了姐姐而不得不奉承讨好我、给我助兴而已,就我们之间的来往而言,她一直都维护着名门少女应有的矜持和尊严,所以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认为,她配得上成为你我的朋友。
现在我的全部精力都已经放在了接下来的战事上,之前我就跟你写信说过,尽快拿下迈索隆吉翁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因为我需要一个辉煌的胜利,因为我不想让世人觉得我是靠着沙皇才窃取到胜利的。
请为我祈祷,为我们的未来祈祷吧,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还有,我跟你保证,我同样想念着你,也盼望着和你的重逢,我们能够尽快再见。
同你一样,我无比地期望着同你走入婚姻的那一天,以及在那之后我们携手前行的每一天!
吻你。
心怀歉疚但又满怀感激的艾格隆。”
写好了信之后,艾格隆只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以他对特蕾莎的了解,在收到这封信之后,特蕾莎的气应该也已经消了。
有些口干舌燥的他,喝下了一口水,然后走出了营帐,巡视了一遍整个营地。
等到他回到了自己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按照平常的习惯,卫兵们已经在帐篷当中支起了一个浴桶,以便让艾格隆沐浴洗尘,不过和平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夏奈尔也在他的身边。
而且她很明显早已经有所准备了。
“陛下,让我来吧!”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浴巾。
显然,她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艾格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毕竟他和夏奈尔之间早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所以在夏奈尔面前他也没有什么避忌,很快就脱去了自己的衣物然后走入到了浴桶当中。
就在他入浴之后,夏奈尔拿起浴巾,轻轻地在他的背后擦拭着,时不时还用手揉捏他的肩膀。
说来也奇怪,在夏奈尔的照顾下,他身上原本积累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艾格隆不禁舒服得微微闭上了眼睛。
也许夏奈尔跑过来,也并不全是坏事。
“陛下,您对艾格妮丝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按摩了一会儿之后,夏奈尔突然小声地问他。
艾格隆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您别误会了!”眼见他眼神有些不对劲,夏奈尔连忙摇头为自己解释,“我并不是代替特蕾莎殿下盘问您,而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而已……请您千万不要介意。您放心吧,我只是想要知道您真正的想法而已,绝对不会再跟其他任何人说的。”
在夏奈尔的解释之下,艾格隆的目光总算重新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和夏奈尔早就已经建立了无比深厚的信任,他相信她不会对特蕾莎告密。
“你想听真话?好吧……那我告诉你吧,我是挺喜欢她的。”
听到了艾格隆的回答之后,夏奈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又释然地点了点头,“艾格妮丝小姐性格直率,身手又那么好,您喜欢她也不奇怪。只是,现在特蕾莎殿下已经是您的未婚妻了……所以我猜,艾格妮丝小姐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她一定会跟您保持距离。”
“这跟她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吗?”艾格隆反问。“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去得到——虽然未必是今天,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夏奈尔一时语塞,就连手也不知不觉当中停下来了。
“那我呢……”片刻之后,她以极小的声量问,“您还会眷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