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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与九月     大汉钢铁直男txt下载     大汉钢铁直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田蚡大婚

    春天一到,原本就摆在明面之上的田蚡窦婴的争斗就更加激化了一步。

    丞相田蚡直接实名举报窦婴手下第一马仔灌夫,举报灌夫家族在颍阴横行不法之事,让刘彻派人查处。

    这个时候灌夫其实还没有官职,平时直接凭借窦婴的声望才能够在长安城混下去。

    但是在刘彻眼里面,没有官职,那你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自己好歹是一个皇帝,直接就可以无视灌夫背后的任何背景。

    于是就跟田蚡说,这是丞相分内的事情,不必再上报给他。

    正当田蚡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灌夫给弄死的时候,长安城内外传出了一股谣言。

    说是灌夫手中有田蚡的重大把柄,只要田蚡动手,便派人将这个把柄传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地步。

    这种言论一出来,很快长安城便重归平静。

    好像之前的举报事件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样的长安城也没传出过什么谣言。

    表面看上去田蚡跟窦婴都退了一步,但是张远听说之后直接在心底笑了笑。

    要真的这一次田蚡把灌夫弄死了,窦婴就还说不定扛过去了,可是这一次没弄死,那玩的可就大了。

    长安城内外准备看大戏的人一下子看两个演员都消失不见,于是也都失去了兴趣。

    春天不过三个月的光阴,一转眼就到了夏天。

    田蚡的原配妻子早就死去,王太后就给田蚡重新指定了一门婚事。

    让田蚡取燕王的闺女当夫人,王太后一直宠爱自己这个弟弟,于是便颁布太后懿旨,下诏让全长安的列候、刘氏宗室、外戚都去丞相府参加婚宴。

    其实这封懿旨没有包括张远,张远不是列候也不是宗室子弟更不是外戚,除非跟卫青的兄弟身份得到官方认同,这才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外戚。

    但是张远作为卿大夫中的一员,还是收到了田蚡的请柬。

    张远心里面现在是美滋滋的,别人不知道婚宴上发生了些什么,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现在有机会去看戏,还是以一个无关者的身份去,心情简直不要再美丽。

    好歹这种场面几十年才能有一次。

    于是张远带上礼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简简单单的拿金子熔铸了一个金如意。

    这礼物田蚡肯定喜欢,想都不用想,既给了田蚡面子,又能够化解一下往日的仇恨,还能去看戏,花点钱算什么。

    等张远到了丞相府,发现丞相府内已经里里外外都是人。

    请客的桌子都排到了外面的大街之上。

    来的人无非就三种人,被太后懿旨逼来的,亦或是收到了请柬,再来就是真心想要巴结田蚡的人。

    张远将礼物送到丞相府一名谒者手中,直直的朝里面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人看见张远也都打招呼。

    现在的张远身份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基本可以说是大汉最上层的官员了。

    等走到大殿之上,这才找寻到卫青的身影,他已经落座,身边坐着公孙贺,两个人正在攀谈。

    见张远走来,二人纷纷起身见礼,张远也回礼,然后快步走上前直接坐在了卫青身边。

    “怎么不见丞相?”

    张远有些疑惑便低声问了卫青一句。

    “丞相带着夫人入宫去见太后了。”

    卫青如实解释道。

    随后几人随意交流了几句,无外乎太学的事情还有其他的政务。

    但随着大殿内人越来越多,张远跟卫青公孙贺也不再攀谈了,这个时候彼此之间表现得生疏一点就好。

    很快时至午时,田蚡这才悠然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的婚服,笑的比谁都开心,无论是谁他都放下了架子高高兴兴的拱手见礼。

    正主回来了,很快婚宴便开始了。

    之前的程序礼仪都很多,不过那时候张远不在。

    卡着时间点,来吃顿饭看场戏就行了,要是一开始就过来,维持一整天,自己还不得烦死。

    婚宴开始后,田蚡作为主人便开始一个个的敬酒。

    场内地位最高者自然就是魏其侯窦婴,大汉比较尊贵的侯爷其实都在自己的封国,就算是有太后懿旨在,也来不及赶回来参加田蚡的婚宴。

    二人双目一对,彼此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便把杯中酒一口饮完。

    轮到张远的时候,张远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恭敬的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来表示对田蚡的尊敬。

    等到窦婴敬酒的时候,这个时候大汉的礼仪重要性跟阶级性就体现出来了。

    一半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而另外一半人则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形成一种跪姿。

    这个时候下跪并不代表什么,而且对敬酒的人也不很礼貌,张远看了看窦婴还有灌夫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窦婴遇到这种不恭,虽然满肚子都是不痛快,但是多年来的涵养使得他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散去。

    不过灌夫看到客人们都对田蚡尊敬而不对窦婴尊敬,心里面非常不快,憋了一肚子火。

    众人轮番敬酒,等到了灌夫敬酒之时,第一个人便是给田蚡敬酒。

    田蚡只是欠了欠身,既没有避席也没有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完,灌夫看到之后脸都憋红了。

    而田蚡见到灌夫这个模样,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本相今日饮酒过多,这一杯实在是喝不完。”

    灌夫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硬生生的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对田蚡说道。

    “将军您是贵人,还是把杯子里面的酒全都喝干了吧。”

    田蚡笑了笑,直接没有搭理灌夫,将他晾在了一边。

    张远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大戏要上场了,冲着卫青低语了一声。

    “青弟,接下来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卫青皱了皱眉,没有接张远的话。

    他这个人虽然不喜欢田蚡跟窦婴还有灌夫,但是不希望朝堂上的任何官员发生太大的冲突,他觉得这样子对大汉不好。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已经很不对味了,魏其侯窦婴看灌夫站着不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才使得灌夫移步到了另外一人边上对他敬酒。

第九十八章 冲突发生

    敬酒是必要的礼仪,来者都是客。

    就这样灌夫一个人一个人的敬到了临汝侯灌贤这里。

    在这种婚宴之上,讲究的不是官职,而是爵位,是家族的底蕴。

    张远虽然位列卿大夫,但爵位实在比不上殿上众人,这也就避免了跟其他人交恶的情况,不管是谁敬酒张远都会站起身离开座位以示尊敬。

    但是灌夫敬酒从田蚡开始一直到临汝侯灌贤这都是些列侯,压根就没有人给灌夫这个面子。

    换成张远是列侯,也不会给灌夫面子。

    灌夫心里面不爽,但是也不怎么在意,等到了灌贤这里,心里面就想着,好歹是本家兄弟,不论如何也该有个列侯给自己一个面子。

    没想到灌贤压根就不在意是谁敬酒,大殿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个人都要敬酒,全把精力放在这上面那这婚宴啥都不用干了,彼此之间敬酒就成了。

    这时候刚刚好在跟长乐宫的卫尉程不识说话,因为灌夫是站着的,灌贤是坐着的,灌贤自持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仰头去看是谁敬酒,反正地位高的人该敬酒也都敬完了。

    于是灌贤就没看到灌夫,只是把酒杯伸了出去,然后放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然后便继续与程不识交谈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说还一边在那放声大笑,但渐渐地面前站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再怎么不注意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灌贤跟程不识便齐齐的抬头看了起来,结果发现灌夫蹬着眼睛怒目而视。

    “叔叔,您这是?”

    灌贤还未意识到灌夫为何如此,这才有此一问。

    结果一问,灌夫便火了,之前埋在心里面的火气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当着大殿一众勋贵的面子,指着临汝侯灌贤的鼻子就吼道。

    “平日里你总说程不识不值一文钱,今日我来敬酒,你竟然像个小丫头一样咬着耳朵叽叽咕咕。”

    灌贤遭受到无妄之灾,但这下也明白了是自己理亏在先,而且灌夫又是自己家里的长辈,总不能在这里让外人看笑话,于是乖乖地杵在原地,等着灌夫继续骂自己发泄怒火。

    但是作为主人家的田蚡在这个时候立马反应过来了,马上走上前接过灌夫的话说道。

    “程不识将军和李广将军是太后与陛下寝宫的卫队长,今日你灌夫当众羞辱程将军,你难道不为李广将军留点面子?”

    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原本灌夫只是在骂程不识跟灌贤,怎么又跟李广扯上了关系。

    但众人也都不是笨人,很多人打小就生活在这种政治氛围之中,很快就明白了田蚡是在瞎扯,就是为了往灌夫身上泼脏水。

    意思就是你骂程不识,程不识是太后的人,你说他无能,你不就是说太后用人不明么。

    由此一来大家也都意识到了田蚡是要当场给灌夫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这可是死罪搞不好灌夫一家全都得搭进去。

    换做是别人肯定是立马闭嘴,赔礼道歉,然后直接走人。

    但灌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不退反进冲着田蚡大吼道。

    “今日斩头陷胸,何知程李乎!”

    殿上的宾客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但是一听灌夫这话就知道今日要出大事,那里还顾得上吃酒。

    地位低的当即一个个脚底抹油,借口上卫生间的时候溜之大吉。

    就连公孙贺卫青也想着立马离去,卫青还在张远耳边低语道。

    “远兄这热闹可不能看了,丞相跟魏其侯都不是好惹的,我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张远看热闹看上了瘾,没有卫青这么提醒,估计就跟个傻子似的继续留下去。

    “那好咱先撤,但是今日这事情估计没完,咱等会估计还能够再看上一场戏。”

    今天张远说的有点多,让卫青心里面有点犯嘀咕。

    讲道理灌夫跟张远之前从未见过,怎么今天一见面张远就说能看戏,要是熟悉灌夫脾气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张远之前压根就不认识灌夫。

    不过卫青即便心里面有些疑惑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现在情况不太好,还是赶紧溜了比较妙。

    眼看着张远他们就要离开了,窦婴这个时候也看出大事不妙,赶紧上前劝说灌夫让他走。

    田蚡意识到这是解决灌夫的最好时机,一方面能堵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说,另一方面也能够打压窦婴。

    这里可是丞相府,田蚡的主场,他还能让灌夫跑了不成。

    “灌夫今日这么放肆,都是本相平时太过于骄纵他了,卫士上前将他拘捕起来。”

    外面的卫士听到田蚡的命令立马就进来将灌夫给制住了,这一幕张远却是看不到了。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田蚡的门客籍福也走到了灌夫面前。

    “灌夫还不赶快跟丞相认个错,今日的事情就能够了结了。”

    籍福虽然是让灌夫认错,但是自己一直在按着灌夫的脖子,看起来是在劝说,但是籍福能不知道灌夫是个什么脾性?

    籍福越是按着灌夫的脖子,灌夫越是挺直了脖子,死活不肯向田蚡低头。

    田蚡作为丞相手底下有三位长史,他看到一位长史就在身边,于是立马说道。

    “今日的婚宴,乃是太后下诏书举办的。

    灌夫在筵席之上辱骂众人,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将他关押在丞相府的监牢之中。

    并立即派人分头抓捕灌氏家族的人,全部定为死罪。”

    听到此言,一边的窦婴肠子都悔青了,今天的事情或多或少与他也有关系。

    本来灌夫跟田蚡就有仇,很不愿意去喝这个喜酒,害怕再招惹出来什么麻烦。

    田蚡不会邀请他来,太后的诏书也没有灌夫的事情,今天不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全都是窦婴想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说不定能够解决灌夫跟田蚡之间的矛盾,然后让灌夫重新获得官职,为自己的臂助。

    所以窦婴才死劝活劝强行拉着灌夫一起来田蚡的婚宴,现在倒好田蚡直接给灌夫定了一个灭族之罪。

第九十九章 长乐宫辩论

    田蚡的速度非常之快。

    连洞房都懒得圆了,婚宴结束后半日不到的时间,就把长安城内所有的灌夫直系族人全部都抓捕了起来。

    而且还派人前往他的家乡去抓人,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人全部关在了丞相府的监牢之中,灌夫即便是掌握着田蚡的把柄,现在也一点用都没有了。

    窦婴这半天则在到处请人去跟田蚡讲和,但是田蚡也怕今天把灌夫逼到这种地步,担心他临死反扑,所以压根就不搭理窦婴的讲和说法。

    窦婴一看无法私了这件事情,打算挺身而出,营救灌夫。

    长安城魏其侯府邸。

    府邸内的书房,魏其侯一人坐在案桌前愁眉苦恼,想着如何才能够将灌夫解救出来。

    他的夫人站在他面前,也是一脸担忧的表情,倒不是在担忧灌夫而是在担忧自己这个家。

    “灌夫得罪的是太后家,根本营救不了,弄不好也得把自己折进去。

    你还是仔细再考虑考虑究竟是自己家重要还是灌夫重要。”

    窦婴听了之后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的夫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仍然一脸的不甘心。

    “我这个列侯是我凭借军功获取的,即使从我手中丢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更何况我总不能让灌夫一个人去死而我却苟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夫人听了之后一时气急,直接摔门出去了。

    知道全家都不支持自己的窦婴,在第二天瞒着家里面的人,上书刘彻。

    说灌夫是喝醉了酒,这才说错了话,罪不至死。

    刘彻看了窦婴上书的内容,心里面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窦婴不畏惧田蚡的权势勇于挑明事实,做的很对,还奖励了窦婴饭食。

    但是田蚡一口咬定灌夫是对太后大不敬,而不是对自己大不敬,刘彻也不好插手。

    于是便想着总要先获取太后的谅解,这件事情才算是了结了。

    于是提出了一个方案,让两拨人趁着太后还在长乐宫没有去甘泉宫的时候辩论一下。

    事情嘛,都说开了就好了。

    刘彻这个时候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天真。

    张远因为想着看戏,压根就没有离开长安,所以也接到了刘彻的旨意。

    当天所有参加了田蚡婚宴的勋贵,全部齐聚到长乐宫之中。

    当然那些连大殿都进不去的勋贵,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进到长乐宫看戏的。

    张远还是跟卫青公孙贺站在一起,很明显他们这一群人就是来看戏的,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汉王太后。

    在他心目之中,王娡是能够排进华夏历史前十的女人,当然这是指在权势方面。

    不过都是外臣在,王太后面前当了好几层纱帐,只能看到一些人影,并看不到真实的面容。

    刘彻坐在王太后身边,见人都到了差不多了便出声说道。

    “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既然是一场辩论肯定是要分成两派的,但其实现场是三派。

    田蚡一派,窦婴一派,然后其余人全都是看戏的中间派。

    窦婴为抢的先机,第一个出声说道。

    “太后,陛下。

    灌夫为大汉立过大功,这次婚宴也只是酒后失言。

    在场的诸公也都清楚,这件事情明摆着是丞相借机拿其他的事情来整灌夫。”

