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星门
传说中的忘川,奈何桥是一条必经之路,它连接着此岸与彼岸,生死交替,生生不息。
苏误素来是不相信来生的,所以,无论他看见过什么,亦是听见了什么,于他而言,多是幻觉,以及假象。
生时有我,死不复生,这就是苏误一直贯彻的信念。
天地归元,周天复始,如混沌一样的黑暗,潮涌袭来,吞噬万物。
“啊——”
“我们要坠下去了!”众人一阵嘶鸣地尖叫。
“我去——”
奈何桥寸寸瓦解、断裂,将众人抛向九霄,霎时间天旋地转,时空交错,黑夜苍穹里渐渐生出星光,仿若人的记忆,一点点凝聚。
突然,这份记忆,变成了似是而非的画卷,徐徐展开,现与人前欣赏。
“好多气泡!”
“里面好像有画面,你们看得清楚吗。”
“是老旧的影像,还是天地间的留存......”
沙场、铁马、战旗、刍狗,大漠城头三击鼓,百里黄沙尘与土......
战争流血,疆场厮杀,血淋淋的头颅,被马蹄踏碎。
“这是生撕活剥的古战场,是吃人的囚地……”
“里面记录了龙晶殿外的尸体!”
“旧时戍守边关的将军与胡蛮,难道这份记忆,就是沙漠里百万将士的吗?”
都是些苏误从未见过的景象,似曾相识,且又异样地生分。
大家身处幻觉当中,身体不受控制。他们像是飘浮在水里,感受不到身体的重心,
就在这时,苏误的胸口处漫出紫芒,进而渐渐地,变得通体宝光!如纯粹的一块宝玉,润泽光华,骨头透明!
“老苏!你亮了!”杨洮吼道。
此时的苏误,衣衫猎猎,气宇轩昂,如明月树影,不染凡情。举手曲膝,神似飞天壁画中的神人!
然而,苏误并不知自己身体的变化。
“嚯——!”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我早看出这家伙非同寻常,难道他在这里渡劫飞仙?”
众人惊讶着,将苏误的神态、动作、变幻悉数收进眼底。惶惶间,似有一尊谪仙临凡,在天地间显圣。
未等人有所反应,旋即一缕光芒从苏误胸口隐射而出,与玄空映照。
在极远的天边,一颗星辰出现,闪烁着明黄的光芒。这是众人几天来,第一次见到光。
“咿……?”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感叹,一时间遗忘了当下的处境。
天空还在下坠,大家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飘摇渊中,无依无靠,随时都可能沉默。
那束光泽,宛若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的一颗白米,孤独而又渺小。神似狂风恶浪中的灯塔,光线微弱,忽明忽暗。
“你们快看,那是一颗流星!”
众人挣扎着,极其想要靠近那一丝光源。
这时,大家感受到一股拉力,在无形之中,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大家。
同一时间,黑暗发生了变化,像流水一样远去,众人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风景在倒带,天地在变化,
四周开始有流光出现,密密匝匝,星罗棋布。像是有千万只萤火虫出现,流光溢彩,美的不可方物。
“那是什么?”
忽而,黑暗幕布仿佛被什么东西捅破,露出绚烂梦幻的光晕。
满天星斗,就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出现了。
“好漂亮的星辰,就像电影里的银河一样!”女生赞叹道。
这是一种壮观至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景象,天地皆是星辰,星与星之间若有金丝纤维连接,或是美妙的星云构成,如雾渺茫,祥瑞缭绕,极其梦幻。
星空?
亦或是漫天纷飞的粉钻?
一颗巨大的世界树,蓦地出现,树络皆是冰晶,璀璨透明,五色斑斓。树梢上生出千亿万亿颗树果,灿烂生辉,各有着风情。
这就是人们熟识的星空!
……
西汉史学家司马迁《史记》有载: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驽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
……
众人惊叹着,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站立在空间的某一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冰晶的世界树,绽放着神华。
“史书曾记载,秦始皇十三岁登基造墓,历时三十九年,耗集劳人七十余万……”
“帝陵下穿三泉!有水银模拟江河湖海,天界辽阔,日月星辰,有亘古不灭的长明灯,照亮着棺椁!”
“这就是秦始皇陵的地宫吗?祖龙将漫天星宿都搬进了坟里?”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们快看,那一颗是北斗星,还有大熊星座。”
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无可奈何,这是所有人的感受。
奈何桥突然塌陷,黑暗变成了星空,所有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的转换。
“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可解答。
别说苏误,此时此刻,就连神经最粗糙的杨洮都感觉到了违和。
“我说,这里不可能是秦始皇陵吧?”杨洮皱着眉,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站在黑暗虚空上的,“地宫绝不可能有这么大!”
“这一定是地宫!”陈辉大吼道:“只要我们找到入口,就能得到秦始皇的宝藏。”
“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众人惊奇着古代人的智慧,北斗、大熊星座、仙女星云,宇宙星空中的一切,是如此地还原。
“地宫没有门啊!”
在巨大的世界树下,众人一筹莫展。
遥望星空,那些星究竟是假的吗?亦或是哪里出了差池……
那……这里又是哪里?一路上,众人的奇遇又算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帝陵的?
“再仔细找找。”
“地宫的墓门肯定有玄机,不会让人轻易找到。”
这种时候,众人便再次将目光冀于苏误。此类玄虚飘渺,只有他才有头绪。
事实如此。
苏误将目力用于极限,不放过世界树的每一丝细节。
星辰交错,流云缭绕,森罗万象皆在树中。
“在那儿!”苏误眼波微动,也是觉得欣喜,他的目光锁定在树梢一角,犹如痴醉。
“哪儿呢?我们怎么看不见。”众人急切地问道。
星云茫茫,无比辽阔,大家看不穿,看不透,只能近似地靠拢苏误的视线方向,憨头憨脑地瞰望。
“老苏,你给指个方向啊,别总是吊人胃口。”杨洮垫起脚向四周展望。
苏误手指星辰道:“在武仙与北冕之间,与天琴构成了一个三角符号。”
他说的“武仙”、“北冕”都是星座名,大家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不是所有人,都熟识天文。众人寻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那几颗星的奥秘。
三角之间,似有一道漩涡,又如一道通门,此外,众人便无法看得更清晰了。
“竟然是星宿画出来的一道门!”
“这真的是当年秦始皇所为?”
“地宫竟然藏在星门中,那么说,始皇岂不是葬在了九霄天界外?”
众人朝着星门移动,速度异常缓慢,就像是蜗牛在爬泰山,遥不见山顶。
忽而,众人又化作星团流光,一闪而没。
周遭的星急速流逝着,变成一条条的丝线,似六七月的雨,淅淅沥沥,烟云密貌,持久而不消散。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是一条喷着火焰的巨龙!”
众人渐渐接近武仙、北冕,一道耀斑,在人们眼前扩大,若一条火龙,鲜明生动,喷张着血盆巨口,咆哮着向众人袭来……
第十七章:始皇碑文
那是九幽的使者,亦或指引。是地狱里的黑白无常,眼看就要索走人命。
刺目的灼光,将天地都燃烧了,在一瞬间,吞吃了众人。
云海尘浪,若一帐轻纱掀天而起,在众人身边蟠旋,若即若离,宛若是九天仙女身后飘飘然的彩带,于星空下,盛放着最美的流光。
幽荧路到了尽头,竟幻化成一扇飘渺的星门。何其的玄虚,令人震撼,令人不可思议。同学们感到很荒诞,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奈何桥,终是通向了彼岸,一方无名界。
……
……
“痛痛痛......”
“这……是哪?”
众人渐渐清醒,抱着脑袋,表情痛苦,他们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风暴,此时头昏脑胀,胸闷而且想吐。
大家注意到四周,黑暗已经消失了,空气也开始回暖。
远处,天空高远,山野广阔,绿意匆匆,似刚下过新雨,还在草绒上留下了野露。耳畔边,有空灵的鸟鸣声拨弄起心弦,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九幽之下无活物,这是苏误此前言之凿凿的话语。
那么,这林野间的风吟鸟唱又作何解?
“这是哪里?”
“我们跨过奈何桥了?”
“这难道就是地宫?我们在秦始皇的棺椁里?”
众人目瞪口呆,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四周阳光明媚,和幽暗的地底世界相比,这里太祥和了。
“这里是骊山外吗?”
“不对。”陈辉瞪着眼瞳,失神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本应该在帝陵宫殿里。”
“可这明显是在地表。”
“难道秦始皇当年下葬,将整个山河都搬进墓里了?”众人天马行空地设想道。
眼前有山水秀林,云烟浩荡,天空若明镜台,吞白云吐霞雾,烟雨朦朦,胜却人间极致的奇景。
“或许,我们就在地宫里面。”
“谁也没进过地宫,也许……这天就是长明灯,亘古不灭,夜是星耀的宝石点缀,周围的山川江河,都是秦始皇当年挖的!”一人激动道。
“佛门人常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难道秦始皇的棺椁里,就藏着一整个异世界?”
“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就很过分!”
“这里绝不可能是地宫。”徐柔柔声若银铃,婉转悠扬。她轻轻摇头,并不相信地宫异世界的说法。
“这天地间的荒莽,过于广博了,兴许,我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也可能我们早已经脱离了地球的范围!”
众人下意识地回过头,依稀还能看见那道星门。在如此的白昼下,它的面貌也不再那么神秘。
似一道厚厚的墙,不知材质,深陷在山峰峭壁间,若一个巨大的圆弧,只一眼竟看不全它的整个轮廓。
“我们还能返回?”
“还回个屁,幽荧门都消失了,难道你还想走一遭黄泉路?”一人叹道。
“那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我们兜兜转转,又到了骊山深处?”
众人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多是回答不上,只能靠猜想。
大家四处走动,并没有分开太远,一路黄泉相伴,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一个悬崖。”
穿过一层绿荫,可见石壁刀削,雾雨霏霏,层层叠嶂,化作九级深谷,环环相扣,如九道天堑,横亘在众人的眼前。
“果然是回到了地面?”
“听,远处有瀑布的声音!”
凿险求财,竟从地底跃上了山巅,如此匪夷所思,世之未闻。
一人踩落了一脚石块,沿着陡峭壁沿滚落,发出脆碎的声响。很显然,悬崖有底,不像奈何桥那般的惊悚。
忽而,悬崖上的众人,都听见了苏误的声音,“这里有块标记文碑!”
大家钻回矮树林里,寻着声音,约走了百步,也见到了那块大石碑。上面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年代久远,将近三米的高度,显得很厚重。
“好奇怪啊,这种原始森林里,为什么会留下一个人造的石碑。”
“很熟悉的文笔,我好像在一张旧图片上看见过。”
碑上题字弯折而扭曲,笔画繁复,似古时金文,又残留着象形文字的影子。
大约是秦前后时期的小篆。
众人皆是历史学的学生,对古字有所研究,除却水果哥反应慢半拍,大家都开始研读起碑上的内容。
“秦三十九年,朕御驾无名,征杀域祸……”
“周天旧奴人,罪孽之深,诸天不容!孤请天命,啖饮竖儒之血肉,难泄其愤!”
“朕欲杀之,其无后乎……”
“诛绝九界其天,护朕千秋鼎盛之基业,此诚告世——”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读完石碑上的文字,众人大惊!
“这是当年秦始皇留下的字!”
那是一段隐世的辛秘,足以颠覆世界的认知。这千余数的碑文,内容过于震撼,大家一时间竟缓不过神来。
“秦三十九年,按照历史推算,秦始皇早已死了两年,他的尸体都发臭了!”
“可是,始皇两年后,在这里留下了一块碑?”
而今看来,祖龙当年难道没死?还在这碑上留下了亲笔书?
据文中内容所述,此地乃无名界,也正是苏误一直在寻找的地界。
千余铭文,只讲了一件事,便是始皇在痛骂周天子。
始皇在碑文中直言周天子奴人,始皇当年恨不得饮食儒士血肉,杀尽周人血统,使其断子绝孙。
“周王到底犯了什么大罪?让始皇这么恨他?”
