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湖归幽
杜司川一听到顾奚山的名字,就想起了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归幽阁主,再看向魏然时,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天下没有人敢和归幽阁主同名,就算已经过去了十年,也没有人敢这样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老三媳妇已经归幽阁主的女儿。
“令尊,额头是不是有一枚竹叶状的疤痕?”当年的归幽阁,在万里竹林之中,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地方,边朝廷都不得不让其三分,这样的势力不论是朝是野,没哪方能容得这样一个超权力机构的存在。
于是,剿灭就自然而然了,进行偕同江湖势力,一同上归幽阁,却没想到那万里竹林之中,却是机关陷阱,五行八卦并存。记得那一年,整整五万精兵强将,加上数千江湖人士,三月有余,却连归幽阁的门都没看着,还差点饿死在里面。要不是最后,归幽阁主派人领了他们去和谈,只怕天下早已经变了吧。
后来,归幽阁主自动答应,解散归幽阁,而朝廷和江湖人士签下五湖之约,任何一方势力不能再扰归幽阁里的一干人,也不能借机报复。否则,没有否则,只听人说归幽阁主随手一指,淡淡一笑,而后朝廷和江湖人士的代表,就认认真真地签下了五湖之约,而后就再也没有背弃过。然而,真正的内容,没有几个人知道,连杜司川也完全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魏然想了很久,才有一点点印象,顾奚山的额头,却没有一枚竹叶状的疤痕:“没有。”
难道错了,最好是错了,否则杜家怕是要起大波澜了:“嗯,老三也快回来了。”
杜司海听到说没有,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幸好,他可是只要一想到顾奚山,就觉得头疼:“应该快了,老六去找他去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杜司朝先进来,过了会儿杜三才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看见杜司海和杜司川,随意地叫了声:“四叔,八叔。”
“老三,你闹够了吧,该回去了!”杜司海最见不得杜三这副样子,活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杜三要是真什么都不在乎,杜司海倒也不会这么嫌弃,明明打小就是一个衣裳挂了口子都要别扭半天的人,真能长大后看穿一切?
杜三找了个位子坐下,看了眼院子里盯着他瞧的三个人:“闹,我没有。杜家儿子众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还省得争来抢去,浑没一点儿意思。”
杜司海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死死瞪着杜三,指着杜三的鼻子半天,一个字儿都没能吐出来。杜司朝看了,递了杯茶给杜司海,顺便接过杜司海要说的话:“老三,你也知道,老大、老二都是不长进的,老四心性不定,老五、老六又还小,这家里就指着你继承。你到是好,丢下一摊子事,跑这来做…做…乞丐!”
杜三懒懒地扫了眼气得免呛的杜司海和杜司朝,拿眼瞧着杜司川,问了句:“怎么,八叔不说两句吗?”
“你如果想回去,不用我们劝,自己就回去了,你如果不想回去,大哥来了也没用。”杜司川自问最了解杜三,只怕如果杜司宸来了,杜三就更不会回去了。
杜三靠着椅背,吹开杯中的茶汤,轻轻啜饮了一口,目色平缓地看向三人:“我不会回去,四叔、六叔、八叔还是早早回紫归吧。”
“你不回去,难道要留在这儿做一辈子乞丐,你……真是要把杜家的脸面丢光才甘心吗?”杜司朝向来最见不得杜三这样拿捏着跟他们说话,他们怎么说也是杜三的长辈,杜三却没有半点敬重的意思。
“未尝不可,至少不用算计,挺好!”真搞不明白这些人,在家吧,一个一个恨不能把他拆骨剥皮的吃了,走了吧,又一个一个来找他回去。
杜司海愤怒地一拍掌,整张上好金丝檀香木椅就粉身碎骨了,让魏然好一阵心疼,这么舒服又值钱的一张椅子,多可惜啊。
却没想到杜三只是冷冷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眼也不带眨地说了一句:“四叔,金丝香黄檀水云纹牡丹椅,山水青云居所出,市价千两一把。”
杜司海气得直想煽杜三一巴掌,但一想到杜三向来就是这么较真的性子,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杜三,魏然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还以为依这位四叔的脾气,得一掌刮过去呢,没想到还带这样的。
“老三,回去吧,大哥成天念着你。”
“他念我?没银子用了才会想起我来吧。”家大业大,他们家,却是家大业大,虫子也大,所以在没银子时想起他这个移动钱库,再正常不过了。
杜司海脸一红,真是被杜三说中了,否则杜司宸又怎么会让他们哥儿三个一起来:“老三,怎么着大哥也是你爹。”
“爹……五岁前,你跟我说我信,五岁之后,不可能了。”那个人竟然还能自称是爹,杜三嘴角一丝冷笑格外扎眼,既然当初没有驻足过,以后也就不必了,他杜三能走到今天,也全是那位“爹”的功劳。
杜司朝皱眉看着杜三,要搁他,不可能愿意杜三回到紫归,可是眼下需要钱的关头上,却只有杜三才能拿得出那么一大笔钱来:“老三,话也不能这么说。”
杜三却挥挥手,阻止杜司朝再说下去:“说吧,这回要多少?”
“三百万两。”
杜三从怀里掏出印鉴,回头看了眼一脸呆愣的魏然,叫了句:“雨弦,去房里拿张墨痕笺。”
魏然应了声好,才想起貌似不知道什么是墨痕笺,于是回头问杜三:“在哪儿?”
“桌上,印着淡淡墨点的就是。”杜三也想起来,或许顾雨弦不认得,毕竟在这么个小地方,没见过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魏然拿来了墨痕笺,杜三往上面盖了印鉴,然后递给杜司海:“四叔,凭着印信,去紫归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取到银票。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不要再来找我。”
杜司海接过墨痕笺,看着青夜如许的四字印鉴,心里不由觉得苍凉,无论如何,杜司宸确实欠了老三的母亲,甚至还欠着杜司川,如果不是许唯青,这位子上坐的怕早就不是杜司宸了。
“老三,大哥有对不住你们母子的地方,可终究也是你爹!”杜司海都觉得自己这句话苍白无力,不管杜三怎么看他们这些叔辈,他们这些叔辈也许平时不待见他,但这孩子自小争气,在杜家那样的地方活得比谁都要有出息,所以他们欣赏杜三。
杜三抬头冲杜司海笑笑,神情间带着几分淡漠与麻木:“四叔,千帆过尽,却还想回到最初,这世间没有这样的事。”
杜司川叹息着拍拍杜三的肩,心里很酸,杜三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杜司宸的心杜三不会明白,就像杜司宸永远不会理解杜三一样。而他,也同样,不能理解杜三,更不能理解杜司宸:“老三,好自为之,我们不勉强你回去,由得你什么时候想回紫归再回去。”
“四叔、六叔、八叔一路顺风,青夜不远送了。”
魏然这才知道,原来杜三的名字叫杜青夜,这杜三也真是太有个性了,长辈来了,也不带招呼人家吃顿饭,直接就把人给赶了。那三人还像没事人一样,摇摇头转身就走了,他们杜家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杜司海他们走后,杜三坐在椅子上很久,半晌都没有表情,看见魏然在他旁边,遂看了眼:“雨弦,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嫁给我。”
魏然眯着眼睛看着杜三,然后绽开一朵楚楚如莲的笑容,盛开有正午的晴空之下,分外灿烂动人。这时候,这个男人是需要去安慰,并且给予适当的信心吧,貌似这不是她的责任,可无意识地就把抚慰的话说出了口:“杜大哥,我懂得不多,但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既然选择了,就不悔…这样的话似乎很平实,这个时候却是这样打动人心,杜三抬头看着魏然,平时多沉默的魏然,现在眼里却闪着明亮的光芒,让杜三却觉得不是那样温和沉婉,却似如雨过后的天空,干净不染:“你不好奇吗,这里还有这些人?”
说不好奇,那对真是奇怪了,魏然只是知道,往往这些有故事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把往事告诉他人,之所以会成为有故事的人,就是因为把事藏得太深。
魏然坐在杜三身旁的椅子上,依旧笑得那样灿烂纯粹:“好奇啊,可是如果杜大哥不想说,我就不问,总有一天杜大哥愿意说的时候,我再听。”
寂寞久了的人,会害怕人群,事藏多了的人,会害怕倾诉,这样的人都不容易打开心里的结,魏然当然明白得很,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只要找到了突破口,便可以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这个词一在魏然脑子里浮现,魏然就觉得这里的事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这比一场商战谈判更为复杂,己方需要稳坐安然,就等着对方什么时候坐不住了,好出手顺水推舟。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里原来可以更好玩,比之商战也丝毫不逊色…
第十一章 梅山之约
梅山是座山,却跟梅花没有任何关系,主要还是因为梅山主人,梅山主人二十年前来到这坐不起眼的山上,扎根之后,梅山才有了名字,有了名字后别人才发现,原来门前不起眼的小山,原来这样美。
梅山主人是个雅人,一座小山在他的手下点划得清幽雅逸,主要原因还是梅山主人好客,江湖人路过梅山,没有不上去拜见的,不管名气大的门主、教主,或者只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到了梅山都会受到同样热情的接待。
中秋梅山之约,本来是梅山主人约人赏月的,后来才演变成了一场武打戏。
“你觉得这样别人看不出来?”杜三一副你很白痴的样子看着魏然,实在弄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好好的纱裙不穿,偏偏要穿男装出门。
魏然在心里继续鄙视杜三,看得出来的都是眼明心亮,城府深的,看不出来的,才是好哥哥,值得去倒追一把,难道真拴杜三身上,这人哪不可靠到了极点:“看得出,看不出都没,反正青夜功夫很好。”
杜三转过头去,在魏然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怎么他觉得这女人自打成亲后就蠢笨了很多:“随你吧。”
寒青听出了杜三声音里的无奈和无力,故意低头抱着剑,把嘴角抽搐的笑藏了起来,要是让杜三看到了,非一脚踹过来不可。
寒微也在笑,不过笑得更明目张胆一些,谁让杜三的轻功不如他,当然可以正大光明的笑给杜三看,让杜三看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主子,信到了。”
杜三接过信一看,手一抖,信差点就掉地上了,只因那上面写着五个字,唐小楼来了。倒不是唐小楼功夫多高,单论功夫,寒青和寒微随便就把唐小楼给收拾了,也不是唐小楼的毒多厉害,唐门使毒的高手多了去了,唐小楼只能陪个末座。
唐小楼出名,是源于这人行事太诡异,太出其不意,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唐小楼做不到的。想想唐小楼出江湖这几年,干了大大小小多少恶心事,能让看过的人都归佛门,能让听过的人这辈子不想看。
“叫人看着,咱们绕道走。”未必见得是怕了唐小楼,只是不想以后食欲不振。
寒青和寒微了然的看着杜三,心头暗自好笑,他们爷什么没见过,独独见不得唐小楼,其实想想,他们也一样,这江湖里谈起唐小楼,谁不会恶心上半天,那就是圣人。
就算是杜三他们早有了准备,还是在黄昏时投宿客栈时遇上了唐小楼,唐小楼本人到是个风采翩翩的少年,继承了唐门中人一向来的优良外貌,容颜如玉,一把小楼昨夜又东风的扇子衬得唐小楼是更加的出尘,再加上那身百年不变的白衣,唐小楼凭相貌绝对是江湖女儿梦中的白马王子。
魏然看了眼杜三,比对了一下,还是觉得杜三比较帅,果然是绩优股,不过,唐小楼身上那份邪气,可比杜三一身清华高淡的气质更能吸引女孩子。
“寒青,那真是唐小楼?”杜三忍不住往角落里走,避免正面碰上唐小楼。
“是,主子,寒微上回在千江楼见过他一面。”说起千江楼,寒青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再看寒微,脸色刷地就白了,冷汗直往下落。寒青叹口气,拍了拍寒微的肩,心说:唐小楼手段太恶心了……
千江楼,杜三摇头笑笑:“雨弦,我们上楼去吧。”碰上唐小楼,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和他打照面,看着这人很容易就想起那些传闻,然后就很难再吃得下饭了。
“主子,我能不能要求住楼上,唐小楼在楼下住。”
杜三点点头,同情地看了寒微一眼:“自己小心点,如果唐小楼有什么动静,我们就走。”省得被那些恶心的场面给弄得胃口不好,那可算是赔大发了。江湖中,唐门的戏确实很好看,但最好看的戏是唐小楼的,但是唐小楼的戏,最好别看。
还好这一夜风平浪静,杜三他们迅速快马加鞭赶到了梅山,才喘了口气。
“去报梅山主人,就说紫归城杜三爷到访。”
门房接了拜贴,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门口,把杜三他们迎了进去:“雪爷和牧爷已经在梅心斋住下,等了三爷很多天了。”
“他们还带了什么人来?”杜三皱眉,杜牧雨平时好玩闹,功夫差得很,而杜雪城箭到是很准,功夫也是稀松平常,这样的事应该让大哥、二哥来,那两人功夫才拿得出手。不知道老头子想什么,竟然让他们三来参加今年的梅山之约。
“回三爷,雪爷和牧爷只带了几个随从。”
杜三挥挥手,决定还是不要和杜牧雨、杜雪城会面:“另外安排个住处吧,不用通知雪城和牧雨了,我想清净清净。”
“是,听三爷吩咐。雪爷和牧爷住南边,三爷去弄梅阁吧,那清净,离梅心斋不远,但如果不想见面,是碰不上的。”
杜三看着身后的侍者,冷冷扫了一眼,梅山主人果然与众不同,连一个小小侍者,都进退周到:“替我谢你们主人,今天乏了,改天再去拜会。”
“三爷客气了,三爷能来,已经让梅山处处生辉,主人明天自然会来拜见三爷。”
魏然已经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这梅山的建筑风格,怎么看都肖似是后世的别墅,处处都见着眼熟得不行,连身边的路灯都是欧式风格。
“梅山是谁设计建造的?”
侍者怔了怔,然后看着魏然一笑:“梅山是主人的一位朋友所起草的图纸。”
魏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希望是很美好的,只是怕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还是要一个人面对,不如一开始就一个人面对好了,免得失望:“噢,真漂亮。”
杜三看着魏然颇有点低落的面容,皱眉,然后转身朝寒青使了个眼色:“雨弦,今天已经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看着杜三和魏然远走的身影,寒青问了寒微一句:“寒微,我没看错吧?”
“绝对没有,不过主子刚才到底什么意思,你弄明白了没有?”寒微现在还不知道,杜三那个眼神什么意思?
“主子就知道你看不明白,才朝我使眼色,这都不懂,让我们去把那个起草图纸的梅山主人的朋友,探清楚底细呗。”寒青从袖子里取出支青烟箭,这是杜三和暗卫的联络信号。
“咱主子没变吧,怎么我感觉不同了呢?”寒微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寒青看着寒微,再把头转回来,看着杜三消失的方向,低声说了句:“人没变,心变了。”
才一说完,寒青自己就笑了,怎么听这话像是怨妇控诉负心汉,你变心了……抖掉身上的疙瘩,寒青再看了一眼那对已经看不见影儿的人,摇头转身:“寒微,你跟着主子,我去打暗卫。”
“好,我知道了。”
寒青走了后,寒微就在院子里转了转,看清地形,顺便观察一下四周的布防,却没有想到,一个照面就碰上了唐小楼,只看见唐小楼眼神一亮,就马上贴了上来:“这不是青微剑派的传人嘛,怎么也来参加梅山之约吗?”
寒微苦着脸,心说,祖宗,我怕了你还不成嘛,怎么就又遇上这煞星了。
“你好像很不喜欢看到我嘛,我没惹着你吧?”唐小楼当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千江楼寒微吐成了什么样,自然挑起了唐小楼心底那点点恶作剧的小苗儿。
寒微连忙摇头摆手,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就偏能遇上这个人:“当然不是,见到小楼公子,那是再荣幸不过了。”
唐小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寒微,仿佛在说,小子你没说实话,该打:“能见到寒微公子,才是我唐小楼的荣幸呢。”
寒微真想躲哪哭一哭,怎么他就这么倒霉,今天出门还觉得气象不错,倒霉就倒霉在偏要遇上唐小楼:“哪里,哪里,小楼公子住哪儿?”