    灌夫立过功大家都知道,但是立过战功的人多了,灌夫身上的战功也不止救过他一次两次,现在还拿这件事情说事,显然不能让人满意。

    再者说酒后失言?田蚡硬要说你酒后失言牵扯到了太后,在这种情况之下,喝酒跟没喝酒有什么区别。

    另外在太后面前说这件事情全都是田蚡策划的,这不比辱骂程不识更打王太后的脸么。

    底下的一众官员听了之后便觉得今日灌夫肯定是死定了,就连刘彻心底也是一凉,想着我给你窦婴这个机会,结果你自己把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田蚡这时候冷笑了一声,心里面想着魏其侯也不过如此嘛。

    “太后,陛下。

    臣并非因为婚宴之事就定了灌夫死罪,只是他之前犯下的罪过实在是太多。

    灌夫横行乡里,霸道惯了,在颍阴横行霸道惹得天怒民怨,几月前臣曾上书陛下,言明此事。

    只是而后念在灌夫有功,便功过相抵,现如今魏其侯又在提灌夫的功劳,我想问问魏其侯灌夫有多少功劳能够抵消他犯下的罪过。”

    灌夫是有战功,只不过是在七国之乱时杀了几十名反军,从此之后再无功劳可言,但是犯下的错可不少。

    田蚡说完这些话,刘彻也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也不怎么喜欢灌夫。

    至于王太后现在不说话全都是在给自己儿子面子,要不是刘彻在这里,按照王太后的护短程度,估计直接连窦婴都收拾了。

    窦婴看田蚡一直死咬着灌夫不放,心里面也发了下狠。

    他是知道灌夫有田蚡把柄的,只是谁都不知道窦婴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

    所以也不知道窦婴是看在王太后的面子上还是情急之下脑袋发昏,只是揭了一些田蚡的短处。

    众人一听无外乎就是钱财、女人、土地之类的事情,更是觉得今日灌夫要完蛋。

    在场的谁不搞这些东西啊,就连张远也是家财万贯。

    “魏其侯说的我都认,我不过是喜爱女人、土地、房子,我田家发达了难不成还不让我享受嘛?

    而魏其侯跟灌夫就不一样了,日日夜夜召集一些天下豪杰,诽谤朝廷,不是仰观天象就是俯画地理,就盼着太后跟陛下出点什么问题。

    总希望天下闹出乱子,好实现他们胸中的抱负,实现他们所谓的大事业。

    我实在不知道魏其侯跟灌夫想做的大事业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听到这个时候,不仅仅是殿下的众臣列候,就连坐于高台之上的刘彻脸色都变了,王太后的面色看不到,但是估计也不是很好看。

    窦婴是有前科的,之前以制止七国之乱为理由劝说汉景帝杀了自己的重臣晁错,最关键的杀了没啥用,汉景帝还不得不以窦婴为大将军。

    现在被田蚡这么一说,大家可都回忆起往事了。

第两百章 千古迷案

    刘彻在台上一听,脸色大变。

    他本想着今日帮窦婴一把,把灌夫的事情给平了,再这么让田蚡说下去只怕太后会治窦婴谋反之罪。

    “丞相还有御史大夫二位暂且停下,且听听诸公的意见。”

    说着刘彻的视线扫向了周围看戏的人群。

    但是每一个人只要触及刘彻的目光马上就闪躲了起来。

    张远跟卫青也是如此,真被挑出来发言,两不相帮是得罪刘彻,支持窦婴就得罪田蚡,支持田蚡就得罪窦婴。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露头的比较好。

    眼看着刘彻要发怒,卫青的姐夫公孙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张远眼皮子一跳,本该由韩安国出这个头的,但是韩安国现在还在边郡当太守呢。

    没想到历史的修正性使得公孙贺这个当初接替韩安国为御史大夫的人在这个紧要关头站了出来。

    “陛下。

    御史大夫说灌夫在父亲死于国难的情况下坚持平叛,亲自闯入吴军大营,身受十几处伤,勇冠三军,这样的壮士,如果没有更大的罪恶,喝酒失言,不应当以其他罪名进行处罚。

    所以,御史大夫窦婴说得有道理。

    丞相说灌夫交往豪强,家产巨大,侵犯百姓,欺凌皇亲,这就是平常所说的树枝大于树干,小腿粗于大腿,不处理迟早会出事。

    所以丞相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请圣明的陛下您裁决吧。”

    公孙贺这番话,表面看起来两不得罪,非常圆滑。其实,公孙贺没有重复田蚡污蔑窦婴、灌夫谋反之言,在圆滑的表象之下,公孙贺还是支持窦婴、灌夫的。

    不过台上的刘彻此时此刻显得非常恼火,刘彻本来想着把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踢给大臣们,谁知道公孙贺又把难题给踢了回来。

    公孙贺说完话,即便刘彻再怎么怒目而视,也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说上几句话。

    大家都知道丞相是胡搅蛮缠,生搬硬造,搁在平时的朝会上还能够反驳上几句,但是现在太后就在面前,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谁不知道她最疼爱这个弟弟啊。

    耿直如汲黯还有郑当时,都不敢在此时此刻冒头,不是担心得罪田蚡,而是担心得罪了太后。

    大汉的太后们直接插手杀了大臣什么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你还能指望皇帝找自己母亲的麻烦?

    刘彻一看大臣们一个个畏首畏尾,不敢表态,又冲着内史郑当时骂道。

    “郑当时你前些天还在跟我说丞相如何,御史大夫又如何,怎么今日哑口无言了?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全都给朕滚蛋!”

    滚蛋的人当然包括了田蚡跟窦婴,一众大臣灰溜溜的全部退出了长乐宫去。

    而刘彻则留下来伺候太后吃饭,纱帐之后的王太后已经气得不行,她聪明至此怎么看不出自己儿子是什么态度。

    窦婴刚刚势弱,根本说不赢田蚡,若是刘彻站在田蚡这里此事今日便能够解决。

    “母亲,咱们用食吧。”

    丰盛的菜肴已经摆在了刘彻跟王太后的面前,但是王太后已经气的不想吃饭,冷眼看着刘彻。

    “母亲,一点点小事而已,切莫气坏了身子。”

    刘彻整个人直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微笑着双手拿着筷子送到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一下子绷不住了,带着哭腔对刘彻说道。

    “现在我还活着,就有人欺负我弟弟。

    如果我百年之后,那不是把我弟弟当成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吗?

    再说,皇帝是个没有知觉的石头人?刚刚一句话也不讲,任凭一些外人污蔑你舅舅!

    这些个大臣们也都没有主见,百年之后,这些人哪个还可以信赖?”

    刘彻心里一凝,那里是旁人污蔑田蚡,分别是田蚡污蔑窦婴跟灌夫啊。

    但是王太后都这个样子了,刘彻怎么敢忤逆她的意思,立马解释道。

    “窦婴跟田蚡都是外戚,所以才搞了个当众辩论。

    如果两位不是外戚,一个小小的司法官便可以处理了。

    母亲您且先用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儿子等会就派人调差此事。

    若是窦婴在污蔑舅舅,孩儿必定严惩窦婴,还舅舅一个清白。”

    刘彻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王太后才接过他手上的筷子,开始用食。

    待刘彻派人审查窦婴为灌夫辩解所说的话,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

    原本灌夫就是骄纵之人,田蚡除了说灌夫跟窦婴有谋反之心以外,其余的大多都是真的。

    等到廷尉府将一份份奏报送到刘彻的案桌之上时,刘彻这才发现窦婴为灌夫的辩解基本上全都不是实情。

    虽然田蚡也是编造出来的居多,但背后有王太后撑腰,窦婴只有刘彻,而现在刘彻又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灌夫本就是该死之人。

    “派人去魏其侯府邸将其拘押入狱。”

    刘彻一声令下,大队人马闯进北阙甲第,当着长安城勋贵的面见窦婴给抓到了廷尉府。

    长安城一片哗然,人人都躁动不安。

    死一个灌夫没啥事,但是搭上一个魏其侯,这可是窦氏族人。

    窦太后一生虽然重权势,有私心,但没有像吕后那般,对大汉起到的作用多是正面的。

    如今窦婴入狱,人人都觉得跟当初吕氏族人被清算时一样。

    张远得知这一消息,便知道窦婴是逃不过这一劫,除非自己有能力改变刘彻的心意才可能改变历史。

    但是现在张远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够看着历史的车轮继续往前碾压。

    不过在窦婴入狱的当天,张远便进入到建章宫去找司马谈,因为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司马谈一人可以进入到尚书之中查找国家档案中的存档。

    张远想要一探这千古谜案到底真实的模样是什么。

    张远知道窦婴手中有一份汉景帝的遗诏,遗诏上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给了窦婴一次面见皇帝的机会而已。

    但是随后刘彻在查验尚书内的存档时,并没有发现汉景帝给窦婴的遗诏副本。

    所以张远想要知道这遗诏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还是有其他的人为原因造成它消失不见。

第一百零一章 差错已成

    太史令。”

    “太学令。”

    张远找到司马谈后彼此之间拜了一拜。

    “在下今日拜访是想要太史令帮我一个忙。”

    现在司马迁在太学内求学,司马谈也时常去杜县见自己的儿子,张远跟司马谈早就不怎么生疏了。

    “太学令客气了,您能用到老夫,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老夫肯定会助太学令一臂之力。”

    张远轻轻点点头,拉着司马谈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之中。

    司马谈感觉到张远跟自己说的必定是机密之事,也就没有声张。

    “太史令,我想让你带我去一趟尚书阁。”

    司马谈眉头一皱,也不知道张远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太学令您是想要做些什么?”

    司马谈作为太史令,修史的时候必须要知道之前的皇帝跟现在的皇帝都颁布了什么诏书,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尚书阁查阅皇帝诏书副本。

    但是别人去尚书阁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很多东西都是皇家私密,真正的秘密之事不多但也不是寻常官员可以一探究竟的。

    “最近研究景帝朝的一些事情,有些疑惑,需要查些资料罢了,太史令不用紧张。”

    司马谈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晃荡,但是张远都求到门上来了,想了想便做了决定。

    “下官可以带太学令去尚书,只不过还请太学令换一身官服。”

    张远点点头,依照司马谈所说换了身太史丞的官服。

    太史丞不过一介四百石的官员,也有出入尚书阁的权力,再加上司马谈带路就能够避人耳目。

    就这样,二人一路走到了尚书阁,等待值守尚书阁的官员查验了印绶这才放两个人进去。

    一进入到尚书阁之中,司马谈便熟门熟路的将张远引入到了存放景帝朝诏书副本的地方。

    “太学令,景帝一朝颁布诏书过百次,副本现在全都存放在此处。

    你要什么类型的诏书?”

    “给魏其侯的。”

    张远想了想,知道也瞒不过司马谈,便直接说了出来。

    司马谈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对张远说道。

    “太学令难不成是想解救魏其侯?老夫劝你千万不要如此,丞相睚眦必报,若是知道你我今日所作所为,肯定会加以报复。”

    张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太史令多想了,我张远不是什么正直的人,魏其侯与我根本没什么来往,我怎么可以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去解救他?

    我今日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探究一些真相罢了。”

    司马谈以怀疑的眼神扫了张远一眼,心中也在犯着嘀咕,不过都已经到这里了,他自己不帮张远找诏书,这里的诏书就这么多,多花些时间张远也能够找到,时间耽搁的越长越危险,还不如自己帮他给找到再说。

    想了想后,司马谈转身看向木架,熟门熟路的从上面取下来了一摞诏书。

    这些诏书副本还没有转换成纸质的,都还是竹简,张远看这样子像是有七八份。

    “太学令,给魏其侯的诏书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张远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子,一份份打开来看。

    里面大多都是封窦婴当官封侯的诏书,景帝朝没有年号,所以也没有按时间排列,要不然张远很快就能找到。

    翻了五六份之后,张远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卷竹简上只有一行字。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真的有!

    张远先是找到了答案的欣喜感觉冲上了心头,然后浑身一凉哆嗦了一下,手里面的竹简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司马谈看张远的这个反应,心中更是迷茫,下意识地从地上捡起了这份诏书看了一眼。

    “太学令你怎么了,这上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张远刚刚在发愣,没注意到司马谈已经看到了这份诏书副本。

    面色如同吃了苦瓜一般。

    “太史令,我把你带进了险境之中啊。”

    司马谈压根就不知道张远说了些什么,但是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值守尚书阁的尚书令,领着两名甲兵直直的向着张远跟司马谈这边走来。

    “尚书令。”

    “太史令。”

    张远立刻低头退到了一旁。

    “尚书令这是做些什么?”

    “哦,陛下想要一份诏书副本,我带两名郎官来此处寻找。”

    司马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脱口而出。

    “可是要找关于魏其侯的诏书副本?”

    “对,陛下想找一份先帝给魏其侯的诏书副本。”

    “你看看可是这一份?”

    尚书令脸色一变,立马就想伸手去拿,但是身边的两名郎官没有给尚书令这个面子,直接从司马谈手中接过了诏书副本。

    两人看了上面的内容,点了点头然后对尚书令说道。

    “尚书令,陛下正是派我们来取这份副本,下官这就告退去答复陛下。”

    尚书令一下子面色铁青,只得点了点头。

    等到两名郎官走了之后,尚书令面色直接凶狠了起来,冲着司马谈问道。

    “司马兄,你我平日里打过不少次交道,今日究竟是谁让你来此处的?”