“始皇这是写了一片小作文来黑周天子啊......”
“难道当年焚书坑儒,还另有隐情?”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众人喃喃重复着这八个字。
这八字没有特殊的含义,是言,皇帝受命于天,便有责,使天下长寿,国运永久昌盛。
文字虽平平无奇,但它的背后,却暗藏着惊天的秘密。
这是传国玉玺上的虫鸟篆字!
“原来,秦始皇一直带着传国玉玺。”
“国之重器,价值无穷。”
“后世的皇帝们,一直在用高仿……”
一桩历史悬案,便是这般草率地解决了。
那至高无上的宝物,让千家帝王疯狂了两千余年,而今,在博物馆里展示着的,当真是个假货。
这时,却听苏误冷静而又唐突地说道:“看起来,我们迷失了。”
“这里大概不是地球……”苏误眼色不定,也是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样荒诞的事情,他沉声道:“也不是地宫……或许,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无名界吗……”众人回看着石碑上的内容,心中升起愁怵。
徐柔柔问道:“我听你说过,你一直在寻找无名界……”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徐柔柔脸色微白,齿咬红唇,很难接受这片无名界。
所有人都看着苏误,或期待,或狐疑,等待着他的解答。
“你说过,你比谁都期待地宫。”
“是一段辛秘吸引着你。”众人回忆道。
苏误摇了摇头叹道:“我所寻找的,是长生界。”
“长生?”
“什么是长生?”众人问道。
“就是你们所认知的,超越生死,长存天地。”苏误道:“我曾听师傅说,无名界里藏着长生的奥秘。”
“但是,此无名非彼无名,无名亦是名,所以,我并不知道始皇记载的‘无名’究竟是什么。”苏误道。
于是,水果哥又被苏误绕晕了,他直言道:“你就说你不知道就行了,不需绕口令,我能懂的。”
“所以,我们究竟来到了哪里?”众人疑惑着。
第十八章:分别
众人复而审视起四周,疑惑地回看石碑,将文本逐字逐句反反复复地研读了好几遍,后又把此行旅程放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又一遍地再放映。
古怪的传说,沿途离奇玄妙的妖魔,是那样的荒诞。
然而,一切的荒诞,都不及秦始皇当年征讨过这片壤土来得震撼。
那是在历史上,已经宣判过死刑的人,竟然在另一个世界里活得潇洒。如此,甚叫人怀疑那段历史,究竟存有几分真、几分假。
“无名界是一个异于地球的世界!”众人推测道。
“踏过了奈何桥,就来到了真正的彼岸。”
“我们这算是一种另类的重生吗?”
杨洮感叹道:“秦始皇千古一帝,棺材里竟埋着一片大世界!”
“秦朝的历史并不像史书中记载地那样短暂,或许还有更深刻的解读……”
“那一时期,有太多的秘密与迷雾,引人遐想。”
当风声响起,众人再次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们熟识的世界。同样的山木青葱,云雾蔼蔼,却是另一片天,另一块地。
石碑上记载地很清楚,秦三十九年,朕御驾无名……
“秦始皇曾御驾亲征过无名界。”
“祖龙究竟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他的敌人又是谁?”
“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一女生怯懦地说道,她偷偷瞟了一眼陈辉,似顾忌他的感受。“回到我们的世界,回到骊山外。”
“这里不属于我们,山峦几多峰崖,但却没有我们的位置。”
“我不回。”陈辉直言道:“就算是无名界,我也要挖出几筐金矿。”
“否则……白白失去了这条手臂。”陈辉黯然道。
“但是,在彼岸有家人和朋友……”
“想回家……不是说说而已的事,归途一定很艰险。”众人回想起来时的经历,便是在心底,埋下了厚重的阴影。
同学们各有心思,沉默着,久久不语。
“我想回家......”徐柔柔道。
苏误看了她一眼,眼波无惊,略微思考了片刻,点头道:“那就回吧。”
“我可以试着带路。”苏误道。
以他的瞳力,逆行黄泉,依然有难度,但至少能多些把握。
徐柔柔面带欣喜,转瞬即逝,继而有些犹豫,道:“可你不是一直在找长生界吗?放弃线索,就这样回去?”
“你不会不甘心吗?”徐柔柔问道。
“没那么严重。”苏误摆了摆手,微笑道:“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是在小时候听师傅提起过,所以印象深刻,比较好奇罢了。”
这约是苏误第三次当众提起师傅,大家心中有很多的疑惑。
于是,有人问道:“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罗盘八卦也是他教你的?”
“老人家很普通,前两年已经入土了。”苏误回忆着,脸上有些许悲伤,“他是我的亲人、长辈,我一身本领全是他教的。”
苏误想起小时候,每逢下雨天,师傅就会将他扔进深山里,挨天打雷劈,可以说他从小就是被电大的。
“你与文波,是师兄弟......?”有人问道。
“可是,为什么你懂风水罗盘,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时候,他做了错事,师傅让我逐了他。”苏误道。
“是什么大错?我们从来没听你说过。”杨洮好奇道。
“他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师傅并不怪罪他。”苏误摇了摇头,并没有与众人细说,三言两语,点到即止。而后,他的话锋一转,看着徐柔柔道:
“回家也好,至少老房子里有一些念想。”他略微顿了顿,又转向杨洮,道:“水果哥打算怎么办?”
“我跟你走。”杨洮毫不犹豫道。“你们呢?”他又问了问其他人。
“如果可以,当然是回去更好。”
“回家吧……”
“说实话,这个未知的世界很吸引我,如果你们能平安归还,能否替我向家里报个平安?或许,我将会一直呆在这里……”
“我大概也想留在这里。”
人各有志,选择尽不相同。
“是吗......”苏误皱眉道:“那我们是该分开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互相环视了一眼,也许经此一别,以后都不再见了。
“天底下总是没有不散的宴席。”良久,苏误感叹道。
“你们往哪边走?”
陈辉指着与星门相反的方向,道:“大概这条路,或说是北上?谁知道呢。”
崖山落叶飘飘,山风回潮,几声杜鹃啼鸣,猿猴啸哀。
“既然都决定了......我也不会劝你们。”苏误叹息道。
陈辉看着苏误,叹道“我说过,前路要是有难,你尽管抛弃我。”
他想起了幽荧路上的点滴,回忆起苏误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你救过我的命,我欠你的。”陈辉道:“等我寻到玉玺,腰缠万贯就回去。到时候,送你辆车。”
苏误笑道:“那我可等着。”
一行九人,有六人选择退回星门,而其余的三个男生,则带着冒险精神,在峰峦上与苏误等人挥别。
他们面朝危峰,眼神坚决,背对着星门,怕多看一眼便忍不住想家。
“一定帮我们,给家里报个平安!”一人大声说道,充满了不舍。
杨洮道:“老陈,别死山里了,说不定哥儿几个还回来,到时候约酒啊。”
陈辉举起自己的独臂,很潇洒地向众人挥手。
苏误道:“这个世界,或许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我隐约感觉到了玄势的存在……”
“说不定,这里有土方治好你的手臂。”苏误对着渐远的三人道。
闻言,陈辉的背影晃荡了一瞬,或是激动所致,不过,他并没有向苏误深究,只是比划了一个知晓的手势。
男生之间的分别,就是这么的简单,干脆,说走就走。
且,很突然。
“他们就这样走了......”
“星门后面的家,对他们来说又是什么呢。”
“或许这个世界正是他们期待的。”
“人各有志,我们无法评论陈辉的选择。”
众人站在崖上,目送他们下山,山峰很高,可以看很远。然而,大荒里的树荫又很多,很快吞没了陈辉三人的影子。
苏误不由地想到,这个无名界,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平行世界?
“趁天还亮着,我们也走吧。”苏误道。
历史班完整时,有三十四人,而今只剩下六人……
前面的路,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
“那道门好奇怪。”杨洮看着飘渺的星门,忽而道:“跟倒影似的,要怎么打开它?”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人说道。
徐柔柔道:“大家谁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通过它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苏误道:“在通过星门时,我隐约感觉到了玄势的牵引……”
“玄势……?”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面露疑惑,感到非常不解。
然而,苏误的回答也是棱模两可,“非常理能解释,就是势。比方说地狱杀阵,是以青铜门、彼岸花、奈何桥等形意之物建成的,它的依据是神话中的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这就是形与势。”
众人隐约听懂了苏误在说什么,但仔细追究,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徐柔柔思索道:“有门无势,就是普通的青铜门,有形有势,就变成了神话里的鬼门关?是这样理解吗?”
“是也不是,其实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苏误道
“这也太玄虚了。”杨洮头疼开始胀痛,直呼听不懂。
第十九章:古时凶兽
一行六人,三男三女,到无名界还不足半日,随即决定离去。
思乡,人之常情,在所难免。无名界虚无而诡秘,也是催赶着众人离开的原因。
“如果这里是地球……应该可以打到车。”那个叫胡远的男生掏出自己手机,电量仅剩百分之七。
可惜,没有信号。
“别逃避现实了。”杨洮叹道:“这儿绝不可能是地球。”
“你要是能搜到网络,那才是灵异事件。”
徐柔柔看着远方,那扇飘忽不定,且泡影梦幻的星门,恍惚道:“要想离开无名界,只能原路返回。”
“可是……你们谁感受到……玄势了吗?”三女中一个叫韩芸的女孩子小声地问道。
玄与势,是由苏误提出的。想要通过星门,必须有势的牵引。
话即出口,所有人都摇起了头。
“到底什么是‘势’?”杨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这个‘势’究竟是趋势,形势,还是天下大势?”
“那么多的‘势’,为什么我一个都感觉不到?”杨洮面上很疑惑的表情。
“‘势’就是形与意的结合,你不用考虑太深,它就像是一种能量。”苏误解释道。
杨洮皱起眉,叹道:“越来越玄乎了。我大概是不能理解。”杨洮兴许是看开了,亦或是看不开,总之不打算继续纠缠。
“先往星门走着吧……”
众人又一次踏上路途。朝着与陈辉三人相反的方向,缓缓地下山而去。
这一路,走走停停,从九幽到无名界,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前面一直有路,像是没有尽头。
“我们走了快五个小时,翻过四座山,但是星门依然很远,好像根本不能接近它?”
“你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吧。”徐柔柔皱眉,看着那扇门,心中隐约觉得异样。
众人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们永远都无法触及那道门。
“不对,我们的确走了很久,但是和星门之间距离却没有拉近。”胡远沉声道。
星门架设在半空中,就像是一道镜花水月,氤氲霞光,璀璨缥缈。也像是雾里之花,即便能看见,却无法触碰。
“等等!”突然,苏误喝停了大家。
“你们听。”
大家在地底培养出了默契,当苏误说完话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竖直耳朵,监听起风吹草动。
不远处,林雾迷蒙,山野宁静,空灵悠然,忽而从天际边传来一声长啸,似乎有猛禽将要归巢。百鸟争空,惶惶离去,那场景,极像火烈鸟迁徙,甚是壮观。
“好像有奇怪的声响,是从天上传来的。”
“我们的处境是不是不太妙啊?”女孩子的心总是要细一些,韩芸察觉到了山岭里的异样。
“灾害来临前,这些鸟兽的反应最警戒,它们都在向外逃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另一个叫馨儿的女生说道。她是三女中,最感性的,常把眼泪挂在眼角。
万鸟出逃,此中弊象,恐怕将有异变发生。
“你们快看,山上的兽也在往山下跑……”
“难道在山峰外有什么东西?”众人都感到了危机。
杨洮恼火道:“妈啦,这一路都在提心吊胆,就没消停的时候。”
“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弄出来的动静。”杨洮道。
“杨洮,回来!”苏误喝住了他,而后指挥众人躲避。“都躲进树丛里,找阴影藏下,千万别露头。”苏误警惕道。
在这种山峰上,古木茂盛,绿叶碍眼,他虽能看得远,却无法看穿树荫。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飞!”馨儿尖声道。她捂着耳朵,蹲在一颗大树旁边。
隆隆的轰鸣声,如雷电那样响彻云霄,霎时间,叫人头痛难耐,耳蜗欲裂。
“那是什么……”
“天呐,有怪物过来了!”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遮去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方圆百里之内,皆陷入黑暗之中。
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的大荒,此刻,天翻地覆,恍而间,众人有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地狱九幽。
一声长啸,将大家的心悬上了嗓子眼。
“这难道是一只活生生的鹏鸟?!”苏误浑身汗毛竖立,目瞪口呆,他望穿叶障,看清了万米外那猛禽头首的模样。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韩芸直摇头,拒绝接受现实。能够遮挡青天,将白昼变作黑夜的鹏鸟,它得有多大?