“青梅居,离这儿还是很近的,欢迎寒微公子随时来找我,我也会时常找寒微公子切磋一翻的。”唐小楼脸上的邪笑迅速放了开来,唐小楼自己也知道,这笑容有多灿烂,更知道这笑容,有多少人看着发噩梦。
寒微站在原地看着唐小楼呵呵远走,心里后悔,刚才应该随着杜三进院子,就见不到唐小楼了,这下好,被盯上了。
“寒微,你怎么了?”魏然看寒微原本还是闪着光芒的脸,再看就一片青灰,不由得好奇起来。
“我碰上唐小楼了,被他认出来了!”这话,寒微绝对是咬牙切齿说的,真恨不得能把唐小楼拆骨剥皮的吃了解恨,但一想到唐门的人全身上下都带着毒,寒微立刻就把这念头给掐死了。
魏然眉眼弯弯地半眯起眼睛,照着杜三和寒青、寒微的表现,这唐小楼绝对是个很有很有意思的人:“没事,你们不是说唐门中人,绝对不伤人命吗?”
寒微苦笑,是不伤人命,可唐小楼至少有一千种不伤人命,却让人自己去死得不明不白的方法……
第十二章 归幽阁主
天气热,山里蚊子未免太多了些,不像乞丐院子,天天用南海洗尘香薰得连蚊子都不忍心靠近,想想还是乞丐院子里好啊。
魏然感叹了半天,顺着小道在梅山溜达,两岸花香薰人,八月的天这梅山的花倒是开得比其它地方更美些,魏然折了根山芦小棒,抽空中间的芯可以用来吸食茶花蜜,清晨一个人在山花之间吸食花蜜,感觉还真像一仙子呐。
魏然嘲笑了自己一把,年纪已经不小了,还做这仙女梦。摇摇头,把山芦小棒咬在嘴里,踩着毫不淑女的步子在林间小径上哼着小调。
“青儿?”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青袍青扇青玉簪,整个就和山林融为了一体,怪不得魏然没有看到。
魏然抬头一看,才发现那人额头间有一枚竹叶状的疤痕,淡淡地几乎看不到,魏然却清楚的看见了,连疤痕也是青色的:“你是顾奚山?”
“是,我是顾奚山,你叫什么名字。”顾奚山看着眼前小小的女孩,仿佛是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眼角带着点点泪花的女子,没有惊人的美貌,有的只是动人心魄的宁淡清致。
“顾雨弦。”魏然很想回答自己的名字,可是这个人必然和这身子有着什么关联,所以魏然决定当顾雨弦了。
这名字,明明是当年给青儿的女儿取的名字,只是女婴不是已经…怎么这个孩子也会叫顾雨弦?
“你母亲叫什么?”顾奚山忍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定定地看着魏然。
“我娘叫徐青娘,我爹也叫顾奚山噢。”绝对是明明白白地刺激,日子过久了没味道了,自然就想看关波澜掀天而来,何况如果没记错,杜三的那几位叔叔听到顾奚山的名字时,就已经惊讶万分了,这顾奚山绝对不简单。
“徐青娘?”青娘,当初那个人,是这样叫青儿的吧,如果真是青儿,肯定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吧,明明相负颇深,青儿竟然还是……
“你叫雨弦是吧,我记住了,拿着这个,以后有事吹响它,会有人来帮你的。”顾奚山随手伸进怀里,把铭刻有五湖归幽的玉笛给了雨弦,那是当年归幽阁的信物,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归幽阁了,但铭刻有五湖归幽的玉笛,江湖中还是人人得买个面子的,而且归幽阁中的人,一听到这笛声,自然会出面。
不管这个女孩是不是他和青儿的女儿,他都不希望这个女孩出任何事,算是为了青儿,也是为了他自己吧。
“喂……”玉笛才一到手里,顾奚山就踏着树梢临风而去,等魏然反应过来,人已经老远去了。手上的玉笛清凉而有质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这个顾奚山到底是什么人,怎么……
魏然决定不想了,弄不明白的事,还是随着去吧,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现在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闲得无聊没地方打发的时间。
玉笛横于嘴下,吹响的是一曲《梅花三弄》,古韵悠扬之中,顾奚山折返,淡淡看着山花烂漫之中衣裳飞舞的魏然,嘴角染上微微的笑意:“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梅花三弄》,像女儿的心事,一波还三折,很难听得明明白白。”魏然无意识的答着,忽然间就勾起了对现代的思念,记得第一次听这支曲子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只听得潸然泪下,所以就用心去学了。
“忘了告诉你,这笛子轻易不要吹,如果喜欢笛,以后用这支吧。”顾奚山又递给魏然一支紫竹笛,绕刻梅花,清淡出尘。
魏然扁扁嘴,不让轻易吹却偏要随便给,还以为走发脾气了,却又折回来,看来这笛子是真有点用:“好的,我知道了。”
“小姑娘,再吹一遍《梅花三弄》吧。”
魏然把玉笛放到怀中,用紫竹笛轻轻吹起《梅花三弄》,声音清越流畅,果然还是竹笛更适合演奏《梅花三弄》。
杜三循着声音也走到了弄梅阁后院,看到魏然吹笛,而一旁一身青色的顾奚山则让他多看了几眼。却迅速的又把目光收回来,放到了魏然身上,他竟然不知道魏然还会吹笛,而且吹得如行云流水般幽远而动人。
“青夜,好听吗?”不知道为什么,魏然就是想问问杜三,因为魏然在杜三的目光里看到了很多不明白的情绪,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更想问,人对于自己不明白东西,总是分外好奇。
杜三点了点头,淡淡地转身,丢下一句还不错就再也没有别的话出来。却从袖底掏出一支笛子,横在嘴边吹响,正是魏然吹的《梅花三弄》,却比魏然吹得更加流畅动听,低时如水底轻波,高时如云上月色,无一不让人心动。
魏然代下头,不得不承认,杜三吹得比她要好上许多倍:“他吹得比我好,你以后喜欢就去听他吹吧。”
这个人真是太爱现了,魏然才觉得自己吹得不错,还颇沾沾自喜欢了好久,没想到杜三一出来,就把她比到九霄云外去了,郁闷哪。
顾奚山却是爽朗的笑了,踏梢飞叶之间,只留下一片清脆的笑声:“这女儿心思,还是女孩吹来好听,小姑娘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魏然东看看、西看看,念头一起就把那曲《沧海一声笑》吹了出来,让你们走,我让你们又回来,就不信累不死你们这群家伙。
果然,才吹完第一段,顾奚山就在树梢山出现了,活像是《卧虎藏龙》里的李慕白,风梢碧叶之上,一袭青衣,出尘至极了。
杜三来得慢点,但是脸上的更易完全不同了,比之刚才的淡然,现在脸上多了几分惊讶。
“这是什么曲子?”这曲子像是在千层巨浪之上还保持着平淡安然的笑,无畏而无惧,带着多少的淡定从容气度,让人听了不禁心向往之,并生出些崇敬的感觉来。
“沧海一声笑。”魏然这回由不得他们走,自己先甩开小步子,把在树上的晾树上,在路旁的晾路旁,让这两个人不好好做听众。
“不管你是谁,既然小姑娘走了,你就再吹一遍来听听吧。”顾奚山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杜三是谁,这天下只有杜家的人才奢侈到一身南海洗尘香的味道,而且只有杜三才喜欢这味道。
“你确定你想听?”
“确定。”
杜三运足了七成内力,放在笛声上,一曲千山浪广,碧浪逼人的沧海一声笑吹了出来,带着内力缓缓地在四周游荡。
顾奚山却摘了几片叶子,刷刷洒出去:“小姑娘完全没内力,还没走远呢,你真是不懂昨怜香惜玉。”
杜三继续吹着,他知道寒青和寒微会看护好魏然,所以才没有这份闲心担心。
“吹得不错,再有个几十年功力,估计会被你吓着,但是凭你现在的功力,还是太弱了。”顾奚山轻轻飘走,就像他轻轻飘过来一样,只是嘴角的笑却更加浓厚了。
杜三回到弄梅阁,看见魏然正在台阶上悠闲的坐着,杜三冲着魏然一笑:“雨弦,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他说,他是顾奚山,竟然和我爹一模一样呢。”装傻有时候是很必要的,尤其是在出了大风头之后,装傻扮无辜更是非常之必要。
“万亩归幽阁的阁主,顾奚山,雨弦竟然能轻易遇上,真是不简单。”而且随手给出的竟然就是归幽阁的信物,以及传说中从来不曾离身的紫竹沧海笛,顾雨弦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杜三不由得有些怀疑寒青所察探到的计算了。
魏然捂着嘴,轻轻笑了:“归幽阁主?很厉害的人吗,真没想到这么容易遇上了。”
归幽阁主,很厉害的人吗?魏然这句话让杜三一阵好笑,魏然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到是正常,杜三更想不到的是,顾奚山把这两支笛给了魏然:“雨弦啊,你难道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啊,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的,或许他觉得我很眼熟吧,刚见面的时候,他还叫我青儿呢,可能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吧。”魏然饶有兴味的看着手中的玉笛,青儿,这个青儿不知道是什么人,魏然现在是真的特别感兴趣了。
杜三也不再追问,只是想起了魏然吹过的那两支曲子,不由得又问了句:“雨弦,那两支曲子,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谁教你的?”
魏然很想说句,是我自己作的行不行,但想想觉得心里发毛,没人知道也是盗版,她的心里防线太低,还是不要盗名得好:“已经不记得是谁教的了,好像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杜三似信非信的嗯了一声,看着魏然笑得很让人费解:“好了,整理一下,我们要去拜会梅山主人。”
梅山主人,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魏然笑笑应了声好,进去换衣裳,既然杜三说了要整理一下再去见,那么就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大早上跑来跑去,热死人了。
这个没电、没空调的年代,真可怕。
第十三章 梅山主人
梅山主人自然不姓梅,梅山主人原本的名字,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所有人对于他唯一的称呼就是梅山主人。梅山主人三十余岁,是个正当中年的男子,清瘦而气质清淡,就像这梅山的一草一木一样,与众不同,却亲和温切。
梅山主人坐在访梅斋,见杜三和魏然来了,慌忙站起来,朝着杜三微微一揖,脸上带着清淡的笑,让人觉不出谦卑,但却能让人觉出淡淡的敬意:“杜三爷,三夫人。”
“陆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魏然惊讶地看着杜三,怎么觉得这杜三反倒比梅山主人更像是梅山的主人呢。现在,魏然越来越期待见一见杜家都是些什么样奇怪的人了。
“三爷和三夫人,一路上还算太平吧。”想到唐门那两个疯子,连梅山主人也忍不住觉得恶心,况且除了唐小楼他们,还有众多江湖中人,这段时间的路上肯定不会太平到哪儿去。
杜三端起茶杯,像是在回忆一路上的经历一般,想了很久才说:“还算太平,断断续续地也遇上些人,凭那些人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梅山主人端着手里的茶怀,半天没能往嘴边送,呆呆看着前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杜家的人果然是傲,当然也自有他傲慢的本钱:“有青微剑派的两位少侠在身边,三爷一路上当然是风平浪静。”
梅山主人在心里还忍不住加了一句,除非遇上唐小楼,唐门最疯的那个疯子,唐小楼是不会卖给任何人,任何势力面子的。
“这一回,不知道让哪家的少侠搏去名头。”四年之前,是唐小楼,四年之后,应该换一家了吧。也不会再有像唐小楼这样,让人觉得恶心之极的家伙出现了吧。杜三叹息之后,微微抬头,江湖里的人也越来越不正常了。
“归幽阁主既然来了,想来这一次的剑台之上,归幽阁又是要占得一席之地了。除归幽阁外,青微剑派中人,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梅山主人想起杜三的师门不由得笑了,杜三爷的师门中人,也尽是些怪人啊。
“噢?是谁来了?”
“莫离剑扬子清。”这个名字,很多江湖中人都熟悉,只是很少有人见过,就因为杨子清喜欢清净,这个倒是和杜三一模一样。
杨子清?这个人的名字只要一提起,杜三就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杨子清这人,在青微剑派是最不招人待见的,这人的做为,比起唐小楼来,要好上千百倍,但也够让人觉得难受了:“原来是子清啊,他已经到了吗?”
