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细思量,幸是天涯
强烈感谢小肥子宝宝的长评……澜澜太稀饭了……
感激中……我太幸福了,找个地儿打滚去喽……
AND继续了,不要天天飘过,偶尔隔几天,留个脚印啥的……
魏然躺在床榻上想了很久,窗子里投照进来点点微微的月光,魏然冷冷看着,分不清此刻心里到底是喜是悲,只是抱着杜瑄的时候,心里染上的还是浓浓的悲伤。她没想过要和杜三长相厮守,更没想到孩子是杜三的,如果这一切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如今只怕就不会苦苦追寻答案了吧。她或许会安淡的呆在杜三身边,因为孩子或许她愿意忍受,愿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会假装得很辛苦吧。
杜瑄不知道魏然怎么了,只知道他那娘又难受了,而且是很难过很难过:“娘,你怎么了,谁欺负娘了?”
魏然忽然一把抱住杜瑄,把头埋在杜瑄的怀里,狠狠地放任自己大声哭出来,只有在杜瑄面前,她才敢哭。在顾奚山面前,终是觉得有些丢脸,在唐小楼面前,她永远哭不出来,只有杜瑄她才敢放声大哭。
“娘,怎么了。”魏然这样放声一哭,杜瑄也害怕了,他娘平时是老爱悲个春伤个秋的,但是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抱着他放声哭过,总是低眉愁眼一下下,然后瞬间就放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哭的。
魏然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唐小楼这时闻着哭声而来,站在窗外却没有进去,他知道如果进去了,魏然又会嘻嘻哈哈的调侃。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学会在他面前流露出情绪,或许是因为魏然觉得,他更像是个哥们儿,而不是当成一个男人来对待吧。
唐小楼叹息着转向离开,心里认为,这样哭出来对魏然来说更好一些。自打出了紫归城以后,唐小楼就觉得魏然没有真正开心过,能哭出来那也是一种渲泄,总比藏在心里不说好得多:“顾阁主,你怎么也在外面。”
顾奚山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看向院子里的眼神却深遂而幽远,带着点点的痛苦,和一丝些微的喜悦。
“顾阁主,我可以问一下魏然今天窨知道了些什么吗?”唐小楼只知道魏然一大早就去找顾奚山了,但是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反正魏然自打出来后,神色就不对劲了。
顾奚山抬眼看着唐小楼,苦涩一笑:“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唐六公子还是早些安睡。”
人人都想寻根问底,人人都想把一切看透,可是这清楚明白真的就是好了吗,有时候最难得的还是糊涂吧。
唐小楼有些莫名其妙,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对劲儿了,唐小楼却也没有再问下去,生怕问出些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那顾阁主也早些睡吧。”
屋里魏然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偶尔的抽泣声中,还是带着苦涩与悲伤。现在想想,幸好是她离开了皇宫,幸好她也一并把杜瑄带了出来,否则如果有一天杜瑄长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这样的一个皇子,怕也是不能见容于朝野吧。魏然看着怀里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杜瑄,轻轻抹去他脸上的脸痕:“瑄,娘没事,娘只是想哭,哭完就好了。”
魏然说着便朝杜瑄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只是那笑里到底是带了些痛苦的。
杜瑄点点头,爬到魏然身边躺下,用天真灿烂的眼神看着魏然:“娘怕怕,我陪娘睡,不怕。”
魏然泪中带着笑,紧紧抱住杜瑄:“瑄,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会不会很我们。”
杜瑄不明白魏然在说什么,只好呆呆看着一句话不说,生怕说氏话,魏然又要哭。
魏然给杜瑄盖好被子,从怀里抽出一个香袋,这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带着些许杜三气息的物件,金丝香紫檀的气息,那样让人心安神定,却同样能让人在幽幽香气中潸然泪下。
“青夜,如果你知道了我们是兄妹,会不会比我更痛呢,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放手吧,似乎这样也好,只是……”为什么心这么疼,一想到就觉得痛入骨髓。
看着渐渐入睡的杜瑄,魏然控制自己不哭出声音来,把头蒙进被子里,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哭泣,只是眼角的泪水却不可抑止的流下来,打湿了枕头,也湿了心。
日子,还是要继续,魏然第二天醒来,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如往日的照耀,很努力的告诉自己,生活还是要继续过的,就算只是为了杜瑄,她也要努力:“瑄,起床了。”
杜瑄揉揉眼睛,看着眼前已经回复常态的魏然,伸出手去摸了摸:“娘,你没事了,太好了。”
魏然忍住眼里的酸楚,一把抱起杜瑄,满脸是笑:“娘没事,我们去洗漱然后吃早餐吧。”
杜瑄用力点头,这些日子老是被顾奚山叫去看什么资质、根骨什么的,和魏然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是少了:“娘,你今天陪我好不好,我想去钓鱼。”
杜瑄似乎还记得这里,尤其是玉溪湖,总觉得亲切而眼熟,所以对采幽山深切地欢上了。
“好,今天娘陪你。”魏然抱着杜瑄一路走到前厅,唐小楼和顾奚山都在,甚至是那个已经几天没见面的沈醉也在前厅。魏然笑着一一打了招呼,却发现那三个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人像是醒过来了似的,昨天魏然那么大的哭声,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听得到,只是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魏然的情绪竟然这样收放自如:“没事了,吃饭,吃饭。”
魏然看见沈醉用手端着碗自己吃饭,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一把拍了过去:“沈醉,你完全好了?”
沈醉被魏然一拍,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应答:“是是是,好了,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了,顾阁主的医术自然是普通大夫望尘莫及的。”
魏然倒是很替沈醉高兴,毕竟这是沈悦尘的弟弟,就像是她的亲人一样:“你应该写封信告诉沈悦尘,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已经传了书信给大哥了,大哥让我谢谢你。”沈醉到现在还不明白,这魏然啥时候就成了他们的表妹:“对了,魏然,你儿子资质不错,跟我学功夫吧。”
这几天顾奚山就是让沈醉来测杜瑄的根骨、天资,所以沈醉对杜瑄是充满了期待,这孩子如果从现在开始好限练着,将来又是块好苗子。
顾奚山眼神一转,看来杜瑄不错,否则沈醉不会动心,原本是可以让沈醉去教的,只是现在杜瑄是他的外孙了,怎么了不能便宜了沈醉:“杜瑄由我来教,你这十年可不是自由身,你没忘吧。”
沈醉抬眼看着顾奚山,无奈地点头:“我知道了顾阁主,但是,偶尔还是容许我传授个几招吧,这么好的苗子,如果不能让我传授几招,那真是可惜了。”
顾奚山眼睛一亮,沈醉的功夫走得是轻灵飘逸一脉,倒是很适合从小学起:“这也不是不可以,你就先教着,打好底子。”
唐小楼闻言也动了心,本来是被魏然半逼迫着的,现在听了这两人在抢,也就起了凑热闹的心思:“魏然,你答应了让杜瑄要眼我学毒药、暗器,怎么说杜瑄的师父,我也应该占一个。”
魏然白唐小楼一眼,原本还半推半受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香勃勃,待遇一跃千丈:“是了,跟你学毒药暗器,跟顾……我爹学奇门、医术,跟沈醉学功夫,多美好啊……”
“你爹……”沈醉和唐小楼一同大喊,然后看着顾奚山,貌似这里也叫这个人够岁数当魏然的爹。
“是了,忘了告诉你们,我爹叫顾奚山,唐小楼,你好像一直就知道我爹叫顾奚山吧。”魏然很满意看到唐小楼和沈醉吃惊发呆的样子,心情似乎也好些了,反正日子还是得过,不如地得轻松愉快点儿。
汪国真说得好,假如你不够快乐,也不要把眉头深锁,人生本来短暂,为什么还要栽培苦涩……博大可以稀释忧愁,深色能够覆盖浅色。
顾奚山也没想到,魏然这么快就认了自己这个爹,他以为魏然是不能这么快接受的,听得魏然这声爹心里满满地愉悦,半生痴苦只为着个徐唯青,现在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儿,心里的幸福无以言表:“雨弦……”
“爹。”魏然叫得很自然,顾奚山这么多年执守着徐唯青一个人,这样的男人她是敬佩的,叫声爹也不委屈。
杜瑄一边儿吃着饭,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大人一个个什么表情:“娘,我不要吃胡萝卜。”魏然瞪了杜瑄一眼,杜瑄再不敢说话,乖乖地把胡萝卜吃了下去。
沈醉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往嘴里狠灌着茶,才把喉咙里的饭压下去……
唐小楼彻底晕了,魏然这人本来就有些折腾,现在竟然真成了顾奚山的女儿,这还有天理吗,只怕以后魏然更是没边没际了:“没想到我真是一语中地,当初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当初只是为了掩饰,才把魏然和顾奚山联系到一起,没想到他的嘴这么灵,哪天江湖里混不下去了,说不定还可以摆个算命的摊儿,一掐一个准。
第六十一章 重相见,痛彻心扉
有银打赏,有长评
写文的日子咋这幸福呢
这样的生活,我愿意过上一辈子……
魏然就这样在采幽山一日日过着,杜瑄跟着唐小楼他们天天转,对于唐小楼诱哄他学功夫、毒药时拿出来哄骗的那些江湖故事,越来越上心,越来越有兴趣。以至于现在,唐小楼不说个江湖里的故事给他听,他就嚷着不学了。
唐小楼只好拿杜瑄当小皇帝一样侍候着,谁让杜瑄有个当皇帝的爹,有个名叫顾奚山的外公,现在杜瑄的地位是节节攀升。
“魏然,我敢收到消息,杜三正在赶往采幽山,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沈醉拿着沈悦尘传来的书信,看了良久,才告诉魏然。
魏然听了哼哼两声,没啥反应,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还能怎么样,既然杜三要来,她就干脆把事儿挑清楚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挑清楚了,各自相忘于江湖,或许这样也很好。
“你不担心吗?”沈醉有些不了解魏然,杜三那人也不错,却偏偏从宫里走出来,皇后的位置,很少有女人能拒绝得了吧,魏然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身上也没有一丝高不可攀的气势,而是那样平淡而安宁。
“担心,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我这是在采幽山呢,如果我爹不派人带他们进来,就是杜青夜带着十万大军,也进不到归云峰吧。”对于归云峰下的大阵,魏然深有体会,上回不小心闯了进去,要不是顾奚山带她出来,她就要困在里边儿饿死了。
魏然也有担心,担心把一切说开以后,杜三是否还能平静地面对一切,是否还仍旧能够温淡地笑着,一个帝王,总归有些心里承受能力吧,否则易喜易悲地,怎么能掌管天下。
“我真看不出你到底那里好,让杜三那样执着地寻找,更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魅力,唐小楼也对你青眼有加。”沈醉是了解唐小楼那个人的,心气儿极高,一般的人是进不了眼里的,却偏偏是这个相貌寻常的女子,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唐小楼眼里,或者还有…心里…
魏然真想掐沈醉一把,那一身白衣摇着扇子淡笑的沈醉,不负了这个名字,是人能让人醉入其中的男子,于是魏然看了一眼,就把要掐他的事儿给忘了:“我有我的好,不属于我的人,不必知晓,属于我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到。”
“属于你,这世上女子都依附于夫君,要也只能是你属于他人吧,比如说属于杜三。”沈醉摇着玉骨蚕扇,一脸的写意与闲适,迎风站立之时,衣裳飘袂仿若神仙。
魏然摇头,学着沈醉迎风站在石上,任清风拂过发丝与双肩,竟也在恍然间感觉如神似仙,衣带飘扬的声音更让人有种隔世之感:“我却偏偏要有个人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他,人与人之间的付出与回报应该是对等的,否则说情说爱就太矫情了。沈醉,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你会愿意属于她的,只是现在你还没有找到,等找到的时候就不会再计较了。”
人与人之间的付出与回报应该是对等的,沈醉侧过头来看着魏然,好奇怎么会从魏然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你果然有些与众不同,普通的女子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自古而来男尊女卑,夫为妻纲,你却像是从来没认知到一般。”
“这世间,从来没有谁尊谁卑,也没有谁为纲另一个人就需要臣服的,两个人一生一世,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魏然细细数着理想中的爱情,却恍然间发觉不论是古代还是未来,都不会真正存在这样的情感。
魏然心想,不论什么样的女人终究还是天真多一些,傻气多一些,宁可去追逐一些虚无的东西,而愿意放弃很多,其实很多时候,女人所求的不过是与人海中的一次相逢,不过是那一句,在红尘尽出由那个儒雅温淡的男子嘴里说出的一句“我等你”或“我爱你”。
沈醉自己也没意识到,竟然随着魏然的话轻轻点了头,心下里还是认同了魏然这一番话:“是啊,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男女之间有这样的情感存在,经你一说,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魏然忽然伸起脑袋看着远方,一列军队正严整地排列开,魏然摇摇头:“沈醉,你是个乌鸦嘴,才说到杜青夜,他就在玉溪湖边了。”
“咦,来得真快,看来你对杜三而言真的很重要。”只有很重要的东西,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找回来,沈醉摇着扇子,看着玉溪湖边的军队,低低地笑了,眼里掠过一抹有趣的光芒,看来有好戏可瞧了。
“姑娘,阁主问您要不要让皇上过来?”
“跟爹说,别放他过来,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真头疼,虽然这些天来不说什么,可是一想到有一天要跟杜三把话撂清楚,魏然就觉得头也疼、心也痛,浑身上下都是酸楚的。
“阁主说,皇上明白云雾莲华阵的道理,若单只是皇上过来,根本不需要经过阁主的允许。”采云也看了眼玉溪湖边,想着杜三现在在湖边不动,大概还是碍着顾阁主些面子,否则那有在玉溪湖畔停下来的道理。
“采云,把船撑来,我过去,瑄你看着,就不要让瑄过去了。”杜瑄天天嚷着要见杜三,魏然心想如果这时候让他们见面了,场面只会更不好收拾,还是一个人过去,跟杜三把话讲清楚来,那样对大家都好些,也免得杜瑄害怕,毕竟那孩子才两岁多。
采云迟疑了一下,才问魏然:“姑娘,真要自己一个人过去吗?”
“对,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杜青夜也不会把我怎么着。”魏然在想,如果告诉杜三后,杜三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动作。
采云虽然有些不大同意,但还是撑了船来载魏然过湖去。魏然一路迎着淡凉的湖风涉水而过,杜三就等在湖畔,遥遥看着从湖上凌波而来的魏然,眼里有很复杂的情绪。
脚尖轻点岸边,杜三凭借着玉宇尘踪步,船还在湖心时,人就已经站到了船上。只见杜三背风站在船头,淡淡地看着魏然,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却只是迎上去把魏然狠狠抱进怀里:“雨弦,跟我回去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里,却满是坚定,魏然心想,就算不答应,杜三也会另想办法把她拐回去吧,只是这回,由不得杜三了:“我有话跟你说,先放开我。”
杜三却坚决不放,只是紧紧抱着,生怕魏然又从他眼前消失不见:“雨弦要说什么我都听着,只是不许再离开了。”
魏然放弃了挣扎,将袖底的天下兵马符晃到杜三眼前,眼神里闪过一点点怆然:“还记得这个吗,是我娘给我的,可是你也该知道这东西原本应该在谁手里吧。”
杜三不明所以地看着天下兵马符,轻轻点头:“这东西,原本应该在我母亲手里,怎么了,今天跟我提起这个。”
“我娘叫徐青娘,你母亲叫徐唯青,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魏然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把真相一层一层地血淋淋剥下来,让自己痛不欲生,也必让杜三伤心欲绝。魏然用力摇头,他们这是何苦来的……
杜三怔怔半晌,看着魏然的眼睛,却忽然松开了手:“你是说……”
“我娘亲,很久以前是另一个名字,徐唯青,她是先帝的第一任皇后,而我是娘和顾奚山的女儿。”魏然很想直接说,我们是兄妹,可是魏然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更没有勇气说出来。
杜三用力摇头,绝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雨弦,不要为了离开我罗织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不是骗你,这些是顾奚山亲口告诉我的,如果你不信,去归云阁,顾奚山自会亲口告诉你。”魏然也能体会到杜三的心情,她到现在都觉得像是梦一样,希望哪天真能醒来,却不得不清醒地面对事实。
杜三闭上眼睛,后退了几步,天下兵马符从指间滑落,在船板上响起了咚的一声,却重重打在了杜三心头上,那么沉重与疼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听,也不会信。”
魏然指着自己,又指着杜三,只说了五个字:“我们是兄妹。”
杜三却觉得这五个字,每一个都像是一道雷,从九天之外直接打到了身上,从外到内没有一处不是恍若雷击:“就凭天下兵马符,就凭这个你就肯定了吗?”