    司马谈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也不想供出张远,便摇了摇头。

    “我只是自己想要来查一些景帝朝的东西,现在查到了。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告退了。”

    尚书令现在恨不得一口吃掉司马谈,但是想了想看了看司马谈跟张远,猛地挥了下衣袖,让开了道路让二人出去了。

    等走出尚书阁有了段距离,司马谈这才对张远问道。

    “太学令,你现在可以对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吧。”

    张远根据刚才尚书令的表现,已经意识到历史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这尚书令应该是王太后跟田蚡的人,应该早一步或者就在两名郎官来的时候知道了诏书副本的事情,本来想着两名郎官对尚书阁不熟悉的因故,先混淆过去,或者直接当场藏匿那份副本,等到事后再销毁。

    但是没想到因为的好奇心,致使历史走向了另外一条岔路。

第一百零二章 解决麻烦的办法

    我只是听说过先帝曾给魏其侯留下过一份诏书,本想着魏其侯这都已经下狱了,怎么还未将诏书拿出来救命。

    这才寻思来尚书阁看一看诏书之上究竟是何内容,这不赶巧了,正好碰上陛下派人前来取诏书副本。”

    张远的解释十分的生硬,司马谈心中压根也没有相信,不过想着张远既然选择了瞒着自己不说实情,也就没必要继续再牵扯下去。

    “希望太学令没有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吧。”

    司马谈脸色不是很好看,也没有送张远出宫,连张远的官服也没有记起来说还给张远。

    眼瞅着司马谈一步步离去,张远也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下子根本不用说,那掌管尚书阁的尚书令一定会将今日司马谈前去尚书阁查阅诏书的事情告诉给王太后跟田蚡。

    至于后面窦婴能够依靠这份诏书捅出多大的篓子,还有王太后跟田蚡会不会来找司马谈的麻烦,这张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窦婴手握先帝诏书的事情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情极其隐秘,要不然窦婴提到此事,刘彻也不会直接让人去取副本。

    知道诏书上内容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人,于是大家便都在传诏书上是汉景帝给窦婴的一份免死诏书。

    窦婴帮助汉景帝甚多,当初汉景帝戏言说可以传位给其弟梁孝王,但是却被窦太后信以为真,为此事差点弄得汉景帝跟自己的母亲反目成仇。

    但是因为窦婴的存在,使得原本应该是汉景帝内心不同意此事,变成了朝中大臣不同意汉景帝传位给梁孝王。

    因此窦太后直接跟自己的这个亲侄子翻脸了,但是汉景帝却因此找了个台阶。

    然后便是窦婴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因战功获封魏其侯。

    汉景帝在内心深处应该是对窦婴有着好感的,这一点也能够在刘彻身上看的出来。

    若只凭借内心的好恶,刘彻肯定是偏向于窦婴,而不是自己的亲舅舅田蚡。

    因为这些理由,朝内外风言风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可以一举扳倒田蚡。

    长安城丞相府。

    之前张远在尚书阁碰到的尚书令,正老老实实的躬身站在田蚡面前。

    籍福也在一旁陪座着,田蚡面色发青,双手死死地抓着一块玉石,恨不得将其抓碎掉。

    “你是说你想要藏匿诏书的时候,司马谈刚刚好手里面抓着这份诏书?”

    田蚡交代给尚书令的事情,他没有完成,现在害怕的不得了,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

    “是啊丞相,要不是司马谈那个老不死的,我怎么可能让那两个郎官拿走诏书副本。”

    事已至此,田蚡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也不可能冲到建章宫去从刘彻那里把副本抢过来吧,当今之计还是先想出来一条对策。

    于是田蚡看向了自己的心腹籍福,这个时候他也找不到其他人出主意了。

    “籍福先生,事已至此,本相该如何做才能够脱离危险?”

    尚书令不知道田蚡为何说自己陷入险境,但籍福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丞相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

    “籍福先生快说。”

    “张汤之前与我们交好,我们可驱使张汤在廷尉大牢之中弄死窦婴,反正窦婴年岁大了,死在大牢那种阴暗湿冷的地方很是正常。”

    田蚡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若是早些时候,他还可能相信张汤,但是现在搞清楚张汤是个什么人之后,便不再想与这种人继续打交道了。

    “张汤已经成为陛下的一条鹰犬,与本相之间的关系早就一刀两断。

    之前他在府上做事,说不定都是陛下的主意,往后不要提他,好聚好散吧。

    籍福先生说说你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籍福也就是试探一下田蚡,看看田蚡还像不像以往的那样霸道,至于张汤只是随便提起。

    换成几年前的田蚡说不定还真的就敢派人潜入廷尉大牢,直接杀了窦婴,现在看起来人老了胆子也小了。

    “君侯,这第二个办法跟第一个办法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知道窦婴知不知道灌夫的秘密,若是不知道的话,我们还有必要担心那份诏书么?

    大不了就是让窦婴全身而退,灌夫一死,这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而且在别人眼中,窦婴也就彻底的输给您了。”

    杀灌夫!

    田蚡心中一跳,之前的怒火再次被勾动起来。

    “好,本相这就让人将灌夫斩杀,本来此人灭族之罪就已经定下,只是提前斩杀,闹出去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君侯英明。”

    “传令下去,将灌夫一族全数斩杀。”

    “喏。”

    就在田蚡刚刚下令斩杀灌夫一族之后不久,建章宫来人了。

    说是窦婴已经被刘彻召见,而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彻让人来丞相府大牢提灌夫去建章宫。

    田蚡见到宫中来人,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杀人杀得快。

    宫里面派来的人知道田蚡已经将灌夫斩杀,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立马带着消息回去了。

    “君侯现在应该立即前往长乐宫,以求得太后庇护。

    有太后在,陛下即便是再生气,也不敢对您这个舅舅发怒。”

    见天子使者离去,籍福立马又献上了一计。

    田蚡点点头,深以为然。

    自己这番作为差不多都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有鬼,虽然很有可能刘彻抓不到线索,但发难还是有可能的。

    “行,我这去长乐宫去见太后,陛下再派人来,就说我在长乐宫伺候太后。”

    “喏。”

    丞相府跟长乐宫就一道宫墙之隔,田蚡很快就离开丞相府进入到了长乐宫内。

    籍福看着远去的车架,露出了一抹微笑。

    了解刘彻的人都知道刘彻痛恨些什么。

    对于窦太后跟王太后,刘彻心底不会有怨恨,但是借两位太后的威势来压自己的那些官员,一定会在刘彻心底埋下一根拔不掉的钉子。

    籍福所作所为就是让这根钉子埋得越来越深,等到以后拔出来的时候,才会更痛。

第一百零三章 系统解封

    朝臣们只知道,刘彻在深夜召见了窦婴。

    在第二天也知道了田蚡处死了灌夫一族,但是其中缘由没有人知道。

    张远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心里面只能感叹田蚡的狠辣无情,为了保自己无恙,一夜之间杀了数百人。

    长安城经过这么一遭,迅速的平静下去,不管是谁都不敢在街边提及此事。

    之前关于田窦之间的各种谣言也迅速散去。

    大家只知道田蚡惹不得,刘彻现在憋了一肚子火。

    至于窦婴,则是被削去了爵位,剥夺了封国,然后回乡养老去了。

    如此一来又在张远心中埋下了一个疑惑,窦婴究竟知不知道田蚡的把柄,又有没有把这个把柄告诉给刘彻。

    但是全天下间好像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个时候张远的好奇心即便是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去问刘彻还有窦婴那一夜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抱着离风暴漩涡远一点的态度,张远离开长安城回到了杜县。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系统,其实早在太学成立不久时就已经解封了,不过出了个解封条件。

    这条件便是要抄录一千本不同内容的典籍。

    张远反正已经给太学的学生都下达了任务,拿手抄本换印刷本,条件也跟那些博士们商量好了,于是便一直按捺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直到田窦之争刚刚以灌夫一族全部身死为代价落下帷幕的时候,系统的解封条件才算是完成。

    升级之后的系统,跟以往的大不相同。

    之前的是完成系统的任务来获取奖励,而且每一次都只是一个任务。

    现在有主线任务,还有一堆支线任务,只要完成便可以获得奖励,但是奖励全都是抽奖。

    这下子张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完成那个任务,因为奖励是随机的。

    陷入困境的张远打算先回到杜县,然后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系统发布的任务到底该怎么完成。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主线任务:半年时间内让田蚡消失,宿主可采用任何办法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一:一年内四百三十二位太学学子出仕人数达三百人。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二:三年内将河套地区纳入大汉疆域。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三:五年内开辟大汉与西域诸国之间通道。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

    后面还有一大堆的支线任务,张远迅速扫了一遍,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这主线任务更是奇葩,让田蚡消失?田蚡不让自己消失就算好的了,还让田蚡消失?

    而且这任务给了时限,就说明在时限之内没有完成,就等于是任务失败,张远还不知道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没有,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堆任务里面,张远觉得唯一难度不大的就是让三百太学学子出仕。

    早先张远也了解过,四百多太学学子里面,起码是有三百人想要当官的。

    到时候张远弄份名单给刘彻,让他们全部当官做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十万人的官吏系统,塞进去三百人算不得什么。

    眼下最难的就是这个半年内要完成的主线任务,张远现在脑子都快胀大了。

    田蚡按照历史的正常进程,半年内就死了,可那是建立在窦婴先死,然后田蚡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别的原因把自己给弄死了。

    但是现在窦婴安然无恙,系统又给出了这个任务,很有可能田蚡的身体素质能扛过这半年。

    系统也没让张远杀了田蚡,绑架了然后扔到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也是可以的。

    不过绑架想一想的话,比暗杀难度更大。

    张远心里面暗自盘算了许久,渐渐地想到了当初出使夜郎国之时,在夜郎国都弄到的一个小玩意儿。

    一种当地人称呼为野荔枝的植物,吃了之后会导致中毒,但是毒不致死。

    也有人称呼它为疯人果,这毒自然就是让人发疯的。

    西南的毒药颇多,张远也就只记得了几样,但是这疯人果别说在关内,即便是在蜀郡跟巴郡也没有人知道。

    当初在夜郎国问集市的小贩时,他们说是从滇国弄来的,夜郎国也没什么人知道。

    张远当初收集毒药做什么,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说不定能够对此事起到大用。

    一种从未见于典籍的毒药,毒性微弱不能致死,但是田蚡年岁已大,长时间食用整个人陷入到幻境之中,这种精神状态估计连半年都撑不下去。

    下毒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阴险歹毒,张远在心里面盘算了许久,终于说服了自己。

    立马让宗行带着一些钱财去夜郎采买疯人果,当初张远去夜郎国宗行就陪在身边,他也是见过疯人果的,派他去最为稳妥。

    还能顺路去一趟蜀郡,看一看煤矿的采集情况,也能看一看卓文君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当初说半年左右就可以回来,可这两年都快过去了,为了知道一点消息,张远还要去问平阳公主。

    因为不想麻烦平阳公主,这一来二去的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消息往来。

    宗行带着任务向西南而去,张远则收回了心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太学之上。

    毕竟要挖掘出这些学子的能力,三百人出仕的任务总不能从指缝中溜走了。

    颜异在县府干了一段时间,对于杜县的情况基本上了然于胸,张远想着能不能按照后世那样。

    让太学跟官府达成一种默契亦或是制度,让太学的学子可以去到官府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如何做官。

    就跟后世各个大学跟企业之间签订的实习生协议一样。

    这样便可以让太学的学子一走出太学就能够立马熟悉官府那一套。

第一百零四章 忽悠公孙弘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远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找到的人就是公孙弘,太学内能够在此事上帮助到他自己的也唯有公孙弘。

    眼下公孙弘为博士,人居住在太学之中,张远找他也就是出门左拐走几步路的事情。

    公孙弘现在已经有六十多岁,再过两年也是古稀之年。

    为人端重仁孝,早先刘彻已经召他来过一次长安,但是又打发回去。

    此次胡毋生逝世,博士一位空缺,使得刘彻再次想到了公孙弘这个人。

    公孙弘所学之也是承自胡毋生一脉,算起来公孙弘还是胡毋生的学生,如此这般才致使胡家人对他不怎么抗拒,也好接手之前胡毋生收的那些太学学子。

    张远打从公孙弘入太学第一天见过他一次,而后就再也没有去府上拜访。

    如今见到这精神熠熠的老人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见到世外高人的感觉,这人相比较其他几名博士多了几分内敛,可能就是这几分内敛使得他能够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博士入太学已久,如此我才抽的空出来拜访博士,还望博士不要见怪。”

    “太学令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老头子能够劳烦太学令移尊驾来看我,心底已经能感觉到莫大的满足,那里来的见怪之说?”

    “那博士这几月在太学内可曾适应了,若平日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我府上找我,我要是不在太学内,吾丘寿王、颜异都能够解决。”

    “那老头子我就谢过太学令了,往后免不了要时常叨扰太学令。”

    二人越聊越深,张远也不提及自己来的初衷,只觉得公孙弘此人相较于其他儒生多了份圆滑和世故。

    张远早先听说过关于公孙弘的一个小故事,说他当初被辕固生教育了一顿,让他务必按照儒家思想来事君,不要歪曲儒家思想投世人之所好。

    现在看起来,公孙弘这一点压根就没有变,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儒家的学说也只是他手里面的一份工具。

    张远总算是知道这个老头子为什么能让刘彻破例。

    让公孙弘当丞相既给了儒家面子,又能让他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发挥作用。

    刘彻想的当然每一任丞相都是透明人,公孙弘非常老练的当好了这样一个角色。

    “实不相瞒,我今日了解公孙博士后,才后悔没有早些认识您。”

    “哎呀,太学令谬赞了,我一个老头子不值得您这样说。”

    “我张远从不说虚言,懂我的人都这么说,要是早些认识公孙博士,心中有疑惑就能麻烦博士为我解惑。”

    “太学令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麻烦说不上,只是想着要推行一件事情,唯恐遭遇到阻力,如若能在博士这里找到解决的方法,烦心的事情自然就没了。”

    公孙弘精明的跟只老狐狸一样,没听到是什么事情之前,肯定是不会应允张远。

    而且他两眼在眼眶中转了又转,算计着结交张远到底有没有好处。

    估计是想到张远现在跟田蚡没啥关系跟窦婴也没啥关系,在朝堂之上只属于刘彻一人统管,跟卫青一样都是内朝的人,公孙弘才下定了决心。

    “太学令可先说明事情原由,老朽当竭力相助,不过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要是帮不上忙还希望太学令不要怪罪我这个老头子。”

    “这是自然。

    说起来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太学内的学子有许多都想要出仕做官,我就想着让其中一部分成绩优良之人,可以提早进入到官府中学习。

    让他们心中有所得,而后他们回归太学之后,我们可向他们说明什么是错的什么又是对的。

    这样做直接避免了学子们往后进入到官府后,心中没有自己的衡量尺度,也不知对错好坏,与当下的官员们一样为人处世,随波逐流,就不是太学建学之初衷。”

    “太学令这是在说我们大汉的吏治漏洞甚大?想要让太学学子进入其中恪守自己的本心,不同流合污?”