“听说还在路上,估计得十三、四才能到。”梅山主人彻底无语,听说三个月前就出门了,却能一路走一路绕,到现在还没到梅山,也算是个人才了。
杜三摇头,杨子清、唐小楼,这界的梅山之约,看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太平到哪儿去了。
午餐时,梅山主人竭力邀,杜三以种种理由推辞,梅山主人倒也没有强求,只是杜三他们离开的时候,多看了魏然几眼,让魏然心里一阵阵发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她又不知道的。
“雨弦,梅山之约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趣,如果没什么事,在弄梅阁不要出来。”杜三让寒青把雨弦送回弄梅阁,他则要去会一会杨子清和杜家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寒青,青夜他要去哪里?”魏然很想跟着去,但是寒青在她身后站着,他也不好执着地跟上去。
“可能是去见雪爷和牧爷吧,也有可能去见子清。”寒青很庆幸不用去见杨子清,但不能看到杜三和杜雪城、杜牧雨演对手戏,又有些遗憾,对比之下,还是觉得安安心心送魏然回去比较稳妥。
“寒青,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杜三是什么人呢,可是你们又讳莫如深地藏着,我又问不出口。”魏然其实略略能猜到一点点,但还是觉得比起杜三的做派来,她猜可能不是那么准确。
寒青跟在魏然身后面,听到魏然的问话,低下头笑了笑,如果杜三不说,他们又怎么敢多嘴说任何关于杜三的话:“夫人,如果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三爷,三爷的事,我们是不敢多说的。兴许只要夫人问了,三爷就会告诉夫人。”
魏然在前头白了一眼,要不是找不着机会问杜三,她能问寒青吗,早就知道寒青和寒微是不敢多说的,否则以她的本事,早就问出来了:“唉,算了,你们如果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但,总有一天还是会知道的。”
寒青点点头:“夫人,既然嫁了我们家三爷,就相信吧,三爷是个不会轻易背负的人,若是认定了,就一定会好好对待的。”
魏然点点头,这点她当然不怀疑,从杜三对待寒青、寒微稍微带着些纵容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杜三骨子里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好,我知道。”
“主子,最见不得背弃,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想起往事,寒青不由得一阵冷颤,杜三对信任的人,全心信任,一旦那人有负信任,所得到的将会……既然选择了站在杜三身边,最好是能够站一辈子。
“是这样啊,我也是呢,喜欢被人信任,讨厌背离。对于不喜欢的人,背弃与坚守都没有意义,可是,对于曾经付出过信任的人,如果背弃的话,必然会憎恨一生一世的。”谁都应该一样吧,毕竟这烟火红尘里不会有圣人。
寒青听得心头泛冷,为什么觉得又是一个杜三站在他面前呢,这感觉真不好:“是,夫人说得对。可是夫人,主子,是曾经被负弃过,所以再也容不得第二次。”
“现在,我应该还没有在他信任的范围之内吧,寒青,我并不傻,只是不愿意涉入而已。杜三,是个背负了很多的人,对吗?所以,他的故事,我不想,当然也容不得我过多的涉入。”魏然抿嘴一笑,眉梢眼角扬起灿烂的色彩,她很喜欢装傻,可并不代表会愿意过份的示弱。看来是要在杜三身边呆一段时间,那么,寒青和寒微面前,她就必需有那么一点点偶尔的聪明。
寒青不知道该怎么就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寒青抱着剑微微往回撤,他和寒微一直都知道,魏然不是寻常女子,只是她愿意装,他们就愿意被唬弄而已:“夫人,主子的心,藏得很深,但,如果主子信任了您,不要相负。”
魏然冷笑一声,如果信任,不要相负,那么杜三呢,如果她能够信任,杜三也不会相负吗?魏然抬头迎向阳光,笑得有那么一点点苦涩:“寒青,杜三连身份都不能让我知道,你觉得他会轻易信任我吗,既然不愿意让我知道,我又何妨装个傻,充个愣。只要,不要轻易惹我那样就行了。”
“难道,夫人打算就这么若即若离地呆在一直呆在主子身边吗?其实,主子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难道夫人还没有看明白?”杜三从骨子里是个善良而大度的人,比起杜家另外几位,杜三实在算是个异数。
“未尝不可以,如果他一直这样,我也不会主动靠近。”这是现代女性骨子里的骄傲感传作祟,还是被男女平等论养出来的呢?想想,可能都是,她从来就是个很骄傲的人,从不轻易向任何人低头。
寒青跟在魏然后面,眉心跳了跳,这话真是让人噎到喉咙里,生硬得很。看来,他们这位夫人,和他们家杜三爷之间,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夫人,到弄梅阁了,您先休息着,我还得回主子身边去,这里有暗卫护着,不会有危险。”寒青走到院门口,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正在缓步走上楼的魏然,摇摇头,嘴巴动了动才离开。
魏然独自坐在露台上,淡淡地看着远方,蓝天白云之间,几只飞鸟缓缓飞远。魏然叹息过后,想起了多年前和朋友一起登山的情形,那时,也是远山微黛,微云闲过,也有飞鸟划过天际。只是那时,身边有调笑的朋友,而现在身边有的,只是一阵阵的风。
他们……还有她们,都好吧!虽然努力不让自己想起,但还是在风冷楼空时,抑止不住地想起,想得那样浓烈而无法抗拒。
终究还是孤独吧,没有人可以全然相信,没有人可以倾诉。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去面对无尽的工作,铺天而来的压力,也不愿意在孤独里一点点消亡,那样实在有些可怕。
“夫人,三爷请你过去。”一名暗卫在树林中传来声音,不见人不见影子,只在需要的时候发出声音,这就是暗卫。
“好,我马上过去。”整了整心思,把应该藏起来的藏起来,把可以扔得掉的扔掉,这样才不至于发疯。虽然这里的生活平淡如水,而且有一些孤独,可是生活,就是你还在呼吸就必需过下去吧,她或者他…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生活。
第十四章 剑台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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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梅山之约,中秋的月色高挂在剑台之上,各门各派的少年英侠群集于剑台。剑台上的气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各门派的掌门人坐在剑台旁边,表面上有说有笑的看着场中央,眼底却是波澜暗涌,谁都憋着一口劲儿,要高别人一筹。
“顾阁主大驾啊,这十年就没怎么见过,看来功力又有精进。”说话的是青微剑派,杜三的师父原深海,笑得脸上是一团和气。
“归幽阁早已经散了,原掌教就不用再叫顾阁主了,若看得起,叫我声顾老弟,要不叫老顾也行。”顾奚山淡淡一笑,不正面相应,江湖中人,顾奚山看得多了,这些人,越理越有劲。
原深海毫不在意地坐下,嘴里却没肯落下:“顾阁主的威名,也不只是归幽阁。”
这边挑拨了顾奚山,原深海又回头看上了唐慕风,挑眉一笑:“唐二少,最近在息鸣山做得风生水起,果然是英雄在年少啊。”
唐慕风嘴角抽搐,想起当时的画面,脸色刷白,唐小楼的手段,不仅外人看了恶心,他们自家人看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哪里哪里,那都是小楼不懂事。”
“唐门小楼,一纸折扇,一袭白衣,可是迷死了一堆江湖侠女,怎么能说是不懂事。”原深海其实很喜欢唐小楼,在原深海眼里,唐门也就唐小楼还有那么点意思。
唐慕风转过头去,再也没有话应对,唐小楼的确有本事让人噎死。
原深海对唐慕风的无言以对非常满意,继续转过头去撩拨下一个坐在他身边的人,祁门掌教郭幽山:“郭掌教,最近睡得还好吧,听说你的大弟子,在江湖上狠狠出了番风头啊。”
风头?!郭幽山心底真想一掌过去,却还是只能嘻嘻笑着:“原掌教说笑了,哪里比得上原掌教的弟子。”
杜三冷眼看着原深海一席一席招惹下去,心里实在觉得好笑,平时在青微剑派,原深海其实算是个严肃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外边,就是一副见人惹三分的样子,恨不得把江湖人都招惹一遍才算甘心。
“寒青,你去跟原初说一句,让青微剑派收敛点,惹毛了江湖人,到时候谁也顾不上他们。”杜三淡淡的声音仿佛像是在说着不相干的人,只因他早就明白,对于看重的人,越要看得淡,否则只能陷那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寒青应声就去了,今夜的重头戏也就隆重开场了。
魏然瞪大眼睛,却很郁闷地发现,场里的光线太弱了,月色一点点,烛火一点点,听说习武的人眼神更好,可是她却是只能看见几个黑影在场中飞来打去,什么有名的招式都看不出一点来,甚至,连传闻中翩翩少年侠客也没能看清楚面容。
无聊地蹲在椅子旁边,用小棍在地上乱画,一会儿画个Kitty,一会儿画个米奇,一会儿又全抹平了画起素描来。
杜三不由得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昏暗幽微的灯光之下,魏然低着头,一袭微青的衣裳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和平日似乎有一点点不同:“雨弦,你在做什么,很闷吗?”
“看不清楚,只有影子在飞来飞去。”郁闷的表情在有些暗的灯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魏然完全没有看到,杜三眼里闪过的那一点点微笑,低着头就疏忽了过去。
杜三朝魏然招了招手,笑得灿烂异常:“过来,我带你到近点的地方去看。”
杜三这话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虽然不明白,但是既然说出口,他当然也不会收回。
“好啊。”有武打片看了,魏然勉强提起一点点兴趣来,没电视的年代里,只能看真人秀了,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杜三勾着魏然的腰,轻轻一带,就把魏然带离了坐位,轻轻一飘就到了站边的一颗高树上,魏然惊呼过后往杜三的怀里靠了靠,杜三把手拢了拢紧,将魏然抱得更紧:“现在能够看清楚了吧!”
魏然点点头,果然清楚多了,只是那些人的招式太快了,还是有些模糊,可貌似也不能再近了:“清楚了,青夜,他们谁会赢呢?”
“单以功力论,青微剑派的许之言更出色些,但如果从招式上看,刘一飞更精妙些,难说是谁会赢。但是他们已经过了几十招了,刘一飞如果再拿不下,赢的可能就是许之言。”青微剑派,果然还是更出色点,只是招式有些不能见人。
“那,许之言赢面可能会更大,那是寒青、寒微的师弟吧!”看来还是不如寒青、寒微,因为许之言的招式魏然还能看清楚一点,但是寒青、寒微的招式,大白天她也是一点都看不清楚。
“是师兄,寒青和寒微是青微剑派最小的弟子,也是青微剑派原深海的儿子。”原深海,表面上看来那么嘻哈,其实还是个有心计的吧,谁都知道,做杜家的侍卫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危,可还是把寒青、寒微送到了杜家。
“啊……分出胜负了吗?”
场中的两人已经停下,在魏然看来,没有胜负,两人都站在中央,很轻松的样子。
“许之言输了,青微剑派的弟子,已经不如从前了。”
“今天还有几场?”
“还有三场,最后一场是决赛。”整个梅山之约,其实不过十余场比赛,能上剑台,其实已经算是实力的一种认可了,只是这些年,水分越来越大了。
“决赛?很精彩吗?四年前,唐小楼是怎么赢的?”魏然好奇到了极点,那样谁听着都要恶心上三天的人,四年前怎么赢的,听说功夫不怎么样啊!
杜三瞪了眼,却发现全落到了魏然的头顶上,当事人一个劲儿朝场中看:“唐小楼,功夫一般,唐门名头太响,但剑台有规定,不能使毒伤人性命,唐小楼还是用了药,不是毒药是麻沸散,沾上一点就没了力气,谁还能是唐小楼的对手。”
在剑台那一回,算是很正常的用药,虽然后来唐小楼拭胜利,被质疑过,但想起唐门中人的手段,评议长老们还是一致承认了唐小楼为那一界梅山之约的胜出者。
再后来,唐小楼屡屡在江湖上做下一些让人恶心的事件,让当时那几位评议长老们,现在还不无得意的觉得当初慧眼识人,恶心是恶心,能人人闻之变色,就没弱了梅山之约的名头。
魏然低头笑了笑,这人还真有点急智,像是做惯了脑筋急转弯的人,脑子倒是灵活得很:“噢,什么时候要见见唐小楼,这人很有意思。”
他们恶心他们的,魏然还是深深觉得唐小楼太好玩了,如果不认识认识,真枉费了金大侠的武侠小说,唐门不论在小说里,还是在这个没有记录的时空里,都是江湖中亦正亦邪的一拨人。
越是这样的人,性情越是真实,不用过多的猜测,这样的关系,才是魏然所喜欢的,杜三这个人不好就不好在,总是需要别人去细细揣测。
杜三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叹息之后,才轻声说了句:“唐门中人,值得认识的很多,独独唐小楼,最好还是行同陌路比较好。”
“这样啊,那好吧,什么时候青夜带我去认识唐门其他人吧。”魏然听了杜三的话,理所当然的就回了这句话了。
“雨弦,胜负分出来了。”
“是谁赢了?”睁大眼睛看了很久,还是没看出到底是哪派的人!
“一个小门派,傅归雪。”门派虽然小,傅归雪的大名,这几年在江湖里还算是挺响亮,还算是个挺正常的人,不至于再出现唐小楼那样的怪胎。
“傅归雪?”不由自主,魏然就想起了古龙小说里的傅红雪。
“擅使剑,最好的功夫是点穴,飞花摘叶不用近身。”飞花摘叶,杜三不屑的笑了笑,这本来就是用来哄骗初出江湖的少女的把戏,哪里真有那么神的手法。
一说飞花摘叶,魏然就想起很多武侠小说里传闻的人物,最有印象的就是黄药师,隔空打穴的功夫,就像杜三刚才形容的那样:“那就这样结束了?”
“还有一些活动,无趣得很,我们先回弄梅阁吧。”
杜三叫了寒青和寒微,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接下来无非是些赏月、饮酒再互相吹捧一番的聚会,向来没什么意思。
魏然却不舍地看了眼场中,那些吃的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她今天晚餐没吃什么呢,真想尝尝,不过想想也抢不过那些人,还是回弄梅阁啃苹果吧。
魏然没想到,杜三没有带她回弄梅阁,在中途又转了地方,来到一个清静安宁的地方。正在魏然打算问上一问的时候,杜三开口了:“雨弦,离开梅山,我们就不能再回咸远了。”
“啊?要去哪里?”
“紫归城。”虽然不愿意回去,可是却容不得他不回去了,再不回去,他就只能做别人盘子里的菜了,再讨厌这些,最终也还是要面对。
紫归?那不是都城吗,听说是帝京嘛,怎么突然要回去,魏然不明白:“为什么?”
第十五章 月照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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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弦碧月,忽然从松间探出冷冷的光辉来,杜三定定地站在松林之间,纷纷地松针如雨点般落下,在寂静的夜色里,听来格外明显。
魏然见杜三半点没说话,也就站在那,抬着看着从云间出来的月亮,笑了笑,杜三身上的无奈那么浓重,就算是一向自谓没心没肺的魏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正在魏然以为杜三会就这么沉默到死的时候,杜三转身看她,叹息过后,声音轻轻的随着夜风传递了过来。
“雨弦,我从那里来,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回了紫归城,可能就没有这么自在了,可能生活会很不一样,你要有心理准备。”任何寻常的人,在杜家,也会觉得不适应吧,这个有些柔弱,又偶尔犯个傻的女子能适应吗?
“是吗,青夜,你觉得我是朵被呵护惯了的娇弱花朵,见不得风雨吗?”杜三如果敢点头,魏然一定让杜三见识一下,什么叫二十一世纪打拼过的职业女性。
杜三摇摇头,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演戏成习惯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偶尔从迷惘、娇憨的眼底看出的一抹亮光,这个女子只是越来越聪明,只是装傻装得太彻底了,有时候连他都骗过了:“杜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见到了你才会知道。”
不简单,再复杂也不至于像琼瑶阿姨写的言情和梁凤仪写的豪门吧。魏然抬头看着杜三,笑得分外灿烂天真:“嗯,他们不惹我,我当然不介意装个傻什么的,可是,惹着我了嘛,再不简单,也总会落到我手里的。”
杜三忽然回头看着魏然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深厚的自信与光芒,杜三笑了笑,要不是确定魏然和归幽阁主没有关联,真会认为是父女了:“希望你是个明白的,不要过多涉入其间,杜家,是个很容易诱惑人的地方,雨弦守得住自己的心吗?”
“富贵权利噢,听起来的确很诱人,只是富贵权利背后有柄锋利的剑,我明白,所以青夜色不用担心我,做你应该做的事,我不会让在你身后拆你的台。”如果是没有阴谋的富贵权利,的确是很值得去拼一拼,但如果是那种高门大阀家血淋淋的富贵荣华,她也能清醒地坚守住,不去奢望,不去强求。
杜三淡淡笑了笑,现在说得是很好听,只是做起来呢,他还没有见过对权利不动心的人,不论男女,对于站在高处,有着天生的狂热:“雨弦,顾奚山给你的玉笛,很有效果,如果遇到困难,是可以拿出来用的,只是你千万记住,平时不要轻易拿出来示人,否则,怕被那些心眼多的人利用。”
玉笛?难道那支玉笛这样有用?魏然从怀里掏出玉笛,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想着就往嘴边送去了,一曲清澈如流水般的《思乡曲》在夜色里响起。杜三刚想阻止,却被笛声中浓浓地思乡情,或许平时想不起,但在月色之下,就这样在笛声里被开启了。
第一段刚落下,林中就飘来了几个身影,在树梢之上缓缓飘着,衣襟袖带有微微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到,魏然当然没听着,杜三却是微微听到了一点。
抬头一看,笑了笑,都说归幽阁已经散落,却凭着一支玉笛依旧可以招来这么多人,顾奚山的本事,果然不是一个小小归幽阁而已。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可以为这支玉笛而奔走,那么顾奚山的能力就需要再进行评估。
“小姑娘,这支笛子不要随便吹,虽然曲子很好听。“顾奚山挥退了树梢上的一干人,缓步走到魏然和杜三之间,定定看着魏然,浅浅地笑着。
“这样的夜色里,用竹笛吹,负了月光,天如墨色,笛如月光,这样才更美。”虽然这么说,但是魏然还是收起了玉笛,果然还支玉笛还是很有用的,刚才她不过想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有用。
“下次用沧海吹就行了,一样的音色,这玉笛要是乱吹,下回真有困难可没人来管你了。”顾奚山挥挥衣袖,刚想走又被杜三的眼神瞪了下,于是走近杜三,看着很久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是杜三忍不住说了句:“顾阁主,月下而来,有什么事要指教?”
“你是小姑娘的夫君?”