大鹏之身,遮蔽天晴,这超乎了众人的想象,更超出了凡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在《庄子·逍遥游》里有这种鹏鸟的记载!鲲化为鹏,项背几千里!翼若垂天之云!”胡远回忆起自己曾读过的古籍,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震撼道:“可那是山海经里的上古神兽!”
鹏鸟展翅,羽翼丰满而有流光,横亘千里且屏蔽一方。它对天长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苏误看见,鹏鸟有四只爪,它往地面上一抓,便抓碎了一座大山!声浪传千里,灰土四起,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天呐,这个无名界太荒唐了!”
“一只鸟都长这么大,是吃了多少激素!”杨洮转而望向苏误,问道:“我们要怎么办?躲起来吗?”
“这地儿没处可以躲啊……”
“你们看见它的喙嘴了吗?不知道有几百米长,啄一口山崩地裂。”
“祈祷它只是路过休憩吧……”
“北峰下面有一小片开阔地,我们下山!”苏误道。
“开阔地上根本无处可躲,还是山上更安全吧?”胡远面露惶恐。
“不,在开阔地上至少能看清老鹏子的动向。我们躲在山上,显得很被动。万一它把山地捏爆,我们就都得死。”
大家看了一眼大鸟的尖喙,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要是我们在下山的时候,惊动了鹏鸟,那该怎么办?”
苏误沉声道:“老鹰扑杀狡兔,麻雀吃虫,家禽啄米,你们见过吃蚂蚁的鹰吗?”
“对于鹏鸟来说,我们比蚂蚁还不如。”苏误道:“我们要赶快下山,开阔地才安全。”
“走!”杨洮对苏误的判断很信任,只回头看了一眼鹏鸟,便立即决定下山。“我才不要在山上等死。”
“这该死的无名界,是住了妖魔鬼怪吗!”
“秦始皇当年究竟来这里干嘛?”
众人越想越觉得心惊,他们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仅仅是一只鸟,便吓得人魂飞魄散,惴惴不安。它的姿态,它的形象,还有延展千里的羽翼,无不让人胆寒。
众人渐渐意识到,“难道,夏朝以前的神人时代,曾经真实存在过?”
“我听说过,在上古时期,人类曾有过一段消失的文明。”
“这只鹏鸟就是传说的一部分……”
“或者说,我们正在经历传说!”
第二十章:鹏鸟
大鹏腾空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它对着天空长啸,将大荒里的野兽给活生生地吼死了!
死去的野兽,血块淋淋,七零八落,肝脏与肾脏搅拌在一起,甚是招人恶心。
好在,苏误等人与鹏鸟隔得极远,得以幸免。然而,金鹏展翅的罡风,后劲十足,将所有人掀翻倒地。
“我去你的妈呀……”杨洮摔趴在地,一嘴吃了三斤草,扶着自己的腰杆,连连叫痛。
“这畜生太狠了,一个腾飞起势,就煽动了飓风,在坡上都能被它波及。”杨洮骂道。
四周树木轰塌,叶若飘零,无比的残破,像是刚经历过风暴的海港,包括山石在内,峰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吹斜了。
苏误谨慎地回望,却看见天空忽晴忽暗。
“不好,老鹏鸟朝我们这边飞来了!”苏误惊呼一声,大喝道:“快跑!”在一阵惊呼中,苏误抄起徐柔柔那双长腿就往山下逃窜。
徐柔柔脚踝略红肿,经刚才一摔,似伤及了骨肉。她满眼惶恐地看着天空,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可见,鹏鸟身形流水,羽绒金光,它的眼睛宛若是透着猩红色光芒的月亮,大而且圆,外圈有两轮赤金虹膜,既妖邪又鬼魅。
在这一瞬,徐柔柔浑身颤抖,似与金鸟对视了一眼!
“妈拉个巴子,这蠢鸟是不是听到我在骂它?怎么跟过来了。”杨洮一边逃窜,一边扭着头往天上吐口水。
韩芸与馨儿有杨洮和胡远带着,在逃命的时候,速度是一点儿也不慢。
馨儿似哭一般道:“水果哥,你闭嘴了,你再骂它……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众人虽及半山腰,身后却有狂风乱作,是想,那老鹏已经离得很近了。
以它那般吼碎兽狗,生撕山石的强横力,只稍靠近,就能让人窒息。
众人的心,近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即肺上犹火在烧,也不敢停留半刻。
“我大概明白‘势’是什么了!”这种情况下,杨洮竟有胡乱的感悟,神经之粗,叫人惊叹。
他大吼道:“那老鹏雕的叫声就是‘势’,扑翅也是‘势’,所以才有那样的威力!”
苏误一阵无语,此等危难的境界,大家逃命都来不及,他倒是有心,还有余力斩获这等明悟。
这时候,金鹏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三圈,它飞到地平线上,复又返回,始终在众人头顶徘徊。
“它为什么一直撵着我们啊?”
“难道是我们误闯了它的地盘?”馨儿哭问道。
杨洮摇头道:“我们那么渺小,老鹏子是绝对发现不了我们的。”
“可是,它确实在我们头顶上飞……”徐柔柔全身紧贴着苏误,藉此,想要减轻他负重的压力。
苏误沉思道:“也许有什么东西在它的领地里,但不是我们。”
“你意思是,周围还可能有一头兽?”胡远惊讶一声,眼中顿生惶惶。
“与鹏鸟实力相当的兽,招致了它的警戒?”
“我们是无妄之灾啊!”
“这只是我的猜测。”苏误抱着徐柔柔,速度一点儿也不见慢,他又道:“还有一种假设,或是这山头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我听说,鸟禽都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它们对光线很敏感,尤其地钟情钻石翡翠。”
“难道说山上有露天的黄金钻石矿场?”杨洮道。
“最好别有。”徐柔柔缩了缩脖子,不安道:“等鹏鸟的大爪子抓下来,我们都得遭殃。”
山路并不好走,虽然是下坡,但众人不敢提速。崎岖峭壁,刀削斧凿,要是不慎摔落,摔不死也得摔残。
愈下山,四周的林木就愈茂盛,可以完全遮挡住众人的身形。
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一道疾风吹来,如无形的浪花,将众人狠狠地拍在地上。伴随着地动山摇,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目测在数公里外的一座危峰,被鹏鸟无情地捏爆了。
“好家伙,这老鹏子是发癫还是发情?搞这么大动作。”杨洮一脸土灰,从大坑中爬出,有种乡野莽夫的气质。
“要死叻。”杨洮满身臭泥,望着鹏鸟不停地啐骂。
旋即,大地出现了一道裂缝,一股阴冷透出,方圆百里内,突然结起了寒霜。
“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众人大惊。
没有看热闹的时间,趁着鹏鸟还在刨山挖土,大家飞也似地往山下跑。
同时,那股阴寒愈发地冷冽,甚至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徐柔柔被苏误抱着,紧张地看着远山,突然叫道:“地缝里钻出了一条蛇!”
说是地缝,百米宽,千丈远。
说是蛇,却有三颗头,水塔粗,蟒身盘绕三十圈,竟然比山还要高!
“我去!附近还真的有一个大家伙!”杨洮大叫。
“这难道是上古的凶兽,相柳?”苏误也有些不确定,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一丝疑问。
“又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几人齐呼。
“难道这无名界就是上古大神们遗留下的某片天地?”
“《大荒北经》中记载,相柳蜕变九千年,共身九颗头,难不成这条长虫已经活了三千年了?”杨洮瞠目结舌,吸气过猛,差点跑死在山道上。
轰轰——
远方的天,忽而暗淡了,一阵巨响震得人心胆欲碎。
大家忧惧地回头,看见两只荒兽正在争斗。
那是一幅极具震撼力的鸿图,让人终生难忘,天空一片赤金,大地幽暗苍绿,金鹏声声嘶吼,相柳仰天咆哮。
蛇尾击地,横抽出一道裂痕,金鹏一卷翅翼,扯出电闪雷鸣。
两只史前的大荒凶兽,仅仅在对峙,依据着“玄势”,就搅得方圆百里风云变幻,鬼哭狼嚎,堪堪破败。
大家想起了探索频道里经常放映的动物世界,老雕与蝮蛇厮杀的画面。
而今,还是雕与蛇那一对宿命冤家,换了场地,换了人设,饶是打架打得日月倾斜,天地变色。
实在恐怖。
“妈拉个巴子,这地方真不是人能呆的!”杨洮拉着两个女生,玩命似得狂奔,根本不敢回头看。
第二十一章:喷发
天空,在千分之一秒内,变得暗淡无光,继而出现了日月星辰的异象。
猩红的月亮,金芒的星宿,看上去很诡异。
而大地上,则是一片惨然,相柳凶蟒,纳云吐信,三张大口皆喷雾毒,近身处,无论悬崖峭壁,沙石土地,尽数化作腐水。
相柳附近,恶臭熏天,腐水流淌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所过之处,毫无生机可言。
连绵山峦,原本的青葱绿意,祥瑞浮云,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一声咆哮嘶吼,一击雷霆浩瀚,众人知晓,这两只上古的莽兽,终于干上了。
“再跑快些,别被牵连了。”
“两只莽匹,不晓得等我们跑远些再打!”
脚下已入平坦,了却山势,蒿草丛生。没了下坡路,大家的速度也减慢,无可奈何,只能被迫卷入两兽之争。
相柳喷出的毒雾,带着丝缕翠绿,弥漫山野,飞掠万米不过片刻而已。
“狗日的相柳,不讲武德,打架放毒还带AOE!”杨洮一声盖过一声地大骂。
“怎么办,我快没劲了……”
众人累得气喘吁吁,却仍不曾逃出鹏鸟的羽翼。
可见,天空中金星射出流光,若星雨,丝丝绵绵,悉数朝相柳穿射。
“两只天煞牲口,就不能相亲相爱,非要对屠吗!”杨洮表情极其难看,加之土灰糊脸,滑稽中有颜艺,他怒骂道:“割老子叻,摧害吃瓜群众!”
“省些力气。”胡远道:“你骂得再狠,它俩也听不见。”
“那边有个泥洞,我们躲进去?”韩芸气喘吁吁,美眸惊恐,一双美腿,只供欣赏,跑起来却费劲。即使有杨洮、胡远两个大男人带着,她也渐力不从心。
众人觉得暂避锋芒是个好办法,却听苏误道:“都回来,不能往里躲!”
“为什么?”
“大家都跑不动了,总要想个办法。”
苏误道:“大荒茫茫,难道就只有一只鹏鸟、一条相柳?”