    张远想着自己都这么委婉了,你这老头子直接来个同流合污这要是让刘彻知道了,心里面能舒服么。

    “同流合污算不上,只是如今的官吏有些跟不上陛下的脚步,我们作为太学的官员肯定要想到这一点。”

    张远还不知道公孙弘的为官理念是什么,也不知道刘彻究竟看上他哪一点,能够当透明人的官吏多了去,为何又挑中了公孙弘。

    他要是知道的话,也就理解公孙弘为什么能说出吏治漏洞大的话。

    “这一点太学令跟老朽想到一块去了。

    如今我大汉因为官吏没有起到良好的作用,而导致百姓们愚昧薄浅。

    陛下用这些从根子上就坏了的官吏去行使一些有弊端的政令,又用之前几朝的政令去治理当下的百姓,才使得百姓不得教化。

    如今的天子是圣明之君,但是大汉却不是盛世之象,其根底就在于诸多官吏没有那个能力,甚至已经腐朽不堪。”

    公孙弘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颇有些感慨。

    此番言论已经让张远目瞪口呆,这年头真的有本事当上丞相的,还是有几把刷子。

    “既然博士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能不能为我出个主意,让此法在太学内推行?”

    “太学内有太学令一人之言便可使学子们遵从,如今难就难在让他们进入到官府中学习。

    老朽知道太学令与杜县县令交好,但杜县不可为学子们学习之场所,我们要找那些治理杂乱没有章法的郡县,这样才能起到对比教导的作用。”

    “我也知道这一点,这才想着来向公孙博士讨教。

    大汉诸多郡县弊端甚多,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让太学学子进入深究。

    我怕向陛下提及此事后,会引起朝廷内外的官员反对甚至反感。

    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好的,但是里面已经腐朽不堪,我要是真的把桌子给掀开了,朽木里面滋生的恶虫估计会将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第一百零五章 交易

    张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想着指望公孙弘能够倚老卖老替自己出面去跟刘彻说。

    公孙弘也感觉到了张远的意思,眉头皱了一皱,没有张口再提这个话茬。

    “太学令可知道我入长安后曾见过陛下一面?”

    张远摇了摇头,他当初还以为公孙弘直接就从老家到了杜县,没想到刘彻还召见了这老家伙。

    公孙弘扶额汗颜,他还以为这件事情人尽皆知,那曾想到自己的这位太学令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搞得他自己好像特意提这件事情显得自己很牛掰一样。

    “当初陛下召我入宫,曾向我策问了天人之道。”

    张远点点头,这不就是董仲舒拿来忽悠刘彻的东西么。

    “博士尽管明言,我不太懂这些,呵呵。”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陛下问如何才能够治理好国家,我是这样回答的。

    凭才干任官职,不听无用的意见,不制造无用的器物,不夺民时妨碍民力,有德者进无德者退,有功者上无功者下,犯罪者受到相应惩罚,贤良者得到相应奖赏。以这八条治理百姓官吏。

    以仁义礼智为治国之道。以顺应天道为法则。”

    这番话说完后,公孙弘很是自得,仿佛自己的言论能够让大汉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一般。

    张远则是不怎么在意,这些道理人人都知道,不过现在这些儒生说点道理也就算了,还非要把自己的言论扯上天道。

    就好像你按照我这样去做,那就是顺天而为,不这样做就是逆天而行。

    “公孙博士说得好,陛下当时一定很激动吧。”

    心里面不屑,但是表面上要拍好马屁,张远还指望着公孙弘能够替自己出头。

    “陛下当时确实很激动,认为我的策论很好。

    当然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表达什么,而是像让太学令知道,当今天子有心改革。

    你只要向陛下言明让太学学子提前进入官府学习的好处,陛下一定会为了开创出一个盛世而为你扫清前路。”

    这回轮到张远尴尬了,整了半天这老狐狸就是一个意思。

    反正就是他已经把前面的路全都探清楚了,只要张远往前走,就肯定不会掉进坑里面。

    到最后要是有功劳,还要分给他一份。

    “呵呵,我不比公孙博士,陛下不怎么信任我。

    还是公孙博士出一次头,到最后太学之功,肯定有公孙博士一份。”

    见张远直接挑明来意,公孙弘反倒是笑了笑。

    “没有什么出头不出头的,我们都是为了大汉好为了陛下好。

    只要心里面怀着感恩陛下之心,无论是太学令去说,还是老朽去说,效果都一样。

    至于太学令所说功劳,老朽肯定是不敢牵涉其中,太学能够有如今的样子,其实都是太学令一人之功,旁人又怎么敢鸠占鹊巢?”

    张远就差没指名点姓的让公孙弘去了,没想到这货还是装傻。

    但还好张远知道公孙弘心中所求,这老家伙就是想做官。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跟公孙博士说那么多了,只要你能够促成此事,我会联合太仆卫青推你再往前走一步。”

    公孙弘面露诧异之色,他也没想到张远会把事情挑明到这种程度。

    原本二人所说的为大汉为陛下的言论,现在一下子都变了味道。

    忠心之言变成了权力的交易,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公孙弘一向贯彻的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理念,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反差。

    “太学令言至于此,老朽也不是愚昧腐朽之人。

    你说的往前走一步能说清楚么,若只是一个千石官员,那还不如做个博士逍遥自在。”

    有点贪了。

    人的贪婪本性此刻在公孙弘身上暴露无遗,每个人都有欲望,即便再正直的人,心里面也有诉求。

    公孙弘的诉求就是要做官,他为什么在年近半百的时候还去学儒家学术,也是为了当官。

    当今朝上这样的人不少,光张远知道的就还有一个人。

    主父偃。

    这个家伙之前学的是纵横之术,最后因为刘彻不喜欢纵横之术转投儒家门下,其实这些都是为了做官而迎合刘彻的喜好。

    “那公孙博士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你要知道现在当朝丞相还是武安侯,你要的东西多了,我恐怕无能为力。”

    公孙弘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块儿。

    “不会让太学令跟太仆为难的。

    现如今郑当时出任右内史,那左内史的位置不还空着的么。”

    原本张远觉得公孙弘只是有点贪心,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

    “左内史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重要,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最后真的成不了,那也不怪我。”

    公孙弘笑着点了点头,他要的只不过也就是个举荐的机会。

    不然在太学一直待下去,那可能就跟胡毋生一样,死在太学内,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那是自然,太学令当尽力而为便好,陛下若是不依,老朽也只能放弃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是公孙博士真的能出任左内史,现如今内史地界便由你掌管一半。

    到时候可以把太学与官府之间的合作,连带着一起处理好,公孙博士觉得怎么样?”

    公孙弘想了想,然后迅速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他还没有当上左内史,说几句空话又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可以。”

    张远也不管公孙弘是不是说空话,反正他现在应承了,往后再不承认,张远自然有办法让他承认今日的应诺。

    “好,公孙博士也是个爽快人。

    那我让下面的人明日备好马车,送公孙博士去长安建章宫。

    只要陛下的旨意下来了,我立马去长安面见陛下,劝说陛下让公孙博士出任左内史。”

    只是举荐而已,对张远来讲无伤大雅。

    但是让各地官府合作,这才是难中之难。

    大汉的疆域上各种势力盘根交错,有王国有侯国有郡县还有臣服的属国。

    这些地方都牵扯到了各种人的利益,想要插一脚,很难。

第一百零六章 占为己有

    翌日一大清早,公孙弘就上了张远安排好的马车去了长安城建章宫。

    张远满怀期待希望公孙弘能够完成这一重任,其实说是为了大汉为了公家,但张远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私心在里面的。

    一群已经熟悉了大汉官僚系统的太学学子,刘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这些人才流失掉。

    公孙弘到了建章宫后,就在金马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朝会结束,才进入到宫中面见刘彻。

    眼下公孙弘还只是一个博士而已,想见刘彻要比张远想象的难上许多。

    经过几道盘问,才有黄门侍郎将公孙弘来宫中的消息传到刘彻那里去。

    “这个老家伙不是在太学么,怎么突然来长安了?”

    黄门侍郎摇了摇头说道。

    “回禀陛下,仆也不知为何,公孙博士只是说有要事要见您。

    但仆想着一介博士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才让他在殿外候着,陛下若是不愿意见他,仆这就将他打发走便是了。”

    “朝中大臣岂是你能够妄议的,将公孙弘请进来吧。”

    刘彻呵斥了这黄门侍郎一声,吓得他浑身一颤,赶紧退了出去召公孙弘入殿。

    公孙弘年龄已经大了,步伐也比较慢,从大殿门口走到殿中央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刘彻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老臣公孙弘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公孙博士今日得空来建章宫,是有什么要事要向朕禀报的么?”

    “臣有一事苦思不得其解,特来建章宫想问问陛下。”

    “哦?你乃博士,大汉最博学之人,怎得也有问题要问朕?”

    “此事关乎社稷百姓,非臣一介儒生所能够知晓。”

    “那公孙博士就请说说看,看朕能不能为你答疑解惑。”

    “老臣谢过陛下。

    臣今日在太学之中,时常听闻学子们说起陛下。

    说陛下是一个圣明之君,臣心里面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想了想大汉的情况,心里面就产生了疑问。

    陛下既然是圣明之君,怎么如今却不是太平盛世?

    难道说陛下不如那些圣君吗?

    在老臣心里,陛下可比尧舜,比之周成王更是贤明,这么一想,臣便发觉当今非盛世不是陛下之过。

    臣今日就是想问问陛下,到底是谁阻碍了盛世降临?”

    公孙弘将昨日对张远说的一些话,又加多了一些反问刘彻,而且一脸的疑惑,头上也满是问号。

    张远还好不在此处,要不然心里面肯定又想着身边怎么一个个的都是些戏精。

    刘彻听了公孙弘的话,面色已经没有了刚才松弛的样子,很是凝重。

    公孙弘的言论显然刺到了他心中的痛处。

    现在大汉的局面全都是文景两帝遗留下来的,甚至大多数大臣都是如此,说起来跟刘彻的关系不是很大,换一个皇帝搞个无为之治说不定情况会更好。

    可以说刘彻没有打开新的局面,仍然在吃老本,骄傲如他能忍这些东西么?

    “公孙博士相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问朕?”

    公孙弘见刘彻不吃这一套,猛然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大截。

    “陛下为何重视我们儒家?不就是想抛开原本腐朽固化的大汉吏治么?

    黄老之术早就已经行不通了,可大部分的官吏仍然占着地方不做事。

    您想想,这几年来,他们是不是只有在您下发了诏书之后才做事?

    前些年的蝗灾,当地官府只知道将消息传到长安,然后便不管百姓死活。

    一来一去耽搁了数月的时间,就这样饿死了数万百姓。

    去年黄河决口也是如此,若东郡太守一开始便在当地组织人力,将洪水拦在一郡之地,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灾情。

    这些都不是陛下的责任,而是那些官吏的责任。”

    刘彻的眉头都已经挤到一块去了,心想这个老头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巴拉巴拉半天,这些东西自己作为一个皇帝难道心里面不清楚,可是那些当官的又不犯错,你能把人家那些三朝老臣两朝老臣都从位置上面拉下来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公孙弘见刘彻有些不耐烦了,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陛下,臣思虑至今,认为我们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陛下还请想想,如今每一年有多少人才为官为吏,这些可都是些年轻人。

    让这些年轻人一直跟着些暮气沉沉的老人学习如何行政如何做官,那不是照着现在这个样子继续走下去么。

    我们得让这些初入官场的年轻人知道,当官不犯错不是功绩,治下没有发展才是大罪。”

    现在的情况确实跟公孙弘说的大差不差,就连刘彻都下意识地认为当官的只要在任上没有出现大的过错,那便是功绩。

    早先汲黯出任一郡太守,几年时间那个郡没有出事,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发展。

    搁在后世这样的人就是平庸无能之人,可是在现在这个背景下,汲黯竟然被评了个治理有方以及能臣的外号。

    公孙弘直接点出这一点,要比之前说的更加使刘彻动摇。

    “之前公孙博士说朕比周成王强,但是治下的大汉却没有大周繁华。

    然后你又说了现在的官吏都不行,莫非公孙博士将自己比作是周公?

    认为只要朕让你辅佐,大汉就一定能够再现盛世辉煌?”

    公孙弘差点没忍住就直接点头说自己就是周公转世,但是他还是比较了解刘彻的,硬是没有点这个头。

    “臣自然比不上周公,但是陛下却远超周成王。

    当今的官吏不是没有能人,而是他们的思想受到了禁锢,不愿意出力改善局面,他们害怕承担改革失败后的结果。

    秦有商鞅,汉有晁错。

    当然先帝并没有过错,有过错的是吴楚七国。

    陛下若有心铸造盛世,当不被腐朽思想困住。”

    “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朕自然也想改变,可这毕竟不是一日之功。”

    “臣在太学教书数月,心里感怀太学学子不易,不想他们出仕之后成为像老臣刚刚说的那些腐朽之人。

    这才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让太学学子在太学进修这三年内先去官府学习如何为官,然后等他们再返回到太学的时候,我们便可以指出其中的糟粕之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让学子们懂得什么叫做改变,什么叫做为大汉做事为陛下做事。

    另外当今的这些官吏被诸多世家把持,说是陛下的臣子其实是那些勋贵的家臣。

    太学学子要是不经过这一番磨炼,往后太学学子只会成为勋贵们争夺的对象,陛下想要插手其中就难了。”

    说到此处,刘彻才微微有些动容。

    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要的是培养直属于自己的人才,而不是别人的家臣。

    几代大汉皇帝为什么一直要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平阳侯府?

    不还是看在平阳侯府势大,光曹氏一脉,这近百年的时间内,就有将近一万人在大汉为官为吏。

    有些人改头换姓以别的身份做官,但骨子里还是忠于曹氏。

    有的人看似不是曹氏一族,但是却祖孙几辈都在平阳侯府侍奉。

    各种人脉关系,就连当今的平阳侯曹时都捋不清楚。

    若是没有推恩令,估计曹家会一直壮大下去,直到某一天威势比皇家更大的时候,才会在大汉境内掀起一场风波。

    “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公孙弘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是老臣想出来的。”

    “那为何不先告知太学令张远?”