“是。”
“认识玉笛吧!”顾奚山都已经能肯定杜三的身份了,当然也相信凭着杜三的敏锐心思,能够知道玉笛的来历。
杜三点点头,随意地看了眼魏然手中的玉笛:“归幽阁的信物,江湖中人若是不认得,未免奇怪了些。”
顾奚山看了眼站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魏然,朝她笑了笑:“小姑娘,听清楚了吧,以后别乱吹了,有困难时能派上大用场的。不过,你这夫君也不简单,他应该能保护好你。”
说完,一阵风似的就走了,容不得杜三和魏然再说些什么,一袭青衣瞬间消失在了松风阵中。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在杜三和魏然身边回荡。
“雨弦,记住他说的,以后不要随便拿玉笛出来吹,不是有支紫竹笛吗,那支笛名字叫沧海,也是很有名的乐器。”起止是很有名的乐器,曾经还是很有名的暗器,只是现在看来是拆了机关,成为了真正的乐器了。
“嗯,明白了,这应该叫保命符,我会好好收着的。”沧海笛嘛,听起来很有气势嘛,看来当年也不是什么名副其实的乐器,应该还曾经有过其它作用,就像玉笛能救困一样。
杜三看着魏然忽然笑了,从来没有这样在任何人面前这样笑过,现在却莫名的想要笑:“雨弦,我可以相信你吗。”
魏然歪着脑袋看了杜三一眼,这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什么叫做可以相信吗,难道这么久的相处,杜三连可不可以信任都没能看出来,那还真是够蠢笨的:“这句话,我说了不算,得问你自己,你觉得我可以信任,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你觉得我不可信任,我也不会奢望你的信任。”
“原来,雨弦竟然是这么骄傲的女子,我却还是今天才发现。”杜三笑着勾起魏然的身子,飘飘洒洒地回弄梅阁。
回到弄梅阁后,却并没有放开魏然,拥着魏然许久,轻轻在魏然的额头印下一吻,温热的唇让魏然瞬间从脸红到了脚趾,虽然……不是没看过,但是做是另外一回事。
“青夜……”在心里还没有这个人时,魏然觉得自己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亲密,游走于商界的女子,嘴上说着不信爱,其实心里却是信的,正因为全心相信,所以才会要求得更高,是宁愿没有,也不肯迁就就的执着。
“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在你和我都不能确认之前,我们会像从前一样,现在,我还不能信任你,就像你不能对我敞开心扉一样。”这句话,说得确实直白了些,可是杜三觉得与其藏着,不如说得清楚些,至少不用再互相猜测彼此的心思。枕于床榻一侧的人,他不希望,白天猜测完家人,晚上还有猜测枕边之人。
魏然眯起笑眼,用力地点点头,看来杜三还算是个君子:“那么,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杜三也眯起眼睛,愉悦地笑着,手上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从现在开始,你要适应,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说不得以后……还要主掌杜家,所以雨弦,你要习惯。”
魏然皱起眉头,一副很难以接受的表情,仿佛被杜三碰触很难受一样:“可不可以不要,我胆儿小,又爱脸红,怕露馅儿。”
杜三却仿佛是听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还没忘说句:“你胆儿小,不见得吧。但是,不管你接不接受,这是必需的。”
杜三其实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做,只是杜三记得在剑台时,勾着魏然柔软的腰身,暖暖地温温地,感觉很美好的样子,所以想要试一试,看看心……是否还会应着某个人,而强有力的跳动。
那一刻,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松动了,所以杜三才会找这么个理由,只因魏然这个人已经让他无法再拒之于千里之外了。
“唉,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神神秘秘,对自己家人还要防着,跟演戏似的,忒有意思了。”魏然试了试,发现就凭她那点力气,压根折腾不过杜三,于是选择了放弃,话说杜三身上的气息还是蛮好闻的,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南海洗尘香的味道,竟然觉得这么安心。
“会知道的,但是在这之前,还是不要知道,留点时间吧,知道后你就没这么轻松的日子可过了。”杜三终于放开了魏然,瞧着魏然脸红气喘的样子,杜三的心情更加好了。
魏然忽然异常兴奋地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你很期待吗?”那个家,能不回去最好,这个女子心里又在想什么。
“对,看看是什么人,让你这么操心,看看是什么样一个家,养出你们这么一堆怪人。”
第十七章 杜三受伤
魏然醒来后,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发现一点也不疼,只是还有淡淡的疼痛,杜三正在床榻旁边盯着她看。魏然动了动嘴角扯出个笑脸来,却触痛了脑袋,才记起来那个黑衣人竟然敲了她的头,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没事了吧?”杜三看着魏然吃痛的表情,嘴上笑了笑,心头却有一点点怒气,下回那群人要是再敢来,他一定让他们认识一下杜家人是怎么对付对手的。
魏然摇摇头,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啊,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
“你受伤了,还是休息两天吧。”杜三确定了魏然没事后,才安下心来,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懒散面容,轻轻半坐在床榻上,顺手还给魏然把薄被拉上。
“我没事,我们还是走吧,闷在床上更累。”魏然其实还是心有余悸的,更害怕再来一回,她当时也真是头脑发昏了,才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想起唐僧来,现在想起来,连魏然都觉得该庆幸自己走运了,那样哆嗦还能安全无恙。
杜三看了魏然一眼,确认魏然是在说真的,才缓缓说了句:“嗯,也可以。”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客栈,中午时,杜三一行人坐在树荫下,吃些东西,却没想到又碰上一拨黑衣人,杜三冷笑了一声,没料到这群人却不是昨天那群人了,竟然制服了寒青和寒微之后,奔着杜三和魏然来了。
杜三抽出剑指着仅剩的几个黑衣人,嘴角一抹淡笑,清绝而冷然:“不管你们是谁,墨海剑从来不是吃素的。”
“哼……”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哼着提剑就靠了上来。
刀光剑影之中,杜三还要腾出手来护着魏然,本身内劲就不如寒青和寒微,只是单凭着剑招在强撑着,忽然手上就拉了个口子,一阵阵往外冒着血液。魏然看了眼,再看着那些黑衣人,只好试试顾奚山给的玉笛了,于是从怀中掏出玉笛,只希望这玉笛真能有用吧。
“雨弦,没用,这里是旷野,不会有归幽阁的人在。”说着忍住手臂上的疼痛,勾起魏然的腰,提起仅剩的内力,迅速地跳出战圈。千门山最出名的不是剑招,而是逃命的功夫,玉宇尘踪步。
“后面的人没有追来了,你先停下来吧,流了很多血。”魏然才说完,杜三就体力不支的倒在了一边,魏然推了推杜三,发现杜三浑身都是软软地,眼睛也是半闭着。
“我没……事,用这个,联络寒…青,他们会尽快…赶来。”说完就晕了过去,任凭魏然怎么推都没有用,魏然看了看附近,发现有个茅草屋子。
幸好离得不远,魏然叫醒杜三,趁着杜三还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半搀着杜三进了茅屋,把杜三放到了一堆干草上。魏然拍拍手看了眼睡在干草上的杜三,这家伙怎么睡在一堆干草里,也有一股让人注目的气度呢,想着把杜三脑袋上那支金丝香紫檀木钗拔了下来,并顺手弄乱了杜三的头发,双手一拍说了句:“现在就很相衬了嘛,杂草配杂乱的发型,相得益彰啊!”
魏然这才小心地掀开杜三的袖子,一看伤口,吓了一大跳,伤口深得几乎可以见骨了,幸好是正常的血色,应该没有毒,幸亏遇上的不是唐小楼这样的人,现在魏然才理解到,杜三为什么一说起唐小楼他们来就一脸抽搐。
古代的毒药和现代的生化武器是可以划上等号的,唐门无疑是掌握了这门高尖端技术的技术掌门人,当然就嚣张得很了。魏然摇摇脑袋,现在没空想这些了,还是找点东西给杜三止血才是正经事。
魏然想起了茅屋旁边的一株藤蔓,很像有一回他们去爬山,有人受伤时,当地的向导给找来的果实,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谁让她不是医生呢,是医生还得是中医,西医也只能当炮灰。
魏然蹲在那株藤蔓旁边观察了一会儿,那株藤蔓呈不规则的肉质根,藤蔓呈灰褐色。拧断一个枝茎,茎上流出白色**。整株有两、三米,椭圆心形的叶子。结出的蓇葖果长披针形,角状,果内有大量种子。种子椭圆形,扁平,有白色绢质的种毛。
咂咂嘴,想了想,还是觉得蛮像的,于是就采了果实,把白色的绒毛抠出来,用杜三随身带的烈酒清洗过伤口后,把白色的绒毛抹在伤口上,然后守在一边看着伤口的变化。
果然备慢慢止住了,伤品也合拢了,不像刚才那样血肉外翻,好大一个口子。魏然抹了抹汗,心底感激那位向导,要不然,现在她就只能看着杜三流血牺牲了。
“你真是走运啊,正好外边有,要不然我可记不起这东西能止血。”帮杜三把衣服整理好,又拿来些干草给杜三盖上,心道只要今天晚上不发烧,应该就没事了,可千万别烧,她可不是神仙,非但不是神仙,还是个不懂药理的普通人。
魏然担心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快亮时摸着杜三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才安然地睡了过去,幸好如果真发烧了,她可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救人一命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像做了回救世主,魏然在满足感中靠着杜三沉沉地睡去。
午后,杜三才在一阵阵热浪中醒来,胸口轻轻地压着什么,杜三睁开睛一看,发现是魏然脸红扑扑地趴在那呼呼大睡,小嘴微张偶尔从嘴里吐出一句呢喃轻语。门外的阳光缓缓照进来,披在魏然的身上,此刻的魏然多么像一株白色的莲花,在一池金波里含苞未放,却正是最动人的时候。
杜三的手动了动,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已经不是那么疼,也没有流血,看来都是魏然的功劳。
杜三的胸口暖暖地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于是嘴角也勾起了淡淡地笑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抱着魏然。稻草香中带着淡淡的女儿香气,温婉而动人,此时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踏实。
“嗯,你醒了呀,还痛不痛呢?我看看,嗯,已经没流血了,应该快好了吧。那个讯号我已经放出去了,但是寒青他们还没有赶过来,我想应该很快了。”魏然虽然这样说,但是很在确定,因为他们昨天为了避开追击,现在已经离得很远了,而且当时寒青和寒微也受了伤,看来还是需要些时间才会找到这里来。
杜三暖暖一笑,却是极淡的表情:“雨弦,你做得很好。”
呀,得到表扬了,魏然可能是从小到大没被怎么表扬过,所以听到表扬就格外兴奋:“你饿不饿,我给你找点东西吃吧。”
“这样的荒郊野外,会有什么吃的,等寒青他们来吧。”杜三完全没注意到昨天带着魏然怎么跑的,还以为寒青他们离得并不远。
“荒郊野外才更有好吃的,刚才我看到一片玉米地,还有红薯地,烤着吃应该很美味,烧烤啊……”想起现代街上大大小小的烧烤店了,烟薰炎缭中有数不尽的美味佳肴:“可是我不会生火,这个,恐怕要你来帮忙了,你现在可以动吧?”
杜三点点头,虽然左手受伤了,但身上其它地方并没有伤口,昨天会昏过去,也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我来生火吧。”
“外面那些东西,应该是农人种的,没看到人,这样摘不要紧吧。”魏然向来是好宝宝,要她去别人地里刨菜,还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摘完了,把这块玉佩挂在那儿,算是补偿吧。”杜三递过一块玉佩给魏然,上好的脂玉祥云佩,杜三却没有丝毫的犹豫,随便就递了出去。
魏然接过来,没有半点想法,杜三平时用的东西太好了,这么小一块玉佩,魏然已经不会觉得太贵重了。拎了玉佩出去,不一会儿就掰了玉米、刨了红薯回来,魏然极有成就感地看着那堆东西,高兴地笑了,这才叫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
杜三已经把火烧着了,魏然用用荷叶包好再用泥封好后,把玉米和红薯埋在地下,然后再把火移到土层上面,典型的叫化鸡做法。
“伤口应该还要换药,我来帮你解开吧。”实在是绑得太丑了,估计换个人也解不出来,魏然也只好自告奋勇了。
解开包扎后一看,看来已经好多了,清洗干净作品以后,魏然从干草旁边把昨天用剩下的果实取过来,把绒毛抠出来,往杜三的伤口上抹。
“这是什么草药,效果还不错。”杜三没想到魏然竟然还认得草药,这么大的伤口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愈合了。(有点夸大,剧情需要)
“嗯,我也不认得。”魏然完全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见过别人用着有效就行了,不管认不认识都一样。
杜三听了魏然的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认得,这女人不知道乱用药草会死人吗,杜三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第十八章 刹时温情
当一包干执的泥巴从火堆下被刨出来时,杜三狠狠怀疑了一把,这东西?能吃吗?虽然心里这样怀疑着,但嘴上却没讲一个字,安安静静地看着魏然像变戏法似的用木棍敲开泥土表层,把荷叶细细掀开,满屋子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时候,杜三才发现,这泥巴里烤出来的食物不仅能吃,而且还很香。玉米和红薯的香气中还有荷叶的香气,玉米是清甜可口的,红薯是香糯绵软的,最重要的是干干净净,符合杜三少对于一切用度的要求。
“青夜,你吃玉米还是吃红薯?”话说这两样对于愈合伤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有东西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杜三歪着头想了想,才发现自己一头零乱的头发,散乱而且感觉很热,于是往头上一摸:“雨弦,我的发簪掉了吗?”
魏然低下头,拿着手里的玉米和红薯嘿嘿地笑,想起昨天故意弄乱杜三头发的场景,把头压得更加低了:“嗯,我刚才帮你找到了。”
罪过罪过,她竟然说谎了,鄙视她吧,她就是敢做不敢当,咋了!
“可以,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吗?”杜三的手不方便,并且更重要的是,他杜三少平时是被伺候惯了的人,十指惯沾笔墨、刀剑,除此以外,其它的就是被人从头服侍到尾。
魏然想了想,又摸了摸袖子里的木簪,她也一样不会,她的头还是绣言梳呢,更别说梳男子的头了。
魏然看着杜三的长发许久,忍不住上了手,软软的黑发如同丝缎一般,有着魏然已经习惯的南海洗尘香的气味,脑袋里还没意识到,手已经贴上去,自动帮杜三挽了个道士头。所谓道士头嘛,就是把头发先理成马尾,然后转上几圈,用发簪固定一下就搞定了。
“好了,吃吧。”魏然捧上玉米递给杜三,眼神灼灿地看着杜三。
杜三一时间为魏然那灿烂的眼神所迷惑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愣愣看着魏然,直到魏然自动把东西塞到杜三手里,杜三才反应过来:“嗯,谢谢!”
魏然听到谢谢这两个字,直觉地就回了不用谢,然后才反应过来,杜三竟然说了谢谢?魏然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杜三:“你刚才说谢谢了?”
杜三头也没抬,应了声嗯,然后继续啃着手里的玉米,虽然用啃的,动作却说不出的优雅与迷人。让魏然不由得叹道,他们杜家真是好家教啊,啃个玉米都能啃出优雅的气质来。
“干嘛要说谢谢,你很奇怪。”平时杜三被人服侍惯了,应该是理所当然接受地嘛,竟然说谢谢,害得魏然被吓了一大跳。
杜三没啃完一只玉米,拿起一个红薯,香香的吃着,吃完以后说了句:“雨弦做的东西,都是这么香!”
魏然开心地笑,杜三还真是喜欢夸人,深谙赏识教育之道,用几句不轻不重的褒奖,让人以后对自发自动的做某件事情,并且乐此不疲。
魏然虽然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就往井里跳了进去,魏然把这一切归结于今天的阳光太好了,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脑袋也晃晕了:“我还会做很多,以后再做给青夜吃。”
杜三眯起眼睛,眼底有着淡淡的笑容,温和而清澈,而且是完全放下心防的笑,没有防备,没有拘束地笑:“嗯,好!”