“还有一枚我爹送给娘的芙蓉白玉印章,以及爹赶去墓地里找到的一张人皮面具。青夜不要再问了,真的,再细究下去,只会更痛苦。”魏然强忍着泪水,却不敢在杜三面前流下来,以为已经不痛了,原来只要一提起,还是这样入骨入心的疼痛着……
第六十二章 今日果,皆因前人
杜三再是不相信,在顾奚山的信誓旦旦之下,也不由得有几分信了,顾奚山看着杜三和魏然相对而坐,都是一脸的伤心难过,叹息之后也只好转身离开。顾奚山总觉得是他们这些长辈让这两个孩子为难了,如果不是他们太过于纠葛,杜三和魏然也不至于如今是相顾无言,连泪也流不出来。
杜三看着魏然,坐在那儿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偶尔有清风吹过的凉爽天气里,额头上却见薄汗,脸色也愈发地苍白:“为什么,事情会这样,雨弦你告诉我!”
魏然手指掐在椅背上,那一阵一阵风吹来,带起衣裳与发丝,让视线格外朦胧、飘渺,魏然听着杜三的话,使劲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去问谁。”
杜三紧握着双拳,眼神里满是苦闷失落,妹妹……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来没有一刻,杜三这样厌恶自己的血脉:“雨弦,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办?”
魏然心一阵紧缩,只觉得酸楚,杜三话里的痛她也听得清楚明白,再抬起头来时,看到了杜三深遂的眼神,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青夜,不要问我,我如果有答案,早就去做了,不会等到你来。”
“瑄儿呢?他怎么办,是跟我回宫,还是……”杜三忽然很想见杜瑄,站起身来四下里寻找,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杜瑄的身影。
“瑄儿带到后面去了,青夜,瑄儿还是留在采幽山吧,他的身世太复杂、太敏感,怕也不见容于宫廷,还是让他在江湖里成长吧,至少无忧无虑。我…也不能再回去,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注定只能相隔天涯,若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错误与罪孽。”乱伦,魏然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发悚,不管是古今这都是禁忌,都是孽缘,不容于世,更不能见阳光,是阴暗而又腐朽的情感。
杜三听着魏然说杜瑄要在江湖成长,而魏然也不再回宫,便仰起了头,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无论是做为一个君王还是一个男人,都不能有泪。杜三长叹一声,向着魏然说了一句:“既然雨弦这么说,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杜三怅然转身,迎着斜阳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着,每走一步,拳头更紧几分,每走一部都必需死死克制住回头的***,每走一步,他就更加清楚,他和魏然之前那道鸿沟越来越大。杜三看着肩头的白发,喃喃说着:“雨弦,你要幸福。”
魏然就这样看着杜三离去的背影,想要挽留,却发现根本没有挽留的资格,这时魏然才注意到杜三肩头的白发,虽然只是在青丝间稀疏隐现,却已经让魏然惊心不已。杜三不过二十许的年龄,却让人感觉到已经如此苍老了。
“青夜,会有更适合你的女子,我…会祝福你的。”魏然说完以后,也毅然转身离开了大堂。
两个原本相爱的人,背道而行,身影落寞而肃然,一切都沐浴在极致灿烂的阳光里,他们的心却是冰冷的。
唐小楼站在院子里,身边是正在玩得不亦乐乎的杜瑄,唐小楼看着魏然时神情异常的复杂:“我想去关外玩,你要不要带上杜瑄一起去玩玩。”
魏然木然地点头,看着满地撒欢的杜瑄,似乎心情又好上那么一点点,只是当杜瑄扬起脑袋用那双和杜三极相信的眼睛看着魏然时,魏然还是觉得心在抽痛:“好,我们跟你一起去关外走走。”
就这样,魏然和唐小楼在杜三带兵踏上了回紫归的路以后,一起离开了采幽山,向关外行驶,顾奚山本是不想让魏然走的,但看魏然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看,也只好让唐小楼带魏然去关外了。
唐小楼跟魏然行驶了半个月,一路上嘻嘻笑笑地,魏然的心情倒也好了许多,加上一边杜瑄时不时地闹出点小笑话来,关外又是天高云淡的秋风吹过,满眼高旷澄然,自然也让人的心跟着清澈起来。
偶尔魏然也不介意跟唐小楼一起去做点坏事,比如给看不顺眼的人下个不痛不痒的毒药,比如偶尔到菜农的田地里刨点瓜果蔬菜,比如偶尔魏然突发奇想,逛个青楼,唐小楼也都会陪着,由着。
这样的日子,魏然真是觉得惬意极了:“唐小楼,这里的东西还不错,我们多留两天吧。”
唐小楼点头,反正现在什么都由着魏然,只要魏然不要愁眉苦脸地,唐小楼只觉得比什么都要好:“嗯,可以,有天就到炎国的都城了,我记得你以前见过苏放吧,现在他已经是炎国的国主了。”
魏然想了想,还是去年的事,苏放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算是个君子:“是,他绑我打算威胁杜三来着。”
唐小楼嘴巴碰着白瓷杯,荡漾起一个一样如白瓷杯一样,光洁灿烂地笑容:“要不然,咱们偷偷溜到他们宫里去,给苏放下点……”
“听说苏放是个私生活很严谨的人,唐小楼,你有春风一渡吗?”魏然觉得给苏放这样的人下春风一渡,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一定能让苏放满脸的温文,立刻变了颜色,想想都觉得很有趣。
唐小楼在袖子里鼓捣了一番,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看着魏然一脸坏笑:“只要一点点粉末,就能让圣人变成色狼的春风一渡,乃出门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毒药,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春风一渡虽然不是唐门首先炼出来的,但不论什么药,唐门一旦做了就必然是最好的,所以,唐门的春风一渡,绝对是个中极品。”
魏然看着那小小的瓶子,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露出两颗虎牙,笑得让人不寒而栗:“对于唐门的毒药,我是一百个相信,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留这儿了,尽快赶到炎国的都城去,咱们要去调戏调戏苏放。”
唐小楼差点没噎着,调戏,亏得魏然敢把这个词说出口,摇头立刻把药收好,生怕什么时候魏然会用到他身上:“收敛收敛,你这样口水都掉下来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没安什么好心,小心连都城都进不去。”
魏然笑着撇了唐小楼一眼,心情好得很,继续灿烂地笑着向唐小楼道:“有你在,除了不能上九宵云外去飞,不能下九千尺深渊去游,地上的哪儿你去不了,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小楼只觉得身上一阵阵恶寒袭来,怎么听都觉得魏然的话冷极了,浑身寒颤了一下,才看着魏然说了句:“怪不得江湖里有句老话,不要得罪女人。”
魏然嘿嘿笑,也不反驳,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情来排遣一下,在炎国她也就认识苏放了,凡是熟人就好下手:“知道就好,记得千万不要得罪了我,我可是很可怕的哟。”
唐小楼笑着,心表也好起来,魏然总是有这样的魔力,高兴时能让人和她一起快乐,不高兴时,也是极其容易让人察觉到悲伤:“知道,我没那么大胆子。”
魏然就这样带着极好的心情,开始了她的整人之旅,本来想称为报复之旅的,但她们又没打算下死手,只是想着要让苏放吃点苦头,还是叫整人之旅比较合适。
苏放坐在玄机殿下,只觉得一阵寒冷,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摇头四周看了看,没风也不冷,为什么觉得阵阵寒意袭来。
唐小楼他们赶到炎国都成时,天刚好黑了,魏然一脸邪笑:“月黑风高夜,飞檐走壁时,正好下毒药,宜早不宜迟。唐小楼,我这打油诗写得还不错吧。”
唐小楼忍不住就是一个白眼递过去,很难把眼睛嘻笑的魏然,和在宫里那个写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人联系到一起:“很好,很好。赶紧走,待会就来不及了。”
唐不楼先把杜瑄抱在怀里一跃过一宫墙,再带着魏然飘过了墙:“轻点声,我可不想还没接近苏放就被抓起来,那样很丢脸。”
“知道了,苏放住哪里你知不知道?”
“废话,只要我想知道,炎国哪里有个老鼠洞我都清楚,赶紧跟上。”唐小楼一手捏着安神散,一手抱着杜瑄,心里叹息,没见过干坏事还要带上孩子去参观的,美其名曰见识一下江湖的险恶。
魏然不以为然,哪有这样的事情,虽然唐门的消息灵通,但也不至于灵通到这份上:“鬼扯什么,有时间说大话,还不如赶紧走。”
唐小楼从怀里掏出张地图,对照了一下,然后带着魏然继续向内宫走,一路上倒也真是平平静静,偶尔有侍卫从旁边过,唐小楼也带着魏然避过了。
到达玄机殿外的时候,唐小楼把就让魏然停下来,从侧门进入大殿,并且趁着没人发现跃上了横梁上,从怀里掏出春风一渡,小药末儿顺着空气就飘到了苏放身边。
第六十三章 玄机殿,点浅相思
顺着唐小楼的手撒到半空的药粉纷纷扬扬,虽然只是少少的一点点,在空中飘散开甚至没有一点痕迹,却瞬间有了淡淡的香气,唐小楼和魏然早服了解药,当然不用当心,而啥事不知道的苏放,却是一定会中招了。
苏放这时正在批着今天呈上来的折子,天渐渐黑下来,苏放却没有一点睡意,总觉得今晚要出什么事,眼皮儿乱跳,心也不踏实:“来人啊,准备宵夜。”
话才刚说完,苏放就闻到了一阵像甜汤香气的味道,心道今天手脚倒是勤快,才叫一声就来了,压根没有想到是唐小楼家改良版的春风一渡的气息。
苏放还没来得及察觉,就已经扑道在桌子上了。魏然坐在横梁上,双脚轻轻晃动:“唐小楼,他怎么昏过去了,你没下错药吧。”
“怎么可能,不要污辱我的专业水准好不好,唐门下毒,不可能下错。我们家的春风一渡,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昏迷后,想丢到哪就丢到那儿,没有选择性的……”唐小楼说着就是满脸的坏笑,心里正在盘算要把苏放扔到哪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床上去。
“既然这样,赶紧下手,你说给他安排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呢?这个人估计很爱干净,也很爱漂亮,记得这里膳房里有几个女子,应该身上有些油烟气吧,就扔一个给他好了。”魏然心说,当然不会这么便宜苏放,XXOO了人家姑娘后,她还有其它后续手段可以拿来瞧瞧。
唐小楼一把抓起苏放,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家伙真是重死了。然后朝着地图上指示的宫女们的住所找过去,按照资料膳房的宫女住在第十一间,唐小楼一把打开门,直接就把苏放扔了进去,至于苏放喜欢找谁,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事。
扔完人,唐小楼还没忘推卸掉自己的责任,冲着宫女房间的门说道:“菩萨保佑,谁让你得罪魏然,我只是听人话,做坏事而已,别怪到我身上哈。”
魏然还在玄机殿的梁上面坐着,见唐小楼去而复返,立刻兴奋地问唐小楼:“苏放怎么样了。”
唐小楼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按照你的指示,已经放到的膳房宫女的房里,估计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到苏放那张铁青的脸了,呆会儿我再带你过去,现在估计正热火朝天呐。”
魏然坏坏地笑着,毁了姑娘的清白,自然要给人家个好归宿,小妹妹你放心吧,姐姐一定让你后半生,享不尽的荣宠富贵:“差不多了我们就过去吧,瑄也饿了,我们先去膳房给瑄找点吃的,我记得他最爱吃炎国的奶糕,你去膳房里仔细找找。”
待魏然喂完杜瑄吃东西,魏然和唐小楼也在膳房随便找了些东西垫了垫,然后飘到了膳房宫女的住所,找好位置准备看好戏。
只见膳房宫妇的住所外,远远来了一些像是官员一样的人,带着一小队内监赶过来,阵仗很华丽很庞大。魏然心里笑翻了天,现在是很华丽,很庞大的仪仗,待会估计就是很华丽的表情,很庞大的怒气了。
“奇公公,你确定国主昨天晚上在这儿?”说话的是礼部的官员,主掌后宫的恩宠和皇室血脉的礼仪教活,同时也是炎国身份很高的宗亲。
苏放身边的奇公公不住点头,昨天晚上他把宵夜端到玄机殿,什么都没有看到,结果就有侍卫告诉他国主去了上膳宫女的住所,心里还叹息了一句,不知道哪个狐媚子把国主勾了去:“是宗仪大人,国主就在里面。”
“皇上平时,不好女色,昨夜怎么……”宗仪说不下去了,不近女色算是客气的,他们国主根本就是寡情薄欲,登基这么久都只是一后一嫔,后宫真是冷清得很,虽然宗仪看不起膳房宫女的身份,但后宫能多出个人为炎国繁衍后代,他还是很高兴的。
宗仪正和奇公公交流着意见,就听见从膳房宫女住所里传出来一阵怒吼,然后就看见苏放衣裳不整地走了出来。宗仪正和奇公公连忙上去请安:“国主万岁。臣/奴才请国主安。”
苏放看见门口有人,脸色更加不对了,尤其是在看到宗正以后,再听屋子里甚至还有低低的抽泣声,只觉得脑袋不是一般地疼痛:“赶紧消失,朕不想看到你们。”
宗仪可不卖苏放这个面子,今天无论如何,宗仪都要给那女子一个身份,省得到时候苏放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虽然在宗仪的心里,苏放是个负责任的人,但毕竟苏放太容不得瑕疵,所以得快事快办:“国主,您还是让宫女去给姑娘收拾一下吧,免得不好看。”
苏放点点头,里头的抽泣声微微弱弱地,昨夜也确实是他糊里糊涂,怎么能找到膳房宫女所来,竟然还……。苏放无奈极了,昨晚的事他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所以现在他才是最郁闷的那个人:“进去吧,宗仪和宗亲们商议一下,给她个身份,让她到后殿住吧。”
也幸好里边就一个宫女,否则苏放不知道自己得头大成什么样,为什么昨晚的事,他只觉得是一片空白呢,越想越糊涂,真是笔算不清的债。
宗仪立刻让宫女进去服侍,不多会就从里边走出个衣裳简素的女子,发丝微扬间,一张小小的脸,尤挂着些泪痕,看起来楚楚盈盈,倒也是个我见尤怜的女子。
魏然推了唐小楼一把:“这姑娘挺漂亮的,你昨天晚上怎么给苏放找个这么漂亮的新宠。”
唐小楼也没想到,宫女住所里还有这么清娇的姑娘,心道,苏放兄弟也算是对得起你了,随便塞一个,都是个美娇娘:“我哪知道,黑灯瞎火的,能找对地方就不错了,难道还要一个一个看清楚啊,那不如直接自杀来得快些。”
魏然心道,苏放便宜你了,真是个大大的失误啊,转过来想想算了,还是接着看戏比较实在:“唐小楼,一夜相思下了没有。”
一夜相思是个很有意思的毒药,中毒的人会记得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印象尤其深刻,再加上这姑娘,有模样有身段儿,估计以后苏放就摆脱不了了。魏然忍不住高兴,苏放以后就等着被自己恶心死吧,那么一个爱干净的家伙,肯定受不了一个天天在厨房里,早已经染透了油烟味的后妃,但却会在心里时时挂念,太美好了。
魏然绝对想不到,关于这位厨房姑娘和苏放却是另一个大喜大悲的故事了。
“喂,苏放也整了,咱们也走吧。”唐小楼看魏然笑得意得志满的样子,手微微往里缩了缩,他袖子里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毒药,不能再让魏然知道了。说起来这些事都要怪唐忆晚,闲着没事拿唐门的毒药给魏然当故事讲,结果魏然记住了很多,天天逼着他拿出来玩。
魏然看了看内院,摇头,就这样够了,远远不够,既然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咋说也要给人家姑娘一个交待,现在名份都没有,怎么能走:“纳妃、纳嫔该有召示的吧,等这位姑娘封了位后我们才离开。真是,昨天你怎么不拦着我,平白无顾害了一个贞洁的姑娘。”
唐小楼无奈地扫了魏然一眼,好人魏然要当,坏人也还是她当,他彻底无语:“我倒是想拦,拦得住吗?”