    “臣想着太学令一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此事与太学学子有关系,但是牵扯到了外界种种复杂因素,太学令应该不会想着插手。

    为了避免这个计划胎死腹中,老臣这才斗胆来长安面见陛下。”

    刘彻点了点头,张远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确实如此,每一次都得自己推着向前,张远才会往前迈一步。

    “你说得对,太学令要是知道了,还真的就说不定觉得麻烦就回绝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由你操办,先看看效果,要是真的可行,便全力推广。

    太学一地学子不够,各地郡县的官学也可这样做。”

    “老臣谢过陛下信任,只是现在老臣只是一介博士之身,只怕无法干扰到太学内部之事。

    再者说即便有陛下的命令,太学令应承,此事也要与各地官府打交道。

    若只牵扯一郡一县之地还好说,牵扯的地方多了,臣怕那些官员会横加干扰。

    毕竟此事对他们不利。”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只要能将事情办好,朕全力支持你。”

    “老臣想毛遂自荐,眼下左内史一位空缺,臣若是为左内史,内史地界诸多官府便能够听臣之令。

    太学本就在内史地界,如此一来,双方的交往会更加的深入频繁。”

    一边一直在听着的黄门侍郎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一位看似忠厚老实的老头子胃口竟然这么大。

    刘彻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公孙弘终于把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了。

    只要不要皇位,他才不管下面人提出什么要求。

    因为他能给出去就能够收回来,怕就怕那些表面上无所求的清欢寡欲之辈。

    刘彻也被之前的张远给搞怕了。

    问张远想要些什么,张远来一句我想要辞官回家。

    每个人要都是这样,皇帝还怎么做。

    “好,没想到公孙博士年岁至此,还有如此心气,真的是老当益壮。

    拟旨,擢升博士公孙弘为左内史。”

    “老臣叩谢陛下!”

    公孙弘见自己如愿以偿,直接跪了下去,眼珠通红,甚至还滴下了几滴眼泪。

    刘彻说的不错,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够出头的人不多。

    公孙弘也算是历经四朝之人,早先年轻的时候就当过小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当博士了。

    家里面也没有什么背景,换做是别人肯定就一直平凡下去,但是现在公孙弘在接近古稀之年的时候,连跳几级,心中怎么会没有感慨。

    “朕给左内史三日的时间,处理好太学内的事务,尽快办好此事。

    朕这就拟诏,你直接将诏书带回去给太学令,想来太学令一定会配合你办好此事。”

    公孙弘连忙应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想着张远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大的功劳直接拱手送给了自己。

    拿到诏书之后,公孙弘便乘坐张远为他准备的马车又回到了杜县。

    张远在太学内等了一天的时间,公孙弘没有辜负张远的信任,直接将刘彻的诏书都给带了回来。

    “太学令,这是陛下的诏书,有这封诏书在此,你大可自行做主学子们的事情。”

    张远笑着从公孙弘手里面接过诏书,虽然刘彻之前也曾口头应承过,说太学内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张远解决处理,但一牵扯到外面,张远就有心无力。

    “公孙博士此次真的是谢过你了,我明日便去长安携手太仆为公孙博士取得左内史一位。”

    公孙弘心里面乐开了花,但是脸上却很平静,叹了口气对张远说道。

    “此事就不必麻烦太学令了。

    今日我将太学令的办法一说,陛下就立刻想到了要有一人与太学令相配合。

    便直接将左内史的位置许诺给了我,想来老朽还是要谢谢太学令。

    要不是你,老朽也没有办法得到陛下的信任,只希望往后太学令能够全力与我配合,让太学学子更加优秀,这才算是不辜负了陛下的一番信任。”

    要问张远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心情肯定是极其复杂难受的。

    复杂就复杂在公孙弘把事情办成了,但是不用想肯定是把功劳也给抢过去了。

    但是很快张远就释然了,这个老头子这样做也挺好的,起码把外界的眼光全都吸引到他那里去了。

    一旦这个计划实施,动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利益。

    刘彻答应的这么快,张远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他只是想让太学学子试试水,看看大汉这些勋贵们的反应,要是没有什么反应,下一步可就是推恩令了。

    要是反应巨大,还有公孙弘这个背锅的,一些太学学子说起来也不怎么重要。

第一百零七章 夜郎动乱

    现在长安以及周围的大片关中地区属于内史地界。

    由主爵都尉统管长安地界,其余地方分成两片分别交给左内史跟右内史掌管。

    左右内史包括主爵都尉虽然能够享有行政权但是却没有管理刑罚牢狱的权力。

    公孙弘现在出任左内史,他能够管的地方也就只有长安以东的区域。

    长安城极其周围的一大片卫星城就跟他没有啥关系,刚刚好杜县因为在上林苑之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长安城的卫星城之一。

    张远拿到诏书也顺便了解了公孙弘的意思后,就没有想着再与他多打交道。

    双方默契的认为彼此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对方使袢子,刘彻可不是那种只会问责一方的皇帝。

    三日之后,公孙弘从太学离开出任左内史,同时也带走了百名太学学子。

    张远在这一天暗中观察了许多人的反应,例如吾丘寿王亦或是枚皋,还有自己的学生颜异还没成年的司马迁等等。

    结果大家都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基本上都只是当成一批学子外出游学。

    此事也没有像张远想象的那样骤然就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下面仿佛也没有暗流在涌动。

    左内史其实就跟一郡太守的地位差不多,只不过在长安边上,属于京官,看着要比郡守强一些。

    百名太学学子被打散分到了左内史地界的各个县城之中,一些拜在公孙弘门下的学子则被他带到了左内史的治所所在地华阴城。

    在名单交上来之后,张远就知道公孙弘这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起初张远也纳闷,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脚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一个博士做到了丞相之位。

    现在看起来,公孙弘应该就是在这几年之内趁着刘彻重视儒家积累下了大量的人脉,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自打窦婴告老还乡之后,御史大夫一职也空置了许久。

    原本御史大夫的作用便是和皇帝一起牵制丞相的权力,早先韩安国投奔了田蚡,刘彻一下子就傻了眼。

    而后好不容易韩安国犯事把他给调离了,弄了个田蚡的老对头窦婴上任,结果没多长时间窦婴又出事了。

    朝堂内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让刘彻心底有些疲惫,就让老好人张欧当上了御史大夫。

    一向对权力极其渴望的大汉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稳妥渡过,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当然不是惊讶张欧当上御史大夫,张欧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建国功臣二代,他老父亲的侯爵都已经传到第四代了,这样的老资格做个御史大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要是他继承了父亲的侯爵,甚至再往上一步做个丞相,也没有人敢说反对的话。

    大家惊讶的只不过是刘彻态度的转变,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张远推断出来了一些根脚,不过也是根据脑海里面的记忆来推测的。

    若是田蚡真的在半年内消失不见,或者是离世,刘彻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原本属于丞相的权力全都收回到自己手中。

    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占据了张远的大脑,让他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宗行已经去西南夷收集疯人果长达二十日,张远一直没有收到关于他的消息,慢慢的内心也逐渐的焦急起来。

    这一段时间西南夷那边总是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说是多同意欲反叛,刘彻甚至将司马相如再次派去西南夷,欲将夜郎国之乱给彻底的镇压下去。

    作为张远的家臣,其实很多人都认识宗行。

    特别是西南边巴蜀三郡的那些人,当初张远出威风的时候,宗行可一直跟在后面的。

    若是有有心人发现宗行突然出现在西南,说不定就会是一个麻烦。

    担心是担心,不过张远也没有办法,毕竟手伸不到那么长的地方去。

    一下子就进入到了夏天,距离跟刘彻的两年之约也就剩下九个月的时间。

    外人眼中,太学并未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很多人也都知道这两年之约,很大一部分都在等着看张远的好戏。

    与张远关系好的,例如卫青褚达,都派人来询问过张远的情况。

    平阳公主也派人来了一次太学,让张远不要有压力,最多就是从太学令的位置下来,反正张远还年轻往后还有许多的机会。

    张远都把这些关心给放在了肚子里,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有一个好的办法,能够让别人满意让刘彻满意。

    改革的办法他有许多,不过能不能行还是两说。

    做出成绩来是让太学学子们都熟读四书五经,还是说人人都能够到地方去扛起一份责任。

    这个标准没有人告诉张远,太学初办才一年的时间,甚至刘彻也不知道他自己希望太学能够给他自己带来些什么。

    或许能够培养一大批新生代的官吏,这是刘彻心里面想的。

    不过太学时三年制,张远总不能为了完成两年之约就把所有的学生提前送去当官。

    现在虽然有百名学子去到各地官府学习涨涨见识什么,但是他们的吃喝开销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官府来承担。

    杜县外的学田收获了第一次之后,刘彻就没有管过太学,除了官吏们的俸禄仍旧由大农令发放,学子们是不用缴纳学费的,吃喝什么的都靠学田养着,好在这个皇帝还有点良心,没有收太学这片学田的税。

    这样一搞,百名学子相当于是没有编制的义务劳动者。

    情理之上无论是朝廷还是各地官府还是太学就都能够接受。

    要是这次的功劳没有被公孙弘截胡,说不定刘彻还会在心底以为张远做出了一份成绩。

    事已至此,张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截胡了就截胡了,往后再想一个不是那么突兀的主意,改良一下太学的制度。

    西南夷夜郎国国都鄨县。

    宗行孤身一人,身上穿着夜郎人的民族服饰。

    在各条街巷之中流窜。

    现在夜郎国跟唐蒙还有司马相如带来的汉朝大军即将作战,城内正在到处搜捕汉人。

    宗行还好提前发觉了,便将衣服换成了夜郎人的衣服,把自己之前的汉人服饰全都埋在了地下。

    张远交代他买的疯人果已经买到了,只是因为不是太多,这才让宗行冒着风险,在鄨县继续待下去,那曾想到风暴来临的是这么快。

    另一边犍为郡符关内,司马相如跟唐蒙正在军帐之中饮酒高歌,二人根本就没有把所谓的夜郎国放在眼里。

    此次朝廷征发了近万奴军,还有三千正规军。

    其中甲士更是有五百之多,司马相如自信这一万三千人就能够横扫人口只有十数万的夜郎国。

    其实现在的夜郎国在汉人眼里是个名为犍为郡的西南边郡,至于夜郎国的反叛,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山贼土匪造反罢了。

    不过这才几年的时间就反复了,肯定会让刘彻心中很不爽。

    直接下令将犍为郡的治所鄨县,也就是所谓的夜郎国国都迁移到了犍为郡的最中间南广县城。

    并且在犍为郡内设置汉阳都尉,领兵三千,也就是现在唐蒙跟司马相如手底下的这三千兵马。

    司马相如一来手持天子诏书,便接管了犍为郡的军政大权。

    早先为了不让夜郎国的百姓那么抵触,犍为郡的县令大都都是夜郎人担任,甚至夜郎侯多同能够有自己的军队。

    如此一来,唐蒙手底下的人就都挤在符关,其实这跟早先夜郎国没有投靠大汉之前,没什么区别。

    唐蒙也在心里面想着继续把夜郎国的实力养的足足的,再一口吞掉,用以获取大量的军功。

    可是现在他心里面的想法全都落了空,甚至在司马相如来了之后,最大的功劳还要分给司马相如。

    唐蒙的封侯之路可谓就此断绝了。

    这对他看起来是坏事,但也是一件好事,司马相如带着兵马来到符关之后,唐蒙就想开了,不再纠结于功劳的事情。

    若是几百里之外的多同知道现在唐蒙跟司马相如的轻松姿态,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我好歹都在治下大肆搜捕汉人了,一个国君都重视到这种程度,你们两个竟然在饮酒作乐。

    可是多同终究是不会知道符关内发生的一切,他现在还在全力号召夜郎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拿起武器奋力抗争。

    多同人也不算太傻,甚至联系了其他一些大型的部族,想要一同抵抗汉军。

    不过其余几个大部族,因为长期被汉军抓去做劳役,族中根本就没有多少男子。

    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于当初唐蒙不想让张远在夜郎国征发劳役,唐蒙这种强干弱枝的办法,竟然错打错着,使得整个西南夷除了夜郎国之外就没有可以有余力抵抗汉军的势力存在。

    眼下宗行被堵在鄨县城内,早就已经想要脱身,不过鄨县城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封死。

    里里外外足足有上千名夜郎士卒在看守,宗行即便是想要出城,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鄨县城背靠群山,就是一个只有一个出口的山谷,这样的地方易守难攻,但是别人要是以绝对的优势攻打进来了,里面的人一个也都跑不了。

    “司马将军,我们为何还要再此地浪费时间等候。

    何不快快点齐兵马,直接发兵鄨县,将多同以及一众贼子斩杀掉,以绝后患。”

    唐蒙喝完一杯酒之后,猛然喊道。

    司马相如来符关已经将近三日了,却仍然没有下令出兵。

    “唐将军不必着急,陛下仁慈,此次派我前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彻底除去夜郎部族。

    西南夷贫苦,汉人不会来此地,陛下还需要夜郎部族的存在。

    此次只为了敲打一下多同,让他明白夜郎与天朝的差距,晾他从此以后也不会再生反叛之心。”

    司马相如笑了笑说道,心里面却是在吐槽唐蒙就是一个粗人,压根就不明白刘彻的心思,怪不得这些年一直在这贫苦之地待着。

    “可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夜郎军不是更好么?”

