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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33 夜雾重重

    在阮黎医生眼中,我就是一个精神病人,我所说的话对病情的研究有价值,却不会被视为真实情况去对待。nog,末日真理等等神秘组织相关的词汇,在我的日记中也有描述,不过,却从来不被阮黎医生取信,哪怕我现在如此认真地对司机说这些事情,在她眼中,也大概只是病情发作吧。即便如此,她仍旧顺着我的想法,让我得以和司机对话,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溺爱,在她过去的研究中,在一定程度上,放任病人行动并进行观察,也是时常使用的方法。

    我知道,阮黎医生对司机到底会对我的问题产生怎样的反应,完全没有兴趣。无论他的回答多么古怪,放在我的情况面前,都会变得合理。“认真回答精神病人的问题”和“开精神病人的玩笑”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我的交谈对象是普通人,他势必会因为我口中那些充满神秘的词汇,而感到我这个人有些不妥当,但是,如果他知道我是一个精神病人,就不会对当时的问题感到奇怪。司机的反应,在阮黎医生的眼中,大概仍旧处于“普通人”的范畴吧。只不过,脾气比较暴躁,尽管,他的声音十分沉厚,而显得为人沉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孩子。”司机用沉厚的声线说着,又再次垂下头,对阮黎医生说:“夫人,我劝你;长;风;文学 cf+还是别让你的孩子太过接近我,会吓着他的。”本应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却因为那沉厚的声线,变成了一种善意的忠告。

    不过,阮黎医生显然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她只是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对他和他所说的情况,都不在意,也没有兴趣。我相信,她也应该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疤痕了,那种很像是人脸的疤痕。不总是让人产生联想吗?但是,阮黎医生实在太“正常”了,仿佛就是下意识拒绝了所有和“神秘”有关的线索,而从不那么神秘的角度去联想。

    在其他人都半信半疑,甚至于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秘”的时候,阮黎医生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科学战士。但实际上,阮黎医生并非是科学万能神教的信徒。也承认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其本人也喜欢看那些诡异恐怖的小说和电影,甚至于钻研过亚洲神秘学典籍当然,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去钻研这些奠基对人们心理的影响。她在日常生活中,时常接触和神秘有关的东西,在神秘扩散之后,也一直延续这样的日常。然而,这样的她。总是“看不到”神秘现象。

    如果说,过去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完全神秘化,而存在着太多不知神秘的普通人,阮黎医生的表现也实属正常,即便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神秘”也从来都没有大众化。公开化,不知道“神秘”,不承认“神秘”的人无法计数。然而,哪怕阮黎医生的表现,在当下环境中没有太多出奇之处。以上所述的表现,也并不凸显出她有别于其他普通人的特殊,我这些天所想到的可能,小心留意到的一些线索,以及对阮黎医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特殊意义的认知和关注,让我终于还是打心底将阮黎医生从“不知道神秘的正常人”这个圈子中摘了出来。

    没有太多重量级的证据,不过,她和一大堆走入神秘世界的人交往,却保持日常的无视神秘,绝对无法让我认为是正常的。新生的电子恶魔使者们可不介意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他们已经度过了最初那个必须小心翼翼观察世界的阶段,正野心勃勃地试图崛起,使用自己的力量,接触或亲自制造神秘事件,进而推动自己的计划。在这个过程中,阮黎医生已经被证明深涉其中,否则,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然而,她的视野,她的思维,所有的观察和理解,正因为完全没有被已经存在的神秘所影响,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方。

    要有多特殊,才能让人无视那些不断出现的事实?她说我是精神病人,我承认,自己的确有精神问题,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但是,她这种理所当然地,避开所有涉及“神秘”的既成事实,也同样让我觉得不正常。

    现在,我认为具备神秘性的司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我们两人面前,即便他否认了自身的神秘,我也没办法去证明他所具备的神秘,可是,我仍旧觉得,哪怕是另一个从来都不知道“神秘”存在的普通人站在这里,在正视了司机的面容之后,也已经会在潜意识中,产生不安和怀疑,以及对神秘的联想。我带阮黎医生来到这里,如此直白地同他讲述涉及神秘的话题,所要观察和验证的,可不仅仅是司机本人。

    其实,哪怕司机拥有多么强大诡异的实力,多么庞大深厚的背景,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哪怕大巴中所有的专家,除了阮黎医生之外,都被一网打尽,也无法真正对我造成打击,我会悲伤和痛心,为自己的想法又一次被残酷现实击破,而被深深折磨,可我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是英雄,哪怕做下决定,也不能百分之百可以实现。所以,如今正在发生,并预计会在之后深化的种种可怕诡异的神秘事件,于我自身的存在和计划而言,又能有多么深刻的影响呢?

    让我产生一种依稀而莫名的感觉的情况,也许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但是,我又同时觉得,这种关联却又不是决定性的。在很大程度上,我不会因为这次前往研讨会所遭遇的一切,感到惊奇和恐惧。我的心理准备,已经做到了要和“最终兵器”这种等级的敌人掰掰手腕的程度。乃至于,就算末日真理教、纳粹、五十一区、爱德华神父、黑巢等等我所知晓的神秘组织,全都在此齐齐行动,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复杂,我也绝对不会动摇。

    是的。“病毒”以下的敌人,都已经不在是我特别关注的对象,如果我关注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可能是被“病毒”所推动,目标终究还是放在“病毒”身上。而看不见。摸不着,无法理解,理论上存在于每一处,于人们的无知中,于黑暗的深渊中,推动着每一次恶化的“病毒”,若是以更真切的方式出现于我的面前,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待“江”的出手。我自身。毫无抗拒之力,只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这一点,是我所有计划和行为的核心。

    除了这个核心之外的任何计划和行为,都是附带,也许对个人的感性而言很重要,但对最终结果,却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样的我。并不担心和害怕除了“病毒”本身之外的,任何恶性的事物。我很清楚。承载了“江”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已经大不相同。现在的我,才拥有资格,去思考针对“病毒”的血清,而除了现在的我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病院现实中。居高临下看待末日幻境的安德医生等人,也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所以,对我来说,无论司机是否承认,都对我不存在太大的影响。比起司机。我更关注阮黎医生,如果不是如今正在发生的情况,涉及到阮黎医生,进而有可能对耳语者造成影响,我对这次事件的关注程度,也会下降一两筹吧。

    八景的提醒,让我进一步猜测阮黎医生的特殊性,而如今的事实,也似乎正在一点点证明,这个猜测的正确性。而阮黎医生一旦和猜测的相同,其存在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神秘抑制力”和“控制核心”有关,那么,这一行,所给我带来的那些感觉,就变得相当正常了。

    我有时会将巴士旅途中,已经出现的异常和,和阮黎医生的特殊性联系起来,觉得,是有什么人或组织,得到了一些关键的情报,而想要尝试性在巴士乘客们之间测试什么,而这些人或组织,就是这次研讨会的组织者。进而,怀疑更改我们这些研讨会参与者最初形成的人,以及正在引导我们按照新的路线前进的人司机和秃顶中年。

    比起秃顶中年,司机的外在表现太过突出,而占据了我更多的注意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对秃顶中年放松了警惕。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更容易识破的对象,我当然不会将重心放在另一人身上。司机整个人,从其登场的一开始,就让我直觉感到异常。

    然而,当我试图确认他的异常,并间接通过他,去试探阮黎医生的反应时,心中却突然浮现另一个想法:研讨会更改我们的行程,到底是在测试我们这些人?亦或者,是在保护我们这些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例如杀死我们这些人,或者我们其中的某些人。不过,“杀死所有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因为,这么做似乎没什么意义,除非,我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祭品,但是,既然nog也是研讨会的支持者之一,那么,一旦朝这个方向去思考,情况就会变得愈加浑浊和复杂。以我的用脑水准而言,根本无法起到抽丝剥茧,剖析问题的作用,只会让“可能性”不断增加,最终变成什么无法判断的情况。

    所以,我更加倾向于,“测试”和“保护”这两种可能。在这之前,两者之间,我下意识倾向第一种,但是,当我直面司机时,他的表现,让我又有些向第二种可能倾斜了。司机在在对我和阮黎医生发出警告后,就不再关注我们的事情,埋头吃着盒饭。加油站员工笑呵呵地打着圆场,拐弯抹角地劝我们离开。

    即便如此,我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假设阮黎医生的特殊性已经暴露,和假设她没有暴露,是两种不同的情况。在抵达休息点之前,所有的异常情况,都是巴士自身引起的,而这一次则不同。大雾天气,阻碍了巴士的行程,让我们必须在特殊情况下,于这个休息点呆一个晚上。假设这是神秘事件,那么,它相对于之前的异常。更是充满了恶意的。

    引发事件的幕后黑手,到底想要在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阮黎医生?亦或者,是阮黎医生之外的其他某个人?亦或者,是某些研究成果或携带的物品?假设,这一切,不是研讨会所为。那又会是哪一方呢?

    亦或者,研讨会的组织者本身有分裂?

    无论哪一种,如果现在就干掉司机和秃顶中年,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假设司机和秃顶中年是保护者,我们就失去了保护,假设他们是敌人,我也会因此失去近在身边的线索。

    这个想法,最初是没有的,但是。在和司机对话之后,他的表现,才让我做出了继续观望的决定,而不是一上来,就用暴力干掉所有的嫌疑人这么做,当然是最直接而快捷的,但如果非要这么做,不去理会其中的黑幕。我又何必让阮黎医生过来呢?同样,也不符合我的风格。而仅仅是“杀人鬼”的风格而已。

    晚上八点左右,本就不太繁荣的休息点,在夜雾中愈发显得阴森荒凉,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唤醒人们心中深处对黑暗的恐惧。即便是心理学家,也不能完全抑制这种心跳的感觉。不过,他们至少在脸色上还能保持正常,不过,其他同样需要留宿的人,尤其是没能订到房间的人。就显得有些焦躁。这些人在旅馆大闹了一通,最后还是秃顶中年主动进行了订房的协调,缩减了我们一行人的份额,才让事态缓和下来。

    没有人喜欢在这种时候继续睡在昏暗的车子里,也不想在这样的大雾天气继续夜行,而旅馆又已经满员,剩下的人,只能各施其能,和其他商店的主人进行交涉。即便如此,仍旧有相当一部分人回到停车场,呆在自己的车子里,然后将车灯打开。

    这个时间段距离正常的睡眠时间还早,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外面乱晃了。我在确认,商店周边已经没有外出行人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阮黎医生、我还有两外两名女性专家**一室,都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有人在便利店买了纸牌,我们四人打了几轮,然后,那两名女性专家看向窗外,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们的步调一致,让她们自己都感到惊奇。若是普通人,大概只以为是偶然,便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不过,这两名女性专家,显然都不这么想。

    “你也有感觉?”其中一人问。

    “是的,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看到恐怖片中的心理恐惧场景时,那种虽然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会发生可怕事情的感觉。”另一人回答道。

    她的回答,让双方都更加觉得自己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尽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仍旧将话题转到阮黎医生身上。

    “你没有感觉吗?阮女士。”

    “你刚才已经形容过了,这只是一种心理恐惧。”阮黎医生用平常的语气说:“现在外面的情况,的确很容易造成心理恐惧,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恐惧的对象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既然我们没有出去,自然也不需要担心外面会有些什么。”说到“会有些什么”时,阮黎医生一副意有所指的表情,因为太过刻意,而一下子就让人知道是在调侃。

    “你就不害怕吗?”一名女性专家却很认真地反问,“一点都没有?”

    “是的。”阮黎医生耸耸肩,摔出一套牌,说:“我对任何没有亲眼见到,无法用自身所学认知的情况,都无法害怕起来。”

    “这话可真狂妄。”另一名女性专家打趣地说。

    “所谓无知者无惧。”阮黎医生说:“你们可以试试让自己变成傻子。”

    三人又是笑闹了一阵,当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又给人一种格外安静的感觉安静的程度太深,也太突兀了,和我们心目中的情况,有很深的落差,简直就像是周围连一个生物都不存在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这种安静实在太显眼了。

    或者,应该说是死寂?

    这种气氛,再一次带给人强烈的心理恐惧和压力。阮黎医生也皱了皱眉头,她总算是对异常状况有一点反应了。我注视着阮黎医生,却被另外两个女性专家用力晃了晃肩膀,我转过头,只见她们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我,让我想起过去在“病院”接受治疗时,医生看着我的眼神。我立刻意识到,她们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又在犯病,或许,之前对阮黎医生的注视,让她们感到危险。

    这两名女性专家,已经从阮黎医生那里听说了我的情况。她们赞同阮黎医生的话,我很危险,不仅仅是我的精神症状,也同样在于犯病的我,对其他人的危险度直线上升。她们,有点怕我。比起现场的诡异,更害怕我受到影响,进而精神病发作,就像是觉得我才是近在咫尺的危险,而周遭的死寂,只是某种异常的预兆。

    “感觉如何?”一名女性专家问我。

    “没问题。”我说:“放心吧,医生,我不会伤害你们。”我统一称呼她们为医生,尽管她们两人都并非是医疗相关的专业和工作。一人听说是占卜师,另一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健身教练。不过既然是研讨会的邀请,她们在心理学方面自然也有得到承认的地方。如果是正式的国际性研讨会,她们不会在邀请名单中,但是,这次的研讨会有很浓重的私人性质,要请什么人,都只有组织方来决定。

    即便如此,既然她们表现出,对我的情况的浓厚兴趣,我也不介意称呼她们为医生。另外,占卜师这个职业,也挺让人在意的。这两人之中,若存在电子恶魔使者,占卜师的可能性自然更大。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接触中,显露除了性格之外的特殊之处。不过,既然是精通心理学,那么,可以如此好地伪装自己,自然不让人感到意外。

    “精神病人,往往比普通人更加敏锐。”占卜师和我对视了一阵,似乎确认了,才说:“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也许会是幻觉。”阮黎医生突然说。

    “假设我们四个人都出现了幻觉,那就不是正常的情况。”健身教练说。

    “不,我不是指这种安静的气氛。”阮黎医生回过神来,看向我说:“但是,这种气氛很容易让你出现幻觉和幻听。”

    “我当然不会将他说的都当真,但是,我仍旧希望他可以感觉一下。”占卜师明白了阮黎医生的意思,但还是坚持到。

    我仔细观察三人的神态变化,阮黎医生无疑是最镇定的一个,从刚才,最初死寂袭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愕然,但立刻就恢复了正常,仿佛这种死寂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我猜想,也许在她的感觉中,这种安静并没有达到“死寂”的地步,仅仅就是“夜深人静”的程度?而仅仅是我和两位女性专家太过敏感?两位女性专家的反应,在我看来,是十分敏感,但又理所当然的。不过,无论是反应还是提问,都仍旧无法证明,她们自身是否存在神秘。

    我一边飞速思考着,一边启动了连锁判定。刹那间,方圆五十米范围内的事物,都因自身的运动,而处于我的观测中。

    然而,原本应该住满人的房间,全都变得空荡荡了。

    异常已经发生,我快步走到窗前,向外眺望,只见夜雾茫茫,灯光昏昏,却似乎让这一片景状带上了一层灰色。

    “是灰雾。”我转头对阮黎医生说。追看我的日记的阮黎医生,一定可以从故事设定上,明白“灰雾”的意义。

1234 凶案现场

    灰色的雾气让人无法看到二十米外的事物,我们所在的房间,就像是变成一望无际的昏暗中唯一的立足之地。浓雾让房间中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惊叹,从她们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和“神秘”牵扯的关系。哪怕我说出“灰雾”这样的词语,而阮黎医生也追看过我的日记,她仍旧没有在第一时间朝“神秘”的方向去理解。她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但从她凝视和沉思的眼神来看,大概仍旧是在思考我“发病”的因由吧。此时的天气十分恶劣,但是,我想,从她的角度所看到的这一场景,和我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奢望阮黎医生可以按照我的思维方式去理解当前的景象,说出灰雾这个词语,不过是想要让她提高警惕而已。她对灰雾之后将会产生的神秘没有任何想法,但是,如果她十分在意我的病情,那么,此时我的表现,应该可以让她的注意力,不从我的身上转移开来。

    另外两位女性专家是否真的接触过神秘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她们是电子恶魔使者,那么,在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危险中,她们必不可免要使用自己的力量。我不觉得,她们清楚我有怎样的能力,而将所有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我的身上。

    “其他人都出去了吗?”职业是健身教练的女性专家问到。当前<长-风>文学的寂静很不寻常,从时间点上,哪怕呆在房间里无事可做,也没有到睡觉的时间,而一般人不会因为无聊,就更改自己的作息时间,更何况,每一个房间中。都至少住进了四人。和我们一样,想方设法找点乐子的人应该不在少数。相比起来,我更相信,在正常情况下,选择提前入睡的人一定微乎极微。

    可是,周遭太过安静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会喘息的人都没有,不,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本应存在的动物和昆虫,全都死一般没有半点动静。而连锁判定的观测,则更进一步验证了这样的想法在五十米方圆内的房间,全都变得空荡荡了。

    “其他人都不在了。”我回答到。不过,大家都一副疑虑的样子。哪怕从声音也能判断实际情况,但是,她们仍旧表现出常识的迟疑。

    “我去看看。”职业是占卜师的女性专家说着,就行动起来,打算去其他房间叫人。

    不过,我们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去。即便没有连锁判定,无法直接观测其他房间的情况,这种不知不觉就变得有些诡异的环境。哪怕是不相信“神秘”的阮黎医生,也对此充满了一定程度的危机感。任何有联想能力的人。都会身临其境地,产生不好的联想,我觉得,这和是否相信“神秘”存在,是没有关系的。危险就是危险,伴随着异常的事态降临。哪怕不是“神秘”,也足以让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更何况,在这里的人,对气氛的变化都十分敏感。

    “一起去。”阮黎医生很快就做出决定。她毫不迟疑地起身,健身教练也没有异议。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时候,还是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全。”健身教练说:“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例如其他人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想要看我们出糗。”她的心态显得极为豁达,“比起出现危险,我宁愿出点儿丑。”

    占卜师虽然表现得很果断,但是,在打开房间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就在她下定决心之前,我快上一步,将房门打开了。走廊的另一边正对着公路,可是此时也已经看不清那蜿蜒的路面,雾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发灰,显得沉甸甸的,连夜风都难以吹动。这些灰雾从颜色上分出层次感,最为阴暗的部分,就如同淤泥一样,紧贴着走廊地面,它反而是在流动的,就如同流水一样。这么古怪的雾景,让其她三人都感到惊讶。

    在我们开门的时候,灰雾已经有一部分流淌到了房间中,而在那之前,哪怕门窗都有缝隙,这些灰雾却一直被隔绝在外。阮黎医生三人很快也注意到了,但也只是面面相觑,占卜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的担忧更加沉重了。健身教练率先往旁边的房间走去,用力敲了敲门,砰砰作响的声音,在这个格外寂静的夜中传出很远,响亮得让人有些不安。可是,即便这么清晰的动静,仍旧没有引起更多的反应,我知道,房间里其实是没有人的,但是,如果不让她们亲眼看到,大概是不会相信的吧。

    不过,我仍旧说了:“没用的,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发生了怪异的事情。”

    阮黎医生、占卜师和健身教练都扭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读出了她们目光中的半信半疑,果然,精神病人没有发言权。可是,我觉得,正是这样怪异的环境,我或许可以让她们相信,我的精神病,才是应付这种情况的最佳选择。

    阮黎医生也已经陷入此时的异常中,如此直视“神秘”,仍旧无法改变她对“神秘”的态度,或者说,她仍旧可以对“神秘”视而不见的话,就足以证明她的特殊性。

    “妈妈,不去敲敲那边的门吗?”我指着隔壁的房间对她说。

    阮黎医生面无表情,她审视着我,就像是避开了当前的异常,而单独只对我有兴趣,想要通过观测我此时的反应,找出隐藏于我脑海中的一些想法。不过,在占卜师敲门之前,她按我的话走了。结果,自然是没有回应。

    “看吧,大家都不见了。”我说。

    健身教练和占卜师皱起眉头,看向阮黎医生,但是,阮黎医生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你真的看不见吗?阿川。”然后又对另外两位女性专家说:“情况就是这样,我想你们也了解了。”

    “我还想实验一下。”健身教练用力踹开隔壁的房门,原本看似很坚固的房门。整个儿倒塌,又是一阵巨响,如果房间里有人的话,他们非跳起来不可。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高川。”占卜师问我。

    她们的态度,让我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妥。她们似乎看到了什么,而我没有看到。她们的话中,隐藏着另一种意思。

    “感觉到什么?”我凝神反问。

    “有人死了。”健身教练的声音十分平静:“的确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或许不是你觉得的那样。”

    “血的味道很浓,你没有闻到吗?阿川。”阮黎医生说:“不是所有人都消失了,而是有人死了,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她这么一说,我才开始嗅到血腥味,的确很浓, 让我自己都怀疑。为什么之前没有闻到,而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反而,我仍旧觉得,自己等人置身的环境,仍旧充斥着神秘,这种神秘。才造成了我们在感知上的不统一。在健身教练进入隔壁房间后,我也随着其他人接踵而入。灰雾从我们的脚后跟流淌进来,让房间中的温度又下降了,这可不是心理上的恶寒,而的确是肌肤可以感受到的寒冷。房间没有开灯,但是,我看到地面上的一些古怪的轮廓。以及床上隆起的人影,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这一切都显得充满了谜团。

    “我确认一下。”我说:“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吧?”

    “你看到了什么?”健身教练反问。

    “一房间的灰雾,地上有一些古怪的轮廓。床上的人形。”我说。

    “是的,一样。”健身教练说:“但是,我对你之前的反应,仍旧抱有疑问。也许,当前的场景会对你有一些强烈的冲击。阮女士,你确信要继续下去?”因为光线的缘故,我看不清健身教练的表情,只看到她微微转向阮黎医生的动作。

    “继续吧,阿川的心理状态还不错。”阮黎医生的话刚落下,健身教练就摆动手臂,随之传来开关的声音。我想,她是打算开灯?不过,灯没有亮起。而这个情况,并没有超乎我的意料,从神秘事件的角度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不过,阮黎医生三人也十分镇定,她们大概不是从“神秘”的角度去看待现场的,我想,即便如此,从常识的角度来说,当前的情况也仍旧可以说通吗?

    我不确定,建设教练和占卜师是否会是电子恶魔使者,不过,阮黎医生很明显不是。直到现在,她们仍旧没有表现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她们的情绪波动和选择,仔细想想,仍旧是在“普通人”范畴内的,或许,只是要多加上一点心理学专家的思维方式,以及医生看待病人的目光。

    我已经展开连锁判定,不过,无法勾勒出房间的情况。也许是灰雾在作祟,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人变成了尸体,也能够通过灰尘,重组静态的现场。之前留在自己房间,用连锁判定观测其他房间的时候,就用了这种模式,但是,在灰雾涌进这个房间后,连锁判定就完全失效了连锁判定并不总是会在灰雾环境下失效的,应该说,同样在灰雾环境下,连锁判定的效用是由另一些因素决定的,而经验告诉我,“神秘”之间不会毫无关联,最近一次连锁判定失效的情况,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钟表店中,那是玛索的“固有结界”。

    所以,这个房间,亦或者整个休息点,形成了一个固有结界吗?一个随着时间,正在逐步产生变化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我个人比较能够接受这个猜测。

    尽管,阮黎医生三人的表现,让我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只会坏事。我紧闭嘴巴,不再对现场发言。

    身边亮起光,光柱中的空气十分浑浊,大量的尘埃上下飞舞,甚至让人觉得,它就是灰雾的正体。是占卜师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当作照明灯使用。光柱扫到地面,我立刻就看到了那被灰雾隐隐遮住的血色魔法阵。颜色大概是用鲜血涂抹上去的,而所用的字符,也散发着邪恶诡异的感觉。随后,光柱沿着血迹,落在床榻上,躺在那里的人形变得清晰了。正是和我们同行的一名心理学专家,男性,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但阮黎医生为我介绍过,此时他就这么沉沉躺在那里,姿势僵硬,肤色苍白,垂下床边的左手被隔开了动脉,在下边淤积了一大片血迹。

    “割腕自杀?”健身教练有些诧异。

    “真的是自杀吗?”阮黎医生反问。

    手机灯光继续在尸体上晃动这个男人的确已经没有半点生命迹象让阮黎医生发出疑问的。是他那大睁的眼睛,就像是在死之前,还在注视什么让人惊惧的物事。情况很古怪,他就像是毫无反抗的余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放血。一般而言,按照他此时可以目视到的伤情,血液流逝太多。会让人疲倦,最后如睡眠一般死去。而不是这样大睁着眼睛,仿佛充满了怨恨,死不瞑目。

    “没有挣扎的迹象,其他人也不见了。”健身教练环视房间,房间一共有四张床,但只有一张被尸体躺着。另外三张床的床上用品都堆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根本没用过。那么,其他人又去了哪里呢?