“逃不及的兽还有很多,那些泥洞更是它们的藏身地!”苏误额间大汗,衣袂染尘,怀抱徐柔柔的双手也愈渐不稳。
“靠!”胡远嗔骂一声,又道:“难不成,我们必须死外边儿吗。”
日月星辰,异象变迁,天际线有无数金光落下,笼罩方圆。大鹏金雕在星象里翱翔,喙口射箭,一声尖啸劈一道雷,焚得连绵山峦烟火袅袅,黑雾齐天。
地面上,相柳有三首,一首吐黑火,一首喷洪水,还有一首伸长足万米,吞云吐雾,咆哮穿空,追寻着金雕羽翅,不停地撕咬。
“我还不想死啊!”馨儿眸生绝望,渐失光彩,声若凄苦。
离开古木参天的山野,苏误的瞳力就有了用武之地,他时时凝望着前方,寻找出路。
忽然,一缕波光涟漪被他捕获。
苏误面色一喜,道:“不远处有一条大河,我们可以借流水助力,往下游飘荡。”
以苏误的视力,可及至万米外的顽石,而他说的不远,就足有十公里!
对众人而言,那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们没有纠结的余地。”胡远略思忖,便得出结论。他点头道:“走吧,再不快点,毒物就要追上来了。”
众人心力憔悴,狂奔下山,翻越过数个土坡,体力早就透支了。
而今,大家还能跑动,无非是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众人突破自己的极限。
苏误怀抱弱女,指尖收紧,蹬地入泥三分,再一次地提速。
身后,毒雾缓势,要完全湮灭殆尽山林草树,还需一定时间。所以,那些参天古木,倒成了众人最后的屏障。
只是,那屏障似乎有些不稳,眼看着就要破碎。
“别慢下来!”杨洮大喝一声,抓住两女手臂,像头老黄牛,护着两只崽狂奔。
此时,天地异象忽而再变,有金羽降临,轻柔如雪,圣洁无比,仿若是漫山遍野的金粉,叫人留恋与震撼。
然而,金羽所过处,繁花凋零,柏木腐败,生命体活不过半刻!
“妈啦!这老鹏子还脱毛。”
“你龟儿迟早落成老秃子!”
碧绿色的雾与赤金色的羽相碰,化作狐火,进而飘入原野,惹得人东西躲蹿。
杨洮不幸与火团接触,衣袖立刻燃烧,连皮肤都被火灼出一道伤痕。
这下,这家伙彻底闭嘴了,紧咬着牙龈,拱大鼻孔呼吸,硬是连一声痛都没有呼过。
“割你妈,啥子羽毛,那么烫!”缓和了许久,滚烫劲儿很上头,杨洮果然还是忍不住大吼大叫,“都别沾上了,这火玩意儿要命的!”
不须提醒,大家就没打算去招惹。
苏误身形一晃,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可见,他脖颈上青筋抽搐,鬓发旁的细汗凝珠。
“怎么了?”徐柔柔脸色忧惭,如果没有扭伤脚,她也是能跑的。而今,只躲在苏误怀中,徒增累赘,她觉得很惭愧。
苏误眼神若虚,闷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儿,眼睛看太远,没注意脚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苍白着脸,一刻也不敢停。
在众人身后,隆隆巨响,山峦崩裂,兽声咆哮不止,千斤重石如若轻鸿,被抛至九天,又像陨石一样砸落。
漫天金光,陡然凝聚于顶,像一颗巨大的太阳,光芒闪耀,普照万物。
鹏鸟金雕扑翅腾飞,衔起一座磐石山川,展翼盘旋,忽而松开喙嘴,将一整座山峦向相柳砸去!
“它们都是这样砸石头的吗?!”馨儿惶惑地回头看,目瞪口呆,极为惊慨。“那可是山啊!”
两只上古凶兽,异样的破坏力,不可以道理计。
这时,大地突然晃动,岩土翻滚,就像是沸腾了一样。
众人愈发惶恐,莫不是相柳又要出大招?
“祖宗诶。”杨洮大叫道:“你俩能不能换个地儿打?!”
四方的土地渐往上升,能明显感觉到拔高之势,像是有一座山,就要从土里长出。
原本的开阔地,忽然间凸起,露出了一个小山包。
“又是什么情况?”
“地震了吗?”
骤有一道红芒,从地底深处迸发,遥射天际,直击苍穹。
这道红芒不偏不倚,正是由众人脚下延伸,夹带着腥热的火气,恰与相柳口喷的绿雾分庭抗礼。
“难道我们脚下是一座火山?”众人心惊胆寒道。
“不对!”苏误心弦牵动,危机感前所未有地强盛,“还有一头兽在这里!”
“快逃!”遂清醒,苏误大吼道。
第二十二章:帝江
一座“珠穆朗玛峰”平地而起,在阔地上,沙石翻滚,古树断根,山埋进地,泥甩上天,此景,不亚于一场地震级的灾难。
千里外,大地开始龟裂,轰鸣声响彻云霄,龙脉断裂处,血喷万丈高远。火焰红芒,吞天噬地,灼烧尽鹏鸟的金羽。
未见妖兽样貌,先闻其声。嚎啕若豺狼狂嗥,浩荡如雷,仰天长啸,声音震耳欲聋。
四道帆翼,从泥中拔高,几经抖动,即煽得四面八方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以其身为半径,周遭有数百座山峦,皆被夷成了平地。
“吼——”
“呜嗷——”
三只大荒莽兽,呈三足鼎立态势,遥对着重峦叠嶂,咆哮声如浪涛一样狂躁。方圆百里内的野兽,龟缩在土缝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冒头。
压抑的低吼声,不停地在大荒中响起,就像是鬼哭狼嚎,大地上蛇鼠乱窜,石裂处尽是猛兽的尸首。
此方荒土,既不肥沃也无灵蕴。如此,竟汇聚了三头大凶兽,这种情况很不常见。
或可说百年难遇。
放眼整个大域,凶兽寥寥数百,皆属天灾,即现身就将引起生灵涂炭,非大贤大圣之人不能治退。
可以想见,像这等的淫祸,要是聚集成群,会给世界造成多大的灾害……
……
……
继鹏鸟、相柳之后,第三头兽状如黄囊,赤如丹火,腹下生六足,后背坚比钢铁,漆黑无比似龟壳一枚,上生四翼,兽身憨肥如猪獾而能飞。
此凶莽怪物,肥头大耳,体态巨大宛若山岳,双脚站直可摘星辰。与鹏鸟、相柳作比,它的身材丝毫不落下风,甚是有过之,恐无不及。
随四只羽翼之后,露出了它庞大且臃肿的身体。
它抖落身上的泥土,就像是掸尘一般,很轻易就引发了山崩。
“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又一头异兽!”
“桃儿——”
“我还不想死——”
“割老子的,这憨匹,拱地不晓得看黄历!”
六个人,六种声音,来自六个不同的方向。
凶兽登场亮相,霸气十足,却让苏误六人遭了秧。它四翼齐煽,卷起千吨风浪,将六个人扇飞到千里之外。
整整六个方向!皆不重叠。
众人没有任何准备及保护措施,就被硬生生地甩入万米高空,继而坠飞千里远。
他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似若蚊虫在耳边嗡鸣,细微不可闻,被这漫天的灰尘,以及荒兽的狂躁给淹没了。
......
......
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除此之外,苏误很难有其他感受。
风声在耳畔吹痛,带着寒冷而且凌冽的空气,麻痹了他的神经梢。
苏误感到胃酸倒流,干呕想吐,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天上飞!
在这转瞬即逝的时间里,他能做的事情很少。
苏误强迫自己冷静,以他那极致万米的瞳力,寻找众人的位置。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朔风——起!”苏误眸若清泉,衣袂风飘,在半空中调转身形,仿似踏风而行。
在这一刻,苏误想起师傅的教诲。回忆起古籍当中,第三部分的内容,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念起了无极心诀。
一道朔风迎面而来,只是威力很有限,并不能帮他减缓下坠的速度。
就在苏误即将撞向悬崖峭壁时,一道紫芒,自他的丹田向外衍溢,覆盖至全身,像一道天然的保护。
这是什么?苏误大感疑惑。
不过,现实只留与了他一秒不到的时间,根本不够思考所用,然后,他就重重地砸在了峭壁上。
轰隆一声。
整座山似乎都晃荡了一瞬。
在绝壁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数十米深,三米宽,足以容纳两个人而不觉得拥挤。
此般冲击力,可想而知......
不知过了多久,苏误才从洞里爬出,满身灰土,衣裳破裂,一副狼狈的模样。
“咳咳咳......”
他咳了几声,站在山洞边沿,遥望星门方向,而今,只能隐约看清仙武与北冕这两颗星。
“我去,这也太高了......”苏误看向崖底,足有千丈高。
“大家都走散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对于胡远三人的死活,他浑不在意。像是活着更好,死了没差,大概这种的感觉。
至于水果哥,神经大条,气运极好,皮糙肉厚又抗造,想必万里的高空也摔不死他......大概、可能摔不死吧......?
苏误也不确定。
然而,柔柔身体娇弱,腿上又负了伤,苏误很担心她。
“柔柔也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应该......不会有事吧?”望着天际尽头,苏误一直在喃喃自语。
“如果大家够聪明,应该会前往星门汇合。”
“水果哥说不准......返途必将路过三兽的领地,兴许他会绕个远道。”
想到鹏鸟与相柳,苏误便回忆起那第三只荒兽的样子。
四翼六足,肥若黄囊,浑身丹火,神似《山海经》中记载的帝江!
又是古神话里的兽神,仔细想来,这个无名界,似与古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不清道不明,于是,秦始皇也就来了这里吗?苏误向天而问,但是并无作答。
他向西南方瞭望,在数万米外,青山依旧在,大荒无穷无尽。被打飞到这种地方,根本就看不见三兽的影子。
可见,帝江的力量是多么地惊世骇俗。
“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当务之急,是快点养好伤势,把大家给找回来。”
苏误又咳嗽了几声,而后爬回山洞,盘膝坐下。经刚才一摔,他看上去虽然没事,但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甚至都错位了。
凝神内视,苏误才发觉自己身体的不妙。
而后,他又想起了那道紫芒。
早在彼岸花的瘴毒里、星空门外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那道光,似乎一直寄生在他的身上。
苏误一度以为,那是他的幻觉。而今想来,他是在神游古疆场,见识秦始皇点将时,就与紫芒结下了缘分。
“那道光......究竟是什么呢?”苏误闭着眼,低声细语道。
第二十三章:疗伤
血液在经脉中游走,苏误明显感觉到一股玄势。
他不由地回想起师傅的教诲。
《列子·天瑞篇》有载: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夺。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即时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
是言,宇宙分离前,万物之气、形、质三者一体,彼此不分的迷蒙状态。
师傅曾与苏误指导,修行依的便是混沌。
“我曾以为,混沌灵学,不过是玩笑话……”苏误像是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混沌之于万物,万物皆是混沌。便是如老子所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苏误很小的时候,师傅就对他说过,地球上少了一味灵气,所以无法修行。不过不要紧,经文是不能修,但是可以筑造体魄。
于是,老爷子经常在雷雨天,将苏误丢进荒山,由得他被天打雷劈。
“师傅的教导,愈发清晰了起来。”以往,师傅语重心长的话,未被苏误理解的词,而今,逐渐涌回脑海。
来到无名界,苏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天地间似乎有一味灵,他的身体正在与之沟通。
“难道这就是混沌带给我的变化?”