魏然狠狠瞪着唐小楼,明摆着推卸责任,昨天唐小楼一样是一脸兴奋,压根就没劝过:“滚,昨天你这些话在哪里,这纯粹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说真的很痛快的说…但魏然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唐小楼听了却眼光一转,看向院子里的女子:“你当她真是那样纯洁无辜吗?昨夜只有苏放中了春风一渡,而且进去的时候是昏迷的,住所里不止是她一个人,却独独是她,你认为真有那么简单吗?魏然,有时候,你还是过于天真了。”
魏然瞪圆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很奇异地道:“我……过于天真?我要是天真,就不会离开宫里了,我要是天真就不会老想着往江湖跑了,我要是天真就会安于在那个宫墙里老死累死斗争到死。”
“你还不天真,你如果不天真,不会傻傻地相信帝王能是那个一心人,如果你不天真,就不会相信只要揣着根归幽玉笛就可以游荡天下,如果你不天真,就会任由杜三保护着你,让你在宫墙里继续天真到老到死得不明不白。”唐小楼对魏然的话一一反驳,看着魏然一点点冒出怒气的眼睛,指了指魏然怀里的杜瑄:“杜瑄快醒了。”
魏然赶紧看着杜瑄,果然是快要醒的样子,连忙捂住嘴不再说话,省得把杜瑄吵醒:“好了,咱们先出宫吧,既然你这样说,咱们就不等了。”
唐小楼一脸早该如此的样子,带上魏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炎国皇宫。
第六十四章 江湖里,山岳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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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然在炎国都城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在魏然看来,火国的都城,比不得大气庄肃的紫归城,更比不得恒朝南方的贵气,却自有一种豪放爽快的气息。地理上地处西北的炎国,和中国西北部一样,有着淳厚豪爽的气息,处处透着一种宽敞的感觉,人也总是特别的热情、好客。
漫天的酒香里是葡萄的甜美与醇厚,炎国的女子也总是薄纱轻拢,淡粉绫纱贴着妖娆身段,基本上个个都是美人儿。魏然这些日子闲着没事,就爱趴在临街的窗台下看来来往往的美人儿,这的男人长得实在一般,像苏放那样的还是没两个,也就只能是看看美人儿打发时间了。
魏然今天趴在窗台上却忽然发现了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当然也不是特别熟悉,只是感觉很像一个人,想了很久,看着那个女子越走越近,忽然大叫了一声:“岳凌霄,唐小楼,是岳凌霄。”
唐小楼正喝着茶,被魏然一叫,吓了一大跳,一口水急吞了下去,噎得面红气喘:“魏然,如果我唐小楼,死在了一碗茶上,估计我爹不会让我入宗祠。”
“你快来看,那是岳凌霄,是杜三的凌妃,唐小楼,你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魏然说着就不免往恶处想了,说不定岳凌霄也是XX的女儿,和杜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杜三只能放开她。
魏然想着点点头,推了一把唐小楼:“赶紧去把岳凌霄带上来,也算好不容易遇到熟人了。”
唐小楼一边嘀咕一边下楼,叫住正打店门前经过的岳凌霄:“岳姑娘,楼上有位姓顾的姑娘想请你喝杯茶水。”
岳凌霄看着从店里杀出来的唐小楼,下意识的就想动手,听得唐小楼这样说又看了眼楼上,那张脸,岳凌霄怎么也不会认错:“皇……请带我上去吧。”
岳凌霄上楼后,看着魏然许久没有说话,然后轻飘飘地走过来,微微朝魏然拜了拜:“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找你来着,怎么没一起回去。”
魏然毫不在意地挥手,看着岳凌霄笑得很灿烂:“我没跟他回去,自然有不回去的原因,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凌霄嘻嘻笑着坐在魏然对面,也不等魏然招呼:“姐姐,我可不是颜嫔和洛嫔,那两人一双眼睛全在他身上,我可没那么傻。姐姐不一样很聪慧嘛,就没在宫里真正呆过多少时日,却让他是狠狠记在了心里。”
魏然一句轻启唇角,懒懒地看着岳凌霄,笑得很有些无辜的味道:“这天底上,没有任何人能在帝王心里呆一辈子,现在是狠狠记在心里了,有一天也必会狠狠忘记,而后自然是狠狠地对待了。”
岳凌霄撇撇嘴角,真想不到,原来魏然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看来杜三真是白费了心思在这样一个心被狗叼走了的女人身上。岳凌霄倒也无所谓,反正杜三她也从来没看上过眼,管魏然是怎样对待:“只道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没料到今儿我今能瞧着疾心汉子薄情女,也不枉来这炎国走一遭。”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在炎国,你不是该在宫里做你的三千弱水吗?”魏然很好奇,在没有娱乐的年代里,作八卦有时候是很必要的。
岳凌霄说到这些就心头怒火中烧,想起她就想咬上杜三一口:“我又瞧不上他,死乞白赖地把我放到宫里,我也不搭理他,反正有颜嫔和洛嫔天天缠着他,我就趁个机会溜出来了。说到这儿……”岳凌霄抬着看着魏然,心想这女人应该不会举报她吧:“你不会去告诉杜三,我从宫里跑出来了吧?”
魏然抿着嘴摇摇头,笑得很鬼灵精:“放心,我才不会告诉他。”
唐小楼在一旁一句话插不上只能摇头,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不,眼前才两女人,已经能算一台了,别说三个,三个估计着就得是个大型菜市场。叽叽喳喳地说得唐小楼是一句嘴插不上不说,还得在旁边倒茶递水,那叫一个郁闷啊。
在魏然挑挑拣拣说了一些事情以后,岳凌霄开始用别样的眼神看着魏然,伸出手就拍了魏然的肩一掌:“这样说来,我倒是很欣赏你了,以前叫姐姐是不真心的,以后你就是我姐了。”
魏然向来就喜欢这个爽直、俐落的岳凌霄,再加上这姑娘是英姿飒爽,极其对魏然的胃口,当下魏然也是手搭到了岳凌霄肩上,笑得异常灿烂:“对,以后咱踹开杜青夜。咱就是姐妹。”
“对了,这个男人是谁啊,竟然还抱着你儿子,不会是……”女人果然都是一样八卦的,不论是八岁还是八十岁,危险一下,立马好奇心就不可抑止地涌了上来。
魏然指着唐小楼,一边喝茶一边说了句:“唐小楼,给这位美女介绍一下自己。”
唐小楼很想用唐门的毒药“三缄其口”用在魏然身上,让这女人三月说不出话来,但想了想顾奚山又把胆儿缩了回去:“唐小楼,唐门老六,姑娘芳名?”
“岳凌霄,成平岳氏。”岳凌霄一听说是唐门的,眼睛也是亮了,唐门历来以毒药横行天下,而女孩子嘛总是对这些轻松制敌的招术羡慕得不行:“唐六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岳三小姐软红十丈行走江湖,令多少侠客倾慕,我这点名就不能算贯耳了。”唐小楼到底是在江湖里行走久了,哪里的趣事能逃过他耳朵去,再说唐门的消息向来就是极灵通。
想这岳凌霄,一身功夫,在江湖女儿中,算是少有的高手了,只是终究是官家小姐,名声响却还是不能天天在江湖里晃。甚至江湖中有人听说岳凌霄嫁给了杜三,还为此愤愤不平,夜夜醉酒呢,可见这岳凌霄是何等风姿了。
魏然在旁边看着好笑,这两人是一个劲儿的互相夸奖,又一个劲儿的自我谦虚,魏然很想说一句,你们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又。如果不是考虑到两人脸儿薄,说出来影响后续发展,魏然早忍不住了:“呀,不如凌霄以后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岳凌霄瞄了唐小楼一眼,又瞄魏然一眼,然后用力点头:“好呀,有个伴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唐小楼心里叫苦,一个魏然他已经吃不消了,再加一个岳凌霄,他以后的日子还咋过。虽说这岳凌霄倒是一幅温娴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和魏然一样,表面上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心里全是鬼主意:“那就一起走吧,明天我们就启程去珈临山。”
“珈临山?我们去哪里做什么,论风景不如采幽山,论秀美不如梅山,论起高险来又不如紫云山。”岳凌霄眨着大眼睛,让魏然看得一阵眩目,这姑娘果然是美,和唐小楼凑成一对,唐小楼肯定得偷着乐。
“珈临山是佛宗圣地,我想去朝拜一番。”魏然原本是不信佛的,游走在尘世中长大的现代女子,多是不信佛的,只是辗转来到了这里,就算是不信,也不由得有几分信了。
岳凌霄欢笑着答应,珈临山的庙宇向来是整个天下最灵的,去朝拜也不错,顺便给自己上柱香去去在宫里沾上的晦气:“好啊,那我们就去珈临山。”
于是,原本只是两个大人一个毛孩子的旅程,变成了两男两女的旅程,只不过其中一个还太小,不足矣和唐小楼结成联盟,也主注定了唐小楼的被奴役命运。
眼瞧着杜瑄一天天长大,魏然有时候也不由得会想起杜三,偶尔的时候,也是悲伤的。只是有岳凌霄和唐小楼这一对活宝在,日子倒也是轻闲自在而有趣的。
魏然总是觉得,唐小楼和岳凌霄太合适了,两个人功夫相当,家世相当,品貌相当,多么好的一对儿,现在虽然天天吵着闹着,必有一天会吵闹到洞房里去。
唐小楼不知道魏然是这样想的,其实天地良心,唐小楼只是习惯性的见有人来斗嘴就绝不放过,谁让他在家最小,经常被兄姐们调侃,也就练就了一张溜嘴皮子。唐小楼对岳凌霄,暂时,至少目前来说,还是没有其它想法儿的。
岳凌霄也一样,从小在家是独女,兄长们让着,长辈们宠着,偶尔见了一个敢还嘴的,真的太新鲜了,于是也就时不时地和唐小楼斗来斗去。
炎国都城到珈临山不过三天的路,岳凌霄和唐小楼一路笑闹着,让魏然觉得这三天过得真是像飞一样,充实而有趣。
珈临山,在九渊之上,是一座孤峰,却有直入云天之势,珈临山上的九渊寺千百年来香火鼎盛,即使是战火,也从来没有损毁过这座世外净土。当年洛宗和尚在这里开宗布道之后,珈临山瞬间从一座不起眼的九渊孤峰,成了天下人人向往的佛宗圣土。
第六十五章 珈临山,此生何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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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临山,魏然看着九渊之上这座看似孤独的山峰,心底感慨万千,多像是后世曾经朝拜过的南海普陀山,只是珈临山更幽独清净些。整座山都带着淡淡的檀香,似乎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树木,都带着淡淡禅意。
山畔迷花烟草,半空中啾啾鸟鸣,溪流缓缓带过的竟然是恍如隔世的感觉,一走近珈临山,魏然就觉得心里分外安定,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这珈临山确实有灵。
拾千阶而上,尽头处是九渊寺,九渊寺没有门,九渊寺没有知客僧,这些都是一路上听唐小楼说的,九渊寺甚至从来不曾打扫过,九渊寺还不曾进门的大石上写着八个大字:落叶凭风扫,门房任树为。
魏然看着这几个大字瞬间被打动了,落叶不扫,凭风来带走,多豁达的心境,院大无门,任树开合,多敞亮的境界。
“请报住持,唐门老六来访。”院子里确实没有知客僧,也没有扫地的小僧。只有三三两两的僧人手执经书,行来走去,好不自在。
她们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扰到那些执经书的僧人,而是有一个眉白发白的老僧迎上来,笑眯眯地看着唐小楼他们:“唐六公子,好久不见了。”
“明虚住持,唐六打扰了,这位是成平岳氏的岳凌霄,这位是顾阁主千金顾雨弦。”唐小楼让到一边,介绍着身后的两个人。
明虚听到岳凌霄的名字,微微一颔首,双手合十为礼:“岳施主有礼了。”再听到魏然的身份,却是直接愣在了当场,有些反应不过来:“顾阁主竟然有女儿吗,顾施主有礼了,令尊一向可好?”
魏然也是淡笑着双手合十微拜:“大师有礼,家父一向很好,劳大师记挂了。此次前来,只为听说大师卦卜得极准,想请大师卜个今生卦。”
明虚微微皱眉,今生卦乃是把一生的前尘往事以及来日种种一一卜明,这种卦极耗修行,如果不是有大功德,大缘分的话,一般是不能卜。明虚看着魏然良久,轻轻叹息:“先去卜个功德卦吧,若是功德不够,便是顾阁主当年有恩于本寺,老衲也不能为顾施主卜今生卦。”
魏然跟在明虚身后,示意岳凌霄跟上,岳凌霄还没有在今生卦的事里反应过来,今生卦,曾经岳凌霄也想过要卜,只是九渊寺的今生卦,近百年内也只为三个人卜过:“姐姐,你为什么要卜今生卦?”
“当自己都不明白,从何而来,要向何处去的时候,只有找点寄托,否则生命将了无趣味。”魏然其实也就是好奇,再加上经历的种种,所以听到今生卦以后,就动了心思。魏然也确实很迷惘,这两、三年来经历的种种悲欢,真真是在现代几十年也没遇上过。
唐小楼在一旁不说话,听到魏然了无趣味这四个字时,轻轻叹息了,然后抱紧杜瑄跟着明虚走向内殿——九转回生殿。
“这时在,是九转回生殿,历来今生卦都要在九转回生殿卜。顾施主先去上香伏拜,老衲将在一旁为顾施主卜功德卦,若卦祥,自当为顾施主卜今生卦。”明虚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里拿着两块玉石小卦,凝神静气地看着魏然燃香之后,缓缓地拜下去。
魏然口中念着心经,一字一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诚心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明虚在一旁听得异常清楚,甚至听得忘了卜出手中的功德卦:“顾施主是在念经文吗?这是哪本经书的里的经文,老衲不曾听过,但却听出了至上佛法。”
“是,不是哪本经书里的经文,是自成一本的,名为《心经》。”魏然说完就不再答话,继续诚心念着经文。
明虚恍恍然后才想起还要卜功德卦,手拈玉卦,口中念着《功德经》,才将玉卦卜出。睁开眼睛时,明虚几乎吃了一惊:“是紫霄功德卦象,顾施主有大功德于天下啊。”
唐小楼和岳凌霄站在旁边互相看了一眼,什么叫大功德呢?还要于天下的大功德,唐小楼摇头,岳凌霄跟着摇头。
魏然也跪在蒲团上摇头:“大师,我哪里会有什么大功德于天下。”
“顾施主不必多说,老衲来为施主卜今生卦,请唐六公子和岳施主暂且到殿外守候,今生卦只有卦主才能知道。”明虚身边原本殿内的一个小僧带着唐小楼和岳凌霄出去了,岳凌霄还颇有几分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待唐小楼和岳凌霄走后,明虚将玉卦交到魏然手里:“请顾施主摒除杂念,为自己启卦,只是顾施主,卜今生卦也是要削减一定功德的,不过,紫霄功德卦乃大德行卦,于顾施主而言倒也不是大损。”
魏然捏着手里冰凉的小卦,闭上眼睛,口中念着经文,手起卦落才睁开眼睛看着明虚:“大师,怎么样了?”
