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6 斩尽杀绝
(); 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一向让人觉得诡异,那格外明显的恶意,可不是其他人同样举行献祭的时候可以具备的。他们使用的魔法阵也和寻常看到的完全不同,说是魔法阵,但看上去更充满了未来科幻的味道。不过,这同样是集成自统治局的风格。明明是神秘,却仿佛用通俗科学的方式可以解答,但如果真的把它当成是“高深的科学”而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让知识积累到足以解析它的地步,最终的下场只会惨不忍睹。
在这里,科学和神秘的界限看似很模糊,理论上似乎也有共通之处,但实际遭遇到的时候,一概而论只会招来厄运和死亡。
末日真理教的种种作为,有许多让人不解的地方,而平时看起来,针对他们更好的解决办法,却往往不是真的很好。这些唱诗班的女人,这些末日真理教的信徒,一旦死亡就会成为献祭仪式的祭品,但是,倘若说不杀死他们,仅仅是将他们囚禁起来,亦或者让他们昏迷过去,以此阻止他们自杀,是否就能够解除这种献祭了呢?
答案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想要死亡,总会有许多办法,如果一个人打算让自己成为祭品,也绝对不是让他不省人事就能够办到。
这些唱诗班的女人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跪在我跟前祈祷,就像是在催促着我亲手杀死她们。那么,我可以不杀死她们吗?可以不按照她们希望的方式杀死她们吗?
答案也是无法做到。
我很清楚,这些人如此怪诞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献祭仪式的一个步骤,当我按照她们所想的方式杀死她们时,本身就是促进仪式的一种行为。但哪怕我用其他的方法,例如仅仅是打昏她们,她们也有各种办法死亡,并将“我打昏她们,于是她们自杀”这个行为。转化成献祭仪式的另一种前提。
只要是死亡,只要这种死亡和我牵扯上关系,恶意就会纠缠上来,在仪式完成之前不可挣脱。在仪式完成之后,就必须承受随之而来的恶果——所谓的恶魔,是真真切切的形容,并不会因为这些恶魔是“灰雾的产物”,就不符合“恶魔”这个词汇的深意。
只有在明白这一点后。仍旧坚持自己行为,并去承载那随之而来的后果,才能更大程度上保护自己。
因此,我毫不犹豫,拔刀就斩。
这些女人是如此柔弱,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仅仅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特定的方式,来到我的面前而已。但她们的想法、存在和行为。本身就已经具备了针对我的恶意,哪怕这是一个陷阱,我也必须跳进去。
女人的头颅飞起,我看着她们的身体化作飞灰,躲开那失去**束缚,而彻底喷洒出来的血液。
再明显不过的仪式过程,我沉默着,眼睁睁看着地面上的血洼宛如沸腾般鼓起气泡,随后,大量的光状回路从教堂内延伸而来。将这些血液汲入其中。
血光流淌的回路,从整体的轮廓上,已经充满了不对称感。这种不对称让人感到别扭,让人觉得。充满了某种恶意的诅咒。这种感官上的异常感受,足以让普通人恐惧不安。
杀人是有罪的吗?当然是有罪的。人无法摆脱人性和社会性,而“罪”这一概念,一直都依附在人性和社会性中,渗透于每个人的常识之中,倘若没有常识。也会根植在身而为人的基因和本能中,不会因为个人是否认知到,是否在价值观上如此认为,而产生半点改变。
在神秘学中,献祭仪式就是通过如此深邃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联系,去完成“恶果报应”。它是针对“人”最为有效的,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多数以“概念”的方式呈现的攻击,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做人。
只要不是人类,杀人就不会是罪,但只要还是人类,从物质**到精神思维的构成方式上,仍旧拥有“人类”的特征,那就不可能摆脱。
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当我深刻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距离死亡不远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自身挡在盾牌之后,用连锁判定观测着方圆五十米内的一切动静。就在我杀死唱诗班的时候,那名神父的尸体已经消失了,无法捕捉其行动,当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观测中。我一点都不惊讶,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连锁判定无法观测到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出现在末日真理教的神父身上,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正如我早就明白的那样,哪怕神父在献祭仪式中位于一个关键的位置,但优先选择杀死他,在当时情况下,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末日真理教的布置很有针对性,我明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他们所有的布置,都会让人不得不着眼短期内的优势,放弃长期上的考量。
这样的体验对一些聪明人来说,大概是很憋屈的吧,就好似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但对于我,,早就没有了这种情绪。
我不是特别聪明的人,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也并非是因为足够聪明,正好相反,只有蠢笨如我,才会锲而不舍地追逐。
神父的尸体消失,唱诗班斩绝,十三名高速移动能力者,还剩下四人,加上其他的信徒,也一共不到十五人,全都是三级魔纹使者,但又比开战的时候,那一群人总共加起来的压力更大。我没有证据,却能够感受到,剩余的这不到二十人,的确比他们原先的时候更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死者的力量叠加在他们身上。
虽然剩下的敌人,仍旧是三级魔纹使者,但是,已经不能够再用之前的交战,去衡量如今的他们了。
这个时候,距离开战,已经是第九秒。
第十秒,空气再一次被搅动,与此同时。我再次进入速掠状态。四个高速移动能力者再次从四周包抄过来,剩下的信徒和一样,筹备着再一次的集火攻击。虽然人数减少,但是他们的个人能力已经得到强化。一旦完成“神秘”,最终凝聚在一起的力量,其攻击力大概不会弱于第一次集火攻击。而他们的行动,和我的行动,也不过是开战前两秒的翻版而已。
在万物都仿佛陷入停顿的高速世界中。能够被观测到明显运动的事物不多,仅存的高速移动能力者因为人数上的缺失,已经无法如之前那般进行有效的拦截。他们的能力的确同样因为死亡的人数,而得到相应的增强,然而,让他们达成高速移动现象的魔纹超能,并没有产生质变,仍旧会被速掠捕捉到,并进行参照。因此,在实际战斗的时候。我仍旧是比他们“更快”。
上一次,神秘力量集火攻击的形成,一共用去了两秒的时间,这一次,在形成速度上更快,我认为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时间,他们就能够完成这一次的集火。不过,“不到一秒”这种在普通人看来极为短暂的时间,对速掠来说,也已经足够漫长。
我手持盾牌和长刀。在百分之一秒内侵入这些无法动弹的信徒身前,挥出的刀刃,顷刻间就将五人的颈脖斩断。之后,高速移动的神秘专家才姗姗来迟。他们挥动的武器。和我的盾牌发生碰撞,比之前更加巨大的力量,甚至磕歪了持着盾牌的手,我跳跃,翻滚,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从攻击的缝隙间穿过。
在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前,从他的背后贯穿了心脏部位。在剩下三个高速移动的魔纹使者调整好自己的路线和姿势前,我还来得及踩住死者的背,将长刀拔出来。之后到来的,是一种沛然的扭曲之力,在我的身周凝聚,旋转,就好似要把我所处的空间都扭成麻花。然而,在这股扭曲之力完全展开前,我就已经速掠而去,只有死者的尸体被彻底扭曲,血液好似被压榨一样涌出,继而又被地上的血色回路汲取。
我就这样,挥舞着盾牌,挡住所有试图击退自己的攻击,又用右手的长刀,一个紧接着一个收割了剩余信徒的性命。在半秒之后,斩杀了所有在速掠面前无法动弹的信徒。信徒的大量死亡,让最后剩下的三名高速移动的三级魔纹使者散发出更加强大的气势。当他们的武器再一次和我的盾牌碰撞时,我必须向后撤步,才能消除那变得异常强大的冲击。
最后的三人,在纯粹的力量上,已经超过我这具被四级魔纹强化过的身体了,然而,他们的魔纹仍旧是三级,超能也仍旧无法摆脱速掠的参照,进而在速度上,我仍旧占据着优势。当我如影随形地追逐其中一人时,这名不断高速移动的神秘专家放弃闪避,挺着胸膛迎上来。当我再度转移到他的身后,、进行刺杀的时候,他主动向后靠上,让长刀彻底贯穿自己的心脏。随后,双手发生奇异的变形,如同抽掉了骨头,柔软得不可思议,闪电般朝着我的喉咙和心脏袭来。
我拔不出插入他体内的长刀,只能用盾牌挡住这个将死之人的反击。
沉闷碰撞声,紧接着是爆炸的声响,剧烈的冲击横扫了以我们两人为中心的周遭范围。尽管挡住了冲击,但我持盾的手在这股巨大的冲击下高高弹起,将身体暴露在盾牌外。剩下的两人,一言不发地直击而来,一个瞄准了心脏,一个瞄准了我的颈脖。
即便如此,他们的速度仍旧是相对太慢了一点。我放开盾牌,以更快的速度从围攻的缝隙中逃脱。最后的两名神秘专家同时进攻,也同时挥空,而我就在两人挥动的一刹那,再次进入原来所在的位置。
我一只手抓住还没落地的盾牌,另一只手从已经被吸干血液的尸体中拔出长刀。哪怕在高速移动状态下,仍旧可以看到这具尸体迅速化为灰烬。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再一次斩向身边的敌人,对方只能微微调整姿势,就被我砍断了胳膊,连人带武器,被盾牌横扫出去。虽然没有被斩成两半,但那种碾碎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仍是极为真实的。
这个人的脑袋,被我用盾牌生生砸碎了。
剩下的最后一名神秘专家,趁着我杀死之前的同伴,已经迅速撤回教堂内部。
我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疾驰,追逐着他,从墙壁的豁口处,再一次进入教堂中。
这个时候,还剩下零点一秒,这一秒就过去了。身后城墙外,不会因为主体死亡而消失的神秘,再一次汇聚起来,形成一股比之前毫不逊色的强烈冲击,横扫了这一带,就连教堂的墙壁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向侧边翻滚,一股冲击波陡然从身后的豁口中喷涌进来,将破碎的教堂内部再度撕扯了一遍。流淌着血液的回路,绽放出格外明亮的光,不到一个呼吸,气流的暴动就彻底消弭了。我脱离速掠,缓缓起身,审视着教堂内的情况。这里的灰雾比外面浓郁许多,似乎可以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作呕的**和哭嚎。之前退入教堂中的最后一名末日真理教信徒,正以一种安静地怪异的姿势,半跪在一具尸体跟前。
那是神父的尸体,信徒就像是在对这具尸体祈求着什么。在他的脚下,回路的纹理格外密集,让人不由得想象,他此时就处于这个献祭仪式的中心。
很显然,最后的变化,将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认知到这一点的瞬间,我跃入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向他疾驰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最后一个信徒,三级的魔纹使者,缓缓向后仰倒。他的胸口,被一把装饰华贵却又充满了阴暗色彩的匕首刺穿。
他自杀了。
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献祭仪式已经完成最后一步,我看到了,灰雾正在旋转。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未完待续。)
1397 羊头
(); 献祭仪式已经完成最后一步,用匕首自杀的信徒缓缓倒下,其尸体和神父的尸体堆叠成十字,原本已经被抽干血液而干瘪的神父尸体再一次充盈起来,就好似信徒尸体中的鲜血被关注到神父的尸体中,不仅仅如此,所有在回路中流转的血液,开始以这个尸体的十字为中心汇聚起来。
哪怕是进入速掠状态,也无法在时间和速度上,阻止这一幕的运转。灰雾在旋转,紧接着教堂也似乎在旋转,巨大的失重感包围了我,让我一度失去平衡。当我站稳脚跟的时候,两具尸体摆成的十字上方,一团血色浓郁的液态球体正绽放出不详的光芒。
我举起盾牌,四级魔纹的运转,再一次和猎人封印产生碰撞,但在这样的事态面前,哪怕再大的痛苦也必须忍耐。如果没有四级魔纹吸收数据对冲的余波,进而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可能会落于下风。这一次,末日真理教将要召唤出来的恶魔,和平时打断他们的计划时,要面对的恶魔,两者之间是截然不同的。
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召唤恶魔的针对性目标。
在末日真理教平时的行动中,很少会出现针对某些人而召唤恶魔的情况,而现在我就碰到了这种情况。我绝对不会轻视在这种针对性下产生的敌人。
盾牌还在加固,和上一次面对五十一区的“命运之子”诺夫斯基也有所不同。当时利用四级魔纹制造了KY3001,对片翼骑士的形态进行模仿,是全面强化自身的各项基本素质。此时此刻,却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面对即将出现的恶魔,那种全面强化的效果会显得贫弱,更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将所有的资源都利用起来,单独制造一个尽可能坚固的盾牌。
我手持的这面盾牌,在累积的加固下。正以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转变其材料的质地。在这个噩梦中,一切物质都可以理解为非物质,不过。构造体这种材质,虽然多以物质形态体现,但究其本身,却并非是通常意义上的物质。因为,构造体的基本成分仍旧是灰雾。而灰雾的性质则同时介于物质和精神之间,可以在特定条件下,于两者之间进行转换。这种跨越物质和精神分界的,具备可控性的东西,是统治局技术的基础,也一直都被视为,最容易产生和引导“神秘”的存在。
在大多数神秘事件中,灰雾都会出现,灰雾的浓郁程度和运动程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默认为判断“神秘”有多强烈,“神秘事件”有多危险的参照。
以四级魔纹塑造的盾牌,不断吸收灰雾,转变为构造体材质。无论是对物质态的打击,还是非物质的冲击,都拥有比仿制片翼骑士的铠甲更强的承受能力。
除了盾牌之外,身上的装束和右手的长刀,也因为四级魔纹的加速运转,而带上了点点的火星。
风衣的下摆变得更短,贴身的部分更加紧凑。衣料变得更薄,灰扑扑的充满了撕裂的破口,就好似经过多场战役,随时都有可能瓦解。先不说防御能力到底如何,我不觉得它会之前更坚固,但是,从感觉上来说,穿上这身装束的身体,却的确觉得比之前更加轻盈。
长刀的刀刃部分增长到三米。变得更加宽厚,刀锋处有一半变成了锯齿状,磕碰到地上,就会有大量的火星溅起。
我没有贸然去打断眼前的仪式进程,只是谨慎地平举盾牌,倒拖着锯齿大刀,绕着两人的尸体和悬浮上空的血球绕着圈。从刀锋锯齿中迸发出来的火星,陡然点燃了周边的什么东西,让墙壁一带逐渐陷入火海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贪婪地渴望火焰的舔舐和灼热,火势的蔓延比任何时候都快,着火的教堂,很快就和外边那些一直都在燃烧的建筑交相辉映。
下一刻,交叉摆成十字的两具尸体中,属于神父的那一具彻底恢复原本的面目,他推开躺在身上的信徒干尸,从对方的胸口拔出那把自杀用的匕首。悬浮在半空的血球陡然裂开,将大量的血液浇灌在神父身上。神父抱着胸口剧烈颤抖,那姿态让人可以切身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眨眼之间,他撕烂了自己的长袍,身体一寸寸地膨胀起来。
描述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复杂的过程,但实际上,整个变化极为快速,而且,充满了连速掠也无法让其相对变慢的神秘。
神父的人形轮廓正在崩溃,伴随着身躯的膨胀,手足变成了爪子,毛发变成毒蛇,神秘学中经典恶魔的尾巴和翅膀也从肌肤下钻出,在身后微微摆动。他的脸部完全失去人类的模样,仿佛头骨外露,而这个头骨也并非是人类的头骨,更像是某种被截断了羊角的羊头骨面具。虽然失去了人类的外表,但是,在一些身体构造上,仍旧维持着直立猿的构架。然而,在身躯喷张的终点,已经变得格外壮硕的肌肉群,开始迅速腐烂。
一股极为浓郁的腐臭味,伴随着它的每一次喘息,在教堂内部掀起巨大的风浪,四周的火焰都开始随之晃动,充斥着压抑的韵律。
毫无疑问,这是恶魔,而且,这只恶魔比起过去所见到过的那些恶魔都有些不同,无论它多么怪异,仍旧具备一些可以联想到人类的特征。而这样的形状,也比过去所见过的恶魔,更加契合神秘学中经典恶魔的形态。
它用怒吼发泄了一通,垂下视线时和我的目光对上。我可以清楚从它的眼眸中看到神智,甚至还有智慧,但是,这样的神智和智慧的光芒,只会让人感到更加恐惧。它在想什么?不知道,但也不需要去猜测,倘若它有智慧,所想的事情,当然不会是人类乐见其成的事情。
对人类来说,这样的存在,就是无可争议的敌人。就是邪恶的化身。
我已经习惯了巨大的,难以描述的恐惧,对心灵的冲击,也同样习惯于面对这样让人直觉感到异常邪恶。异常厌恶,异常危险的敌人。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也许是因为情绪的激荡,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战斗的本能。这种心跳的加剧,反而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行动更加有力。
我轻轻绕着这只羊头恶魔小跑着。羊头恶魔是神父的尸体变成的,但此时足足有十米高,尾巴的尖部十分锐利,因为,那就是信徒自杀所用的匕首放大后的形象。它的骨骼有一部分外露,进而让我感受到,那是极为坚固的地方,哪怕是手中经过四级魔纹改造的锯齿大刀也不会收获太好的效果。
羊头恶魔徐徐转动身体。猛然从天花板上挖出一团火焰——虽然火焰只是一种燃烧现象,但在羊头恶魔的手中,就好似挖了一块豆腐般——向我砸来。而这团火焰在我看来,比我整个人还要巨大,我向侧旁翻滚,在起身前就已经进入了速掠状态。
我不确定,速掠是否有效。这个羊头恶魔是末日真理教针对我所有展现出来的能力而特别召唤的,恶魔本身并不具备固定的形象,但一旦产生固定的形象,那必然意味着。这个形象暗示着它的特质。倘若羊头恶魔可以让我在速度上,不再占据那种让人束手无策的优势,我也不会太过奇怪。
魔纹超能的单一性和局限性,往往会体现在这种时候。
我在无形的速掠通道中奔驰。我没有竭尽全力奔跑,也没有直直冲向恶魔。因为羊头恶魔的转身,哪怕是以速掠状态下进行观测,也没有任何半点迟滞感。只有火球的来袭仿佛停顿于半空中,被我随手用盾牌拍散了,产生的冲击。直接被盾牌吸收,完全没能作用在我的身上。再一次经过四级魔纹强化的盾牌,所具备的神秘性和强度,要超过我的预想。
当我处于正常状态时,羊头恶魔的动作就是富有节奏,清晰可见的,但在进入速掠状态之后,也完全没有相对变得迟缓的现象发生,它的动作仍旧富有节奏,清晰可见,似乎可以把握住。然而,当它的挥出爪子的时候,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速掠有让我“比它挥爪的速度更快”。
没有明显的“更快”,这样的感觉,促使我再次鱼跃躲开这一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教堂内部,当我站稳的时候,羊头恶魔已经准备好投掷火焰了,而先前爪子扫过的地方,三条深深的裂痕让人触目惊心。
速掠的相对性没有被完全克制,但是,效果的确不如平常。速掠正常的速度也并不比恶魔的动作更快,但是,这并非是恶魔本身运动所达到的速度,因为倘若脱离速掠,它也仍旧保持类似的速度感——迅猛,但又并非完全躲不开。
在正常状态下,和在速掠状态下,所感觉到的对方的速度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就是一种不正常,一种富有针对性的神秘。