苏误忽而回忆起那本古籍的内容:“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古籍的第三部分非常神秘,记载着无极诀,以及一道疗伤的秘法。虚与天地重合,遥相呼应,不过玄想冥思,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苏误感觉无比地舒畅,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
正盘膝时,苏误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意与道的结合,须有经文加持,灵源助力。”
他默默诵念无极,全身散发着莹莹宝光,紫霞氤氲,若冰玉般圆润透亮。在他的后背上,有数道伤痕,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几条肋骨从肉中剥开,隐隐可见其中的肝肺肠胆。
那些都是在逃跑时,被金羽烧伤所致。
现在,有无极诀与疗伤秘术的加持,他的背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以前不明不解的文言,现在细品,回味无穷。”
苏误回想起书中字句,不免叹息,早知如此,就该在文波跨进烛照之前把书讨回。
“师傅留下的笔记,写有大智慧!”苏误感叹着。
“在天地一味灵的掺和下,竟然能够化势。”
苏误五脏六腑逐渐归复,他看不见后背,却能感觉到后背上经脉接续,肌肉缝合,虽有些痛痒,但还在忍受的范围。
这是伤口正在愈合的正常反应。
“真是一本奇书!”苏误眼中光明,甚是赞叹。
“然而,更奇的却是这个无名界……”苏误喃喃着,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惑。首先就是师傅,老人家看似平平无奇,却懂得天地混沌,还教会了苏误修行。
对于唯物至上的现代人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猜测了许多,但是毫无根据。
那本古籍经文总共有三个部分,其一是师傅早年游离九州时留下的笔记,写有许多的奇闻异事。其二,则记述一些风水判明,以及八卦异象,苏误所学,便多依于这第二章。
至于其三,苏误也是今天才看透,那是玄妙众生的法门,可助人超凡脱俗!
“可是,师傅当年又是怎么得到这本奇书的呢?”苏误心生疑惑。
他想起师傅年迈的样子,一个深山里的古稀老人,平平无奇,以种地为乐,无欲无争,安养天年。
像这般平凡的老人家,竟然游历过九州,修炼过那本奇书,更能教导苏误混沌之理,玄势之攻。
细细想来,老人家根本不可能平凡。
“师傅啊师傅,您都入土了,还给弟子留下了那么多疑惑。”
老房子里的圃田,师傅从不让他进去,现在余忆起来,那里面种的真的是作物吗?
苏误觉得,师傅的形象愈发地神秘了。
“老房子里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找机会一定要回去一趟……”
苏误感到很疲惫。
伤口复原,耗去了他太多心力。此前,被卷入兽斗,又狂奔了半日。现在的苏误,已经是精疲力竭。
眼前一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此,苏误在梦中也念念不忘,究竟要如何寻回徐柔柔以及水果哥。
……
……
山河滔滔,绿野如浪,大荒几经风霜,仍旧残存着上古时期的浩莽。
辽阔而无边际的东方大地,承载着数千万亿的凡修仙梦,而今,沧桑变化,白云苍狗,旧梦安能重拾否?
荒古星门外,方圆三千里、地表三丈下,一片焦灼赤土,大风哭啸,卷起的尽是野兽的骨灰残骸。
风吹不尽,荒草却又生。
数千里的土地,毫无生机可言。
阴云遮天,血雨霏霏,兽骨曝露在阳光下,鸟禽无所居,大地堪堪裂败,岩浆成河,虽欲往矣,却难立足。
是言,东荒的百山群中,有三头荒兽曾在此恶斗,打得日月崩毁,江山倾塌。最后,烦扰到若水圣地的圣贤,踏破虚空而来,才得以化解这场灾难。
世人所能了解到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余火波及三千里,尘烟茫茫而惨绝生迹。
然而,对于极东之地来说,这片赤土才是沧海一粟。就是随意毁坏,也无关痛痒,或千年万年后,又将恢复本来的模样。
方圆三千里,相当于百分之七十的中国国土面积……
极其辽阔可说无穷。
然而,整个东荒土地,却是有着数百万、千万的“三千里”构成……
再提及无名界,又是有五片“东荒”所组。
可见,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地广阔。
无法估量,难以想象,那庞大的陆土甚是叫人发狂!
后来,三头荒猛何处去?传言,帝江通灵性,被若水人收走。至于鹏鸟和相柳,或是又躲藏在了哪一方天地,不知所踪。
若水底蕴雄厚,而今再添一只帝江,且更让人为之忌惮。
数日后,东荒又有传言流出。
星门再度开启,有天外人访临。于是,一道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仿佛两千余年前,那个手执印玺的人又归来了……
而无意外,这个人正是秦始皇!
第二十四章:阿房宫
林菁幽幽,大荒苍翠。望不穿古道西风,徒有思念愁。
风起卷落叶,苍黄惹人怜。
蒲草簌簌摇动,虫鸣几多?前路漫漫,绿荫障眼,古木参天,又是一处好景势。
可见,在碧波的林海里,约有一条细缕的影子,像一只蜿蜒的青蛇,在高草地上飞速穿梭。
沿途千里,踩出了一条毛道。
穿越过黄沙戈壁,原野草地,这条依人行踏的小道,仍旧无限延伸着。
而开道者,正是苏误。
从伤势中苏醒,不觉时间流逝,苏误大感恼火,立即马不停蹄地往西南方狂奔而去。
“要完!要完……”他浑身泥浆,衣衫破烂,一边飞奔一边抱怨,“睡太久了!”脸上留有难得一见的失态。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与刚入星门时相比,这一方无名界,叶已经开始泛黄,甚至枯落。可以见得,苏误究竟迷睡了多久。
“怎么会这样?”他直到现在也没缓过劲头,仍是昏昏沉沉,刚睡醒的模样。
希望大家不会有事……
苏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沐浴混沌,以秘术疗养身体,除奇效外,还能让人暂且遗忘时间。
他千里奔袭,一步横跨十丈,非常地夸张。
然而,这就是冥思为他带来的增益。久旱逢甘露,他在无混沌的环境里,被雷劈了十几年。而今,一朝顿悟,便有这般收获。
“我到底睡了几个月啊!”苏误越过一座雪山,脸上胡子拉碴,冰冻结晶。他已经脱胎换骨,晶莹的肌体上,有着淡淡的紫金光芒。
天底下沧海桑田,青山之后紧接着是雪山。大荒还是往常那般,看不到边际。
苏误目测十里外,重山叠嶂,紫霞漫天,神华光芒盛放万丈,好似一处仙眷圣地。
“好充沛的混沌之灵!”苏误大惊。
虽然,刚触及修行的门道,但是他对灵气很敏感。
他一路狂奔,以便观察山势。
那几座拔高的山峰,霞光氤氲,仙雾缭绕,是一处绝妙之地。隐约可见,峰顶上白鹤盘旋,纳云吐瑞,引人入胜。
而在风水中,像这样的境地,就叫做“紫气东来”。
“真是一幅绝美奇妙的景象。”苏误一声接一声地惊叹,“古人诚不我欺,书上记载的紫气东来,原来真的存在。”
我可以过去看一眼吗?
苏误沉思,自言自语道:“前路的方向,与柔柔退飞的轨迹重叠,我可以一边观山,一边寻人……”
思忖片刻后,苏误决定去“紫气东来”一探。
沿途如遇矮山,高不足千米,苏误大步流星,点地三十下便翻过山岭。
如果当时有这种速度,也不至于被鹏鸟围困……苏误叹息一声,对柔柔的处境感到担忧。
不过,他心中隐约觉得那女生不会出事。
像这种充满奇遇的世界,她的运气应该不会差
还是要尽快找到她。
“或者,能得知她的消息,那我也会安心一些。”
十里之距转瞬而至,在苏误是眼前的一座险峻的山峰,刀锋绝壁,怪石嶙峋,虽然有神华笼罩,但是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所以,苏误在山前止住了脚步,不敢冒进。
“这处天然的险关,正好可以守护紫气东来。”苏误惊叹自然奥妙,鬼斧神工,只有这样的堡垒,混沌仙灵才不会受到破坏。
山脚下,苏误猛吸了一口紫气,若鲸吸牛饮,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爽——!”
苏误声如洪钟,蕴藏劲道,吼得云谷里回声琅琅,仙鹤纷飞。
便此时,却听山上传来一声稚喝。
“是哪个荒野匹夫在我阿房宫前喧哗?”随声音一同现身的,是一个头绑冲天辫的小童。
这童儿,生得唇红齿白,肥头大耳,目测有个七八岁。
眼见小童出现,苏误略失神,瞪大了双眼好不惊讶。这稚气未脱的娃儿,似从数百米高的断崖跳下来的?
或说,是飞下来的……?
苏误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娃儿嘴里说的似乎也是古白话,与秦庭关所见的老人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这里是阿房宫!”苏误大惊。
“可是秦始皇当年建造的?”他下意识地问道。
在星门的另一端,那个文明灿烂的星球,秦始皇这个名字,何其的响亮。
祖龙千古一帝,十三岁登基,二十六年征战沙场,最终一统千秋,开历史之先河。
而星门外,苏误等人便是第一次见到了秦始皇的封碑。而今,阿房宫三字,依然与始皇息息相关。
传言,始皇曾在邯郸时,唯一爱过的女子就叫做阿房!而阿房宫,也是始皇留恋,下令为那个女子建造的。
苏误目瞪口呆地望着小童,希望得到回答。
然而,小童根本不顾他的疑问,反倒是一脸阴沉,浑然不似一个娃儿该有的表情。他冷声道:“你从何而来,为什么在我山门叫嚣,可是奸细?”
苏误仍处在震撼当中,昔年,秦始皇在咸阳建阿房宫,工程未毕,而殒命于天。
后来项羽入关,却是用一把大火,焚去了整个咸阳宫。那号称人间仙境的阿房,也是在大火下化作飞灰。
苏误不知要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能在另一个时空界域,遇见曾经的历史,仿若是他乡遇故知,旧友重逢!
这种感觉,既美妙又玄虚,难以言表。
“叫你回话,荒山来的野匹,你可是奸细?”小童没完没了地质问苏误。
苏误欠身道:“我偶然到此,见群山中有紫气东来,心中欣喜,若有冒犯之处,烦请见谅。”
他的态度和语言都很客气,想要进入山门一观。
始皇当年,留下了太多谜团,即便死后,也让世人挂念。他留下的兵马俑、帝陵坟土、不死仙药,依然困惑着一整个星球的人。
而如今,他的传奇竟然还没有结束……
在一道星门外,无名界之中,仍旧留有秦始皇的脚印!
“秦始皇来到无名界,竟然在紫气东来之中建造了一座阿房宫,这实在是太惊人了。”苏误眸中闪烁精光,并且赞叹不已。
小童眉目变化,脸色一沉,却问道:“莽匹,你说谁建的阿房?”
“那当然是秦始皇。”苏误很认真地回答道。
“你究竟是哪座荒山里出逃的野人?敢在我山门前,提及那个秦人贼子的名号!”小童很轻蔑地喝道:“放眼东荒,谁人不知阿房是我牧府所在!”
“至于你这个莽匹,一身破烂麻布,大荒野人还妄想进我山门?我觉你是在痴人说梦!”
第二十五章:问路
小童一顿劈头盖脸,把苏误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误脸色愈发地难堪,横眉冷眼,眸光蕴怒,“臭小子,你没有教养的吗?”让一个娃娃教训,指着鼻子骂,苏误脸上何其的无光。
“放肆!”小童厉喝道:“敢说我没教养?你是在侮辱我牧府主人!”
“你主人是谁?”苏误感到不悦,阿房分明是始皇建造,这个“牧府”,鸠占鹊巢也罢,如今,竟有主人了!
这是对始皇何其的大不敬。
“阿房乃是祖龙行宫!小龟儿莫要胡言乱语。”苏误严声道。
“你个山野莽匹,没见过世面!你且记住,我牧府主人乃名胡亥!你休在我门前提那秦姓贼子。”小童子双手叉腰,虽憨态样貌,唇红齿白,此时却浑似一个骂街的泼妇。
“胡亥?”
“秦二世!”苏误大惊。
秦朝十四年,在漫漫历史中,并不长久,然秦始皇开创先河,建立千秋基业,却全被胡亥所败。
秦二世当年,屠杀三十三位兄弟姐妹,在血泊中登基,篡位三年,便将秦朝覆灭。
此等败家祸患,便是听人提起,苏误就觉得火气。
“小龟孙,你家主人胡亥?!”苏误嘲弄道:“始皇都是胡亥他爹,你这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哇。”
胡亥二字,让苏误更惊讶了。
两年余年前,秦朝的人物,与阿房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今,难道还活着?那么始皇呢?