明虚摇摇头,几乎难以置信:“北位开光,顾施主可先知五百年,东位瑶华,是母仪天下之象,南位重光,是大德于民于天下的卦象,而西位明光,顾施主,却是一句很有意思的卦辞,岁月河流西渡远。顾施主,听老衲把卦象一一述明……”
魏然细细听着,越听脸色越沉,明明她和杜三是兄妹,为什么还会有母仪天下的卦象,明明没有济世渡人的志向,却为什么偏偏会有大功德于民的卦象,实在让魏然觉得有些诡异。
在听完卦象祥细的叙述之后,魏然更加沉重,原来她到这个时空来,还带着些责任:“谢谢大师。”
“唉,顾施主,你不应该来卜今生卦,卜今生卦不仅损今生功德,还损来生寿命。”今生卦,其实并不能把每一件事都卜清卜明,只是卜个大致方向,卜卦永远都是找个结果、找个答案,而过程谁又能清楚明白呢。
魏然却不在意损今生功德或者是损来生寿命,也不愿意去想卦辞,至少这两年是轻闲的,就先玩着也无妨,将来的事也只有将来再说:“不,清楚了也好活个明白,不必事事犹豫,处处小心。”
“卦辞里,有一处老衲不明白,应在千年这四个字还需要施主自己去寻找答案。”
魏然心说,不用寻找答案,已经有答案了,应在千年,不就是说本应该在千年之后,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吗:“大师,没有解便不解,就像卜了卦也未必尽数今生一样。”
魏然和明虚谈了很久以后,才和明虚一起出了九转回生殿。唐小楼和岳凌霄在院子里的树下喝着茶,唐小楼见魏然出来了,急忙迎上去:“怎么样,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被烟薰着了。”魏然坐在岳凌霄对面,只见岳凌霄拿一双明灿眼睛看着她,好奇心不言而喻。
“姐姐,今生卦都说些什么,拣两个不重要的来听听吧。”岳凌霄再好奇也知道,有些是不能说也不好说的。
魏然喝了口岳凌霄递过来的茶汤,浅浅一抿:“说我将来要做个红娘,撮合天下的好姻缘,你看,你是不是先找个人让我撮合一下。还说我注定是个红娘命,将来撮合的姻缘,桩桩幸福美满,件件和睦恩爱。你看这样的好事,自然你是逃不脱的。”
岳凌霄讪笑一下,知道魏然是开玩笑的,也知道魏然不大想说,也就不再追着问:“那也好,妹妹我正愁没个好人家,姐姐看哪不错给我牵个线。那我可是连杜三都不要了,姐姐给我撮合的姻缘可也得是个比杜三好的人才行。”
叫岳凌霄这么一说,魏然笑了,这妮子真是有趣,好姻缘,姐姐我就把你和唐小楼撮到一起:“自然亏待不了你,话说你觉得唐小楼咋样。”
唐小楼听了魏然的话,差点把杜瑄给掉地上:“魏然,你不要乱撮合,上天让你做红娘,你也不用先把我拉下水吧。天下好男子,好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把我们弄一起。”
岳凌霄听唐小楼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还有意见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敢有意见。”
“你没意见,就不兴别人有意见了,我们唐门小家小户,比不上成平岳氏,你还是饶了我吧。”唐小楼很不乐意,这简直和他们家那个唐忆晚没有什么区别,天天以吵架为乐,性格泼辣得要死,他可不稀罕。
岳凌霄双眼圆瞪地看着唐小楼:“我还就看上你们家小门小户了,你咋的。”岳凌霄说完就捂着嘴,奇怪自己怎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脸刷一下就红了。
魏然在一边取笑着,明虚竟也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他们都没想到,若干年后唐小楼和岳凌霄真成了江湖上一对恩爱的俦侣。
第六十七章 板蓝根,惊世药材
一入秋,杜瑄这小子的习惯性感冒和咳嗽又跑出来,用了枇杷叶煮枇杷止咳露也没有半点用,什么白果、百合一类的食材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一点好。
直到有一天,魏然满山乱晃的时候,见有人在染蓝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染蓝布的染料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纯天然的东西吧,根应该就叫板蓝根吧。
魏然还刻是自己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几十年前,多少单位青霉素就能治愈什么病,但几十年后,数十倍剂量的青霉素连感冒都治不好。或许说不定,现在只要用板蓝根就是一剂狠药了。
魏然想到了就去问:“大嫂,你们染蓝布用什么呀?”
染布的妇人见是他们的新大当家,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回答:“大当家,我们用的是菘蓝的根。”
菘蓝,魏然不确定是不是,反正先看看吧,记得以前在网上浏览过,看到有人说:看到药店里买的板蓝根是一根根白色的,直接傻掉,我以为是直接拿板蓝根冲剂染布呢?当时爆笑到不行,现在想想得亏是有这样一句话,她当时才去网上搜索了一下板蓝根的样子,凭记忆应该还认得出来吧。
染布的女人拿出一堆带着几片叶子的草根给魏然看,魏然翻了翻,如果没看错,真的就是曾经看过的板蓝根的原料:“大嫂,我可不可以拿一些回去?”
“大当家要染布吗,直接拿来我们替大当家染就是了。”虽然妇人不认为魏然会穿这样的粗布衣裳,但菘蓝根能用来干嘛,还不就是染布。
魏然摇头,笑得很灿烂:“大嫂,蓝布很漂亮,如果能给我做身衣裳我还是很喜欢的。至于菘蓝根,我拿回去煮汤药给杜瑄喝,大嫂不知道吧,这菘蓝根是一味上好的小儿治风寒上感的药呢。”
妇人用力瞪着菘蓝根,很用力地摇头:“大当家,真的有用吗?可别用错了药啊。”
魏然自信极了,反正喝不死人,就拿同样感冒了的唐小楼试验一下也无妨:“不会的大嫂,如果不信下回你感冒了也可以试试,对大人也一样有效。”
魏然回去立刻开始煮菘蓝根汤,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就是板蓝根,但越煮越煮,越像板蓝根的味儿,魏然心里就更加有几分确定了。端着煮好的药兴冲冲地跑去端给唐小楼,唐小楼接过药碗还有几分不相信,但还是喝了下去,看着魏然的兴奋劲,总有几分不踏实。
“你确定这不是毒药。”唐小楼很担心,话说这东西真是甜甜的,不会是唐忆晚的毒药吧,只是又没尝出来是哪个毒药啊。
魏然拍唐小楼一掌:“我好心好意让你喝药,你竟然怀疑我的用心,哼……”
唐小楼运功走了一遍,发现真没什么事,看来还真是药:“看来有点用,用内力可以催化药物,我现在好像感觉好一点了,再给我来一碗吧。”
“哇……真的有用啊,我得赶紧去给杜瑄喝。”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发傻的唐小楼和笑得花枝乱颤的岳凌霄。
岳凌霄指着唐小楼,实在是乐得不行了:“表错情了吧,原来你就是个试药的。”
唐小楼甩手往岳凌霄嘴里扔了颗药,这女人太吵了,一刻也不让人得个清净:“你就少说一天话吧,让我清净一下。”
岳凌霄指着唐小楼,张嘴半天,一个音调也不没有,当下就急了,十丈软红一上手就把唐小楼捆了个结实,眼神凌厉地看着唐小楼,意思是,你不给我解药,我就把你扔山下去喂狼。
唐小楼也不挣扎,反正这女人只有放狠话的胆子,下不了狠心:“反正我不打算去哪,绑着就绑着吧,话说你这十丈软红还真是香啊。”
岳凌霄脸一红,解开十丈软红收回到袖里,恶狠狠地瞪了眼唐小楼,然后转身跑了。
板蓝根却因为魏然的大力推广,在鸣山上被广泛接受,小病小痛基本上就拿板蓝根煮汤喝喝了事。还别说,板蓝根真的是药效出色,对大部分病症都能及时治愈,尤其是对于孩子的一些病症,那是不出两天就好。
一时间,鸣山把他们的新大当家传成了药神,一剂普通的染料,竟然拿来治了这么多病症,以往他们要是生病了,得下山到十几里外去求医,还不见得有效,现在好了,啥小病小痛的,只要一喝板蓝根,啥事没有。(药效有点夸大,大家无视我,不过板蓝根确实可以治很多病,有兴趣的亲可以去查一查。)
渐渐的也有四处乡邻听说胡东山被消灭了,来了个新当家,不四处抢掠还是个药神,也有大胆的敢上山来求药了。却见求下来的是几根染料,心里有些疑惑,但见山上的人信誓旦旦,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回家试试,一试果然有效后,鸣山来了个药神当家的事就在四里八乡传开了。
于是有更多人络绎不绝的上山求药,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开始去外面收板蓝根,四邻们倒也不白拿,一般都是用食物和野味或者菜蔬来换,这倒是让一山上百人不再愁吃了。
只是人越来越多,让魏然有些架不住,难道还真能用一味药医所有病啊。不得己只好让唐小楼这个半吊子大夫上阵,置办齐了药材,干脆在山上开了间医庐,别说生意还真是好。
不但有乡邻上山来求医,还有一些得了疑难杂病的有钱人上山,碰上这样的,唐小楼是宰一个是一个。但唐小楼的医术在这里还是挺管用的,至少鸣山的名声越传越大,以至于大家都不再管这里叫山贼窝,改叫药神山了。
“魏然,怎么办,求医问药的人越来越多,我架不住了,麻烦你赶紧去找几个人来吧,另外药材也没有了,赶紧去置办,天啊……我是放毒药的,不是大夫。”虽然唐小楼抱怨,还是干得很开心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妙手回春、治病救人是件让人很有满足感的事情。
岳凌霄这些日子跟在唐小楼身边,也学了不少药理知识,看着人们病痛而来,一身轻松地离开,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女人嘛总是比较感性的:“是啊,不如我们干脆把鸣山改成药神山算了,治病救人也能让山上的人活得很好,不用再去抢劫了,这对他们也很好。”
“我同意,但是这四处哪有好大夫。如果有好大夫,也不至于唐小楼这半吊子都成了神医吧。”魏然也很无奈,治病救人这样的事谁不喜欢啊,这可算是大功德了……大功德?魏然忽然就想起了在珈临山的那个功德卦,心想不会这么灵验吧,真要大功德啊……
唐小楼想到了唐忆晚,只是唐忆晚终是有家有室,还是不行,再仔细想想:“对了,魏然,能不能把你爹找来,你爹的医术,和我姐的师父是齐名的,如果你爹能来,万事迎刃而解。”
“我爹不会出采幽山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岳凌霄想了想,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唉,那我们找谁呢,就凭唐小楼这医术,怕是迟早会出问题的。”
“沈醉,可以找沈醉,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沈醉是莫白衣的师弟,医术虽然不如莫白衣,但也算一等一的。”唐小楼看着魏然,眼神里透出光彩。
“沈醉,到是可以,反正他欠着我爹十年,不如让我爹把他派到我们这儿。”说干就干,立刻写了信让人送到采幽山去。
不过短短七天沈醉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鸣山,正是满山排队等着求医问药的人最挤的时候,沈醉迅速地投入到了治病救人的光荣事业中。
沈醉本来早也想出来了,天天在采幽山被顾奚山折腾,早没了脾气,顾奚山功夫高,医术精,啥都懂,在那样一个人面前,实在很容易让人有挫败感。而且他还惦记着他的小徒弟杜瑄,一听到可以来鸣山,高兴得不行了。
“原来,医馆开在山上也可以人流如潮,我算见识到了。”沈醉半带疲倦半带满足的靠在椅子上,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后,总算清闲下来,虽然有些累,但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唐小楼撇嘴,看着沈醉,讪然一笑:“这都要托魏然的福,她一剂菘蓝根,就扬了名声出去,天天上门求医的人,都和今天一样多,甚至有人赶几天的路到这儿来求医。”
“菘蓝根?那不是染料吗?”
“是染料,拿我试验以后,证明可以治很多病症,然后就传开了,说鸣山来了个药神,一味药就活人无数,越传越吓人,到现在已经不可控制了。”唐小楼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本来打算当山匪的,打家劫舍,却没想到做了大夫,医病救人,想来这种种真称得上是奇遇啊……
想想,自打认识魏然后,一连串的事情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从杜三到顾奚山再到沈悦尘,不用奇遇两个字,唐小楼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第六十八章 抢劫了,四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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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今天和明天了……
陈辉带着几个人奉了命去下山买药材和食物,陈辉骑着马走在前面,心情好得不行,自从换了大当家,他们的生活好了,地位提高了,再也不用过刀口过活的日子了。
“陈哥,咱们现在真是神仙日子。”说话的外号石头,原来是山上一个最普通的山匪。
陈辉看着石头,眯着眼睛笑,是啊神仙日子,得亏来了个新当家,现在他们真叫快活似神仙了:“是啊,所以咱们要多为大当家着想,他们在山上行医治人,我们一定要挑最好的药材、食物回去,不能让大当家操心。”
“那当然了,我们听辉哥的。”
忽然前面探路的虎子回来了,看着陈辉一脸兴奋:“辉哥,前面来了头大肥羊。”
“肥羊?”一行人到底是做惯了打家劫舍的山匪,听到有肥羊,哪有不动心的道理,于是一行人埋伏在必经的路上,潜伏着……
陈辉看着远来的车队,人很多,大约有四、五百人,只是他们才六个,心里有些退意,但正好碰到了袖子里唐小楼给的迷药,顿时来了主意:“虎子,你去风口上把药洒开,咱们捂紧了鼻口站到避风的地方,免得被唐当家的药给沾着了。”
一行人找好地方藏着,虎子把药洒开以后,立刻倒了一大片人,但算着还有百人左右,还是不行,药已经没有了,本来打算退回去的,却没想到从前头来了一、两百的农民,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壮年汉子。
只见这群人,提着锄头的提着锄头,有拿斧子的、有拿柴刀的、还有拿猎弓的,反正拿什么的都有,都奔着这儿来了,后面还跟着本来是去洒迷药的虎子。
虎子看到了陈辉他们立刻挥了挥手,大声叫喊着:“辉哥,快下来,乡亲们来帮我们来了。”
陈辉差点没晕了,什么时候,他们鸣山抢劫,还有乡邻来帮忙,看来这些日子施医赠药没白干,竟然打劫还带有人帮忙的。
就这样,鸣山的山匪们创造了有鸣山山匪以来的一个伟大的奇迹,那就是用六人抢了五百人的队伍,甚至还抢了整整百十来车的东西,车车看起来都很值钱。
却没想到,他们这一时兴起的抢劫,让他们几位当家头疼到死……他们像没事人似的,留下两个人带领乡亲们把人绑上山,把车送上山,其它几个人照原来的路线进城去买药材和食物。
当虎子他们带着人上山的时候正好被闲晃的岳凌霄看到了,问清了原委后,一句话没说立刻转身,把那几个等着表扬的人晾在当场。
“不好了,不好了,魏然、唐小楼、沈醉,不好了……”岳凌霄一脸着急地赶到了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几个人中间,大声嚷着:“刚才…刚才…他们下山打劫了!”
魏然眨着眼睛,没有任何感觉,山匪治病救人才叫不务正业吧,打劫才是正职:“好呀,有意外之财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嘛。”
沈醉摇摇扇子,不予置评,虽然马无夜草无肥这话他很同意,但说出来有损他的儒雅气质,还是不说为好。
唐小楼则是兴奋至极,他反正在江湖里名声也就这样了,还怕什么:“劫着什么了,值钱不值钱?”
岳凌霄瞪这三人一眼:“你们看来还很高兴啊……你们知不知道劫的是什么人啊?”
三个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岳凌霄无奈地坐下来,在三个眼睛发直的人面前细细道来:“是边夷的岁贡,倒是真值钱,不过也要有命用。”
“这才几个人,怎么能劫着岁贡?”满山的人几乎都在山上忙,今天只有六、七个人被派下山去买食物和药材,难道六、七个人就能劫了岁贡?魏然不相信,这鸣山上并没有什么高手,更别提劫几百人护送的岁贡队伍了。
岳凌霄说到这里就愣是觉得好笑,而且太戏剧性了:“陈辉他们本来没打算劫岁贡,是按我们的吩咐去补充食物和药材,但是正好碰上了送岁贡去紫归的队伍,你们也知道这些人了,不让他们去抢四下乡邻还能做到,可是要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从嘴边溜走,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就上手了,这几个人能做什么,也不衡量一下。”唐小楼很好奇,凭这几个人怎么能把岁贡劫走。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给了他们唐门的迷烟吗,迷烟一放,立马就倒了一大片人,剩下的没错的可就更冤枉了。乡邻们在田里干着农活,看见他们在抢劫,念着这些日子的施医赠药,于是就邀人结伴地过来帮忙,那场面这叫一个壮观。”岳凌霄只是听到他们的叙述就觉得又好笑、又担心,他们这算是隐在鸣山,没想到这些人是一天不消停,竟然去劫了岁贡。
唐小楼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曾经给过陈辉,怕路上不安全,却忘了他们鸣山的人才是最不安全的:“那现在怎么办,那些兵丁呢?”