这一击,大致让我摸清了一部分羊头恶魔的秘密。排除它那高大的身体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它正在尝试压制住我的速掠超能。那并非是速度上的企及,而更像是对速度的即时性针对性的削弱,正如我的速掠可以达到“相对快”,而羊头恶魔没有改变“相对快”,但却似乎调整了“相对有多快”。至少,在它面前,我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不过,四级魔纹强化的装束,以及战斗时的状态,让我比之前更加敏锐和有力,羊头恶魔的好几次攻击,都被我用突然加速的撤步和翻滚躲开。速掠的速度是可以调整的,我将它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而在这个水平线上,在极短的时间内陡然加速,羊头恶魔的能力,可以让它相对于我不算慢,但是,这种相对性的敏感程度,要稍稍弱于我的加速。
按照当前的速掠速度,只要是在半秒内的加速,羊头恶魔的动作就会呈现一种短暂的停顿状态,而在半秒之后,速度的差值就会大幅度减少。也就意味着,预先设置一个速度最低值,然后在这个最低值内突然提升速度,就会至少在半秒内,仍旧可以达成速度上的优势。
半秒的速度优势,到底可以产生多大的效果,取决于最初的速度最低值,和之后突然提升的速度最高值,在这种细节方面,羊头恶魔似乎无法把握得和我一样精细。
我在试探的交锋中,大部分的闪避,都是通过这半秒的优势实现的。在确定了羊头恶魔目前所体现出来的神秘后,虽然不能肯定它是否还具备别的神秘性,但我还是决定尝试反击。
连续两次翻滚,我躲开了再次挥舞而来的爪子,以及尾巴的穿刺。羊头恶魔的动作大开大合,迅猛异常,只是被擦到,都能感受到那种将整个人都撕裂掀起的冲击。气流变得异常紊乱,但四周的火焰却愈加凶猛了。那根尾巴扎穿地面,在半秒的加速中,就如同嵌入地面而没能及时拔出来——这不过是一种相对速度差异的错觉而已,只要超过半秒,这种错觉就会消失。羊头恶魔的每一个动作,其速度绝对不弱于之前的任何一个高速移动的神秘专家。
“半秒的停顿”让我在闪避之后,还来得及在这条尾巴砍上一刀。
正如我所想,哪怕是看起来外形威猛的锯齿大刀,也不能一次就突破这只恶魔的表皮,更别提外骨骼了。锯齿和粗糙的恶魔肌肤摩擦时,发出嘶哑的声音,一片片的火星溅起来。我没有用尽全力,以防羊头恶魔陡然加速,即便如此,没能一次切裂它的皮肤,仍旧让人不由得惊叹它的身体强度。
正如我警惕的那样,被侵袭的羊头恶魔猛然嚎叫一声,动作一下子加速,尾巴就如同鞭子一样横扫过来。倘若彻底相信“半秒的停顿”是绝对的,就肯定无法逃脱这一击。(未完待续。)
1398 恶魔猎人
(); 羊头恶魔在攻击方式上看似只会用自己的身体,但神秘的现象却无处不在,只是当普通人用正常的方式去和它战斗的话,只能体验到正常的挫折。只有在自己也能使用“神秘”时,才能通过这种“神秘”去揣测这个羊头恶魔的神秘性。
羊头恶魔高达十米的身躯,几乎要顶破了教堂的天花板。相对于它的体积来说,这个大厅的空间也是相当狭窄的。它的步伐迟缓,但并不意味它的移动和反应也同样缓慢,每当我进入速掠状态,绕着它转圈,它也从来都没有背对我的情况。它的眼球很诡异,我怀疑,它可以直接看到位于自己身后的东西。
即便羊头恶魔的神秘性,让速掠超能没有过去那般强大的表现。相对快和相对有多快,在某些情况下是需要分开来看待的,过去我总能快上许多,但是,眼前由献祭仪式诞生的恶魔,尽管不能消弭速度概念和相对快的特性,但在消除速度差的能力上,却是我目前仅见的。
我猜测,或许这是末日真理教有意为之——他们出动了许多拥有高速移动能力的神秘专家,但最终却没能从我的身上找出速掠的秘密,因而不得不假设,我的速度具备绝对性,也许事实不是如此,但是,他们或许决定假设如此。
基于“没有人的速度可以超过我”的前提下,末日真理教才决定了最终献祭出来的恶魔应该拥有怎样的特性。
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有可能,其实末日真理教并没有如此强大的“定制恶魔”的能力,毕竟,就连统治局遗址中,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统治局对恶魔的技术,已经达到这个阶段。而末日真理教是否已经超越消亡的统治局?答案很难去想象。
不过,即便是末日真理教只是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针对我去设定献祭仪式的祭品和方式。进而召唤出一个特性在固定范围内的恶魔,也一定会存在某种力量,尽可能引导这个恶魔的特性,朝着“最有可能杀死我”的目标前进。
因为。如果他们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也就无从谈起去针对某个特别的神秘专家而特别召唤恶魔。
在一定的强度范围内,末日真理教的恶魔召唤仪式是相当成功的,至少。即便是四级魔纹使者的我,暂且也没拿这只羊头恶魔没辙。
羊头恶魔的神秘性没有彻底抵消速掠的优势,但我也只能保有“半秒”的最大速度差值。只有在这半秒内,这只恶魔的所有行为才会出现“停顿”这种相对速度差异巨大的现象。一旦超过半秒,速度差值就会瞬间被弥补——至少在我的观测下,根本无法利用这个瞬间,去做更多的事情。
半秒的停顿,是我仗之周旋的优势,但这样的优势并不足以直接给恶魔造成伤害。
我可以攻击到它,但问题在于攻击强度。似乎并不足以伤害到恶魔的身体。
哪怕是看起来外形威猛的锯齿大刀,也不能一次就突破这只恶魔的表皮,更别提外骨骼了。锯齿和粗糙的恶魔肌肤摩擦时,发出嘶哑的声音,一片片的火星溅起来。我没有用尽全力,以防羊头恶魔陡然加速,即便如此,没能一次切裂它的皮肤,仍旧让人不由得惊叹它的身体强度。
正如我警惕的那样,被侵袭的羊头恶魔猛然嚎叫一声。动作一下子加速,尾巴就如同鞭子一样横扫过来。它的速度霎时间比之前的任何动作都快,快到了倘若彻底相信“半秒的停顿”是绝对的,就肯定无法逃脱这一击的程度。
这种时候。是战斗直觉救了我一命。
我及时低头,在感受到鞭风从头顶掠过时,又向侧边跃出一大步。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那条尾巴砸在我之前所站的位置,顿时碎石飞溅。这一切都是在速掠状态下完成的,但下一瞬间。巨大的阴影就彻底将我笼罩。羊头恶魔那庞大的身躯,距离我已经只有不到五米。
它的移动之诡异,甚至连之前那“半秒”的定律都没能体现出来。
它好似要将我揽入怀中般,弯曲背脊,将爪子挥动起来。连锁判定观测到了这一系列动作,然而,在反馈回脑海的时候,它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我只来及将盾牌挡在胸口,就被怪力击中。
巨大的冲击好似要打断我的手臂,要推着盾牌撞上我的胸口,我下意识弯腰,用全身力量去顶住,就如同上一次承受数十名神秘专家的集火攻击一样,但下场也与当时相仿佛。我的半个肩膀都有些麻痹,只觉得地面就好似棉花一样。
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力量下站稳脚跟。根据经验,我不得不顺着这股力量向后方跃起,即便如此,仍旧无法卸去所有的冲击。
羊头恶魔在我调整好平衡前,就用另一只爪子扇过来,它就像是要拍死一只烦人的蚊子。但这一击虽然在动作上和上一击相似,却没有了上一击的神秘性,至少速掠超能在这个时候,还是发挥了作用,让我获得了“半秒”的时间。
羊头恶魔的动作,在这半秒中,就好似停顿了一下。我扭转身体,借助之前的冲击力,向侧旁鱼跃而出,落地时翻滚了一圈才爬起来。
就在我翻滚的同时,爪子扫过原来所在的地方,虽然没有直接碰到地面,但是掀起的气浪,仍旧让那条攻击路线上的一切都飞溅起来。石头,桌椅,烛台……所有在大厅中存在的东西,都被冲击扫荡得东倒西歪,甚至飞到半空,撞在墙上,又变成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对羊头恶魔来说,这样的攻击,也似乎只是随手挥动了一下而已。我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就看到它那没有眼皮,完全是黄色的巨大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感觉其视线再度落在我的身上。
它的眼球和人类不一样,很难断定拥有常识内的“视力”,而且,也完全看不出情绪。之所以说,可以感受到它的恐怖和邪恶。正是因为,一旦注视它,就能肯定,这是一种异类。敌对意识的产生也仿佛不需要任何理由。
对付“人类”的话,一切和人类行为有关的心理学知识都能成为助力,但是,倘若用对人的理论套用在怪物的身上,下场肯定十分凄惨吧。
我虽然下意识会去想。这只怪物打算怎么攻击,如何攻击,而自己又应该如何应对,但在具体行动上却完全不可能完全遵循这种想象去进行。
思考恶魔的情绪,也总是让人感到别扭。
即便如此,我仍旧免不了从这些方面,去寻找自己的胜算。我举起盾,挡在胸前,没有立刻进入速掠状态,只是间或测以。间或小跑地不停移动。
羊头恶魔的攻击,目前为止都是通过它自己的身体进行。在姿势上,可以用连锁判定观测到一些“准备动作”和“结束动作”,我好几次闪过攻击,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然而,在攻击进行的过程中,却已经被事实证明,它可以突然加速,达到一个让我倘若不在速掠状态。就大概很难抵挡的程度。
而且,我不能确定,这些“准备动作”和“结束动作”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
我就这样观察着,又和它周旋了一阵。期间无论是我的攻击,还是它的攻击,都没有足够明显的效果。羊头恶魔似就像是失去了耐心,双手一握,就有一把巨斧出现在它的手中。宽阔的斧面,哪怕是十几人站在上面。都不会觉得拥挤。斧刃流动着金属特有的光泽,然而斧柄却像是用许多人的身体捏成的一样,那些血肉还在蠕动,时不时滴落下来,地面立刻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不一会就出现半人大小的凹坑。
恶魔双手握住斧柄,不断摩擦,扭动,让斧柄上的人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这种惨叫声就好似尖锐的匕首,不断朝我的脑海刺来。不过这没什么用处,斧柄上的血肉和人体并非是真实的,只是在我的观测下,是以这副模样呈现,但实际上,整个斧头到底是用什么构成的,完全无法确定。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这把巨斧甚至是不存在的。
不过,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噩梦的世界,完全为物性的物质根本就不存在。将这些让人作呕,充满邪恶和憎恶的形象和声音,视为一种意识层面的打击,反而可以更好地去面对这些古怪诡异的力量。
羊头恶魔似乎不太擅长制造武器,但是,拿起武器的时候,给人的危险感的确在增加。我在期间,也尝试对它的多个部位进行攻击。我甚至可以沿着它的身体轮廓,从脚面一直攀上它的颈后,去尝试直接攻击那些没有外骨骼的位置。不过,虽然的确有一部分是比较容易受到伤害的,但总体而言,羊头恶魔的身体强度,仍旧大大超过我拿着锯齿大刀可以发挥的力量。
我原本就不是什么攻击力很强的神秘专家,我的优势来自于速度,但速度无法转化为冲击力的话,剩下的就只是被四级魔纹强化的身体。
过去我战胜过许多体质强大坚固的敌人,但全都是因为手头有一把好武器,例如刀状临界对冲兵器。眼下的锯齿大刀,虽然是用四级魔纹构建,足够坚固,足够锋利,但挥动起来,所能产生的威力,仍旧依赖于身体的力气。
我身为四级魔纹使者,力气相对三级魔纹的时候更大,但对上这个羊头恶魔,似乎有点鸡肋的感觉。
也许,应该让武器自己运动起来。
我这么想着,就见到羊头恶魔跨前一步,用力挥扫巨斧。原本的半秒优势,顿时就只剩下十分之一秒,相对速度的突然改变,对付其他人的话,大概都会让人措手不及,不过,只要速掠还在,相对快还在,哪怕相对快不了多少,也不会让我到了措手不及的地步。
几次交锋的试探,让我逐渐把握住羊头恶魔的特性了,虽然巨斧声威赫赫,但只要不被击中的话,就没有问题。相对的,如果被击中的话,哪怕持有盾牌,也会被那股冲击一下子就打成重伤吧。
我从巨斧的横扫下掠过。大开大合的动作,让羊头恶魔在攻击之后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斧头直接切断了教堂三面的墙壁,因为结构被破坏,而不断有巨大的石头从上方掉落。我穿插其中,利用四级魔纹吸收数据对冲的余波。
羊头恶魔的每一次变化,都会产生这种余波。它的个体实力惊人,神秘性也很高,但也同样无法约束自身造成的所有数据对冲现象,或者说,这种无意识制造并扩散的数据对冲,也同样可以视为它的神秘性的一部分。至少,对无法吸收这种数据对冲余波的神秘专家来说,每一次的冲击,都会显得它的力量更加沉重,更加深远,也更难闪避或抵消。
不过,利用四级魔纹的优势应对这样的情况,我已经驾轻就熟,本来已经重新调整过一次的装束和武器,在力量得到积蓄后,再一次进行调整。
鸟嘴面具再一次增强,羊头恶魔的出现,使用了将近五十名的神秘专家做祭品,而在当时和那些神秘专家的交手中,其能力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是相当可观的。面对羊头恶魔,空气也好,温度也好,所有涉及人类生存的环境因素,也在不断地恶化。对毒素的过滤,对氧气的补充,都是鸟嘴面具的强化方向。问题已经不是“噩梦中有没有氧气”和“毒素有没有效果”之类,而在于这些因素的确在产生影响,并没有根据自己的意识产生改变。
反而,鸟嘴面具的变化,也同样可以视为一种对入梦者的暗示。
情况没这么简单,总而言之,哪怕是身在噩梦中,忽略自身中毒和缺氧的情况,主观视之为虚幻,也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看似破旧的衣装也焕然一新,短披风的下摆不再是被撕裂的模样,加长后,样式也变得特殊,飘动起来,就如同张开翅膀。实际上,我的确可以利用它,在跃入空中的时候进行一定时间的滞留和变向。
然后是锯齿大刀,之前它的样式,完全不适合面对羊头恶魔这样身躯坚固的敌人,不过,再一次强化后,锯齿的数量和强度都大幅度增加,刀身总长度达到四米,还加入了特定位置的扳机。
我凝视着羊头恶魔,扣下扳机,锯齿开始绕着刀身旋转,就如同电锯一样,只是,它并不是用电来带动的,而且,转数比正常的电锯更加惊人。整个刀身就好似过热一样,变成了暗红色,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迸溅的火星也更加密集了。
我将刀柄抗在肩膀上,顶着盾牌进入速掠状态,无形的高速通道缠绕着羊头恶魔。与此同时,它也再一次高举起巨斧,有一种无形却能清晰感受到的压力,似乎要让教堂如同过度充气的气球般,从内部炸开来。(未完待续。)
1399 猎魔
锯齿在巨大的刀身上旋转,刺耳的摩擦声中溅起大量的火星。对我来说,这把刀的重量也是十分惊人的,想要单手挥动,远远没有之前的长刀那么便利。不过,这些质量、旋转的锯齿和火星都并非是物理现象,其所具备的神秘性也和此时可以观测到的声势成正比。它所体现的,是“四级魔纹使者也无法自如运用”的力量。在这个概念的前提下,比之上一场对诺夫斯基时所使用的ky3001,锯齿大刀其实具有更强的攻击力。
我对四级魔纹的运用,总不可能停留在对战诺夫斯基的时候,不过,这把锯齿大刀的构成,也同样具备针对性。它针对的是眼前的羊头恶魔,倘若用来对付诺夫斯基,效果是否比ky3001更好,却也无法肯定。
羊头恶魔的体积巨大,所具备的“神秘”和诺夫斯基截然不同,末日真理教通过之前我和一众神父和信徒的交战,收集到的即时数据,将其召唤出来,而我在此之前所做的准备就相对显得有些死板。倘若只是三级魔纹,就无法即时性做出变通,这是三级魔纹使者最明显的弱点,但在四级魔纹的时候,这一弱点就可以得到部分弥补。
通过汲取即时性的临时数据对冲余波,构建临时的新武器,针对性提升自身的全部基础能力亦或者大幅度提升某一项能力,都是可以做到的。至于在战斗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变,该制造出怎样的神秘现象或武器装备,来针对性破除自己所面对的困境。完全依靠魔纹使者本人的经验和判断。
眼下的情况,完全出自我的直觉和判断。四级魔纹将我那朦胧的无形的念头,以更为确切的有形的形态加以呈现。最终就变成了我如今戴上的面具、衣装、盾牌和锯齿大刀。也许这些东西的外形上还保留着原有特色,但内地里的功能和质地,已经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我扛着锯齿大刀。感受重压下所带来的那可怕的破坏力,便举起盾牌,再次进入速掠状态。一如我所想,无形高速通道内天然具备推动力,大幅度减轻了自身的负荷。在平常状态下,扛着这把锯齿大刀。无论是跑动还是闪避都有些艰难,不过,速掠超能的神秘性,让我仍旧可以让我做到“相对快”。
“半秒”的时机,仍旧是存在的。
速掠超能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我一直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使用超能时。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直觉般的感受,让自己明白当下使用速掠时,到底能够承受多大的负荷。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也有过仅仅是携带一个人,就有些难以为继的情况,而之后的末日幻境中,也有过超光速和超意识的快速移动,以及携带多人和重物的体验。更有本能避免超光速移动的感受。
这种模糊的感受,虽然也可以视为“不稳定性”,但同样的。正因为不稳定,所以哪怕在理论上最绝望的时候,也仍旧可以让人心怀希望。我并不认为,能力上的模糊,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而保持这种模糊。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反而,相对于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更加倾向于。一切都不清楚,一切都有可能——这样的想法,或许就来自于我在病院现实中感受到的绝望和恐怖,但它的本质也并非是迫使自己做一个糊涂蛋,而是一种“世界和命运本身充满无限可能,进而自身充满无限可能,因此,所有一览无遗的东西,其一览无遗的体现正是其极限所在”的思想。
思想本身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正确和错误,我只是依循着那些能够给自己希望的想法,而已经不再去在意,这样的想法是否符合客观规律。
因为,仅以理论而言,最遵循客观规律的结论,就是“世界必然末日来临,‘病毒’无法战胜。”哪怕‘病毒’并不存在,我所设想的一切,包括我所看到的世界,以及“神秘”的定义,其实都是我见识浅薄,病入膏肓所导致的错觉——但这么假设,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概也会有人认为,科学可以解释一切,“病毒”、“世界”和“末日”最终会纳入科学道理之中,但是,末日已经迫在眉睫,死亡和绝望让人疯狂,科学可以解释一切的那一天,或许永远也不会带来。
我只能感受到,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包括可见的敌人和不可见的怪物,正在步步紧逼,而每个人想要存活,最缺乏的就是时间——而没有时间,就是每个人都必须承认的客观事实。
在这种绝望中,我无法再去冷静而逻辑地思考,所有思考得出的结论,也都只会让人崩溃。
那么,就放纵自己的思想吧,强行去认为,一切虽然正在崩溃,但其最终的命运仍旧在模糊之中,从模糊不清的未来,去汲取假想的可能性,而不要去理会那些让人崩溃的客观性。
我的能力,我的希望,寄托在“超出自身想象之事物”中,寄托在“模糊不定的思想”中,寄托在“超越一切有智者之物”中。因此,我的确是一个精神病人。
而眼前的羊头恶魔也好,之前所遭遇的命运之子也好,未来必然面对的最终兵器也好,我都会用这种思想所凝聚的力量去一一击败。
我自觉疯狂,但又冷静。刺耳的声音,剧烈的震动,从肩膀上的巨大武器不断传来。我注视着羊头恶魔,的确,它的动作并不完全受到速掠超能的约束,我只有“半秒”的优势。但是,第一次遭遇恶魔的时候,彼此之间的差距比现在更大。当时还没有获得魔纹,也没有遇到富江,那只恶魔的速度完全在我之上,但我却仍旧从恶魔手中活下来。并将其斩杀。如今的优劣对比,难道比过去还要巨大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末日真理教针对我而召唤出的这个羊头恶魔可以杀死我。
哪怕在最开始试探的时候,也没有认为是束手无策。对我而言。只要还活着,真正束手无策的情况,就必须不存在。这并非是客观事实,而仅仅是一种想法而已。
我调整着呼吸,稳定地迈动步伐,左右游走。引诱它先出手攻击。先行攻击有先行攻击的好处,而这样的好处,必须建立在对方的任何反击,自己都能及时做出应对的前提上。倘若羊头恶魔还有更强的爆发力,那么。我不确保自己在完成攻击的同时,是否可以确保一击致命,亦或者可以躲开对方的反击。
反而,假设它先行攻击,只要是之前所熟悉的攻击模式,我就可以充分利用“半秒”的优势,进行错位攻击。错位攻击也不代表可以一击致命,更不代表对方只能束手就擒。但是从概率上的优势仍旧更大一切。
我不完全相信概率,然而,我的想法和判断也无法彻底排斥概率。我认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个判断的后果,哪怕这个判断是错误的。
所有的想法和判断,在速掠之前就已经完成。
无形的高速通道缠绕在羊头恶魔身上。与此同时,它也再一次高举起巨斧,有一种无形却能清晰感受到的压力,似乎要让教堂如同过度充气的气球般。从内部炸开来。剧烈的冲击全方位向外辐射,速掠所承受的压力也相应变大。这是一直以来,速掠所无法避免的缺陷。而最先利用上的,是过去末日幻境中的席森神父。
相对快的优势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存在的,但是可以实际利用上的速度差值,已经连维持“半秒”都无法做到。
大概只有半秒的十分之一?