    尽管,我在阮黎医生她们提醒前,的确没有嗅到血腥的味道。可是,哪怕是眼前的景象,仍旧无法证明,造成这一切的不是神秘。换句话来说,我的确认为,只有“神秘”,才能造成如此诡异的情况。

    “如果有人逃了出去,应该会出现大动静,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这显然不可能。”占卜师说,“出了这种事情,哪怕有人已经睡着了,也要被叫起来,才是正常的。”

    “希望不是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死了。”健身教练这么说着,也不由得露出一副不寒而栗的表情,“说起来,这是真的吗?外面发生了这么凄惨的事情,而我们却毫无感觉地,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纸牌?我记得,这种安静的气氛,是突然间就出现的吧?”

    “不管怎样,我们先要确定其他人的安危。”阮黎医生说:“也许真的有一个凶手,或者多个凶手,就藏身在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但是,我们必须确认,我们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特殊的,而这种人特殊又意味着什么。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对方的心理线索。”

    占卜师点点头,没有说话,却朝血色魔法阵走了几步,蹲下来仔细查看。

    “你知道这玩意?”健身教练古怪地问到。

    “了解过一些,我是占卜师嘛。”占卜师一边说着,一边还尝试用手指触摸魔法阵的路线,醮着红色凑在鼻端嗅了一下,才相信这就是血液。

    “我们最好保持现场。”阮黎医生提醒到。

    “我知道。”占卜师说:“我只是想,也许我们等不到警察到来。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觉得,凶手会有放过我们的理由他做这些事情,显然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将安全赌在这方面,实在让人不安。”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占卜师的说法。我们又巡视了一次现场,便去了另一侧的房间,结果,现场也是一样的,一个人被杀死了,被人用血液涂成魔法阵,充满了邪教特色的风格,而同房的其他人,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因为这种充斥着死亡味道的安静,让人无法真正安静下来。每一次气氛陷入沉默,就会有人岔开话题,健身教练抱怨着:“凶手是打算和我们来一场侦探扮演吗?

    大家楼上楼下跑了一通,才确认当前的情况:这个旅馆中,的确就只剩下我们四人了,其他人不是死亡,就是莫名其妙失踪。哪怕他们遭遇了恐怖的事件,逃向其他地方,但是,没有一个人知会自己这边,仍旧是十分反常的。阮黎医生三人也无法猜出凶手使用的手法,当然,对我来说,只要有“神秘”在起作用,这扑簌迷离的环境就不是“不可能”的。

    我十分在意的司机和秃顶中年也不见了,目前来看。偏向于“神秘”,而不是“寻常杀人魔”,亦或者“职业杀手”。不过,阮黎医生显然没那么快就妥协,当前的情状充满了古怪,可是。她却一再坚持,这只是犯罪者的障眼法而已,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而并非是真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起作用。当然,考虑到这个障眼法的难度,阮黎医生更相信,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研讨会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想研讨会成功举行?”健身教练问到。鉴于情况的异常,大家都决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分开,更要选择一个视野靠阔,容易周旋的场所。于是,大家顺着铁梯爬上了房顶。房顶是人字形的,我们坐在最高处的横梁上。巡视着远方朦胧的轮廓。

    “也许。”阮黎医生没有断定,又想了想,说到:“参与会议的,不止我们这一批人,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这仍旧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我们在事件发生之后才后知后觉。”占卜师试图压抑声音中的情绪。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需要用“神秘”就能解释一切。当然,用“神秘”来解释一切,反而不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三人仍旧试图找出一个更有逻辑,更“靠谱”的可能性。

    “还有一部分人不住在这里。”我提醒到:“难道凶手已经杀死了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吗?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绝对不可能不发出半点声息。”我并不相信,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杀死了,但是,悄无声息的行动方式,却并非是不可能。只是,就算我解释了,阮黎医生也不会认可吧。所以,我用了更委婉的方式。

    “要下去找找吗?”健身教练看向我们,说:“其实,呆在这里更安全,只要到了白天,大雾散去,对方也不可能这么猖獗。我们可以驾车离开,然后通知警察和研讨会。”

    她的建议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十分值得采信,不过,我对这里情势的判断,仍旧是从“神秘”出发的,而想要在神秘事件中用这种被动的方式等待危险的过去,往往是自陷死地。换做是我,当然选择立刻出发,绕休息点走一圈,确认事态后,再选择是留下来,还是立刻驾车离开。如果是基于“并非所有人都死去和失踪”这一点,去判断下一步,当然是想方设法,让大家集中起来。

    “我们可以释放信号。”阮黎医生冷静地说:“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还活着,就在这个地方。”

    “如果引来的是凶手,怎么办?”占卜师反问。

    “不,我们还活着,最后才发现不对劲,本就很奇怪。”健身教练说:“如果凶手可以杀死那么多人,让这么多人失踪,那么,对付我们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凶手没有这么做,那么,在我们释放信号之后,才对我们下手的几率,其实不高。再加上,这么大规模的凶杀案,凶手是单人作案的可能性同样不大,如果有同伴的话,行动的总体思维,应该比较正常,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规避精神病人的特殊性。我觉得,可以赌一下。”

    占卜师想了想,没有反对。于是,我们开始收集布料和燃料,打算用烽火的方式,通知其他人。我没有拒绝,虽然以我的能力,可以扩大侦测范围,但是,如果目标仅仅放在阮黎医生身上的话,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留在阮黎医生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有想过,将自身的能力,就这么暴露在阮黎医生面前,然后,就这样带着三个人,以速掠的方式离开。不过,仅仅是“朝一个方向跑”是否真的可以离开这个环境,却不是那么确定的事情

1235 三井冢夫

    ps: 元宵快乐~~

    速掠可以让我以常人所不及的速度脱离某一个范围,哪怕直接绕全世界一圈,只要有合适的速度参照对象,也同样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获得了时间上的自由,配合使魔夸克的力量,不会被任何正常的地域限制。然而,即便是速掠,也有无法自由同行的地方。正如同一般意义的行走,只能来往物质形态的世界,意识行走则只对意识形态的世界有效,理论上,基于末日幻境的本质,万事万物都具备一个统合的基础,而基于这个基础,任何力量在理论上,都能做到全能,从这个角度来说,最接近“全能”的神秘,毫无疑问是以意识形态呈现的神秘。可是,理论上可以做到的事情,可以抵达的程度,实际无法做到。

    这种实际只能无限趋近理论,而无法达到理论值的情况,在我的理解中,却偏偏是末幻境的构成本质所决定的。

    无论人们在末日幻境中,展现出多么大的神秘,亦或者,利用可怕的神秘,让自己变成了“非人”,可是,这些人和非人,一切神秘和正常,构成其存在基础的要素,仍旧归结为末日症候群,亦或者说,是“病毒”。任何存在,从生存机制来说,都不会刻意制造对自己的生存造成威胁的情况,除非,`长`风`文学`www`cfwx`net这种威胁从另一个层面上,可以促进自身生存机制的成长。简单来说,就是“病毒”不会制造一个对自己完全有害,而毫无益处的环境,以这个结论为基础,就能明白,末日症候群和末日幻境。以及从中诞生出的任何情况,都无法对“病毒”构成威胁,假设,在末日幻境中理论上可以抵达的高度,就是“病毒”所能做到的程度,那么。实际情况无法抵达这个理论值,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然而,我同样不觉得,基于“病毒”而衍伸出来的这一切,仅仅是对“病毒”有益,而被彻底先知的情况。从我所能理解的“生存机制”来说,完全有益而不存在变化的环境,并不符合生存机制的原理。对任何想要得到成长的存在来说,一些刺激性的变化也是必须的。哪怕这种变化,会对自身生存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胁,然而,主观上不希望受到威胁的情况也是存在的,因此,才出现“不会主动制造”有害局面,而是生存机制从更深层的本能上,下意识创造出“刺激”。

    我对“病毒”的认知。是从安德医生等人那里得到的,然而。从一开始,大家口中的“病毒”就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病毒,他们试图用一种广义上的病毒概念,去定义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甚至于无法观测的存在。所以,仅仅局限于“病毒”这个概念。去认知造成末日症候群和末日幻境的存在,是十分狭隘的。只是,若不这么做,对它的认知,就完全无法着手。正因为。它就是这样一个,勉强用“病毒”概念去定义了,却可能远超出这种概念的存在,所以,一开始,每一个试图研究它的人们,就像是蚂蚁一样,在一个平面上孜孜不倦地爬行,即便如此,仍旧试图超越视角和思维的维度限制,去触碰更高的可能性。

    而这么做的基础,仍旧是自己所知道的理论。

    使用所谓的自己可以理解的“生存机制”,去强行解释“病毒”引发的一切情况,是不得已的行为,也是最初尝试去认知“病毒”的开始。但同时,又必须清醒认识到,这个行为虽然必须,所得到的结果,却有可能是错误的。

    从我所经历的事件来说,这个错误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导致了“血清”制造的失败,随后造成了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她们的崩溃。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些错误,无法认知到这些错误,真正可以理解自身所存在的环境,认知“病毒”,进而制造出“血清”的情况,就不可能的达到。

    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描述自身遭遇有多么悲惨,也不是为了证明“病毒”有多么强大,更不是为了洗白在这个尝试认知“病毒”的过程,人们所做出的错失。人类的人生观、道德观和世界观,是人类生存机制的一部分,是人类对自身社会性和个性所做出协调。所谓的错和对,从这个层面来说,就是是否违反共识和整体性的协调,正因为,那些行为,涉及到生存机制,所以,才会分出对错来。做错了事情,就会对自身生存造成威胁,无论这种威胁是来自于人类共性所产生的“道德法律”,亦或者,是个性所带来的“打击报复”,都是一样的。

    我在这里所描述的,我对人类自身的认知,以及借助人类自身的认知为基础,去尝试对“病毒”进行认知的行为,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在这个过程中,我所亲身经历的一切,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虽然很重要,但是,在我真正死亡之前,它又并非是最重要的。

    因为“高川”没有死亡,所以,“高川”所做的一切,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遭遇和决定,都没有违反“生存机制”这也是可以肯定的。

    即便如此,这些想法、遭遇、决定和行为,无论是神秘的,还是非神秘的,都不可能没有极限。

    理论上,“病毒”的高度,就是这个极限,当真正可以认知“病毒”时,大概就是抵达这个极限的时候吧。但是,从我所能理解的层面来说,“病毒”是不可能让我抵达这个极限的。也意味着,末日症候群患者永远都不可能对“病毒”造成威胁,也无法依靠自身,制造出对“病毒”产生威胁的东西。那么,倘若“血清”是有可能存在的,却又不是由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制造出来,那么。它到底会如何诞生呢?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正在尝试对这个问题做出自己所能理解的回答,这个回答本身,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对许多事后有可能阅读我所记录下来的这些故事,这些日记的人来说,大概是很难理解,“高川”明明有许多机会。依靠自身的神秘,去突破种种困境,一鼓作气将情况变得更加有利吧。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那是读者所认为的,对“高川”有利,“高川”可以做到的事情,却并非是“高川”所认为正确的,应该做,且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身为高川,这个故事的记录者,自然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我的故事,会让许多人陷入无法理解的混乱中,但是,我一直认为,自身是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看似自己可以做到,但实际上无法做到。

    我自认是一个精神病人。但这并非是因为我思维混乱,而是因为,我所面对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思维的极限,而我却尝试去触碰这个极限。我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的极限,首先是人类的极限。从人类的角度,所产生的任何科学思想和哲学思想,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局限在人类此时此刻的极限中。而身为人类的我。却试图超越这个极限,用新的视角,去观测一个无法观测的东西。这个矛盾,就是我的精神病的缘由。

    身为一个人类,理性告诉我,我其实可以不这么做。但是,身为“高川”,感性告诉我,我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这个原因,也同样证明了,我仍旧局限在人类的范畴内。如果,我不是人类,就不会因为感性而去做这些事情吧。

    我是精神病人,但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那种狭义的精神病人。

    我做出的选择,也许在他人看来,不是最好的,但是,从我这个精神病人的角度来说,却应该是正确的。而从局限于末日幻境的一名神秘专家来说,也应该符合生存机制。

    我没有选择用速掠,立刻带走身边的人。

    其原因,自然有很多,无论是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还是仅仅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角度,都有可以找到的原因。这是一个基于极为复杂的考量,所做出的判断。但是,它又同时是本能性的,仿佛是不假思索地。就如同,本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所面临的情况有所帮助。

    在如此做出选择之后,回过头来,一样可以找出种种证明,证明这么选择是正确的。但是,正因为太多了,所以,根本无法一一记录下来。

    例如:无论这里是固有结界形成的异常空间也好,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类型也好,只要是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往往是宽入严出,在如何离开上设置了重重的限制。速掠最终体现出来的,仅仅是速度现象,但是,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对“离开”所设置的限制,却很可能不是“速度”这个概念所能影响的。

    若将被灰雾重重围困的这片区域,看成是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自然就无法确定,速掠一定可以将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反而,有可能会落入一些针对“速度”概念所产生的陷阱。从这个角度来说,亲自去验证是不是有这样的陷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行为。如果再加上阮黎医生三人,简直就像是带人趟地雷区一样。

    我虽然自信,即便落入最坏的情况,自己也会没事,但是,在那样的条件下,要保护阮黎医生三人,也一定是很困难,甚至于,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吧。

    也许,会有人在事后谴责我,说我想得太多,而错失了机会。但问题就在这里,在一个神秘诡异的环境中,有种种选择的自己,是否可以抱着“有可能成功”的想法,在不知道成功率有多大的情况下,就带着自己决定要保护的人,去接触那未知的危险呢?

    我做不到,所以,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表面上的最大优势,而仅仅以正常人的步调,呆在阮黎医生三人的身边,做那些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

    阮黎医生三人。还真的只是以普通人的方式,去解释当前的诡异情况,并尝试各种求援的行动。很多尝试都失败了,手机有信号,却一直盲音,于是。我们开始收集易燃物,在房顶升起烽火,用这种古老的方式,通知可能存在的其他生还者,自己所在的地方。

    即便如此,没有人可以完全相信,一定会有人回应。这只是一个做了比不做更好的办法。我们点燃烽火,不仅仅在期待那些不知道何时消失,也不知道消失于何处的生还者可以做出回应。也在等待着,造成这个诡异局面的凶手,会以更直接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觉得,这个地方,充斥着“神秘”,一切诡异,都是“神秘”在起作用。虽然不知道。自己四人为什么就像是“最后的生存者”,但是。既然对方让我们在无知的状况下,让我们活了下来,其中的原因,大概也会和“神秘”扯上关系吧。

    我不认为,我们的幸存,是因为凶手的失策。这个想法。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不过,到底是不是“神秘”在作祟,以阮黎医生为例,她是持坚决否定的态度的。在她看来。虽然现场充满了诡异和巧合,仿佛真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在促成这一切,但是,不过是凶手在故布疑阵而已。这个凶手,在她看来,更可能是拥有巨大动员力的一群人。他们处心积虑,配合气候因素,花了那么大的工夫,营造出当前的情况,一定有所求,而自己等人之所以幸存下来,正是因为,自己等人同样对他们所求之物意义甚大。

    “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是可以被人放过一吗的。”健身教练十分直白地说:“我的研究,也同样不具备那么大的价值,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我只是一个用心理学混饭吃的占卜师而已。”占卜师说。

    “那么,有可能是针对我和阿川。”阮黎医生说,“阿川的病情十分特殊,而我也在和某些人合作,对他的病情进行研究。”

    “可是,一个精神病人,和针对性的治疗方式,又有什么可以让对方如此大张旗鼓的?”健身教练反问。

    “不知道,知道的话,我们也就能理解自身的处境了。”阮黎医生说:“但是,眼前的情况,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说通了。”

    “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可以找到相应的理由。”我插口道。不过,不相信神秘存在的阮黎医生,自然是不会理会。

    占卜师倒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例如,有人想要你,或者你们两个,去做活祭品?”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我却觉得,有可能接近真相。

    尽管表面上是诡异的凶案现场,但是,未尝不可以理解为“将我们单独隔离出来”的情况。如果是献祭仪式需求,而将活祭品单独隔离出来,其他的清场,也是可以说通的。

    不过,很快,就有来人打破了这个玩笑般的猜测。本来已经巡视过一遍,确认过已经没有活人的旅馆中,有人影破门而出,一口气跑到楼下,大喊着“失火了”。紧接着,那人影朝我们这边望过来,他明显时愣了一下,就朝我们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浓雾让他的轮廓模糊,却仍旧可以从他的举止中,看出他的慌张和愤怒,就像是被戏耍了一样,“你们要烧掉这里吗?”

    “他是谁?”健身教练惊讶地看向我们,“里面不是没活人了吗?”

    占卜师同样面面相觑,阮黎医生说:“问问他好了。”

    “出了点事情。”我对楼下的人喊道,“你上来吧,我们不会让这里烧掉的,只是在等你们这些人过来。”没错,虽然不完全和预想的一样,但是,有人因为烽火汇聚过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楼下的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爬上屋顶,不太麻利的动作,再一次给我们一个初步的印象。这是一个不怎么擅长运动的人,等靠近了,看清那个消瘦的身形,大家也没有特别的想法。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仅仅是一个瘦弱的男人,倘若对打起来,能不能赢过健身教练还在两说。

    “是你啊。”占卜师似乎认识来人,对方也是得到研讨会邀请的心理学专家,我虽然不认识巴士中的所有乘客,但大致对他们的相貌都有一定的印象。

    “是你们?”来人也很惊讶,“你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而且”他扫了一眼烽火,我们为了不点燃整个旅馆,做了一个内池般的防止火势扩散的措施。他应该意识到了,除了会升起烟,基本上还是挺安全的。

    “你刚才说失火了?”阮黎医生突然问到:“我们在这个地方生火,你呆在房间里,可以感觉到吗?”

    “在那之前,你到底躲在里面的什么地方?我们一直都找不到其他人。”健身教练也插口到,因为,突然跑出这么一个人,基于我们所了解的情况,还真的是十分诡异的情况。

    “你们似乎……”这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惊恐和惊愕,通过观察,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点点来,你们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我也一样。但是,我们遇到的情况,似乎不一样?”

    我们互视一眼,都认同了这个说法。面对一个可以冷静下来思考当前情况的心理学专家,比遇到惊慌失措,言不达意的人更有利。于是,占卜师向这个男人讲述了我们所遭遇的事情,这个男人耐心听完,直到没有补充后,才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大家很快就意识到,原来,自己所遭遇的诡异情况,并不完全是相同的。

    这个男人叫三井冢夫,虽然是中央公国十一区的名字特点,国籍却是加拿大人。三井冢夫的正职是制药厂的员工,专门外派到相关医院诊所,记录厂家临床药物的效用数据,心理学仅仅是个人的爱好,并没有正式的论文发布,而且,对自己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不满。因为心理学方面的自学造诣,在一部分心理学专家的私人圈子中也小有名气,而这一部分圈子正好涉及到研讨会,于是,他也被邀请了。当然,这些私人情况,大家都不太在意。

    更重要的,是他在之前的经历。和我们不知不觉就深陷谜团,遇到凶案现场一样,三井冢夫也遇到了堪称诡异的情况:他不久前还在和人喝酒,中途上了厕所,结果,在厕所里就感觉到气氛异常,他的说法是“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得吓人”,和我们所遭遇的情况大致一样,但接下来,当他在这种诡异气氛的驱使下,回到四人共用的房间时,其他三人都不在了,之后,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火势正在吞噬整栋建筑的场景,之后,就是他慌慌张张冲出来的场景。

    虽然初看起来,大概会让人认为,其他人也察觉到火灾,所以提前跑了出来,但实际情况却不可能是这样。至少,倘若发生了紧急情况,也应该会有人叫他一声。而当时他所经历的火灾,就像是已经烧了好一段时间,而在此之前,本应该发生的征兆和喧嚣,全都不见踪影。

    简直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唯独将他一个人留在了火灾现场一样。

    “你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吗?”阮黎医生再一次确认。

    “是的,我可不是瞎子。”三井冢夫苦恼地搔搔头,看向四周的浓雾,“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点燃的烽火,没有烧了你们,只是把我给烧了?”

1236 致幻反应

    我们已经彻查过旅馆的每一个房间,确信除了自己四人之外,已经没有更多的人还留在这里,却没有想到,在放出烽火之后,最先来汇合的人,竟然就是从旅馆中跑出来的。这个叫做三井冢夫的男人,在中央公国十一区长大,成年之前,全家就移籍到加拿大,但是,名字也好,言行习惯也好,仍旧带有相当浓烈的十一区的特点。已经被纳入中央公国,如今也叫做日本特区的十一区,因为长时间独立于中央公国历史之外,所以,在归并于中央公国后,其风土人情的独特感依旧十分强烈,让人很容易就能将那个地区出生成长的人,和中央公园其他区的人区分开来。这种独特,并不仅仅是语言发音的区别,更多是文化上的异同。

    不过,面对当前如此诡异的局面,三井冢夫也没有太好的想法。我们将各自的遭遇交流之后,不免因为一些巧合般的情况,产生出更多的联想。

    按照三井冢夫的说法,他同样是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下,遭遇了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发现整栋旅馆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且,旅馆正陷入火灾之中。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时间和机会被人告知这一情况。从人情世故和时间线上来,也算是和我们遭遇的诡异不分上下,更让人在意的是,他所亲身经历的火灾发生的时间,似乎和我们点燃烽火的时间契合。

    如此一来——

    “莫非你们点燃的火。没有烧了你们,只是把我烧了?”三井冢夫苦笑着调侃到。但是,这个说法。完全无法解释,我们为什么彼此看不到对方,而彼此的经历,也有诸多细节上的区别。至少,三井冢夫在火灾之前,完全没时间,去确认其他房间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我们这里。却发现了一些死者,而且。这些死者更像是被谋杀,也完全没有出现火灾的迹象。

    “简直就像是……”健身教练不确定地说:“平行空间?”