“护送的兵丁已经被抓到山上了,岁贡也送进了库里,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岳凌霄心想,如果被她家老爹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不仅会被抓回去,而且以后还会被关在家里再也出不来了。
魏然也很苦恼,这才刚和杜三把干系洗脱一些,没想到这又是扯上了:“有什么办法,快给个建议吧。”
“如果想不暴露身份,又能安然地把东西还回去而且不惊动朝廷,那只有一个办法,把人再次迷倒,然后由沈醉出面把山匪给‘剿’了,再放了护送的兵丁。”唐小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想扶去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沈醉摇着扇子,有些郁闷:“为什么是我去‘剿’,唐小楼你完全可以去吧。”
唐小楼指了指自己,摇头,怎么可能,如果知道他在这里,杜三就肯定能想到魏然也在这里了:“我不行,谁让你在江湖上向来是名声好,我名声可是一点儿也不好。”
魏然桌子一拍,立刻决定了,照唐小楼说的去做:“就这么决定了,沈醉,好好演戏,不要辜负我们的厚望,我们都很看好你哟。”
沈醉差点倒地吐血三升,现在才知道好名声也是一种负累,早知道还不如学唐小楼,让人闻着名就跑远了:“行了,唐小楼赶紧去放药,我呢去布置一下,把戏演完整来,至于你们俩……赶紧躲起来,千万不能让他们看见。”
等沈醉把人安排好了,唐小楼的毒药也下好了,然后沈醉、唐小楼就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等着药效过去,然后冲进去“救人”。
只见他们身边,满地都是鲜血淋漓的场景,有的人身上插着刀子,有的人满头血肉模糊,几乎已经看不清楚面貌了。
里头的一有响动唐小楼就和沈醉开始演戏:“沈少侠,人已经全收拾好了,这些盗匪竟然敢随便劫无辜之人,实在该杀。”
“小楼,我去里面把人救出来,你赶紧去找一下他们丢失的东西,若是少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沈醉眼神一使,两人就开始分头行动。
被救的那拨人当然想当然是把沈醉和唐小楼当救命恩人来看待了,谁晓得他们心里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兵丁们见满地都血流成河,当然也不会帮他们打扫了,立刻带了东西就走,就算是心里有什么疑惑也不便说了,反正东西是实实在在地拿了回来,人也没事。
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向沈醉和唐小楼道谢,魏然和岳凌霄躲在后面笑得不行了,好刺激的打劫啊,人生啊,这样才叫充实嘛。
魏然和唐小楼、岳凌霄、沈醉一起坐下来,互相看着,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天真是太刺激了点儿。
魏然看着怀里的杜瑄,杜瑄什么都不明白的啃着玉米,满脸无辜和无知,不知道这一群人到底在笑些什么东西:“你说他们回去想想,会不会想明白了再回来?”
“不会,想明白了就更不会回来了,有唐小楼在他们不敢回来。”沈醉眯着笑眼,看着山脚下远走的那群人,心想,日子还是得这样过才有趣啊……
沈醉摇着扇子迎风而立的样子,生生让魏然想到了诸葛亮,顺便就在心底诋毁,咱喜欢周瑜,不喜欢小诸:“你们说,以后咱们还是该偶尔放人出去打个劫玩玩吧,貌似还是很有趣的。”
唐小楼很兴奋地点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也好也好,不过以后不能劫杜家的东西,咱们只要劫个富就行了。杜家的东西,劫了还得去善后,太麻烦了……”
“嘿嘿……那我们就一起来制定一个打劫策略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于是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交头接耳商量着抢劫大计……
从此以后,鸣山不但成为了江湖里有名的药神山,也是江湖里气焰最最嚣张的匪山……
第六十九章 南北客,劫下马来
澜澜爱死亲们了,21张PK票192分,幸福啊,幸福当然要和亲们一起分享,如何分享……
那当然是加更了,哈哈哈……好幸福,好幸福的飘走之前,不死心地想嚷一句……
亲们,澜澜可不可以求两百分呢,人心不足的澜澜自我拍飞,飘过飘过…
魏然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要在他们天天打劫的路口立个碑,为此还特地写了副对联,上联是:东西货,抢到山上,南北客,劫下马来,横批就是路口碑上的那几个字:匪我所私。
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唐小楼第一个叫好,奇妙的想法啊!沈醉则是念着这个对联半天,竖起扇子敲了魏然一记,淡笑着说了句:“见过抢劫的,没见过抢劫得这么有文化的。”
岳凌霄没有意见,对于魏然的这副对联,彻底拜服,魏然在三人的神往目光中,又刷刷写了一副对联贴厕所上,就是当年看过的那副千古名联:“世间贞烈女子进来需宽衣解带;天下英雄豪杰到此要俯首称臣。横批:天地正气。”
魏然写完后把笔一扔,潇然转身,把这几个正满心崇拜的人扔在当场,魏然则趴在后院的一颗树上生生笑了半天。杜瑄跟在魏然身后,有些头大,心想:最近他这个娘啊是越来越癫狂了…爹唉…你啥时候来治治吧…再不来治就治不成了…
至此,鸣山重拾往日的打劫工作,不过现在魏然给他们定了两劫两不劫,两劫是:为恶者必劫,为富不仁者必劫。魏然说两个必劫的时候,下面有几个山匪就不明白问了句,怎么分辩哪些人是为富而仁,哪些是为富不仁的呢?
魏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个问话的人,狠狠拍了把桌子:“天下有几个为富而仁的,要积累巨大的财富,首先就得学会不仁不义,商人重利,富人尽利。所以,你觉得还需要我说得更细一点吗?”
众人无语,继续听魏然说两不劫,两不劫是:老弱病残孕不劫,杜家的东西不劫。
当下就有人反驳,天底下最富有的就是杜三,他们家的东西不劫,要劫谁家的。魏然扔了个枣核过去,觉得不解气,把还没吃的一把枣全扔了去:“你傻啊,他们家一个不高兴,看咱不顺眼了,直接十万大军兵临山下,咱们还混个鬼啊。我们的目标是劫富济贫,做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新时代山匪,而不是像你们以前一样,见着东家的鸡蛋要劫几个,见着西家的猪肉要劫几块,这叫抢劫吗?这叫地痞流氓,我们是什么,是山匪,既然山匪就是劫道的,劫附近的村民算什么本事。”
一干人听得傻眼,尤其是岳凌霄,唐小楼是已经习惯了,沈醉是麻木了,只有岳凌霄,站一边下巴差点掉地上,看着现在坐在首座上的魏然,哪还有半点当初在宫里见过的影子,分明就是从一生下来就做这行当的人。
从谈完话的这天起,在去往紫归的必经之路上,多了一群天天守候着的人,来往的客人都觉得奇怪,明明像是山匪,却半个月都不见劫个道。偶尔也有大胆的人前去问,为什么不劫道,却见鸣山山匪说了句:“你很有钱吗,有钱我倒是可以考虑劫个……”
那人灰溜溜败走,一边喃喃:“见过劫匪,没见过劫之前还要打听人有没有钱才下手的劫匪。”
山匪在后面说了一句经典名言:“我们不是劫匪,是山匪,没钱的过去,有钱的绑走!”
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的一群人差点没吐血,什么时候劫匪…噢,是山匪…都这么有个性了。尤其是道口上那副对联,直接让人吐血吐死…山匪干到这份儿上,鸣山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话说这天天气幽凉,陈辉负责带人守着道口上,坐在树下乘着小凉,他们是山匪没错,却已经两拉月没开过张,都是因为他们在当家说要做什么“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新时代山匪”,他们觉得说得在理,可是两月没开张,无论如何有点郁闷,对不起这个长长的称谓。
不过眼下山上也不需要他们打劫为生,光是来求医问药的人就能让他们盆满钵满,哪里需要去劫道,据他们大当家所说,劫的就是一个生活乐趣,劫的就是一个刺激,至于劫没劫到钱那反而没关系。
正当陈辉在心底细数着他们大当家的好时,石头骑着马冲了过来:“辉哥,辉哥,前面来了队人马,看起来真是有钱到了极点,那车马简直没得挑了。”
“跟杜家没关系吧?不是啥病秧子家或者哪个寡妇家的吧?”陈辉他们是严格按照魏然的吩咐,该劫的劫,不该劫的瞄都不多瞄一眼。
石头嘻嘻笑着说:“已经打听清楚了,是炎国的车马,是炎国的大富人,辉哥,咱们也该开个张了,要不然都对不去山匪这两个字。”
“行,赶紧把药备好,虎子,你带人去守着,我去探探,石头你带你去洒药粉,注意别把自己人给迷昏了。药不要下得太狠了,但一定要把人全迷倒,大当家说了,东西带上去就行了,人就不要了,带上去还得吃饭睡觉,懒得侍候他们这口。”陈辉骑着马转身去路口查探,石头和虎子等人各自去布置,众人不由得兴奋到头脑发热。
唐门的毒药,按魏然的说法,那是经过了ISO9001认证的东西,质量绝对可靠。一包下去,三百人的队伍,立刻没了清醒的人,连马都已经全部昏迷了过去。
陈辉等人给马喂了解药,把人往车下一扔,直接浩浩荡荡地驾着马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想,以前当劫匪,那么辛苦还不见得能劫到东西,现在可好了,小药粉一洒,跑都不用跑,直接晃晃悠悠地把东西往山上领就成了。
“大当家,我们劫到东西了,几十车呢,我们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往山上驮了。”陈辉和石头他们站在魏然面前,高兴得很。
魏然让人把箱子打开,直接吓了一大跳,整整几十车都是珠宝玉石,要么就是绫罗绸缎,顿时把整个山寨大堂照得金碧辉煌。魏然几乎合不拢嘴了,这这这……也可以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吧,原来劫匪真的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啊…
“大当家,我们严格按照你的指示,只要东西不要人,人全迷昏放在官道上了,而且我们按照大当家的意思,给他们留了适当的盘缠,不至于让他们饿死……”虎子说到这些的时候特别骄傲,曾几何时他们是啥都不给人家留,恨不得连衣服都给扒光,可是现在,不仅给人家留衣服,还给人家算好盘缠……他们真是好善良的山匪啊……
魏然拍拍手,满脸光华流转,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美好、如此刺激:“干得很好,今天晚上开宴请大伙吃顿好的。”
唐小楼清点了箱子里的东西,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暗,什么时候做个山匪竟然还能有富可敌国的范儿,这世界真的很疯狂:“沈醉,你掐我一把试试,这是真的吗?”
沈醉扇子轻摇,撇了唐小楼一眼,迅速转过头去,一脸受不了唐小楼的表情:“你自己狠狠掐吧,我就不奉陪了。”
岳凌霄抓了把珠子,溜圆溜圆的一颗颗,比她在家里看到的那些,似乎还要贵重上很多,看样子这回真是发了大财了。女人嘛,对珠宝永远无法拒绝,不管是什么样儿的女人:“拍两颗,用珍珠粉来敷脸,肯定美美的。”
魏然拈颗珠子对着光,细细看了看,发现珠子上迎光镀上了一层微紫的色泽,勾人心魄的色彩。对于岳凌霄拍两颗敷脸的说法,魏然也是再认同不过,这么好的珍珠,用来敷脸虽然很奢侈,但女人总要多爱自己一点:“凌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找几颗好珠子,拍了内服一半,外敷一半,美啊……”
唐小楼摇头,女人都这么可怕,这一颗千金的碧海紫魄珠,竟然被这两疯女人拿来内服外敷:“碧海紫魄珠,一颗成珠要上千年,一颗千金都还有价无市,你们竟然要拿来内服外敷?”
“反正这一匣子珠子的主意你打都别打,归我和魏然了。”岳凌霄说着便把装珠子的匣子拿了出来,站到魏然身后边,一颗一颗细细观赏着,一边欣赏一边赞叹,真是天工造物,天华地彩啊……
唐小楼看着这几十箱东西,才不会在乎那一小匣子珍珠,山都有了,谁还在乎一铲子土:“给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都给你了,待会儿我整理完后,会发一些给山上的人,你赶紧选,再不选没机会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他们也没地用去,当家传宝贝啊,不如兑些银子给他们来得实在些。”岳凌霄虽然是官家千金,却在江湖里久久闯荡,自然不是那些不识人间疾苦的深闺小姐。
唐小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看岳凌霄一眼:“当然是兑银子给他们,这些东西,怕是一时也不能用出去,你没注意样样东西都标着记号,普通人用了怕是会来招杀身之祸。”
“也就是说,咱们坐拥金山银山,却只能看着鱼儿吃干饭?”魏然有些痛心,抢了东西不能变现就算了,竟然也不能拿出去招摇一下,就像是锦衣夜行,哪还有半点趣味!
唐小楼摇头,有些东西还是可以用的,只是用起来太麻烦,不如留着,反正他们也不缺钱花:“知足吧,首次打劫就大获丰收,你还嫌弃了。金子溶了、玉另刻、丝缎裁了,至于其它的字画、瓷器,就只能先留着。而且……你也不缺银子,留着在那也不会消失。”
第七十章 鸣山下,挥兵伐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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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日月,魏然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除了每天逗弄下杜瑄,就是去前面大堂看看沈醉和唐小楼替人诊病,偶尔闲得发慌的时候再客串把护士,虽然不专业,但好歹也是有着一定护理知识的现代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山间八月桂花淡,甜甜的总让人想沉睡,魏然细细算算,来到鸣山已经两年有余,小小的杜瑄也已经长成了个六岁的大孩子。成天顶着无辜的笑脸,四处骗吃骗喝骗同情,惹了什么祸事了,就小眼睛一眯,小脸一皱,眼泪哗哗就下来了,永远都是那句:我要爹,我要爹……
只要杜瑄这招一出,满山从魏然到看门的小喽罗,没有一个还敢硬起心肠,魏然是有点心虚,毕竟孩子在她和杜三的往事中,是最无辜的,而其它人基本上都认为,魏然是让人抛弃了,结果一气之下带着孩子上山落草为寇。
从来没有人提起孩子的父亲,也没人会问魏然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善良的人们总认为,每个人都有悲痛的过往,既然不愿意提起,那么又何必去揭开别人的伤疤。
这两年,话说除去第一年,老老实实做药神山以外,其它时间总是要溜去兼职个山匪,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劫回大的,现在的鸣山可谓是富得遍地是珠宝玉石。
上回杜瑄和山上另外几个孩子玩弹珠游戏,拿的是库里的芙蓉碧玉九华珠,一干大人在旁边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还有一回,杜瑄他们一起去河里捞鱼儿玩,用的网是天丝冰蚕网,是极品的护甲材料,连平时最宝贵这些东西的唐小楼也是早看得麻木了,更何况拿这些出去玩的还是杜瑄,更没谁会有意见。
话说现在的杜瑄,武功不咋滴,毕竟还小,一手使毒、辩毒、解毒的功夫却得了唐小楼的真传,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沈醉是看一次郁闷一次,而唐小楼则是得意非凡。
魏然这天正在教训拿冰玉彩云锦铺在地上打滚的杜瑄,杜瑄则用无辜到了极点的眼神回望着魏然。这个时候唐小楼和沈醉神情紧张地走了来,一边走一边还念有辞,魏然好奇的看着。只见岳凌霄跟在后面,被霜打了一样,一句话不说,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性格。
魏然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不会这样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姐姐,你说怎么办啊?我爹来了,奉了朝廷的命令,带着几万大军在山下,要剿灭我们呢。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到朝堂上告了我们一状,然后杜三那家伙就派了我爹来平山匪。姐姐……姐姐……我们怎么办啊?”岳凌霄现在只要一想到可能会被她家老爹给抓回去,就觉得难以忍受,让一个野惯了的人回到那个家里去,不闷死才奇怪了。
魏然惊在当场,他们也没抢杜家的人啊,甚至还经常干护送官家东西的事,怎么能平匪平到他们头上来:“你说,是你爹?”