    唐蒙还是有些不明白,故此问道。

    “根据鄨县传来的情报,多同正在让夜郎部族的人都拿起武器反抗。

    我们何不多给他一些准备的时间,这样他即便是输了,想来也会心服口服。

    现在直接灭了夜郎大军,多同心里面会认为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往后肯定还会有别的心思。”

    “司马将军高智,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唐蒙拿起酒樽对着司马相如敬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司马相如接下来又等待了五日,这才慢慢的点兵。

    留了两千奴军看守后方顺便承担押运粮草的任务,司马相如跟唐蒙带着余下的一万一千人马直接朝鄨县的方向而去。

    符关到鄨县一路之上没有城池的阻碍,虽然路难走了些,但是这几年的修路,已经能够让这一万多步卒保持原有的速度进军。

    道路两旁的大山跟森林之中到处都是夜郎人的眼线,司马相如跟唐蒙自打从符关出发,只是间隔一天的时间,消息就传到了多同的耳朵里。

    唐蒙是知道夜郎人的习惯,也提醒了司马相如,询问了他要不要派人去清理这些夜郎人的探子。

    不过司马相如虽然很轻视夜郎人,但是也知道在山林之中汉军步卒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让多同一直知道汉军的动态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乎,鄨县城内就藏不住消息了,不论是多同还是路边的孩童,都知道有一万汉军正在向鄨县而来。

    这么长的时间内,多同也组织了三万余名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夜郎男子。

    宗行要不是躲得快,说不定就被夜郎军给抓去充当炮灰了。

    现在鄨县城内最紧张的不是夜郎人,夜郎人都觉得三万人打一万人肯定会胜利的,所以人人都很轻松。

    紧张的都是那些被抓捕去的汉人,他们生怕夜郎人输了之后,先行把他们的小命都给结果掉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堪一击

    两百里的距离,汉军走了六天才到。

    转过来看鄨县这一边,即便是消息传达的不是怎么畅通,多同也知道汉军出军的消息长达五天了。

    五天的时间换做是任何一名合格的将领,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即便是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作为守方也该做好充分的准备,但是多同一点都不在意。

    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三万多大军全都弄到了城外驻扎。

    夜郎国最精锐的一支大军应该是多同的宫殿守卫,这一支大军有一千人,装备比不上大汉的甲兵,但也算的上是精良。

    人人身披藤甲,武器也都是铁制,战斗力甚至要比南越国的禁卫军都要强一点。

    原本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之上,没想到多同却把这一支大军给安排在了自己的宫殿周围。

    生怕在夜郎军跟汉军交战之际,城中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摸入宫殿之中盗取他的财宝。

    司马相如跟唐蒙在抵达鄨县城外后,看见面前这松松散散的军阵,彼此之间对视一眼然后就笑出了声。

    “唐将军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说起来司马相如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夜郎地界,本来他以为夜郎军再怎么差好歹也是百越的一支,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看到眼前这些大半都是拿着农具的大军,心头便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哈哈,我们严格禁止对外出售武器还有矿石,巴蜀虽有一些大商人,但也不敢赚这个钱。

    多同这支大军里面不少武器都是买的农具,然后重新锻造而来,比普通的铁制武器威力小了许多。

    他们连武器都弄不齐,自然也就没有甲胄可穿。”

    司马相如带的人马里面还有八千奴军,这些奴军都是由身份底下的商贾、工匠、赘婿还有一些奴隶组成。

    这些大军自然也没有什么甲胄可以穿,但是好歹武器都给配齐了。

    “真的没意思,我原本想着还能够骑马驰骋一番,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战斗就交给唐将军了,半天内结束掉战斗。”

    “末将遵命。”

    说着唐蒙收起笑脸,拔出腰间的长剑,发号施令道。

    “全军进攻,投降者不杀,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八千奴军疯了似的向前冲去,三千甲兵则排列好了军阵,一步一步向前慢慢推进。

    此时此刻大汉这八千奴军全都疯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按照大汉军功的算法,奴军是享受不到军功的。

    但是只要他们杀掉三名敌军,便可以脱离奴军的身份,往后朝廷再进行征召,他们便可以拒绝。

    也可以选择加入正规军,一旦加入正规军,往后再杀得敌人就都是自己的功劳。

    这也是商人、工匠还有那些身份低下之人,最佳的上升通道。

    如同后世的高考一般,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所在,但已经是唯一算得上是公平的上升渠道。

    高考虽然教育资源不同,但好歹还给了穷人一个考试的机会。

    这战争也是一样,虽然奴军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比不上正规军的装备精良,但是大家都是赌命,谁又能比谁好到那里去。

    多同看见奔涌而来的汉军,心里面即便是有些不屑,但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但当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三万多大军时,心中就坦然了。

    我人比你多这么多,你还想赢?

    以往西南夷各部族之间的战争比的就是人多,多同也没把一万汉军放在眼里。

    他轻蔑的笑了笑,随后也高声吼道。

    “儿郎们,给我杀光这些汉人!!!

    杀光他们之后,我将带你们杀入汉国的疆域,杀光汉国的男人,抢光汉国的女人,到时候汉国的所有财富都是我们的!”

    “杀!杀!杀!”

    夜郎大军群情激奋高吼了几声,也冲了出去。

    两军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咋一开始并没有出现什么端倪。

    夜郎大军因为人数上的优势,迅速就把汉军给半包围了起来。

    多同在后面看着,心里面对汉军的表现由不屑转变为了鄙视。

    亏得他在战前还紧张了一会儿。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双方武器上的差距渐渐开始展露出来。

    夜郎大军很多人拿的都是农具,那些锄头什么的,要不能直接砸在汉军士卒的头上,根本就形不成多大的威胁。

    反观这八千奴军,因为武器上的优势,只要砍中或是刺中夜郎军士卒,不说一击必杀,,也能大大的废了夜郎军士卒的战斗力。

    看起来双方的人数加起来有四万多人,因为地形的缘故,能够碰撞接触到一起的也就一万多人,

    因为夜郎大军呈半包围的态势,而汉军这八千奴军则像是一柄尖刀,不顾左右只管往前冲。

    任由夜郎大军这个布袋再坚韧,也抗不过里面有一把小刀一直捅啊。

    一个时辰过后已经有汉军突破了夜郎大军的包围,多同两眼一瞪,都这个时候了,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汉军怎么如此厉害,这还只是他们的奴军,后面那三千汉军都没有出动。”

    多同神情有些迟滞,喃喃说道。

    “大王,赶紧下令撤回鄨县城内吧,这样我们依靠街道还有那些房子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一边夜郎国的大臣对着多同劝道。

    在多同决心要脱离大汉控制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自立为王,所以部下们都称呼他为大王。

    多同不是傻子,知道现在除了投降外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下令撤军吧。”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但更多还是愤恨。

    很快,一边的传令兵吹响了手上的号角。

    “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夜郎大军直接溃散,唐蒙听见之后冷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夜郎大军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传令让汉阳三千将士出击,缠住夜郎大军,逼迫他们投降。”

    汉军这一边传令兵不仅擂动起了战鼓,还有人打起了旗号。

    原本只是缓慢推进的三千大军,得到命令后直接就发起了冲锋。

    不止是骑兵能够冲锋,步卒同样的也能够冲锋,速度虽然慢上许多,但是携带的威势却是丝毫不弱。

    夜郎大军这些瘦弱的大军那里比得上雄壮的大汉正规军,自打张远在期门军内施行要打仗先强壮的路子之后,刘彻便狠了心让大汉的军队天天都能吃饱。

    三千汉军没有一上去就跟这些夜郎大军交战,而是从两侧并进。

    要知道鄨县的地形可是山谷地形,上去跟那些夜郎大军厮杀缠斗效果实在是太差。

    只要比夜郎大军跑得快,直接将山谷谷口给堵死了,那多同这些人就成为了瓮中之鳖,而这些被堵在外面的夜郎军也只剩下了一个结果,要么投降要么死。

    结果显而易见,多同看见数千汉军什么都不管,向自己的方向飞跑过来,魂都吓丢了大半。

    也不管前方自己的几万夜郎大军,直接就往城内逃跑。

    三万夜郎大军最后只有一千多人逃回了鄨县城,其余人全部都被堵在了山谷之外。

    多同都跑了,夜郎大军自然不会再继续抵抗,一万汉军便把剩下来的两万夜郎大军围了起来。

    其余的一万夜郎大军已经全部死在了刚刚的战斗之中。

    唐蒙骑着一米多高的战马,昂首挺胸的走向夜郎大军,轻蔑的看向这些夜郎人。

    “你们很多人说不定都曾经见过我,现在夜郎侯多同发起叛乱,驱动你们与汉军发起不道德的战斗。

    这是小人所为,你们如今还要坚持忠于夜郎侯多同么?”

    多同的侯爵并没有被刘彻剥夺,所以唐蒙仍旧称呼多同为夜郎侯。

    唐蒙自以为自己说了能过戳动夜郎大军的话语,接下来他们应该直接投降才是,结果夜郎大军根本没有听懂唐蒙说的。

    一个个楞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但是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现在是汉军没有发起进攻,一旦汉军再向前逼迫一步,说不定战斗还会继续发生。

    “你耶耶的,你们是听不懂人话?

    都给老子放下手里面的武器,要不然老子杀光你们这群蛮夷!”

    唐蒙感觉面子上过不去,猛然发火冲着这两万夜郎大军喊道。

    结果刚刚平和的讲话没人搭理唐蒙,现在发起火来,很快就有人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老子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要不然全都去死。

    他奈奈的!”

    唐蒙又吼了几句,夜郎大军下跪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如同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湖中央,掀起一层层涟漪般。

    只要有一人下跪,那人身边的士卒也很快就放下武器跪了下去。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两万夜郎大军就全部投降了。

    他们不是不忠诚于多同,而是多同现在不在他们面前,夜郎人要比汉人更加看重鬼神。

    多同在他们的心目中就等同于是鬼神的代言人,神要让他们去死,他们肯定是甘愿赴死的。

    但是神现在没有旨意传达下来,谁还会选择去死啊。

    见夜郎大军都投降了,司马相如这时候才出现在唐蒙身边。

    “唐将军,留下奴军看管这些夜郎降军,你我二人带着三千汉阳士卒去一趟鄨县,看看这位夜郎侯多同想要干些什么。”

    “喏。”

    本着尽快解决西南夷夜郎动乱的心情,司马相如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三千大军列好了阵势,一步步的朝着鄨县城内而去。

    城里面的夜郎百姓基本上就只剩下了老幼妇孺,他们家里面的壮年男子基本上都在山谷外面。

    这三千大汉正规军并未参与到厮杀之中,所以身上还是挺干净的。

    城内的夜郎百姓现在原本就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中,隔着窗户看见这样一支大军出现在眼前,一下子就击碎了他们早些时日的骄傲。

    多同逃到城内之后,直接就躲回了宫殿里面去了。

    宫殿内还有一千藤甲兵在防卫,这些人是多同仅剩下的的兵力。

    早先逃回城内的那些夜郎大军手里面有武器的直接就丢了,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干脆就逃回了家里面去躲避。

    “大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投降啊?”

    多同身边的臣子浑身颤抖着询问着,他们要是投降的话,说不定还能够逃过一劫。

    但是多同早已经看透群臣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司马相如早先并未劝降,而是直接发起了战争,让多同误以为大汉不会放过他。

    “看看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了。

    我的这些宫卫都是精兵,不是之前的那些老弱病残可以相比的。

    说不定可以凭借宫殿的地势跟汉军斗一斗,再说我已经联合了其他部族,多等上一些时日说不定就能够等到援军。”

    多同还想再坚持一会儿,不过他自己心里面也清楚,赢是不可能赢的,援军也不可能有的。

    现在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底下的人稳定一下情绪。

    “大王,汉军已经到宫殿外面了,为首的汉将说要跟您谈一谈。”

    一名宫卫跑到多同面前单膝跪地如实禀报道。

    原来是司马相如觉得击溃夜郎大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刘彻也没有要消灭夜郎部族的意思,甚至还保全了多同的爵位。

    既然如此,司马相如也就不想继续造杀孽,要是多同直接无条件投降了,那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大王,现在汉军想要跟我们谈一谈,那我们不如就跟他们谈一下?”

    夜郎国的大臣试探着问道。

    多同眼轱辘一转,心里面也打定了主意,谈一谈即便是谈不成什么结果,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好,既然他们想谈,那我们奉陪便是了。”

    说着多同穿戴好盔甲,这也是夜郎国唯一的一套金属甲胄,拎着长枪出了宫殿,身后跟着夜郎国的大臣还有一千宫卫。

    看起来气势丝毫不弱于汉军这边,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些都是表面功夫,根本吓不到司马相如跟唐蒙。

    真要是打起来,这些宫卫就算再多上五千人依旧还是不堪一击。

第一百零九章 鬼神论

    唐将军,看吧,我就说了夜郎侯不是个傻子,只要我们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就一定会答应跟我们谈一谈。”

    司马相如拿着马鞭指向从宫殿中走出来的多同,笑着对唐蒙说道。

    之前司马相如虽然没有见过多同长什么样子,不过多同身上夸张的金色甲胄直接就能证明他的身份。

    唐蒙笑着点了点头,早先他就是不想谈,想着直接杀光多同的一千宫卫,攻入这座到处都是黄金宝石的宫殿内才好。

    并不是真的觉得司马相如说谈判,多同会拒绝。

    唐蒙仍旧带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这战争中发一笔大财。

    多同一步步慢慢的走出宫殿,看见大汉的三千将士,不由得心中一颤。

    刚刚就是这一支大军将他逼回鄨县城内,他在走路的时候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去谈判,万一汉军突然发难挟持了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结果还没当他想出来什么结果,就已经走到了司马相如面前。

    司马相如跟唐蒙看在多同还是大汉的一名列侯的份上,齐齐下马,也没有带着不屑的神色对待多同。

    “中郎将司马相如、唐蒙见过夜郎侯。”

    二人极其的客气,让多同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鄨县城外那场战争难不成是闹着玩的么?

    “二人不必这么客气,我刚刚打了败仗,你们这样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多同心中有些慌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司马相如差点没笑出声来,就这样还想着造反。

    “夜郎侯应该知道我国皇帝陛下乃是仁义之君,虽然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在先,但陛下并未怪罪与你。

    要不然我跟唐将军也不会这么客气。”

    多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司马相如问道。

    “既然汉国皇帝不怪罪我,为何还要出兵攻打我夜郎国?”