    平行空间理论,作为一个科幻理论,经常出现在作品中被人所知。哪怕是三井冢夫这个年纪的中年人也有所了解。简单来说,若是三井冢夫所在的旅馆,和我们所在的旅馆,是平行空间的话,会发生这些差异,就变得似乎可以解释了。不过,这样的猜测,也不过是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强行解释自己所碰到的异常而已。

    仅仅为了得到一个看似可以说通的解释。而提出一个无法证实的空泛理论,也算是面对“神秘”时,稳定自己情绪的做法。能够这么想。哪怕根本不靠谱,也总比让自己一直一头雾水要好得多,我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我们做的事情,也会影响到另一个平行空间吗?”占卜师开玩笑般说:“例如,我们做好了防火措施,但是。在三井先生的平行空间里,另一个我们没有做好。所以引发了火灾?可我觉得,即便是平行空间的自己,也不会这么愚蠢。毕竟,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得到研讨会的邀请,在心理学方面都有所造诣,既然平行空间的我们同样来到这里,那么,细节也许会有所不同,但在原因上,我不觉得会有太大差别。”

    “既然你们的脑洞这么大,为什么不假设,其实是我们这些人被分割到了平行空间中,而不是平行空间的我们做了同样的事情呢?”阮黎医生翻了翻眼白,谁都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戏谑的假设的。

    其实,我倒是觉得,既然灰雾都出现了,那么,在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专家们因为某种神秘的作用,分别进入不同的平行空间的旅馆,而彼此之间所做的事情,又会在某种情况下产生交集和连锁,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假设,我们的确因为某些原因,被分别隔离在平行空间中,而自身的行为,也会对另一个平行空间造成影响。”我看着他们,十分认真地说:“例如,我们在这里点燃烽火,的确就是让三井冢夫在他那个平心空间中的旅馆发生火灾,那么,杀死了我们这个空间的那些专家的凶手,也同样有可能来自其他的平行空间。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找不到更多人,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而三井先生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从本应该无人的旅馆中跑出来。因为,只有在发生恶劣情况的时候,两个平行空间才会发生重叠。”

    我大概是这里五人中,会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去对待这种假设的人了。对其他人来说,这么认真的我,显然是异常的,哪怕是刚刚汇合的三井冢夫,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我。阮黎医生平静地对所有人说:“抱歉,阿川是一个精神病人。”

    健身教练和占卜师也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是,只到这个时候,才表示出“原来真的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表情。

    “这么说没关系吗?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健身教练回过神来,对阮黎医生的平静和直白不太满意。她似乎认为,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会伤害我的自尊心。但实际上,我对自己被看成是精神病人根本不在意,也从未都没有想过,其他人会立刻接受我的说法。不过,我一直相信,只要我认真对待某件事,这种认真又诚挚的态度,哪怕是被认为是精神病发作,也同样是可以影响到其他人的。

    我一直相信,真正影响他人的,并非是话中的道理,而是从话语中释放出来的感情。哪怕身份有先天限制,但是,只要能够表达自己的善意,让他人意识到,这不是戏谑和嘲弄,而是自己真的这么想。就一定可以让他人不得不往自己的方面进行思考。

    “没关系。”我平和地笑了笑,对大家说:“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不过,精神有毛病,不代表思维不清晰,我是认真思考了当下处境后,才做出这种猜测。我知道,它可能是不正确的,但是。也有正确的可能性,不是吗?”

    “果然和阮女士说的一样。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占卜师也露出微笑,“要小心了,高川。你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要知道。那些理智的杀人狂,在变成那样前,都有着和你相似的征兆。”

    “我不会随便杀人。我也从不觉得杀人是有趣的事情。”我平静地回答道:“如果可以,我不喜欢去伤害其他人。”

    “但是,当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当遭遇到可怕的事情时,就一定会去反抗,不是吗?”三井冢夫刚才还在向健身教练询问我的事情,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对我说到:“问题就在于,你会在怎样的情况下,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又如何区分反抗和不反抗的分界。我听说你经常产生幻觉。”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从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角度来说,不产生幻觉,反而是不正常的。

    “幻觉有可能让你错估自己的处境,而让自己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进而让你逃避,将错误歪曲成合理的情况。”三井冢夫的语气有些严厉。“也许,你的每一个行动。都发自好心,但是,幻觉的出现,让你好心犯错的几率,要比普通人大得多。例如,会将一个正常人看成是要伤害自己的怪物……”

    他说得没错,阮黎医生对我进行观察后,之所以确定,我是一个“危险的重度精神病人”,“随时都有可能会伤害他人”,正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我的日记中,充满了非人的杀戮,而对神秘世界的描述,也充满了血腥,对我来说,这是亲身经历的事实,可是,在阮黎医生眼中,这就是我充满了攻击性的证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将普通人看作是怪物而发作的精神病人,冷静又充满了暴力,在一个不具备神秘的世界里,自然是极度危险的。

    问题就在这里,在一些人眼中,这个世界始终是正常的,任何的不正常,不过是一些巧妙的犯罪伎俩所产生的假象。而在我这样的人眼中,这个世界早已经不正常了,正出于末日崩坏的边缘。

    如果,我们这五人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的电子恶魔使者,那么,我所说的话,能够被取信的可能性更高,但是,我无法分辨,除了阮黎医生之外的其他人,有谁是电子恶魔使者。亦或者,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

    正常人?正常的视野?这些词语,让我的脑海中,浮现一些想法。或许,在这个旅途中所出现的神秘事件,都是为了筛选,身处“神秘”之中,却仍旧无法认知到“神秘”的人?

    根据之前的推断,在神秘扩散到一定程度后,仍旧始终无法认知到“神秘”的人,亦或者,一直保持“隔离神秘”这个现象的某种东西,就有可能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控制核心。那么,为了找出这个控制核心,从现在就开始筛选具备可能性的人,应该也不算是太早吧。

    无论如何,倘若,认知到神秘,已经成为这个中继器世界发展的主流,那么,在这样的潮流中,难以认知到神秘的人,一定是特殊的。这种特殊有可能是负面的,或许会被人视为“残废”的一种,就如同在健全的人群中,出现了残疾人一样显眼,但也有可能是正面的,因为,“神秘”本身,就已经足够特殊了,足以让人认为,“无法认知神秘”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神秘。

    只是,这道一闪而过的灵光,仅仅是一种猜想,要确认的话,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例如,由肇事者自己说出来。

    不过,既然我感觉不到包括阮黎医生在内的四人具备电子恶魔使者的气息,那么,我更倾向于,她们都是正常人。只是,这种正常,到底会持续到什么阶段呢?神秘事件已经如此直接地出现在每个人面前。要一直无视它,已经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四人之中,应该有人已经动摇了。

    “不要担心,我会看好阿川的,他是我的孩子。”阮黎医生挡在我身前,对三人说:“在我的研究中,他从来没有一次错认过我,所以。一旦出现万一,我也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提醒他。”

    “抱歉。阮女士,我没有敌意。”三井冢夫连忙说:“我只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么危险。恕我直言。虽然我不是什么有名的专家,但是,我仍旧觉得,接下来的情况,有可能会激化他的病情。”

    “是有这种可能。”占卜师点点头,说:“倘若,所有假大空的理论都让人难以置信的话,那么——我们其实都产生了幻觉,这个可能性如何?例如。我们在途中吃了什么,亦或者,这里的环境因素。具备某种强烈的致幻性质。我个人认为,是这些雾气有古怪。”

    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都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因为,占卜师提出的假设,比平行空间什么的,都更贴近普通人的世界。因为古怪的雾气而产生幻觉。进而因为周遭人的行为,产生连锁式的感受。在一些不被公开的药物研究中都有过记载。例如,致幻的花粉散布在空气中,形成雾气,被人呼吸进去,就会对大脑产生影响之类。而这个情况,健身教练显然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遇到这种事情。”她十分慎重地说:“但是,地点发生在更偏僻的山中。”

    “的确,这种可能,要比平行空间可信多了。”阮黎医生说:“可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仍旧不是真正的荒山野岭,这个休息点一直都在运营,在这条路上跑长途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在之前,从未听说过发生这种事情?难道有人掩盖了真相吗?这种具备一定车流量的地方,一旦因为集体幻觉而出现惨事,就一定会引起关注。”

    “可我们不是当地人,所以,也无法确认,过去是否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三井冢夫冷静地说:“如果真的发生过,而当地人又为了经济需要,不打算将情况公开,那么,妨碍调查的情况也有可能出现。最坏的情况是,过去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但是,没人找到过真相,久而久之,只能不了了之,而我们恰好撞在了最坏的情况。”

    “致幻的花粉吗?我知道一种。”我插口道:“你们听说过一种叫做白色克劳迪娅的花吗?有人用这种花,制造名为‘乐园’的强烈致幻剂。”

    听到我这么说,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阮黎医生。阮黎医生解释道:“这是阿川这个孩子在以自己为主角的冒险小说中描写的一种致幻物,实际我并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如果说,是和‘乐园’同名的其它毒品,倒是有一些,不过,白色克劳迪娅——”她摇摇头,反问:“你们听说过这种花吗?”

    健身教练和三井冢夫都摇摇头,他们认为,又是我这个精神病人的臆想。但是,占卜师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我听说过白色克劳迪娅。”

    大家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她身上,占卜师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到:“我喜欢在世界各地旅游,用占卜师的身份。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我从一个客人的口中,听说过这种花——白色克劳迪娅不是正式的学名,据说是一种白色的小花,克劳迪娅是第一个发现者的妻子的名字,发现这种花的经过就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但是,我并没有亲自看到过这种话,所知道的,都是从客人口中听来的。当时,客人还说,有一些人正在培育和种植这种花,但种植和收购,都是十分私人性质的事情,就像是小众的喜好。我当时也不太在意,你知道,总有人喜欢一些不起眼又有故事的花朵。”

    占卜师按照自己的记忆,复述了当时她的那个客人对这种白色克劳迪娅外观的描述。阮黎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个描述和我的日记中所描写的极为相似。

    “那么,乐园呢?”三井冢夫追问到。

    “没听说过。”占卜师说:“当时的谈话中。我也不觉得,那个客人知道更多的事情。至于这种花的交易,是不是为了制造新型毒品。就更不确定了。也不清楚,这种花是不是有致幻作用。而且,说是有致幻作用的,也只是在高川这个孩子的冒险故事里吧?”她的语气在“冒险故事”上加重了一些,就像是在强调,故事本身的艺术加工性一样。

    “或许,我们可以找一找。周围是不是有这种花,如果真的是花粉。导致了这么大的雾气和幻觉的话。”三井冢夫提议到:“而且,这么长时间了,其他人都没有汇合,我觉得。不需要再等下去了。如果他们也陷入了幻觉,那么,看不到我们,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认可。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人发现烽火,无论多么犹豫,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周遭仍旧是一片死寂。更何况,有了三井冢夫这个男人加入。这个团队也让人感到放心了许多。只要不落单的话,大概就算遇到了杀人犯,也能有办法对付吧——我相信。这样的心态,大家多少是有的。在三井冢夫到来之前,我们这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而且孩子还是精神病人,仅仅从外表来看,的确没什么威慑力。

    “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再查看一下房间里的情况。”健身教练也提议到。这是一个确认,到底是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又有多严重的好办法。尽管,这个时候,大家都比较倾向于幻觉这个可能性,但是,导致幻觉的,到底是什么因素,以及,是否有人为因素在内,都仍旧抱有更为警惕的想法。如果,是人为散布的大范围致幻药物,那么,其危险性毫无疑问将会大大增加。

    我们齐心协力熄灭烽火,将东西都扔到地上,以免火堆复燃会殃及建筑。之后,一同回到旅馆中。

    这一次,我们所看到的旅馆内部场景,又和之前各自所看到的有些不同。旅馆有不少熏黑的地方,就像是真的受了一场火灾,只是火势不大,连木门都没能烧毁,只是烧焦了一部分。鼻腔中,隐约可以嗅到灼烧的臭味,热度仿佛也有所上升,只是,这些感觉都朦朦胧胧,无法确认,到底是真实的,亦或者只是一种由共感产生的幻觉。不过,既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么,大家所遇到的情况就具备某种一致性。

    “三井先生看到的火灾很大吧?”健身教练冷静地寻问道。

    “是的,几乎每个房间都窜出火苗来。”三井冢夫还有所疑惧,对现场皱眉不已。

    “我们这边,可是没有火灾的。”占卜师说:“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将两个场景的火情平摊了?”后面的话,充满了自嘲。

    的确,如今旅馆内部的变化,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我对此见怪不怪,但是,对其他人来说,或许还是要稍微惊讶一下。

    “你们说,这一次回来,会不会遇到新的幸存者?”阮黎医生说:“虽然阿川是精神病人,但是,精神病人的敏感,并不总是错误的。他之前说,只有在发生恶劣情况的时候,两个平行空间才会发生重叠,我觉得有一定的正确性。很可能,一旦出现新的情况,就会发现另一批人,就如同我们和三井先生相遇一样。”

    “有人在吗?”三井冢夫用实际行动,去验证这个猜测。

    与此同时,健身教练又一次在经过房间时踹开门口,虽然之前她就这么做过,但是,场景的变化,却让这些房间恢复了上锁的原状。当然,唤门时,同样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才需要使用这么蛮横的手段。健身教练虽然是个女性,但是,在腿部力量上,可比普通男性更强。

    房间里自然是没人,到处都是灼烧过的迹象,但是,即便是窗帘这样的布制品,也没有完全烧毁的情况,仿佛,在火势增大前,就因为某些因素熄火了,一般而言会想到水和灭火器,但是,房间中没有出现两者的痕迹。占卜师拧开水龙头,除了少许水滴落下,水龙头发出干瘪的空空声。

    停水了?大家面面相觑,这又是一个新情况。(未完待续)

1237 致幻反应2

    我们再次进入旅馆内部,却发现情况和上一次所见有了不少区别。中途就被扑灭的火灾现场,却没有出现灭火剂的痕迹,空荡荡的水管中,放不出一滴水。占卜师打开水龙头,只听到空空声,让众人面面相觑。死者的尸体也不见了,甚至可以说,现场没有半点打斗和挣扎的迹象,反而如同从来都没有人入住其中。这下子,除了阮黎医生仍旧默不作声之外,其他人都似乎有些动摇,之前,大家都对当前的情况提出过自己的假说,其中不乏“神秘”之类,但是,最终得到暂时性认可的,仍旧是“幻觉”这片迷蒙的灰雾中,拥有某种强效的致幻成份,导致我们无法在幻觉中分辨真实的情况,甚至于,看不到其他人,但是,每个人的行为所产生的效果,仍旧会影响到其他人,当然,是以一种被幻觉扭曲的形态,出现在人们眼中。

    不过,旅馆内部的景状,也许仍旧可以让人相信,只是因为致幻的缘故,导致判断真实情况的线索,在个人的感知中产生了扭曲,而汇合在一起的众人,也只是因为致幻反应的相近,所以才得以看到对方,并观测到同样的景象,我们暂且用“同步”去描述这种情况。而这种致幻反应,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正如三井冢夫在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加入我们,这就是在更早之前,他的致/长/风/文学 幻反应没有和我们“同步”的缘故。

    但是,这种匪夷所思,但却似乎更有科学道理的幻觉说,也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至今为止,尚未有条件去发现这种可怕的致幻物质。虽然我中途提起过白色克劳迪娅。而这种提取致幻物质的植物也被占卜师证明有听说过,但是,同样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遭遇的就是白色克劳迪娅亦或者说,末日真理教。

    阮黎医生并没有提出太多反对意见,在更多时候。都只是保持沉默,但是,我认为,她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她看过我的日记,长期和我的相处,和对我的病情的研究,让她认定我只是一个精神病人。也许,白色克劳迪娅被占卜师证明是存在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相信日记中的一切都是真实。正好相反,在心理学中,精神病人的臆想和幻觉,也从来不是无根之萍,而往往是从现实存在的事物转化而成的,它有真实依据,但反应的却是虚幻。本质上,仍旧是精神病人的臆想。阮黎医生作为一个否定“神秘”存在的人。需要多少证据,才能让她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源自于无法解释的“神秘”?对此,我一直都不抱有太过的期待。

    假设阮黎医生承认了“神秘”,其结果也有好有坏。因为八景的提示,我的心中存在“阮黎医生就是中继器世界控制核心”的想法。然后,以这个想法反过来去证明“阮黎医生否认神秘的合理性”。然而,我同时又十分清楚,如果阮黎医生真的是“神秘抑制力”的体现,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控制核心。这个前提并不完全代表“阮黎医生绝对无法认知到神秘”,反而,假设这样的她认知到了“神秘”,相信了“神秘”的存在,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我也是无法想象的。

    我不害怕不可测的变化,但是,我却担心阮黎医生会在这种不测的变化中,处境变得比当前更加糟糕。我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也承认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需要一定程度的刺激,才能加以改变。可我并不希望,这种刺激是建立在自己爱着的人的不测上。

    从感性的角度来说,我其实希望阮黎医生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我想,自己不需要通过她们的改变,去获得某种机会。反过来,应该是我去改变,带给她们机会。从理智来说,我必须承认,我可能已经无法扭转这个中继器世界,乃至于这一次末日幻境将会真正迎来末日的毁灭,但从感性上,我仍旧强烈地渴求着,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垂死挣扎,哪怕是明知结果注定,而这个注定的结果,对自己而言也同样重要,也没关系。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想法,也是强行认可自己所作所为的过程。用通俗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种伪善,是明知做了坏事之后的自我安慰。但同样的,纯粹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同样是人类的生存机制。

    无论是哪一种学科,包括心理学在内,都是为了人们得以更好生存,而总结出来的经验和规则。这么多年以这些经验和规则为基准,包括阮黎医生在内,每一个心理学专家,都是难以被改变的。反过来说,一旦发生改变,那定然意味着,过去所构建的认知彻底崩塌的一刻。心理学家犯罪,是最彻底的犯罪,这种情况在犯罪心理学的案例中随处可见。

    而这种改变,不放在通常意义的“犯罪”上,而放在“神秘”上,也同样是适用的。

    一旦这些专家确认了“神秘”的存在,多半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比多数人更坚定的神秘论者吧。而对“神秘”的存在越是坚定,越是尝试去认知它,那么,在神秘范畴内的强大,也会比其他人快得多。这一点,已经被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的网络球证明了。

    认知,相信,坚定其存在,对于每一个可以成为神秘专家的人来说,都是缺一不可的过程。

    心理学家,科学论者,在其变成神秘论者之后,通常比普通人接触神秘后的成长,都更为惊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神秘抑制力”切切实实地转变为“神秘”,以更切实的方式体现出来,例如变成“神秘释放力”之类,一定是十分可怕的。

    而在这里的心理学专家们,如果真的认知到,自身处境所具备的神秘性。也定然会发生极为剧烈的改变吧。

    阮黎医生的沉默和不动摇,反而比其他专家开始浮现的疑虑,更让人感到安心。

    哪怕他们都是普通人,但只要我还在,多少都可以保护起来。但是,如果他们自身发生了剧烈的改变首先会从思维开始改变。然后体现于行动上那么,就有可能做出我措手不及的事情。诚然,速掠代表了高速度,让我有机会去挽回哪怕是一瞬间发生的恶劣情况,但是,一旦发生差错的人,不再是普通人,而是拥有神秘,那么。这种神秘是否会给予速掠一个挽回的时间,就很难说了。

    “神秘”是如此莫测,不具备速度概念,不在速掠影响范围内的神秘,我也见得不少。我早就不会因为自己足够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真正属于底牌的东西,仍旧是“江”而已,但是。这张底牌,却不是我想翻就能翻出来的。

    我所具备的可能性。理论上很高,但是,对我自己而言,却如同俄罗斯转轮一样,充斥着太多的运气成份。而倘若真的想去保护谁,拯救什么人。是绝对不能依赖运气,依赖自身理论上拥有的可能性的。

    在还没有接触神秘之前,我就知道踏踏实实做好一件事的难度,其关键就在于,是否可以去掉足够的意外因素。

    在我看来。如果这些专家可以如同阮黎医生一样,一直都只能用普通人的视角,去否定神秘的存在,才是最不具备意外性的。我可以肆无忌惮从“神秘”的角度提出意见,只不过是因为,我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太过敏感,又深陷幻觉和臆想中的精神病人。反过来说,既然精神病人从神秘兮兮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正常人就不应该这么做这同样也是心理学的应用。

    如何让众人继续否定神秘的同时,肯定末日真理教这类邪教,以及导致当前事件的幕后人物拥有某些超乎想象的手段并不特指神秘是我感到棘手的平衡性难题。其中所涉及到的心理学知识,有很多是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我说到:“是不是有人从外面切断了水管?断水断电,缺衣少食,都是制造恐慌的手法,也很容易做到。”

    “可是,旅馆中的变化又怎么解释呢?”三井冢夫说。

    “之前你们不是说,有可能使幻觉吗?为什么现在又动摇了呢?”我反问。

    “同时通过致幻反应和现实手段制造恐惧,是很常见的手法。”阮黎医生说:“你们想想看,不管旅馆内发生了什么,旅馆本身还是存在的。倘若我们身处幻觉中,同样可以用旅馆的存在与否,作为继续认知真实情况的基准。其余的细节,例如火灾和断水,其实都无关紧要。或许,我们其实不需要去找火灾的痕迹和尸体,而只需要确认,我们是在旅馆中,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学专家。”健身教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错,我们有可能陷入了注意力陷阱。”

    “就像是魔术师一样,想方设法制造各种情况,让人关注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忽略戏法成功的关键吗?”占卜师的眼神也渐渐明亮起来。

    “……抱歉,明明应该想到的,却一时手忙脚乱了。”三井冢夫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脸上满是自嘲,“虽然我一直都以‘不专业胜似专业’的说法来安慰自己,但事实是,我的确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强。阮女士不愧是世界知名的心理学专家。”

    “没关系。其实我也有一些地方没有想好。”阮黎医生平静地安慰着大家:“尽管,我们在旅馆中,而旅馆仍旧存在,是可以确认的,但是,对如何才能揭开谜底,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帮助。假设我们处于致幻反应,那么,我们对细节的疏漏,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不过,正因为,这种幻觉并没有强到可以否定旅馆存在的程度,所以,停水大致上也不是幻觉,更不是什么鬼怪作祟,可以被确定是有人捣鬼。”

    “这个人,要做到对当前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并针对性进行调整,就必然是刻意制造了这一切,而自身却没有被影响。”三井冢夫冷静下来,继续分析到:“他的身上,有可能具备免疫物。同时,可以被陷入幻觉中的我们观测到的可能性也很大。”

    “他没有强行袭击我们。有可能意味着,他所具备的实力,无法让他做到。所以,才必须使用这些伎俩分化我们。”健身教练说。

    “先不管他的目标是什么。至少,我们可以确认有这么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存在,然后,我们仍旧有机会找到他们,而他们选择了避开我们。而不是直接和我们发生冲突。”占卜师说:“问题是,从什么方向开始寻找。”

    “正因为他们没有和我们发生冲突,而只是从侧面去深化我们的幻觉处境,所以,他,或者他们,对我们的观测,一定是在一个位置很好。大概距离很近的地方,亦或者……摄像头。”三井冢夫扭头四顾。“正如阮女士所说,哪怕是在我经历的火灾现场,仍旧无法确认旅馆被彻底烧毁。对比我们所经历的不同的旅馆情况,大致可以确认,幻觉无法改变旅馆现实存在的结构和物体,而只是赋予一些感官上的变化。就如同用图像处理软件去修改照片,以得到一些看似逼真的合成照一样,但是,照片当时拍摄的物体中,不存在的仍旧不会存在。而存在的,也不会变得没有。”

    “话说,这些雾气就算没有致幻物质,也会扭曲视觉和嗅觉。”阮黎医生加了一句,“通过朦胧的场景制造假象,让人忽略什么东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原来,不从灰雾的神秘性出发,仅仅从心理学和雾气现象的科学角度出发,也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我也真是服了这几人。的确,神秘是不可测的,但是,利用神秘的力量,针对某些目标而行动的人类,其行为本身,却是可测的。