岳凌霄使劲点头,一想到她爹那张脸,岳凌霄现在就觉得浑身发冷,这要是被抓回去,可怎么得了:“姐姐,快想想办法,大军已经在山下了,就等着什么时候挥兵来抓我们呢……”
魏然抬头看着沈醉,又看着唐小楼,再看哭笑不得的岳凌霄:“我觉得,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但是我们也不能跟岳将军开打,那样只会损失惨重,得想个周全的方法。”
“用药吧,别说几万大军,几十万大军也是小事情。”唐小楼自信满满,唐门的药,分分钟可以让一座城池毫无生机,何况才几万的军队。
“傻了吧你,你就不怕杜三找到你们家去,这个办法不行。沈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魏然觉得,比起没啥大主意的唐小楼来说,沈醉要可靠得多。
沈醉其实也有些急了,扇子都忘了扇,但办法还是要想,指着唐小楼和岳凌霄是没用的,而魏然压根不能出现:“要不然,我们把几年前的戏再演一遍?”
“不行,我爹没那么容易上当,这个办法会被我爹识破,那时候我们会更惨。”岳凌霄对岳慎思了解得很,轻易得来的胜利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只有一刀一枪真正是从手里出去,才会放心、
沈醉双手一摊,示意他也没有办法可以想了,谁让这几个人身份都这么敏感:“这些年,鸣山的山腹里藏了成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如果被搜出来,鸣山上的一干人可就不好办了。”
“实在不行,我去吧,只有这样了。至少我还有天下兵马符,岳将军所带的兵也属于南北两军的,至少安全是完全可以保障。”魏然抱着杜瑄,反正杜三估计也不会逮他们回去,就算知道他们在这里,也一样无计可施吧。
岳凌霄望着魏然,深深叹息,她和魏然都一样,面临着大问题,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而魏然则更甚,带着恒朝的嫡长皇子四处溜江湖玩儿,相比起来魏然的才算是大问题:“你千万不能出面,你一出面,就只能和杜瑄回到宫里去了。”
“你们俩都不适合出面,唐小楼,看来这件事还得你我去办了。”沈醉眯着眼睛看了眼山下黑压压的人群,一脸无奈,如果可能他真不希望动用归幽阁的人脉。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反正就算是杜三知道我在这儿,也一样只能任由我在江湖里呆着,你们就放心吧。”魏然记起了一句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和杜瑄,只要在恒朝一天,就迟早会让杜三知道行踪,既然这样还不如顺便保住鸣山上下的众人。
岳凌霄眨着眼睛,有些难以相信:“为什么杜三不会抓你回去,你就这么确定。”
魏然看着正在外面草地上玩着的杜瑄,很肯定的点头,也许应该让杜瑄回去看看杜三,省得杜瑄总是看向紫归的方向一脸小忧郁的样子:“我去吧,杜瑄回去看看杜三,这么些年了,他们父子也不能总是这样天各一方。就算是让杜瑄回去,杜三也会放他回到我身边的,至于我,杜三也许并不希望看到我回去吧……”
岳凌霄不太认同,反正她记得她出宫前那段时间,杜三的脸色是一点儿也不好,整个朝堂都在低气压里,想来那时候就是魏然离宫的时候,魏然总是这样,把自己轻描淡写的勾去,却把别人放在心尖儿上,所以容易伤痛。
就是这样一个容易伤痛的魏然,却每天顶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四处游走:“姐姐,你真的这样想吗?”
“凌霄,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也不要知道,总之我和杜三,是不太可能重新站到一起了,”以为不想起就不痛,原来过再久,心都是酸疼的。
唐小楼撇过头去,不看魏然眼里的那一点点痛,他已经说服自己好久了,这个女子就算和杜三不能再有瓜葛,按魏然的说法,也不是他的那杯茶。魏然是个内心太过坚定的女子,认定了的,就永远不会更改,而杜三就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魏然认定了的男子。
沈醉看着有些不解,但只要魏然不说,他也不问,毕竟魏然的身份摆在那儿,猜也会猜得到一些:“既然你这样决定,那我们在这儿等你的消息。”
“好,我带瑄一起下山去,你们不必太担心。”魏然叫过杜瑄来,拉着杜瑄的手,在阳光下发了会儿呆,杜瑄真真是和杜三一个样,虽然始终选择着忽视,却不能否认。只要杜瑄和杜三站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否认他们是父子的事实。
杜瑄看着魏然,抬着头问了句:“娘,我们去哪里?”
魏然蹲下来,手轻轻拍干净杜瑄身上的尘埃,替杜瑄把衣服一件件整理好,虽然在鸣山,这孩子依旧享受到了最好的物质生活,身上的皇族贵气也没有因和山上的孩子玩而损了半分:“瑄想不想爹,瑄回去见爹好不好?”
“爹,好呀好呀,我好想爹。”虽然六岁,到底还是天真的,一高兴起来还是容易忽略魏然眼底那一点点悲怆。
瑄,用来祭天的大玉壁,魏然这个时候又忍不住想起了这个字的意思,就算深藏于江湖,杜瑄也必有一天会光华于天下,掩不住的:“好,下面有位将军,是凌霄姐姐的爹,你不能把凌霄姐姐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岳将军,好不好。”
“好,那娘我们快走吧。”虽然已经对杜三没有什么印象了,但骨子里的父子亲情,总是割舍不了的,杜瑄很渴望见到那个在脑子里已经渐渐没有了样貌的爹。
魏然跟在杜瑄身后,看着杜瑄一路撒着欢往山下跑,脸上的笑容光洁明灿,让魏然不由得抬头看天,杜瑄此时的容光,竟如冼净的蓝天,明澈而清澄。
第七十一章 离别后,事事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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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过上一百年,也不嫌多……
魏然以为岳慎思见到她会很惊奇,却没想到那人压根不惊奇,一见她来了,安安稳稳地伏在地上,三叩为礼口中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然无语,拉了拉在一旁发愣的杜瑄,缓缓地走到了中间的主位上坐下:“岳将军向来可好?”
岳慎思神情复杂地看着魏然,站立在主位的桌案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魏然:“回皇后娘娘,臣一向都好,下臣劳娘娘记挂了。朝中一切安好,唯一例外的是皇上。”
“他…怎么了?”魏然心微微抽痛,紧紧抓住杜瑄的小手,以平息内心的不安,却没有发觉得,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岳慎思长长叹息过后,看着魏然:“皇后娘娘,臣不知您与皇上之前前因后果,这也非臣子该问该知道的。臣只能告诉皇后娘娘,皇上这几年来过得并不好。”
杜瑄坐在魏然身边,看着魏然拧着手指,拧着眉头,心里也不好过了,再听到他爹也不好,心里就更难过了:“岳将军,爹为什么不好?”
“回殿下,皇上思虑过多,白天里军国大事,夜晚,必宿在凤栖台上恒恩殿里,几年来,后宫再无所出,没有一个妃嫔受过恩宠。娘娘,皇上何等深情厚义,娘娘如何能置身度外,让皇上忧思至此呢?”岳慎思其实心底多少有些不平,因为他女儿也在宫里,至今也没受过宠召,如果岳慎思知道是他女儿自己跑掉了,不知道是会心里好过些,还是怒火冲天。
再无所出,没有一个妃嫔受宠,魏然傻笑,杜三啊,你何至于此,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执着,难道真的要无子而终:“岳将军,我与杜三非一言一语能说清楚道明白的,他过得不好,源于太执着。”
魏然抬起头来,把泪咽回去,脆弱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合时宜,杜三啊,你过得不好,我也不见得就能好到哪儿去。
岳慎思也知道,这两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不便开口的事情,不至于弄到这样的地步,毕竟这两个人看得出来,还是有情感的,只是有情却弄到相隔天涯,这就让岳慎思无法理解:“鸣山一事,只是来走个过场,皇上知道娘娘在鸣山,一直都知道。”
岳慎思见魏然愣愣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就接着继续把他这两年看到的种种一点点说来:“这些年,几位王爷总是劝皇上纳新妃,皇上却总是拒绝,礼正催皇上绵延杜家血脉,皇上也不管不顾。臣想,皇上心里,总是念着皇后娘娘和瑄皇子的。”
“娘娘,去年皇上入冬时病倒了,昏迷了许多天,口中一直唤的便是娘娘和殿下。皇上醒着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提起,但是在昏迷着的时候,只有娘娘身边的飞絮才能一边讲着娘娘的事,一边给皇上把药喂进去。”岳慎思都有些动容,这样的情如果能用到他女儿身上,这皇宫他都会觉得异常温暖。
岳慎思忍不住又叹气了,这样的深情,也算是杜家遗传,只是杜家的深情,往往也伤人伤得很深,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都伤得很深:“皇上这些年从来不夜宿紫宸殿,每夜只去一个地方,那就是恒恩殿,除却朝事,除却必要的外出,皇上就在恒恩殿里。”
魏然听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了,浅浅的一行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袖和手臂上,这些事不愿去想,更不愿去听,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要听,她的心却愈发的想要听:“洛嫔不是受宠召了么,为何还会无所出?”
这个结,是魏然心里到现在都不能解开的结,如果不是这件事,再加上孩子的事,她或许可以装作没有看见一样,安安淡淡地守在宫里某一个角落,无念无怨地过着。
“娘娘,据青侍卫说,皇上只召宠过洛嫔一回,后来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做给娘娘看的,而且,皇上赐了药给洛嫔,洛嫔如何有孕。娘娘难道还不明白,皇上,只能容许娘娘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岳慎思说到这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杜家的人是深情,深情到杜三这地步的,却是少有。就算是杜司宸,也是满满一后宫的女人,虽然心里只有徐皇后一个,但身边却从来不缺少艳倾天下的妃子。
魏然有些疑惑,岳慎思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岳将军,这些话是皇上让你说的吗?”
岳慎思终于忍不住胸口的怒火了,虽然眼前的人是皇后,他应该恭敬才是,可是眼前的人得了全天下的恩宠,却毫不顾惜,而他的女儿却身如冷宫:“娘娘,皇上除了给臣一封信,并未嘱咐其它。这些话,有些是青侍卫说的,有些是娘娘的宫女飞絮说的,娘娘是信也罢不信也罢。”
杜瑄忽然开口:“岳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回紫归?”
岳慎思眼睛一亮,就这样打动了他们的皇后娘娘吗,那也太容易了:“如果娘娘同意,我们即刻拔营回紫归。”
魏然摇头,指着身边的杜瑄,看着岳慎思说道:“岳将军,请你带杜瑄回紫归,我……便不回去了。”
岳慎思还没反应过来,杜瑄先明白过来了:“娘,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爹,也要娘。”
岳慎思听到杜瑄的话,也反应了过来,满脸的不认同:“皇后娘娘,殿下回去只能更让皇上想起娘娘的种种来。殿下虽然多像皇上,但终是娘娘和皇上所出,自然容易想起娘娘,若娘娘不回去,只是殿下,皇上恐怕会更加忧思。”
“既然岳将军这样认为,那么杜瑄也不回去了,就请岳将军带句话给杜三,不悔往日,只恨今生,他必会明白的。”魏然说完便收起杜三写来的书信要离开,杜瑄却在一旁眼泪汪汪地拉着魏然的袖子。
“娘,我想念爹,我们回去看一看,只看一眼就好,然后我们又来这里好不好。”虽然在山上,从来没有人问起过他的爹,但别的小孩子,总是经常被爹驾在肩上带回去,那样的时候,他就好羡慕。
魏然用袖子给杜瑄擦干泪水,捏捏杜瑄的小脸:“你跟岳将军回去,娘在这儿等着你就好了呀,到时候,娘让小楼叔叔去接你好不好。”
现在的杜瑄,一手用毒、解毒的功夫,足能让魏然安心地让杜瑄在皇宫里住上一阵儿,至于若有人不开眼,伤着了杜瑄,她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杜三是孩子的父亲,又怎么会容得旁人来伤害杜瑄。
杜瑄看看魏然,又看看岳慎思,低下头想了想:“娘不会跑掉?不会像不告诉爹就跑掉一样,不让我知道娘在哪里?我不是爹,我找不到娘是会哭的。”
魏然一把紧紧抱住杜瑄,心里疼又温暖:“当然不会,娘会等到瑄回来,瑄回来之前,娘哪里都不去。”
“拉勾,反悔的话鼻子会变长。”杜瑄认真的勾起小指,眼神清亮地看着魏然。
魏然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玉的光泽,便把手伸了去,跟杜瑄拉勾:“好,如果谁没有做到,谁就会变成长鼻的木偶娃娃。”
岳慎思心想,虽然没能把他们的皇后娘娘带回去,能先把孩子带回去也一样,虽然嘴上说不好,但心里却是高兴,女人嘛,母爱总是在第一位,如果孩子在宫里,他们的皇后娘娘也跑不到哪里去:“既然娘娘执意如此,臣下也唯有从命。”
“明天再走吧,我替瑄准备一下,你们今晚先在鸣山下住着,明天再走吧。”魏然牵着杜瑄离开了岳慎思的大帐,路上,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杜三写给她的书信出来看。
一打开书信,熟悉的字迹瞬间在眼睛摊开来了,那清逸的字如人一般温润,只见上面写着:一别两年余,一切还好吗,瑄还好吧。你们在鸣山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谢谢你为边关子民施医赠药。只是拉路抢劫一事,不宜做得太甚。
你在外面可安全,自从你们在鸣山停下后,暗卫便已经撤回,我知道你爱自由,不喜拘束,有唐小楼和沈醉等在,我也能放得下心来。
另,我派人在四处寻找你养父,希望能从其身上知晓当年的种种往事。近来天气要转凉了,多注意身体,尤其是瑄,秋冬里容易咳喘,要多注意些。你也是,身子要顾好,不管是娘子还是……妹子,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魏然,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健康。岳慎思这回去,无非是掩人耳目,以后不要再让他们去劫道了,这几年那么些的东西也够了,如果不够用让人送信回来,我派人给你送去就是了。
魏然,没有你和瑄,宫里真是有些冷清呢,不过只要你和瑄在江湖过得好,我也没有遗憾。
落款处只有两个字,杜三。魏然***着这两个字,杜三,心道,若真只是杜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第七十二章 之子归,宫殿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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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接到岳慎思的信时,微微的笑染上了嘴角,只是瞬间却又重新落了下去,杜瑄回来而魏然却是连回来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
接到信后的第三天,杜三坐在紫宸殿里时,听到外面一阵喳喳呼呼的叫声传来,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一路越来越近。杜三还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有一个风一样的身子扑进了他怀里:“爹,我好想你……”
杜三这才意识到,这个半大小子就是他那个曾经眉眼小小的瑄儿,现在竟然这般高大了。杜三温笑着将僵着的双手,柔暖地抱住怀里的杜瑄:“瑄,我们瑄长高了。”
杜瑄站在杜三面前转了一圈,显示自己长大了,复又疑问升起,为什么他们不回紫归,杜三也不来看他和魏然:“那是,爹,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和娘呢。”
“你娘,过得好不好。”杜三问出这句话时,才觉得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搂着杜瑄的手更加紧了,闭上眼再睁开时,只觉得被阳光晃晕了眼。
杜瑄抬起头,皱眉想了想,然后才笑着回答杜三的话:“娘,过得很好了,每天就会折腾我,不折腾我的时候,就去和陈叔叔他们去路口看打劫的现场版……这话是娘说的了。娘救了很多人,很多没钱医病的人,娘都不要钱给他们看病的,大家都说娘是活菩萨耶。”
说到这些时,杜瑄脸上是自豪与骄傲,在他小小的心里,魏然是他心里的神,也是最最亲近的人。可眼前这个父亲,无由的让他从骨子里就觉得亲近,只觉得他们是相连的,有某些地方是共通的。
活菩萨……杜三温淡地笑着,珈临山的今生卦他也略有耳闻,却没想到魏然竟然这么快就做起了德于天下的事来:“瑄,爹今天好好陪你。”
“皇上,洛嫔娘娘求见。”内侍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让杜三一阵皱眉,没想到这女人,到现在还没学会做个明白人。
杜三抱看着杜瑄回头看着殿外一脸疑问的样子,笑着说了句:“瑄,爹先跟她说两句,你先去那儿坐着。”
“好的,爹。”杜瑄虽然久不在宫廷里生活,对于宫廷却仍留有印象,所以还是知道一些的,于是走到一旁坐下。心里算了算,按制他咋也算是嫡皇长子,身份好歹也高着嫔妃一头,按理却也是长辈,还是要意思意思的。
洛翩翩走进殿来,先看到的是坐在紫宸殿中央的杜三,露出娇媚的笑容,还没笑踏实,就已经看到了端坐在一旁的杜瑄。洛翩翩对杜瑄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但这张脸和杜三一模一样,任是谁也不会错认了:“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平身吧!”杜三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温和,脸上更没有了方才杜瑄看到的温淡笑容。
杜瑄这时站了起来,腰背向前微倾,微微向洛翩翩行了个礼:“瑄见过娘娘。”
“皇长子殿下多礼了,本宫如何受得起皇长子殿下的见礼。一别数年不见,皇长子殿下高了不少,也更见皇上的风采了。”洛翩翩心里感觉像是吃了个大苍蝇,难受得很,至今后宫一无所出,只除了几年前她受过宠召,那颜嫔是压根没有承过雨露。看到恒恩殿的皇长子,如今已经是个少年郎,而且音容和杜三简直是一模一样儿,心里更是不平与忿怒。
杜瑄灿笑着看洛翩翩,心想娘说得对,这宫里的人真是假惺惺地,没一点趣味:“娘娘过将了,瑄不足父皇之万一。”
杜三一挥手让杜瑄坐下,不喜欢听到自己儿子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让他听了心里觉得难受:“洛嫔可有什么事,若无事就回自己宫里呆着,今日朕要和皇长子谈谈。”
洛翩翩低下头讪笑,她们这些人算个什么,呼之来挥之去,再看看皇后,虽然人不在深宫里,却占据了眼前这个帝王全部的心神,相形之下,她们真是不值得一提了:“是,臣妾便不扰皇上和皇长子殿下,臣妾告退。”
眉梢带着几分不平,更带着几分怨恨,自从那夜的一碗药过后,洛翩翩就不再对这宫廷抱有什么期望,更不对帝王的心抱有什么期望。女儿的心如花一般,渴望为这个人绽放,杜三却只是轻轻一挥手,雨露过后却是雷霆,再如花的心事,也是瞬间便消去了。
只是在这宫里一日,终归还盼着这个人看上一眼,终也只有这个人能看上她们一眼,花开得好,没有人欣赏,终是寂寞的,却有这么一朵花开在天边,却时时勾动着她们身边的这个人。也许,天涯有时候比起近水楼台,要更容易得月……
“瑄,天也晚了,今夜和爹一起住恒恩殿去吧。”杜三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渐渐沉下去的阳光,心头却有一点点温暖,更多的却是空洞,心里有一个地言始终还是空的,不曾被填满。
恒恩殿?杜瑄心想看来岳将军说得一点不假,自从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娘走后,他这个爹就夜夜宿在恒恩殿里,唉……他承认搞不明白这些大人。他记得魏然教他念过一首诗: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他这爹娘却完全颠覆了这首诗,他们呀,是有情尚别离,无情更可别。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在想些什么?”杜三看着那小小脑袋摇来晃去,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心头暖暖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这是他的孩子,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子。
“在想爹和娘啊,草木尚且不说别离,爹和娘为什么要一个在皇宫,一个在那么远的山上。更离谱的事是,为什么一个当皇帝,在官,一个落草做了山寇,在匪,历史上都没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吧。”杜瑄的小脑袋实在转不过来,他很想明白,却发现知道越多越不明白。
杜瑄忽然笑了,也是啊,以前没想过这茬儿,现在想想还真是挺奇特:“你还小,有些事,现在爹娘不能告诉你,以后会告诉你的。”
“爹,对了,我跟小楼叔叔和醉鬼叔叔学了功夫噢…,娘经常夸我很厉害呢。”杜瑄挥着手在杜三面前晃来晃去,握紧了拳头的小手上倒还真有几分力量的感觉。
杜三拉过在眼前晃的手,看着小手上有一些微微的伤痕,立刻心就是酸的:“这手上的伤痕怎么来的?”