详细去琢磨具体的数值毫无意义,因为我已经确定,自己可以完成交错攻击。
就在千军一发之际,我用盾牌敲击了巨斧的侧面,让其稍微偏向,并利用翻滚拉开距离,卸去余下的冲击。巨斧在侧旁一米外砸落,飞溅的石块,在眨眼间变得近乎凝固,唯一还在正常活动的羊头恶魔,正作势收回巨斧。
我伏地前冲,旋转身体,双脚从地面获得力量,这股力量推动腰部旋转,然后一直贯穿肩膀和手臂,层层叠加,以富江所教导的,最标准的人体最大发力姿势,挥动锯齿大刀。
旋转的锯齿瞬间砍在羊头恶魔的手腕上。
摩擦声变得更加剧烈,迸射出的火星也愈加灼热,羊头恶魔发出嚎叫,我认为那是因为它感觉到痛苦。因为它那坚硬的肌肤,正被层层切入,一个眨眼的时间,手腕就被切进了一半。这可并不容易,哪怕是如此疯狂的锯齿转速,也没能直接斩断这只手腕。反馈回来的力量,甚至让我觉得手臂有些酸麻。
但终究是有效的,我没有贪功冒进,直接放弃一击斩断这只手腕的想法,将锯齿大刀拔出后,向斜后方速掠以拉开距离。
斩断羊头恶魔的手腕算不上什么大伤害,这样的恶魔倘若失去手腕,也不会立刻变得衰弱,也不可能失去攻击能力。更甚者,它可以短时间内恢复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不过,能够斩断它的手腕,基本上也意味着,如今的这把锯齿大刀,同样可以斩断它的脑袋。
既然它是以这种有脑袋的形态呈现,那么,“头颅”本身哪怕不是弱点,也会是弱点之一。完全只是装饰的“头部”,哪怕在恶魔之中也是很少见的,不,几乎可以说,过去从未见过。
尤其是在意识态的战场上,任何有形的形态,都拥有无形的意义。那么,“羊头脑袋”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无论是什么,那都是在这个羊头恶魔的形象中,占据着绝对重要的部分。
羊头恶魔似乎因为受伤而变得更加疯狂,它的速度又加快了,之前一直保持的“半秒”优势,在它受伤之后的反击中,仅仅能维持在平均“四分之一秒”的程度上。并非每一次都能有“四分之一秒”的可利用速度差值,有时更多一些,有时更少一些,只要有一次判断失误,就避免不了被击中,最差也是被擦中。
羊头恶魔那爆裂的攻击,哪怕只是擦中,也会给这个四级魔纹强化的身体带来严重的伤势。幸好,我的盾牌也是针对性经过了强化,只要妥当利用,就可以进一步避免或减少伤势。直接去用盾牌抵挡,当然是不可能奏效的,但是,一如之前那样,从侧面进行打击,转移它的攻击路线,避免承受最直接的冲击,同样是屡试不爽。
哪怕只有四分之一秒的速度优势,亦或者更少,但只要这个优势还存在,我就可以把握住,转移直击而来攻击——无论是物理性的还是非物理性的。因为,盾牌本身同样具备神秘性,四级魔纹按照我的想法构建它时,就是将所有的防御力凝聚在这么一小块的范围中。
羊头恶魔挥动斧头,嚎叫,冲撞,攻击动作十分简单,但又速度极快,威力惊人,每一下都会产生全方位的冲击波。除此之外,它还能从嘴巴喷出火焰,尾巴甩动的时候,那如同匕首一样的尖端仿佛可以切开空间,如果没有用盾牌挡住,我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会被直接斩断。它不会如同程序那般,有固定的动作规律,更会突然爆发出更快的速度,让人措手不及。
的确,它一如末日真理教的预期,将我的速度优势削弱到了极点。倘若没有晋升四级魔纹,大概除了退避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而退避是否可以让自己脱离此时这个不知真假的聚集地呢?是否可以找回其他人呢?我觉得是不可能的。末日真理教既然在这里设伏,就不会让我轻易脱离。
斩杀羊头恶魔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脱离方法,末日真理教通过重重布置,才完成这一次召唤,这可不是想要准备更多的后手,就能准备更多后手的情况。(未完待续)
1400 僵持
(); 羊头恶魔每一次挥动斧头,摆动身体,都附带有抵消高速现象的神秘性。这种神秘性给我的感觉并非是它将自身的速度提升到和我的速掠相近的程度,而更像是强制性不会产生相对较大的速度差值。倘若我不使用速掠,它的动作就是“迅猛”的,而我使用速掠的时候,除了在高强度提升速度时,在“半秒”更少的时间外,可以保持速度上的差距优势,但在更多时间段里,我相对于它的速度优势仍旧很不明显。
甚至于,倘若在速掠状态下,保持一个高速而平均的移动状态,速度差甚至会在它发动攻击的一刻被抹平。
要在“半秒”或更短的时间内占据速度上风,首先就必须保证,自己在当前的速度下还能在极短时间内爆发更快的速度。而这样的高速移动能力,哪怕在擅长高速移动的神秘专家身上也很少见。
无论是通过怎样的运动现象,例如科学可以理解的升维降维,去保持“高速运动”这一观测上的最终结果,造成这种运动现象的最初本质,是不可理解的“神秘”。而哪怕是利用这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无休止地爆发比当前速度更快的高速也都是极为罕见的。
神秘并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人们无法理解,无法解析,而只能利用其造成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在“神秘”产生的现象被观测到的一瞬间,就被固定了。这些现象有许多是科学可以解释的,甚至用科学力量可以征服的。
“神秘”的使用者,只是在绝对的无知中,本能地利用“神秘”,而并非是控制“神秘”。
这样神秘的力量,充满了不可捉摸的魅力,但也往往会因为这种不可捉摸,而不能从源头上真正去找到消除和对抗的方法。
这也是对付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必须面对的令人头疼的问题。末日真理教对敌使用的献祭仪式。正如眼前的这只羊头恶魔,其本质就是利用“神秘”进一步呼唤“神秘”。
首先观测对手,根据所收集到的表面情报,从大量的“神秘”中确定所需要的“神秘”。也可以称之为“最初的神秘”。
“最初的神秘”通过直击对手,进一步收集对手的数据后,再通过第二次“神秘”,更具备针对性地对目标数据进行处理。
通过这种层层筛滤的模式,在最大程度上。达到克制对手的目的。
末日真理教召唤羊头恶魔,并非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而是经过了多道手续。每一道手续都可以视为一次对目标的试探,对目标情报的收集和尝试处理,经过多次失败,多次考量后,才确定了“羊头恶魔”这么一个具备针对性的神秘形象。
具体的手续过程,是末日真理教独有的秘方,该如何通过神秘召唤针对性的神秘,是末日真理教经过大量实践后所获得的成果,也是目前为止。只有末日真理教可以完成的总结。因为,在末日真理教之前,从未有哪一个神秘组织敢于如此大张旗鼓地,一边通过教义活动,一边去进行这样的实践。
毕竟,每一次实践的结果,无论好坏,都必然会产生恶性的神秘事件,导致灾难的爆发。除了这些向往末日,视之为真理的“恶徒”。才会敢于无视自己的生死,无视他人的生死,去完成这些数量众多的恐怖活动。
而末日真理教之所以可以壮大的根本原因,也并非是它做了这么多恐怖的实践。而在于它拥有进行这种实践,去累积经验的机会——以正常情况而言,末日真理教这样的邪教,是每一个秩序社会都会视为大敌,坚决打击的对象,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它们会在壮大之前就被消灭掉。
然而,末日幻境这样的世界是扭曲的,是绝望,本质是通往末日的,末日真理教天然亲和这样的未来,或者说,它的成形,无论是思维方面还是行动方面,本就是体现了“末日”的必然性。
末日真理教的可怕就在于,它真的在某种意义上,从思想和行为都符合这个世界的“命运”和“真理”。哪怕,这样的命运和真理,并不被正常人认可和喜欢。它是客观存在的,必须正视的事实,不会随着个人的主观道德感性为转移。
这样的末日真理教,其实从理论上,也并不具备消灭的可能。但是,仍旧有人希望末日不会来临,也有人不认可末日真理,为了自救和救人而奔走,进而有网络球和NOG这样的对抗组织出现。
无论从“病院现实”还是“末日幻境”的角度去观测,所看到的这一切对抗和冲突,都是可以得到合理解释的。既可以从“病毒”的方向去看待,也可以从人类心理学的方向去研究,可以是科学的,也可以是不科学的,但它总是有条理且呈现出必然性。
而我自己,也不过是在这众多的对抗和冲突中,占据着一个小小的不确定因素——或者说,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只是一种感性的希望而已,因为,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已经从许多方面显示出某种“必然性”,那是一个没有不确定因素的必然,可以用“剧本”和“命运”去形容,但其实都是一回事。
就如同提起命运和打破命运的时候,免不了要问上一句:你是如何确定自己打破了命运,而并非是命运让你觉得自己打破了命运?
未来仿佛是无限的,然而,将过去的脚印串联起来,就只有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才真正证明着命运的存在。
末日真理教的诞生、成型和壮大,从科学角度来说,有其必然性和客观性,然而,这种必然性和客观性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即便如此,也无法蒙上眼睛,说它们只是一群跳梁小丑。
末日真理教的神秘是强有力的,哪怕我、NOG和其他神秘专家多次破坏它们的活动,它们的强力也仍旧是总体呈现压倒性的,进而体现在。它们每一次使用“神秘”,都是卓有成效的。
我还没有被羊头恶魔杀死,并非是末日真理教小看了我,错误估计我的能耐。亦或者是手段不足,而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我身为神秘专家,哪怕放在整个末日幻境来看,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单纯是个人和群体的表面实力较量。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互动——并非是冲突,而仅仅是一种我可以猜想,可以感受,但却难以真正理解的互动而已。我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去理解这种互动,进而利用这种互动达成目的。
也许系色和桃乐丝是打算这么做的吧。不过,无论是系色中枢还是超级桃乐丝,她们的存在性都已经超过我的理解范围,而观测她们的行为时。也只能去理解表面。这也是我一直都只能“猜测”,而并非“完全确认”她们会如何行动的原因。
一如末日真理教的预期,羊头恶魔将我的速度优势削弱到了极点。倘若没有晋升四级魔纹,大概除了退避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而退避是否可以让自己脱离此时这个不知真假的聚集地呢?是否可以找回其他人呢?我觉得是不可能的。末日真理教既然在这里设伏,就不会让我轻易脱离。
斩杀羊头恶魔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脱离困境的方法。末日真理教通过重重布置,才完成这一次召唤,试图将我击杀在这里。根据它们一贯的作风,哪怕这一次失败了,它们仍旧可以把这一次失败转化为经验,将这一次行动视为对我的进一步试探和观测。并继续将这种狙击深化下去。但是,正因为它们惯于如此行动,所以,每一次行动都会有一个终结,不可能一直设定后手,通过不间断的后手将这次战斗持续下去。
战斗总要消停的。
即便如此。我仍旧要尽可能抓紧时间,末日真理教不可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我身上,这也意味着,在这一次狙击战的同时,它们在其他方面,其他地方也有着更多的动作。我是否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就在于,我能多快解决这种纠缠着自己的战斗。
虽然我知道,拖延绝对不是好主意,但是,我仍旧没有因为这样的想法而失去耐心。
末日真理教是谨慎的,他们的谨慎,会放大我的每一次疏忽和急躁,进而将时间继续拖延下去。
羊头恶魔的进攻状态比之前要激烈许多,它的举动粗野又蛮横,但也看起来多有破绽。我仿佛可以趁着躲开它的每一击的同时,交错去攻击它表面上看来的要害部位。猎人那更敏锐的猎杀直觉也在告诉我,它不可能这么一直坚持下去。恶魔并非永动机,大幅度提升的运作效率,也意味着它会更早抵达一个极限。
而在那个极限到来之前,我的任何反击,也都意味着,有可能会落入它的陷阱之中。我的身体经过四级魔纹的强化,但也禁不住正面承受它的一次重击。
我翻滚,纠缠,绕走,劈砍,尽可能躲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加以反击,目标并非是“脑袋”这种看上去的要害,而仅仅是选择“在反击当时,最容易造成伤害的部位”。累积的伤害,有可能造成质变,也有可能不会造成质变。在出现之前,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其实和恶魔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每一个对付恶魔的人,如果心存大意,用针对人类的做法去针对恶魔,那十有**就会出现失误。
恶魔也不是机器人,不是设定好“会怎样”和“不会怎样”——它到底能做到什么,无法做到什么,如何才能伤害它,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伤害了它,而实际没有理想的效果,只有在真正去面对,实际的结果出现之后,才会被确定。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面对恶魔时,任何预先的布置和设想,都基本上是无效的。
而对于试图击杀恶魔的人,最重要的是自身的神秘性和运气,而并非是“有计划”。
十几秒后,羊头恶魔已经变得伤痕累累。而这十几秒,也是我拥有速掠超能以来,在面对一个敌人时,用时较长的一次。对于任何高速移动能力者而言,这个战斗时间都太久了,久得足以让敌人适应自己的速度。
我也一样。
除了没有使用“江”的力量,此时此刻,也已经拿出了浑身解数。
“江”在这场战斗中,也并不活跃。或许,唯一证明它也在关注这场战斗的证据,只有我那不受控制的左眼。
羊头恶魔已经开始习惯我的速度优势,半秒的优势正逐渐被它用一些潜移默化的神秘弥补。它的反应越来越快,然而,似乎也正因为这种适应性,而让它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攻击手段。
教堂已经彻底成为废墟,不知是真是假的聚集地完全置身于烈焰之中。建筑熊熊燃烧,释放出的烟雾带有一种可怕的毒性,如果不是全身都被装束包裹着,鸟嘴面具也经过强化,早就已经被削弱状态,就算是直接失去移动能力也并非不可能。总之,我是不想尝试将自己暴露在外的情况。
羊头恶魔会嚎叫,一副暴怒的样子,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它因为纠缠的战况而表现出任何急躁感,从动作的稳定性来说,它就如同死体兵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反反复复的攻击动作,虽然并不让人眼花缭乱,但也不存在可以把握的规律性。
最佳的反击,就是和它的攻击同步的交错反击。这一点,它身上的伤痕就足以证明。我利用移动的优势,取得了一些可见的成果。又一次的斩击,锯齿大刀成功将它的尾巴斩断,然而,一如我一直警惕的那样,被斩断的尾巴,瞬间化作一条大蛇向我咬来。我闪开后,它立刻化作灰雾,融入到周边的灰雾中,继而又在羊头恶魔的身体上出现。
我很怀疑,虽然脖子一样的部位,以常理来说,就是羊头恶魔的要害之一,但是,一旦我将其斩断,是否会同时爆发反击。
然而,再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在下一次斩击,就直接斩断这颗羊头脑袋,而不再去在意这是不是一个掩饰得极好,利用思维惯性而布置的陷阱。(未完待续。)
1401 仪式第三阶段
(); 距离和羊头恶魔开战已经十几秒,高速进行的战斗也有了数十个来回,我逐步试探羊头恶魔的智慧、行为、体质和神秘,尝试有没有可能以保守的防守,让它掏出可能具备的底牌。利用四级魔纹临时构建的针对性武器,已经体现出作用,在羊头恶魔逐渐习惯我的速掠的同时,我也在检测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对这场战斗可以起到多大作用。知己知彼,永远是取得胜利的关键之一。
羊头恶魔看似暴躁,行为粗犷简单,但匹配它的身体和神秘性,却能在战斗中达到一种极为稳定的效果。锯齿大刀的每一击的确都能给它造成伤害,倘若用看待人体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伤势,这只羊头恶魔便看似落入下风,然而,羊头恶魔并不是人类,哪怕它有着类人的轮廓。外表的伤痕累累,并不能说明它已经变得虚弱。
实际上,我很难断定,这样纠缠下去,它何时才会真正变得虚弱,而一旦时间就这样拖延下去,聚集地的情况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我不觉得如今所见的这个被大火焚毁的聚集地,是真正众人所在的聚集地。我不清楚末日真理教做了什么,但是,这里是一处针对自己的陷阱,却是毫无疑问的。
倘若我被欺骗,被拖延,哪怕在这里战胜羊头恶魔,也有可能无法阻止“聚集地的所有人都会变成祭品”的结果。有这样一种假设,如果各方神秘组织的计划所要面临的情况是“不把聚集地的人变成祭品”就难以完成献祭仪式,那么,无法完成献祭仪式的话,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动呢?我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无法完成献祭仪式对我的计划也会造成相当大的影响。
我对于献祭仪式和被献祭的人们,存在极为矛盾的心理。而哪怕有所觉悟,决定更要做一个恶人,也有许多人和事难以漠视。
我一直杀戮果决。但这仅仅是行为于时间上的体现,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我内心中的犹豫,。又有谁可以看到呢?
就如同现在,我还在犹豫,但在他人眼中,这也不过是“十几秒”的战斗中的犹豫而已。
但是,无论如何犹豫。我仍旧对自己的时间,有一个明确的限定,例如“必须在几秒,几十秒或者一分钟内做出决定”,而哪怕这个决定有可能是错误的。
我无法确保自己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不在自我限定的时间内下定决心,则是自己无法允许的。
无论是对整个神秘事件的判断和抉择,还是对眼前这场战斗的判断和抉择,我给予自己犹豫的时间。已经逐渐接近尾声。对于他人来说的“十几秒”,对我自己而言,仿佛就是几天,几个月。
我再一次侧身挪移,用盾牌格挡随之袭来的羊头恶魔的尾巴。那巨人挥舞鞭子抽击一样的力量,让我的手臂有些发麻。但是,右手的锯齿大刀再一次斩断了这条尾巴。在此之前,这把武器已经斩断过羊头恶魔的尾巴、手臂乃至于小腿,而且不止一次,可是这没有什么作用。充斥在整个聚集地中的灰雾,就是羊头恶魔的恢复源泉。它的恢复能力,同样是在速掠状态下进行观测,也能够表现出“快速恢复”这一特性。
换做其他对手。我可以趁其肢体受创的机会直击要害,而对方哪怕有恢复伤势的能力,也仍旧来不及。可是,羊头恶魔是不同的,无论是正常状态还是速掠状态,它的神秘性涵盖了方方面面。让我无法确保有足够的时间和速度,去完成这种一击必杀。
战况的僵持,就源于它这种难以捉摸,覆盖性全面,没有太多破绽的神秘性中。倘若我舍弃所有的谨慎,在极短的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去直击它的要害。说实话,我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把锯齿大刀,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机会,也能斩断羊头恶魔的脖子,或者刺穿它的心脏——可是,这种对人体而言的致命部位,真的是羊头恶魔的要害吗。换句话说,羊头恶魔所呈现出的类人形轮廓必然拥有某种意义,但是,这种意义是在于它和人体一样,有着相同的要害吗?
羊头恶魔在高速战斗方面的适应性和针对性,仍旧还会是那种“对高速攻击的抵抗力有某个确定的极限”的情况吗?
末日真理教也许无法完全测定四级魔纹使者的爆发力,但是,在过去的种种试探中,他们必然会收集我的战斗习惯和战斗思维,我不觉得,自己比起过去,在这些习惯和思维的层面有多大的进步,那么,在实际的战斗中,他们仍旧会和过去一样,对我的习惯和思维,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吗?