    不过,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要“清晰观测众人”并不需要依赖于摄像头。“远视”和“透视”之类的神秘并不少见。果然,三井冢夫在周遭翻找了一番,仍旧没有找到设想中的摄像头,这让他有些皱眉,不过,从科技的角度来说,要进行监视,也不只是“在角落布置摄像头”这么一种手段。所以,他只能宣布没辙了。

    没有足够的线索,哪怕知道敌人有可能怎么做,也无法顺藤摸瓜。

    “没关系,三井先生,敌人肯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阮黎医生说:“他们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一群心细如发的心理学专家。倘若可以直接冲上来干掉我们,他们早就那么做了,到了现在还不出面,当然是有其他想法,也同样自信,他们的伎俩不会被轻易识破。”

    “那么,还要继续去其他房间吗?”健身教练问到。

    在这支队伍里,虽然阮黎医生是最少开口的,但是,随着情况的深入,她的态度也成为左右队伍方向的重要因素,乃至于,最重要的因素。

    “当然,虽然不知道可以找到什么,但是,正如三井先生所说,事实存在的东西不会改变。”阮黎医生说:“我们一共经历了三次不同的情景,即便这些情景都有幻觉扭曲的地方,但是,也一定有无法被改变的东西。我们可以对比一下记忆,找出那些不被改变的成份,对致幻程度有一个更清晰地认知。”

    说到这里,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幻觉”的存在。不过,假设“幻觉”不存在,那么,当前的变化,也的确太过诡异了,难以被他们的科学观和世界观所认同吧。从这个角度来说,“幻觉”这个仍旧没有实际证据的说法,就像是心中的一座堤坝,也是对现场认知的妥协。它也许不正确,但却是必要的。

    我们在阮黎医生的带领下,再一次详细勘察了旅馆。虽然假设自身对外界的认知被幻觉干扰,但是,“无法找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更多动静”的情况,仍旧带给众人十分强烈的冲击。让人们无法彼此感受,无法接触,这种致幻程度到底是多么强烈,同时又具备何种强大的针对性。对药物的了解,让众人更相信,造成当前这种情况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致幻物质的功效,而是有人用行动进行了误导。然而,意味事发当初,太过诡异的情况让人心神不宁,反而错失了有可能会被发现的线索,而现在,当时的线索大概已经被隐藏起来了吧。

    我、阮黎医生、健身教练和占卜师在确认了旅馆已经无人后,攀上房顶点燃烽火。但是,当时那段时间,旅馆中大概仍旧是有更多的人,其中就包括三井冢夫在内。在三井冢夫以为失火,慌慌张张破除旅馆的时候,房间中也仍旧是有其他人的只是,当时,因为致幻反应,而将他们忽略了。

    同时,在我们各自采取行动的时候,大概也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人遭遇了诡异情况而采取了行动吧。正因为时间不是很长,而彼此的行动,并没有太多干涉到其他人,所以,才更加让人确信,有什么人利用精确的手法进行了引导让所有居住在旅馆中的人,在同一时间行动,而各自的行动井井有条,不会干扰到其他人。

    “不,大概没有这么精确。”阮黎医生突然说:“我们看到的死人,应该是真的,的确有人死了。也许,死者和杀死他的人,不是受害者和凶手的关系,而是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关系。也就是说,在那短短时间中的众多行动,有一部分人,对其他人产生了影响。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我们这样,完全碰不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她的话音刚落下,我们就听到了房间外的脚步声,有人正在靠近房门,准备将门打开的样子。

    就在大家的脸色阴晴不定时,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嚓的声音。三井冢夫一副严肃的表情,挡在我们跟前,凝视着房门。阮黎医生仍旧镇定,占卜师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而健身教练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我觉得,他们大致都不认为,开门的人是鬼怪,亦或者是幕后黑手。

    可能会是另一个,或者几个心理学专家,也在事后,决定返回看看吧。我不清楚,我们点燃烽火,到底引起了怎样的影响,但是,造成影响却是肯定的。乃至于,我们留下的痕迹,也一定会让其他人察觉到假设他们真的都还活着,并就在旅馆周遭。不过,如果他们看不到我们,而仅仅看到痕迹的变化,也许会觉得,是鬼魂作祟吧。不,因为都是心理学专家,所以,可以做出“幻觉”这个推断的,应该不会少。

    也就是说,在过了一段时间的现在,理论上,应该已经有更多人冷静下来,做出和我们类似的推断了。

    不过,阮黎医生说过,死了的人,的确是死了,而凶手也同样是“幻觉”的受害者,那么,寻找他人和被人发现,也同样会被认知是一种“危险的事情”。

    现在,要进入房间的,到底是哪一种?

    敌人?自己人?看不见的人?凶手?亦或者,可以成为伙伴的人?

    当然,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也有可能是妖魔鬼怪。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或是固有结界,仅仅用于“吓人”,未免太浪费了,而若说这里根本没有凶恶的怪物,我也是绝对不相信的。

1238 致幻反应3

    让我确认这一切并非单纯是幻觉的原因,就在于连锁判定的失效,在过去的神秘事件中,仅有寥寥几种情况会导致这种结果,但归结起来,仍旧是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神秘性和规则性相加成的结果。在面对神秘事件的时候,经验不一定总是有用,但在很多时候,都能从经验中找到类似的参照。神秘学,自身的经验,足够的运气和联想能力,配合自身富有针对性的神秘,是提升存活率的最佳法宝。

    如今的状况,已经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大巴乘客们的问题,而在于,整个休息点都被一片诡异的气氛笼罩着。任何一个小动静,都会激发人们的恐惧,以及面对异常局面时的思维混乱。正因为没有任何准备,就突然被卷入这样的环境中,又无法找到足够摸清当前情况的线索,一切都在无证据的揣摩中行动,还必须面对用常识难以解释的变化,所以,当事人心中产生焦躁也是必然的吧。

    在我跟随队伍行动的这一段时间,哪怕是精通心理学的专家们,也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心态,如果不是众人聚在一起,恐怕会做出平时自诩不会做的“不冷静之事”吧。在事件完结后,若还存活着,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在事件中的所作所为,感到自己当时的表现是如此愚蠢和恶劣,也是十有八九。

    ,长,风,文学 不过,正因为不是一个人,在失态的时候,立刻就得到旁人的纠正,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冷静。而且,也正是因为彼此帮助的都是精通心理学的专家,所以。才不会受到太多情绪方面的影响。

    无论对待自己的心理,还是对待他人的心理,都能有着比普通人更好,更专业的表现,才能被称为心理学专家。而在这里,整整一个巴士的乘客。都是这样的人。我觉得,虽然众人因为种种原因被分隔开了我仍旧坚持,这一切并非简单幻觉,而是有空间性质的神秘掺杂其中但是,只要不是被莫名其妙的联动谋害,就一定有很多人还活着,和我们一样,调整自己的心态,揣测这里的异常。寻找汇合的道路。如我们最初所见到的那几具尸体的下场,应该只是少部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仅仅是“有点让人紧张”的情况,有可能会愈发变得恶劣。阮黎医生等人判断的致幻反应,我个人没有太多的感觉,可又不能说,一定是错误的。在我遇到过的神秘事件中。会因为幻觉导致误杀的情况并不少见。最严重的,无异于沙耶病毒。感染了沙耶病毒的人。会在短短时间内,就产生生理性异常,从五官开始,所能感受到的情况,渐渐和正常的认知悖逆。例如,正常人认为是美好的景象。感染者反而会看到极为丑恶的景象。就像是,搭载事物信息的神经信号,在进入脑子前后,就被更改过了一样。

    不过,就如同阮黎医生等人判断的那样。或许,这里哪怕存在致幻物质,其效果仍旧没有强烈到,会让人彻底失去理智,扭转所知所感的一切的地步。旅馆,是存在的,许多细节,也是存在的,也许外表会换了一个样子,例如,变得腐朽,被火灼烧过等等,但是,它并没有因此消失不见,也没有调换位置,更没有突然变成鬼怪。

    我们可以将这些“不变”的东西做为基点,逐渐去辨析“幻觉”和“真实”。甚至于,正因为,致幻效果不够彻底,所以,可以推断出,一定有什么人,为了增强效果而不断地动手脚,这样的人,也定然同时在观测着我们的行动。

    我们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是完全隔离的,反而有着十分清晰的联系,只要我们循着这种联系,就有可能找到对方。是否可以战胜对方,恢复原状,暂且先不提,但只要确定可以找到对方,这一切,不是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足以让所有人振作起来。

    就在我们重新检查过旅馆房间,虽然找不到摄像头,以及其他人离开的痕迹,但是,正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也不太过失望。众人认为,这种情况,仅仅是因为敌人在我们离开旅馆时,做了更多的幕后工作,清除了那些不会被“幻觉”影响的东西,而在事件发生的当时,因为心态上的失衡,没能仔细检查,才错过了那些线索。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在众人眼中,意味着强大动员能力的情况,仅仅是一些小小的神秘而已。

    在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尤其是,在一个很可能由对方制造并掌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无法找到线索,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倘若敌人不仅仅是为了将我们困在这里,而更希望做更多的事,就必须和我们进行接触。倘若昏迷了,那就没办法,但只要我们不昏迷,一直僵持下去,总能找到出路。更何况,被困在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被研讨会邀请的专家,而研讨会背后,同样有“神秘”的支撑。这就意味着,研讨会本身有能力打破现在的局面,向被围困的专家们伸出援手。

    在这次神秘事件里,最重要的,不是破解敌人的戏法,而是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我觉得,如果没有直接突破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信心,那么,隐藏实力和身份,继续呆在阮黎医生等人身边,才是最佳选择。我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我们这样,完全碰不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阮黎医生这么说到。她的话音刚落下,我们就听到了房间外的脚步声,有人正在靠近房门,准备将门打开的样子。

    就在大家的脸色阴晴不定时,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嚓的声音。三井冢夫一副严肃的表情,挡在我们跟前。连锁判定无法提前锁定对方的样子,但电子恶魔无音。已经在阴影中待机,这个昏暗的房间并不宽敞,但对于可以借助阴影行动的神秘来说,却同样自由。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但是,门外没有半个人影。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钻进来。从我们的身体穿过,让人透心发凉。它在四周缓缓游走,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它行动的时候,触碰物体时留下的痕迹有气流,有脚印,还有无风却被掀起的桌布,以及厨房中餐具被拨动的响声。只是,造成这些痕迹的某种东西。是我们无法直接接触和观测到的。

    仅仅从现场来判断,就能猜测到,对方其实也是人类哪怕是鬼怪,也大概是人类变成的鬼怪。它的行为模式,带有浓郁的人性习惯,而且显得十分慎重。不一会,就转到我们所在位置的正前方,让我们感到被打量的感觉。

    “看到我们了?”三井冢夫突然说:“但是。似乎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我们当成是怪物。”

    “没有恶意,应该和我们一样。是来探查的人。”占卜师说,“我们也许可以和它联系上。”

    “怎么做?无法对话,也不能接触。”健身教练问到。

    阮黎医生没有回答,只是掏出纸和笔,当场写了一段话,压在桌子上。她的行动。大家都能看明白,既然对方的行动对周遭环境的影响,不会被置致幻效果屏蔽,那么,自己等人的动作。也有可能会触及对方的认知。

    阮黎医生的动作,似乎让幽灵吓了一跳。我想,对方也许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存在,却无法肯定这种感受,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它大概会将这种感受当作是错觉吧。不过,虽然阮黎医生他们分析这个幽灵,是和自己等人一样的受害者,我也赞同这个判断,但是,却仍旧不会将“对方有可能是坏人”的可能性彻底忽略掉。我将手插进口袋,把玩着匕首。当前的情状,仅仅用“幻觉”来解释,已经很勉强了,我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却不打算,在有更多证据前,做出更多的假设用假设来解释假设,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感到茫然和虚幻。

    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用假设去假设解释。但是,托“病毒”所赐,我的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一个用假设强行解释假设的怪圈中。该如何对待这样的情况,我比他们更有经验。

    虽然,因为某些神秘,让我们和这个幽灵似乎无法直接接触,但是,这种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利用神秘力量的,是带有某种目标,拥有计划性的人,而如今的情况,显然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所以,一定会做出一些改变。无论是怎样的改变,我们之间相对的状况也应该是对等的,倘若让幽灵获得了伤害我们的,那也意味着,我们可以伤害它当运动可以产生直接的效果,那么,速掠就有了用武之地。

    我的速度很快,我对此毫不怀疑,即便对方忽略运动过程,直击过来,也无法真的让我毫无还手余地。速掠超能、使魔夸克和电子恶魔无音,三者相加,足以控制局面。

    而且,情况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阮黎医生等人的判断,很大程度上建立于常识和专业经验,但仍旧可以获得最多的赞同。

    幽灵没有离开,我不知道,在它的眼中,我们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否也是“幽灵”,但是,阮黎医生的纸条再度漂浮起来。之后,纸和笔被那个看不见的幽灵控制着,开始写起来。笔尖的沙沙声,让大家脸上都浮现喜色,虽然此时还称不上解决问题,但是,又再次遇到一个“人”,并可以进行交流,多少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好的开头。

    只要不是完全无法接触,无法沟通的东西,就有可能成为助力。面对不知道真面目为何的幕后黑手,哪怕是多一个助力,都能让人感到踏实前进了一步。

    阮黎医生拿起幽灵写下的话,看了一眼,说:“是我们的人,斯诺夫先生,有谁认识吗?”

    三井冢夫连忙说:“我认识他,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是正经八百的心理医生,拥有营业许可。交给我吧,我来和他沟通。”

    阮黎医生耸耸肩,将纸笔交给他。之后的一段时间,就在三井冢夫和幽灵的纸笔交流中度过,对方最初显然也不太信任我们这些人。因为,正如我们所想,这位斯诺夫先生同样看不到我们,而将我们当成幽灵。即便我们说出自己的身份,也同样无法确认。这个时候,三井冢夫可以用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事物,初步解决这个信任难题。

    “有个不好的消息。”阮黎医生将沟通事宜交给三井冢夫后,对我们说:“斯诺夫先生也遇到了杀人事件,而且是杀人现场的目击者。”

    “在什么地方?”我问。

    “便利店。”阮黎医生说:“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斯诺夫先生虽然自称是目击者,但其本身在案发现场,担任怎样的角色,完全无法证明。”健身教练神色肃穆,“我们连他的样子都看不到,只知道一个名字,和他自己的说法,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完全信任,那边也是一样吧。三井先生虽说和对方有旧。但是,那种程度的了解,我不觉得足以辨识这位斯诺夫先生。”

    “我觉得,三井先生同样明白这些道理,他会处理的。”占卜师说,“既然是被研讨会邀请的人。履历再怎么不好,再怎么没有名气,也应该有两把刷子。”

    “正式的营业许可,斯诺夫心理医生……阮女士,你也是正规的专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吗?”健身教练问。

    阮黎医生摇摇头,说:“研讨会邀请的人中,我只认识四分之一,其中还有一半左右,是只听说过,或者,接触不多的。斯诺夫医生……我的确没有印象,他肯定没有发表过多少重要论文,诊所也一定没什么名气,可能是地域性的。”

    “也就是说,仅仅是某个小诊所的医生。”占卜师笑了笑,“研讨会邀请的人,身份和职业可真杂呀。”

    “如果都是阮黎医生这样的业内知名人士,大概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健身教练用玩笑般的口吻说。但我却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

    正因为,巴士中的乘客,虽然都号称是精通心理学的专家,但各自的主职业,却没有多少个和心理学的正规学界搭边,本身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名家,所以才异于操作。从这个角度来说,阮黎医生的身份和名气,有可能让她处于一个相对安全,但本人却不知情的情况。

    阮黎医生比其他人都要特殊,这让她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但在近期内,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然而,这样的想法,却无法让我放松下来。特殊的,总归是特殊的,危险即便不在现在,也迟早会到来。

    就在我们各有所思的时候,三井冢夫终于和那位斯诺夫先生交流完毕,将结果告知我们:“他答应和我们一起行动。不过,因为沟通的不便利,所以,一旦发生什么刺激的情况,彼此又无法帮忙,所以,很容易就会分散。”

    “的确如此,但我们只是为了知道,当那些刺激的事情发生时,我们之间所见到的情况,到底有哪些相同和不同。”阮黎医生说:“试过手机了吗?还是完全无法沟通?”

    “是的,我拨打过电话,也在屏幕上打字,但是,完全无法让对方接收到。”三井冢夫叹了口气:“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大概都指望不上,只能用纸笔了,可是这种沟通方式,效率实在太低了。我刚才详细询问了斯诺夫那边的情况,他也是在旅馆中,不过旅馆是完好的,只是什么人都没有,除此之外,他在外出之后,亲眼目睹了杀人事件。”

    “也就是说,可以和他直接沟通交流的人是存在的。”阮黎医生点点头,“就和我们一样?”

    三井冢夫没有回答这明显不是在提问的问话,继续说到:“同样证明了,的确有其他人已经跑到外边了。我们离开这里是正确的,但也很危险。”

    “关于杀人事件的详细情况……”健身教练插口到。

    三井冢夫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他没打算细说。虽然让人怀疑,但我个人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因为交情?你们是在网上进行交流的?”占卜师问。

    “是的。”三井冢夫说:“我的个人研究,趋向于网络和现实的心理变化,虽然研究方向不怎么新颖,却足够让我避开网络的干扰,去深入判断网络对面的人。”

    “原来如此。”阮黎医生只是这么说着,没有更多的表示,不过健身教练和占卜师对他是否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都抱有怀疑。

    三井冢夫也无意纠正这种怀疑,他似乎觉得,两边都可以接受暂时一同行动,就已经足够了。看来,他也清楚,无法看到彼此的双方,并不具备真心合作的基础。

    我们出了房间,幽灵的斯诺夫先生应该就在身边,这是一种感觉。不过,通过观察灰雾的流动,却依稀可以判断出这个幽灵活动的轨迹,只是,要无时无刻注意这种细微的变化,实在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应该都不会太过在意吧。

    而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观察,就如同走路吃饭的本能一样。

    三井冢夫在之前和幽灵斯诺夫先生的沟通中,将我们的幻觉推测也大致说了一下,没想到,幽灵斯诺夫先生竟然真的有在外边见到疑似白色克劳迪娅的花其实,就只是“白色小花”这样模糊的概述而已,也许,他看到的只是普通的小白花。但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也有一试的价值。如果,真的是白色克劳迪娅,导致了当前诡异情况的发生,那么,我为什么会知道,并且写入日记中,也会让人感到疑惑吧。我不知道阮黎医生到底是怎么看我写下的日记,对我来说,那是亲身经历的确凿事实,但是,在阮黎医生的世界里,一介高中生的“高川”,并没有时间去遭遇这些神秘事件。

    明明是精神病人幻觉和呓语的日记,出现现实存在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是,如果精神病人本应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也不应该知晓,却仍旧写在了日记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情况了。

    最初,占卜师确认白色克劳迪娅这种花可能存在时,就已经让其他人感到诧异,但当时的情况,虽然我很认真地提了这么个名字的植物,但其他人只觉得,是胡思乱想吧。如今,再一次提起白色克劳迪娅,并有可能更切实地被证明其存在,以及和当前的情况有关,大家看向我的表情,就多了一些古怪。然后,他们将这种古怪更多归结于阮黎医生这个专业人士身上。

    即便如此,我仍旧感觉不到,阮黎医生本人的怀疑。她看向我的目光,仍旧平静,就像是,白色克劳迪娅的真实存在,而我又知道它的存在,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一行就在各自的揣度中,离开旅馆,走上店门前的土路。土路旁边一百多米外,就是长途公路,可是被灰雾笼罩的此时,却看不清轮廓,更无法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即便是正常情况下,如此的大雾,也会阻止人们上路。只是,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哪怕是出到外面,也仍旧听不到除了自己等人之外的东西发出的声响。然而,这种僻静,却让人下意识觉得,真的存在除了自己等人之外的某些东西。

1239 致幻反应4

    我们离开旅馆,走上店门前的土路。土路旁边一百多米外,就是长途公路,可是被灰雾笼罩的此时,却看不清轮廓,更无法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即便是正常情况下,如此的大雾,也会阻止人们上路。只是,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哪怕是出到外面,也仍旧听不到除了自己等人之外的东西发出的声响。然而,正是这种僻静,却让人下意识觉得,真的存在除了自己等人之外的某些东西。

    一些让人胆寒发毛的东西。

    隐藏在视野的角落,被迷蒙的灰雾掩盖了轮廓,却无法掩饰那种窥视人们的恶意。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如果真的有什么怪物突然扑出来,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不过,哪怕可以肯定,仅仅是一种环境带来的错觉,也无法让人真的安下心来。脑海中那些恐吓自己的联想,会如同杂草一样疯长出来。这种联想并不会因为否定“神秘”,坚定唯物科学就会消失,因为,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那些无法描述出来的东西,也并非全都是“神秘”的产物。我看向其他人,即便如阮黎医生这样的人,也不由得绷紧了表情。

    三井冢夫拼命在纸上写着什么,幽灵的感觉时有时无地游荡在身边,我们都知道,那是“看不见”的斯诺夫先生,可是,这种感觉;长;风;文学 cf+仍旧让人寒气顿生。

    “我算是明白那些死者的想法了。”健身教练嘀咕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果突然和这种幽灵接触,我大概也会先将它当作敌人看待吧。”占卜师说:“我相信。对方也会这么做。”

    “那么,可以信任的,就只有可以看到的人,就像是你我一样。”健身教练虚着眼,似乎在追逐“幽灵”斯诺夫先生的感觉,“那家伙其实也不太可信。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我觉得。这一定不是偶然。”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就算和他分开,也很难说可以避开他,如果他真的想要纠缠,放在眼前总比赶走他更好。”阮黎医生的说法,承认了她的主动,并不完全是带有好意。

    除了三井冢夫之外,没有人清楚斯诺夫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即便是三井冢夫自己,也仅仅在网络中和对方有联系,虽然三井冢夫自信自己的心理学能力,可以分辨一个人在网络和现实的心理差距,但是,三井冢夫本人并非是专业的心理学研究者,这里也没有人听闻他的事迹,他对斯诺夫先生的担保。从一开始就是无效的。

    在一个真的出现了死者的诡异环境中,让一个不知底细。其存在也因为某些因素如同“幽灵”一般的人留在身边,而毫无保留地相信对方,是社会认知达到标准的正常人,都不会去做的事情。阮黎医生没有将这种阴谋论般的恶意表达得太多露骨,但是,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明白。因为,我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既然都在心理学方面有造诣,那么。其行动中,就不可避免用心理学的方法去试探和理解对方的行动。

    即便看起来较为平庸的三井冢夫,也不会是一个傻瓜。我宁愿相信,其实,三井冢夫和“幽灵”斯诺夫先生也清楚当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勾心斗角的阴险气氛,但是,每个人就像是全都不在意一样。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气氛,但是,对这些心理学专家来说,却好似呼吸空气一样自然。

    这个休息点的建筑不多,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很靠近,最远的一处,也只有二十多米。从旅馆出来,走上几步,就是便利店和药店,褪色的邮箱就插在两者之间。此时两家店的店门都紧闭着,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据说休息点除了值班的人,基本上都会在晚上八点之前收工,驾车回到几公里外的镇上,会留在这里过夜的,大多数是旅客。我想起,在雾气还没有现在这么浓郁的时候,的确有好些车辆驶离,但他们的去向都并非是一百多米外的公路,而是距离长途公路更远的地方。

    不过,按理来说,本应该和往日一样正常的雾夜,突然就变得异常起来。根据“幽灵”斯诺夫先生的说法,他在便利店里遇到了死者,仓皇逃出之后,没敢回去关闭店门,然而,在我们眼前的卷帘门,被锁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无论是“平行空间”的说法,还是“幻觉加幕后操作”的说法,都可以解释我们所见的不同。

    我深吸了空气,并没有特别的味道。

    “斯诺夫先生说,那些白色的花就种在邮局的正后方。”三井冢夫突然对我们说:“我们是先进店里看看,还是先去找那些花?”