杜瑄立刻把袖子放下来,冲着杜三吐吐舌头,眉眼间流转的光芒像极了一抹雨后的蓝:“那个……是上回跟小叶子打架,被抓伤的,娘已经训过我了,爹不用再说了……”
杜三却是眸子一暗,心头火大得很,没想到他恒朝的皇长子竟然还有人敢抓伤,反了天了:“娘为什么训你,该教训的是那个什么小叶子才是吧,怎么能抓伤当朝的皇长子。”
杜瑄像看怪物一样看关杜三半晌,才闭上嘴巴摇头,不过对杜三无条件的保护姿态,心里却是很受用:“爹,他们又不知道我是皇子,在那里我也是一个平常的小孩子呀,再说了,那天…是我跟小叶子比爬树掏鸟这窝,后来…我输了,不服气就跟小叶子……嘿嘿……”
杜三看着杜瑄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转怒为笑,一把拉着杜瑄的手:“你没给你娘少惹麻烦吧,你一个人在娘身边要多听话些,让你娘少操些心。”
“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很听话,娘一向来不操什么心了,整天就跟着凌霄姐姐四下乱晃,我向来都是跟着醉鬼叔叔和他们一起给病人端个茶递个水什么……”说到这些杜瑄没啥感觉,可是杜三的脸色就不对了……
杜三声音冷然地看着杜瑄,问了一句:“他们让你端茶递水?”
“是啊,山上人不够,有时候有些病人好可怜啊,可以帮他们我也很高兴啊。”
杜瑄这话说完,杜三脸色才好看些,既然杜瑄高兴,或许做这些事杜瑄也做得,为民解忧本也是皇家的责任:“刚刚你说过的凌霄姐姐是谁?”
“凌霄姐姐就是岳凌霄姐姐呀,爹也认识凌霄姐姐吗?”杜瑄在宫里没机会见到岳凌霄,至今也不知道岳凌霄曾经是杜三的妃子。
杜三脸黑成了一块碳,原来岳凌霄竟然逃出宫后和魏然混到一起去了,怪不得找不着人:“凌霄姐姐,岳将军没有见到过吗?”
“岳将军没有上山啊,怎么见凌霄姐姐。”杜瑄压根不知道,他已经把他很喜欢的凌霄姐姐给卖了。
杜三摇头,幸好这岳凌霄也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岳慎思说起,既然是自己走的,正好以后也别回来了,反正那姑娘也不见得喜欢呆在这里:“瑄今天想吃些什么,爹让人给你做。”
“什么都好了,只要能和爹一起吃。”其实在杜瑄的心里,如果能和魏然、杜三一起吃才叫真正的好,只是目前看来有些难以实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能真正的一家人团聚……
第七十三章 边关事,战火微微
杜瑄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一众朝臣们只觉得像是天晴了一样,好像是整个紫归城上头的阴云一下子散开了,朝臣们当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知道的也故作神秘地不说。
正当朝臣们和杜三都以为日子一派阳光灿烂的时候,边关却传来了战报,炎国终于是挥师向恒朝开战了,炎国一直都是恒朝的一块心病,只是这两年却一直安治内政与民休养,也就没理会。
没想到,一直晾着的炎国,却在这时候挑起了战事,杜三却是不担心的,炎国不过是边陲小国,兵力也不足于恒朝,只那个苏放,倒真是有些本事。
杜三不担心战事,担心的却是苏放那个人,苏放精于排兵布阵,擅于以少胜多,也精于计策,看来要请个合适的人去边关指挥大军才是。杜三却一时也想不起谁合适,忽然就看到了身边眨着眼睛的杜瑄,想起一顾奚山来,顾奚山虽然不可能出山,顾奚山的弟子倒也是可以请来一用。
“寒青,带我的书信去采幽山,请顾阁主拣选一、两位弟子去边关布阵,免得没有精于布阵的人,让苏放占了便宜。”杜三写好了书信交给寒青,心里才算安下点心来。
杜瑄在一旁玩着青纲国玉,上面雕的那条活灵活现的小龙,把杜瑄给深深吸引住了:“爹,这个是什么呀?”
“青纲国玉,诏书、军令等文书都需要盖上印才有效,这是王权的象征。”杜三任杜瑄玩着,丝毫不在乎,青纲国玉于杜三而言并没有多重要,反而是杜瑄更重要一些。
“哇……那不是很厉害的东西?可是,娘手里不是有块天下兵马符吗,也可以调动军队啊,这样两个不就重复了,如果同时下两个命令,到底听谁的呀?”杜瑄觉得这事就像是同一时间里,唐小楼让他用毒、沈醉让他使剑一样,到底听谁的是个很让人苦恼的事情。
杜三笑说拿出一副地图来,摆在杜瑄面前,指着南北方向给杜瑄看:“你娘手里的天下兵马符,可以调动的是南北两军,北军是骑兵,南军是步兵。而青纲国玉可以调动的是东西两军,东西两军是常规军队,并不像南北两军那样分明,是骑、步、炮等几种军兵种组合的正规军队。”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个玉还是很厉害的嘛,可是如果,娘调动南北两军,爹调动东西两军,然后打起来,谁会赢呢。”杜瑄不过是孩子的天性,啥事总要分出个高低了,而眼前这样东西和天下兵马符似乎一样很厉害。
杜三笑着摇头把地图收起来,摸摸杜瑄的脑袋:“这两支军队是不可能打起来的,如果青纲国玉和天下兵马符相互冲突时,以当今天子的命令为准。”
以前没有告诉魏然,是因为就算有一天魏然真用天下兵马符,也不能改变整个江山的归属,天下兵马符使用的前提是,不伤国本、不误民生、不叛天子。只是,如果是魏然拿着天挂电话兵马符来的话,他倒真是愿意站在一旁袖手看着,江湖也是他心底深处向往的地方。
“瑄,如果有一天,青纲国玉和天下兵马符交给你,这天下,你能治理好吗?”杜三看着杜瑄眼神灼灼,他那些兄弟,他比谁都清楚,天下未定时,勾心斗角、阴谋陷阱想爬上这个坐位,可一时尘埃落定了,就像一件被人穿过的衣服,再不会有兴趣。
杜三不是没想过把帝位传给兄弟,只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跑得远,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个一个去了封地连书信都没有,更何况要见上一面,那真叫一个难啊……想想,有的时候他们家那些兄弟,真是让人无语相对。
杜瑄看着青纲国玉,再想想天下兵马符,貌似都是很厉害的东西,但是想起魏然说过的一句话:权利越大,责任越大,于是摇头拒绝杜三的引诱:“不要,爹,我不要。你和娘不如再生个弟弟啦,我才不要呢……”
杜瑄的心早被江湖勾了去,唐小楼故事里的那些传奇色彩,让杜瑄的心早已经不可能被江山天下束缚住。杜瑄如果知道,将来跑了一圈,却最终自己主动回来接受这一切,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干脆点接受。
杜三听到杜瑄这句话,却没有失望,而是露出了然的笑,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向往江湖的,从来对这张位子没有动过丝毫心思。只是杜家的男子,对注定要到肩头的责任,是从来不会推动的:“瑄,若有一天,这江山天下需要你的时候,你的内心不会容许你拒绝,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你自己会担起这责任的。”
杜瑄用力摇头,至少目前于他来说,江湖太好玩了,宫里很闷:“不要,爹赶紧和娘生个弟弟,给他吧,给他吧……”
说到弟弟,杜瑄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妹妹,一直很想问,只是不知道怎么问,看了看杜三,决定还是不问为好,大人的事他实在还不懂。
“皇上,牧王爷到紫归了,正在大殿外等着晋见皇上。”
杜三和杜瑄一起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看向殿门,杜牧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两张几乎一样儿的脸儿半仰着看向他,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眉眼,只是一张脸沧桑些,一张脸则是天真而稚嫩:“臣叩见皇上皇上,叩见皇长子殿下。”
“牧雨什么时候也讲这些虚礼了,去了封地四年有余,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杜三一把扶起正要拜下去的杜牧雨,眼里有几分温情,儿子、兄弟都在身边,若是魏然也在……
杜牧雨看着杜三笑,然后看着旁边正睁着眼睛看来的杜瑄:“三哥,杜瑄都长这么大了?过来,瑄,我是小叔叔。”
杜瑄略略听魏然提起过,他是没有见过杜牧雨等一干亲王的,但杜牧雨和杜三给他的感觉还有几分相似,所以也就靠了过去:“小叔叔。”
杜三看着面目也渐渐成熟起来的杜牧雨,再看着被杜牧雨抱在怀里的杜瑄,那张稚气的脸,笑得愈发温暖:“牧雨,你这回来可有什么事?”
“嘿……三哥你别跟我提什么封王无旨无召不得入紫归城的话,我不听那个。我这回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找到了三哥最想要找的人,所以上赶着给三哥送来。”杜牧雨忽然发现,他这三哥真是瘦了也更加成熟了,浑身上下依然有着以往的温淡,更多的却是帝王的气度。
杜三微微皱眉,对于无旨无召不得入紫归的制度倒没放到心上,只是奇怪什么事让杜牧雨竟然巴巴赶来:“什么人是我想要找的?上赶着想见的?”
“顾奚山,三嫂子的养父。”杜牧雨话才说完就发现杜三的神情变了,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杜三看向殿门外,叹息之间却发现异常紧张:“人在哪里,你问过了没有?”
“三哥,我没敢问,还是你自己问。”杜牧雨很怕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更怕要自己亲口说出让他这三哥痛心疾首的话来。
杜三挥手让内侍把杜瑄先带下去,杜牧雨也知趣地退去,把顾奚山让了进来。顾奚山虽然不是那位万亩归幽的顾阁主,但依然气度雍容,即使是走进紫宸殿,面见君王依然是不卑不亢:“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论如何,您也是朕的岳父,何需多礼。”杜三没有让顾奚山的礼行全,而是扶起了要跪下去的顾奚山,让内侍搬来了椅子让顾奚山坐下。
顾奚山倒也没说什么,安安然然地坐下,看着杜三微微笑笑:“皇上是想问关于雨弦的身世吧,更想知道关于青娘的事情吧。”
杜三低头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面,一时无语,不知道该不该问,更不知道关于他和魏然,究竟在真相揭开后,该何去何从:“您是真的姓顾吗?”
“草民确实姓顾,只不过不叫顾奚山,草民原名为顾海潮,奚山只是隐姓埋名之用。”顾奚山抿着笑,心里微微叹息,抬头看着天在心里说了句:青娘,看到了吧,这是你的儿子呢……
“我和青娘清清白白,皇上不必多虑。青娘自离开顾阁主以后,便一直居无定所,那时我遇上了你娘,便留她住下。其间自然还有其它,只是青娘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也不便多说了。”顾海潮看着杜三急切的样子,倒越是不急了,悠悠地看着杜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顾海潮不急,杜三当然急,急不可待了:“那么,雨弦呢,雨弦到底是不是我娘和顾阁主的女儿?”
顾海潮渺淡一笑,看着杜三缓缓开口说了句:“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雨弦对你而言,是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吗?”