    司马相如一改之前的和善面貌,冷笑着说道。

    “已经没有夜郎国了,这里是大汉的犍为郡,鄨县城亦是大汉的一个郡城。

    陛下虽然不怪罪你,但是为了天朝颜面,必须要给那些反叛者一个血的教训。”

    多同这才反应过来,早先他投靠大汉仍然以为夜郎国其实保全了,那曾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在等着他。

    “你胡说,这里是我的夜郎,不是你们大汉的疆域。

    汉国狼子野心,岂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司马相如没有回答多同的问题,也不想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陛下命我镇压犍为郡叛乱,夜郎侯多同等叛军,若是投降则放其一条生路,多同仍旧保全列侯爵位其余人等一概如此。

    犍为郡各官府不得由夜郎人把持,朝廷会派官员接手军政大事。

    若是夜郎部族一意孤行,我有权清剿夜郎部族所有人。

    这是我大汉皇帝陛下的命令,夜郎侯还有什么疑问么?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投降,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侯爷。

    抵抗,这鄨县城所有的夜郎人都只有一个下场,大汉的军人是不会介意染红整条牂牁江。”

    多同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其实他恨不得立马就投降,但是现在投降了,之前的战争就成了笑话。

    他多同的话在这夜郎还会不会有人听?那些死去的夜郎人又何其的冤屈。

    “大王投降吧,夜郎不能再死人了。”

    早先劝过多同的那名夜郎大臣在后面说道。

    司马相如听了之后,直接暴喝了一声。

    “此处那里来的什么大王?你们真的想继续造反不成!”

    那名夜郎大臣被吓得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上国将军,小人一时口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

    多同看了一眼这跪在地下的大臣,心中叹息了一声。

    “司马将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这次是我一时之间昏了头,还请将军向天朝皇帝陛下转达我多同的歉疚之意。”

    司马相如听到多同愿意投降,面色立马阴转晴,再次和蔼了起来。

    “那末将就率领大军撤退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要夜郎侯同意。”

    多同皱着眉头对司马相如问道。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全力去做。”

    司马相如笑着指了指多同身后的一千名宫卫。

    “这些人的武器可能我们要带回去。”

    “什么?那我以后岂不是没有人保护了?”

    “放心,陛下会派人来当犍为郡的郡守,到时候郡守会组建郡兵。

    夜郎侯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可以随我一同回长安,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同此时此刻即便心里面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反悔。

    “好吧,就依司马将军所言。

    我有些累了,想回宫殿去休息。”

    司马相如一笑挥手道。

    “夜郎侯随意便好。”

    二者的谈话,让身边的人感觉此处好像司马相如是主人,反倒是多同成为了客人一般。

    将一千夜郎宫卫的武器全部收缴之后,司马相如也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带着大军就出了山谷。

    然后下令将那两万夜郎降军给放了,布置了一些探子后,司马相如跟唐蒙才带着大军从鄨县城撤去,顺着牂牁江一路向南去往汉阳都尉。

    见汉军从城内撤去,躲在一间民房的宗行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来鄨县城绝对算是机密要事,临行前张远告诉宗行收集疯人果的事情连卓文君都不能够透露。

    司马相如跟唐蒙都认得宗行,要是被发现,二人心中肯定会生疑。

    宗行也不知道汉军究竟是回符关了还是去哪,担心在路上碰见离去的汉军,又在鄨县城内待了三日才从容离去。

    闹腾了这一次,夜郎人也都知道了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当然不服气的人还有很多,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再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长安城建章宫。

    隔了不到十天的时间,西南夷发生的事情司马相如总结了一下然后送到了刘彻的案桌上。

    南方的事情其实还是挺多的,有时候要比北边的匈奴更让刘彻头疼。

    北边好歹也就一个敌人,那就是匈奴人。

    可是南边的少数民族实在是太多了,号称百越。

    时不时的总会有个部族出来跳一下。

    刘彻看完司马相如的奏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没有担心过西南边的事情,只是觉得烦躁罢了。

    作为一个帝王,他想着尽可能的为大汉开疆拓土,可是迎面而来的诸多问题却让刘彻感觉到疲倦。

    大汉的人口并不多,如今堪堪才到五千万,但是这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差不多一千多万人没有户口。

    所以官府统计的人数只有三千多万。

    如果大汉的人口奇多无比,再加上汉军四面八方的开疆拓土,便能够往那些边地补充人口,提高当地汉人的比例,也能大大的降低出事的概率。

    可是现在大汉的人口连原本的土地都开发不完,整个疆域只开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其余的地方全都是荒无人烟的景象。

    这才让刘彻一直没有个好的办法彻底解决南边的麻烦。

    尾大不掉就是这个原因。

    “让太学令张远来见朕。”

    刘彻心头有些烦闷,随后说出了这句话。

    “喏。”

    一个黄门侍郎从阴影处走出来,应诺一声后迅速退出了宫殿。

    得知刘彻要召见自己,张远有些突兀,这么长时间来刘彻跟张远之间的君臣关系有些畸形。

    一般没有大事必须要张远参与的时候,刘彻总是下意识的将张远遗忘掉。

    接到召见的命令后,还没有一个时辰,张远就已经到了建章宫。

    刘彻隔了这么长时间,还在玉堂殿内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着张远。

    “陛下,太学令已经到殿外了。”

    “宣他进来。”

    “宣太学令张远觐见。”

    张远听到呼喊,赶紧脱了鞋子,快速进入到殿内。

    “臣张远拜见陛下。”

    刘彻见张远进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看向张远。

    “好了,太学令不必这么拘谨,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陛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郎侯多同前些时日在犍为郡发起了一场叛乱,朕让司马相如跟唐蒙去镇压了。

    现在夜郎侯多同已经屈服,但是这些蛮夷之人向来喜欢反反复复,长安城内又只有你张远对夜郎甚是熟悉。

    朕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解决夜郎部族的问题。”

    张远早就想知道现在夜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刘彻自己找上门来,把事情告诉给了张远。

    既然有人去镇压,而且刘彻还是称呼多同为夜郎侯,那就说明事情不是很大,宗行的安全应该也能得到保障。

    想到这里,张远心中放松了许多,不过却忘了回答刘彻的问题。

    “太学令心里面是有什么忧虑么,为何不答话?”

    张远这才反应过来,刘彻还在自己的面前。

    “请陛下恕罪,臣还是前几年去的夜郎,陛下突然问臣,臣这才多想了一些关于夜郎的事情。”

    “那你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臣有一个办法,就是说出来怕陛下怪罪。”

    张远想了想,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但是对刘彻来说可能难以接受。

    “你尽管说便是,今日在玉堂殿无论你说了些什么,只要不外传,朕都不会怪罪你。”

    “陛下宽宏大量,臣刚刚突然想到了董仲舒曾给陛下说过的天人感应之论。

    臣心想,陛下既然是上天的代言人,真龙之子,大汉的庇佑者,那自然也可以是天下其他部族的神。”

    刘彻对这种言论一向很感兴趣,他盯着张远的眼睛亮了一亮,然后对张远说道。

    “继续说下去。”

    “解决夜郎一族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夜郎人之所以敢发起叛乱,那是因为在心底不认同陛下。

    陛下现在只是我们汉人的皇帝天子,但在夜郎人眼里,陛下不是他们的神。

    夜郎一族信仰巫术,信奉山王、鬼神,如若有大事发生必定询问鬼师。

    夜郎侯多同在夜郎一族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夜郎族内的鬼师,更别说那些神灵了。

    只要我们派人前往犍为郡,在夜郎一族中传播陛下乃山王、黑神转世的言论,长此以往,陛下肯定会成为夜郎一族的真神。

    当然这种小族信奉的神肯定不如陛下,一旦这样做了会拉低陛下的身份。”

    张远这个办法其实是想到了后面的清朝皇帝,那些满族皇帝不仅当了满族人的神还当了蒙族跟藏族的神。

    就拿康熙帝来说,这位清圣祖蒙族人喊他恩赫阿木古朗汗,藏族人则都把中原的皇帝当成是文殊菩萨在凡间的化身。

    这些都非常有利于执政者的统治,也能够维护少数民族的稳定。

    刘彻听完张远的话就闭上了眼睛,张远知道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于是便恭敬的站在殿下不再发出一点响动。

    很快刘彻便有了决断,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太学令你信鬼神么?”

    张远摇了摇头。

    “不怕陛下发怒,臣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虽然张远是穿越来的,但脑海中时常能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这些声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张远,因为要真的是鬼神之为,大可给张远一件法宝便是了,何必还要搞个什么系统。

    最关键的是这系统的名字,难道天上的神仙活得时间太长了,还去看了这本文学巨作?

    “其实朕也不信,但是朕常常心有疑惑,有时候一晃神便想了一整日,也想不通其原因所在。

    但是若是把这些疑惑与鬼神相连,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你平时有这些疑惑么?”

    张远这回没有摇头,而是坚定地点了下头,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要比刘彻多了去了,知道的越多,脑海里面的问号就越多。

    “臣也时常有疑惑,但是臣觉得这些疑惑既然是疑惑,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疑惑跟烦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人们总想远离和抛弃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

    正因为疑惑会引起心中不安,而疑惑又来自于我们的心中,所以这些疑惑才需要我们自己去解释。

    鬼神无法干扰我们的本心,自然也无法解答我们心中的疑惑。

    世人愚昧不通其中缘故,这才心中有惑不问本心问鬼神,殊不知疑惑都是我们自己心里面生出来的想法。”

    张远说到这个时候刘彻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张远却没有发现,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臣斗胆猜测陛下心中所想,陛下想要立万世之功,成为千古圣君。

    这才想要解决掉大汉最大的麻烦匈奴,也想要开疆拓土,同时还想着大汉在您统治的时期进入到盛世之中。

    不知道臣猜测的对亦或是不对。”

    刘彻原本因为张远说的不问本心问鬼神而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开来。

    “你说的不错,朕的确想要建立不世之功。”

    “那陛下就该为灭掉匈奴开疆拓土创造一个盛世而努力,而非信仰鬼神。

    开疆拓土需要陛下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陛下可以改良汉军的武器装备,可以扩大军队的数量。

    创立一个盛世需要陛下有富裕的百姓,有能让地方政简刑清的官员,能够堆满天下粮仓的粮食。

    陛下只要能够按照这样去做,心里面又怎么会有疑惑呢?

    改良武器装备是工匠们的事情,扩大军队的数量是人口的事情,让百姓们富裕是臣子们的事情,收获吃不完的粮食又是百姓们的事情。

    陛下只需要选择优秀的官吏去处理这些事情,就能够满足您的愿望。

    您要是觉得没有优秀的人才可以用,那便是臣没有尽心尽力,是太学的责任。”

    刘彻本来只是想着问一问夜郎国的事情,没想到跟张远越聊越嗨,从实际情况一下子就聊到了人生理想。

    “那按照你的说法,董仲舒岂不是在骗朕?”

    张远摇了摇头。

    “臣妄言几句,陛下您和董仲舒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您想着用儒家学说控制百姓,董仲舒想利用您拔高儒生的地位,打压其他学说。”

    “你说出这样的忤逆之言,你不怕死么?”

    张远愣了愣神,果然伴君如伴虎,玛德自己一下子说嗨了,差点把桌子掀开让桌下面的阴暗都露了出来。

    “还请陛下恕臣之罪,陛下刚刚说过今日玉堂殿无论臣说了些什么,陛下都不会怪罪臣。”

    刘彻很想打张远几巴掌,但还是忍住了。

    “朕记得自己的承诺,不用太学令提醒。

    不过朕想要提醒一下太学令,刚刚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朕乃天下之主,还用得着去利用谁么,换过来说不管是谁想要利用朕,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臣明白。”

    “好了,朕也不吓你了,那你倒是说说董仲舒既然不是在骗朕,朕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儒生。”

    “陛下可把天下儒生作为工具便可,切莫相信他们那些言论,天下百姓相信就好了。”

    这个时候刘彻跟董仲舒还都不知道‘君权神授’是一把双刃剑,这个时候还没有利用‘君权神授’约束君权的条件跟机会。

    刘彻也没有尝到‘君权神授’约束自己的滋味。

    现在刘彻只想着能够摆脱丞相权力给自己带来的掣肘,还没有想过天意也会给自己带来掣肘。

    “你的话朕记住了,听你的意思,解决夜郎国的事情便是要朕演戏给夜郎人看,反正鬼神之说都是胡扯,所以不论是大神还是小鬼都无所谓是不是?”

    张远笑着点了下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陛下英明,而且一旦实施,这个模式是可以复制下去的。

    汉人不过几千万人,陛下往后开疆拓土,囊括整个天下就不能够把眼光只局限在汉人身上。

    只要陛下成为了各个部族中的神明,那些部族中的人便会跟大汉的百姓一样拥戴陛下、忠于陛下!”

    “朕原本想着你张远只是有一些小聪明,现在看起来你比其他人对大汉更加了解。

    如果朕让你做丞相,你觉得怎么样?”