这个下午,杜三和魏然在淡淡地笑语欢声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堆的玉米和红薯被全部吃完。杜三看向魏然的眼神,不再是淡淡地,而是多少带着一丝微微地柔光,轻轻地投射在魏然的身上。
“星星升起来了,好大一颗!”魏然在心里说了一句,好像钻石啊,这么大颗的钻石,是个女人都会心动的。
杜三用没受伤的手抱紧魏然,蹭地飞上屋顶,屋顶上干躁而温香的茅草让人瞬间找到了乡村的感觉,找到了幼小的时候,爬上屋顶的时光:“天边最远那颗,叫紫宸星,代表帝王,最近渐渐暗了下来,周边有两颗星,正在逐步亮起来,遮住了帝星的光芒,这就二星遮天,是凶兆。”
魏然听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为什么要说起星星的事:“我不认得紫宸星,不过那边有几颗星星我认得,北斗七星分别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的。这七星联系起来像是古代舀酒的斗形。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传说有七位星君各自主掌七星,司掌人间万物万事。”
杜三不管魏然说了什么,继续说着他的话题:“当今天下,有两位皇子最有可能争夺皇位,大皇子和三皇子,大皇子是皇后所出,是谪是长,三皇子是已故的徐皇后所出,虽然是谪子,却因为徐皇后已经去逝,而名不正言不顺。三皇子,或许原本可以不争,只是大皇子却不这么认为。”
“啊……我想起一首诗来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和,在无彩凤双fei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是一位叫李商隐的诗人写的,缠mian温婉,真是首好诗呢。”魏然也当做没有听到杜三说的那些话,仍旧胡思乱想地说着。
杜三沉身斜躺在屋顶上,声音里开始渐渐起了波澜:“大皇子步步紧逼,其它的皇子也一旁落井下石,三皇子,不得不争,就算他不想当紫宸星,却因为挡着了别人的道儿,只能成为垫脚石去成就别人,要么就奋起而追,这是所能做的选择。”
魏然并不想听到这些,隐隐开始听明白了杜三在说什么,却不想去听:“你知道吗,那天我吹的《沧海一声笑》是有词的,我唱给你听吧。”
杜三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魏然,轻轻点点头,才应了声:“好。”
“沧海一声笑……”魏然声音清亮而宽广,唱起这支歌儿时,让人不由觉得仿佛浪涛就在眼前,江湖就在身边,仿佛身处在轻舟之上,与群山对饮,与五湖同醉。
“你向往的是这样的生活吗,只怕已经不能如愿了。”
魏然低下头,莫名的胸口涌上一些落寞,然后轻轻笑了:“这样的生活,是怎样的生活呢?”
杜三伸出右手抱住魏然,他怀里的魏然却是瑟瑟着微微一动,却没有挣扎,只是任自己落入杜三怀里:“雨弦,你不是一直在问杜家是什么样儿的人家吗?现在,我告诉你吧。”
离紫归已经不远了,杜三觉得是时候告诉魏然了,他不希望这一切,要魏然自己去获知,或者由别人去告诉魏然。既然,他是她的夫,那么他想,这一切,就应该由他来说吧。
“我可以不听吗?”一直很好奇,却在最好奇的时候,却失去了浓厚的好奇,余下的只有逃避。
杜三没有随着魏然,既然近了紫归城,那么这些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恒朝的皇族姓氏为杜,杜家的大皇子名杜净晖,二皇子名杜千江,三皇子杜青夜,四皇子杜雪城,五皇子杜落风,六皇子杜牧雨,他们叫我杜三,是因为我在杜家行三。”
魏然在杜三的肩头浅浅地笑着,心道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我说不定真会陪你去紫归的,然后心甘情愿地站在你身后,为你做一些事情。可杜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一切,于是,魏然甚至没有勇气陪同杜三一道去面对皇室的风雨,天家的恩怨。
“青夜,我不适合那样的地方。”所以,我不愿意陪你去紫归城,面对大皇子,涉入那些关于天下江山的争斗。后半句,魏然没有说,选择放在了心里,放在了眼神里,凭杜三是能看出来的吧。
杜三形容冷淡地看了眼怀中的魏然,他知道这个女子不适合那样的地方,更知道,她有可能选择默默离去,却没想到,魏然不是漠漠,而是直白地告诉他,她不愿意:“我知道,所以,在寒青他们找来之前,你走吧!以后,隐姓埋名。”
趁着还没有牵扯进太多,趁着他还放得开的时候,走吧!如果留在他身边,杜三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受尽伤痛。也许是今夜的星光太美好,他的心格外柔软,这个时候,他能放手,也愿意放手。
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女子定然不会受到一丝伤害,她是归幽阁主关照的人,江湖里还没这么不长眼的,所以,杜三放得开手,也放得下心……
但是,他不能保证,现在放得开,将来也放得开,于是只能趁早,否则他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这个女子,貌不惊人,却在时光的牵里容易让人沉沦。
“你真的要放我走。”魏然苦恼极了,明明是自己想走的,怎么从杜三嘴里出来这话,她心里就不好受了呢。
“是,雨弦,还是你愿意陪同我回紫归城去!”杜三想,如果魏然选择后者,他将欣喜若狂,只是杜三却不敢奢望这样的答案。
魏然赶紧摇头,开玩笑,那个大火坑,还是算了吧,魏然摸摸脑袋,一脸无辜……
第十九章 分道天涯
十八章已经补上,请亲们回头看
第二天清早,杜三看着在茅屋里游来晃去的魏然,心头暖暖地感觉之下,却有着淡淡悲凉。魏然准备了很多吃的,甚至还有一只不怕死的小鱼儿,主动跳进了魏然在小河边刨下的陷阱里,有荤有素,清香四溢。
杜三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魏然在屋子里走走忙忙,以及魏然脸上偶尔有的一抹笑容。
“青夜,你这们看着我干什么?”魏然偶然间停下手时,发现杜三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清广而安然。于是魏然也染上了灿烂的笑容,身后阳光为底,在杜三的心里投下灿烂的记忆。
杜三掀开手上的绷带,看了眼已经愈合的伤口,一条白色的伤痕横桓在那儿,提醒他,曾经受过伤:“雨弦,如果我只是杜三,你愿意随我海角天涯吗?”
海角天涯,原来恒朝也有海角天涯一说吗,魏然想了想,诚实地点头,如果杜三真只是个与众不同的乞丐,或许她真的会愿意和杜三天涯海角的走下去:“如果是杜三,我是愿意的,但你却还是青夜,也是恒朝的皇子,或许有一天,还会成为…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我竟然觉得你不会喜欢那个地方,在昨夜说起杜家的恩怨时,你的脸上是满满地抗拒与厌恶,所以,我才更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或许,在心里已经把魏然放到了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去对待,才会在昨夜,说了那些话,杜三微微仰起头浅浅地笑,现在他已经有一点点后悔了。
魏然冲着杜三露出感激地笑容,她应该谢谢杜三,否则真随了杜三回到紫归城,她也只能陪同一路走下去吧。但是,杜三却选择了坦明一切,并且温和地放她离去:“青夜,谢谢你,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在我身边时,心却在很远的地方,需要去猜测、去琢磨。”杜三把真话放在心里,说出来的,永远都不不轻不重的话。他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必需这样,越是在心里看重的,越要露出不经意的情绪。
魏然把一切整理好以后,轻轻坐在杜三身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脸上也有着微微的尘土,只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故:“青夜,在那里活得很不易吧。”
杜三茫然地看着前方,摇摇头:“不知道,或许习惯了,已经没有感觉了。”因为,已经习惯了把心藏在很深的地方,所以也就不会再有伤痛的感觉了。
魏然从袖子里掏出紫竹沧海笛,轻轻横在嘴边上,吹出地是一支旋律很熟悉,却已经忘了名字的曲子,在淡淡清风中渐飘渐远。魏然的眼神里有微微的忧伤,这支曲子,让她想起了父母,虽然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但思念,真的像那句诗: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想起。
“这支,是什么曲子?”
魏然扬起头,笑容中有一点点离别之前的落寞感,摇摇头挥去那些莫名的思绪:“已经不记得了,是和朋友分别时曲子。”
空气中忽然飘来了南海洗尘香的气息,本来应该是很熟悉的气味,只是这个时候,杜三却不想从空气中捕获到:“雨弦,寒青他们近了,你走吧。”
魏然把归幽玉笛递给杜三,既然那个顾奚山在江湖上名头那么响,想来这支归幽玉笛,将来一定能帮到杜三:“顾奚山究竟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但是既然他的名头这么有用,这支笛你拿着吧。”
“雨弦,这支笛你拿着,江湖上波深浪急,将来一定会有用,而宫廷,不是一支笛可以左右的。”杜三摇摇头拒绝了,不是没用,只是杜三觉得魏然肯定不能回到咸远去,而一个姑娘家江湖里行走,没有些依傍实在危险。
魏然也不勉强,收回归幽玉笛,又从怀里掏出了紫竹沧海笛,都是顾奚山送出手的东西,想必有一样的作用:“青夜,不要再拒绝了,就当只是朋友,我也希望你平安。”
杜三接过紫竹沧海笛,看着魏然露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真诚笑容,发自内心的温暖柔和:“雨弦,如果累了,我在紫归等你。”
魏然笑嘻嘻地接了一句:“青夜,如果累了,我在江湖等你。”
说完转身离去,不让杜三看到眼里的不舍,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杜三也是个平时不多话,且不爱笑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温温淡淡地,一旦习惯了,就很难离开。魏然忽然发现,她竟然很难过,江湖、紫归,这两个词似乎都同样沉重。
杜三握着紫竹沧海笛,心在疼痛,身体在微微颤抖,站起身走向了与魏然相反的方向,寒青和寒微正在迎面赶来。
“主子,可找着你了。”寒微翻身下马,却发现只有杜三一个人站在那儿,不怒不乐,看不出一点点情绪。
寒青也发现了魏然不见了,很想问一句,却在看到杜三的眼神时,把肚子里的话塞了回去:“主子,请上马。”
“主子,夫人呢。”
寒微话才问完就被寒青给带开了,杜三抽出怀里的剑,刷地迎了上去,眼里迸发出寒芒,让寒微不寒而悚:“以后,不许再问。”
而另外一头,魏然竟然老远就看见了在树上趴着睡觉的唐小楼,唐小楼虽然睡着觉,但是周身却架着一张青灰的网,让人一看就觉得毒得很。
魏然刚想默默地从树下溜过去就算了,唐小楼却在树上懒懒地问了一句:“姑娘,我们见过吧。”
魏然无语,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貌似电视里搭讪的人都用这样一句话,翻个白眼,打算当作没听到,走过去就算了,可是唐小楼没打算这么轻松地放魏然过去:“我记起来了,在梅山见过一眼。”
“唐公子还真是记得清楚。”魏然心想,您老人家就不能忘了,她一向来希望牙好胃口好,不希望看到什么恶心的事,让自己吃不香睡不着。
“因为顾阁主的玉笛在你身上,我能不记得嘛。不如你说说和顾阁主什么关系,放心,我向来很守秘密。”唐小楼收起唐门的绝顶毒网,然后笑嘻嘻地站到魏然身边,一脸的希冀。
魏然歪着头看着唐小楼,眯起眼睛笑了笑:“你真能守住秘密?”
唐小楼欢快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魏然,却见魏然很神秘地贴近唐小楼,在唐小楼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我也能。”
唐小楼很久才反应过来,用手指着魏然半晌,才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姑娘,留下名字来。”
“我为什么要留下名字来?”
“想我唐楼闯荡江湖数年,像姑娘这样能守秘密的人,不认识一下,实在太遗憾了。”唐小楼似假还真的说着,眼里的笑容慧黠而灼热。
魏然扬起头,抽出怀里的玉笛,不留神就给自己取了个和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响亮的名号:“以后,我就是玉笛仙子魏然,至于以前是谁嘛,我忘了。”
“好,忘得好,我叫唐小楼,唐门老六,你可以叫我唐六。”唐小楼说着就像哥们似拍了拍魏然的肩,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了魏然一样,熟谂得很、亲近得很。
魏然看了眼肩头的手一眼,然后瞪着唐小楼:“我又不是百毒不侵,你可不要靠我太近。”
唐小楼无辜地笑了笑,拉了拉袖子和衣襟,示意魏然他没藏着毒药:“唐门的毒药,最毒,也最安全,如果我不想毒的人,天天蹭上来也啥事没有,我想毒的人,逃千万里远也逃不开。”
“听起来很厉害嘛,对了,你们唐门是不是有个淬毒的暗器叫暴雨梨花针?”武侠小说中,唐门最厉害的暗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既然到了江湖,还能见识到唐门,当然要好好见识一番。
唐小楼狐疑地看着魏然,他们唐门才研究出来没几个月的暗器,甚至还没有公开对外用过,魏然怎么会知道。一想到顾奚山,又有些坦然,如果顾奚山告诉魏然的,那倒是可以理解,万亩归幽阁主顾奚山,向来是个手眼通天的家伙,而且和唐门的长老们关系也很亲密:“想不想见识一下?”
魏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唐小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盒子,上面嵌着几颗璀灿的宝石,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联想到暴雨梨花针这样的大面积杀伤性暗器,魏然不由得佩服,这年头的能工巧匠还真是让人服到五体投地啊。
“等我换盒没毒的针,打穴是很有效的。”
换好针,唐小楼示意魏然走远点,直到魏然走了百余米远,才点头放开了手里的机关,漫天的银针如风里的松针一样,随处飞舞,寒光闪闪中让人不寒而栗,这还是没淬毒的,如果淬了毒的,百米之内没有人能躲过。
唐小楼收好银盒子,不无得意地看着魏然:“怎么样,很漂亮吧。”
魏然无语,这么吓人的暗器,唐小楼竟然轻飘飘地问一句,漂亮吧!魏然不得不暴出一句网络用语来:“你们唐门的人就一个字,雷……”
这下轮到唐小楼发呆了,雷?扭着头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四周,心说天气很正常嘛,没风没雨,更别说雷了!
第二十章 小楼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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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然本来打算一个人开始的江湖旅程,在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缀上了个大大的尾巴—唐家的六少爷唐小楼。魏然无奈地回头瞪一眼唐小楼,唐小楼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魏然立马把头转了回来,得,她必需得承认,唐小楼这个人装纯洁的时候,天使也得向唐小楼认输。
“魏然,我跟着好处很多的,比如宵小不敢靠近;比如没人敢欺负你;比如我还管吃管住;比如我带你游览江湖;甚至如果你要欺负谁,我一挥手就帮你搞定,这样不是很好嘛。”唐小楼把种种好处一一罗列在魏然面前,却失望地看到魏然没有半点动心。
魏然扭头又瞪了唐小楼一眼,这人真TMD天真加纯洁,杜三他们不是说唐小楼手段很毒吗,怎么现在跟在后面的唐小楼活像一盯着肉的苍蝇似的。呸呸……这个形容不好,她又不是肉:“我有顾阁主的玉笛,江湖人都得卖个面子吧,谁敢欺负我,我找一堆人欺负死他;至于管吃管住,我怀里银子大把的,用得着你管吃管住嘛;再至于游览江湖,我一个人也能行,而且更自由好不好;最后一项,我要欺负谁,从来不用别人帮忙,直接整死,哪里用得着你插手。”
唐小楼一听魏然的话,脸立刻垮了下来了,心里寻思,我唐小楼就这么没用,难道就没有一点别人看得上的地方。唐小楼心说不行,他非得跟着魏然,让她好好发现一下他唐小楼多么顶用:“我带你去看唐门。”
魏然立刻回头,这个条件倒是蛮诱惑她的:“唐门的绝密毒药、暗器,我都要见识一下。”
唐小楼咬咬牙,点了点头,虽然平时连他都有些东西见不着,但是魏然有归幽玉笛,能当个长老使了:“好,保证你畅行无阻。”
魏然眯着眼睛欢快地点头:“好吧,那就由你跟着,不过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欺负死他;还要管吃管住,一路看遍江湖风景;我想要欺负人,不能让我动嘴,你得主动上去往死里整。”既然要跟着,福利还是要索取点的,有特权不使,过期就得被登报作废了。
唐小楼半晌呈呆滞状,没能反应过来。上天来告诉他,他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为啥他感觉自己被魏然给狠狠涮了一遍,还笑着说涮得太爽了:“好,不过,唐门有律,不能随意伤人性命,所以不能往死里整,更不能欺负死,最少也得留口气。”
很好很好,唐门的规矩魏然很喜欢,至于唐小楼的理解她更是欣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留口气自生自灭,和死差不多了,唐门中人果然就一个字—毒:“说起来,江湖中人为什么提起你就躲得远远地?”