苏误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得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假设。
也许始皇也还活着!
然而,阿房牧府却唤始皇为“贼子”,其中定有什么隐情,难道秦二世会叫自己亲爹为“秦贼”?
“莽匹!你口放厥词,敢在我山门前无礼,辱骂我师尊,你罪该万死。”
小童言语极其激烈,他蹬腿而起,打算用泥鞋底子给苏误糊脸,他这样的动作,十分不尊重人,而且还带着侮辱意味。
苏误眸光甚寒,下腰一躲,伸出手顺势向小童的臂膀抓去。一招擒拿,定要好生管教一下这个不懂礼节的小孩。
或是苏误高估了对方,也或是他低估了自己,便是这一抓拿捏,就差点将童子的胳膊拧断。
小童子倒退如飞,满眼惶恐,就跟看见鬼似的。“你……大胆莽匹,敢在我山门前撒泼,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我不过就想问个人,借个路……”苏误皱眉道,他毕竟初次来到无名界,人生地不熟,不想太过张扬。小童虽是狂妄了些,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可知,从山门内又传来一阵人声。
“何人在此争斗,扰我仙山清净?”此声雄浑气势,底气十足,于山谷间阵阵回荡。
闻言且不见人,空有霞雾弥漫,野鹤降下,苏误暗暗腹诽,这人好大的排场!
那童子飘身后退,躲在顽石后面,叫嚷道:“有奸细!”
“是大荒里的莽匹,在我山门前叫阵,诋毁师尊名声!”小童大声嚷道,右臂以一种极不合理的方式扭曲。
自远处,走来一个男子,约莫三十有四,气宇轩昂,神姿非凡。
一身素白袍衫,衣袂飘飘,似古画里走出来的仙人,身不染尘,无欲无争。
苏误略惊,这男人的穿着打扮,与古书中所描述的教派弟子有异曲同工,似有武侠小说中的大侠派头。
“哥哥,就是这个莽匹伤我!”小童抬起独臂,狠狠指着苏误。
“哥哥?”苏误将两人对比,约有三分相像,他暗笑道:“到底是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你妈七老八十了还生出这么个弟弟。”
也不怪苏误胡思乱想,他俩人年龄着实差太远……
“莽匹,可是你伤我兄弟!”男子沉声道。
要是被小孩子骂,还可一笑付之,若与成年人对线,苏误便没那么好脾气了。
“长兄为父,且有子不教父之过一说。”苏误面色冷峻,手负于身后,微怒道:“龟儿子稀缺教养,一个口一个莽匹,我只当狗吠。没想到,你家自遗传贱劣,有你这根上梁做榜,他这根下梁不敧歪才怪。”
苏误虽然在骂人,但是并不带脏字,携带“龟”“狗”等字眼,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作为当代键盘侠,他将男人嘲地面红耳赤,咬牙切齿。
“好你个莽匹!”男人眸有火光,双颊牵搐,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却依旧傲慢道:“你在我门前叫嚣,伤我小弟,其罪当诛。”
“我念你荒野莽匹,不识涵养。罚你在我牧府杂扫,为奴五年,你可服气?”
男人极其傲慢,摆出一副上位者姿态,居高临下,斜眼睥睨,根本不给苏误说话的机会,直接判了他的刑。
苏误嘲讽道:“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妈。时隔四十年给你生个弟出来,一道的憨匹货色,你爸基因之强大,令人叹为观止!”
苏误感到很气愤,他还没睡醒,只是经过这里,却遇到这么荒唐的事。
“你以为你是谁?叫我为奴,你有见过人替猪狗服侍的吗?”苏误道。
“放肆。”男人面色威严,以一种不容置疑声音说道:“大荒野人,我劝你惜命,给了你活路,你不要不识好歹,别让我将你活剐了才知悔错。”
男人如沐灵风,神采华光,飘然在紫气东来的仙山琼阁。
“我就是想借个道,问个人而已。”苏误冷眼撇过兄弟俩,大感恼火。
“就凭你这个莽匹,还想从我山门过?”小童子按着肩膀,怒目切齿地瞪着苏误。
“休要多言,你伤我牧府弟子已是大罪,叫你为奴不肯,我只好取你性命。”男子装模作样,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仿若是事不如人愿,苏误在逼着他动手一样。
男子一步登天,化形于势。
远山,仙鹤退去,白鹿呦鸣,隐约的紫曦神华袅袅而起。
“这你妈是个什么世界?动不动就要杀人。”苏误感叹无名界粗莽,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杀人,确实遥远了些。
太荒蛮了!苏误皱眉,虽然在另一个文明里,打架前叫阵,也有像“老子要杀了你”之类的狠话,但是,几乎没人会当真,毕竟有刑法摆在那里。
然而,苏误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他似乎并没在开玩笑。
封建王朝尚有规矩,这里难道是上古的奴隶制文明?
“简直是无可理喻。”苏误道。
“莽匹,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小童喝道。
男子道:“野人,纳命来吧,休得反抗,我或可留你全尸。”言毕,男子便抬起手,一指点出,直击杀向苏误的印堂。
第二十六章:妖怪啊!
仅一指,苏误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甚至比三兽争雄时,还要让人发憷。
可见,男子的实力。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盈风——起!”苏误迅速念诀,而今,他脱胎换骨,无极法产生了质变。
紫气东来处,有清风助力,使苏误脚步轻盈,一个回转翻身,灵巧地躲过男子一指。
“咦——!”男子惊呼出声。
“莽匹你使的是什么妖法?”
那是东荒人前所未见的势,不免好奇,泛大陆之辽阔,有仙门派府道义无数,但却从没听说过,哪家有诀,可以不使华池而趋灵。
“你这个荒野匹夫,可是从哪家偷学来的法术!”小童在旁大声喝斥质问。
啪——
苏误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他细嫩的脸上,顿时留下五指印。
“你给我放尊重些。”苏误蕴怒道:“不理你也就罢了,还蹬鼻子上脸,我之经典,皆传承于家师,岂容你品头论足!”
苏误力气之大,打得童子口吐白沫,横飞十米远,在地上滚了三圈,最终才停下来。
“大胆!”男子冷喝一声,跺地而起,“你竟敢当我面,伤我兄弟!”
“我看你是活得痛快,想求一死!”男子手呈虎爪,凌空镇压而来,就如踩踏蚂蚁一样,想将苏误按进土里。
那一股气势,雄浑而深厚,苏误不敢怠慢,一边念诀,一边与男子翰旋。
苏误算是门外汉,才刚触摸到修行的门槛,与男子相比,有很大的差距。但这并不代表他弱,在地球上,他也曾被雷劈了十年。
“哥哥,替我杀了他!”小童磨牙凿齿,面相凶横,脸上稚气饱满,却说得这话,这小孩实在不讨人喜欢。
“这莽匹,好生的滑溜,跟泥鳅似的。”男子评价道。
两人过招数百,苏误虽落下风,但每每都能化险。男子微微皱眉,觉得蹊跷,这野人似乎有些门道。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
苏误有无极法,身体强悍无比,如今修灵,体会混沌奥妙,隐有脱凡的趋势。
“野人,谁让你乱动!且站直了,让我杀了你!”小童在旁,一声高过一声地骂喊。
啪——
便是等待他的只有苏误的大耳光。
“给我闭嘴——!”
这一巴掌,苏误暗藏劲道,打得童子刚换的牙咔咔掉落,半边脸都肿成了皮球。
如此,这娃才肯消停,化身一缕青烟,飘上石端,竟显形成了一只小青狮!
“这你妈,妖怪啊!”苏误大惊,上古绘本中略有妖兽化形的记载,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以为是连环画,而今亲眼见证,不免目瞪口呆。
世上当真有妖化人形?这究竟是怎样的世道啊!
“我乃天元青兽,你个莽匹,竟敢骂我妖怪?!”青狮的声音,少了些稚嫩,杂了些回响。
“你太猖狂了,今日,你当我面,伤我兄弟两次,这事定不能善罢。”男子怒道:“你有选择,在我牧府看门当狗,永世作奴,或者就将性命留下!”
“他是老妖怪,你俩称兄道弟?难道你也是四只脚走路的?”苏误嘲道:“当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就留命吧。”男子充满威严,双手齐出,幻化成尖爪,以雷霆气势向苏误杀去。
这龟儿果然也是兽!苏误甚是震撼,愈发觉得无名界妙绝,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束手就擒不是他的做派,化灵为风,以巧劲化解着男子的攻势。
轰轰——
男子几次出手,凌空点指,射出的几道寒芒落在空处,顿时炸崩了几块奇石。
碎屑齑粉扬扬撒撒,飘得到处都是,山门外,满是萧条与破败,狼藉不堪,令人唏嘘。
“狗东西,你毁你山门了!”苏误脚下若影踪,躲躲闪闪,仍留有余力。
“待我斩了你,用骨肉填山。”男子指尖如剑,大开大合地劈砍。
两人不停缠斗,隐约持平,难分胜负。男子心中起疑,觉得这野人有些非凡可取之处。
便此时,一直躲闪的苏误,终于寻觅到机会反击,他以无极法为引,借助天地玄势,忽而暴起,一拳祭出,似有轰穿天地的架势。
男子躲闪不及,生是用右胸扛下了他这一发透骨拳。
“你个莽匹,竟敢偷袭我!”男子咯出一口鲜血,时有冷汗,在这一瞬间,他似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心肺差点贯穿。
男子心头大惊,以他的境界,本来轻而易举就可以斩杀这个莽匹。但是他的身体太强悍了,甚至比精钢还要坚韧。
“打架嘛。”苏误略喘口气,脸色有些许的苍白,他道:“你个老妖匹,兴你杀我,我就不准反杀?”
“说笑!”苏误暴喝,抽出一根青藤,趁男子立足未稳,一鞭子向他抽去。
啪——的一声。
男子迅速退走,苏误首鞭落空,直击将一水缸大的磐石抽成了渣滓。
苏误扬鞭,连挥数百,虽然多数抽在了空处,但也有不少落实。
只见,男子被抽地皮开肉绽,鬼哭狼嚎,连连唤痛。
“野人莽匹,我今日一定要斩你!”男子动了真火,他感到非常憋屈。
他闪身露出青色神华,一息吐雾,从口中吐出一柄青木剑。剑身两寸宽,长若竹节,柄上刻有盘龙,非常精致。
“你丫的铁扇公主吗?”苏误脱口而出,联想到西游记里的画面。
男子御使青木剑,对着苏误穷追猛杀。
以鞭挡剑,着实不明智,苏误心中惊骇,那木头看上去何等粗糙,几经交锋,竟将他的青藤斩落了一截。
“杀——”
男子大喝一声,祭剑镇压而下,青木剑如幻影,转瞬之间竟变得有百倍大!
剑锋劈砍而下,直斩上苏误的天灵盖。
苏误横鞭抵挡,双脚被压进泥地,他不停地往绳中灌血,保证其韧性。
“受死吧莽匹。”男子冷笑一声,又将青木剑狠厉下压。
“喝——”
苏误牙口紧咬,如一尊举天的巨人,苦苦抵挡着青木剑镇压的重量。
“想镇死我……凭你还办不到。”苏误全身的力气,都在与男子的剑器对抗。
“大言不惭。”
男子龇牙咧嘴,鞭痕火辣辣地疼,他双手并压,十层功力全部注入青木剑,顿时将苏误半边身子都按进了土里。
从土坑边沿衍生出几道裂痕,大地开始震动,方圆十里,皆有动静。
苏误愈感不妙,冷汗如雨,浸透了脊背,他向男子暴喝一声,道:“干你亲娘,逼着老子与你拼命!”