    “先去看看花吧。”阮黎医生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其他人,即便可以找到其他人,若无法解决幻觉效应,也只会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一直被幻觉影响,是很难做出正确判断的。”

    被默认为临时小队队长的阮黎医生都这么做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因为,虽然有更多种选择,但是,阮黎医生的选择目前来看,也是有理有据。

    寻找疑似白色克劳迪娅的白色小花的行动十分顺利,斯诺夫先生的情报是正确的,不过,因为众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白色克劳迪娅,所以,面对如同野花一样,生长在邮局后方一个偏僻角落中的白色小花,同样无法做出判断。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所谓的“白色克劳迪娅”,除了真正种植它的人,对它进行的描述,其实仅仅在我这个精神病人的日记中。然而,正因为我只是一个精神病人。所以,我所写下的日记,哪怕被肯定拥有一定的“真实性”,但用它来做参考,仍旧让人感到怪异吧。

    “高川,这真的白色克劳迪娅?”占卜师小心翼翼地摸上这些白色小花。就像是担心突然比这花朵咬一口般。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花叶显得很敏感地卷曲起来。

    “不知道,但样子很像。”我随口胡诌,因为,这些白色小花和我印象中的白色克劳迪娅不太一样,但是,我又的确无法真正形容白色克劳迪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花它似乎在每一个末日幻境中都是不一样的,其颜色也不仅仅只有白色。更确切的说,我认为。所谓的白色克劳迪娅,更多是一种概念而已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更是迷幻药“乐园”的关键成份,这样的一种花,甚至于,可能不是花卉,而仅仅是某种植物。

    我的回答很**,但是。其他人都没将我的回答当真。即便是占卜师,这么问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之后各自挖出一株。

    “其实,我一直在想,就算这是白色克劳迪娅又如何呢?”健身教练一边挖着,一边说:“我们根本没有工具对它进行萃取,我们之中也没有化学家和植物学家。无法将它变成解药。”

    “我们已经决定,将白色克劳迪娅当作是致幻物质的源头了吗?”三井冢夫有些诧异,“其实,我们挖走它,只是尝试一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你们该不会很期待它可以让情况变好吧?”

    “不,怎么说呢。”健身教练犹豫了一下,说:“你不觉得,因为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就跑来这里挖野花的我们很弱智吗?”

    “因为这是距离我们最近的线索。”占卜师倒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变,“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很荒谬,但是,如果我们不挖这些野花,又能做什么呢?别忘了,这里已经有人死了,我宁愿在这里挖野花,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幽灵一样的疯子。”

    另一边,“幽灵”斯诺夫先生也在工作,但只看到泥土不断被翻起来,却完全看不到器具和人影。我倒是觉得,他在和我们相遇的短短这么点时间,就无动于衷地配合队伍做事,是一件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我不认知这些斯诺夫先生,不过,却认为,他无法和三井冢夫一样和我们直接碰面,绝对是有内情,而这个内情,有可能会引发某些危险。

    我一直在关注他,突然,他正在挖掘的那块地停止了翻动,这细微的变化,没有引起身旁正在聊天的其他人的警觉。直到三井冢夫转头朝那边望去的时候,一个惊愕的表情陡然浮现于空中,紧接着,人形的轮廓在那块地上若隐若现。三井冢夫也惊呆了,低声叫起来:“斯诺夫!”

    其他人都被这场意外惊醒,纷纷朝那边看去,然而,在斯诺夫先生身上发生的变化还没有结束。他看起来像是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紧盯着那处凹坑,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在朦胧的雾气中,他的身影正散布着某种极为强烈的情绪。他的嘴巴张开了几下,我们听不到他的声音,直到他转过头来,那表情骇然的脸显得扭曲。

    和我们对视了一秒左右,我可以感觉到,每个人的身体都紧绷起来了。因为,斯诺夫先生此时的样子,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味道,似乎随时会攻击过来。

    可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那种诡异又充满敌意的感觉,就好似橡皮糖一样,被什么东西咀嚼,变得黏糊糊又充满了韧性。阮黎医生带头,其他人,包括三井冢夫都用极快的速度远离了他。三井冢夫先生似乎觉得领口有些紧,便用力扯了扯。

    “你看到了什么?斯诺夫先生。”阮黎医生沉声问道。

    斯诺夫先生闻言,只是露出一个嘲讽而悲哀的表情,下一刻,身影就解体了。我们面面相觑,根本就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这个地方已经危险到了,哪怕挖野花也会突然遇到危险的程度。斯诺夫先生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正式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当他现身的时候就立刻崩溃了,这让我们对他之前挖出的那个坑,带着几分抗拒的意识。

    我们都不清楚。斯诺夫先生到底是死是活,但是,导致他消失的那个地方,或许真埋藏着某种秘密。

    我率先走上去,阮黎医生想把我扯回来,但被我挣脱了。如果我不上去,其他人也绝对不可能转身离开。斯诺夫先生的死相虽然,他可能还没死,只是重新“不见”了而已足以转移人们内心中的恐惧。

    我从阮黎医生的拉扯中挣脱,抢先来到斯诺夫先生原来站着的地方,和他一样,朝自己挖开的泥土中望去。

    之后

    我也有点感到诡异而骇人,因为,这层滋养白色小花的地下。有一大片同样的花朵,扎根在一具男尸身上。

    而这个尸体,正是斯诺夫先生本人。

    “幽灵”斯诺夫先生死了。

    就在我愕然的同时,其他人也抛开最初的忌惮,直接走过来。我没有掩盖尸体的存在,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健身教练蹲在我身边,用从旅馆中翻出的餐刀剖开尸体的肌肤,沿着肌肉层深切下去。每个人都能看到,种植在尸体上方的小白花。都已经把根系深深扎入尸体中了。看上去,就像是以尸体为基础养分,而得到正常。

    不,生长在人类尸体上的花朵,大概是普通人很难想象的吧。

    “真惨啊。”健身教练叹了一口气,对我们说:“死因是被人从身后砸了脑袋。但是,死亡时间在更早以前。”

    “有多早?”三井冢夫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到。

    “至少比我们遇到他更早。”健身教练干涩地说,“我们之前碰到的斯诺夫先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真的是鬼魂。他带我们过来,也一定不是没意义的。”阮黎医生虽然这么说,但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相信,之前我们遇到的斯诺夫先生,是幽灵鬼怪这样的东西。当然,强行用“魔术戏法”和“幻觉”来解释,也行得通,但很明显,她也不打算用那么生硬的方法,去判断当前的情况。

    也许,阮黎医生一直是抱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不是怪力乱神之类的情况”这样的想法,来看待当前所发生的一切的。

    占卜师此时说:“你们看到斯诺夫先生消失前的表情了吗?”

    “嗯,他似乎也很惊讶,埋在地下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尸体。”三井冢夫说:“然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就消失了?听起来很像是鬼怪故事。”

    “阮女士,你觉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健身教练问到,“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不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也不觉得你们是这样的死人。”阮黎医生露出冷笑,瞥了一眼斯诺夫先生的尸体,说:“既然斯诺夫先生带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或许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尸体就这样成为花肥?我们把尸体起出来吧。”

    “你的想法,明明就是鬼怪故事的逻辑吧。”健身教练的表情有些古怪。

    “这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或是一些人,就打算将这一切当作鬼怪故事来演。”阮黎医生反问:“这难道不是一个心理线索吗?”

    “那倒也是。”健身教练收敛起表情,点点头说:“那么,接下来,当我们起出尸体后,就会发生一系列的怪事吧。如果我们不理会的话……”

    “也许会十分安全,但是,同样的,因为对方不行动,所以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占卜师说。

    “我倒是觉得,重点在这些花身上。”三井冢夫盯着长在尸体上的小白花说:“我有点相信,这些花是那所谓的白色克劳迪娅了。不过,才这么点,就能制造出那么多的幻觉吗?而且,既然它长在这种地方,仍旧可以影响到休息区的所有人,就意味着,植株本身不是致幻物质的载体。”

    “是花粉吗?”占卜师问。

    “这么点花,如何能通过花粉制造出这么大的雾气?”三井冢夫摇摇头,“它到底是不是致幻物质的来源,除非完成对这些花和雾气的分析,否则是无法得到有效证据的。而且,我们现在都下意识认为,这些白花就是白色克劳迪娅,一切都是由它引起的,而又有一些人在利用它制造什么阴谋,我觉得,这种固定思维也很危险。高川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白色克劳迪娅这种现实存在的植物,又如何知道它能制造幻觉的呢?阮女士。”

    “我也不清楚。”阮黎医生说:“这个孩子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监视下生活。也许,就如同占卜师一样,因为某个巧遇,从他人身上听说了这些事情吧。”

    “说来说去,如果我们不把这个当作线索追踪下去,还能做什么呢?”健身教练有些烦躁,但很快就想到了,“水管和水塔。与其在幻觉中追踪幻觉来源,我们或许应该找真实不虚的东西作为方向。之前我们都确定过,旅馆停水的情况不是幻觉。本来就应该沿这个线索找到的,却被斯诺夫这个死鬼带歪了。”

    “当然会去检查水塔和水管。”阮黎医生说:“但是,尸体和这些长在尸体上的白花,也不是幻觉,它们即便不是关键,也是真实不虚的线索,不是吗?何况,它们的存在,也足够特殊的。”

    其他人也没有继续纠缠,齐心协力将斯诺夫先生的尸体挖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有动静突然在身后响起,大家受到惊吓,猛然朝那边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影好似兔子一样窜入了灰雾中。

    “又发生了什么吗?”健身教练有些愕然,但转眼似乎又想通了,“是误会了我们吗?而且,是在这么巧合的时间里。”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急了,对阮黎医生说:“阮女士,被你说对了。果然有后继情况发生。”

    其他人似乎也想明白了。逃窜的那人,似乎也是自己一个人,假设他在之前的处境,和我们一样,只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那么,突然间,和挖掘尸体的我们相遇,一定会受到惊吓吧。除非可以解释情况,否则,被对方当做是杀人凶手,亦或者,是某种鬼怪也不值得奇怪。既然是以“幻觉”为基础,看待当前的情况,那么,对方会因为受到刺激而产生和我们相关的幻觉,也几乎是必然的。

    “接下来,我们就会在追逐那个人的过程中,一一遭遇其他人,然后被当作杀人凶手或怪物一样针对?”三井冢夫一脸无语的表情,“亦或者,我们看到的那些人,也只会是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

    听他这么说着,占卜师、健身教练和阮黎医生突然朝我看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目光充满深意。假设三井冢夫所说的情况,有什么和我沾边,那一定是精神病人的幻觉吧。从角度去猜测,或许,三个人都觉得,我作为一个精神病人所具备的攻击性,正是类似的情况产生的?我杀死的怪物,我遇到的神秘事件,都只是幻觉对正常情况和正常人类的扭曲?

    也许,在对“神秘”不感冒的人眼中,情况就是如此,所以,我才被认为,是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吧。

    不过,如果三井冢夫的想法成真,那么,阮黎医生应该有办法应对,因为,她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做过了许多研究。尽管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既然阮黎医生已经朝这个方向努力过了,自然不可能没有成果。

    “回我们的巴士拿一些药物。”阮黎医生断然说到。

1240 蓝紫色

    在“幻觉”假设中,我们并不清楚致幻物质究竟从何而来,又具备怎样的性质,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对嫌疑物品,诸如在邮局后方找到的白色小花进行化学分析,找出根源之后再进行针对性治疗。然而现场条件有限,我们既没有相关的工具,也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死者已经不断产生,所遭遇的情况,让我们不得不设想幻觉会随着时间加深的情况。不管幕后黑手究竟要达成怎样的目的,死者的增加,都可以认为是对方的计划已经加速。为了做出当下做有效的选择,仅仅针对我们所遭遇的诡异现象,去解析幻觉的特性,已经成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在没有足够证例的情况下进行总结,贸然使用药物,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有许多针对精神病人开发出来的药物,会大幅度刺激神经和人体生理,对普通人造成极为强烈的负面影响。药是不能乱吃的,尤其在发病的时候,若只觉得用在类似病况的他人身上效果良好,就认为对自己也是一样,是对自己极不负责任的行为。然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没有选择,目前为止,仍旧没有人使用电子恶魔,只能认为大家都是普通人。对普通人来说,直击神经系统的幻觉,虽然比不上意识力量的入侵,但也不是好应付的情况。

    阮黎医生决定回巴士取药。在下车的时候,所有人都将行李箱留在大巴的货仓中,只携带提包之类易于行动的小物品。虽然车内不乏医学药物方面的专家。但是,也大概不会有多少人随身携带研究用的药物。前往研讨会所在地的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空间做实验。就算是随身携带我这个病人的阮黎医生,也仅仅是将那些违法药物藏在行李箱中,只待抵达研讨会后,再借用那边的仪器和人力,进行下一阶段的研究。

    阮黎医生此时带来的药物和相关研究资料。基本上都和我有关。因为同室的缘故,从阮黎医生那里得知部分情况的健身教练和占卜师很清楚。阮黎医生带来的药物,会对人体产生怎样的效果。正因为,这些药物都是针对我的病情开放出来的,而我的并发症病情之复杂。在诸多精神病人之中也堪称特殊,所以,很难进行普及研发,而在临床实验中,也只有我这唯一一个病人参与,所以,每一个标准都十分严格,而且具备极高的针对性。

    这样的药物先天就不具备普及性,不可能上市。普通情况下,也绝对不会用在其他病人身上。只是,接二连三的诡异和死者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身为普通人,就不得不放手一搏。如今,阮黎医生终于决定,仅仅出于对“幻觉现象”以及“有可能出现的幻觉趋势”的推断,就让大家服用本该只用在我身上的药物——不得不说,简直就是冒险。

    正因为在印象中。大致对我的“病情”有所了解,更得到了一批关于部分服用药物的资料。所以,健身教练和占卜师才会露出那种异样的表情吧。而对这一切并没有太多了解的三井冢夫,也清楚所谓的特效药,是不能乱服用的,因而紧蹙着眉头,如果有其他选择,我想他一定会拒绝阮黎医生的提议。

    然而,比起陷入幻觉而诡异地死掉,冒险服用给精神病人使用的非法药物,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一路上,我们没有遭到拦截,其实,我倒是希望有更多人和非人跳出来。若是敌人一直藏在幕后,而不把线索留下来,才是最麻烦的情况。如果真的对我们一行人发动了正面袭击,那么,无论成败,我们都可以分析出更多的情况。

    “我不明白。”三井冢夫说:“若真的有幕后黑手,那么,对方就这么自信,放任我们行动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吗?”

    “只能认为,他们就是需要我们行动,我们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健身教练说:“将我们当作小白鼠什么的……那些死掉的人,正是因为死掉了,所以才变得没有价值。”

    “其实,有一个幕后黑手,而我们正被幕后黑手监视,这些情况仅仅是我们的推断,不是吗?”占卜师倒是有不同的想法,“其实,我更倾向于,其实没什么直接的幕后黑手,而是我们不太幸运,恰好涉足了必然发生的事件。”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不在这里,这个晚上同样会在这个地方发生这种事情?”三井冢夫详细问到。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虽然这么说,但占卜师的行动,当然会更多以她的想法进行,“无论是幻觉,还是其他的什么情况,导致了当前发生的一切,倘若我们没有在这个时候恰好抵达这里,受害者也只是换做另一批人而已。反而,我们逃了出来,并汇合在一起,仿佛也只有我们还正常的样子,也并非是我们有多重要,备受关注,而仅仅是因为,我们因为自身的缘故和一些运气,让我们好运地逃过一劫。”她顿了顿,重重强调到:“我们不是特殊的,而仅仅是幸运而已。”

    在“自己等人被幕后黑手针对”和“没有被针对,仅仅是幸运”之间,我同样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是,占卜师的说法,至少最后一点是正确的。在死者已经陆续产生的时候,我们仍旧活着,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本身就可以称之为幸运了。

    而在神秘的世界里,能够活下来就是胜利,而幸运往往就是最强力的制胜法宝。

    在对当前情况的判断上,虽然大家以同一个猜想来行动,但从来不意味着。所有人的判断,在细节上也是一模一样的,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只有一种猜想。占卜师的猜测固然有自己的道理,但同样不被健身教练赞同,反而,之前的判断,虽然和占卜师的想法不完全一致,全可以得到全员的认可,用之引导行动。

    健身教练也不去反驳占卜师的说法。三井冢夫看起来很认真地对待占卜师的想法,但显然也不可能将之奉为真理。同为心理学的钻研者。他正是因为具备个人化的风格和思维方式,以及得到事实证明的某些方面的成功,所以才会和其他专家一同站在这里。

    即便我不清楚,巴士上的专家到底都在心理学方面取得了怎样的成绩。但我绝对不认为,这些得到研究会认同的人,会是一些思想幼稚,思维简单的家伙。心理学,本就是针对人类心理的研究,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交叉性行为科学,其研究者本身也是实践者。仅仅依靠记忆理论,是无法取得成果的,而无法取得被研讨会认可的成果。当然不可能得到邀请。

    既然大家都是一些深谙心理学的“聪明人”,拥有对自我和他人的极强的控制能力,那就可以设想。没有人会仅仅因为“突然陷入一个诡异环境”就陷入疯狂之中。而必须设想,每一个人,都会如我们一行人这般,冷静的思考对策,并采取行动,比起一般人。存活优势更大。然而,我们屡次看到和听说的死者。全都是这样的心理学专家——至少,目前为止,牺牲者全都是我们这趟巴士中的人。

    尽管,暂时没有人提起这一点,但我觉得,既然连我都想到了,那么,阮黎医生他们当然不会错过,只是因为某些缘故,而不打算说出来。既然,这是大家的判断,是复数心理学专家默契做出的选择,那么,我就相信,这是正确的。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具备这种一致性,是在足够冷静沉着的状态下,被所有人赞同和选择的。其中若是有勉强,也会在心中反复评估,提出异议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我深信这一点,每个人的行动,都被其他人影响着,也同时影响着他人,所以,集体的行为,本就拥有一种共性的魔力。

    是的,共性,同样是充满了神秘的。它不如个性的神秘那么纯粹,那么独特,驳杂而繁复,甚至因此显得痴愚和死板,但就神秘性的高度而言,却可以看作是,可以达到质变的量。

    这种由共性产生的神秘,自然会在神秘事件中产生一定的效果。也因此,在神秘学作品中,看似强调个性的神秘和英雄主义,但纯粹比较时间上,遵循共性选择的人,比大多数落单者都要活得久,而最终成为英雄,解决事件的人,也大都是共性的一环,直到共性被彻底击溃后,才脱离出来的个性。

    我是以这样一个角度,去看待队伍当前选择的。所以,哪怕我也清楚,阮黎医生针对我的病情制造的药物对普通人有害,也没打算阻止大家去服用。因为,这是大家做出的选择。占卜师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提出自己异于“幕后黑手”一说的想法,即便如此,也没有阻止大家做出这种在我看来,稍微有些激进的选择。

    选择吃药,和到底有没有“幕后黑手”没有一丁点关系,哪怕是活下来,只是因为比其他人更加幸运,也没打算,就这么默认自己的幸运。阮黎医生用果决的行为,证明了这一点。我理所当然地觉得,占卜师的说法,其实并不仅仅是她这么想过。

    “换做是其他人,在这种时候,做出和我们一样的选择,不一定会有同样的效果,反而会更糟糕也说不定。”阮黎医生隐晦地说:“正如占卜师女士提到的,我们可能仅仅是幸运而已,不过,哪怕不是幸运的缘故,我们也必须更正面地承认自己的好运,因为,有人死了,而我们还活着。正因为如此,尽管目前看起来,还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吃药。如果幸运不再,不论吃不吃药,我们都会死,但如果我们还有一些幸运,那么,吃药之后,我们有可能得到一次机会。”

    在大雾中。昏暗的路灯,隐约照出她的轮廓,所有人都在凝视她。聆听她,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她的身姿充满了力量,一如从她说出的话语。阮黎医生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她也曾经间接参与过非法药物的研究,拿其他人的身体和生命做一些非法研究。但是,仅仅从她的生命中,提出一小段时间。例如收留“高川”的时候,例如现在。都在我的眼中,是一个英雄的身姿。

    “我们不会死。”阮黎医生坚定的目光扫过我们,不高昂,但十分清晰地说:“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活下来。”

    她转身一脚踹上货仓的铁皮,之后,我听到了咔嚓的声响,但是,没有钥匙的话,还是没有打开。我抢上一步,用远超普通人的力量,直接将锁头扯断,将仓门打开。大巴下方的货仓放满了行李。我们逐一取出来,收罗自己可以用上的东西,其中包括各种武器和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如果自己早有准备,例如我,当然是只拿自己的东西,但是,倘若事先没有准备好,也能从各式各样的行李中翻出来。手枪、匕首、子弹、防身和治疗用的喷雾剂。医用和野营用的刀具等等,并不是只有我。才会随身携带。显然,巴士中的专家们,虽然主职并不一定是心理学专业,但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毫无防范意识的平民。

    阮黎医生将两把检查过的手枪系在身上,又拿了一个防暴的伸缩棍和好几个防狼喷雾剂。尽管我也趁这个时候,重新用自己悄悄带来的战备物资武装自己,但放在当前,哪怕是穿上战斗专用的深红风衣也不会显眼。正因为当前是特殊时刻,所以,即便我是个未成年人,是个精神病人,也必须参与战斗的能力。

    这支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全都不是手无寸铁的良民,哪怕是大部分坐在椅子上,用网络和外界进行沟通的三井冢夫,平时也练习过射击,更勿论本就有过特别锻练的健身教练,已经游历全世界,必须拥有防身知识的占卜师。

    将自己武装起来后,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焕然一新。阮黎医生这才取出一个便携医疗箱,和一些从其他人的行李箱中翻出的医用器材,将几瓶药物和矿泉水放在一旁,对我们说:“首先,我会初步对你们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解,受限于时间和环境,只是说尽力而为,如果你们的身体有什么毛病,是平时很难看出来的,最好提一下。之后,我会根据结果,为你们调整用药的类型和分量。这些药针对某些个精神状态很有效果,但也往往会牵扯出其他的一些生理毛病来,你们要做好准备。”

    “只是少数几次的话,不会产生永久性的副作用吧?”三井冢夫问:“例如脑子变傻,内分泌失调,做不成男人之类。”

    “内分泌失调是肯定会有的。”阮黎医生说:“神经方面的伤害,估计也不会少。但是,只要不超出限度,后期治疗最多就像是戒毒一样的难度,基本上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会在评估之后,根据评估的等级调低用药份量。”

    “会有复发吗?”健身教练问。

    “不清楚,不过,药物成份没有成瘾性。”阮黎医生说:“唯一会造成复发的情况,我想,有可能会因为神经受到伤害,或者内分泌严重失调所造成的错乱。”

    “听起来很危险啊。”三井冢夫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上前一步,对阮黎医生说:“我是男人,我先来吧。”

    阮黎医生看向健身教练和占卜师两人,她们耸耸肩,并不介意,于是掏出医疗器械,对三井冢夫的身体进行粗略的检查,之后,从各个药瓶中取出药物——并非每种药都取——然后和矿泉水融在一起。最后做出的药剂是紫色的,有些浑浊。

    “为什么不用那些小白花试试药性呢?”三井冢夫突然提到,“如果那真的是白色克劳迪娅,而白色克劳迪娅也的确是幻觉的成因,那么,如果你的药剂有效,就同样会因为这些花产生反应。”

    阮黎医生点点头,没有犹豫,让人觉得,三井冢夫的提议一点都不意外,不过,这个提议的确是健身教练和占卜师没有提前想到的。没有人阻止,我也有些好奇,这些小白花,到底是不是白色克劳迪娅,会不会和药剂产生反应。不过,无论这些小白花是不是白色克劳迪娅,一旦和阮黎医生调配出来的药剂产生反应,也近乎可以将其当作是拥有致幻物质的植物了,至少,它会让人体产生的反应,不仅仅是拉稀而已。

    阮黎医生从小袋子中取出刚才采摘下来的小白花,一份是从普通土壤中取得的,一份则是扎根在斯诺夫先生的尸体上生长的,似乎还残留着一种腐尸的臭味——其实,我觉得,这种味道是现场残留的错觉,在过去的印象中,白色克劳迪娅是会散发一种淡泊悠远的香气,而这种香气,甚至可以压倒诸多刺激性的味道。哪怕不制成“乐园”,白色克劳迪娅这种花的气味就已经会对人的精神和神经产生影响了。也正因为它的香味很特殊,对人体有这样那样的效果,所以,才会被当作一种宗教性的神花种植起来。

    不过,在小白花上,我并没有嗅到印象中的味道。不过,正因为白色克劳迪娅不只一种,所以,也不能断定,这些小白花就不是白色克劳迪娅。

    在众目睽睽中,阮黎医生各自倒出一滴滴紫色药液在两朵白花的花心、花瓣和花茎上。

    两者几乎是刚接触,就产生了反应。花茎的变化最不明显,但是,花心和花瓣,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就被染上了蓝紫色。大家面面相觑,又过了半晌,花朵开始溶解,留下固液缓和的物质。在这个变化中,最明显,也最快速的,正是扎根在斯诺夫先生的尸体上的小白花。

    这个反应,实在太直接,太简单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独特的条件——不,应该说,当前的环境,就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反应环境。

    蓝紫色的固液混合物,就好似闪电一样,勾起了我深藏在记忆中的一副画面。

    ——“你吃了‘乐园’?”我对那个人问到。他叫白井,是高年级的学长。

    ——“乐园?”白井有些疑惑,续而恍然,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拇指大的瓶子,残留在瓶壁上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比起蓝色更偏向紫色的颜色。

    “乐园?”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两份蓝紫色的固液缓和物。

    “什么乐园?”三井冢夫在身旁问到,因为我没有压抑声音,所以,大家都能听到吧。

    阮黎医生也有些愕然,她看过我的日记,知道从我口中说出的“乐园”,到底是在怎样一种东西,可是,她大概是记不清楚了,所以,想了想,才说:“你说这些液体是乐园?”