我认为,有六成的可能,羊头恶魔这些类人结构的要害,也同样布置了陷阱。我无法确定,那会是怎样的陷阱。我肯定能击中,但是,击中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则完全无法确认。这也是有好几次攻击到那些要害部位的时候,我都带着一种试探的心理,而没有完全下死手的原因——哪怕只要再用力一分,它的颈脖就会被斩断,它的心脏就会被刺穿,可是,仍旧会下意识保留更多的气力,用在闪避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反击上。
我不想冒险,但冒险总是不得已而为之。
十几秒的思考时限,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时限。
我鱼跃,翻滚,陡然加速,从羊头恶魔的手腕下掠过的同时,竖起的锯齿大刀,洞穿了它的手腕,又沿着手臂的中心线,一直向肩膀切开。这种程度的痛楚和伤势,是完全奈何不了羊恶魔的,但却仍旧可以让它的行动变得不再连贯。这一次,我跳上它的手臂,直冲向它的咽喉,一如之前的几次那般,羊头恶魔仍旧因为动作的不连贯而于我眼前空门大开。
我可以感受到羊头恶魔抽回手臂时,那迅速而稳定的回缩。然而,也正是因为它稍微比之前慢了一点,要追回这一点的落后,就必须花费一个完整的“半秒”。
半秒。已经足以让我完成最后阶段的冲刺。
羊头恶魔全身燃起火焰,而嘴巴也已经朝我张开,再下一刻,就会有一股剧烈的灼热吐息扑面而来。但在那之前。我已经向上跃起,挥动锯齿大刀,深深劈入它的咽喉。
这一次,我没有再留手。从刀身传来的反馈力,让我清晰感觉到。疯狂旋转的锯齿刀锋,已经彻底切开它的咽喉,击中它的颈椎。羊头恶魔的骨头是如此坚硬,但在大力回扫的锯齿大刀面前,就好似腐朽的铁皮。
在羊头恶魔完成防御之前,我已经从它的颈侧掠过,锯齿大刀切断开了它颈后的皮肉,和我一起落在地上。
羊头恶魔的巨斧哐啷掉落,带着扭曲又痛苦的眼神,这颗巨大的羊头脑袋断落。这是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到迄今为止最浓烈的情绪,而这样的情绪,几乎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取得了胜利。和我落地的同时,羊头恶魔的头颅掉落地面,咕噜噜滚动,又在滚动中就变成了灰烬,灰烬变成灰雾,但却没有新的羊头产生。
羊头恶魔那巨大的身躯。一下子就僵硬在原地,我不敢大意,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它的胸腔中跳动。我的眼前闪动无数的画面。又觉得自己就好似在黑暗中穿行,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痛楚,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颈脖也要被什么东西斩断了。
然而,这可怕的体验。来得快也去地快。我的额头开始发热,在发热的同时,我就已经清醒过来。
我意识到,那是猎人封印在起作用,而在下一瞬间,猎人封印破碎了。我无法直接看到,但却有这么一种清晰的认知。在斩断羊头的同时,某种突如其来的恶意,以我无法提前预防的渠道,试图对我做些什么——具体来说,是关于“脑袋”的某种变化,但是,到底是不是“我斩断了羊头,所以自己也要跟着掉脑袋”这样的情况,却很难确定。
总而言之,那是一种在正常情况下,我绝对无法抵挡的恶意侵袭,用神秘学的方式来说,那是一种极为强烈可怕的诅咒。
然而,额头的猎人封印,抵抗了这种诅咒,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猎人封印的彻底崩溃。一直有效阻止四级魔纹全力运转的猎人封印,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崩溃了。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猎人封印,我或许就要在斩断羊头的时候再一次死去。
我无法说清,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猎人封印遏制着魔纹的发挥,但是,它不仅仅是老霍克的遗物,也必然在这个至深之夜中,具备某种深刻的意义。
老霍克身为猎人,诡异的死亡,和异常的高川之墓,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而猎人封印,是他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
我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意义,绝对不是眼下的情况,不是替我转移必死的诅咒。
然而,无论老霍克给予我猎人封印的目的是什么,猎人封印原本的意义又是什么,此时此刻,都已经无法再履行。
四级魔纹失去桎梏,就仿佛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吸收着四周的灰雾。它一下子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让灰雾以我为中心,凝聚成一个覆盖了整个聚集地的巨大漩涡。灰雾的剧烈流动,让大风刮起,让火势变得更加猛烈。教堂的天花板和墙壁,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建筑,乃至于大大小小的石块,都开始不安地颤抖,呼吸之间,就被飓风掀起。
紧接着,大地也如同被这飓风一层层削刮着。
唯一不受到影响的,就只有我和身前的羊头恶魔身躯。
我所眼见的一切,仿佛就仅仅是一幕灾难的影像而已。
当天地和可见之物都被这可怕的风暴撕毁的同时,我发现这灾难的景象就如同幻觉一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完整的建筑群。一如我离开时那样,没有经历过大火和战斗的聚集地,呈现于视野之中。在深沉的夜里,点点灯光,正从不远处的房间中透出。有丝丝密密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怪异又狂热,却反而衬托了街道小巷中的静谧和压抑。仿佛有一种未知的疯狂在阴暗的角落中滋生,它是无形的,看不见,却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这才是真正的聚集地,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然而,在那个如同幻觉般的聚集地里的战斗,却又是确确实实的,因为,战斗的结果正摆在眼前,没有伴随那个燃烧的聚集地消失——失去羊头的恶魔之躯,手持巨斧,安静地躺在十字交错的巷道中,猩红色的血液从断颈流出,淌得满地都是。
我听到了,那不详的流淌声。
就像是有超过眼前身躯的巨量血液,正在渗透周遭的每一条缝隙,以肉眼无法观测的渠道,流向更远的地方。
这是——!
我猛然意识到,我斩杀羊头恶魔的行为,正被视为又一次献祭的前提。我斩掉羊头时所受到的恶意侵袭,只是所必须承受的反击之一。末日真理教的谋划,并不仅仅是将我杀死,而是要让我的行为,推动他们的计划。
针对聚集地的献祭,以之前的战斗结束为信号,于此时此刻开始了。羊头恶魔的血液就是一种媒介,而激活这个媒介,的确经历了“特定的步骤”。从这样的手段可以确认,末日真理教似乎认为,我和至深之夜具备某种联系——这并非是不可想象的,在过去一段时间,高川之墓被神秘专家们挖掘,那些盗墓者不可能仅仅只有五十一区的人。何况,就算真的只是五十一区的人这么做了,和他们有密切联系的末日真理教也必然会得到一部分。整个献祭仪式,并非是一家神秘组织的行为,而是多个神秘组织的默契。(未完待续。)
1402 猎魔人之夜
(); 巷道向前蜿蜒,许多房间亮起灯火,那压抑而深沉的夜色,就如同在释放一缕缕的恶意。天空的灰烬洒落下来,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分解成灰雾,在不高于腰际的高度流淌着。羊头恶魔的血正从断颈中流出,在连锁判定的观察中渗入地面的缝隙,继而消失于观测之中。那颗羊头已经再没有半点生气,但那瞪圆了的眼睛,就像是紧紧盯着我身后的每一片阴影。
这里是聚集地,真正的众人所在的庇护所。而原先那如同幻境般的,被大火焚烧的聚集地,仿佛就是同地点的另一个空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哪怕不是在噩梦之中,也存在众多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生生将原来的世界掏出一个大洞来。
在意识态的世界里,哪怕不称呼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称之为幻觉,但所造成的现象,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幻境中的毁灭,不代表本体也会毁灭,可是,它却营造了一个深沉的恐怖——那样被大火焚烧,众人皆不存的景象,就是预示着这个聚集地的未来吗?
我将锯齿大刀重重插在地上
我对末日真理教的了解,让我明白末日真理教的连环手段到底有多恐怖,过去还有网络球可以在诸多方面进行牵制,而现在网络球视而不见,那连环的献祭,正一点点向我露出獠牙。我仍旧低估了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的慎密,正如过去一般,当仪式开始的时候,在其完成之前,无法找到中止的机会,仿佛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只会是成为推动仪式的一部分。
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杀死羊头恶魔,并没有产生更强大的敌人,然而。另一部分预感也是正确的,用我的方法斩杀羊头恶魔,已经引发了进一步的连锁。但是,当时的我除了那么做之外。又有其他的什么选择呢?
无论是纠缠不清,还是干脆利索,都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四级魔纹使者的确很强大,可是,这个世界的神秘到底有多少。可以造成怎样的结果,又藏匿着怎样的现象,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相比起末日真理教巫师那利用灰雾的多变法术,魔纹超能的强大反而显得太过单纯。
能够拥有怎样的神秘,在某一个战场上,可以用自己的神秘做到什么,完全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很多时候,能够解决问题,哪怕不是那么理想的解决问题,就已经是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选择了在当时情况下,自己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那是无可更改的选择。可是,这样的选择也再一次暴露了我的极限——我只是一个人类,只是一个尚未毕业的高中生,敌人是如此强大,我想做好许多事情,但却总是超出我的能力。可是,我仍旧必须去做这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因为。如果我不去做,还有谁会去做呢?
在我面前展现的一切,还没有将那最坏的恶果展现出来,但是。献祭已经开始,我终究没能真正阻止。哪怕这种情况也仍旧在我的预料之中,可真的就这么直接地呈现在面前,仍旧让我感到痛苦——这并非是我可怜那些即将成为祭品的人们,更深刻的痛苦,正在于我无力去挽回。这种无力哪怕早有预料,也仍旧痛彻心扉。
我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更无法去阻止羊头恶魔的血液流淌。我知道,一切都会从这里开始,这些深入缝隙中,变得无可观测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某种神秘的存在或是现象,它将会是献祭的引子,可我没有能力阻止这个源头的变化。更甚者,这本来就是我斩掉了羊头恶魔的头颅,才进而导致了这一切的开始。
我的手有点颤抖,我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心足够冰冷而坚硬,哪怕走向深渊也绝对不会后悔。这个中继器世界里,也存在咲夜和八景她们,而我为了计划,甚至决定过,哪怕会让她们在这个世界死亡也在所不惜。我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无法战胜“病毒”,那么,即便她们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愉快,其未来也必然是悲惨的,因为,这个世界同样是扭曲的。
末日进程,就是世界对我所爱着的人们的最大恶意。不从源头上消除末日,不去击败任何导致末日的成因,无论这个成因是“病毒”还是别的什么,就无法真正阻止人们在末日中疯狂,死亡,在无穷的痛苦和绝望中崩溃。
是的,就算我认为自己可以做到那样的程度,可是,仅仅是面对眼前这必然的献祭,仍旧无法遏制心中的痛苦。
这种痛苦,是因为我的脆弱,这种脆弱是人性的体现,它并不是错误,无法抛弃,却也不会改变我的处境,让我变得平静而愉快。
我想疯狂地大叫,去发泄,去爆发,用百万倍的奋发,去阻止眼前的这些不详和恶意。甚至于,我甘愿用让自己去承受他人的不幸,但这样的想法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没有半点用处。
思考和思想,倘若无法付之行动,通过行动得到结果,那就毫无意义。
正如在过去的末日幻境,就已经感受到的绝望——倘若自己的一举一动,看似为了达到更好的结果,却在更远未来,推动了更坏的结果,那自己的行动又是何等的悲哀。
一切针对末日所做的行动,都只是在推动着末日,看似瓦解了末日真理教的一次阴谋,却实际在其他方面,推进了他们的计划。这正是神秘专家最终投入末日真理的原因。
我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和过去所面对的情况,没有任何不同。
所有阻止末日的行为,都在推动着末日。这样的过程和结果,反映在末日真理教身上,就是眼前的这种连环献祭——一切都层层嵌套,也许会让人觉得,这是阴谋智慧的胜利,但是,我却更加深刻地感觉到,并非是末日真理教有多聪明。而仅仅是,他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本身就是末日命运的一种映射。
我要对抗的。的确是这可怕的末日进程。我穷究这种末日进程的源头,目前为止,只有“病毒”可以作为一个较为确切的答案,这也是我紧紧追寻“病毒”,从“病毒”的角度。去判断自己所有的遭遇的愿意。
我真的相信,“病院现实”就是现实吗?也许吧,但那也只是因为,在“病院现实”中,出现了“病毒”,而“病毒”可以解释末日幻境中的末日进程,并给予一个看得见的解决方案。
你看,倘若不知道灾祸的源头,那就什么都做不了。而倘若“病毒”就是灾祸源头,那么。只要解决了“病毒”,一切都会变好,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答案了。
这些关于末日,关于死亡,关于痛苦和绝望的事情,以及各种诡异神秘的事件,我以自己的方式去尝试理解,我对自己的失败,一直都有预感,因为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那并非是“末日真理教”这么一个有确切的敌人。而是更加印象化概念化的存在。失败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然而,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种命运般的压力下变得麻木。
我痛苦。正是因为我没有在失败中麻木。这是幸运吗?不,我觉得,这就是绝望和痛苦的根源。可是,不承载这些,就无法行动起来,就会失去自己所爱的。所想要拯救的人。
我听到风声呼啸。聚集地中从未过有过如此大的风,风穿过建筑本身和建筑之间大大小小的缝隙,带来绝望而疯狂的哀嚎。那不不仅仅是人的哀嚎,也仿佛是一群看不见的恶魔在大肆嘲笑。
死亡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郁,天空中高悬的如月般的球体,撕裂了云层的面纱,渐渐变得猩红。
红月,深夜,灰雾,叫喊,摇晃的灯光,隐约从窗口晃过,似在本命的身影。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就好似原本就是这样的景状,只不过一直都被蒙蔽而已。
羊头恶魔的身体,在一个呼吸内就化作飞灰,那颗羊头宛如幻影般渐渐淡去,血液在地面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红色,又在眨眼间变得紫黑,就如同诸多时日过去,干涸了已久。
时间在感知中,变得飞快,哪怕是速掠,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在我的情绪翻滚时,自己就如同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凝固在一个时间和空间的点上,除了我自身,周遭的一切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四级魔纹疯狂地汲取着眼前这一幕献祭仪式所释放出来的余波,数据的对冲,在我的感知中是如此清晰而狂暴。四级魔纹似乎没有上限,但就如同**了许久,没有猎人封印的遏制,这种疯狂的运转哪怕没有带来明显的压力,也仍旧让人感到不安。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就好似要从脚下挣脱出来——它已经不再是人形了,而是变成了某种可怕的怪物。若非我没有异常感,思维和思想也没有疯狂的变化,否则,真的会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怪物。
痛苦,就是我衡量自身思想是否被扭曲的最佳参照。从这个结果来说,我反而是幸运的。
不幸的人在这里到处都是,我已经无法去阻止这种不幸。最初我以为,敌人会从外面攻入,我准备好了充当救世主,然而,却是我将灾难直接引入聚集地中。
在我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身旁两侧的房间被人从内部打碎了,好几个人仓皇地从屋内跳出。这些人在过去,总是抗拒着他人进入,也抗拒外出,这似乎是一种习俗,他们认为,要度过至深之夜,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锁紧房子和房间,闭门不出,只要点亮灯,就是最好的庇护所。而在更早之前,的确就连我也无法强行闯入他们的房间中。
可现在,那些看似万无一失的准备都失效了。
网络球的接头人在不久前对我说明了这个聚集地的情况。这个庇护所并非至深之夜天然形成的,也许原本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庇护所,但它早已经被进入噩梦的神秘组织动了手脚,变成了一个人为制造的囚笼。而这些人,正是自愿走进这个囚笼的鸟儿。
倘若他们足够幸运,原本是不会成为祭品的。这个庇护所里的一切,全都是神秘组织所准备的,最坏情况下的保险。然而,火炬之光的“偏差”正在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因此,启用保险就成为必然。而曾经可以保护这些人的东西,全都成为了让他们最终成为祭品的杀手。
在这些人逃出房间之前,他们就已经没救了。羊头恶魔的血带来疯狂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一瞬间,就已经成为风,成为灰雾,成为流水和泥土,覆盖了整个聚集地,渗透了每一丝缝隙,钻入那些看似严严实实的建筑中。
已经压抑太久而变得有些扭曲的意志,在这疯狂而绝望的气息下,彻底被扭曲。
这些跳出房间时,还发出人类般绝望哀嚎的身影,在落到地面的一刻,暴露在鲜红月色下的,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看起来,也已经没有了心智。他们像是狼人,像是活尸,像是小一号的羊头恶魔,像是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绝对无法称之为人。
这些东西,看起来和至深之夜中原本就存在的那些怪异更像是同一类。
我曾经嘱咐过聚集地里的人,一旦出了事情,而自己觉得必须离开房子,那么,就必须迅速逃离,前往礼拜堂集合。
可现在的情况,大概不会有多少人可以安全抵达礼拜堂了。
包围我的怪异,在几个呼吸中,就有七八个,有的可以用肉眼看到,有的无法用肉眼看到,却依旧可以在连锁判定中进行观测。他们有的直接从巷道向后将我阻截,有的隐藏在墙壁、窗户和房门后,有的还在房顶不断跃弛。
我就像是一个异类,散发着显眼的气味,吸引着这些怪异源源不断地朝这边靠近。
看到他们,我内心是如此痛苦。可是,再怎么痛苦也无济于事。当选择已经做下,就必须承受结果,无论那对于自己来说,是好的结果,亦或者是坏的结果。
我仰头看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锯齿大刀的把柄。
这把插在地上的武器,剧烈运转,发出刺耳的声音,飞溅的石粉和火星,宛如一朵就地盛开的花。
在这群怪异扑来的同时,我速掠而起,绕过它们每一个的身边。急速旋转的锯齿刀刃,也同时斩入它们的身躯。
我踏入另一个转角,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身后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由人变成的怪异们,被残暴的力量撕碎,抛散于半空。
“对不起。”(未完待续。)
1403 拯救
聚集地的人们在献祭仪式开始的一刻,就难以避免地向怪异转化。有的人迅速被侵蚀,有的人还能勉强维持形态上,乃至于心智上的正常,但疯狂又绝望的风吹拂着他们,他们终将也会被侵蚀。建筑中的灯光已经不再是“安全”的象征,而更多体现出一种“被曝光的惨剧”,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人影幢幢,这些人形的影子来回奔跑,叫喊,争执,又在疯狂的撕扯和扭打中,变得不再像是一个人。
就如同人间用“影子”去表演的艺术,我凝视着他们,用锯齿大刀劈开门窗,试图在这些人还保有心智的时候去拯救他们——该如何拯救?我其实一点都没有办法。绝望和疯狂侵蚀人心,而是否可以抵挡,只能由他们自身的心灵决定。在我的面前,和女儿同居一室的父亲和母亲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他们的脑袋变得臃肿,就如同浸泡在水中太久,连皮肤都变得苍白而脆弱,仿佛一触碰就会分解。而他们的肢体,则变得更加稀奇古怪,长出触手和眼睛,还算是可以认知的形状,但他们的下体已经完全融化,连在一起,变成了无可名状的一对液态物质。
这个由父亲和母亲结合而成的怪异,显得有气无力,却让人觉得,并非是他们的异化导致这种奄奄一息,而是他们为了女儿,还在用最后的心力,和那试图毁灭一切,毁灭他们所珍视之人的疯狂、绝望和恶意抗争着。
这种心灵上的抗争,让他们衰弱,即将死亡。我注意到他们的身体中融化了烛台的一部分,但在我看来,更愿意相信,这是他们在还清醒的时候,在明白异化无可避免的一刻,就试图用烛台杀死自己。女儿藏在角落的阴影中,掩住耳朵。闭上眼睛,颤抖地缩成一团,她距离父母变成的怪异只有两步的距离,可这两步的距离。仿佛就是天堑,怪异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
怪异在挣扎,它拼命向前蠕动,那恐怖和恶意,又被另一种源于自身内部的力量拉扯着。让它举步维艰。
我越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就越是充满了痛苦和悲伤。我抬起手,锯齿旋转的刺耳声音,在我的耳中,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疯狂。我用身体挡住女孩,让她哪怕睁开眼睛,也无法看到面前的一幕,然后,毫不留情地将这个怪异从头到脚斩断,将属于父亲的一半和属于母亲的一半分割开来。