第二十七章:死而复生
“镇——”
男子大喝一声,衣衫猎猎,随清风飘摇,旋即山鸣谷应,风起云涌,一股强横之势,铺天盖地袭来。
“莽匹受死。”男子声线冰冷如常,对他而言,杀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青木剑承载着万古冰霜,冷冽的寒意,一寸又一寸地下压。而苏误手中的绳结,也出现细裂,很难再抵挡。
“镇死他永不翻身,魂飞魄散!”青狮子声若回荡,沧桑衰老,口齿漏风地说道。
“你爷爷的,就只会耍嘴上功夫。”
苏误暗劲齐出,血流如注,将整个青藤染成火红。然而,青木剑神华光芒,势如长虹,他感觉自己就快要顶不住了。
苏误在口腹中不停地念诀,他的眸中生出血丝,身上汗毛倒竖,额头青筋暴凸,双手握鞭以托天,好似古卷中顶天立地的神人。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天雷——来!”
随诀一道光,势如霹雳,从天降下,宛若天地间的一板斧,粗若水缸,直砍向苏误的天灵。
雷火柱笼罩在苏误身体上,他的血液中渗透雷光,噼嘭作响,肌肤变得晶莹如玉,仿佛能看见其中的淡紫色的血骨。
此时,苏误眸中神华,身披紫金铠,手握天地雷火,傲立紫气东来,神似北欧神话中的雷神。
轰——
苏误一记甩鞭,直将青木剑抽飞。
雷狱抽条,幻化成九条大尾,从苏误的脊梁向外生长,一条雷尾抽击,万物化作飞灰,饶是强悍的青木剑也被劈成了焦炭。
“这是什么妖法?!”小童子幻化的青兽惊呼道。
“你才是妖。”苏误雷尾如鞭,以万钧的气势向两人抽去,雷鸣呼啸而来,噼里啪啦,甚至让空气都变得焦灼。
“是我小看你了。”男子急速飞退,额间大汗淋漓,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抵御雷火。
未入八难,与雷霆交接无异于找死。
然而,男子能躲,小童却难躲,他被雷火抽得皮开肉绽,口吐血沫。
“莽匹,你从哪家学来的门道!竟能催动雷劫!”男子感到很震撼,对无名界的人来说,雷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劫变。
“家师的名号,尔等狮兽还不配知晓。”苏误不屑道。
“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苏误的身体里,爆发出空前的能量。男子才刚退走,他立刻跟了上去,神使雷霆进行轰杀。
“莽匹,休在这里大言不惭,就凭你还未开荒的境界,根本留不住我!”男子袅袅化青烟,渺茫中生出四肢利爪,立于磐石,向天而吼。
他化形成一只青狮,浑身覆盖青鳞,剑齿獠牙,鬃毛飏飏,瞳孔睥睨天下,颇具万兽之王的风采。
“老杂毛,果然你也是一只牲畜。”苏误略感惊讶:“你俩倒是有趣,给人妖一词下了新定义。”
“不是人就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杀过人。”若是杀兽,于苏误而言,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不过,杀狮子也是头一次。”
“莽匹你狂妄!”小青兽喝道:“你可知,这里是牧府!你与我们动手,已是大不敬。还敢动杀心?我看你是找死!”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苏误摇了摇头,对着小狮子冷笑道:“我先料理他,待会儿再收拾你。”
苏误一记雷光,甩在小狮子脸上,顿时将他抽晕了过去。
另外一边,由男子所化的青兽见状不妙,脚下生祥云,眼看就要逃走。
“莽匹,你屡伤我兄弟!我牧府之人定不容你。”青兽的声与势,皆在往后退。
所谓三击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青兽的势,已接近道尽途穷。
而在另一端的苏误,浑身电光,正值鼎盛,两者相较,原本修为上的差距,也渐渐被抹去。
“想逃?”苏误从青兽口中闻到退意,根本不给他机会,浑身雷霆尽出,方圆十里内,皆如炼狱。
“给我留下!”苏误大喝。
青兽使通天本领,以身撼雷,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雷火咆哮,生生吼穿出一条通道。
苏误心中大惊,这或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就凭你,还留不住我!”青兽口出人言,用尽气力对抗雷霆。
苏误口中念诀,了断青兽的一切退路。他的九条雷尾齐出,携浑天元灵,猛抽在青兽的四肢、天灵、心肺、脊骨以及脖颈等死命要害处。
青兽就像是一颗陀螺,被苏误打得血肉剥落,骨架隐约,毫无还手之力。
嗷嗷的吼声,悲戚惨惨,如一只落水狗在低吼,青兽紧咬牙根,獠牙都崩碎了,血洒紫气东来,眼看就要殒命。
忽而,从远天边传来一声喝与一道芒。
“手下留情——”
灰芒与声同至,迎面而来一道危墙,横档在山门前,并且延缓了雷光的威力。
苏误心中略生惊疑,这声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抬起头,以极致的瞳力望远,天际线一片茫白,紫霞依然,祥云缭绕,却不见来者何人。
“你是谁?”苏误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传至远方。
“小师兄,许久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那人语气轻浮,略带冷讽,似笑而非笑道:“真叫人心寒啊。”
当世,会叫苏误小师兄的,只一人。不对,亦或说是曾经。
因为那个人,在苏误的认知里,已经死了。
“是你!”苏误何其震惊,甚是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竟然没死?!”苏误难以置信道。
天远边,那熟悉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清冷笑道:“哈哈哈,我没有死,小师兄似乎很失望……”
紫气东来外,顽石密林,草木馥郁,绝壁悬崖下,被青兽与苏误毁地有些凄凉。
一缕虹芒降下,烟云缭绕,随尘埃消散后,从虹中走出一个男子。
此人,丰神才韵,体态修长,身上一袭素裹,腰佩白玉环,仿若隐世无争的修士。
举手投足间彰显淡雅气质,手执百折扇,发束琉璃簪,与苏误原来认识他的模样,大相径庭。
很久不见,晃眼间,苏误甚至没认出他。此间的变化,落差未免太大了些。
“文波!”苏误大惊道。
便是无论如何,破了天荒,苏误也想不到,也根本不会去想,他会在这里遇见文波!
“为什么!”苏误瞠目结舌,一时惶恐,道:“你应该在烛照里就死了!”
文波淡然一笑,轻微摇头,并无作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苏误,久不言语。
第二十八章:又见文波
苏误感到难以置信,无可理喻,惶恐难安,因为,文波不可能活着才对!
一旁,两只青兽奄奄一息,虚弱道:“文师弟,你叫他什么?”
“小师兄?”
青兽浑身闪电,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一阵痉挛一滩黑血,道:“师尊早年在山外游历,不可能收这么个莽匹为徒……”
文波微笑,摇头道:“他与我算是有旧,两位师兄,可否将他交予我来处理?”
“不行!”青兽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虽然很虚弱,却仍是充满了威严,“他伤我牧府弟子,遑论你与他有旧念,今日也必定斩他!”
“徒逞口舌之能。”苏误蔑视道:“要不是有人扰乱,早把你劈了。”
青兽冷哼一声,目光怒火地瞪着苏误,道:“总之,今天不会善罢,你妄想走脱!”
山门外萧条景色,水火不容,雨烟渺茫,吹不走素淡的杀意。
文波笑道:“两位师兄,你们伤势危急,须尽快治疗,就把他交予我,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要放走他们?”苏误冷眼看向文波,道:“问过我同意了吗?”
苏误皱起眉头,浑身神华,立身废墟中,九条大尾随风扬摆,高傲无比。
文波道:“小师兄,做人须留一线,你在牧府前叫嚣,出言不逊,而且已经打伤了他们,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许久不见,文波整个人气质大变,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你既知我在山门前,换言之,你一直坐崖上旁观?”苏误撇了一眼文波,摇头道:“你不是师傅的徒弟,不要叫我师兄。”
“他俩对我处处逼杀,而今你出马,就要叫我留情。恐怕是在说笑。”苏误冷哼一声。
“念在旧情面上,就放过他们吧。”文波说话,极为坦诚,诚意十足。
苏误摇头,道:“若真的念旧情,你该在我们打起来之前就现身,或说,在我屠他们的时候,你不该阻我。”
“而今,他俩对我有杀意,留下他们的性命,对我而言始终是根隐刺。”苏误眼中,杀伐果决,狠厉的芒光大盛。
“莽匹,你好生的猖狂!我牧府中人,岂是你说杀就杀的。”小青兽已然转醒,见山门中有人出头,底气十足,又开始向苏误叫骂。
文波仰面朝天,表情略显伤怀悲缅,他叹息道:“你我同门一场,我实在不忍心与你动干戈,与牧府为敌,太不明智……”
“收手吧。”文波叹息一声,却祭出手中灵器,那一堵灰墙顿时前压,隔绝了苏误释放的雷光。
“你这不是念旧,是在对我施压。”苏误叹道,眼窝中有一丝怀伤,或是回忆起什么,心绪有所变化,似愁似惗。
“罢了……”
他收敛起雷光,顿感疲惫,虚弱到极点。刚错过了必杀的时机,或者说被文波阻挡,苏误已经没力气再斩杀两只青兽。
虚汗顺着他的脊背,滴落在颓土上。雷电将四周灼烧地黑炭一般,焦臭味弥漫,很是冲鼻。
文波嘴角微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误。
“两位师兄,你们的伤势不容拖延,烦请回峰,山门前就让我来处理吧。”文波将器横档在苏误与青兽之间,似防着一方逃跑,却要护另一方周全。
大风呼呼,云烟起,焦秃地皮上飘荡着很难闻的味道。
“文师弟,你定要斩了这厮!”青兽鳞片掉落,骨肉曝露,被雷火抽得体无完肤,凄惨地叫人不忍直视。
“师兄宽心,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文波道。
他再三劝青兽回山,不知在它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非常地保密。
有混沌之灵干扰,苏误很难听闻。
青兽眼中犹疑,沉思了许久,才道:“我等给你个面子,但是,这个莽匹伤我牧府中人,险屠我性命,这件事绝不会就此作罢!”
文波微笑不语,目送、催促着青兽离去。
一缕青烟飘去,传回檀香阵阵,兽肉在雷火的熏烤下,油脂噗噗,香气勾魂,让还未吃饭的苏误馋得流口水。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苏误心起狐疑,不明白那两只顽固野兽,为什么会轻易离去。
文波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还是刚才那般,以一种深意的眼神,注视着苏误。
沉默了一会儿,文波才说道:“换个地方吧......”
两人往紫气东来外走去,步入大荒,以如今苏误的脚力来说,一步三十丈,绰绰有余,而文波竟然能跟上他,这让他大感惊讶。
荒山漫步,两个人都沉默着。林青的野景,如同老旧的胶卷片,极速倒带着。它就像是一段故事,过了许多年,也没有人愿意去回忆。
“你大费周章地与我独处,不惜支开青狮,目的是什么?”苏误沉声问道。
“哪儿有什么目的。”文波笑道:“只是很久不见,想和你随便聊聊。”
“说起来,青铜门一别,已有数年……”
“年?”苏误心中大感疑惑,道:“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闻言,文波甚是疑惑,以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看着苏误,而后笑道:“是吗?对你而言只是几个月啊……”
“你什么意思?”苏误大步流星,一越翻山。
两人行走半日,脱离了紫气东来的范围,大荒阴郁,山雾朦胧,亦然看不见那似仙界人间的山峰。
悠悠空谷上,立着一座象牙亭,年久失修,所以石椅有风化痕迹。
两人一同入亭,各站两端,沉默了许久,也没有人先发出声音。
沉默良久,文波叹息一声,道:“古籍的第三部分,你应该没忘吧。”
“那些诀窍,我希望你能默写出来。”文波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误,语气非常地虔诚。
苏误皱起眉,眼角微眯,将文波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师傅的笔记不是在你身上吗?”