唐小楼不屑的横了一眼,看向远方,仿佛那里就有一些看到他就绕弯的人:“我第一次出江湖,被人灌醉了丢到一间黑店里,差点就死在里面,本来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唐门的厉害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还不知死活,把事挑到唐门去了,还去我家要公道,笑话,我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字典里就没有公道两个字。我一生气,给他们家下了两种药,一种下给人,一种下给他们家的蛇虫鼠蚁。”
“然后呢?”魏然睁着大眼睛看着唐小楼,想知道这结果到底是恶心成什么样,让人一提起唐小楼就恨不得隔三座山。
唐小楼说到这里颇有几分得意,就为这件事,他回家好好受了通赞扬,才有了今天的名头:“蛇虫鼠蚁吃过药,通通被引香诱到院子里,人嘛,下了幻烟迷心散,吃下去死不了,只会产生奇怪的幻觉,会肚子饿把看到的一切活物都当成食物往嘴里塞。”
魏然听到这里捂起了嘴巴,眼睛里却闪着耀眼的光芒,魏然一想到那些人把蛇虫鼠蚁往嘴里塞,就觉得那场面肯定是能让人恶心到死,怪不得杜三一听到唐小楼的名字,脸色都变了。对于杜三那样一个爱好干净的人,这的确异常之恶心:“他们不会一直幻觉下去吧,结果呢?”
“结果,第二天醒过神来,一看嘴巴里的东西,再看院子里的东西,再看手里和衣服上,全被自己给吓死了。其实在用过幻烟迷心散后,心神失守,比平时脆弱上很多,再看到那样的场景,是个人都得被自己吓死。”唐小楼如今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恶心,可是那场面,那真是相当之壮观。
魏然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实在无法想象,太恶心了,唐门的药果然是很厉害,都赶上生化武器了:“前面有间客栈,今天住那儿吧。”
“洗尘楼,那间客栈是三皇子的家产,你知不知道贵得要死,住一晚上就得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一年了。”唐小楼忽然想起,似乎在梅山见过杜三,仿佛杜三身边也有个女子,只是没看得太清楚,现在想想和魏然还真有点相似。
杜三的?果然像杜三的风格,干净得让人不好意思下脚,门楼台阶,桌椅板凳,样样都是干净得让人惊叹,这要搁现代,基本上就是六星级酒店的底子:“是你说管吃管住的,难道你打算反悔不成。”
唐小楼无奈地摇摇头,幸好唐门向来也不穷,要不然就跟住店这一项,也得让他倾家荡产:“是,管吃管住,洗尘楼就洗尘楼,我们唐门也不穷。”
“等等,还是换一家吧,看你那一脸痛苦样儿。”其实,唐小楼的表情没痛苦到哪里去,只是魏然忽然想起,可能杜三也住在这间客栈,就立刻打消了住洗尘楼的想法。
唐小楼眼中闪过一丝疑问,然后迅速的抬头转身向另一家客栈去,生怕魏然会反悔。唐小楼想,不管魏然有什么秘密,只要魏然不想说,他就什么也不问:“去我们家开的酒楼吧,吃喝免费,住最好的房间。”
“你们唐门除了卖买毒品,竟然还开酒楼吗?”那些来吃饭的人难道不怕被唐门的药给毒死,去唐门开的客栈吃住,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有必死的觉悟以及不怕痛、不怕惨决心。
唐小楼理所当然地点头,唐门不仅开酒楼,而且唐门的产业还有很多,魏然竟然认为他们只卖…毒品,嗯,这词倒是很新鲜:“怎么你怀疑我们家的酒楼不能住人啊!百年产业,信誉可靠。”
“芳踪楼?这名字很奇怪啊,如果有芳踪是谁的芳踪,如果没有芳踪,又是觅谁的芳踪?”不得了不得了,魏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偏向唐僧了,越来越唠叨和啰嗦。
“唐门上一任家主叫唐尘踪,他的夫人叫叶芬芳,是当时江湖里有名的侠女,后来嫁到唐门后就开了这间酒楼,自然而然就取名叫芳踪楼了。”芳踪楼,其实还有很多故事,只是那些故事已经年代久远,而且唐小楼知道的也并不多,所以更没办法跟魏然讲。
尘踪楼没有洗尘楼的大气华丽和干净,但比起普通的酒楼、客栈来,却显得不同寻常,普通的酒楼总是该挂个匾的,芳踪楼没有,一方一人高的石头立在门楼旁边,兰草竹石围着,流水绕着,石头上刻着芳踪楼三个大字,行云流水气势非凡。
“公子里边请,请问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唐小楼从怀里掏出印信,递给小二:“两间房,先上点菜,饿死人了。”
掌柜走过来先朝唐小楼微微躬身,然后才抬起头来说话:“六公子,这次出来不是和二公子一道吗,怎么只见到六公子呢?”
“大哥留在梅山了,估摸着是被陆家小妮子给迷住了,我跟他说回家,他愣要留在梅山,我有什么办法,只好自己走了,怎么你们都还没接到信儿吗?”唐小楼的话,总让人感觉似是而非,像真的,又像没一句真的,让人很难去捉摸。
掌柜没有再问,只是让小二赶快去收拾房间,并且赶紧给唐小楼布好了菜:“六公子请用饭,我先下去了。”
掌柜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魏然,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离开。
“哇,唐小楼,你们家的下人可真是有个性。”明明只是一个掌柜,却对唐小楼问话时,用的是几近于质问的语气,个性吗?魏然暗暗摇头,唐门故事多啊……
“个性?”唐小楼没听明白,只能点头,然后开吃。
魏然则看着细细研究了几遍,才决定下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唐门的菜能不能吃啊,别到时候被毒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魏然,吃啊!这可是我们芳踪楼的招牌菜,随便吃,放心吧又安全又干净,不比洗尘楼的差。”唐小楼故意香香地咂嘴,示意很好吃。
魏然试着吃了几口,眼睛一亮,味道果然很好,不管有毒没毒,吃完再说吧,反正唐小楼就在她身边,毒倒了也有解药。
第二十一章 雨落幽弦
魏然很不愿意再碰上杜三,又很期待再见到杜三,明明才分别不过十余天,魏然突然发现,她竟然开始想念那个人,江湖?其实还算不错了,只是魏然估算着自己跟错了人,跟着谁不好,偏是跟着唐小楼,一路上无风无浪不说,江湖人见了他们基本上是退到三里外去了,还闯什么江湖啊。
在离唐门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终于还是遇上了杜三,魏然很兴奋地挥手,杜三却没看见似的,从魏然身边漠然的走了过去。杜三身边的寒青、寒微倒是一脸兴奋,只是看着杜三的表情,一声儿没敢吭。
魏然怒了,搞没搞错,才分开多少天,竟然就不认得人了,好歹还没给她写过休书,他们还算是夫妻吧。魏然一时脑袋不清醒,立马就冲了上去:“杜青夜,你没看到我吗?”
杜三却直接让开魏然,还冷冷地看了一眼魏然:“姑娘,我们不认识。”
寒青、寒微直接被石化了,互相看了一眼,确认他们都没看错,眼前的人几天前他们还称之为夫人,他们家主子还冲人家温和地笑过,怎么这转眼的就变了天了。
“杜青夜,你也变得太快了吧……”魏然忽然想起,杜三让她离开的时候说过隐姓埋名一类的话,忽然捂住了嘴,眼睛溜溜地看着杜三和寒青、寒微,使劲地摇头。
杜三看着魏然捂着嘴着急地样子,心底暗笑,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十余天不见,杜三忽然发现,他也学会了想念:“姑娘,我们不认识。”
魏然这下也学乖了,用力点头,万分肯定地说了句:“对,我认错了,以后不要跟别人长得那么像。”
寒青、寒微下巴都掉了下来,明明刚才还热情万分地认人,这会儿又可以完全翻脸,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他们主子和夫到底怎么了,那天找回杜三之前,他们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而杜三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
唐小楼这时才从楼上走下来,看见魏然站在杜三面前,又想起了那具疑问,魏然是不是和杜三有关,需知江湖人,最讨厌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更别说是皇子之尊:“原来是杜三爷,这真是赶得巧了。”
杜三看着唐小楼,心情迅速变差,魏然跟着谁晃荡不好,偏偏挑都挑上个唐小楼,不过想想也好,至少比其它人更安全:“唐六,替我代问候唐留云一句,顺便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来娶冰心。”
杜冰心和唐留云是早就定下的亲事,只是这唐留云,似乎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意上娶公主,于是迟迟没有音信。
“嗯,这话我会带回去,杜三爷还有其它事吗?”唐小楼想起他们家那些破事儿就头疼,明明就一江湖里的门派,怎么就和公主扯上关系了,也怪他爷爷唐尘踪,非要拉着杜芳庭认兄弟,然后原本不能继承皇位的杜芳庭却恰好在兄弟自相残杀后捡了便宜,再然后唐门就和杜家再也扯不清了。
杜三也不说话,举步走到唐小楼身边,轻轻说了一句:“要是她有什么差错,就算是唐门又有何可惧。”
唐小楼先是惊讶,看着魏然,果然这姑娘和杜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接着就是一阵冷笑,唐门又有何可惧,从来没有人敢对唐门中人说这样的话:“我自会保护好她,却不是因为杜三爷的吩咐,就算是杜家,唐门又有何惧。”
杜三斜着眼睛看唐小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之前回头看着站在一片阳光灿烂里的魏然,心陡然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不舍起来:“唐六,记住你的话。”
唐小楼高傲地抬起头,横了杜三一眼:“杜三爷放心,唐门中人从来言出必行。”
魏然看着杜三离开的样子,心里稍稍难过了那么一下,立刻就又扬起了笑脸,不管是怎么样的日子,她都会笑着去迎接,前辈们说过: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从此以后,江湖里一定会有关于我的传说。”
唐小楼不由得笑了,魏然这姑娘,落在他眼里是越来越有趣了,他的眼光还真是好得没话说,天空一定要有云彩,要不然太单调,魏然就是一片有意思的云彩,适合偶然间停留在他唐小楼的天空:“如果不介意,在关于你的传说里,给我留点儿地方吧。”
魏然打量唐小楼直到唐小楼心里发寒,魏然才缓缓地收回目光:“凭什么,我的戏里还要掺和上一个你,唐小楼,你有你自己的故事,就不用掺和我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演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新鲜的了,所以就想掺和到你的故事里来,不管里欢迎不欢迎,我还就是掺和定了。”唐小楼贴到魏然身边,一脸痞笑,却让人觉得那张脸愈发好看了。
“唐小楼,别拿你那张脸诱惑我,我坚决不受你的引诱。”魏然觉得唐小楼不笑的时候,杀伤值只有三十个点,一笑起来,尤其是坏笑的时候,杀伤力直线飙升到九十点以上。这天生就是一个蓝颜祸水,唐门的人真不负责任,竟然就这么放任唐小楼去江湖里收割少女们的目光和芳心。
唐小楼眼眼一亮,立刻就笑得更像是开在夏日池上的一株莲花了,灿烂妖娆得让人无法忍受:“原来,我这张脸还有点用处啊,以前我还怪我娘把我生得这么俊,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不错,不错。”
魏然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到杜三这程度的,真是长大见识了,就那小模样还觉得自己俊,杜三随随便便就把唐小楼给压下去了。魏然忽然摇头,干嘛老要想起杜三,再说,杜三也不见得长得比唐小楼好看:“唐小楼,你最厉害的暗器是你的厚脸皮,一招呼开,整个江湖无人能敌。”
“这个响亮的称呼我可不敢当,江湖里脸皮最厚的当推杜三爷的师父,青微剑派原深海。”脸皮厚得能刀枪不入了,这就是唐小楼对原深海的评价,他脸皮再厚,哪敢厚过原深海去。魏然听到唐小楼提起杜三,转身就走,这个人的消息不能多听,怕扰乱了自己的心,方才的见面就有那么一小点难过了,杜三那人,不适合太深入了解,容易着迷:“唐小楼,你们唐门中人都像你一样吗,还是你是个特例。”
唐小楼呆在原地,愣愣地说了句:“我怎么了,就成特例了。”
“唐小楼,还不快来,再不走下个月都到不了唐门。”魏然决定要彻底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当她和杜三从茅屋那就分别了,再也没见过,这样就很好了。
魏然仰头看着天,捂着胸口告诉自己:我是现代女性,不信天不信地,至于一个杜三就把自己给迷了去嘛,混迹城市这么多年,哪样的男子没见果,未必要把杜三这颗树上种眼里,甚至是…心里。
只是,不说杜三,光唐小楼这样的人,魏然以前就没见过,更别说杜三这样不染风尘,清宁简淡的男子,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少有人能保有唐小楼这样的纯粹,何况是杜三这样的身清无尘,心净不染。
“喂,你想什么,不会是在想杜三吧。”唐小楼深切地认为,杜三是个女性杀手,不说杜三本身,光是杜三的身份,就足够让少女们趋之若鹜的了。
“滚,提什么不好,偏要提起他。”魏然刚把杜三从思绪里赶了出去,唐小楼这不开眼的竟然又提起来,害得魏然又想起了杜三往日的种种。
比如她不愿意和杜三同床共枕,杜三也从来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睡自己的小榻。那样一个舒适惯了的人,竟然睡了好几个月的榻,而没多说过一个字。
唐小楼忽然脸色沉了下来,看来魏然真是和杜三有着不清不楚的往事,否则不会这么生气,女人一般只有在被说中心事的时候,才会像魏然这样恼羞成怒:“魏然,你到底和杜三有什么关系。”
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人带回去,万一到时候杜三家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家怪下来,他唐小楼非得以死谢罪不可,他对自己的小命再看重不过,不能为魏然把自己赊进去。
“你不是看到了嘛,刚才杜三已经说了不认识我了,还能有什么关系。”不行了,魏然觉得自己一想起当时那画面就气得胸口发疼,闷闷地感觉让魏然很气愤,干嘛要为杜三这人扰乱情绪。
“如果没关系,杜三为什么托我照顾你,还威胁我。”
魏然转头看着唐小楼,威胁……杜三跟唐小楼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发现:“杜三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唐小楼极有性格的撇过头去,高高抬起,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魏然哼的一声,再也不搭理唐小楼,任唐小楼架子抬得跟孔雀似的,看都不看唐小楼一眼。
这下唐小楼倒急了,骑马溜到魏然身边,凑过脸去:“你不问了,问吧,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哼,我不想知道了。”魏然心想,既然已经离开,就不必再为了杜三而劳心劳神。
第二十三章 一梦留痕
第二天清早,魏然从香甜的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满床的血花像梅一样在衣裳上盛开,恍惚了好一阵,才想起,昨天晚上不她中了春药来着。然后有个男人,啊……魏然心中大声尖叫,有个男人把她给XXOO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贞节烈女,但是也同样接受不了这shi身给了不知道路人甲还是路人乙的事实,空气中的飘着的青竹香味,完全没能让魏然想起点什么。在乞丐院子的时候她就常用青竹露,身上自然有了这样的气息,于没完全没能发现空气中的青竹气息比平时要浓,而且还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哪个杀万刀的死男人,取了她的贞节,竟然还人都不留下来,好歹让她知道shi身于谁吧,莫名其妙嫁人,莫名其妙shi身,就算她只看过一本穿越小说,她也知道,这是个大大的乌龙事件,说出去都丢穿越女的脸啊。
“都怪该死的唐小楼,竟然在最重要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什么放心,有他在,呸!唐小楼,姑奶奶以后再信你就是个木瓜脑袋。”
“No!No!No!这样只会让木瓜伤心,如果我以后再相信唐小楼这混蛋,我就是宇宙第一蠢,而且是蠢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眼前的现实让魏然实在无法接受,于是竟然来不及伤心,就开始为自己的shi身找责任人,首先当然是唐小楼,其次是那个下药的混蛋,最后是那个在她身上享受完后,面都不带照一个的无名男人。
唐小楼听到魏然房间里的声响,赶紧过来敲门:“魏然,你没事吧,出来了,我们走了。”
魏然拿起手边的瓷枕就扔了过去,瞬间一个上好的桃花瓷枕就成了一地粉粉的碎片,让在楼下的掌柜听得好一阵心疼,让楼外的客人听得一阵唏嘘,多可怕的女人哪。
“唐小楼,你个混蛋,姑奶奶昨天晚上要你的时候你上哪去了,现在才来,晚了。”也许是有人在外面了,魏然现在才察觉到伤心,眼泪哗哗就落了下来,向来很坚强很独立的魏然,竟然抱着被子,咬着唇无声的流着泪。
门外的唐小楼听得一阵晕,这话真是暧mei得让人无语相对,楼外的客人们齐齐看着唐小楼,那眼神里的东西可以丰富得让人无法全猜出来了。
“我怎么了,我昨天晚上不是去追那几个混蛋去了嘛,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唐小楼刚想推门进去,就被一只鞋子打了出来,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刚才房间里的情形,虽然只看到一眼,唐小楼却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空气中的春风一渡气息,唐小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错过,那么昨夜……