    “外表很像。”我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一定是“乐园”。这是一种感觉,当神秘出现的时候,它并非是一种偶然。我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合成了末日真理教独有的迷幻药“乐园”,也绝对不是偶然。

    “只是因为很像吗?”阮黎医生点点头,“那就叫做乐园吧。”我知道,她大概是认为,我会这么说,仅仅是因为,面前的这份蓝紫色固液缓和物,和我幻想中的迷幻药重叠起来了,只是因为外表相似而已。

    只有我才明白,真相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它真的就叫做“乐园”。

    “所以说,乐园是什么东西?”健身教练指着蓝紫色的固液混合物问道:“你们知道这东西?”(未完待续)

1241 枪声

    我从来都没想过,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乐园”。△√,ww∽w..co≠m这个中继器世界中有末日真理教,这是肯定的,就此推断下去,山羊公会和乐园之类充满了末日真理教风格的东西自然也会存在。在更早以前,我就听说了关于白色克劳迪娅的种种传闻,正如占卜师所说,有人正在种植这种制造“乐园”的原材料,所以,会在某个时刻,发现“乐园”已经泛滥,也绝对不会让我感到意外。但是,我们因为某些原因,被牵扯进这一次的神秘事件中,却在“调制解除幻象的药物”时,阴差阳错将药物配置成“乐园”,无论时间、地点还是经手人物,都给我一种强烈的震撼。

    阮黎医生所调制的药物,全都是针对我的精神病而研发的特效药,将它们重新相互搭配,仅仅是针对其他人的体质,减少副作用而已。然而,正是最后调配而成的药物,竟然会在接触小白花之后,融解为“乐园”。不,假设小白花真的就是白色克劳迪娅,而药物也真的有效,那么,两者产生反应,正如三井冢夫所说,是必然的。可是,这种反应的结果,竟然是“乐园”?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当前这个特定的情况下,将我所服用的药物,和这些小白花搭配,就是制造迷幻药“乐园”的流程和方法?如果,我们所面临的这个生成了“乐园”的结果,并非是一种偶然,其背后是某些阴谋的涌动,那么,我们要面对的应该是——

    “末日真理教吗?”阮黎医生平静地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什么乐园?什么末日真理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成功了?药物有效?”健身教练满是愕然,对我和阮黎医生的表现。感到迷惑和怀疑。疑问就如同连珠炮一样响起来。

    “只是相似而已,但是,相似到这个程度,巧合到这个程度的话,也的确挺让人在意。”阮黎医生自言自语,随后才对不明所以的其他人解释了一下。我的日记中提到过的,关于迷幻药“乐园”和末日真理教的情况,“我原本只认为,那些东西都是阿川虚构出来的。当然,也不否认,所有的幻觉,都应该有一个现实基础,可是,如今的情况。却似乎正在将阿川日记里的东西,一个个变成现实。”

    “他的日记是一个故事?”三井冢夫露出奇怪的表情。

    “是的,一个精神病人写的冒险故事,充满了神秘的味道。”阮黎医生这么说着,却突然笑了一下,“挺有趣的,充满了幻想,我一直都不认为。那是确有其事,因为。里面描述的世界,和我们所认识的世界,从设定上就有很大的差别。不过,对研究他的病情有一定的帮助。”

    “听起来,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占卜师说,“可我们没有时间去揣摩其中的问题。”

    “是的。无论是阿川幻想出来的故事,还是阿川本人的故事,都十分复杂。”阮黎医生说:“那么,简单说一下。”她指着蓝紫色的固液混合物说:“这东西,很像是阿川幻想故事中描述的一种叫做‘乐园’的迷幻药。在那个故事设定里,‘乐园’在让人产生幻觉的同时,也会给人强大的力量,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吸食了毒品,又打了大量的肾上腺素的感觉。”

    “……原来如此。”健身教练立刻就理解了,“那么,阮女士,你的意思是,这种蓝紫色的产物也会造成类似的情况?”

    “不清楚。”阮黎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确定,这就是‘乐园’,虽然它外表看起来很像。而且,如果它真的有‘乐园’的功效,是不是太巧合了呢?为什么,阿川的幻想故事中的东西,会在这种时候,因为我们的举动,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之前我就有这个问题了。”占卜师突然说:“每个人的幻想,都必然有一个现实基础。那么,高川这个孩子的幻想故事也不应该例外。可是,阮女士,你是如何判断,在他的幻想故事中,有哪些必定是幻想,而构成故事的因素中,现实基础所占的比例又有多少呢?高川是你的养子,那么,你了解过,他被你收养之前的情况吗?他那种古怪的精神病,起源又是哪里?”

    阮黎医生顿了顿,才说到:“很遗憾,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曾经追查过,但没有任何结果。”

    尽管占卜师的质问味道很重,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恶意的地方,她似乎仅仅是想求证什么。反过来,阮黎医生的回答,就像是她收养高川有进一步的内情一样,在我所不知道的“我”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我的背景原本很单纯,但是,出现了当前的情况,却像是在那单纯的画面上,涂上了又深又厚的颜料。

    我有着自己的过去,却在这里聆听着他人探讨我的过去,而这个过去,和我自信的过去,有着绝大差异,这无疑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我不是我,而是变成了其他的角色。我的身份设定,一次次被修改。

    不过,就算这种怪异的感觉,相比起我在病院现实中遭遇的情况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高川,而高川不仅仅是我,以这个情况衍伸而来的种种情况,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我没有插嘴,但是,其他人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更加古怪。我猜不到他们所想,但我觉得,可以理解这种眼神。大概,这些人的心中,已经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我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和当前的情况有关联,真实存在的末日真理教,白色克劳迪娅和“乐园”,就是将我变成精神病人的罪魁祸首,而现在,这些一直鲜为人知的组织和东西,因缘际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和我呆在这里有关系。

    如果我是原住民,大概也会产生这样的猜测吧。否则,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我的专用特效药和疑似白色克劳迪娅的组合,制造出幻想故事中的迷幻药,的确也太过巧合了。实际上。我觉得,如今没几个人,会将这个意外情况,仅仅当作是巧合来看待。

    “也许,高川过去的身份,和我们当前碰到的情况有很深的联系。”阮黎医生这么说到:“但是,我不认为这种联系可以让我们站着不动,就能摆脱当前的困境。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其实,想要证明。这到底是不是乐园,只要喝下去就行了。”三井冢夫突然说:“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那什么末日真理教,其实是邪教吧?邪教利用迷幻药做事,反而不让人觉得惊讶。”

    “乐园对身体有害吗?”健身教练问到。

    “当然。”我粗略解释了一下服用“乐园”的危害,此时的蓝紫色固液混合物,从色泽来说。假设是“乐园”,其浓度一定很高。服用后对身体造成的副作用,也会同比增强。我可没有忘记,过去末日幻境中,白井被“乐园”侵蚀后的样子。的确,当时的白井,仅凭身体素质。就不弱于魔纹使者,但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时,白井本人的精神已经不正常,所以,才显得并不在意。然而。此时此刻,这里的专家们,可都是神智正常的普通人,绝对不会想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那副鬼样子。

    “如果这真的是‘乐园’,那么,一旦服用,就必然产生这样的后果。”我再一次强调道:“它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因为,我们还没有濒临绝境,还有更多的选择。”

    本来有些跃跃欲试的三井冢夫,闻言也安静下来,实际上,我不太明白,明明阮黎医生的警告已经十分明确,但三井冢夫还是想要尝试。是因为,他觉得这份蓝紫色的固液混合物,在对抗当前所猜测的“幻觉”上更为有效吗?

    不过,他若是这么想,倒也不算错。假设这真的是“乐园”,服用它之后所获得的力量,应该会让一般的幻觉无效化。因为,服用“乐园”后自身所产生的幻觉已经足够强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服用“乐园”是正确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种想法都没有改变。我也曾经服用过“乐园”,借助魔纹使者的体质,比较轻易地恢复过来,但是,普通人的话,一旦服用,大概就无法摆脱了吧。

    在其他人若有所思的时候,我掏出小瓶子,将蓝紫色的固液混合物倒入其中,放入战斗风衣的口袋里。

    “无论如何,那些白花都算是有了反应,也意味着,这些特效药的确可以对致幻物质产生反应。”阮黎医生对三井冢夫说:“要继续尝试一下吗?”

    三井冢夫仿佛才醒过来般,收敛了脸上有些激动的表情,十分肯定地对阮黎医生说:“是的,我想试试。”

    于是,阮黎医生再次按之前的配比,给三井冢夫制作了一份药剂,同样是紫色的液体,显得十分浑浊,卖相比起蓝紫色的“乐园”差太多了,给人一种粗陋滥造的感觉。然而,三井冢夫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后,就仰头吞了下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僵住了,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晌后,他才吐出一口气,声线沙哑地说:“真是奇妙的感觉,难以形容。”

    “生效了?”健身教练问到。

    “应该吧。”三井冢夫点点头,说:“的确有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到底是否对幻觉有效,我也不确定。”

    其他人都理解地点点头,服用药物的目的,是为了抗拒幻觉,可是,幻觉产生的话,就证明药物无效,而如果没有产生幻觉,却无法证明,到底是药物生效了,还是从来都没有幻觉。虽然三井冢夫表示,自己当前的状态要比吃药之前更好,但是,大家同样明白,这有可能只是吃药后,因为药性而产生的心理错觉。

    有了三井冢夫的先例,其他人也没有更多的犹豫,在接受了阮黎医生的诊断后,服用了按照各自体质进行调整的药剂。就连阮黎医生自己也不例外。

    他们没有要求我怎么做,我也不觉得,这些药物能对我有什么帮助,即便如此,为了安抚人心,我还是按照平时的方法将药吃了。毕竟。主动吃药的精神病人,比抗拒吃药的精神病人更让人安心一些。我看得出来,虽然对我的情况还是一知半解,但是,一次次的偶然,一根根似乎可以串联起来的线索,都不得不对我的情况,进行最大限度的猜测。

    他们开始怀疑,我其实才是这次异常的中心。营造着诡异情况的幕后黑手,其目的就在于我,而他们都只是殃及池鱼。

    我不会因为他们的这种想法产生压力,他们也没有从这个想法中,表现出恶意,而给我一种,仅仅是想要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执着。如果我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莫名其妙被卷入这种要命的事件中。也一定会有类似的想法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连“乐园”都出现了,那么,这次的神秘事件十有会牵扯到末日真理教。如果是末日真理教在幕后推动了这一切,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因缘际会制造出来的“乐园”,又有何种意义在其中呢?

    我感到。刚刚露出的一鳞片爪,又再次隐没于云雾中。

    阮黎医生继续制作了一些稀释的药剂,之后我们开始搜索整个停车场。在异变发生之前,旅馆已经客满,许多旅人不得不呆在自己的车子里过上一晚。车内的环境。让人提不起劲,也相对比旅馆房间更加和外界隔绝,如果说,我们是察觉到了声音的异常而警醒过来,那么,呆在车子里,反而有可能注意不到外面的变化,加上车内空调,对可能存在的致幻物质也有一定的过滤作用。所以,这些蜗居在车内的人,理论上有可能会一直睡到天亮,而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因此,比起在旅馆,我们有更大可能,可以和他们汇合。

    假设,我们服用的药物已经产生作用,那么,影响我们五感的幻觉,应该无法再产生之前那么强力的作用,而我们也不会将人看成是怪物。在我们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后,事实却给了我们重重一击——一部分车辆的门窗被砸坏了,而我们也未能在这里找到更多的同伴。

    三井冢夫用手电照了一下车内,露出无奈的神情:“车主应该是被袭击后跑出去了。”

    刚抵达停车场时,这里一片寂静,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寂静仍旧代表了某种程度的不幸。我们不知道,这些本该呆在车里的人是否还幸存,究竟跑到了哪里,但至少,现场虽然出现了血迹,但却没有出现尸体。不只是一辆车受到袭击,我们发现,有一些车里的出血量很大,但是,可以当作线索的血迹却很少。受害者也好,袭击者也好,都像是空气一样消失了。

    “这里的场地不大,就算人跑走了,也应该会在沙地上留下脚印。”阮黎医生说:“之前没有足够的光线,现在我们可以仔细检查一下。”

    “没想到竟然要做侦探的事情。”健身教练耸肩一笑,没有拒绝,但还是提议到:“我们最好以水塔的位置为方向。”

    她的提议,让我们又拐回原来的路线上。大家一开始的想法,是检查休息点的供水设备,从“什么人切断了供水”为基础,扩大搜索范围。但是,陆续遇到的麻烦、怪事和可能的线索,不断转移着每个人的注意力。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这些情况让我觉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阻止或延缓我们一样。如果一开始,就坚定地前往水塔,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吧——这样的想法,偶尔也会浮上我的心头,但是,过去的经验,又让我很快排除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偶然的。当“乐园”被阮黎医生意外调制出来时,我就有一个更深刻的感觉,这个情况是注定了会发生的。既然阮黎医生必然会在这个时候意外制造出“乐园”,那么,所有促使她完成这件事的因素,也绝对是预谋的一环。其他人都觉得,我的“过去”和这次事件有关,而我本人,更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但是,在我看来,调制出“乐园”的阮黎医生才更被证明了,是这次神秘事件的关键。而我们这些人,都只是阮黎医生身旁的配角而已。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援助竟然还没有到来,也挺让人在意。研讨会的背景中,有nog这个庞然大物,我不觉得,nog会因为队伍中有我这个四级魔纹使者的存在,就全然不顾这里的情况。假设他们被外力牵扯,那么,牵扯他们的,一定是神秘专家中的佼佼者吧。

    就在我觉得,事情将会更加深化的时候,周围似乎亮了一些。对光线的敏感,让我不自觉看向四周,灰雾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散了一部分。

    “怎么了?”一旁的占卜师问到。

    就听到三井冢夫突然压低声音警告起来:“听,有脚步声,很多。”

    不需要他再强调了,脚步声的汇聚越来越明显,隐隐地,可以听到有人在喊什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们将身体缩进障碍物中,之前遭遇的那些怪异情况,让人不太敢贸然冲上去。就在这时,水塔的方向传来枪声,寂静的环境,让枪声格外清晰,连带着,又出现了更多清晰的声音。我们面面相觑,声音就好似解冻的水面,鱼群一下子拥挤上来。本来有些模糊的人声,也突然变得洪亮,紧接着是野外环境中天然的响动,如风声,虫鸣,乃至于公路也出现了车辆驶过的声音,车灯和路灯都明亮起来,就好似要撕破雾气一样。

    夜色仍旧深沉,但是,在路灯的照耀下,雾气已经不再是灰色的了,变得愈加稀薄。活跃起来的气氛,虽然还谈不上正常,但比起之前的诡异,反而让人心底松了快大石。

    即便如此,水塔方向的枪声也不是伪造的。只听声音,就知道火拼得很激烈。

    我们根本就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过,环境的变化是如此明显,虽然没有它变坏时那么突然,如今也谈不上变好,枪声大作,依旧让人感受到危险,可到底也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飞速地改变着。诡异的寂静,让人无法习惯,所以,反而对声音变得敏感,更何况,我们之前的遭遇中,已经出现了死者,此时的枪声更令人联想到死亡。

    有很多人在开枪射击,声音太过嘈杂,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为什么,会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就变成这样的状况?我从其他人的目光中,都看到了迷茫。不过,对于需要怎么做,却是很快就达成一致。

    “我们应该过去看看。”阮黎医生说。

    “有点儿危险。”健身教练有些紧张,虽然枪械在身,但水塔方向的枪声,就像是在警告着,那边是玩真的,会有子弹钻入人体,夺走性命。

    “也许我们应该庆幸,没有早一步去水塔那边。”三井冢夫若有所思地说,“很可能,我们要找的人都去了那边。可是,却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可以猜想到的原因——发生了战斗。”

    “你是说,幻觉?”占卜师说。

    “可能一开始是幻觉,造成了分歧和事故,之后,事态开始扩大,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三井冢夫回答道。

    “有些危险,但是,不过去的话,有可能会出现更坏的情况。”阮黎医生说,“我们必须确定,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1242 幻感分化

    灰雾正在散去,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被解除了,但是前往水塔的路线却遭遇意外,那个方向枪声陡然大作,一听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情况。≦,w↑ww..covm包括我在内,没有人明白,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变化,但是,通过自己的遭遇,去联想可能存在的情况,却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雾气……应该的确是有问题的吧?”健身教练向我们确认到,“不管是致幻效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这些雾气看起来像是一个标准。”

    “也许。”阮黎医生说,“那种雾气光看颜色就不正常。”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用顾虑幻觉的问题了?”三井冢夫迟疑了一下,说到。

    “如果这些雾气的散去只和时间有关,那么,我们当时只需要等待一下就好了,根本就不用服药。”占卜师说:“以我个人而言,更倾向于,就算雾气散去,致幻效果也不会那么快就消退。那边的战斗,幻觉有可能是导火索。”

    “但是,也不能否定,随着时间过去,致幻效果会降低的可能性。”三井冢夫连忙说:“虽然我们不知道正在战斗的人,到底哪一边才是正义的,但因为有可能是致幻效果导致的战斗,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和朋友。我们之所以吃药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幻觉有可能会让我们敌友不分吗?我觉得,现在贸然过去,只会被卷入毫无意义的战斗中。要分辨敌我,还是等时间过去之后,再进行分辨比较好。”他这么说着,环顾四周。又补充到:“雾气的消散很快,我觉得,留在原地就好了。”

    除了阮黎医生之外的其他人也赞同三井冢夫的看法。阮黎医生的提议,的确是要冒上较大风险的,谁也不知道,致幻反应是否会让人变得敌我不分。从之前的遭遇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否则也说不通,为什么私下毫无瓜葛的心理学专家们会死去,死亡现场留下的线索,看起来不像是凶手是带着私心,预谋杀人,结合幻觉效应的假设,更像是精神状态的异常而导致的惨剧。

    我们不是专业的侦探,尽管专家们都有相对普通人更慎密和逻辑化的思维。但当初灰雾弥漫的诡异环境,都还得不到一个正确解释,那么,对于在那种诡异环境中将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断定。如今灰雾散去,逐渐清澈的夜色,和恢复常态的动静,让人感到意外又惊喜。相比之下,陡然出现战火的地方。也就显得更加危险了。

    阮黎医生建议大家立刻就前往战场,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再选择是否和其他人汇合。这个提议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现在看来。其他人都不想冒这个险。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前往,可是,先不提我是否可以找到借口离开,就算可以离开。我也不打算这么做。在神秘事件中,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导致不可测的后果,在我离开后,阮黎医生等人遭遇袭击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且,鉴于阮黎医生调配出了“乐园”,这个可能性也相当高。

    我觉得,如果使用四级魔纹使者的力量搀和水塔方向的战场,应该可以制服所有人,假设大家只是因为幻觉而自相残杀,那么,制止他们当然是正确的,而且,也是英雄的行为。但是,一旦阮黎医生这边在我离开后出现什么变故,反而会更加令人不安。

    在这样的选择题中,我选择了阮黎医生这边,可以说,完全不符合英雄的标准。但是,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帮助和拯救所有的人,哪怕是在一个只有十几人的战场上,自己也只能站在某几个人的身边。因为,在充斥着神秘的战场上,“速度”虽然强大,却不是万能的,敌人和环境的变化,远比自己所能想到的,更加诡秘而复杂,稍有疏忽,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都无法救下。

    “阿川,你怎么想?”阮黎医生见到众人反对,也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转头对我问到。

    “要不一起去,要不一起留下来。”我坚定地回答到。

    虽然这么说,但是,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解除,仍旧让连锁判定的能力得以恢复。连锁判定的正常观测范围,只有五十米,不过,利用使魔夸克,仍旧可以通过一些小伎俩扩大侦测范围。背着众人的视线,使魔夸克振翅飞起。

    这个时候,队伍里的气氛有些松软下来,在那诡异的环境里,哪怕从未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但是,被谜团和危险紧紧包裹的感觉,仍旧有些让人难以喘息。而在灰雾散去后,除了枪声的出现让人惴惴不安,其他的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总比那不正常的死寂要好得多。

    即便是一直维持着冷静姿态的阮黎医生,也让觉得,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担。她掏出女士香烟,分给健身教练和占卜师,健身教练拒绝了,占卜师则掏出火机,为两人点燃香烟。阮黎医生很少吸烟,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在缓解压力的时候,才会这么做。这也足以证明,当前的情况,给她带来了多么沉重的压力。哪怕没有真正遭遇危险,“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同样让人感到难受。

    其实,我也想抽一根,不过,正因为一直都在家人和校方面前,装作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所以,哪怕是这种时候,也不打算主动打破这个形象。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把玩了一下火机,便蹲在一边,聆听着水塔方向的枪声,感受使魔夸克带来的信息。

    三井冢夫点燃香烟,在我身边蹲下来,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能把‘乐园’分给我一瓶吗?我想拿回去研究一下。”

    “你不应该问我。”我看了他几眼,猜想着他的言辞背后,所蕴含的信息。

    “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和阮女士没关系。”三井冢夫说:“乐园在你的身上。不找你找谁?你也快成年了,难道自己身上的东西该如何处置,自己都做不了决定吗?”