父亲和母亲没有立刻死亡。也没有重新变回最初的人形,各自隶属的一半身体,宛如跳出水面的鱼类,窒息般抽搐着。然而,在这怪异的身体上长出的眼球,却流淌出黑色的液体,就宛如泪水一般。倘若这是泪水,哪怕是黑色的,浑浊的,也让我感受到一种源于人性的挣扎、欣慰和解脱。那痛苦、绝望和疯狂的色彩,伴随着这种黑色眼泪的蒸发,也逐渐融入灰雾中,伴随着风向更广阔的天地飘散。
挣扎、欣慰和解脱。这一切人性化的美好,都伴随着死亡消失了,而痛苦、绝望和疯狂却在积累着,让这个至深之夜变得更加残酷。
被我斩杀的怪异不止一个,在我眼前展现的美好和残酷,也不止这一次。我深深明白。自己也许可以拯救一些人,但是,倘若什么都无法拯救,也无法对他人述说,倘若我为此感到痛苦,那就是我必须去承载的痛苦。
浓烈的情感在我的胸中燃烧着,但我已经无法流出泪来。
我转身抱起女孩,却发现她的背后伤痕累累,大量细小的触须被斩断,却还在蠕动,缓缓地侵蚀着女孩的皮肤。她也开始异化了,只是没有如同父母那么剧烈。“爸爸?妈妈?”她似乎察觉到什么,颤栗着睁开眼睛,而那小小的眼眶中,根本就没有眼球,只有一种看似无尽的黝黑空洞,让她本来俏丽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
我没有放手,我的内心,已经不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惊吓,而我确信,这个女孩的心智还没有被那疯狂和绝望侵蚀,并没有攻击性。我不知道她失去了眼球是否还可以看到房间内的景象,但是,她已经看不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了,哪怕是那怪异的身躯,也已经更早一步化作灰烬。
被我杀死的怪异,会变成灰烬,和灰雾一同被四级魔纹吸收。看起来,魔纹吸收掉这些包含疯狂和绝望的东西,就如同在净化空气,可以视为清理至深之夜的一种手段。老霍克这样的老猎人,视拥有魔纹的我为天生的猎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同时,老霍克也对猎人的未来感到绝望,他的行为和寥寥话语,似乎都在暗示着“猎人会在猎杀中产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也是至深之夜无法渡过的原因之一。
按照神秘学的逻辑,那或许就是,猎人在猎杀怪异的时候,自身也逐渐被那些疯狂和绝望侵蚀着。猎人的战斗力强大,心智刚强,却也无法避免被侵蚀的一刻,越是猎杀,就越是会变成一种更可怕的怪异——为此,老霍克才制作了猎人封印。封印让我无法达到理想的战斗状态,阻碍了魔纹的运转,但也会在理论上,防止猎杀中绝望和疯狂的滋生和蔓延。
我对猎人封印并不了解,如果非要对“猎人封印”做一个逻辑性的猜想,那这样的理由就是我的想法。
然而,猎人封印在羊头恶魔的死亡冲击下,已经被彻底破除,**的四级魔纹正以超出我自身意志掌控的速度,汲取着至深之夜的灰雾和灰烬,为我带来源源不绝的力量。我深刻感受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哪怕比起和“命运之子”诺夫斯基战斗时的自己,也渐渐开始超越。那是一种力量的超越,但也是一种让人感到忧心和疑虑的超越。
我没有感受到自己被绝望和疯狂的侵蚀,我的痛苦和悲伤在涌动,它们就像是“正常”的证明。然而,这样的“正常”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我只能相信自己,坚持自己的心灵,而该做的事情仍旧必须去做。想要离开“至深之夜”,只要“醒来”就可以了,然而。至深之夜的变化,也终将反馈到醒来后的半岛上,进而波及整个中继器世界。
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自己逃避。我想着。抚摸着女孩的头,说:“走吧,我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但是,那只是安慰的谎言,事实是。我连遏制她的异化都做不到。而只是猜想,也许人形系所在的礼拜堂可以做到——如果人形系的确就是系色中枢的一部分,她呆在礼拜堂,一定是存在某种意义的,而那样的意义,或许对于聚集地中幸存的人们,就是最后的庇护。
我拥有速掠,可以在短时间内走遍聚集地,但是,这毫无意义。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都已经太迟,献祭仪式的可怕神秘,人们的保守行径,让我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行动。如果他们的自我封闭是成功的,那么,我就不可能进入他们所在的地方。而倘若他们已经失败,我哪怕抵达也会太晚,在我经过的这条巷道中,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孩还活着。其他人要么在自相残杀中死去,要么已经彻底变成怪异。
其实。我对竟然有这么一个小女孩活下来,都感到意外,直觉告诉我,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在这个至深之夜的噩梦中。我之前从未见过孩子,而理论上,也不应该存在孩子。我见到的所有滞留在这个至深之夜的噩梦中的病人都是成年人。
有孩子和没有孩子,在意识态世界里,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而孩子的性别。也同样决定着这种意义更细致的地方。女孩的幸存让我感到意外,但却又因为她的存在,而重新点燃了内心的火焰。也许,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希望。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希望,也许,这种希望也不过是我的感性所导致的错觉,但至少,这里还有一个,我可以去拯救的灵魂。
她脆弱,娇小,被深深伤害,她已经出现的异化,也意味着,她那不测的命运更是已经偏向一个悲惨又绝望的未来。
但是,她终究还没有彻底变成怪异,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女孩喊着爸爸妈妈,我没有回应。我的沉默,让她仿佛也明白了什么,跟着沉默下来。我将她背起来,她没有挣扎,只是低低地啜泣着,然后问我:“你是猎人吗?大哥哥。”
大哥哥……她能够看到我这张面具下的面孔吗?我想着,只是嗯了一声。
“猎人哥哥……我可以拿走那个吗?”背后的女孩指向摔在地上的八音盒,精致的八音盒的外壳出现了裂缝,但仍旧不掩饰那装饰的华美,不像是乐器,更像是一个奢侈品。我为女孩拾起来,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八音盒响起清脆的乐声,那是一首柔软、悲伤却带着温暖的曲调,让我想起女孩的父母。与此同时,更多的怪异从损坏的门窗中跳入,它们仿佛也是被八音盒的声音吸引来的。
连锁判定一直观测着方圆五十米的景色,街道上,角落中,房间里,怪异越来越多,甚至让人觉得,聚集地里真的有这么多人吗?在更远处也传来战斗的声音,似乎还有其他人,正在朝礼拜堂的方向突进。也许人们躲在房间里,也并不是所有的手段都毫无成效,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除非他们自己出来,我也同样无法进去帮助他们。而当他们跑出来的时候,就必须自己去面对那可怕又疯狂的东西。
他们在街巷中奔驰、游走、反抗,而一切行为,伴随着时间的流失,同样会被疯狂和绝望侵蚀。
我将八音盒递给趴在背上的女孩。
就在我停顿的一刻,四个怪异猛扑上来,用手中的木棍、烛台和刀具凶猛劈砍,更有一个巨大的物体,撞碎侧边的墙壁,似乎准备趁我躲闪的时候,一口气将我打死。那是一个三米高的巨人,长着七八个头,大部分聚集在肥厚的颈脖上,小部分分散在身体上,这些头颅的样子,保存有原主人死亡时,那惊恐又绝望的表情,普通人的话,一看到就会觉得晕眩,乃至于昏倒吧。
不过,这些看似突然的袭击,我其实早就有所准备。
同样是怪异,但是,只要它们的神秘性,还无法摆脱“速度”和“过程”的概念,对我而言就是一堆土鸡瓦狗。我走进速掠超能的无形高速通道,就如同之前斩杀那些怪异一样,这些跳进来阻挠的怪异,无论外表多么惊人,身材多么高大,也是不堪一击。
一秒内,锯齿大刀挥出十七次。所有围攻上来的怪异,被切割的同时,又被爆裂的冲击波击飞,就连墙壁也无法抵挡这股冲击。我的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只留下一地的碎尸。我从正门走出,正门已经彻底变成残渣,只余下比原先的大门更加巨大的破洞。
女孩明明没有眼球,却仿佛可以看到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紧紧搂住我的颈脖。害怕又担忧地环顾周围的一切。
有声音,却看不到形体的东西,陡然从近侧的一个街口飞窜而过。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它有点儿像是一头三米长的巨狼。当我走过那个街口的时候,它猛然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断我的脑袋。
我只是微微蹲下身体,再一次挥动锯齿大刀,就将从头顶飞过的它斩成两半。血雨从伤口中洒落,我已经开开原地,抵达五十米外。我想,既然他们真的从自己的房子里跑出来了,那么护送他们抵达礼拜堂就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这一路上,闯入所有可以闯入的人家,斩杀里面的怪异,找寻是否还有人活下来。不过,就如之前估计的那样,十室九空。期间也遇到了还保留心智的居民,但他们对自己的防护手段更加自信了,言辞拒绝我的帮助,还在嘲笑着所有的猎人。他们根本就不信任礼拜堂的安全性,但其实,我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去到那里就可以保证活下来。
“哥哥,我们要去哪?”女孩突然凑在我的耳边问到,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太大的声音会引来更多的怪异。
“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我如此说到。(未完待续。)
1404 于梦中永眠
血月之下,灰烬洒落,疯狂而绝望的风吹拂着,碎步和叶子打着旋,缓缓在脚边移动。巷道阴暗的角落传来非人的叫声,嘶哑而疯狂,充满了攻击性,哪怕没有直接看到它们的样子,也足以让人明白,这些怪异一直在窥视着。不知道从哪户人家里跑出来的猎犬从墙后跳出来,它已经失去了半个脑袋,眼球却长满了另一半脑袋,下半身流淌的脓液滴在地上,连石板都会被腐蚀,让若是正常的犬类,变成这幅模样之前早就彻底死干净了吧。
然而,死亡在这个至深之夜的献祭中,也不再是永恒的,被杀死的人,被杀死的怪异,正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重生。它们的身体缺少零件,并不妨碍它们从地上爬起来,人形对它们而言已经没有意义,因此,它们也不需要脑袋和肢体,异化让它们逐步失去原来的形状和结构,原来的弱点也就不再是弱点。
恶犬般的怪异变得巨大,站起来就有三米高,身长更是可达五六米。不仅仅是恶犬,鸟类也好,人体也好,全都在变得巨大化,而原先看似宽敞的房间,对它们而言就成了狭隘又脆弱的玩具。它们推倒墙壁,用力一撞,几乎半个房间都会垮塌。普通的刀剑对它们无法造成伤害,当它们的身体撞上废墟中裸露出来的尖锐的东西,损坏的也只是那尖锐的东西。
面对这样身强体壮,被神秘包围的怪异,我不觉得,聚集地中的人们有任何还手之力。原本的献祭之力没能渗透所有的房间,然而,在一分钟之后的现在,怪异就已经成长到了,足以摧毁那些看似坚固的房间——倘若房间的主人拒绝我进入,我仍旧是无法进入的,然而。就连疯狂而绝望的风也无法渗透的这些地方,在身体巨大的怪异的撞击下也很难幸免。仿佛,这些怪异之所以产生进一步的变化,正是针对这些密封性良好的建筑。
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惧再一次变得浓郁。我听到更多的尖叫声,人们不敢相信,自以为已经足以躲过灾难的庇护之地,就仿佛积木一样倒塌。不过,即便如此。我仍旧觉得,聚集地里的人们还是不会就这样全都被杀死,并不是所有人藏身的地方,都只是高于地面的房间中,倘若他们一开始就选择了地窖,或许还能坚守这一波的献祭冲击。
在献祭仪式中,异化的速度很快,其所具备的神秘性,哪怕使用速掠也无法追上,因为两者就像是不同的领域。而且。速掠也无法抵抗和治疗异化,正如我对女孩身上已经出现的异化毫无办法。而我自身之所以没有被异化,想来也是自身具备高度神秘性的结果。
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而且,哪怕死亡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结局,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得到各方神秘组织的默许,而其目的也不在于把这个聚集地里的人和动物都变成怪物,眼前的异化不过是献祭仪式的其中一个构成部分而已。它难以抵挡,宛如灾难,但的确就只是接下来更巨大规模的变化的一个前提。一种调整。
只是这种程度的怪异,哪怕身形变得巨大,也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麻烦的事情在于,我还必须留意女孩的变化。说实话,已经开始异化的她也是危险的。女孩目前为止还能保存心智,她看到那狰狞又巨大的怪异时,也会十分惊恐——尽管她已经没有眼睛了,但是她自身的异化,似乎仍旧让她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接下来,也有可能这种莫名的观测方式,会让她陷入更加巨大的恐惧之中。
在神秘事件中,“观测”这个行为本身,一直都是恐怖侵袭的直接途径之一。人们受到自身五官的限制和迷惑,会做出平时不可想象的疯狂的事情。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沙耶病毒,被沙耶病毒侵蚀的人们,对外物的所有感官都会被扭曲,进而连心灵也被彻底扭曲,最终成为沙耶的一部分。
不过,放在如今的末日幻境,沙耶病毒的真正制作者爱德华神父,应对眼前的异化,相比更加得心应手吧。
我这么想着,稍稍侧移身体,躲过从废墟墙壁后的跳出来的怪异,反手将其斩成两半,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以这种两半的姿态进行异化重生,不过,现在的它看起来就像是彻底死亡了的样子。紧接着,恶犬般的怪异前后围堵,将我困在这条狭窄的甬道中。它们并非是完全没有理智的,至少在战斗的时候,明显会做出一些战术行为。不过,这样的行为也没有半点意义。
我随时都可以跳上墙壁,用速掠瞬间脱离这种包围,然而,在这个夜晚,当然是将它们彻底打倒比较好。我希望有人在关注这边的情况,如果我打倒了怪异,希望藏身某处的人们,有勇气跑出来,冲向礼拜堂,那是我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我只身一人,就算只是做搬运工,又能救援多少人呢?也许我能够在几秒的时间内,在整个聚集地里游走一遍,但是,抗拒着我,也抗拒着怪异,因为心智的侵蚀,而变得无可理喻的人,也有很多。
哪怕我强行带他们离开,一次又能带走多少人,而又需要多少个往返,多少次搜寻,才能将可能还活着的人都救出来呢?说到底,我行动虽然快速,但在这样的异变面前,已经不是太大的优势。
我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前方犬类怪异的身旁,在它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就用锯齿大刀将其挑起,又狠狠砸在地上,制造出巨大的动静。我一直都在这么做,所以源源不断有怪异向我这边集中,相对的,从其他地方逃命的人们,也会变得更加安全——我是这么想的,然而,到底情况如何,我并不能肯定。
让大部分怪异都向我这里靠拢,然后,由我统一击杀它们,是我认为比较好的方法。但是。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想法吧。
我已经听到有人的咒骂声,他谩骂着这个悲惨的命运,也谩骂着我这样的猎人。虽然我认为,如今只有我自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猎人,但是,这个聚集地在更早之前,的确收容过其他的猎人。这些猎人在抵达聚集地后,和其他人一样。藏身于某些建筑之中,抗拒着其他人的接近,他们已经失去了猎人的心态,哪怕技艺还存在,但是,其心灵并不比普通的居民更加坚强。
还有一些古怪的宗教份子,当我路过他们藏身之处,就立刻被严词驱赶。我可以确定,他们之中也同样有人出现了异化,但是。他们坚持自己可以解决,排斥我的干涉。而我不觉得,他们真的有办法解决。
这个聚集地中,存在许多在我看来十分不明智的行为,也存在各式各样丑恶的想法,但是,我无法用一个伟光正的立场,去训斥他们,因为,言语是没有任何力量的。他们封闭自己的内心。就不可能听进任何好意,甚至会把好意曲解为恶意。
恶犬怪异的扑击就如同慢镜头一般,在我的脑海中放映,速掠超能和连锁判定的结合。让我在任何有序的行为中如鱼得水。在眨眼之间,锯齿大刀就将它们一分为二,它们发出的凄厉叫声,让女孩紧紧地捂住耳朵,脸色苍白。
当我来到比较熟悉的居民——从未见过样子的少妇和恶声恶气的男人——所居住的地方时,他们藏身的房子已经倒塌。灯火还没有熄灭,但从窗外望去,也能感受到里面一片狼藉。我喊了几声,就在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死去,所以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少妇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咳咳……你来了,猎人。”她似乎受了伤,被灯光烙印在玻璃上的身影痛苦地弯曲。
“让我帮你。”我直接说到。
“不,没有人可以帮我。这就是命运,就算现在被你救下来,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少妇的语气中,充满了看透命运的平静。她知道许多事情,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想象,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其实,当末日展现于人们面前时,悲观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哦……咳咳……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少妇又咳嗽了几声,“你觉得自己可以救她?”
“不是觉得,我正在努力。”我沉声回答。
“没有意义。”少妇说,但她似乎不想争执,岔开话题问到:“你要去礼拜堂?”
“那是我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我说。
“但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咳咳……最终也最可怕的,比死亡还要可怕……”我听到她深深的吸气声,“你会知道的,猎人,有时候,死亡就是命运赐给我们每一个人的拯救,而活下来……咳咳……只会变得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恐惧。”
“你的伤势必须治疗。”我觉得她有点儿不妙。
“没用,已经迟了。我就要死去……咳咳……”窗上的人影站起来,似乎更靠近窗边,她似乎在眺望我和女孩,“我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无法渡过这一次的至深之夜……咳咳……不过这样也好……我想要的,仅仅是选择自己的死亡。”
这么说罢,她的身影用力一晃,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发出沉重的声音,紧接着,就像是有一股强力的风吹过厅堂,发出清晰的声音,她所在的房间,陡然变得无比明亮。不到一个呼吸,我就看到了,火焰正从门窗的缝隙中钻出来,弥漫到整栋房子。火光在大风中摇曳,那个娟秀柔弱的身影在火焰中凝视着我和女孩。
风火交织的声音,将她大多数声音吞没,唯一传达到我们这边的,只是轻微的咳嗽,已经畅快的笑声:“……咳咳……呵呵呵……我可以选择死亡……咳咳……但是你呢?猎人……离开这里,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咳咳……所有有形的,必将毁灭,所有活动的,必将停止……咳咳……我将进入不会醒来的梦中……”
如同梦呓般的声音,被风送走,我恍然醒来,少妇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汹汹的火焰中。
另一侧传来的低吼声,我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高大而变形的身躯,猛然砸坏了墙壁,跳到跟前。它已经失去原本正常人形时的模样,但是,既然是从那个建筑中出来的,十有**就是那个恶声恶气的男人吧。他现在的样子,可比少妇凄惨多了。也许,少妇是对的,能够选择死亡,已经是她的幸运。至少,烧成灰烬的她不会变成眼前这个丑陋的东西。
怪异站稳脚跟,就对我挥出拳头,它一共有四只手臂,连续四拳,快得连空气都被压缩,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而,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仍旧是过于柔弱。在他收起拳头的时候,我已经背着女孩落在其中一只手臂上,然后,向前跨出一大步,挥下锯齿大刀。
疯狂旋转的锯齿,发出愉悦的尖叫,撕咬着这个巨大怪异的颈脖。它的颈脖长满肉瘤,皮质坚厚,但在锯齿大刀面前,也如同黄油一般。
刀刃将整个脖子斩断,又在速掠的加持下,将飞起的脑袋切割成无数片。我跃过无头身躯的上空,落地之后,没有再回头。那个少妇的话,似乎在开解着我,我只是一个猎人而已。哪怕我不引来羊头恶魔,也会有更多的阴谋,让这个聚集地陷入眼下的悲剧中。这样的结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耿耿于怀,并不在于我无知,而仅仅在于,这是人性的一部分,身而为人的我,仍旧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感到悲伤和痛苦,即便理智提醒着我,这种情绪的波动其实毫无必要,也没有任何用处。
很快,我就追上了一批外逃的幸存者,他们总共有八个人,全是成年人,但在三个怪异的围攻下却显得险象环生。他们的恐惧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怪异所具备的神秘性,让普通人可以反击的手段都失效了。(未完待续。)
1405 目的地
很快,我就追上了一批外逃的幸存者,他们总共有八个人,全是成年人,但在三个怪异的围攻下却显得险象环生。他们的恐惧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怪异所具备的神秘性,让普通人可以反击的手段都失效了。
就在其中一人将要被杀死的时候,一根利箭从远处射来,扎入这人的身体,连同正要杀死他的怪异钉在一起。怪异显得十分痛苦,但没有死去,而被洞穿的男人,早就已经死亡了,其尸体陡然燃起火焰,将怪异一起焚烧。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发愣。我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一个全身武装的猎人正在搭弓上弦,瞄准了另一只怪异。我已经明白过来,他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目标就只是怪异而已,而同样在战场上的人们,也会被他利用,成为杀死怪异的道具。
真是一个冷酷的猎人,也显得过于疯狂,我记起他的样子。这个猎人曾经去过高塔,之后和同伴一起来到这个聚集地,在此之前,和其他人一样,藏身于一栋建筑中——他此时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像是摆脱了那种保守的自救心态,但却又像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同样的,他看起来也丝毫不认为我是同伴。
“是疯猎人!”有人惊恐地叫起来:“他已经疯了!”