“你把书弄丢了?”苏误凌厉地问道。
苏误对文波感到很失望,要是仔细追究,那本古籍更是师傅的遗物,而他便这样随意丢弃。
文波没有向苏误解释,反而厚着脸皮,继续讨要诀。
方才,文波在崖上观战,天元青兽的能力,他很清楚。
而苏误,却能在初窥门径时,就与之强行一战,靠的便是那则秘术。
足以见得,无极法是多么的强大。
苏误道:“你别多想了,我不可能默给你。”
“是吗。”文波摇头,叹息了一声,道:“那还真是可惜。”
第二十九章:八角亭台下
“我姑且问你一下,你在牧府,可有听闻柔柔和杨洮的消息。”苏误问道。
他的眸光,清澈而又光华,似一面古铜明镜,能看穿人心。他凌厉地望着文波,不放过一丝细节的表情,希望从中获得答案。
文波微微一笑,指尖在山河柏树中游走,化去飘渺,以云烟为笔墨,竟在这大荒之间,写生起风景墨图。
神乎其神!
“你既不将经文给我,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文波笑问道。
苏误心头微颤,青铜门一别,数月匆匆,而此时,文波已经触及修行,似还有所领悟。当是时过境迁,沧桑变化,文波再非当日的吴下阿蒙。
青山作画,既是心性,也是实力,须是有滔滔奔涌的境界加持,方可为之。
可见,文波今日,修为极高。
“你见过她,而且有她的消息。”苏误眸光如鹰般锋利,坐亭台上,也不看文波画图,道:“我只需要知道柔柔还活着,就放心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文波笑道。
远山有神华,七彩氤氲,霞光邈邈,象牙亭下,文波山水点墨画,苏误凝神坐息。
苏误道:“你我毕竟曾同门一场,我也算知道你品性……”
“如果,你真的没有见过她,你不会这样说。”苏误道:“你会给我一个地名,随便编一个故事,待我寻去后,你就可以嘲弄我。”
亭下,凤栖梧桐,秋叶飘飘,斜枝入亭台,知是山水客人来。
文波笑道:“小师兄还是懂我。”他指点着江山,大气磅礴,似有一览众山小的风概。
“这山与林,只有一种枯绿,是不是单调了些?我予它几道墨痕,点些朱砂,却就让它更常青。”
文波意味深长道:“生命原是很美好的,我不介意为之付出多少。”
他提及起一段往事,或是大错,亦是惨痛的回忆,更是他悲苦人生的转折。苏误沉默着,未予评说。
终于,大荒在文波的指尖下,逆生四季,变得青葱翠绿,生机盎然。仙鹤飞临,白鹿归山,似是回到了春暖花开。
“水墨只一季,一场新雨,还是会淡。”苏误道。
两人之间,关系很复杂,也有很多裂隙。但是要追究到底,两人又根本没什么仇怨,所以,才能在亭下,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你拜入牧府多久了?”苏误思忖片刻,又问道:“为什么胡亥是阿房的主人?秦始皇何故被称为秦贼?”
“始皇还活着吗?”苏误很认真地问道。
山风溯回,落去白亭八角上的残灰,似有流水声远远地传来,于幽谧中,源远流长,并入天际的云端,再不见浪花回头。
文波白衫随风,青丝翩飘,眉宇间有淡薄的冷意,亭下瞭望青山,颇具风韵,神似大荒中隐居的仙人。
“你问题太多了。”文波似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静听流水,赞叹生命,守望荒谷,静如一颗磐石,万古不惊。
“何不如此?我回答你问题,你将书文默给我。”文波微笑道:“这是个公平的交易。”
苏误目光依旧望着远山,心无惊变,或是料到了文波会如此回答。
“你还是觊觎着古籍,不肯放弃。”
苏误道:“你已拜入别府,没资格再碰无极法。”
“无极法?”文波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恍然道:“原来叫这个名字。”
“别再多想了,收起你的贪心,经文我不会交予你。”苏误道。
“那可不一定。”
文波微笑着,拂袖一挥,山水间骤有虹光万丈,绿意擎天,势如洪荒,顷刻笼罩了八角亭。
“你想要逼迫我?你知道这是没用的。”苏误面色一沉,目若寒霜,漠然地瞪了文波一眼。
天空隐隐雷鸣,大地疾风,秋嶂笔墨约可消散,今日苏误,修为亦不弱。
文波脸色微微一变,似有惊疑,眉间褶皱,思来想去后,道:“小师兄神华附体,雷神风姿,我怎敢逼迫你?”
苏误额间抽搐了一瞬,印堂黑线,无奈地叹息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他收起势,从亭内石墩上坐起,轻盈若风,向着亭外走去。
“小师兄何处去?”文波问道。
“山外。”苏误背身八角亭,目及远方,万米极限外,一片秀丽风光。
没有墨色涂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充满和谐,叶虽然落了些,比起眼下的造景,更加美不胜收。
苏误问道:“我伤了你牧府的人,你可是要留下我?”
文波嘴角轻微地弯斜,摇头道:“不敢,小师兄若想离去,我不会阻拦。”
苏误冷哼一声,正迈步,却听文波道:“我可以告诉你,秦始皇还活着。这片荒土,非是无名界,而是一颗名叫武仙的星球,体积堪比恒星。”
苏误浑身一震,望着大河上下,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惊骇当中。
无名界是武仙星?
与地球相距几亿光年的一颗星球,一颗拥有高等生命的星球!
从地球出逃,何故能踏上星空?那幽荧门,那黄泉道究竟是……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苏误转身过身,看着文波问道。
东荒一如往常,峰嶂连绵,千万里不见人烟。细细想来,一颗恒星,直径以光年为数,千里万里的距离,确实不足为提。
文波笑道:“反正你迟早会知晓,而我,就想看你惊讶的样子。”
苏误看着文波,始皇未死,且说,祖龙活了两千余年?这又是何等的骇人耸听!
“这里可是长生界?”苏误问道。
文波眸光凌厉,似想起了一个老头子,他嘴角轻挑道:“谁知道呢?”
苏误转身离去,却见这天,不是那一方的天,头顶的太阳,也非是那一颗熟识的太阳。
无名界终究是另一颗星球,此事实甚是离奇,叫人不敢相信。
“小师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文波于亭下驻足,遥望彼山上,苏误衣衫褴褛的影子。
回音阵阵,划破幽幽绿谷,惊了无数飞鸟,却惊不了山那头的苏误。
曾记否,许多年前的发髻童子,如今也分离两端,若有天堑横亘,老死不相往来。
苏误背对青山墨画,应道:“你说话的方式,已如古白话。我不喜欢。”
苏误一步跨荒,几经翻山,天际处已不见身影。
无人知晓他会去哪里,就像许多年来,无人提起,他与文波曾是师兄弟一样。
第三十章:何处去
牧府之于东方的荒地,在一隅之内,有很大的影响力。
这一隅,较之武仙虽小,倘若较之银河系,那颗苏误所知的地球,又是无比地辽阔。
苏误伤了牧府的子弟,青兽虽然是妖,但是和牧府主人胡亥有很深的渊源。
所以,当日与文波一别后,不足三刻,带有苏误画像的悬赏令便被发出。
牧府中的青年弟子,对此牢记于心,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小贼挑衅过牧府的威严。
他们就像是一群小狼崽子,一个个都想将苏误给活剥了。
然而,这都是苏误所不知情的。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迷茫不已,在大荒中漫步十日,毫无目的,甚至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柔柔与杨洮还活着,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里是遥距地球数亿光年的武仙星。”
“秦始皇活了两千年,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苏误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原野。
此地,野草如葱,灌木繁茂,因被秋雨淋过,所以草尖上还遗留着露珠。
难能的阳光,挥洒大地,点亮盈盈的露水,如繁天银河星宿,美不胜收。
苏误无心赏景,埋着头,不知思考着什么。
突兀地来到另一颗星球,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可连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颗数亿光年外的星球上,我必须活下去。”苏误将存活,放至首要。
“再者,我的朋友们也要活着。”
草原地势渐起,草叶愈高,露湿了苏误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十日里,路过一间旧庙,他有幸捡得一些破麻,而今的衣裳穿着,脏垮了些,却不再像个乞丐。
“一扇青铜门,一道星门,如此的两端,竟是另一片天地……”
太不可思议了。
现代航天技术,虽有长足进步,但也无法攻克几亿光年的距离。像幽荧与星门,仿若一个传送点,打开两头,便能随意通达。
究竟要怎样的奇迹,才能设下这样的传送阵?苏误感叹着。
苏误回想起当日在背阴山,嬴人坊的所作所为。难道那座龙晶宫殿不是帝陵阴坟?
或说,是一个传送的祭坛?
联想到而今的武仙,一颗仙家星球,苏误猜测,如果人强大到某种境界,也许能开辟空间?
苏误不免想到,上古时期,三皇五帝皆被传颂成神人。这一道星门,难道是他们开辟的?
而今想来,周朝前的古中国,或许也有混沌之灵,也是能修行的。
只是,周朝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史书中,有关仙人的记载,也是从周朝开始断的。
“封神榜之后,天下无仙……”苏误喃喃道。
“也许,上古时确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都在漫漫岁月中泯灭了……”
那或是一段灿烂与辉煌,记载着古圣贤超凡的智慧。
彼时,凡人长寿,神皇仙人,不尽时空悠悠千载,而今,已然是一段神话。
就比如《山海经》这样的奇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被视作神话故事集。
但实际上,其中记载的兽,都是存在的。苏误甚至还遇见过相柳,帝江。
然而,地球上为何突然没有了仙?
师傅曾说过,这里少了一味灵。苏误回忆过往,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
大概,老人家是知道些什么的......
师傅,您究竟是什么人……他仰望天空,晚霞悄现,几朵火云秀曼,萦绕天边。
“地球上自周后就没有了修士、仙人,您为何能知晓天地?又是如何能在无灵的情况下,传我无极?”苏误向天问道,却无人回话。
漫无边际的大荒,像是永无止境,苏误奔走山河十日,竟不见人烟。
荒莽无限蔓延,经草原后就是丘陵与断崖,如此循环,生生不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日月星辰,潮起潮落,东荒虽有变化,不及沧海桑田。
头顶上一朵艳阳,闪耀着一丝淡蓝,它渐渐下沉,埋没入山,直到光晕消散,带走了天边最后一片云彩。
于是,星河便重新出现了。
在地球上,一定见不到这样的景象,远天星宿伸手可摘,紫芒红星缤纷多彩,星与星之间,隐约有仙雾交织,构成一张繁天的网,叫人叹为观止。
“在星辰中,或有一颗星,名叫地球……”苏误以石为枕,天为被,躺在地上,数算着繁星,心中怅然。
如果有机会,或有可能,他很想回地球一趟,曾与师傅一同生活过的老房子里,藏有太多秘密。
他想知道,师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回家之路,也许困难重重,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我应该继续寻找柔柔和水果哥吗……”苏误思忖道。
得知柔柔还活着,他心中的悬石也就放下了,但是,无法与朋友相见,在这大荒深处,他始终觉得寂寞。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苏误一声又一声地叹息,奔走了十日,他依然在原始荒林中。
可知,在大荒中,想要遇见些人,是多么地困难。
他无法理解,这么广袤的土地,为什么人烟如此稀少?
“至少要想办法见他们一面,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如果回地球,有我认识的人,但在这里,有长生界的线索……”
“可是长生又如何?”
“孤寂一身长凄凄,而我不得开心颜。”
一个人的长生不死,何其的孤独。若是真要不老,必须要朋友陪伴,游戏人间才叫快乐。
然而,在这样一个仙家世界,危险重重,动辄打打杀杀。
活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想要在武仙生存,必须有强大的实力。否则,连自保都办不到。
苏误眉头紧锁,一双观星眼,变得清澈无比。
强大的修为,是一切的保障,是游历武仙的基本。苏误判断。
他有了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他要变得强大,在东荒境域内横行。
“我现在很需要仙书,还有修炼的法则。”
苏误明白,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全面地了解这个世界。
茫茫大荒,荒无人烟,亦或说人烟不在此处。苏误暂且决定,先找个城镇,见识一番风土人情,待饱餐一顿后,再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