    我和他对视,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又有些恳求。

    “你不清楚这种迷幻药的危害。”我说:“如果有可能,我想将它彻底销毁。又为什么要让你研究呢?况且,我也不看好这方面的研究,可以得到什么好结果。知道吗?三井先生,你让我觉得,你就是想要通过研究毒品,去制造新毒品的那类人。”

    三井冢夫尴尬地笑了笑,但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我倒是觉得,他的言行实在太过青涩。完全没有一个合格心理学专家的风范。从科学定义来看,心理学的研究,最终目的是为了指导行为。仅仅知道一些名词理论,而无法应用于实际生活中,那就连半瓶水都谈不上。三井冢夫明明被研讨会承认,得到邀请,哪怕没有相关专业的证书和职业,也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外行。

    其实。我并不惊讶三井冢夫会私下向我索要“乐园”。在大致明白“乐园”是什么之后,这个男人就表现出几分渴求的神色。正因为心理活动剧烈,所以,才无法完全从表情上掩饰下来。我相信,这个队伍里,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了。

    三井冢夫这副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商量坏事一样的行径。真的是十分惹眼。我觉得,他其实有很多选择,以更好的方式来索要“乐园”。

    不过,不管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希望得到“乐园”。又会用“乐园”做什么事情,我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乐园”交给他人。

    三井冢夫盯着我半晌,似乎是在确认我的拒绝有多坚定,我以为他会用话术再尝试一下,结果他却一直在保持沉默。之后,用力挠了挠头发,一副懊悔的表情。这种欲说还休的样子,就如同我所见过的,那些内向而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学生。

    啊,原来这家伙仍旧只是个宅男呀。我不由得这么想到。他自称研究课题是“透过网络研究真实心理”,其原因就在于,他本身就有面对面交际的障碍吗?不过,从之前的交流来看,却不怎么明显。

    真是奇怪的家伙,我有点觉得,他前后所表现出来的差距,如果不是伪装,就是故意为之。但对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却不认为自己可以洞彻。

    三井冢夫带着懊恼的表情离开,可我发现,阮黎医生、健身教练和占卜师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三井冢夫目前的表现,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三名女士,却像是先天都怀着偏见一样——之前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当我看到她们此时的目光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对自身的状况,到底都有了怎样的判断?

    尽管我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过去养成的习惯,仍旧让我不自觉去分析。

    三井冢夫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只是狠狠抽着烟,一脸自怨自艾的表情。

    气氛有些古怪,可是,撇开这种古怪的气氛不提,使魔夸克带来的信息,却让我明白,“神秘”并没有因为灰雾的消散,环境的复原而消失不见。水塔那边的枪声,就像是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幸存者,都呆在了那边。然而,当使魔夸克掠过上空时,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水塔周边的地形,在我的脑海中勾勒出来,然而,正如我们一路走来,全没看到半个人影。不仅仅如此,明明环境的声响也都恢复正常,可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应该发出这些声音的“运动物体”,也全都不存在。

    是的,仿佛一切,都只是幽灵发出的声音。不,或许应该说,让环境生动活泼起来的声音,也仅仅是一种幻听?我不由得站起来,让使魔夸克改变方向,朝公路飞去。然后,我确认了,虽然从我们这里。可以偶尔看到车辆驶过的轮廓,和那明显的车灯,可是,公路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们其实仍旧没有脱离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我凝视着仅剩薄薄一层的雾气,一开始觉得它的灰色已经褪去,也不过是相对浓度的错觉而已。现在,在我的眼中,它虽然淡薄,但已经不见得会变得更白,大概也不会继续消退了。

    相比起过去我所遇到的各种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之古怪,现在这一个也不差。而且,它的变化,让我深深感受到某种意识的操纵——也许是人,也许是别的什么。

    任何“恢复正常”的感觉。都是故意营造出来的,阮黎医生很冷静,但是,众人反对她的提议,很可能做对了。

    如果我们之前去往水塔方向,有可能遭遇某种危险。

    可是,假设这些布置,都是敌人所为。那么,或许可以看作是。敌人并没有控制全局,正面和我们发生冲突的信心。

    是因为我吗?

    制造这一状况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从而将我的能力列入计算中?

    那么,敌人的身份,大致可以确定不仅仅是原住民了。既然神秘并非毫无关联。那么,会出现“乐园”的现场,末日真理教自然也是存在的。假设是末日真理教的攻击行为,那么,我已经不打算去追究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了。因为,在事情后期,所有因果都摊开之前,我从来都没能提前找到过真相。末日真理教的活动,分裂去看待单个事件,往往很莫名其妙,有种“仅仅为了去做这种事,所以就做了”的感觉。献祭仪式,祭品选择,也看似没有规律和必要性。往往需要将多次事件结合起来,才能把握到幕后的动机。

    正如现在,一切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展开了。

    一旦幕后黑手是末日真理教,那么,要仅仅在这次神秘事件中,弄清楚为什么要死人,而事件本身又为了达成怎样的目的,大概是没办法做到的。

    反而,单纯将这一切当作又一个献祭仪式看待,反而更容易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情况不妙了。”我用力站起来,对阮黎医生等人说:“幻觉并没有结束。你们确信,这些声音不是自己的幻听吗?”

    诸人错愕了一下,却不禁露出骇然的神情。下一刻,夜色再度沉寂,灯光褪色,灰雾也再度膨胀起来,短短几个呼吸,就再度笼罩四野。

    就像是按下了快进,从正常到异常,变化得让人束手无措。

    “怎么回事?”三井冢夫的有些慌乱,“不是说,药物没有生效吗?”

    阮黎医生也不禁皱皱眉头,问另外两人:“你们也觉得,之前的正常只是幻觉吗?觉得现在这种诡异的景象,才是正常?”

    占卜师皱起眉头,摇摇头,没有说话。健身教练则回答道:“那么,还有别的说法吗?我们是被提醒后,有了意识,于是才出现这种变化,顺序上应该没问题。”

    阮黎医生看了我一眼,毫不避讳地说:“可是,提醒你们的阿川,本就是一个精神病人。你们愿意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而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井冢夫用力打断了阮黎医生的话,他的态度不知为何,比之前还要焦躁。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才是幻觉。”阮黎医生一字一句地对我们说:“其实,我们刚才已经脱离幻觉了,而你们相信阿川的话,却让你们再度陷入幻觉中。”

    “你们?”占卜师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确定地和阮黎医生对视着:“你的意思是,你不一样?”

    “是的,我可以猜到,你们现在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子,大致就是之前的翻版吧。”阮黎医生说:“可是,在我的眼睛和耳朵里,一切都仍旧正常。”

    她的回答,让我也有几分愕然。

    “没有浓雾,没有死寂?”健身教练追问到。

    “是的,一切正常,枪声已经停了,我想,那边的人就要过来了。”阮黎医生看向水塔的方向,可是,她的话,让其他人面面相觑——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到底哪一边的说法才是真相?阮黎医生认为其他人听信了我这个精神病人的话,再次被引导到幻境中,而在我的眼中,这么认为的她,才是最为异常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阮黎医生当然也不缺乏自信。精神状态下,任何交流都是正常的,正因为无法区分幻觉和真实,所以才出现了精神上的癔症。假设,将我们所要面对的情况,放在精神病院中,也不见得新奇——病人们可以交流,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各自的精神世界,以及对世界的观测是一致的。

    除了三井冢夫之外,其他人的研究方向,似乎都触及这方面的情况。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当前自己等人所面对问题。

    正因为从自身出发观测到的世界不一致,所以,行动上也定然会出现分析。没有人想要置身危险中,然而,既然连观测到的世界都不一致,那么,所谓的“危险情况”也会出现差异。可是,有人会不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完全听从他人的意见,去对待自己已经遭遇的危险吗?在亲身体验的状态下,有人会就这么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幻觉,而他人说的,自己看不到的,才是真实吗?

    这支队伍,已经从根本上被分化了。

    “该死的。”一直元气十足的健身教练此时也一副头疼的样子,队伍分裂就在眼前,以不同的视角去看待世界,由此产生的思想,做出的决定,会造成严重的冲突。这可不是什么妄言,谁都清楚,这种冲突,甚至可以扩大到战争的程度。可也谁都知道,当前情况下,就应该抛开成见,凝成一个互助集体。

    可问题就在这里,哪一方才是陷入了幻觉中,如果不首先解决这个问题,就根本无法真正达成意见上的统一。

    “再问一次。”阮黎医生仍旧比其他人都更加冷静,“精神病人的阿川和我,你们更相信哪一个?”

    “虽然我很想相信你,阮女士……”三井冢夫有些纠结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相信自己。”

    我看了他一眼,他看到的,自然就是我看到的。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阮黎医生是特殊的。

    健身教练和占卜师也感到为难,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就发生在身旁的便利店中,紧接着,是一场剧烈打斗发出的声音。有人被攻击了,可是,阮黎医生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的样子,反而朝另一边走去。她对我们说:“我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但是,我看到负责接待我们的那位先生了。”她的话,让我想起那个秃顶中年人的样子。

    “司机也在。”阮黎医生继续说到:“他们像是打了一场仗,有人受伤了。”

    可是,朝着她所看向的方向望去,我们却什么都看不到。朦胧的灰雾深处,是深沉的黑暗和死寂,在阮黎医生的口述中,却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即将撕开雾气,朝我们逼近。

    “真的是人吗?”占卜师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真的没听到吗?便利店里有人。”健身教练提醒到。

    阮黎医生转过头来,安静地盯着我们,她的眼神,平静得让人有些发毛。随后,她说:“既然你一定要这么说,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知道,她一定想要证明,便利店里什么都没有,然而,在连锁判定再次失效的情况下,我却感受到了,便利店中传来敌意的气味。(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1243 深红之夜鸦

    情况不怎么妙,我们的感官被幻觉分化了,为团队行动埋下深深的隐患。我们无法分辨,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和阮黎医生看到听到的,哪一个才是真实。除了阮黎医生之外,其他人此时看到的景象,应该都和我一样再次弥漫开来的灰雾,诡异的寂静中,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活动,就在身旁的便利店里,传来敌意的味道,一些不详的,带着恶意的东西,正以我们无法预知的方式渐渐逼近,之前水塔方向传来的枪声,以及所有看似恢复正常的情态,都只是幻觉一样的陷阱,实际上,我们的处境一直都没有变化连系我所知道的一切,最大的箭头指向末日真理教,假设它们正在这里举行某种献祭仪式,就已经没有必要,去追究它们的目的了。

    无论它们做什么,都无法在单纯的一个神秘事件中,找出真相,但是,串联一个个神秘事件,最终也只会指向“末日”而已。

    我知道,如今的末日真理教已经和过去的不同了,从这个末日幻境中的网络球处得到的说法,它们是打算以自己的方式推动末日,而非是被动迎接必然到来的末日,在这个过程中,见证末日真理,然后,成为新世界的开创者我倒是觉得,“成为新世界的开创者”这个说法,放在我所知道的末日真理教身上并不怎么恰当,而≌长≌风≌文≌学,ww↗w.cfw⊕x.n≦et且,听起来满是小说漫画中那些经典艺术加工的恶党,仿佛背负着沉重的命运,而试图以一个不太好的结果,去取代一个必然很坏的结果,因而,在故事末尾会被洗白。是的。听起来,就像是这么一回事,但o我全然不觉得,末日真理教真的可以被洗白。

    也许,这种错觉,是由控制末日真理教的玛尔琼斯家带来的。虽然玛尔琼斯家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这个家族可没有这种名头但就我了解的玛尔琼斯家来说,他们并不具备为宗教信仰献身的性质,反而,为了私利而组建邪教,利用邪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任何不报以自私自利的心态,去面对信仰的的人,都是可怕的,假如玛尔琼斯家仅仅是将自己伪装成这样的人。那么,无论他们现在看起来多像一回事,结局也一定难逃末日的灾厄。

    总得来说,我不相信,玛尔琼斯家可以控制末日真理教的走向,反而,这个三巨头之一很有可能会被末日真理教一贯以来的信仰所侵蚀,进而。无论是以玛尔琼斯家的私利为主,亦或者是以末日真理教的信仰为主。所采取的行动,其结果,仍旧会是末日真理教的信仰所指引的方向。

    这意味着,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分辨末日真理教到底有哪三巨头,其内部结构又如何变化,会不会因为首领的变动。而产生政策上的改变。

    是的,完全不需要在乎这些,如今的网络球,将末日真理教内部细化,以图谋各个击破的法子。不可能达成目的。反而,有可能会被这些琐碎的变动,拖延自身的反应。

    也许,放在眼前的状况,可以认为,nog的行事风格,受到网络球的严重影响,反而变得迟钝了。据我所知,这次研讨会的内部构成是不纯洁的,nog仅仅是赞助者之一。我想,有nog插手的那部分,对我们这支专家队伍没什么恶意,但是,另一部分对这次研讨会抱持着某些恶意和阴谋化的想法,也是可能的情况。而如今的情况,或许可以证明,末日真理教同样插足了研讨会,然而,nog却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这次改动的行程,变成了这些恶意肆意妄为的场所。

    阮黎医生的特殊性,我是十分清楚的,具体会表现在什么地方,我也有所猜测。不过,我却不能肯定,当前的状况,是因为幕后黑手察觉到的阮黎医生的特殊性,却不太确定,因此进行试探。有可能,他们另有目的,而我们仅仅是殃及池鱼,但是,无论是主动试探还是殃及池鱼,在如此烈度的神秘事件中,阮黎医生的特殊性迟早会被注意到吧。

    我觉得,这个幕后黑手哪怕有多个,末日真理教也一定是其中之一,而不管他们有什么目标,阮黎医生的特殊性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进而做出一些猜想,紧接着,用实际行动验证。现在,阮黎医生和我们之间的幻觉分化,正是这种特殊性的表现,一旦阮黎医生和其他人交流,就不可避免要暴露出来。从现在开始,无论她愿意不愿意,大概都无法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哪怕成功从这次神秘事件中逃脱,在研讨会开始前后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任何神秘事件,都一定会将她变成一个重要而关键的参与者。

    像是现在这般,她和我们仿佛身处在不同世界中的情况,也会屡屡出现。

    对阮黎医生来说,仅仅是幻觉的神秘,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种真实的危机。她所感受不到,无法接触,对她本人也没有影响的神秘,我们却不能同样视之为空气。对阮黎医生来说,是完全安全的场所,对我们而言,却有可能危机四伏。可是,即便我们如何强调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在阮黎医生眼中,大概只是我们“陷入幻觉”的情况吧,哪怕有人因此死掉,在她的眼中,也不会是“神秘”造成的死亡,而变成另一种样子。

    我想,这种情况,对于深陷“神秘”的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所亲身经历的,并且正在影响自身的神秘状况,才是真正的现实,而阮黎医生才是陷入幻觉,扯了后腿的一方。这样的认知深化之后,和阮黎医生分开,甚至于,对阮黎医生进行粗暴的治疗,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如此发展下去,如今的队友和朋友。也会在某个时刻,变成阮黎医生的敌人。进而,任何深陷“神秘”之中的人,都将成为阮黎医生的敌人。

    我不认为,这是阮黎医生的错,但是。我也同样不认为,她是无辜而正确的。即便如此,我仍旧想要保护她。

    “我们分开吧。”我对其他人说。

    “什么?”三井冢夫一脸愕然的表情。

    “我们分开行动。”我说:“现在,我们可以感受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谁才是正确的。如果大家都只相信自己,那么,迟早会发生分歧。还不如就在这里分开,以各自的想法行动。”

    “你的意思是,要将阮女士,你的母亲,踢出队伍吗?”健身教练的口气不怎么好,虽然是她误会了,但这种误会,本就证明了她对阮黎医生的善意。哪怕是这样的质问。我也不怎么在意。

    “不,我和母亲一组。”我说:“我可以完全信任她。可你们不行。”

    三井冢夫想争辩,却被我打断了:“听着,当你们察觉危险,但这种危险在我的母亲眼中,却是不存在的,这种时候。你是相信她,还相信自己呢?”

    “你呢?”占卜师反问。

    “我会按照阮黎医生的想法行动。”我十分肯定地回答。

    但是,其他人并不怎么相信,他们根本就无法切身体会到,其实“高川”和阮黎医生的互动。就是这么发展过来的。我们之间,有足够的医生和病人的默契。

    “如果你错了,其实陷入幻觉的是阮女士你们会变得非常危险。”占卜师如此说到。

    “我有信心,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护我们两人。”我平静地回答,“只有我和母亲的情况下,我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加上你们反而会坏事。”

    “我无法认同。”健身教练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对阮黎医生说:“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分开,阮女士,你是怎么想的?”

    “我赞同你的说法。”阮黎医生点点头,说:“虽然,你们不相信自己陷入幻觉之中,但是,我觉得,仍旧可以再抢救一下。之前我们已经脱离了幻觉,这证明服用的药物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我需要对你们的状况进行观察,才能做进一步的诊断。”

    “你有什么想说的?高川同学。”健身教练用一种强势的口吻说到。

    “我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应该分开行动。”我这么说着,看向阮黎医生,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我不觉得失望,阮黎医生的思想和个性十分独立,再加上,此时的情况,在她的眼中,完全是她的心理学专业范畴,而并非神秘事件。身为我的主治医生,我没太多期待,她会按照我这个“病人”的想法行动。之前的提议,仅仅是一个提议而已。不过,我也坚信,队伍因为某些状况而产生分裂,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我无法主导阮黎医生的行动,也从主观感情上,无法用暴力去限制她的行动,那么,等待就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私底下,我既想看看,阮黎医生见识并认知到神秘,会是怎样的情况,另一方面,我又隐隐对这种情况有所抗拒,因为,直觉告诉我,那会导致十分糟糕的局面。我有很强的实力,但却被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限制了,这让我虽然可以设想到一些更好的行动,却一直感到束手束脚而无法施展出来。但另一方面,我并不抗拒这种拘束感,因为,很快就做下的决定,也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决定。而且,我觉得,一定会出现某种情况,让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选择了,沉默地等待事件一点点被推动,直到它自然结束,亦或者,被我找出解决的关键。

    “那么,进去看看吧。”队伍的气氛没有原来那般融洽,不过,健身教练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阮黎医生看了一眼身后,仿佛那里有人在打招呼。而在我们的眼中,阮黎医生只是对空无一人的远处点了点头,指着便利店,就带头走了过去

    “是那个负责人?”健身教练随意地问到,她的表情,一点都不相信那个秃顶中年人就站在那里。

    “是的。这个晚上真是不安宁。”阮黎医生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我们说:“他们受伤了。”

    “不问问敌人是什么人吗?”占卜师一边问着,一边又转头看向阮黎医生所说的那个方向,露出苦笑,我想,她同样没看到那些人。

    当然。我也一样。在阮黎医生所指的地方,只有一片浓浓的灰雾。曾经发出声音的地方,也只有便利店中,而这个时候,连便利店中的动静也消失了。这个世界,又再次安静下来。我不由得想,我们和阮黎医生之间的认知鸿沟,真的有那么深吗?我相信,自己身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一情况。不是幻觉,但假设阮黎医生不会被“神秘”影响,那么,她看到的,也应该不是幻觉,我们所能看到的东西,不应该是“对一方来说,完全存在。而对另一方来说,完全不存在”的状况。

    例如。阮黎医生既然看到了那位秃顶中年的负责人,而她没有被“神秘”影响,那么,对我们来说,这个负责人也应该是存在的,只是以“被神秘影响”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像是,变成怪物,亦或者,展现出神秘力量。

    如今的情况,更像是。我们之间,有一方真的是出于幻觉之中。

    就在我绞尽脑汁去思考的时候,便利店的卷帘门被摇晃了几下,发出咔嚓的声音。在这个深夜的时间段,店门当然是被锁着的,不过,健身教练等人也没有立刻闯进入的意思。就像是投石问路,打草惊蛇一样,弄出响声,然后又聆听了一下。

    在寂静中,只听到我们自己的呼吸声。好一会,让人只觉得,便利店里似乎真的没人。

    健身教练皱起眉头,大声喊道:“谁在里面!”又朝四周喊道:“谁在这里?”看起来就像是疯子。

    阮黎医生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转头,对什么人说话,那声音在我的耳中,突然变得刺耳又嘈杂,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些什么。我突然有些头疼,不自禁按了按太阳穴,眼前的便利店,就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一样,不时闪动,充满杂讯。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抓住阮黎医生的手,一种强烈的直觉袭上心头,有什么情况已经开始了。

    天空陡然响起一声闷雷,空气也好似变成了凝胶,粘稠得难以呼吸。大地好似震动的毛毯,随即裂开,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摇摇晃晃,不得不双手撑地才能稳住身形。而在这么强烈的剧变中,阮黎医生却好似一无所觉,明明在我们的眼中,她的身体已经随着地面的震动而摇摆。她看起来就像是扎根在裂缝边缘的一根钉子。

    地面在呼吸间,就撕裂出一处峡谷,远处的公路,也已经完全断裂,下一刻,阮黎医生的落脚处就彻底崩塌,即便如此,她仍旧踩在虚空上,完全没有跌落的迹象。可是,我却能感受到,重力正试图将自己拖望裂缝深处,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也是一脸苍白,同样受到了影响,也因此,看向阮黎医生的时候,才露出如此惊骇的神色。

    “怎么可能!”三井冢夫惊呼出声。我将阮黎医生从悬崖外的虚空拉回来,站在可能只有我们才能看到的实地上,然而,阮黎医生虽然没有抗拒,却带着一副惊愕的神情,盯着大裂缝的另一边。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下一刻,她就扯着我跑起来,似乎想要绕到便利店后方。

    “快走!快走!”她对其他人喊着。

    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不明所以,但眼前的剧变和阮黎医生的情急,仍旧让他们跟了上来。然而,因为反应稍微迟了一些而落在后方的三井冢夫突然跌倒,随即发出一声惨叫。他抱着脚,十分痛苦,他的大腿受伤了,很快就渗出一片血迹。阮黎医生将我推到角落,就回身试图帮助三井冢夫,可是,在她跑向那边的途中,周遭的地面和墙壁,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狠狠击中了,留下一个个洞眼。

    是枪!

    可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攻击?