连续两只箭矢从这人的两侧穿过,钉在剩下的两个怪异身上,而第三支箭矢也已经射出,目标正是这个人的脑袋。显然,这人的惊呼,引起了猎人的注意。千军一发之际,我追上第三支箭矢,在它射穿男人的脑门前,单手抓住。
我的手掌被划破了,真是有力的一箭。但也就是这种程度了。我握断箭杆,对其他人说:“快走,去礼拜堂。你们能活着来到这里,就证明这一带已经被清理过了。”
“猎。猎人?又一个猎人!”男人惊恐尖叫,猛然就朝远去跑去。其他人也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慌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箭矢从对面射来,被我用锯齿大刀一一斩落。真是麻烦的家伙。我想过也许会有猎人重振旗鼓,但却没想到,对方猎杀怪异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已经疯狂了。他并非是为了救人,也并非是为了自保,而仅仅是无差别地射杀而已。
“哥哥,我有点冷。”背后的女孩说,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她背后的触须已经比原来长了一半,或许她本应变异地更快。仅仅是因为呆在我身边,而被我的神秘性,或者说,四级魔纹压制了异化速度。
四级魔纹对周遭代表神秘性和恶意的灰雾和灰烬的汲取,让异化在我的身边一直保持着一个最低值。
“不要担心,很快就到了。”我安慰着她,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决定挡住眼前这个疯猎人,但并不打算杀死他。让他和怪异自相残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猎人已经失去判断是非的心智。但其猎杀本能仍旧在主导他的行为。猎人没有法术或超能这种具备明显形态的神秘,其战斗的方式和正常人的白刃战没有太大的区别——普通人无法生出的原因,从表面上看是身体素质和技艺的问题,也许本质还有更大的差别。但表面的差别也并非是毫无意义的。
使用速掠的话,我可以将他引向更加危险的地方。不,我和他的战斗会造成巨大的动静,将我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一个绞肉场。连锁判定已经观测到了,大量的怪异开始朝这边聚集,逃离的那些人在路线上。巧妙地和怪异的移动路线岔开了。果然,在如今的聚集地里展开的献祭,也并非是要在一开始,就将所有人扼杀在他们自以为是的封闭房间中,也不打算在他们逃离的时候全都屠杀干净,也许,驱赶少部分人抵达礼拜堂,也在神秘组织的计划当中。
已经死去的少妇看得十分透彻,礼拜堂是暂时最安全的地方,但也可能在稍远一点的未来,变成一个更加恐怖的地方。逃入礼拜堂的人,也不过是将死期延后,可即便如此,他们暂且可以活下来,不是吗?总之,可以苟延残喘,饮鸩止渴的话,现在的情况也是非做不可。
对我来说,我的力量并不能庇护所有人,这个事实无关乎我有没有想过要拯救所有人。说句残酷的话,人数的减少,以及深陷最终的绝境,在我看来,却也可以认为是置死地而后生的手段。那些人恐怕是无法理解的,他们所看到的事件的脉络,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认为如今就是至深之夜,这个看法没错,但还是太单纯了。有众多神秘组织层层布置的至深之夜,哪有可能如“常规”那般进行,他们甚至不知道,如今这个聚集地,这个聚集地的礼拜堂,以及让他们活下来,抵达礼拜堂,就有可能是人为策划的一个环节。
所有人的行为、思想、情感都被引导,被浓缩成一个个压抑、绝望而恐怖的概念,又像是筛子一样过滤掉对献祭仪式来说“不够纯净”的地方,最终达到一个相对理想值。献祭仪式并非是人数越多,效果就越好,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末日真理教进行天门计划的时候,也只是毁掉了一个镇子而已。
现在看来,仍旧觉得那样的代价和结果,完全不负荷比例——倘若真的有等价交换原则在其中,那定然是当时的祭品,已经在“质量”上弥补了数量的缺陷吧。
我对献祭仪式的了解不多,本身更像是一个冲杀在前线的战士,所以,一个献祭仪式所需要的祭品质量到底该如何判断,其效果和特性又如何构建,几乎是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一点,神秘是不可控的,献祭仪式也并非控制神秘,而仅仅是控制伴随神秘而产生的现象,就为了某种物质,却不明白那是什么物质,更谈不上利用这种物质,但却利用在产生物质的过程。以及过程中所产生的副产品。
献祭仪式所将要达成的神秘,哪怕举行仪式的本人也并不了解其本质吧,但是,他们却可以判断在这个过程和结果中。可能会产生哪些表面化的现象,并尝试去利用这种现象间接达成自己的目的。
眼下的疯狂、异变和屠杀,也都只是表面化的东西,可是,仅仅是这些表面化的东西。就已经带来了末日般的灾难。
在这个意义上,疯猎人相对于其他异化的人们来说,其实并不显得特别奇怪,也是可以在预料当中的。一个疯猎人的出现,就意味着存在更多的疯猎人,而疯猎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老霍克的忧虑。
如果老霍克还活着,他也会变成疯猎人之一吗?我无法证明,但却觉得会是这样。另一个老猎人曾经说过,所有的猎人都有着共同的血脉。那么,如今这些疯猎人的模样,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我可能会成为的另一种样子。
不过,至少现在,我和这些疯猎人是不同的。
“抓紧了。”我对背上的女孩说。疯猎人蹲下身体,就好似强劲的弹簧被深深压迫,在解除压迫的一瞬间,就越过了两个房顶,手中的镰刀居高临下劈来。我没有依靠速掠躲闪。而是选择了承受这股力量,这是一种试探。我有预感,之后还会遭遇更多的疯猎人——锯齿大刀咬住镰刀的刀刃,发出刺耳的声音。火花在我们之间迸射,疯猎人和我僵持,但我并不觉得他这的跃击,是一种格外强大的力量。
以四级魔纹使者的体质来说,他的这一击甚至不能让我后退半步。不过,疯猎人也完全没有动摇。他的身体就如同蛇一样,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幅度,突然从肉眼的视野中消失。不过,连锁判定仍旧将其观测到,他匍匐地上,就如同某种野兽,伸展的身躯和手臂,让人感受到一种充满了弹性的爆发力。
这种柔软自在,又富含爆发力的动作,就如同富江曾经展现给我看的格斗技巧一样。不同的是,富江说那是她勤加锻炼,加上实战应用,才逐渐形成的技巧,给人一种十分精细的味道。而疯猎人的架势,更加狂野,就仿佛是完全是在长年累月的对非人者的战斗中所最终磨练出来的本能。
就在我将锯齿大刀翻转,试图挡住这剐向膝盖的一击时,刀刃就好似被气流吹动的纸片,陡然跳了起来。让我不得不进入速掠状态,以更快的速度躲开这一击,我一直后撤到三步外,心中还是对这个疯猎人的战斗技巧感到惊讶。我当然不是什么技巧型的战士,虽然得到过富江的教导,但在我看来,哪怕经过战斗的磨练,也没有达到专家的水准,我依靠的是过人的速度,敏锐的感知和连锁判定那可怕的洞察,这一切结合起来所天然具备的杀伤力。
而眼前的疯猎人,就纯粹的战斗技巧而言,的确比我更强。
然而,神秘的战斗,不,应该说,任何战斗都不会是哪一方的战斗技巧更强,就一定可以取得胜利的。
即便如此,不使用速掠就想取得胜利,果然是一种天真的想法。事实是,敌人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强大一些。
疯猎人仿佛将自己融入风中,在呼啸而来之前,射出四把飞刀。在我进入速掠状态的一瞬间,相对速度差让飞刀仿佛凝固在半空,上面涂满了蓝黑色的液体,而在红月下散发出不详的光泽。
毒飞刀!这是我从未用过的武器,不过礼拜堂后面,曾经做手术的地方,的确保存有这种武器,老霍克应该也是好手。毋宁说,所有的猎人,都会利用武器的特性,以应对怪异的不同特性进行狩猎。
大概在疯猎人的眼中,我和那些拥有神秘力量的怪异没什么不同吧。
我抓住飞刀,将其纳入腰带中,在疯猎人宛如野兽扑来的同时,抵达他的身后。疯猎人在当前的速度下,还能做出本能的反应——并非是闪避,而是抬起脚,藏在靴底的刀刃在我的眼中缓缓弹了出来。
他虽然做出了反应,但整个反应的过程,对此时的我而言,还是太慢了。我只需要挥动锯齿大刀就能将他斩杀,不过,按照最初的想法,我仅仅是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甩向怪异最多的方向。
速掠停止时候,疯猎人整个人已经撞入远处的建筑中,坍塌的墙壁让那边变得更加混乱。
我没有再做停留,对疯猎人的试探已经足够了,他在我的这一击中必然受伤,但一定会变得更加疯狂,去狩猎身边的一切怪异。
我不打算再去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活人,情况每一刻都在更加恶劣,女孩的异化被抑制,但这种抑制也是有极限的。我不确定礼拜堂会不会出现新的状况,但为今之计,除了礼拜堂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在一个呼吸后,我就重新和先前碰上的队伍汇合,逃生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我,盯着我背后的女孩。
他们就如同惊弓之鸟,不仅害怕我,也害怕女孩,但是,为什么要害怕和他们同一处境的孩子呢?他们看女孩的眼色,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女孩更用力地搂住我的脖子,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十分不安:“哥哥……”
“别害怕。”我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越过众人,先一步来到礼拜堂紧闭的大门前,用力推了一下大门。
“开门!”我说。
留在礼拜堂里的人先一步将礼拜堂的大门闭锁了,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他们必须开门不可。这个礼拜堂可不是那种只属于某个人,不经主人允许就无法进入的建筑。“礼拜堂”这个概念,本就属于一种更为公开化和大众化的概念。(未完待续。)
1406 人形之选
我越过众人,先一步来到礼拜堂紧闭的大门前,用力推了一下大门。大门紧闭着,从中流露出惊恐的味道,我知道,里面的人大都内心挣扎,他们是病人,在精神层面上有诸多缺陷,但并非是没有心智的人偶,他们也会恐惧,也会害怕,也会疯狂,也会绝望。正在聚集地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这种恐怖不仅仅表现在外在的现象和场景中,更在于是一种无声无息就会侵蚀心灵的力量。
哪怕我一度让里面的人振作起来,也冒充过神父,但我并不期待他们会将我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我可以理解大门的紧闭,但是,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开门!”我说。
我身后的人开始骚动起来,大门的紧闭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这些人是带着得救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他们可不待见这种拒绝。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大门会继续紧闭下去。这个礼拜堂可不是那种只属于某个人,不经主人允许就无法进入的建筑。“礼拜堂”这个概念,本就属于一种更为公开化和大众化的概念。况且,里面还有人形系的存在,我身后的其他人,对整个献祭仪式来说也应该是相当重要的。
太多的因素注定了,我们一定可以进入礼拜堂,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一个极为复杂的系统,操纵着整个事态,细节部分暂且不提,但大方向是不会弄错的。
我听到里面发出细碎的声音,也许里面已经吵嚷开了,但传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削弱许多。我可不打算理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我准备用更强硬的方法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我离开前更富有宗教气息的环境,留在这个礼拜堂里的病人们纷纷穿上了黑色的长袍,就像是真正的信徒——我对他们的演讲,正在发挥一些作用。我不肯定。这种作用一定就是正面的,积极的,无论如何,那也是借用了末日真理。但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他们虽然慌乱,但终究是保存着几分清醒,态度也相对更加积极。
“神父大人。”开门的那些人对我低头行礼,他们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神父。我没有理会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心态。无论怎样,都比束手待毙更好。我将锯齿大刀插在台阶上,高举起腰间的日记本——它被装饰得像是一本宗教经典。
“让后面的人进去,他们需要拯救!”我大声说。
于是打扮得如同教徒一样的人们纷纷让开,有一些迎向已经靠近的逃生者队伍,虽然让队伍产生了一些涟漪,但终究还是迅速压下,鱼贯进入礼拜堂中。我最后一个进入,在我进入之后,教徒们用力推动大门。将其关起,放下巨大的门栓。
礼拜堂内纷纷扰扰,旧有的病人教徒,和新来的逃生者,分成两个明显的团体,各自窃窃私语,这样的气氛反而让我觉得正常。我并非说,他们此时就是正常的,只是相比之下,摇身一变。成为教徒之前的这些病人,以及逃生之前,这些将自己封闭在房间中的人们,反而显得更不正常。
人形系在这个群体中很扎眼。她太过安静,而这种安静并没有抹杀她的存在感,反而就如同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她孤身坐在第一排长椅上,那排长椅就只有她一人。她就只是这么坐着,仿佛一个失去控制的人偶。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将锯齿大刀插在地上。进入礼拜堂后。我终于有一些安心感,尽管,理论上这里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而会有更大的危险和恐怖在这里发生。我让女孩从身上下来,当看到她此时的样子时,还是不禁大吃了一惊,才明白为什么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怪物。
虽然女孩的身体还没有异化得太过,可是整张脸已经彻底变形了——原先她已经失去眼睛,整个眼眶变成了漆黑的空洞,这个时候,连嘴巴也失去了,取而代之的也是一个类似的空洞。三个空洞构成了她的五官,也扭曲了她原本精致的面容。此时此刻,女孩就真的像是怪物一样。
虽然已经看不到嘴巴的活动,但还是从那黑色的空洞中,传来女孩的声音:“哥哥?”
“不要担心。”我揉了揉她的头,看向人形系,却和人形系那平淡冷漠的视线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转过头来,凝视着我。
“我……”我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
“尊敬的猎人,我明白您的顾虑,您的想法。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人形系说:“这个孩子是特别的,她一个人的作用,就可以顶上其他人的总和。献祭仪式必然完成,而您,尊敬的猎人,为了赞许您的努力,您可以做出选择——将这个孩子献祭,亦或者将所有人献祭。”
我沉默了。
我有想过人形系带着某种使命才呆在这里,但是,这样直白的说法,对我而言太过仓促。我觉得人形系有可能会说出这么残酷的事情,但没有想过就是现在。我甚至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仿佛之前的友好相处都是假象——因为,我没有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就不觉得她不会成为敌人。
亦或者说,成为敌人的几率其实挺大,暂时的往来、恭敬和支援,只是整个执行程序的一部分,这种事也是很好理解的。我对她到底有怎样的感情,怎样的想法,其实都不足以干涉她的行为,倘若她是系色中枢的一部分的话。
眼下的人形系明显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她也给出了选择,除此之外,我也十分清楚,她不会给出更多的选择。也许有其他选择,也许没有,她不说,我自己也无法想出来。正因为我无法想出办法,所以才最终把这个礼拜堂,以及呆在礼拜堂中的她视为最后的防线,不是吗?
我沉默着。思考着。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同样会对这个选择感到头疼,但是,在恐惧和绝望的驱使下。大概不会犹豫太久吧。可我十分清醒,知道自己一旦做下决定,就难以阻止相应的灾难发生。
献祭孩子?或者献祭除了孩子之外的其他人?人形系的话,证明了出现在这个至深之夜,这个聚集地中的“孩子”到底有多么重要而特殊的意义。然而。除了孩子之外的其他人,同样有着数量上的优势。
无论交出哪一边,迎接他们的都是“献祭”。
这个献祭仪式的流程似乎需要我参与其中,那么,我到底在这个流程中,扮演着多么重要的角色呢?简单来说,如果我拒绝参与其中,又能够给献祭仪式带来怎样的打击呢?反过来想,倘若我是必须的,是早就被选定的献祭仪式的重要一环。那么,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会试图将我逼上眼下的情况。
如此看来,放弃一边,以自身的意志做出选择,让这一边的人们成为祭品,已经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尽管如此,我仍旧在绞尽脑汁。
“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被眼下的场景衬托得更加冷漠而残忍。“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偏差在扩大,如果选择太晚,一切都将崩溃。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想法,都会失去完成的可能性。最坏的情况下,所有人一起在至深之夜里变成怪物,然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是不可能的。献祭是唯一可以度过至深之夜的方法。必然会有人牺牲,而让其他人的愿望实现。”
“绝对没有两全其美?”我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些人牺牲呢?”
“绝对没有两全其美。”人形系平静地说:“他们可以不牺牲,这决定于你,你可以不参与其中,不做出选择,任由事态发展,但是,尊敬的猎人,你必须承受做出选择和不做出选择所带来的任何后果。”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里和人形系发脾气,辱骂打杀她,都没有任何意义。也许她会反击,也会不会,也许我真能杀死她,但之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对她所述说的残酷,我早就有所预感,只是是否可以接受,是否可以承受的问题。我的生活总是这样,让他人死或者让自己死,亦或者大家都死,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得救的选项。我很努力,但是,或许还有比我更加努力的人,即便如此,也从未听说过,有谁真正脱离这绝望而不幸的循环。
人形系在传达一个信息:至深之夜并非是各方神秘组织促成的,相反,各方神秘组织为了利用至深之夜的力量,所做出的布置,其实相对削弱了至深之夜的强度,而倘若无法完成献祭仪式,那么,最大的可能是,陷入这个噩梦中的所有人都会异化,都会死亡。献祭仪式本身是残酷的,然而,它在此时此刻,却又变得像是“王牌”一样。
这一切信息的传达,都在催促着我,让我做出决定。一旦我选择了祭品,那么,献祭仪式就会彻底步入正轨,至深之夜的力量将会被各方神秘组织有意识有目的地利用起来,从而夺走战争的主导权,而并非是如今这般,被动地承受至深之夜的侵蚀。
我看向纷纷落座长椅祈祷的众人,我和人形系的对话,他们似乎听不到。他们只是渴望着活下去,哪怕他们精神不正常,不明白自身所处的世界的真面目,也渴望着可以活下去。我又看向女孩,她只有一个人,异变让她失去清纯的面容,而变得相当恐怖,眼睛和嘴巴只剩下幽深的空洞,背部长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哪怕对视着,也无法让人感受到美好。
“哥……哥?”女孩开口了,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清脆柔软的美,嘶哑的声音就仿佛是怪物在深渊里嘶吼。哪怕这样的声音撒娇和祈求,也无法在感官上带来半点美好的感觉和情绪。
女孩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窥视着所有人的,一个残忍又恶意的怪物。
可是,这个女孩此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救援过的,那些被沙耶病毒侵蚀了的人们。他们同样从外表到内心,都渐渐异化成怪物,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有人坚守着身为人类的底线。眼前的孩子,仅仅是外表违背了人的审美观,她的思想和情绪,仍旧是正常的吧?我不禁这么想着。
“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又一次开口,被我伸手打断了。
“如果不选择你给出的选项,而我又拿不出其他办法的话,所有人都会死亡?”我说。
“只是有这个可能。也许您可以活下来,尊敬的猎人。”人形系如此说。
“如果只有我可以活下来的话,那可真是帮了大忙。”我突然有些释然了,“但这不符合我的计划。”进入噩梦中的人都会死亡,反过来说,没有进入噩梦的人不会死亡。神秘组织在这个噩梦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和人力,他们虽然不都是带着善意而来,也不都是朋友,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纳粹。
假设他们都死在这里,而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话,就意味着,我需要一个人去对付纳粹——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种比现在更加糟糕的境况。
虽然想要尽可能拯救这个聚集地里的人,但又不可能真的破坏献祭仪式。由始至终,我的行为都是矛盾的,因为,感性和理性争执不下,哪怕在最后的一刻,将感性视为动力,可最终却仍旧需要理性的抉择。
最终,我救助了谁呢?
这样的我,想要成为英雄,但果然是连“黑暗的英雄”都谈不上。
不,也许我可以救助一个人,就如同过去一样,没能拯救自己期望拯救的人数,但是,最终也并非完全一无所获。
选项就在这里:一个孩子或一群成年人,一个开始异化的孩子或一群疯狂绝望的病人。(未完待续。)
1407 童年救赎
我想拯救许多人,然而,最终我救助了谁呢?
这样的我,想要成为英雄,但果然是连“黑暗的英雄”都谈不上。一个人的努力并非总是有回报的,但是,哪怕理智接受这样的想法,一旦放大到更多人的悲惨中,就觉得“为什么会没有回报呢?”
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人类,始终是有极限的,所以人类才会奢望有“神”和“英雄”的存在。假若真的有那么一个“有能力拯救所有人”的英雄,那么,我觉得就算不是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存在这样的英雄,去拯救了全世界,完成这样一个事实就可以了。
可是没有,没有那样的人。没有那样的好事。
人都死掉了,没有死掉的都在苟延残喘。
我眼前的人,不是疯狂,就是绝望,被极端的情绪摧毁,失去心智,变得如同机械,亦或者歇斯底里。
唯一精神还显得正常的孩子,也正在从外表开始恶化,最终也会以心灵的异化而终结吧。
如果非要选择其中一个的话。
如果做出选择,就能拯救其中之一的话。
如果,我还可以成为某些人的英雄的话。
也许,我,高川,至少还可以救助一个人,以自己的意志,去让自己选择的那一个得救。就如同过去一样,没能拯救自己期望拯救的人数,但是,最终也并非完全一无所获。
这并非是为了大多数而放弃少数,而是去拯救自认为最可能拯救,也必须去拯救的对象。这个决定可以说,充满了私心,完全就是独断专行的判断,我也无法保证这个判断的正确性。
如果我错了,也不会再有人站出来指责,所有的后果都只能由我一个人背负。我感受到自己的罪,这个罪是如此沉重。
我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英雄不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人吗?虽然他人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被选择的一边。更希望自己掌握选择权,但是,被选择不一定是就是坏事,而成为做出选择的人。也不一定会幸福。
如果我不是英雄,我希望有真正意义上的英雄站起来,他的抉择必须正确,他必须带领大家走向最好的结局——真可是一种推卸责任和压力的想法呢。
可是,事实是残酷的。
在我的眼前。没有其他人在这种时候可以站出来。唯一站在这里,必须做出选择的人,是我,也只有我,只有高川!