“当然是,雨弦于我再重要不过。”
第七十四章 问君心,是否如一
弈澜她说,还是不忍心读者们等文太辛苦,偶就替她传一章了
希望读者们多支持弈澜
写东西真的很辛苦,她每天写东西12点以后才睡觉,每天睡觉也不踏实,总是要想着后面的怎么写,情节要怎么构思,所以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她的文。
我想,她每天的坚持,无非是因为读者们所给予的动力,你们就是她坚持写作的动力,她舍不得你们,甚至在极不舒服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清早就催我来给你们更文……
大家看在弈澜的努力上,请多支持吧……
顾海潮却神色转严肃了,看着杜三带着几分责备:“既然很重要,为什么她会伤心,会伤心到从宫里自己离开?我的女儿我是了解的,外表柔顺,内心坚强,如果不是伤了心不会离开。”
杜三想起了至今还压在恒恩殿金印下面的那方信笺,上面的字字句句确实是能让人读者伤悲来:“朕…我…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就这样让她伤了心,是想着守承诺,是想着要让她幸福的,可是却分明是伤了她。”
“不要像你父亲一样,明明是最爱的人,却远远地推到天边去。如你所想,青娘原本叫徐唯青,是你的母亲,当年先帝的徐皇后。只是,青娘这样坚贞的一个女子,不会委身于你父亲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所以雨弦不可能是青娘和顾阁主的孩子。”顾海潮其实知道得更多,只是不愿意说得过多罢了,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何不随着人的逝去而忘却。
顾海潮迎着杜三殷殷看过来的眼神,继续说道:“或许连顾阁主都不知道,雨弦其实是他和苗雪的孩子,青娘和顾阁主并无瓜葛,又哪来的孩子。而且,当时,青娘生下你以后就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也就是说,我和雨弦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听完这么多,对于杜三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这句话,只要他和魏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么他就可以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对待。
顾海潮摇头,怎么可能有血缘,有血缘的话那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就不是徐唯青了:“没有,雨弦是苗雪为顾阁主生的女儿。至于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或许可以去问问顾阁主,他应该会知道一些的。”
杜三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确定了他们之前没有血缘关系,至少他还可以有机会去迎回他的皇后,而不是只能任由魏然去天涯海角只能看着,而不能亲近:“谢谢,不管以前如何,以后,我必全心以待,不再有负。”
“雨弦要的,你真的能给得起吗,如果给不起,又何必去打扰她的安宁?”虽然不是他的女儿,却胜似他的女儿,从小小的眉眼到长成如今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对顾海潮来说,世上只是这个女儿是他最亲近的人。
“一生一世只一人,以前我以为做了皇帝,就必需要丢弃这些,可是失去以后才发现,原来为了这些曾经以为要丢弃的,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江山帝位。”如果三年来还没有想清楚,那么他就真的是傻到骨子里了,如果非要在帝位和妻儿之间做出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后者,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徘徊。
顾海潮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杜三的肩,此刻在顾海潮面前,没有帝王,只有一个想要找回自己女儿的女婿:“我信你,杜家的男人个个都是些痴情种子,你父亲是,你王叔是,你同样也是。”
杜三坦然地看着顾海潮,心里再没有任何苦结,终于可以迎着阳光,在脑子里滔天的想起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只是,现下雨弦也不是这么好找回了,她可是在江湖里玩野了,竟然敢在鸣山劫道,还写了副对联:东西货,抢到山上;南北客,劫下马来。”
顾海潮听了也是摇头,这个女儿以前没发现这么好玩有趣,自从是嫁了杜三在江湖里历练过后,愈发的招人怜爱:“这孩子也是太大胆了,幸好江湖人都知道鸣山是顾阁主护着,否则早让人给踏平了。”
在听了顾海潮所说的种种往事之后,杜三再也忍不住了,他无法再抑止自己的思念,只想带着杜瑄快马赶到鸣山,找到他的娘子,以后不管是江湖还是宫廷,只要是她选择的,他必是不离不弃:“来人,去传牧王爷。”
杜牧雨总觉得没啥好事,早知道应该直接让人送顾海潮来紫归,非要上赶着来看热闹,这下好了,顺着便就把自己当搭头给送到杜三菜盘子里去了:“三哥,你找我什么事?”
“这是青纲国玉,这是调兵符,你暂代掌朝,我要去找回你嫂嫂。”杜三说着嘴角便是温淡的笑容,只是这笑里却有着浅浅的温暖,再不复先前的淡淡苍凉。
杜牧雨连连后退,看着青纲国玉像是见了鬼一样,就差没夺门而出了:“三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那块管江山天下的料,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准不能少我的份儿,可是要江山天下,三哥还是找别的皇兄吧。”
杜三沉下脸来,故作伤悲的表情让整个宫殿瞬间有几分冷然:“牧雨,我和你三嫂,已经四年没见面了,我一天也不能再等,你不能成全了三哥吗?”
杜牧雨左思右量,就是不能狠下心把青纲国玉接过来,那意味着天大的责任,万万百姓的担子,他既是不爱束缚,也是不敢担这大任:“三哥,你放过我吧!”
“旨意已经发出去,我不在的时间里,就由你掌朝,难道你要抗旨?”杜三在杜牧雨来之前,就把由杜牧雨代掌朝政的旨意发了出去,这杜牧雨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三哥,不带你这样做皇帝的,心血来潮地就把江山丢下去追嫂子,更不带你这样做哥哥的,为了自己好过,就不顾兄弟死活。”杜牧雨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杜三一去不回,代掌朝政不可怕,被朝政束缚一生一世才可怕。
杜三咧开嘴笑,木已成舟这事已经没有转回的余地了,杜三拍拍杜牧雨的肩:“放心吧,三哥回会来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三哥都会回来,三哥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
“你真的会回来?就算三嫂有意江湖,你也会回来?”这恐怕才是症结所在,杜牧雨知道,他们那嫂子,压根就不喜欢宫廷,所以怕杜三就这样溜掉,陪着魏然天涯海角,连紫归城的边都不捱了。
杜三把青纲国玉往杜牧雨手里一放,然后潇然转身离开,挥挥手背对着杜牧雨说了一句:“言出必行…不过我不在的时间里,这天下交给你,你却要仔细打理。”
杜牧雨看着杜三的背景,喃喃地说了句:“你敢不回来,我就把恒朝送给苏放……”
杜三刚好踏出殿门,听到杜牧雨这话,差点没晕倒,这杜牧雨向来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到时候他不回来,说不定还真就送给炎国了:“你要是这样做了,就自己去解灵山以死谢罪。”
杜牧雨瞪大眼睛,然后立刻蔫了下去:“知道了,我不敢…不敢…”
杜三带上杜瑄,一路轻轻松松地出了皇宫,回自然要回来,天下交到他手里,那么他也会亲手交到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杜瑄手里,才算是完成任务:“瑄,宫里还是很好的对不对。”
被糖衣炮弹彻底打倒的杜瑄现在已经觉得皇宫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地方了,自然顺着杜三的话点了点头:“是啊,宫里很好玩,就是那些人太闷了,笑不敢大声笑,难过不敢大声哭。”
“你要是做了皇帝,就可以下旨让他们高兴就要大声笑,难过就大声哭,他们一定会听皇帝的话。”杜三循循善诱,从来没发现,原来皇帝的权利还可以用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
杜瑄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不要做皇帝,我要做天下最最厉害的侠客……锄强扶弱,行侠仗义。”
杜三不死心地继续诱导:“天下最能锄强扶弱的恰恰是皇帝噢……谁要是为害天下,为害江湖,只要皇帝一声命下,肯定可以铲平。谁要是受了欺负,皇帝只要说一句,就能让那个人沉冤昭雪。”
“还是不要,娘说,做皇帝最不好了,每天又忙又没意思,还是做侠客好。”其实也不止是因为魏然说做皇帝不好,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江湖里的侠客故事实在太打动杜瑄了。
杜三继续诱导着,只是杜瑄依然不是太卖面子。杜三也无奈,看来要让杜瑄回心转意,真不是太容易,还是慢慢来吧。
去鸣山的一路上,杜三的心情是轻快的,以至于看什么都很美好,偶尔有不长眼的人蹭上来,想拦个路,打个劫啥的,杜三也就教训两下然后放人走。
杜瑄到底是在江湖里长大的,对于这些事一点也不惊心,反而很兴奋的样子,不论什么时候遇上了劫匪,杜瑄的兴致都大于害怕。倒是养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性子,更让杜三决定要让杜瑄继承皇位。
至于那几个兄弟,还是不指望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杜瑄来得快些。
越近鸣山,杜三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越不踏实,不知道魏然见到了他,会不会依然不愿意他接近。毕竟曾经伤过,这伤痕只怕是再久,也很难复原了吧。
“瑄,你说娘亲会不会愿意见我?”没勇气的人开始寻找支持了……
杜瑄看着杜三,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说了句:“你们大人的事,我不懂……”
第七十五章 重相聚,脉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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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与热闹,这两个词任何一个都能用在鸣山上,前院大堂热闹得如同集市,后院宁静得如一口古井。魏然很无聊地看着岳凌霄在一边不亦乐乎地绣花,已经从最初的眼睛快掉地上到现在已经是麻木了,没想到岳凌霄还能绣花……魏然一直以为岳凌霄是个彻头彻尾的侠女……
算算看,杜瑄已经去紫归二十多天了,杜瑄从来没有离开过魏然身边,魏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对劲儿的地方,魏然看着天边,心里想,不知道杜瑄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在宫里会不会出什么事。
才想着,没料到就有人来后院了,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魏然,魏然……赶紧来吧,玩大发了,杜三来了。”
魏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岳凌霄先把手给扎了,捂着伤口往嘴里送,顺便还瞪了来报信儿的唐小楼一眼:“唐上楼,你嚷什么,不会轻点啊,吓死人了。”
话说完,岳凌霄才注意到唐小楼嘴里说的人是杜三,那个她躲都躲不及的杜三,连忙把花绷一扔,赶紧找地方躲去了。
魏然抬头看着,无所谓地继续坐着,顺手还把岳凌霄扔地上的花绷子给捡了起来,拍拍灰尘然后才跟唐小楼说了句:“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更何况,魏然心里还是想杜三的,既然念着的人能见上一面,再好不过,慌什么又躲什么。至于岳凌霄,想来杜三只怕是知道在这儿了,岳凌霄迟早是会被揪出来的命,先由着她去躲躲吧。
唐小楼翻了个白眼,该急的人不急,不该急的人一下就跑没影儿了,真不知道女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考虑问题的:“随你,反正已经上山了,马上就要到了。”
魏然继续坐着,研究岳凌霄绣出来的花,一方青色帕子上面绣的是一株凌霄花儿,魏然这时候还有闲情想起了一句诗:我不要做那攀援的凌霄……话说,岳凌霄的花还是绣得不错的,活灵活现,娇艳欲滴:“你还是去前面看着吧,别出什么事,今天上来症病的人很多。”
唐小楼无语,直接转身就走,反正魏然和杜三之间的事,外人也弄不清楚,他还是躲远点,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你自己小心些,我和沈醉在前头,有什么事叫我们就行了。”
魏然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坐着等杜三,以及那个走了二十多天的杜瑄。
先是杜瑄跑了进来,边跑边叫着娘,一脸的欢笑灿烂而动人,魏然心头温暖而踏实,她的儿子终于又回到了她身边,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事了:“瑄,娘看看,有没有瘦。”
“娘,没有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吃,当然是长壮了。”杜瑄回头瞧了眼站在门边没啥反应的杜三,叫了一句:“爹,快进来呀,娘亲在这里耶。”
杜三于是缓步走了进来,越走越快,脸上却是从容温淡的笑容,带着些许安心与幸福:“雨弦,我来了……”
魏然看着越走越近的杜三,只见杜三的白发更加明显了,脸上也添了些沧桑,心头便涌上了淡淡的酸楚:“青夜……”
杜三不待魏然说话,一把将抱着杜瑄的魏然抱进了怀里,怀中温香的气息里,依旧有着竹叶的芬芳,依旧是那样的淡雅清凉,原来不论离开多久,彼此的气息依然如此相近:“雨弦,我想你了……”
魏然听着这句话,心头的感动里多少有一丝丝不安与悲怆:“青夜,我们……”
杜三伸出手压在魏然的嘴角,示意魏然不要说话,从怀里掏出了顾海潮的书信摊开给魏然看:“雨弦,我们不是兄妹,你是顾阁主和苗雪的女儿,你养父不叫顾奚山,叫顾海潮,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们不兄妹,。”
魏然瞬间被雷打中了,原本纠结了很久,竟然一下子就云开雾散了,还真有些叫人受不了。原本是心底最大的障碍与鸿沟,这下可好,被顾海潮一番话全部抵消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魏然的高兴里,竟然还带着几分不安……魏然心想,真是有意思,是兄妹,她觉得难过得要死,这下不是了竟然还不安,到底怎么搞的……
“当然是真的,顾海潮亲手写了封信,就是怕你还有什么疑问。”杜三幸好留了这一手,要不然,杜三想魏然可能还是会溜掉。
魏然异常纠结,眉头皱成了两座山,紧紧拢起来看着杜三:“青夜,我不想回那个地方去。”
“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不懂得珍惜,可是雨弦,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不要推开。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能住在这儿的人,都只有你一个。”以前说不出口觉得肉麻的话,杜三只觉得现在说来一点也不肉麻,反而句句都是发自内心。
魏然抖了抖,对这些话没啥免疫力,还是被打动了,想了这么些年,记挂了这么些年,终于解开个大结,心里多少还是柔软些的:“我不回皇宫。”
“我陪你在江湖里,再不让你说在江湖等我的话。”杜三看得出魏然还是有些抗拒,于是紧紧抱住,不让魏然有丝毫退让的机会。
魏然忍不住就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很正常,今天早上是她亲眼看着从东边升起来的,天气也很正常,有微风吹过一点也不闷热,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愣是觉得很诡异:“我要一生一世只一人,你只许有我一个?”
杜三淡笑,拉着魏然的手靠近他的胸口:“从最开始到现在,这儿只有你,但是雨弦,你这儿可是有我?”
魏然继续发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抬头看着杜三有几分感动,更多的是肉麻到恶心。明明杜三的眼神很诚挚,明明这些话也听得出发自真心,魏然却还是觉得浑身一阵阵恶寒,太诡异了:“以后要听我的,我说的话永是对的。”
杜三拥着魏然不再说话,只是从心底笑了出来:“雨弦,你越发有趣了。”
魏然不由得点点头,这才像是正常表现,刚才真是肉麻到恶心死她了:“没有,是你越来越不正常了。”
杜瑄夹在中间忍不住插了一句:“挤死了,你们再抱紧一点我就被闷死了。”
魏然和杜三这才慌慌张张地放开,把可怜的杜瑄放了出来。却听得外面是一阵阵哄笑,魏然的脸瞬间就红了,杜三的脸上也同样染着可疑的暗红,只有杜瑄一个人,和外面院子里的人一起哄笑着。
“唐小楼,你这个浑蛋,最好主动投案自首,还可以考虑从宽处理,否则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魏然恼怒不已,再看着外面探头探脑的罪魁祸手唐小楼,一肚子火就冒了上来。
唐小楼在院子外面吹了个响哨,一群人一哄而散,风里只留下唐小楼一句轻轻的话:“热闹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哈,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魏然脸更红了,杜瑄也嘻嘻地笑了一声,赶紧跑了,他实在怕自己忍不住大笑,然后被他娘抓起池愤。
杜三看着魏然通红的脸蛋,心情愈发好了,这样鲜活的魏然才让他感觉到心里踏实:“雨弦,我们进去吧,别搭理这些家伙。”
“都是你,什么笑话都让他们看光了。”明天还不知道得被这些人传成什么样儿,这下好了,那个被夫君抛弃的鸣山大当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看吧,明天山上山下肯定传得都是相同的话。
岳凌霄也终于忍不住了,在屋里笑出声儿来,也知道自己再藏不住,于是大大方方地走出门来,看着杜三盈盈拜了下去:“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果真是在这里。”杜三看着岳凌霄出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是一脸的了然。
岳凌霄也不顾忌两人,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顺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是,皇上只怕是早知道我在这里了吧。”
“既然出来了,以后也不用再回去了,岳将军那里腾自然会去解释。”岳凌霄这样的女子,还是适合江湖的,那个皇宫不适合魏然,也不适合岳凌霄,既然岳凌霄有自己的追求,杜三倒也愿意成全她。
岳凌霄听得这话,立刻脸色就从平淡转面了兴奋:“皇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愿意跟我爹说去?”
“既然当初你不愿意入宫,朕却偏召了你进宫,自然由朕来收拾。”杜三也愿意收拾这样的残局,如果宫里的颜嫔和洛嫔都像岳凌霄一样,杜三也愿意一个一个残局来收拾。
岳凌霄这又高兴的站起身来,高高兴兴地拜了下去:“那我就谢谢皇上了。”
魏然在一旁打趣道:“正称了你的心意了,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姐姐,你还有心调侃我呢,我不来调侃你就算好的了。”岳凌霄嘻笑地看着魏然,魏然的脸一下就红了,岳凌霄的嘻笑,瞬间就变成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