“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这个混蛋,混蛋……”在现代,魏然都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到了古代就更是被一路好好呵护着,昨天晚上竟然shi身给了一个没名没姓,没见过的男人,更可恨的是,她连啥感觉也没有,她的初ye啊……
“魏然,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追出去。”唐小楼现在恨死自己了,昨天明明知道那几个人有问题,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魏然已经被下了药,更没想到下的还是春风一渡。
魏然抱着被子,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身上浅浅如花瓣的吻痕,腿间还有干涸的血痕,身上有些地方还微微青着,整个就是一个被糟蹋过后的场景,魏然泪掉得更凶了,轻声向门外说了句:“我没衣服穿。”
唐小楼耳朵里传来这句和风声一样轻微的话,唐小楼如果不仔细点,差点就没听到,连忙向门里说了声:“好好,我马上去买,你别哭了行不行。”
“我不要白衣裳,我喜欢浅紫,淡青和蓝的。”最烦这些人老给她买白衣裳了,她又没想着要当神仙姐姐,而且白衣裳最不耐脏了。
“行行行,你要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唐小楼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啥滋味,愤怒…或许有吧,后悔也有的,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他的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痛苦。
当魏然梳洗过后,穿着一身淡青衣裙走到唐小楼面前时,唐小楼竟然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魏然,经过昨夜的事情,唐小楼竟然只觉得,魏然更加的耀眼,眉眼间流传的坚定让那张被泪水洗刷过的脸,分外娇弱动人。
“看着我干什么,我饿了。”干了一晚上体力活,能不累嘛,魏然哭过难受过,也想清楚了,就算失了贞节,日子还不是得照过,难道地球就因为她shi身而不转了,不可能,所以她一样得好好生活下去。
“没…没什么,小二,刚快上吃的。”唐小楼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说到魏然伤心的地方,又想起杜三,心情更是沉重,杜三昨天还威胁过他,如果被杜三知道,他的下场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魏然分外有味的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以及在桌子边上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唐小楼,她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快吃,别看着我。”
唐小楼立刻低头扒饭,再也不看魏然,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这到底唱哪出啊,别说杜三了,就是顾奚山那儿,只怕这坎也过不去:“魏然,你没事了吧。”
“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太阳下山明天照样爬上来,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你给我忘了。”魏然可以当没发生过,只是心里永远像是少了一块,那么大事,哪里真能忘了呢。
唐小楼不说话了,既然魏然这么说,他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魏然,对不起。”
“你是有错,先让你欠着,等我想到了再给你机会赎罪。”魏然放下筷子,双手支着下颔,抬头看着门外的街道,干净而明亮的感觉跟现在她的心情相差得有点远。魏然握紧拳头,TNND,姑娘是现代女性,不就是失个身嘛,犯不着要死要活,以后某个男人要是敢嫌弃她,她非给点颜色看看不可。
唐小楼有些莫名奇妙,奇怪地看着魏然,魏然不寻死觅活的他一点都不奇怪,可是竟然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地,他就真有点受不了了。
“魏然,你没事吧?”这次的问句是八成以上的肯定句,唐小楼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异人,怎么不能理解眼前这姑娘了呢,还是魏然从天外来的。
魏然使劲儿摇头,反正就当是被狗咬了,呸呸呸……这形容词不好:“没事了,在天没塌、地没陷之前,日子照过。”
魏然的洒脱让唐小楼难以接受,真不是他不明白,而是女子的心事男人永远猜不着:“今天就不走了,在这儿休息两天吧。”
“好,我要逛街,你陪我,我要买什么,你都要给我买,不许心疼。”魏然深切理解,为什么女人伤心都爱购物,尤其是当有个人付账,可以疯狂血拼的时候,更是爽快。
“好好好,给你买,绝对不带皱眉头,更不会心疼。”谢天谢地这姑奶奶竟然没事,唐小楼都要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今天早上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幻想。唐小楼忽然啐了一声,去…没事他幻想这个做什么,见不得人好呀。
魏然到了街上就像鱼进了水里一样,也许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都像是猫见着了腥儿,没有不忘记一切,奋力扑上去的。
“唐小楼,这个玉蝉我喜欢,这个玉瓶我也喜欢,那个珊瑚坠子也很好看,还有那个翡翠手镯也很好,嗯……这个芙蓉云水钗更美。”芙蓉云水纹是杜三身边常能见到的纹理,魏然看得一阵眼熟,心也微微抽痛着,早知道还不如让杜三咬了去,现在倒好不明不白的,不知道让谁捡了便宜去。
唐小楼跟在后面只差没吐血,他是一点也不心疼,也没有皱眉,只是快要吐血而亡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带魏然来青华宝阁,这里的东西又贵又漂亮,哪个女人来了都受不了诱惑,可怜他的荷包啊。
“唐小楼,这里的衣裳也不错,比你买给我的要好看多了!”魏然被眼前的衣裳绕花了眼,全是清淡的色调,尤其是那几件雨过天青色的衣裳,有着茶水一样的清淡颜色,气息也芬芳宁淡。
唐小楼眼睛都直了,怎么…怎么…青华宝阁什么时候也卖起衣服来了,卖的还是瑶光绣楼的的雨色天青衣,他要去把莫青华杀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和瑶光绣楼勾搭上了,现在唐小楼可以看见自己的银票全被扔火里了。
“好了,就这些吧,唐小楼你帮我拿着,我饿了去吃东西。”看着唐小楼满身的盒子,还有满脸的苦样,魏然心情彻底变好了,怪不得人说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话儿还真是太有理了。
唐小楼应了声,立马跟了上去:“天啊,我招谁惹谁了。”
第二十四章 蜀中唐门
在魏然的折腾下,唐小楼的日子那是无比的黑暗,唐小楼只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暗无天日之中,看到唐门的楼牌时,几乎就掉下眼泪来,他终于见识到女人是多么可怕了。
唐小楼看着唐门门口的守卫只觉得分外亲切,天啊,他也终于活着回来了,太艰辛了,没想到江湖水没翻了他的船,一个魏然轻易吹口气就把他跟吹翻了。
“六公子,您回来了。”
唐小楼温和地看着门口的守卫,满脸的笑容,让守卫不由得省视了自己一番,唐六公子笑成这样,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位是魏姑娘,以后常会在门房进出,你们认清楚人,别把魏姑娘拦在门外了。”
守卫细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去:“是,六公子,我们记下了。”
魏然走上台阶,看着高大的门楼,心里赞叹,唐门还真是有钱啊。一水的青石铺地,园子里种的各色树木,都秋末了还不见半点衰败,满池的莲叶也是碧绿青翠,唐门果然还是有些门道:“唐小楼,你们家还不错嘛。”
“那是,蜀中唐门,当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唐小楼把魏然带到一间小院儿前,指着院楼上的牌匾:“这是东风园,我住的院子,你如果喜欢可以住这儿。”
魏然进去瞄了一眼,满园的桃子结得果实累累,看来这丫也是个喜欢桃花的,当然唐小楼本身也是个惹桃花的,怪不得东风园里的桃子都比别的地方更大更红些:“就住这里吧,我跟你还是比较熟的。”
“对了,魏然,进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唐小楼把魏然拉到东风园的某个角落里,看看四周没人,又仔细听了听也没谁潜伏在附近,才凑到魏然耳边轻声说了句:“会不会,有喜?”
唐小楼不但是个出色的使毒专家,更是个还不错的大夫,早就想跟魏然说这事了,又怕魏然生他的气,今天刚好回了唐门,如果魏然同意,他给魏然配副药,解决后顾之忧。
“什么意思?”有喜?啥喜,最近都很倒霉,没一件事是喜事,从和杜三一起遇刺的那天开始到目前,发生的每一件事,基本上都不是啥好事。
唐小楼伸出一根手指,弱弱地指着魏然的肚子:“我是说,你的肚子……”
魏然被唐小楼这一指,心里才明白过来,是啊,孩子,那个混蛋男人,那个该死一万次都不能赎其罪的混蛋,拍拍手就走了,留下了大摊子屁事儿。要是真有孩子,那可咋办哪,这顾雨弦的身子才多在,万一真怀了孩子,这江湖还闯个鬼啊。
“要不要,我给你配药?”唐小楼问这话很迟疑,生怕魏然正拉着他衣服的手瞬间就抽过来。
魏然瞪着唐小楼,笑话,就算这孩子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产生的,她也不会把孩子给抛弃掉,当然先有再说吧,估计没这么容易中奖:“不要,万一真有个孩子,你就预备当他爹吧。”
唐小楼看着魏然转身离开的身影,愣愣地说不出话来,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才把唐小楼给吹醒了:“什么叫做我当他爹啊,我可什么没干呢,凭什么就当爹了。”
该死的,那天晚上虽然他有不是的地方,可是享受那一夜春风的正主儿可不是他唐小楼,关他什么啊。唐小楼嚷了几句,心想这回是真上了贼船了,而且是一艘上了就不允许跳下扶持的贼船。
唐小楼带个姑娘回家的消息,通过门房,迅速的传到了唐门的每一个角落,上至唐家家主,及各位长老们,下至厨房的仆妇和马厮的马僮,唐门人不但手毒、心毒、药毒,嘴同样也是很毒滴。
“大哥,你说谁家姑娘竟然被咱们家眼睛比天高的唐小六带了回来?”说话的是唐家行五的唐承雨,比唐小楼只大三个月,和唐小楼向来最亲近。
“门房不是说了叫魏然吗,不过这名字在江湖里也没听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唐留云坐在上手的位子,看着难得齐聚在一堂的几个弟弟妹妹,就差唐小楼就全齐了。
唐忆晚是这一代长门谪系中唯一的女孩,行三,已经成亲,这会儿正好回来探亲就碰上唐小楼带了女孩子回来,兴奋劲就不用提了:“不会是,关东魏家的姑娘吧。”
“肯定不是,关东魏家就两姑娘,全成亲了,哪还轮得上咱家老六。”老四唐逐微,一手金针玩得,在唐门里也没有敌手,是唐门里最帅的小伙子。
唐慕风却在想另一件事,他似乎在三皇子身边,见过唐小楼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大哥,我好像在梅山见过这姑娘,当时好像是在杜三爷身边,青微剑派的寒微在那姑娘身边护卫着。”
“什么,小楼搞什么名堂,杜三身边的人也带回来,他就不怕杜三千里追杀?”对于杜家那一大家子人,唐留云向来没什么好感,连杜三也只是稍微看得顺眼一点而已。
“他来了,正好咱们问问他,这脑子里装什么了,不知道杜三向来是杜家最温和好打发,又是最难缠的一个嘛。”唐忆晚还记得当初遇到杜三时,初见还被杜三的风采折服,再接触几回,就觉得这人太麻烦了,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省事的主。
唐小楼刚一走进唐门的大厅,就看到几个兄姐就眼神能吃的似的看着他,害他差点就被门槛绊倒了,稳稳神看着这几个眼神凶狠的兄姐,坐下来才问了一句:“你们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害怕的。”
“你连杜家的人都刚碰,还会怕什么。”唐留云每每想起和杜家的婚约就头疼的没办法继续想其他的事情,唐小楼倒好,明明知道可能是和杜家牵扯不清的人,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往家里带。
“杜家的人?你们不会是说魏然吧,大哥,我最近可是托人去打听了,这妮子根本不叫魏然,叫顾雨弦,是顾奚山的女儿。”唐小楼其实也不能确定,只是现在要想让魏然留下,一定要有点身份说服兄姐们,要不然,就魏然和杜三曾经接触过的事,唐家也不会让魏然久住。
唐留云在听到顾奚山的名字后,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然后使劲儿拍唐小楼一掌:“唐小楼,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吧,这两个人,不论是杜三还是顾奚山,哪个好惹了,顾奚山比杜三还要难缠你知不知道。”
“哥,魏然既然隐姓埋名了,我们就当不知道呗,到时候顾奚山找上门来,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咱唐门几时怕过谁了,不就是杜三和顾奚山嘛。”唐小楼虽然对这两个人也心有顾忌,但嘴上是绝对不肯认输的。
唐逐微也听不下去了,唐小楼真是他们唐家的异类,在江湖上名头比他们父亲还响亮,人却天真傻笨得让人想咬死:“唐小楼,你这回捅的不是小篓子,是大篓子,你真是本事越来越大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说他也没用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唐慕风摇摇头,不仅送神难,这照顾神的任务只怕是难上加难。
唐忆晚想了想,这家也就自己和魏然年龄相仿了,只好自告奋勇了,谁让唐小楼是他们家最小的老幺,捅天大的篓子,他们这些做兄姐的也只能担着:“我去看看吧,兴许没什么事。”
“本来就没什么事,魏然多随和一人啊。”虽然这一路上没少吃魏然的亏,但是唐小楼还是站在魏然这边的,毕竟要是他细心点,魏然也不至于……
唐留云他们齐齐瞪向唐小楼,唐小楼在众人凌厉的目光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吭声说一句话。
唐忆晚走进唐小楼住的东风园,看见一个女子,一袭青淡衣裳站在桃树下,仰起头来看着满树的桃嘴里喃喃有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臻臻……”
“是魏姑娘吗?”
魏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做妇人装扮的明眸灿目女子,隐约和唐小楼有着三分相似,是个极美的女子:“我是,你是……”
“我是唐小楼的三姐,唐忆晚。”唐忆晚看着眼前相貌寻常的魏然,再联想起顾奚山和杜三,无论如何不能把魏然和那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唐三小姐。”魏然不明白,唐忆晚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有些审视的味道。
“叫我忆晚姐就行了,我长你几岁,叫我声姐你也不亏。”唐忆晚向来是个人来熟,唐门的人向来都是这性格,见谁都熟三分。
魏然扬起眉,在脑子里搜索关于唐忆晚的事,魏然在来的路上一点一点诈着唐小楼,基本上唐小楼脑子里那点东西,全掏给魏然了。唐忆晚,最擅长香入骨、甜似蜜的毒,让人痛快甜蜜过后,就是无尽的折磨,看起来巧笑倩兮的,清美如莲的唐忆晚,手段比唐小楼毒上很多倍:“好,忆晚姐就管我叫魏然吧,别叫魏姑娘。”
第二十五章 真怀孕了
魏然在唐门中众人的小心翼翼以待的情况下,安安然然地玩了几个月,把唐门上下玩得鸡飞狗跳。唐门长老们对魏然的所有举动采取纵容并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而其他人,只要魏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笛吹两声儿,立马就由他去了。
其实真正被折腾的无非也就唐小楼一个人,其它人不过是偶尔看不下去,觉得唐小楼太可怜,心里替唐小楼难受而已。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唐留云几个还正好在心里笑话唐小楼,天造孽犹可为,自造孽不可活。
唐小楼却没为魏然的折腾多恼火,他恼火的事是魏然真怀孕了,虽然魏然自己还不知道,但这也就迟早的事了,都近两个月了。唐小楼还真恨自己,干嘛要学医,他们唐家是制毒大户,承家学就算了,还偏偏从前立过志当大夫,真是吃饱了撑死的。
“唐小楼,你一脸哭丧样子做什么,谁欠着你了。”魏然老远就看见唐小楼在门口徘徊,想进来又不想进来的,来来回回晃了好几遍了,而且这几天,总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肯定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看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话跟你说……”唐小楼这话一说完,就觉得这句话什么时候对魏然说过。
“什么事,说呗,看你一脸难受的,我已经安生了很多天没去招惹你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不想吃东西,吃啥都没味道,浑身上下就没有舒服的地方。”魏然一直是胃口极好的,吃什么都香,这几天愣是什么都吃不下,睡也睡得没以前好。
唐小楼看着魏然略有些苍白的脸,就知道魏然肯定这几天很难受,但没想到魏然竟然这么迟钝:“你是不是有时候吃了某种东西,就会感觉到有些闷在胸口的感觉?”