选项就在这里:一个孩子或一群成年人,一个开始异化的孩子或一群疯狂绝望的病人。
我将女孩紧紧抱在怀中,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她的肌肤也变得触感恶心,黏黏糊糊,仿佛自己抱住的已经不是人。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可是,我仍旧无法松手。甚至于,我觉得,抱住她,是我唯一可以给予自己的安慰。
“……嘶……哥……哥……嘶……”她这么叫着我。
“我选择她。”我说出这句话时,眼泪不停地涌了出来。我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但那并非是绝望或救赎,更不是希望,那汹涌的情感,让眼泪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在泪眼模糊中。我依稀看到,自己的泪水低落在女孩的肌肤上,变异的肌肤似乎正渐渐变回正常。我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孩子”是有意义的。不仅仅是对这个至深之夜,对这个献祭仪式,对我而言,也是一样。
“接受指令,确认意志。献祭者为四级魔纹使者高川。”人形系就如同宣读程序般,之后就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发音。因为有节奏和音调的起伏,所以大概也是一种语言,之后她的声音恢复正常,站起来,走到礼拜堂的讲台上。伴随着她的起身,所有坐在长椅上的人们都垂下脑袋,哪怕是刚刚才进入这个礼拜堂的人们,也一副虔诚的模样。
与此同时,有管风琴的乐曲奏响,宏大而神圣,足以掩盖掉礼拜堂外正在发生的灾难,让人觉得,礼拜堂的里和外,就如同是两个世界。
这个乐声,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我确认过,这个礼拜堂并没有这些乐器,也没有多余的人手。
这一切,就是神秘。
人形系和人们的互动,就仿佛他们早就做过了无数次。也直到这个时候,人形系才表现出一直呆在这个礼拜堂的,仿佛是修女般的人偶,所天然具备的身份。就好似我只是假冒的神父,而她虽然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的确就是这个礼拜堂的真正主持者。
她登上高台,直面所有信徒的祈祷,她一抬手,所有人的目光就跟着抬起来。而我和女孩,就仿佛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
她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平静的声音却充满了一种怪异的力量,而其他人也仿佛回过神来,用同样的语言欢呼着。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懂得这种语言的?我完全没有概念,但是,也许是在此时此刻,某种神秘操纵了他们。我感觉到有一只小手在扯着我的衣服,我低下头,看到女孩的嘴巴,已经变回了人类该有的样子,只剩下那黑窟窿般的眼睛,仍旧让人生厌,感到恐惧。我极力压抑着这种恐惧和憎恶感的涌出,因为我知道,这并非是这个孩子的错。
“不要担心。”我对她说。
她将头埋在我的怀中。我再一次更清醒地认知到,那位充满知性的年轻少妇所说的一切,是多么拥有预见性,她似乎知道许多东西,只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最终她选择了自己的死亡方式,或许对她而言,这就是最后的,也最有意义的抗争吧。来到这个礼拜堂,是一时的得救,却也是更加恐怖的开端。我所作出的选择,以及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看法的正确性。
我拖延了这些人的死亡,但并没有改变这些人被献祭的结果。
不,或许连“拖延”也没有完成。献祭仪式仍旧如期进行了。
如果非要有一个成果,那就是我怀中的女孩吧。我紧紧抱着她,现在,只有她是我“并非一事无成”的证明。我忍不住去想象。如果我放任这个聚集地不理,那么,就连这个女孩也无法幸存,如此一来,我仿佛可以得到安慰。
可是。真的没有人,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做到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吗?
不是英雄,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成为英雄,却朝着英雄梦想前进,就是如此的沉重吗?我在做着,自己所难以承受的事情吗?我不愿意这么想,可是,我的内心,却不断诘问。
我所能给自己的答案。就只有: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做呢?谁会去做呢?起初是为了朝英雄梦想前进,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不能退缩了,并非主观意愿上的不能退缩,而是各种意义上,被一个复杂而可怕的机制推动着。
英雄并非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也不是想要不当,就可以不当的,这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美梦。而是一个在残酷的世界中,正在发生的残酷事实。
至少,这个聚集地里,有这么一个女性。以自己的方式选择了死亡,也还有这么一个孩子可以活下来。而在其它地方,其它情况下,大概连这样的好事都没有,只会更加绝望而疯狂吧?
我很痛苦,我不知道其他的高川。那个正在伦敦的义体高川,是不是也遭遇过如此残酷的选择。不,他也一定经历过吧。因为,纵观高川的遭遇,近似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一刻,这一个选择,就好似将过去积累下来的所有的委屈,不甘、失望等等负面情绪,一口气引爆,才让我如此心神动摇。
我不知道此时,还可以说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因为,我已经做了自己竭尽全力,绞尽脑汁所能做到的一切。我的计划,没有受到干扰,仅仅是,我没能救下这个聚集地的大多数人,而是为了一个女孩,而献祭了大多数人而已。仅仅是,我做了其实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而已。这样的情况,难道还少吗?
可是,真是可恶啊!我忍不住泪水。
人形系在礼拜堂的讲台上高声讲述着什么,底下的人狂热地应和,在人形系最后的声音落下时,这些应和她的人们开始膨胀,他们突然清醒过来,惊恐着发现了自己的异变,然而,他们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他们尖叫,变得无脑而疯狂,他们的目光落在人形系身上,又很快转到我和女孩身上。
现场只有我们三人是正常的,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特殊的。这种正常和特殊,就如同刺痛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
“死亡并非结束,死亡也非凋零,在未知而深沉的诡秘中,连死亡本身也会消逝。”人形系如此述说。然后,她转向我,用如同宣判般的语气说:“干得好,尊敬的猎人,你的痛苦和悲伤,已经切实传达了。”
“传达给谁?”我和她对视,其实我并不多么敌视人形系,哪怕是她给出了这么残酷的抉择,但是,其背后的情况,让我无法去指责她。难道我可以说,系色的决定是错误的吗?还是说,按照自己所想,才是最正确的?我的计划,甚至还是基于他们的计划才能推动,假如没有献祭仪式,大概我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加艰难吧。
是的,我其实也是献祭仪式的受益者,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情感和理性,就一定是正确。
我从不责怪谁,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感到悲伤和痛苦,仅此而已。
我必须振作起来,这样的念头,让我不得不挺直背脊。
人形系的说法很奇怪,不过,她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奇怪了,带有许多谜团。看起来,人形系也不打算解释。我并不奇怪,放过来,如果她要解释,我也会去思考,她的解释内容中,到底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如此一来,真是没完没了。
“你很平静。”人形系说。
“是的,我很平静,因为,我做的不是我情愿的事情,却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是无可奈何,必须去做的事情。”我那喷涌的情绪,就好似伴随那些泪水,一起从心中流得干净。
“……尊敬的猎人,这就是仪式的一环。”人形系沉默了半晌,突然这么说到。
“我是必要而关键的吗?”我继续问到。
“是的,尊敬的猎人,您一直是必要而关键的。”人形系说。
“真的存在,将一切都谋算到这种程度的人吗?”我反问。
“不是人。”人形系说:“这一切,就是命运。”说罢,她的表情开始波动,紧接着身体也开始波动,就好似石头砸进了水中的倒影,她的声音稍稍有了不同,“阿川,你体会到了吗?这就是剧本的力量。”
“我就像是剧本中的一个角色,在做着必然的行动?”不知道为何,我笑了笑,但我的心中,没有任何发笑的念头。
“没有人可以脱离剧本,但是,剧本也是可以篡改的。”人形系就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正视着我,说到:“所以,可以放弃了吗?你不应该出现,你已经死去了,阿川,你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你已经脱离剧本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一直以来的人形系。和我对话的,就是系色本人,是人形系背后的主体。
“系色?”我说。
“……嗯。”她似乎犹豫,但还是应了一声。
“也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如今的我,不过是过去的幻影,死后复生什么的,其实我也从未想过。”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了,因为,这并非是气愤和恐惧,而仅仅是,再次见到家人的欣慰,经过这重重的苦难,我终于再次见到系色,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沟通着——仅仅是这样,就让我觉得,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得到了弥补。(未完待续。)
1408 猎期终结
礼拜堂里的人们正在异化,人形系的宣读,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外面那一阵阵绝望而疯狂的风没有吹进来,也感觉不到羊头恶魔的不祥之血有渗入这个地方,然而,却陡然有一股力量从无常中诞生,就仿佛这股力量本就藏匿日常呼吸的空气中,只在这个时候,因为人形系的行为而变得活跃。
人们在膨胀,在扭曲,从形体到内在,只要看到他们异化的场景,就不会对此抱有疑问。他们没有变成危险的怪物,每一个人的异化在外表上都是不同的。很难说清,他们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恶心到了极点,哪怕闭上眼睛,那丑陋而莫名的姿态也好似烙印在视网膜上,无法消退。
他们没有散发出气味,却在感官中产生错觉一般的味道,同样是难以描述的,让感受者的心灵也好似置身于沼泽中的味道。
渐渐的,构成他们身体的仿佛已经不再是血肉,而是和血肉类似的别的某种物质。如果硬要用已知的现象来比较,那大概就是沙耶病毒的血肉侵蚀吧,然而,哪怕是沙耶病毒的血肉侵蚀所造成的现象,也绝对没有眼前众人的异化来得深刻。
整个礼拜堂都被污染了,普通人绝对无法在这里生存,大概只是看到这些东西,普通人的身心也会受到侵蚀吧。
如今仍旧可以保持心智的,就只剩下我、人形系和我怀抱中的女孩。与这些人的异化相反,女孩身上的异化反而有所减弱,乃至于渐渐消退——之前我以为的错觉,其实并不是错觉,女孩的肌肤正在恢复健康的色泽。她的身体还在颤抖,但却给我一种,痛苦正在减弱的感觉。
女孩和这些人,就像是站在天平的两端。因为我的选择,所以,依靠这些人的异化。为女孩注入了生存下去的力量。我没有特别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注入的情况,也许只是我的一种想象罢了。
可是,女孩的状况的确在好转,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凝视着眼前人们丑陋的异化。无法述说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我只知道,其实我并不觉得喜悦,仅仅是女孩的好转,让我得到了些许慰藉,而我做出选择的那份痛苦。一直都未曾消退过。
我看向人形系。
人形系的形体没有任何变化,但声音和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就好似为没有生命的东西注入了灵魂。当然,这样的形容并非说,原来的人形系就真只是一个人偶,只是在这之前,她的确更像是一个人偶。我检查过,人形系的身体触感是十分真实的,当然,在一个意识态的世界里。无论身体是血肉还是其他物质,其实都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我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一直以来的人形系。和我对话的,就是系色本人,是人形系背后的主体。
“系色?”我说。
“……嗯。”她似乎犹豫,但还是应了一声。
“也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如今的我,不过是过去的幻影,死后复生什么的。其实我也从未想过。”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了,因为,这并非是气愤和恐惧。而仅仅是,再次见到家人的欣慰,经过这重重的苦难,我终于再次见到系色,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沟通着——仅仅是这样,就让我觉得。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得到了弥补。
“但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阿川,你已经出现了,成为一个死而复生的幻影。”系色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我个人是挺高兴的,虽然,这也许真的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我抱着女孩站起来,女孩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她似乎很害怕。我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阻止她再去看那些被献祭者的惨状,那边的异变,已经变得让人作呕,每一秒过去,都在变得更让人恐惧而不详。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江一定会失败,经过这一次的测试,我已经确认,可以对剧本进行怎样强力的干涉。”系色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说着:“它已经不能再为所欲为了,一切都在超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江没有活动。”我在心中叹息着,“活跃的是病毒啊,系色。”
“果然,分歧始终都在江和病毒身上,但对我来说,无法分辨其差别。”系色说:“它对你的侵蚀太深了,果然,从你还在世的时候,这种侵蚀就已经太过深入了吗?”
我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系色,就如同她无法说服我一般。我们的目标,是如此明确而相同,可是,不同角度的思考,却让我们走向对立的一面。即便如此,她仍旧是我爱着的人之一。我所做的一切,为了她和其他人。反过来,我也相信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让我和其他人得到解脱。
“系色,就算你把江和病毒等同对待,你又如何确定,你的剧本并非是它的剧本的一部分呢?”我只是这么问到。
“这样提问的话,可是没完没了。”系色说:“对不起,阿川,这一次,我和桃乐丝不会再出错了,你会得到解脱的,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这些日子,辛苦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突然就明白过来,其实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的心意,我的想法,其实在我死亡之前就已经传达到她们的心中,她们一直在注视着我。而我此时的存在,在她们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她们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拐杖,也已经可以行走了。所以,哪怕我不在,她们也会去尝试战胜“病毒”。
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她们再次失败,她们是否可以吞下那失败的苦果?和我一直在失败、恐惧和绝望之中徘徊不同,我并不太了解她们的实际情况,她们是否已经积累到足够的实力暂且不提,哪怕她们已经抵达非人的地步,她们的心灵,又是否可以始终和她们表现出来的这般坚强呢?
战斗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失败的有可能是自己,那么。她们是否可以接受失败?
我赞许她们的战斗意志,但是,仍旧不免感到担忧。
“系色……”我只是这么念着她的名字,目送她的离去。系色的离去。让人形系再次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就如同一个人偶。我这个时候的状态不佳,系色没有,或者说,无法趁机攻击。也稍稍算是一种幸运吧。
我一点都不想和系色战斗,同样的,也不想和桃乐丝,以及另一个自己战斗。
然而,我也明白,那一天是无法避免的,即便不是现在。
这么想的话,眼下的这些痛苦和悲伤,就远远还不是尽头,如此悲惨的选择。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我不得不振作起来,泪水可以流光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好了,但是,这也不过是个奢望吧?
我看向怀中的女孩,她的肌肤,已经退去了非人的表皮,扭曲的形状也已经恢复,黑窟窿的眼睛。重新获得了眼球。她看起来是如此柔弱,娇小,但充满了美丽的可能性。她就像是这个聚集地被残酷地煅烧后,最终剩下的珍宝。所有美好的精华,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这种正确的喜悦,也许只是一种感性上的错觉吧。
其实。究竟是否正确,也并非是我此时可以证明的。但至少,现在的女孩,让我觉得她可以活下去。
礼拜堂外的人们还有多少幸存呢?我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个聚集地已经彻底被摧毁了。这个女孩,就是唯一的幸存者,亦或者说,是聚集地的传说,所留下来的最后的救赎。
我因为她的存活,而感受到救赎,觉得自己还不算是彻底的失败。
扪心自问,我努力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做了许多尝试,然而,打心底来说,自己真的认为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吗?也许,这样的疑问,也是我做出选择的原因。哪怕只有一个人,只是一个女孩也好,只要有一个可以活下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极为惨痛的胜利。
我无法拯救所有人,但是,我至少拯救了一个——孩子。
我至今仍旧不知道,这个孩子叫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自身对于至深之夜的噩梦而言,又有这样的意义。但是,我想,一定是有意义的吧,而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有失败的,有成功的,最终大部分努力都付之一炬,但也一定不是徒劳无功的。
抬眼望去,整个礼拜堂血肉交织,无比丑陋,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器官,不断蠕动着。不,这就是献祭仪式的结果吗?亦或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个器官最终的正体,又是什么东西?这些我都不清楚,但是,倘若这只是整个献祭的一部分,剩下的步骤,果然是要在山顶的祭坛上完成吧。
在这样丑陋恶心的环境中,唯一正常的女孩,显得是如此的珍贵。如果可以,我想陪伴她直到确认她彻底安全,然而,我还有更多的事情去做,是哪怕暂时放开她,也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做那些事情,说不定反而会让这个女孩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我在噩梦中可以存在的时间并不是确定的,也许某个时候,我就会醒来。倘若我醒来,那么,战场就会转移到醒来后的现实中,而那样的现实,也一定是这个噩梦的延续——至深之夜的影响,各方神秘组织在至深之夜里的动作,并非是和半岛形势割裂的,反而,半岛上即将发生的状况,是以这个噩梦的结果为基础进一步展开。
在这个噩梦中,我救下了这个女孩,而在醒来之后的世界中,还有阮黎医生在等着我。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次进入至深之夜的噩梦前,我服用了阮黎医生针对调制的“乐园”,换句话来说,如今我在噩梦中的任何活动,都可以视为“乐园”的服用效果。虽然看起来和过去进入噩梦没有太大差别,但应该还是有所差别的。
我将她送到人形系面前,凝视着她,说:“把她交给你了,可以吗?”