    刘彻是笑着对张远问话,但是张远浑身却颤了一下,让他当啥官都行,就算是跟匈奴人打仗都可以,就是不能当两个官,一就是丞相,那是在跟刘彻作对,二就是廷尉,当廷尉是跟除了刘彻以外的所有官员作对。

    “陛下,臣如今能够位列卿大夫,为太学令已经是力不从心。

    现如今别说是当丞相,就算让臣当御史大夫亦或是廷尉这样的重要官职,臣都无法满足陛下心中期望。”

    “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

    武安侯终究是老了,也不知道谁接替这个位置比较合适。

    好了不提这件事情,你回去之后拿个方案出来,送到宫中来,朕再另外寻人去办夜郎的事情。”

    “臣谨遵圣意。”

    “朕有些乏了,你先回太学吧。”

    “臣告退。”

    从玉堂殿中出来后,张远心里面又放下了一块石头。

    之前还想着没有拿的出手的政绩,两年的时间一到说不定自己就完蛋了,结果真的是困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饿了别人给饭菜都准备好了。

    刘彻这一次送的温暖,让张远很是舒服。

    而且还侧面让张远知道了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刘彻的态度。

    对儒家的态度、对鬼神的态度、还有对田蚡的态度以及对张远自己的容忍态度。

    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是以前的刘彻,今天张远在殿上说的许多话都能让张远死翘翘。

    无意间讽刺了刘彻的爷爷,还暗地里拿捏了刘彻的心思,甚至说出刘彻是在利用儒家蒙蔽天下人的言论。

    好在玉堂殿当时只有张远跟刘彻在,刘彻也不担心张远会自己作死把今天的话都宣扬出去,这才使得张远平安走出了玉堂殿。

    外人只知道今天刘彻召见张远,却永远不会知道刘彻跟张远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就跟之前窦婴凭借汉景帝的一封诏书深夜见了刘彻,外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是一样的道理。

第一百一十章 造神计划

    待张远回到太学之中,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内。

    刘彻交代的事情他丝毫不敢懈怠,要不然方案实施后一点效果都没有的时候,就是他张远完蛋的时候。

    忽悠皇帝是可以的,但是忽悠之后没有满足皇帝的期待,那就要准备好承担其中的后果。

    在这个时候造神还是比较容易的,早先就有刘邦斩白蛇,然后把自己说成是赤帝之子,把白蛇说成是白帝之子。

    最后说着说着只要有刘邦的地方,他的头上必定有云气凝结,其实就是天上有块云彩,这云彩就成为了祥瑞的象征。

    普通人头上不管有啥都没用,只要把一些自然现象跟皇帝联结起来,那便神迹。

    夜郎人除了信奉那几个小神小鬼外,与他们关系最为深刻的就是还信奉巨石跟古树。

    鄨县城四周跟城内都有大量的巨石雕像以及千年古树,夜郎人的孩子都会拜巨石跟古树为自己的双亲,乞求他们的保护。

    张远这一回便打算从这两处下手,弄些神迹让夜郎人误以为大汉天子才是夜郎的神明。

    以现在的技术还有道路条件,没有办法将一块完整的巨石运往犍为郡鄨县那里去。

    好在那边石头很多,张远的计划就是让人前往鄨县城周围的山林之中,找到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然后在山石上面做做文章。

    夜郎人是有文字的,跟汉字的差别不算是太大,只不过要比现在大汉用的小篆还有隶书看起来要更复杂一些。

    在巨石上面做些文章,也就只能用夜郎的文字篆刻一些铭文在石头上面去,大体内容就是鼓吹刘彻就好了,将他神化。

    然后再弄些青苔之类的移植在石头上,等个一年半载的,人为的变成了自然的。

    现在的人想的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作古这个概念,一千年前的青铜器都能拿来熔了搞成钱币,作古什么的都没有必要。

    弄这种事情的人很多,张远觉得所谓的河图洛书也是当时的人弄出来用来神化某一人物。

    越是年纪大的古树,树洞就有可能越大,长年累月的虫蛀会使得树洞越来越大。

    鄨县城内最古老的那颗古树是一颗龙血树,因为有药用效果,所以夜郎人更是崇拜这颗古树。

    张远之前去夜郎的时候,当地就有人贩卖龙血树的树脂麒麟血,也就是血竭。

    当时张远还买了不少回来,这种药用于外伤疗效非常好。

    在那株龙血树上面做文章要比在古树上面做文章容易的多。

    也是篆刻一些铭文在铜器上面直接埋在土里,亦或者是在树洞内部刻一些文字,再有就是龙血树的果实也可以做一做文章。

    铭文上面的内容虽然要鼓吹刘彻,但是还必须要隐晦,说一些在北方的中原大地上有一位神明,化身成为俗世的皇帝,拯救众生于水火之中就好了。

    最后再让刘彻派一些医工来夜郎,直接就驻扎在这里给人治病疗伤,当地人差不多就把大汉皇帝当成是神明来供养了。

    张远把自己脑海中的思路全部都写在了纸上,然后划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过程,然后又添加了一些具备神话色彩的东西。

    比如天上出现跟人头差不多的云彩时,就可以让在夜郎的汉人忽悠夜郎人,那是大汉皇帝的头像啥的。

    又或者河流突然干涸,河中央出现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刘彻的名字。

    张远最后总结了七八条出来,写完之后自己又看了一遍,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神棍了。

    感觉如果按照上面写的东西严格去做的话,应该可以达到想象中的结果,张远便将这张满是秘密的纸张封存了起来。

    刘彻之前在玉堂殿说是可以让别人送去,但张远没那个胆子让别人送,也不想让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此丧生。

    至于那些方案的实施者,张远随便一想就知道最后是谁去办,无论哪个朝代都有着一批只为皇帝服务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

    在大汉这一批人便是绣衣使者,不管谁都知道绣衣使者的存在,但是有人敢在明面上提这群人么?

    就连田蚡在外人面前都不敢说出绣衣使者这四个字,桌子底下的黑暗就让他一直存在下去,因为好歹还有一张桌子限制了黑暗的范围。

    要是真的把桌子掀开了,谁知道是光明最后毁灭了黑暗,还是黑暗到最后吞噬掉了光明?

    没有人敢承担这个风险,包括刘彻自己本人。

    翌日一早,张远便带着这份造神计划又回到了建章宫,顺便还参加了一次朝会。

    刘彻都有些惊愕,他完全没有想到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张远就把计划给做好了。

    张远来参加朝会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卫青还特地关系问了几句,不过张远只是说要来长安采买些东西,又很久没参加过朝会了,跑过来刷刷成就感。

    为什么不告诉卫青来干什么,很简单,张远想着自己可以活久一些。

    但是朝会结束,张远直接跟着一位黄门侍郎去了玉堂殿,卫青就知道张远有事情瞒着他,不过肯定牵扯到了刘彻,瞒着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仆你可知道太学令与陛下在密谋些什么?”

    已经是中大夫的主父偃见张远消失在视线中,便赶紧跟上了卫青询问道。

    “慎言,此处是什么地方,岂敢妄议陛下?”

    卫青跟主父偃的关系还算是可以,这才出声警告,换做是旁人卫青估计连搭理都不会搭理,死的最快的就是那些管不好自己嘴巴的人。

    “下官一时情急,还望太仆见谅。”

    主父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认错。

    卫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下次说话之前心里面想清楚点再说。

    太学令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作为臣子有事情要跟陛下交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哦,下官也只是心里面有些疑惑罢了。

    昨日陛下召见了太学令,驱散了身旁的人,在玉堂殿听说君臣之间奏对长达一个多时辰。

    今日久未上朝的太学令又出现在朝会上,一结束就随陛下去了玉堂殿,这才让下官好奇了些。”

    主父偃知道张远的行程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件事情连卫青都知道。

    建章宫内外充斥着各种人的眼线,这些眼线是为了各家的安全,而不是真的想要监视刘彻。

    “好奇心得用对地方,这件事情陛下不想说,太学令不能说,那就不是我们能好奇的。

    说说你吧,你真的想要削弱各地诸侯的势力?你要清楚当初发生七国之乱的时候,晁错是个什么下场。”

    见卫青转移话题,主父偃也没说什么,这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他主父偃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主父偃自己现在自诩是个儒生,但基本上所有的儒生都看不起他,他也不用别人看得起他。

    他只需要借用一下这个虎皮,实际上主父偃还是纵横家那一套。

    而刘彻其实在别人眼里最讨厌的便是纵横家,国朝稳定的时候不管哪个皇帝都讨厌纵横阴阳家。

    所以大家都在等着刘彻什么时候发现主父偃的本质,然后把他给杀了。

    就算不杀他,大家也不认为刘彻能接受主父偃的方案,毕竟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

    晁错想要改革,造成了七国之乱,自己也玩完了,汉景帝最后后悔的要死。

    显然主父偃是没有这个自觉性,人啊骤然富贵就会忘了保持本心。

    “这就不用太仆提醒,这些话别人都对下官说了无数遍。

    只是当今大汉需要一名改革者,如若情况再不能改善,那么将来我们会面临更加严峻的情况。”

    说完主父偃对着卫青拱了拱手就离开了,卫青摇头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

    现在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与主父偃拉开距离,结果人家本人深陷沼泽而不自知,外人也说不进去他的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丰厚的回报

    建章宫玉堂殿。

    “朕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计划给做好了。”

    刘彻看着手上的造神计划,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不敢不尽心竭虑。

    您还请仔细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问题,臣可以拿回去改一改。”

    张远尽可能表现得恭顺一些,大概就是看刘彻像是一个能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皇帝。

    “朕看了下,写的很好,不用修改。

    只是你觉得多长时间会奏效?时间太长了,朕担心西南夷会再次发生动乱。”

    “长则两年,短则半年,效果在半年内便可以看到,改变整个夜郎部族的固定成见估计需要两年的时间。”

    刘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意。

    “这么久,没什么办法可以缩短一些么?”

    “陛下做的乃是千秋之功业,一年两年的算得了什么。”

    “哎,也是。”

    “犍为郡有司马中郎将还有唐蒙中郎将在,足足有三千大军镇压夜郎,陛下为何会担心夜郎再起叛乱?”

    “朕昨日没有跟你说清楚犍为郡的事情么?”

    “臣不知晓。”

    “没什么大事,只是朝廷要往犍为郡派一些县令跟一个太守。

    骤然把当地的夜郎官员全部都换下来,即便是刚刚发生一场战争,朕也担心会出乱子。”

    张远没直接回答刘彻,而是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可行的方案。

    说实话,开发西南夷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刘彻能做的也就只是派几个官员去。

    所以朝堂之上基本上一大半的官员都在反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能够增加版图以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在当下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唯独与其他人不同的就是张远。

    想问题的角度不同,也就造成了想法不同。

    张远知道现在大汉扩张的疆域,基本上奠定了中国版图的轮廓。

    若是能够在汉武帝时期向北能够抵达北海向南能够到交趾,西到天山东到朝鲜半岛,这就已经差不多是鼎盛时期的大汉了。

    接下来每多占下一块土地,那么两千年往后的中国就可能多一些领土。

    国人说起那块地方的时候,便可以自豪的说一句,这地方自古就属于中国。

    领土扩张是对其他民族的侮辱,但是却是提高本民族自信的最好办法。

    张远没有那个善心去想其他民族的死活,那些东西与他无关,一个大国的崛起肯定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靠和平外交还有自身的发展来强大,就是在放屁,地位都是打出来的杀出来的。

    “臣觉得陛下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只需要派遣一名杀伐果断并且官职足够高遇事可以擅专之人前往西南夷,就可解决夜郎之乱。

    陛下您想一想,这两年夜郎频繁作乱,这一次更是兴起数万反军,不就是因为唐蒙中郎将无法擅自决定犍为郡之事。

    犍为郡远离长安,消息一来一往就需要二十日之久,若是路上耽搁一些时日,一个月都有可能。

    陛下要是想暂时按下夜郎的贼子之心,可以派一名卿大夫至西南夷,有人作乱便可以趁着还在萌芽时,消灭掉根源。

    多杀一些人,夜郎人也不是傻子,就都老实了。

    等到陛下在夜郎人心目中神化之后,您再把那人给调回来,夜郎人会感激陛下您的。”

    张远的话让刘彻有些不喜,权力下放是刘彻最讨厌的事情。

    不过要想获得大块的领土,还不想有麻烦缠身,紧急之下也就这个办法可行了。

    “那太学令觉得何人前往西南夷可以镇压?”

    张远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好的人选,别的卿大夫要是知道张远建议把他们弄到那地方去,指不定恨张远到什么地步。

    “臣觉得也不必派去什么官员,犍为郡反正要指派一名太守,司马中郎将又正好在那里。

    陛下可任命司马相如为犍为郡太守,掌管犍为郡军政大事。

    一来司马相如为陛下的心腹,陛下信任他,他也一定会以陛下的利益为行事标准。

    而来司马相如为巴蜀之人,对西南夷比旁人更是熟悉些。

    再者司马相如乃是一个文人,说不定能够比一些杀伐果断之人更好地处理夜郎部族的事情。”

    “朕记得你可跟司马相如不怎么对付,怎么想着举荐他?”

    张远跟司马相如的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长安城也没有提这些事情,张远心里面早就没什么芥蒂,见刘彻揶揄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

    “外举不避私人仇隙,内举不避亲子之嫌。

    臣虽非圣人,但也知道这个道理,举荐人才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合不合适。

    陛下才能天下无双,可适合您的只有天子之位。

    司马相如理政的才能虽比不上一些卿大夫与太守,但是在犍为郡那个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刘彻对张远的回答很满意,当然是因为张远吹捧了自己一下,虽然连带着踩了司马相如一回,但刘彻觉得既然有间隙就该这样。

    要是所有的臣子之间都亲如兄弟,那个时候头疼的就是刘彻了,所以还是对立的关系好上一些。

    “嗯嗯,说得好。

    你先回去吧,朕再考虑考虑擢升司马相如的事情。

    正如你所说,他的文采虽好,但治理地方顶多能当个县令。”

    “陛下英明,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着张远转身就要离去,刘彻突然喊了张远一声。

    “太学令稍等一下,朕忘了还有件事情要对你说。”

    张远立即转过身来。

    “臣在。”

    “眼下官学兴盛,虽然县一级仍为普及官学,但是大汉每一个郡侯国都有了官学的存在。

    朕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你回去之后再拟一道章程出来,送交给御史大夫张欧那里,他若是觉得没有问题,就让丞相府广告天下官学。”

    张远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刚刚他还在想帮着刘彻处理了一件大事,就算不能为外人道也,那也得赏点钱啊。

    心中正数落着刘彻小气的时候,一份大礼直接砸到了自己头上。

    “臣敢问陛下,各郡官学的规章制度是否都由臣拟造,包括太学?”

    刘彻瞥了一眼张远,没想到张远胆子这么小,还问一声确定一下。

    “嗯,不错,太学初办之时,朕就答应过你,太学令可掌管天下官学,可你一直畏畏缩缩的,都快两年了都没办个大事出来。

    到现在还只局限于太学一地,影响的范围也只在杜县,说实话朕有些失望,这份章程你拟定的好了,两年一到你还是太学令,若是拟定不好就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朕觉得你出任犍为郡的太守要比司马相如好的多。”

    张远头皮有些发麻,他不敢再问下去了,到最后全成自己的责任了。

    之前说是天下官学都归太学令管,那也要张远有这个胆子管。

    现在有刘彻正式到不能再正式的承诺,还给了拟定章程规矩的任务,这份责任终于落在了张远肩膀上。

    往小了说这只是拟定学校的规章制度,往大了说这就是给整个大汉的教育体系定下一个轮廓,给所有的官学制定一道道具有法律效应的条例。

    虽然之后要交给御史大夫张欧审查,不过谁不知道张欧是个老好人,这些事情到他的手上,他估计连看都不看直接就把章子给盖上去了。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此生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汉为陛下培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

    张远颇有些感激,直接跪在了地上拜谢刘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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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钢铁直男介绍:
汉武秋风辞意健,英雄何须叹华年。
穿越回西汉中期,张远的一生与汉武大帝的一生重叠,这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百姓生活每况愈下的年代。
且看张远如何使大汉国强民富,开创四方来贺,八方来朝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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