魏然眨巴眨巴眼,很兴奋地看着唐小楼,看来唐小楼真没骗她,果然是学过医的,连她现在什么症状都知道,看来是有得治:“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该替你难过。”唐小楼递给魏然一罐蜜渍青梅,酸甜适口,向来是最受孕妇欢迎的东西,如果魏然再不明白,唐上楼就能肯定魏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青梅,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太感谢你了。”以前魏然就喜欢吃这种南方小吃,蜜饯果子和果脯等等,都是魏然的最爱。
唐小楼陷入呆滞状态,他完全没想到,魏然向来就爱吃这个,只好赶紧醒过神来,告诉魏然事实的真相:“你怀孕了,笨女人。”
魏然嘴里正嚼着酸甜可口的青梅,听到唐小楼的话一时还没反应,继续拈了一颗放在嘴里细细尝,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唐小楼,满脸的不敢相信。她…不会这么幸运,只一回就中了大奖吧:“不……不会是真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应该是四十天左右,依你现在反应这么大来看,再过些时候,你就会吃什么吐什么了。”魏然的反应比唐小楼的三姐,唐忆晚当初怀孕时反应要重得多,唐忆晚本身底子也比魏然好,加上又会些功夫,比起魏然来好太多了。
魏然捧着青梅,又往嘴里放了一颗,继续发呆,转过脸看了眼唐小楼,忽然问了一句:“唐小楼,怎么办啊。”
“我又不是孩子的爹,我哪知道怎么办,你就真没一点印象?”其实唐小楼知道问也白问,春风一渡什么东西,他比谁都清楚,药劲一上来脑子就糊成一锅粥了。
魏然唉的一声长叹,见鬼了,她哪里有印象,有印象至于到现在还没想起一点来吗,有印象至于什么都没享受到还要当孩儿他妈嘛:“没有,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也在想你该怎么办,迟早别人会知道你有了身孕,到时候怎么说噢。”唐小楼就为这事都苦恼得很,别说还要想办法帮魏然,他一样是六神无主。
魏然摇头,她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脑子里一片空白了:“唐小楼,便宜你了,暂时当孩子他爹吧。”
唐小楼直接倒地,什么叫做便宜他了,江湖里还有大把的少女、女侠在等着他唐小楼,怎么能直接啥没干过就升级成孩子他爹,坚决不能干:“我不……”
魏然死死瞪着唐小楼,唐小楼在魏然的凶狠目光中一点点缩回去,心想他真的很无辜,招着谁惹着谁了,不过路上遇上一有趣的人,莫名其妙就成拖家带口的人了。
“就这么决定了,你自己找机会跟你们家的人说,反正我决定了,要在唐门把这孩子生下来。”至少唐门是安全的,在江湖里,没有哪个门派比唐门更安全,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望,魏然也只好这样选择。
唐小楼苦着脸,无奈极了,好吧,他也算是一失手成千古恨了……
“对了,紫归传来消息,说杜司宸去世了,大皇子、三皇子正斗得、得热火朝天呢,吕皇后和吕氏派系的人拥立大皇子,而一班大臣们则执意要遵着杜司宸生前的意愿,立三皇子为帝。现下两派正闹得不可开交,杜司宸一个月前大葬过后,两派的斗争更是激烈到了刀兵相见的程度。”没想到,那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像江湖中人,又有一身儒雅气度的杜三,竟然也只能选择投身到其中,毕竟这是场不死不结的战争。
魏然点点头,早知道会这样,怪不得前面的路上老是能偶尔看到杜三的行迹,后来就再没看到了,原来是宫变啊,戏是好看,但是看不着了:“随他去吧,杜三这人哪里是个吃亏的主啊。”
唐小楼同意魏然说的这话,大皇子,终究会成为历史的一颗尘沙,杜三在江湖中势很强,在朝堂上更是权柄根基深厚,吕后一系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来,不久之后,这个天下又要有新君了。”
魏然虽然不想听关于杜三的事情,但唐小楼总爱和她说,于是她就只好安安静静地听了。陆陆续续的听说杜三一点点占了上风,魏然还是有些替杜三高兴的,毕竟在魏然看来,杜三还是能做个好皇帝的。
这段时间,果然如唐小楼那乌鸦嘴说得一样,胃口差到什么都吃不下,按魏然那少得可怜的知识看来,是妊娠反应。魏然这几天上午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随便看本书,然后唐小楼陪她说说话,下午就在东风园里四处逛逛。
今天魏然更觉得难受了,唐小楼让人做好了饭,端上来,魏然只是闻到远远飘来的菜味,就感觉恶心得不行,一点食欲也没有。
“魏然,你这样不行,什么也不吃,已经几天了。”唐小楼这段时间照顾和可谓是无微不至,倒真像是个父亲一样,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做到了。
“我知道,可是我看到什么都觉得恶心,你让我怎么吃,我也觉得很饿啊。”魏然不知道,原来怀孕还是件这么难受的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老娘,当初怀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受,想着就觉得眼泪涌了上来。
唐小楼一看,立刻就慌了神,拿着袖子就给魏然擦眼泪:“你别哭了行不行,我来想办法,一定给你想个办法行不行。”
“我想家,我想我爹娘。”
唐小楼心道,您爹没地儿找去,您娘早过世了,还爹啥爹,娘啥娘:“好了,别哭了,我去问问我三姐,看看她有没有办法。”
唐小楼现在都还记得,前些时候把魏然怀了孩子,而他是孩子的爹的事情告诉唐留云他们的时候,几个人下巴半天合不上的情形,就觉得太搞笑了。
唐小楼把唐忆晚找了来,唐忆晚接着魏然的手问了魏然些问题,然后瞪了眼站在身边的唐小楼:“都怪小楼,也不知道照顾你,都当爹了,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不会照顾。”
魏然点点头,顺着唐忆晚的话就接了下去:“是啊,这混蛋,见我什么都吃不下,他却在一边吃得热火朝天,忆晚姐你要帮我教训他啊。”
唐小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昨天魏然趴床上恶心得很的时候,他坐桌上看见鱼香肉丝多扒了碗饭嘛,魏然至于现在都还记得吗。
“好,回头让长老们罚他跪堂。”唐忆晚横唐小楼一眼,示意唐小楼赶紧走,省得看着烦心:“魏然啊,明天我帮你配点药,一天一剂,就不会恶心了,没事的时候让小楼常陪你多走走,天天呆在床上,更痛苦。”
“忆晚姐,我知道了。”
“还有啊……”唐忆晚唠唠叨叨地说着,魏然也就傻傻愣愣地听着。
第二天魏然喝了唐忆晚送来的汤药,果然浑身上下就好多了,也吃得下饭了,也能四处乱晃了,甚至还有力气欺负唐小楼了,现在唐小楼也就是个任欺负的主,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谁让魏然姑娘心情坏到了极点。
唐门中人,现在可都拿魏然捧在手心儿里了,毕竟在他们看来,魏然现在肚子里的是唐门这一代第一个谪系孩子。所以魏然走到哪儿都被细心呵护着,唐小楼哪里还敢动魏然一下,只能是由着魏然去了。
第二十六章 取名风波
魏然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上面,那就是关于孩子的名字,魏然坚持不取,就叫宝宝,直到确定孩子父亲叫什么名字,当然是不要跟父亲姓,孩子要跟她姓魏。
唐小楼一句话丢给魏然,既然你四处宣扬这孩子是唐家的孩子,只怕取名字的事,长老们会一手包办了,轮不到你亲自动手。
果然,唐门的几个长老,这几天老凑在魏然面前,拿一大堆名字来给她看,让她选,为此几个长老们还比试了一番,才确定下来。
魏然故意这个也不喜欢,那个也看着不行,可几个长老硬是不死心,日复一日的取花样翻新的名字让魏然选,魏然一边忍受着沉甸甸地肚子,一边还要应付一群年岁不小,心却不老的老人家。
“老六媳妇,你看叫唐问玄怎么样,这名字多好听啊,你不是说要与众不同要深奥嘛,这名字绝对与众不同,谁要敢和我们家小曾孙孙叫一样的名字,我毒倒他全家。”三长老唐飞,就坐在魏然身边,是取名团中最狂热的一份子。
“你走开,没创意,这么土的名字也收拿来现宝,老六媳妇,给小曾孙取名叫唐访幽,不管是男孩、女孩这名字都合适,省得到时候还要改,这多方便啊。”二长老唐越,坐在魏然对面,对取名字本来没多大热情,全是让三长老给招来的,结果发了誓要比过三长老去,天天想破了脑袋也要比唐飞厉害。
“你们两都给我起开,老六媳妇,他们取的名字都不好,你看我取的名字怎么样,咱们唐门的小曾孙,当然得有个响亮的名字,别像他爹,小楼小楼,整天就一个捅篓子的。咱们小曾孙就叫唐寻醉,人间最难得一醉嘛。”大长老唐开坐在二长老旁边,对于自己取的名字那叫一个得意。
魏然却在一边白了一眼,唐寻醉,还不如叫李寻欢算了,反正这孩子父亲也不知道姓啥,随便发的挥就行了:“都不好,我孩子的名字我要自己取,几位长老就别再提了。”
“什么你取啊,按我们唐家的传统,新出生的谪系孩子的名字都得让长老取。”唐飞向来是睁眼说瞎话的主,什么谎话张嘴就来,从来不带打个腹稿的。
魏然听了毫不在意,只是从怀里取出归幽玉笛,往嘴边一横吹了几个音调,然后放下来看着几个狂热的长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可是,在我们家,孩子的名字都是由母亲来取的。”
三位长老无语,想起顾奚山的手段,就觉得一阵凉风嗖嗖吹过去了,三人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齐齐摇头,对于顾奚山他们是没办法。可是,现在魏然既然是唐门的媳妇,总该守唐门的规矩吧。
“既然进了我们唐门的大门,就得按我们唐门的规矩来,你现在已经是唐门中人了,当然是按唐门的规矩办事。”唐越很快就适应了刚才没听过的唐门新规矩,并且用得极为顺手,仿佛唐门真有这么条规矩一样。
“我可没嫁给唐小楼,谁规定这孩子一定得管唐小楼叫爹啊,你们惹急我了,我就回家生去,跟我姓魏。”
魏然的杀手锏一出,三位长老立刻蔫了神,是啊,魏然还没嫁进唐门呢!那唐小楼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平时做事看着挺顺溜,没想到这等终身大事上,却犯了糊涂,孩子都有了,娘子不没搞定,失败,丢唐门的脸。
“那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好歹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吧。”唐开无奈地看着魏然,谁让这姑娘是顾奚山的女儿,他们还就真得买顾奚山那么点面子。
“不论男孩、女孩都叫沧海,我爹就喜欢这名字。”既然他们都认为顾雨弦是归幽阁主的女儿,魏然也毫不介意他们的认为,这身份更能让她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沧海?紫竹沧海笛,顾奚山确实喜欢这两个字,三位长老更是认定了魏然就是顾奚山的女儿。
“唐沧海,也行,谁让你才是孩儿他娘。”
自此,三位长老的取名之争才算是稍稍平息了些,只是三五不时的还会上门来跟魏然讨论,沧海这名字对女孩子来说太男性化,对男孩来说又太柔了些,总之他们找尽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为了让魏然把名字改了。
魏然当然不为所动,沧海只不过是用来敷衍那几个缠人的长老的,至于要给孩子取名字,魏然目前还没有想到,才不过五个多月,天天急着取名字做什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唐小楼,你最近还是很悠闲的嘛。”魏然最见不得唐小楼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了,尤其是还用轻身功夫在院里轻手轻脚地溜着,虽然知道唐小楼是怕吵着自己,但就是莫名的烦躁。
唐小楼本来正打算轻手轻脚回房间,不想还是让魏然逮个正着,懊恼地转过身,在看着魏然时却换上了满脸的笑容:“没有,我最近挺忙,挺忙的。”
“忙,你忙什么,有什么好玩的没有。”魏然早就闷了,老早想溜出去玩玩,可是被唐门一家上下看得紧紧地,想去哪儿都不成。
唐小楼看着貌似娇娇弱弱,天真灿烂的魏然,心没来由地一个冷颤,唐小楼觉得他越来越无法面对魏然了,这妮子咋看咋不简单,为什么当初就没看出来:“没有,最近被我爹逼着看账本,你要是觉得这也有趣,不如你去帐房看看。”
“账本,你不知道我最擅长这个吗,看在你最近挺顺着我的份上,我帮你这忙了。”想当初在办公室,每个月也是要对着一大堆数据和报表的,没理由小小一个帐房还搞不定。
唐小楼听了眼前一亮,早烦了天天看账本的日子,如果魏然能帮这忙,那真是让他干什么都成,绝对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真的!那就太好了,魏然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赶紧走吧,我快被那些账本给烦死了。”
“你以前没接触过你们家的账本吗,以前归谁管的?”在魏然看来,唐门这么一大家子的账本,怎么能交给这个最不靠谱的唐小楼呢。
“以前是我爹管,我爹说我都有妻有子了,将来总要提起责任,所以才扔给我的,美其名曰历练,其实他不一样是早烦了这些账本,才像烫手山芋一样丢过来。”唐小楼想起这事就觉得恼火,唐门虽然从来不缺钱,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富有门派,只是唐门的账本,绝对是一本谁来也糊涂的烂账。
魏然点头,看着唐门账房里成堆的账本,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唐小楼这么烦了,堆得人高的账本,还有一大堆杂乱的纸片四处堆积,任谁看了都会烦躁:“这就是你们家账房,我怎么觉得像是遭了贼一样,乱得像个什么样儿。”
“我马上收好,只要你帮我把账本收拾妥当。”唐小楼说着就找来人打扫账房,不消片刻就恢复了唐门账房应有的干净整洁和大气华丽。
魏然拿着账本却在皱眉,哪有这样记账的,唐门能经营到现在这样儿,不能不说是个天大的奇迹啊。一笔一笔的账,全是乱七八糟的,比如就厨房用品这一项吧,明明可以单独立项,竟然和扫把、抹布、衣服、柴火以及笔墨纸张记在一起,而且很多地方都算错了。
魏然拿佩服的眼光看着唐小楼:“你爹真是牛人。”
唐小楼又没听明白,但是这会儿来不及关注这个,完全放到了魏然的右手上,只见魏然翻了两本新账本出来,在封面上写上厨房日用以及厨房储备上,然后就见魏然把一本乱糟糟的账本整理得连唐小楼都看得懂。
唐小楼凑到魏然边上,一边看一边点头,原来账是这样记的,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嗯,如果是这样分门别类,每项单独列项,把入和出分开,我也多多少少能明白了。”
“我就奇怪了,你们家没请过账房先生吗?”不至于账房这么失败吧,把账本做得这样粒也是需要一定水平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没请过,我们家向来是家主直接交给谁管谁就管账房的事,本来也没多少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年越来越搞不清楚了。”唐小楼拿过魏然已经做好的厨房日用支出项,只觉得一目了然,比那厚厚一本要有用得多了。
“我真是太佩服你们唐家的人了,竟然这样记账都没饿死,而且算下来,你们唐门库房里竟然还余着不少钱,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幸运,还是该说笨人笨福。”魏然和唐小楼在账房做了整整一天,才把这一堆账本理完,而且这还是把记账的方法教给唐小楼,唐小楼一起整理的情况下才能在一天做完,否则,就魏然一人,至少得两天。
唐小楼把账本一本本细细查验,果然发现唐门的余钱还是不少的,再看看那一堆比人高的账本就变成了案头上的十几本,忍不住激动了一把,抱着魏然就在空地转了两圈:“魏然,你太厉害了,解决了我们家大难题了。”
“打住,放我下来,你晕不晕啊,你不晕我可晕了。”
唐小楼权当没听到,继续转着,心里兴奋终于不用被那些账本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