我不觉得。人形系还会对这个女孩下手。这是我的判断,若说证据,没有实际的证据,而是我对系色的了解。对和人形系所扮演的角色的判断。我做出了选择,所以,最终我失去了许多,却也因此保存了一个。
一个美好,一个可能性。一种象征。这个女孩,也许就如同是游戏中那种只能观赏而毫无作用的装饰品,但是,“孩子”的意义当然不可能是“装饰品”的意义所能概括的。女孩到底有怎样的作用,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我此时一无所知,也不打算深究,她还活着,就是我竭尽全力后所得到的报偿。
“是的,请放心。尊敬的猎人。”人形系接过女孩。
女孩意外的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安静地盯着我。她明白自己正在遭遇什么吗?她知道前因后果吗?她为自己的未来想过吗?亦或者,仅仅是生还,就已经让她筋疲力竭?我从她那纯真的凝视中,看不到任何答案,那里是一片空白,仿佛要我亲手去谱写。
我的内心,突然涌起勇气,将一直弥漫在心中的痛苦和悲伤压下。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最终会导致什么。在这个噩梦,这个半岛上所产生的神秘之中,存在火炬之光的坚决行动而导致的“让人无法预测的偏差”。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这么迷惘着,悲伤着,痛苦着,也是无济于事。我的计划没有变更,或者说。已经借由这次的事件走上了正轨。
这是很残酷的事实,我的计划是这份痛苦、疯狂、绝望和悲伤的受益者。
我不想矫揉造作,说什么“这样的结果没有意义”之类的话。
它一定是有意义的。我对自己如此说着。
只要我还或者,我的行动,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同样,只要这个女孩还活着,曾经的聚集地,以及我为聚集地所付出的努力,就一定是有意义的。
“我去拿走胜利。”我和女孩对视了一两秒,揉了揉她的脑袋,再无犹豫,提到锯齿大刀和盾牌,走向被血肉覆盖的大门。
大门紧闭着,彻底杜绝外人的进入和内里人的外出,血肉攀附在材质上,填充了所有的缝隙,那些血肉还在蠕动,增殖,好似非要将整个大门都吞没。但是,在我靠近的时候,血肉被撕裂了,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自行打开了。
我踏出门外,那充斥着疯狂和绝望的风,让我的风衣猎猎作响,衣领也竖了起来。我一直向前走,再没有回头。我于半路摘下鸟嘴面具,心想着,戴上这张鸟嘴面具时所肩负的责任,所谱写的故事,已经迎来结局。
倘若这是一个故事——
最后的猎人试图给所有人带来希望,却陷入阴谋之中,让最后的庇护所毁灭,几乎所有的人都疯了,死了,成为了祭品,但是,猎人在最后做出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让一个女孩活了下来。这是一个悲伤的结局,却仍旧保存了那么一丝可能性和美好。
最初,猎人将绝望的疯子变成了教徒,是为了让他们可以活下来,但最终还是亲手毁灭了他们。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当然是希望所有人都活下来,然后逐步改造的话,或许可以让绝望的人重新变回正常。然而,这并非是一个喜剧的故事,在悲伤的结尾,必须要做出选择的话,最后活下来的,不是一群绝望的疯子,真是太好了。猎人打心底如此想着。
至深之夜到来,最后的庇护所毁灭,所有人,除了一个女孩之外,也全都变成了祭品。
猎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结局。
可我的结局并非在这里。
“再见,老霍克。”我轻声告别不知是否存在的灵魂。
我将面具扔进风中,片刻间就被绝望疯狂之风吹到身后,打着旋,也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
现在,站在这片灾难之地上的,是货真价实,再没有任何限制的四级魔纹使者,其名为高川。(未完待续。)
1409 再聚
聚集地被厚厚的一层灰烬覆盖,道路上,房顶上,树木上,还燃着火星的灰烬仿佛要将之点燃,然而,没有彻底燃烧起来,些许的火焰会在被风卷起的灰烬打灭,复又燃起,如此循环。到处都是怪异,怪异的尸体也有一部分尚未完全化作灰烬,激烈的战斗,在阴影中打响,但又很少暴露在可以直接注视的范围内。如今的聚集地里,可以称之为“人”的东西少之又少。疯狂的猎人狩猎着疯狂的怪异,但已经不是出于职责,亦或者是炫耀自身的强大等等**,而仅仅是被一种疯狂而绝望的情绪驱使着。他们的形体哪怕还没有异化,但他们的内心,已经可以视为和怪异没有差别。
我就在这样的街道上敞步而行,四周不断有建筑坍塌,露出怪异的身影,之后就有锐利的呼啸声传来。时而是怪异被击飞,时而是疯狂猎人被击飞,但前者的几率更多。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疯狂猎人的数量远少于怪异,然而,单体上的实力差距也是十分明显。然而,疯狂的它们眼中只有彼此,只有我被孤立之外,哪怕它们会摔到我的身前,视线也从未在我这里停留。
它们爬起来,又向着其他的敌人咆哮,这幅怪异的光景,让我突然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插手战局也是无济于事,更没有手段让它们恢复正常,聚集地会在这样的狂乱中自我毁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除了我之外,唯一还完好的东西,就是礼拜堂。
然而,礼拜堂的外表虽然没有变化,也没有燃烧,仿佛所有的战斗有在一只无形之手的操控下远离了它所在的地方,但礼拜堂内部的异化却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礼拜堂中的两个人,也无法严格定义为“人类”。人形系是系色中枢的一部分。而那个女孩的底细,至今为止也没能弄明白。
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我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内心深处却有声音这么说着。
我已经对这个聚集地没有任何留恋。因为,我在这里的所有羁绊,至此为止都已经消失了。献祭仪式摧毁了我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是,我却完全生不出憎恨的想法。只是觉得无比的痛苦和悲伤。不仅仅是对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悲伤,也同样为必须引导这个献祭仪式的其他人感到悲伤。
也许,他们是不觉得悲伤的吧,是觉得一切计划都按照自己所想,所以,哪怕存在牺牲,但是,为了一个伟大的使命,亦或者追寻真理,所以。哪怕造成了眼前这么可怕的一幕,哪怕是迫不得已,也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是的,我觉得,在那些人之中,也有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人,但是,至少他们会认为,这是“自己必须去做,必须去承载”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他们。过去当有人说“这不是我的错,是世界的错”的时候,总会觉得对方言过其辞,是在推卸责任。是一种内心稚嫩而脆弱的表现,可是,当我注视着末日幻境时,其中的人们所做出的一个个选择,在无奈中推动着末日的进程,便深深感受到。“一切都是世界的错”是多么正确,多么心酸,又多么可怕的答案。
人犯错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改正,但是,“世界”犯错的话,人们就连改过的机会都不存在,只能承受自己不想,也不应该承受的苦果。
讥笑他人那种“一切都是世界的错”的想法时,一定是寄托了“不希望世界是错误的”这样的愿景吧。
可在这里,那样的愿景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英雄。
不存在正义。
不存在拯救之人,被拯救之人也并非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被拯救。
无论是想拯救什么的人,还是想要摧毁什么的人,都如同是宗教学中所说的“罪不可赦”。
一切都在有序地崩坏,人们自身,也同样存在于这个崩坏的序列中。
痛苦,除了痛苦再没有其他。
绝望,除了绝望再没有其他。
一切的希望和快乐,最终都会变成绝望和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我相信,不会有人可以撑更久。至深之夜,只是又一个末日进程的序列而已。
我的计划还在进行,许多人的计划也都在进行,可是,这些计划当然不可能都是正确的。我赌的,仅仅是我的计划更正确,更彻底,更能够带来一个光明的未来。我相信,倘若怀着拯救之心,去布置了一个又一个计划的人,也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和想法。
然后,我们碰撞,杀戮,彼此相爱,然后彼此伤害。只有某一个人,最终抵达了计划的尽头,才有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是错误还是正确。
不可思议,这是多么悲哀的命运啊,可是,思索着这样的命运,却又同等程度的美好记忆涌上心头,让我可以鼓起巨大的勇气,去向着那已经坏得不能再坏的未来前进。
我走出聚集地,聚集地就在背后,突然在某一点爆发出巨大的火焰,紧接着,火焰向着更广阔的范围蔓延,直到将整个聚集地覆盖。现在的聚集地,从远处眺望,就已经和末日真理教布置陷阱的那一个仿佛幻境般的聚集地一模一样。
在仪式开启的一刻,在聚集地开始燃烧之前,如同幽灵般的东西,如同朝圣的队伍,从山林中涌出,聚集在山道上,向着山顶蜿蜒前行。而现在,它们也仍旧存在,这条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当我靠近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到来,仿佛我对它们而言,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它们身披黑袍,连相貌也一起遮掩,所以,虽然觉得“大概是人形”,却也没办法去确认黑袍下到底是什么。它们的身材几乎每一个都超过两米,站在我面前,就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巨人。它们吟诵着莫名的篇章。实际却没有发出声音,山林中只有风在呼啸,除此之外,所有的自然之声。生命之声,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寂静,才让我恍惚听到了它们的吟诵,那就像是一种幻听。
我挥动锯齿大刀,生生将其中一披散。它的形体连同黑袍一起消散。却没有激起同伴的任何反应,继而后面的家伙跟上,填补了消散者的位置。如果我就这么横刀立马,阻断在这条通往山顶的道路上,它们的行进是否会被阻断?我有这么想过,但是,这么做毫无意义。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根本就无法确认数量,然后,阻断了它们。是否会阻断献祭仪式呢?
献祭仪式在我的计划中,也是有益的环节。
我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失去了可以保护的东西,我已经竭尽全力,如今没有任何道理,再去阻止仪式了。
我跟在队伍里,向着山顶进发。
路过半山腰的高川之墓,就看到了更多的人,是之前从未看到过的数量。只从气息就能感受到,都是强大且有组织性的神秘专家。他们一个个默立在墓地中,既不是瞻仰死去的人,也没有挖掘坟墓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注视着长龙般的幽灵队伍。然后,我和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对视了,他们的存在,似乎在告知我,那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我遵从心中的想法。朝他们走过去。
这里大多数是不认识的人,但是,认识的人也存在,例如网络球的人,火炬之光的人,构成NOG的神秘组织在这里的人数在总人数上只是小部分,更多的是陌生人,我猜想,至少有一半是五十一区的人。
他们对我的到来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更谈不上关注,仿佛我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但是,或许他们就真的只是这么想的吧——区区一个四级魔纹使者,在这样规模的神秘面前,在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神秘之中,只是微茫的存在。
“末日真理教的人在什么地方?”我走到接头人身边问到,站在她身边的人,还有火炬之光的熟人安娜。因为我所做之事相当于背叛了NOG,还一度造成NOG队伍的巨大伤亡,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我在做出那样的事前,就已经有了觉悟,毋宁说,在NOG队伍中还有可以谈得上话的人,才是一种意外。
“不知道,我们尝试围剿过它们,但它们比想象中还要能躲,其实它们的实力很强,根本就不需要躲藏。”接头人平静地回答,然后问到:“你还好吧?我说过的,你不应该参与这里的事情。在这里所凝聚的庞大的组织化力量,不是一个四级魔纹就可以干涉的,现在你还是那么固执己见吗?”
“是的,哪怕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做。”我的确已经遍体鳞伤,无论是**还是心灵,然而,对比起“病毒”带来的深深绝望,此时所遭受的打击就不算得什么了。说到底,我一直是面对绝望而行,我所承受的恐怖,要比接头人所认为的还要多。这些秘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都能体会到的。
“真是固执……”接头人叹了一口气,“但是,也让人感到恐惧。你真的活了下来,以这种程度的力量为对手,仍旧好好地活了下来。你的内心,啧啧,就像是怪物一样。”
我耸耸肩。
“这得多亏我们哟。”安娜在一旁插口:“我们的偏差,可是敌我不分的,所以出现了什么奇迹也不意外。说起来,我最初加入火炬之光,就是看重了这一点,真正的奇迹,就是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发生偏差,偏差带来更多的可能性。”
“奇迹吗?”我平静地说:“眼前的一切,还远远称不上奇迹。末日的脚步声一直在靠近,有条不紊。”
安娜深深谈了一口气,显得比接头人还要疲倦,有点自暴自弃地说:“没办法了,虽然是偏差,但是,如果对手是连偏差的本质也能包容的程度,我们就如同小虫子一样。”
我很清楚,大家都在说什么。虽然在具体的事情上有过冲突,可是,身为NOG的阵营,每一次行动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针对一两起神秘事件,而是针对“末日”这个可怕的未来。有通过解决神秘事件,来尝试一步步瓦解“末日”的做法,当然就有引导神秘时间,从细节层面去干涉“末日”的做法。如果一次神秘事件的危害扩大,可以延缓末日的到来,亦或者解决末日,以网络球为首的NOG也绝对不会婆婆妈妈。
神秘组织,一直都不是仁义的代名词,神秘专家的思想和行动,在环境的逼迫下,也一直都很残酷。
问题就在于,无论怎么应对神秘事件——促成也好,解决也好,干涉也好——完全没有从局面上改变“末日”的一丝一毫。这一点,凡是拥有先知的神秘组织,都可以清晰感受到。
也许,五十一区正在做的事情,哪怕他们和末日真理教合作,也有一部分是出于“想看看他们到底能造成怎样的影响”,NOG才以“顾全大局”的态度不理不睬吧。然而,从接头人和安娜的情绪来看,这样的旁观所得到的结果,也是十分失败的。
正如我所说,末日进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并没有一两起神秘事件的解决或扩大,就加快或减缓。这种有条不紊的,犹如执行某种固定的程序,才让人感到压力倍增。因为,这意味着,目前为止所有的干涉手段,都是无用的。
“最后还是毁灭了呢。虽然一开始就想过,将这个地方当做幸存者的收容所,但结果,却成了埋葬所有人的坟墓。”安娜凝视着山脚下聚集地的火光,喃喃地说。
“不,救出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看到安娜的表情,我就觉得,有必要让她知晓这件事。(未完待续。)
1410 山的尽头
让人感到疯狂和绝望的风吹拂着山林,树木哗哗作响,灰烬翻卷,让墓地倍添几分诡谲和阴暗。我无法肯定这里的人都是带着正面的情绪站在这里,但我也无法将他们视为无心无血的恶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带着决意站在这里。倘若没有这种决意,又为何进入这个对任何神秘专家来说都格外危险的噩梦中呢?
一开始就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可以生还,虽然目前死掉的人并没有占据人数的九成,但对每一个人来说,九死一生的描述都不为过。
至深之夜比最初预计的还要可怕,但是,哪怕是最初的预计,也让人明白,当自己进入这个噩梦,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出去。
倘若计划失败,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在神秘事件中,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差的结果。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进入这里,去在生和死的狭缝中执行计划。他们是有选择的,而做出这样的行为,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战斗,和什么人,亦或者怎样的怪异战斗。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每一个势力,哪怕结成了同盟,也不是完全可以信任。每个人都知道,对方私下里打着某些算盘,而无法确定,自己的计划和对方的计划会在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冲突,亦或者,已经发生冲突,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是谁?真正为自己死敌的人是谁?又有谁可以在死亡的竞赛中,从敌人转变为盟友,又有哪些盟友已经成为了潜在的敌人?基于整个至深之夜的总体计划,是在各方默认下推动的,并没有打过“你好,我是来帮忙的人”这样的招呼,甚至于,哪怕打了这样的招呼,也会被人视为某种策略。
人心的算计,负面的情绪。阴森的环境,这些处境对每个神秘专家来说,都是一样的。为了适应这样的环境,就无法再继续保持天真的想法。而自己也必然成为“阴暗”的一份子。
最终于这样的处境中生存下来的人。大概无论对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去改变他的想法吧。因为,他的想法,早就已经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磨砺得如同卵石一样光滑而坚硬。
所以。我也不会天真地去指责这些人,说“你们做错了”这样的话。
因为,就如同我一样,能够把事情做到这种毫无余地的地步,就证明他们不会只被语言就动摇,觉得是自己是错误的,更甚者,哪怕出现在眼前的错误,也会当做“必要的条件”而不被视为是“彻底的错误”。
我可以理解他们,因为。这些思想的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的,哪怕从心理学上来说,也是十分有条理的。而我自身,也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所有人都死了吗?”安娜注视着聚集地的火光,她是这里所有的神秘专家中,唯一在脸上露出复杂神色的人,所以,我也觉得有必要让她知晓真正的结果。
“不,救出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我说。
“女孩?”安娜有些愕然。咬着食指的指甲说:“这里有孩子的吗?”但很快就释然了,“算了,怎样都好,至少救了一个孩子。高川先生还是干得很不错的嘛。”
面对她看似无心的赞许。我只能沉默。“干得不错”这句话,无论说话人是怎样的想法,对我而言,也只是一种嘲讽而已。
“知道吗?高川先生。”接头人打破沉默,以一种揭开谜底的口吻说:“真正让这场献祭仪式得以完成的主要因素,就是你啊。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看到这个墓地的人,都会十分敏感吧。为什么,这里的死者都叫做高川呢?这个至深之夜,肯定和高川先生你有很深的联系。说不定,五十一区的人都为了你在这里而感到窃喜呢。”
“你们分析出了什么?”我不由得反问。
“我们是有一些推论,不过都是机密事项,高川先生已经不是自己人了,所以不能说。”接头人说:“不过,我们也没有向其他神秘组织泄露这些东西。所以,其他神秘组织有了怎样的答案,也完全是他们自己推想出来的。末日真理教那边也一样。我反而想问问高川先生,你自己就没有答案吗?”
“不,当然是有的。”我这么说着,但也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变得清晰了——这些人掘开高川之墓,果然并非无的放矢。
“我在想,在这个和高川先生有很深联系的至深之夜里,当献祭仪式违规激活了至深之夜的觉醒之力后,高川先生会变得怎样。”接头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就如同研究人员对待自己的研究课题。
我注意到她的言辞中,有“违规激活”这样的说法,稍稍和我想的有点区别。
“我也不知道。”我老实承认了,“但也许对其他人来说,不是多美好的情况。”
“真的是……高川先生,到了现在,还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呢。”安娜突然说:“是因为,哪怕看起来失败到了这样的地步,也仍旧在计划的范围内吗?”
“是的。”我平静地和安娜对视着,“一切都仍旧在计划之中。”
“……真是可怕。”安娜这么说,嘴角却是微笑着,而这样的微笑,也让我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冰冷。
这些神秘组织比我更早进入至深之夜,他们在半岛上的谋划,从更早之前就开始了,依靠仿佛预言一般的力量,层层布置,而后产生的偏差,又在推动着他们各自的行为,在某个时间和地点,达成了巧合一般的结果。
从时间的跨越和人员的参与来看,若说是巧合,当然有些勉强,但是,我也不觉得,真的是“一切都在计划当中”。我觉得,他们此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比起确信如此。还不如说是必须确信如此。
因为,除了确信之外,他们已经不能再做更多了。此时此刻,这里的所有人。距离计划的终点都只差一步。倘若要说谁错了,那就必须用最终的成败说话。
我十分清楚,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他们也必然同样清楚。最后还可以站在这里,像是朋友一样说话。不管其内心的这份情谊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是带着目的而来,亦或者只是被某种单纯的情绪驱使着,对我而言,都已经足够。
在这里开战的理由,也已经足够,但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决出的胜负,无法成为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而在这里产生的死亡。于献祭仪式进行的现在,说不定也会变成祭品吧。倘若祭品增加,最终诞生的东西,其力量也会更加凝聚,变得更加强大。
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制造的,到底是怎样的怪物,但是,却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他们认为。足以匹敌“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的怪物。对方可是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哪怕这场献祭仪式可以改变一些不利的处境,但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仍旧为纳粹掌控”这一点。并没有得到改变。
我仰头看向血月,从进入这个噩梦开始,我就从未称呼其为“月亮”,而只是“一个看似月亮的球体”,其原因是因为一种模糊的直觉感受,就像是“那并非是月亮”之类自然而然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的直觉感受,突然认可了,那就是“月亮”,而且是“血月”。
在神秘学中,“月亮”代表着多样化的神秘,而“血色的月亮”则更多暗示着不详的神秘。
至深之夜进行到现在,虽然目前来看,全都是各方神秘组织的默认计划的表现,真正属于至深之夜的变化到底有多少,暂时还不得而知,可审视自己的内心,“像是月亮的球体”到“血月”的变化,虽然是自然而然的,却也同样让人从这个变化,感受到一种莫名恐怖的力量,正在这个至深之夜中膨胀。
“来了!”不知道是哪位神秘专家低声说。几乎所有人都在他的提醒下抬起头,只见血月中,那隐约如同环形山阴影的轮廓,正变得清晰,扩大,血月仿佛不只是月亮,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喷口,试图将那巨大的轮廓吐出来。
只能用风云变幻来形容眼前的景状,疾风拉扯着乌云,就如同在天空撕开一道帘幕。不多时,就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建筑,就如同透过窥孔,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东西,包括那些正在城市废墟中肆虐的怪物——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噩梦拉斯维加斯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五十一区对所有神秘组织的驱逐,以及众多黑烟之脸的诞生。
仿佛要从血月中挤出,亦或者是被拉扯出来的噩梦拉斯维加斯,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数不清的黑烟之脸沿着街道奔驰,却让人觉得并不是彻底的混乱,其路线和速度虽然不一致,组合起来却又一种莫名的秩序感。
就如同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中,总是会出现的矩阵回路中奔流的光。
我突然明白,原来五十一区的做法,就是用城市的街道代替回路,让黑烟之脸充当奔流于回路中的“力量”。他们将整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这个魔法阵的作用是——
在我得出结论之前,山顶响起钟声,一共九响。山道中那一望无际的黑袍幽灵,宛如得到了实体的血肉。这些变化并非肉眼直接可见,而是一种感觉。在黑袍笼罩下的躯体,正在发生进一步的变化,而让它们看起来更有“活生生”的感觉。
“幽灵行军变成了百鬼夜行吗?”接头人的声音带有疑惑。不过,“幽灵行军”也好,“百鬼夜行”也好,是这个现象的正式称呼吗?
变得“活生生”的黑袍,亦或者说“百鬼”,每前进一步,都带给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是踩着某种抑扬顿挫的韵律,总体的数量让这样的韵律变得宏大,却又十分齐整,让人可以充分感受到“力量”。
“竟然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安娜的声音,像是**,又像是带着一丝嘲讽,“来吧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她看了我一眼,仿佛解释般说:“五十一区可是用强硬的态度将其他人排除在外,我们顾全大局,让他们一展身手,没有这样的气势,就太说不过去了。也有很多人想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怎样的底牌,让他们可以拥有那么强硬的态度。”
果然,我的猜想没有错,五十一区的行动,基本上都是“一意孤行”。如果他们得不到匹配这样一意孤行的成果,就无法避免被强硬对待的那些神秘组织的反击吧。他们和末日真理教扯上关系,却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和末日真理教一样,面对全世界的神秘组织联合都面不改色。
以网络球为首的NOG联合体系,可是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远远不是区区一个地域性的大型神秘组织可以随便挑衅的。
“他们也是孤掷一注了啊。”我不由得说。
“失败的话,就算拥有命运之子和中继器,也救不了他们。”接头人终于发出至今为止,最为情绪化的冷哼,“当然,我也不想他们失败,因为,他们失败的话,我们十有**就要死在这个噩梦里了。要找回场子,也只能是外面的人替我们做。”
噩梦拉斯维加斯还是没能彻底脱离血月,就像是有两股相反的力量僵持不下,让它处于一个进退维谷的状态。说起进退维谷,就不禁让人联想到此时的五十一区。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对五十一区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好现象。
山顶的祭台正在发生什么?虽然好奇,但是直觉阻止我就这么跑上去一看究竟。
可是,即便站在半山腰,仍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正渐渐从心底滋生。但那并非是恐惧,仅仅是“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情况即将发生”类似的感觉。
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心中暗揣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