    “你疯了?”阮黎医生对空气大喊。

    危险!危险的味道,已经达到了这个休息点异变以来的最浓度。神秘又诡异的状况,虽然仍旧让人无法看透其中的真相,但是,危机已经迫在眉睫。我们被攻击了,而且,是阮黎医生和我们都感受得到的攻击,至少证明,它虽然看不见,但应该不是幻觉。

    连锁判定无法使用,只用眼睛,无法确定攻击方位。不过,比起速度的话,我也不差。

    速掠的高速通道,在泥石飞溅中,向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所在的地方蔓延。我跃入其中,反而看到了,因为物体高速飞行,而激起的空气波动,将一条条弹道展现在肉眼中。我用力睁大了眼睛,看向弹道射来的方向,几次眨眼后,左眼传来抽搐般的痛苦,然后,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

    尽管,从阮黎医生的呼喊中,可以推测,是那些她所看到的枪战归来的人们发动了袭击,然而,在我此时的视野中,只有一个人形站在对面。

    它的身影被浓浓的灰雾遮挡,只剩下一个大体的轮廓,但是,其背上长着一对羽翼的样子,光是身影,就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那绝对不是人。

    在绝对的速度差距下,奔跑中的阮黎医生和痛苦哀嚎的三井冢夫,都宛如被空气粘接了一般摆着姿势,可是,那东西陡然动了。它的动静,相比起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就如同隼鸟和蜗牛。强烈的感官对比,证明着它的速度。

    它就像是撕裂了速掠的高速通道,跻身其中,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和我的相对速度差,在眨眼间就扯平了。在同样迟缓的世界中,我们以正常的速度接近,不,应该说,它比我还要快上一些。撕裂的灰雾,如同揭开的幕布,露出它的全貌,那是一个极度熟悉的样子

    火焰的头发,乌鸦头形状的面罩生硬而冰冷,没有被遮挡的面庞部分也看不到五官,纤细的身体和手脚。它漂浮在空中,显得十分轻盈,而仿佛被鲜血染红的深红色战衣则充满了杀戮的不详,身后是一双深红近黑的羽翼。

    “夜鸦夸克?”我惊讶地叫起来。

    怎么可能?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旋转,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已经被真江摧毁的电子恶魔“夜鸦夸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于我的面前。它是敌人,这一点,我绝对不会感受错,它携带的恶意,冰冷又残酷,让我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恐惧感。

    来自于“病毒”或“江”的那种恐惧,虽然,并没有直面“江”时那般强烈,但那个滋味的本质,却是一样的。

    最终兵器?这样的想法,如同电流一样,在身体的神经中窜动。虽然还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夜鸦夸克本身就是证据。这种让人精神紧绷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和“江”十分接近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抱着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急退,一道厉光如同月牙般,斩开了我身前的灰雾,下一刻,我就感受到胸前的痛楚,鲜血已经渗了出来。

    夜鸦库克摊开双手,悬浮在半空,臂刃在朦胧的暗夜中隐隐可见。

    我不住后跃了好几步,这才停下脚步,将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放在一旁。夜鸦夸克没有追击,只是针锋相对地凝视着我虽然它没有五官,但我仍旧可以感受到这种凝视。

1244 深红之夜鸦2

    怪物的斩击撕裂了空气,紊乱的气流让沉甸甸的灰雾翻滚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会和这只深红色的不祥之物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会。它曾经是我的电子恶魔,叫做夜鸦夸克。

    夜鸦夸克本应该在这个世界的厕所怪谈中就被真江击破了,在那之后,我才重新成为魔纹使者。尽管我不觉得,夜鸦夸克可以在那种瓦解般的攻击下幸存,但是,我并不为它会再次而感到惊讶。真正让我错愕的,只是它出现的时机而已。

    我曾经猜测过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和这个中继器世界构造的关系,其中最为让我在意的,是我从这个系统中,看到了电子恶魔从使用者身上剥离和复制的可能性。构造电子恶魔的资讯,和使用者的特质,就如同数据化一样,保存在某个地方——也许是电子恶魔召唤程式的磁盘中,也许是在另一个中枢——但不管怎样,既然它是以电脑程序的形态,呈现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它的性质哪怕是“神秘”的,也定然会和数据程序有一定的关联。

    在我的认知中,数据化程序的优点就在于它易于备份,那么,电子恶魔程序本身,也应该体现出这样的优点。不仅仅自身易于分发和备份,由其构造出来的电子恶魔,大概也是一样的吧。这么想的话,夜鸦夸克在被构成之时,就已经被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备份的可能性。就完全可以想象了。如此一来,要最大可能去摧毁一个电子恶魔,恐怕就得摧毁整个恶魔召唤系统才行。然而。这在正常情况下是办不到的。如今神秘化扩散的重点,就聚焦在电子恶魔召唤系统上,无论这个系统的来由如何,它的日益庞大,已经是不可阻止。

    从这个结果来说,也可以认为,包括夜鸦夸克在内。其实所有的电子恶魔都有一定程度的不死性。

    在我解决厕所怪谈,回到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时候。夜鸦夸克已经从我体内消失了,但它的事情的确没有完结。我很快就察觉到,用于制造夜鸦夸克的召唤系统磁盘也已经丢失。我无意去追究其经过,因为。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而这份磁盘的消失,也证明了,总有一天,夜鸦夸克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很可能是以敌人的方式。

    因为,我不觉得,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拿走磁盘的人。夺走夜鸦夸克资讯的人,会是朋友。

    尽管我有想过,夜鸦夸克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然而,我一直都认为,大概会是一个大场面。而此时此刻的神秘事件虽然诡异,却仍旧称不上大场面,以夜鸦夸克的能力。我为它会出现于这种场合感到意外。

    是的,夜鸦夸克是强大的。它就像是将我的速掠超能。连锁判定和使魔夸克的能力有机整合在一起,同时具备等同于素体生命的身躯,虽然在过去,意识受到我的控制,而显得它自身没有足够的灵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备份”的形式重新复苏的它,仍旧是老样子。如今,夜鸦夸克凝视着我,它的目光,让我感觉到,它本身已经具备某种人格特征。

    问题在于,它的本质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怪物?

    它的身上,散发着怪物的味道,让人心生恐惧,然而,被它注视着的时候,却有另一种意识层面上的即视感,就像是曾经熟悉的某人,披了一层伪装站在我的面前。

    但是,无论如何,它的攻击性是毋庸置疑的,之前的一击,它直接闯入了速掠产生的无形高速通道。换作他人,大概是很难做到这种事情的,但是,构成夜鸦夸克的资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我的特质,速掠这个能力对其而言,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

    夜鸦夸克,就像是我于镜子中的另一面。这样的它,同时具备怪物的气味和人格意识层面的熟悉感,就不足为奇了。我本身,不就以人类之身,藏匿着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吗?

    感受上的复杂,并没有干扰时间的流动,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我确认了,眼前的夜鸦夸克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它的斩击,差一点就将速掠状态下的我开膛破肚,仅仅从速度概念的神秘性来说,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很微小的,哪怕我已经成为了四级魔纹使者。

    排除“江”的力量之外,我身为魔纹使者的能力优势已经不复存在,甚至于,在综合层面上,因为身体强度不如对方,反而要更逊一筹。我一直没能找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取回刀状临界兵器的方法,这意味着,夜鸦夸克那相当于素体生命强度的身躯让我难以造成伤害。反而,我的身体,哪怕经过四级魔纹的强化,也不过是凡夫肉身,被杀的话就会死,子弹和利刃仍旧有效,脑袋和心脏是要害,失血过多也会出现负面状态。

    以往,我可以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弥补身体的孱弱,可这种扬长避短的方式,在能力几乎就是我的翻版,在弱点上更是得到补完的夜鸦夸克身上,可占不到好处。说实话,我不认为,这种针对性只是一种偶然,乃至于,它会出现,当然也不会是一种偶然。

    “最终兵器?”我尝试着问到。

    最终兵器,在我过去的概念中,一直是以某个人形“江”的姿态出现的。不过,既然连末日幻境都已经重建了,那么,最终兵器的概念会出现一些小小的差别,也并不值得惊讶。从见到夜鸦夸克的时候起,我的心中,就充斥着熟悉的恐惧,那是属于“江”和“病毒”的味道,也是最终兵器特有的味道。

    “怎么回事?”阮黎医生有点弄不清情况。但是,我想,此时她所看到的。和我所看到的,不是同样的景色吧。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些情况,是只有阮黎医生才能看到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这样的疑惑,将阮黎医生挡在身后。阮黎医生似乎没注意到我受伤了。也有可能是她根本看不到,似乎对我之前使用速掠将她和三井冢夫从危险中救出。并没有更直接的感受。明明在我看来,是十分神秘,常识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她却仿佛将这个充斥着神秘的过程略过了。亦或者说,看到了另一个过程。

    阮黎医生的世界,至今为止,我只能全靠猜测和脑补。

    不过,除了阮黎医生之外的其他人——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的的确确看到了夜鸦夸克这个怪物。差一点就死在对方手中的三井冢夫,被我放到地上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他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阿川。”阮黎医生皱着眉头问到,我觉得。她没有在看夜鸦夸克,也许,她根本就看不到它。

    “有一个怪物。”我沉声说:“妈妈。你和三井先生先离开这里。”

    “怪物?”阮黎医生捏了捏鼻梁,对我说:“知道吗?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是同样留宿在这里的一个旅客,而不是什么怪物。不过,他刚才就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给击毙了。”

    “虽然你看不到它,妈妈——”我没有回头。只是十分坚定地说:“但它的确存在,我相信它存在。我想。这里的其他人,大概也是可以看到它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阮黎医生仿佛很有经验般,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继续劝说,“我先带其他人进店里,你打败了那个怪物,就赶紧过来。”她的声音,就像是敷衍着附和一个正在发作的精神病人。不过,我所能看到的所有人中,就只有她一人可以如此轻松。哪怕是一直表现得果敢的健身教练,此时也有些抗拒接近我们这边。

    “知道了。”虽然有些担心阮黎医生她们独自进入便利店中,会遭到其它神秘的袭击,但是,面对夜鸦夸克,我却根本无法保证一定可以占据上风。想要同时保护她们,不,哪怕仅仅是阮黎医生一人,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自大了。和夜鸦夸克相比,便利店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就显得不值一提。

    阮黎医生扫视了一眼周遭,似乎确认了什么,毫不犹豫拉起三井冢夫,朝健身教练她们跑去。之前的交锋,虽然不知道在阮黎医生眼中,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呈现,但是,其他人应该可以看到,那非常识的现象吧。进入速掠状态的我,和同样进入速掠状态的夜鸦夸克,在普通人的眼中,大概是无法捕捉到身影的,但是,救下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个过程,大概在她们眼中,就如同瞬间移动一样。

    从这一刻起,她们或许会半信半疑,但的确已经被卷入“神秘”的漩涡中了。在我看来,她们在接下来的神秘中,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要比阮黎医生大得多。反而,正因为阮黎医生仍旧无法观测到神秘,反过来,也许只需要担心正常的袭击就可以了,倘若不是她的确用自己的视野,观测到了战斗,否则,其安全性还要增加几倍。

    我缓缓移动脚步,从阮黎医生等人的背后撤开,试探着夜鸦夸克的反应。

    它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我的身上,对于逃离的人,似乎没什么追击的兴趣。这很好,至少,在我被干掉之前,至少其他人不需要面对它这种程度的怪物。说实话,我不觉得,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该空间中,还有比夜鸦夸克更强大的个体。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次在休息点发生的神秘事件,来龙去脉仍旧让人一头雾水,明明有一种被幕后黑手操控的感觉,却偏偏无法找到足够的线索。幻觉和更多的幻觉混淆在一起,每一次,仿佛就要理清头绪,却又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明明没有遭遇到具体性的危险。却让人觉得,再这么下去,只会如步入泥沼般。越陷越深。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在我的感受中,就如同一团乱麻。

    在充满恶意的地方,却无法找到敌人,也无法离开,反而让人感到麻烦。

    如果有明确的敌人,那么。打倒他们就好了。

    这么想着,所以。在夜鸦夸克出现的时候,我却因此感到轻松。

    虽然有将幕后黑手定位为“末日真理教”、“纳粹”和研讨会中某些黑暗份子,但是,具备这些明显标识的人。却从未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眼前,甚至于,所有的线索,都带有不确定的感觉,只能凭借猜测,去主观认定。

    现在,总算有一个带有明显标志的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头目级的家伙出现在了眼前。

    只要打倒它的话。大概有许多问题,都能得到解释吧。它看起来不像是过去那般没有灵性的傀儡,而且。放任我和其他人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显然在战斗目的上,也并不仅仅是杀戮那么单纯。我这么想着,率先发动进攻。

    速掠发动,无形的高速通道在夜鸦夸克身旁旋绕。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在我进入这个通道的同时。夜鸦夸克的身体跨入其中——肉眼是无法区分出正常空间和速掠通道的,哪怕有人站在速掠通道经过的位置上。其身在之处,也仍旧是正常的空间,至今为止,真正能够跨入这条速掠通道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面前的夜鸦夸克,即便是此时身在伦敦的另一个我,他的速掠,也和我的速掠,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应该说,真不愧接受了我的特质资讯而构建的怪物吗?我这么想着,手中的匕首已经和夜鸦夸克的臂刃碰撞。枪械在这种高速战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有随身而动的冷兵器,才能真正赶上敌人的速度。

    火花,火花,还是火花。夜鸦夸克的臂刃敲打在匕首上,巨大的力量,让匕首发出刺耳的悲鸣。不仅仅是身体的强度,武器的强度也相差太远了。夜鸦夸克的臂刃,同样是构造体的硬度,更是它身躯的一部分。

    速掠在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会不断提升速度,以达成“相对快”的概念,但在同样可以进入无形高速通道的夜鸦夸克身上,这种加速模式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效果。

    我们在便利店周遭不足三十米的范围内穿插,交击,每一次交锋,我都必然会被夜鸦夸克那强大的力量推开。我必须避开被击中的可能,而我的攻击,哪怕正面击中它的身体,也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来自统治局的神秘材料“构造体”,无法用正常的材料学去定义,它的硬度本就是神秘的体现,而并非现有科学手段可以测量。

    如果有刀状临界兵器的话,应该可以击破对方。然而,哪怕是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面对同样用构造体材质制成的“死体兵”——如今的末日幻境称之为“安全警卫”,不过,鉴于末日幻境之间的差别和联系,我更愿意将“死体兵”看成是“安全警卫”的前身,乃至于,是“素体生命”的前身——没有接近临界兵器的攻击强度,仍旧是难以破坏的。

    ky3000虽然安装有近似于限界兵器的s机关,但在强度上,距离临界兵器仍旧很大的差距,而我在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接近临界兵器等级的s机关,这意味着,哪怕是意识态的世界,也很难通过想象力,制造出接近临界兵器等级的ky3000。

    速度的优势无法始终保持,防御和攻击上的差距,也十分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我十分清楚,自己和夜鸦夸克的交锋,实质只是一种单方面的纠缠。如果夜鸦夸克想要干掉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袭击其他人,迫使我必须和它正面接战。如果它那么做了,我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立刻脱离战斗,将阮黎医生带走,利用速度上的平衡,始终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如果情势变成这样,其他人就必然被抛弃,我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人。

    之前因为看不到正面的敌人而毫无头绪,如今敌人光明正大站在面前,却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无法持续正面抗衡。这一次的神秘事件变得相当棘手,幸好,我并非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至少,和真正的最终兵器比起来,夜鸦夸克的战斗能力还谈不上压倒性。

    在短短的几秒内,我和夜鸦夸克的碰撞已经发生了上百次,行动距离足足有几千米。被限定在三十米左右范围的战场,每一刻都有火花的碰见,灰雾被疾风掀动,宛如波涛般翻滚。而我手中的武器,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匕首。面对强度更高的构造体刀刃,金属刀具虽然谈不上如豆腐般脆弱,但也经不起几次碰撞。

    我几乎所有的战术,都是围绕高人一筹的速度来制定的,虽然在电子恶魔召唤程序磁盘失窃后,我就有考虑过,和被敌人控制的夜鸦夸克交战的情况,但实际并没有太好的主意。夜鸦夸克的强大,我有切身体会,它的弱点并不在于它自身,而在于电子恶魔使者本身。假设夜鸦夸克的使用者就在现场,或许更容易找到针对的办法,然而,我对使用者会毫无防范地出现在面前不报以太大的希望。

    如何判断夜鸦夸克操纵者的藏身之处,其关键就在于连锁判定的使用上。可是,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该空间里,连锁判定这个近乎神秘,但在魔纹使者的能力素养判定中,仅仅是“才能”的力量,被极大限度地压制了。

    而出于对阮黎医生等人安全的顾虑,我也无法肆无忌惮地将战场扩大。如果我刻意扩大战场,去寻找夜鸦夸克的操纵者,对方也有可能放弃和我的对战,而去找阮黎医生等人的麻烦。除此之外,倘若阮黎医生在便利店内遭遇危险,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摆脱夜鸦夸克的纠缠,才能突入援救。

    单纯以当下的战斗来说,阮黎医生他们就是累赘,然而,身而为人,我与他们的交往和情谊,并不局限在战斗之内。哪怕是累赘,也是我必须承载的。从英雄的角度,在绝对的困境下,仍旧可以保护他人,也才是英雄的价值所在。

    我向往英雄,即便承认自己无法成为英雄,仍旧无法摆脱这样的愿景,背道而驰。

    每一次交击,都让我感受到肉体的痛楚,而肉体的痛楚,比起失败后,精神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我的身体在奔驰,我的思维在放纵,但注意力却一直都没有涣散。我揣测,思考,试图从当前战斗之外的因素中,找寻胜利的关键。不,不需要正面击败夜鸦夸克,而是要让对方无隙可乘。

    这么想着,我已经回到便利店门前,停下奔走的脚步,尝试以尽可能短暂的移动,将战场缩小。以三十米的范围进行转移,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夜鸦夸克和我的距离,只在于利刃的长度。我们的攻击方式,是十分相似的,近距离的肉搏战,而闪躲也往往只在微毫之间。想要拉开距离,首先必须有足够的速度差,之后才是移动范围。之前的交手,已经让我明白,自己和夜鸦夸克的速度相仿,的确就是“神秘”层面上的相似。

    ——并不完全相同,而仅仅是相似。

    “毕竟,看似可以速掠的你,在能力上应该不完整。”我对夜鸦夸克说到,而在说话的期间,又是几十次千钧一发的擦着刀锋闪避,“知道吗?我的超能,是在三级之后,由魔纹开发的。”

    我的左眼再次微微抽搐,就像是在伴随着我的想法和情绪,开始雀跃。(未完待续)

1245 无音百裂

    夜鸦夸克的能力让人吃惊,不过,作为它曾经的主人,我对它在离开我前后发生的变化,也随着交手渐渐了解。dingdian小说,w∧ww..c↗om我发现的情况,证明了我的想法,而这个不算是弱点的弱点,就是我战胜它的关键。

    速掠构成的无形高速通道,瞬间以夜鸦夸克为中心构建,在它切入之时,又立刻解除。

    我没有进入通道之中,因而,下一刻,只有夜鸦夸克,在既定的通道方向出现。尽管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米远,而且,夜鸦夸克的朝向,已经完全背对着我了。

    “果然,你可以进入速掠状态,却无法自行制造完整的速掠状态。”我对它说到:“虽然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制造速掠状态,才能进入我的世界,但是,我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可不是在二级魔纹时就能觉醒超能的天才啊。速掠超能,并不是单纯由我自身特质决定的。你即便可以得到属于我这一部分的资讯,完成对高速能力的构建,但是,构成速掠超能的另一半资讯,区区电子恶魔召唤系统是无法采集的,而那才是速掠超能最核心的一部分。”

    是的,很早以前,我偶然有过这样的想法——“高川”因为自身的特殊性,也许是无法自行觉醒超能的,而之所以可以在三级魔纹时强制构成“速掠”,很可能是因为“江”的缘故。换句话来说,“江”赋予的资讯,才是构成速掠的主要因素。

    夜鸦夸克那入面具般的面庞,一如既往的冷硬,但是,我知道。它是有情绪,有想法,有灵性,绝非单纯为了战斗而战斗的存在,或者说,有一个富有个性的人。在背后操纵着它。若仅仅是为了破坏和杀戮,它本该可以做得更好,而正面和我交战,只会落于下乘。

    它,亦或者操纵它的人,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才撇开了其它更卑劣却也更有效的手段,而针锋相对地追逐着我?

    夜鸦夸克如同一道深红色的影子,撕裂灰雾,逼近我的跟前。速掠。无形的高速通道,将我们包围起来,这条通道开始分岔,就如同从一个起点抵达某一个终点的过程,总有无数条,速掠构成了其中两条,之后,我们分开了。如果夜鸦夸克放弃速掠。那么,就会和我拉开差距。如果它继续速掠下去。就只能沿着我制造给它的路线,渐行渐远。

    速掠构造的无形通道是十分奇特的,也远远没有奔驰本身来得自由。它的成形,不过是一瞬间,乃至于比念头的生灭还要短暂,长度和路线。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塑造,在它成形之前,唯一的限制是只能在“可以观测到的地方”成形。当视野没有被遮蔽的时候,正常视野可以塑造更长的速掠通道,有障碍物遮蔽视线的话。也可以利用连锁判定,进行无死角的观测,在五十米的范围内塑造速掠通道。

    利用速掠抵达什么地方,从构造出无形高速通道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所能去的方向,所选择的路线,都是由成形的通道决定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制造一条太长的通道,就是一种最不灵活的方式。好在,至今为止,没有其他人可以观测到这条既定的通道,而且,速掠也不需要一次性制造太长的通道。反而,如果以“短线段”的方式,将起点到终点的路线拼接起来,就能很好地发挥出自身的灵活性,当然,因为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转变为复数短途的通道,所以,在长距离的高速行进效果上,要弱于直接构造一条连接起点和终点的高速通道。

    哪怕是成形之后,也不见得就可以放松了,因为,在这条无形的高速通道中,会出现一种沿着通道方向力流淌的推力,哪怕是自己想要站着不动,这股推力也会强迫运动。打个比方,就如同高速公路的“限速”,当使用者踏入其中,就必须顺着这股推力前进,如果视图做任何违背这股推力的行为,例如停下来,或者反方向,都会根据这个运动状态的程度,而承受相当的压力。

    尽管在我作为电子恶魔使者的时候,夜鸦夸克也能进行速掠,但是,这些关于无形高速通道的小秘密,它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无论现在的它是自有灵智,亦或者,是被某个人操纵着——在它能接触到速掠的那些时间里,并不足以让它弄清楚这些事情,因为,它无法自行制造出这条高速通道。

    尽管在过去的速掠中,我一直都在一条事先既定的无形高速通道中奔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施展速掠超能时,只能制造一条无形高速通道。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展开速掠的时候,在自己和目标之间,制造多条路线的无形高速通道,只是,因为最终只能选择一条路线,而为了保证灵活性,又往往选择这条路线拆分成几条短线段式的通道,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

    如今,这种过去一直显得多余的效果,在面对夜鸦夸克的时候,就如同一直掩盖起来的王牌。

    哪怕是在作为夜鸦夸克的操纵者的那段时间里,我也从未揭开它。

    盗走了夜鸦夸克的人,应该十分了解我的能力。利用速掠来抑制速掠,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单纯只想利用我的速掠,而自己无法制造完全的速掠状态,那么,反过来被限制住,也算是自讨苦吃吧。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能利用我的速掠而进行速掠的夜鸦夸克,能力的局限性所产生的弱点,比起在伦敦的另一个高川还要大。

    夜鸦夸克在诸多特点上,都和那位义体化的高川十分相似:坚硬的身躯,超常的气力,敏锐的战斗直觉,可以进行高速移动等等。但是,两者发生战斗的话。义体高川的胜算要大得多。因为,义体高川的速掠,虽说特性不同,使用方法也有所差异,但却是一个完整控制在自己手中的“神秘”。而夜鸦夸克的速掠,就只是一个半成品而已。哪怕在大多数情况下,效果和真正的速掠不分上下,但是,在涉及“神秘”的战斗中,往往会出现看似极为巧合的情况。

    尽管事后说来,夜鸦库克的弱点十分清晰,但是,这一个于当前情况下,才显得是弱点的地方。却需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确定。期间的碰撞,我一直被压在下风,身上已经不止一道伤口。

    之后,夜鸦库克一共像我发动了三次突袭,每一次,都被我刻意构建的无形高速通道偏移了路线。我觉得,它也是时候想想别的办法了。在这么纠缠下去,哪怕我无法对它造成有效伤害。它也已经没有逃脱的办法,除非它不使用速掠。否则,一旦使用速掠,就不得不按照我指定的路线和方向行进。

    它似乎真的明白了这一点,在失败了几次后,终于消停下来,身材开始沉入地面的阴影中。

    “阴影跳跃吗?”我对它说。“你想到什么地方去?”

    话音刚落下,它身下的阴影中就窜出一个身影,结结实实朝它的脑袋挥出一拳。真可惜,就连阴影跳跃的能力,也是从我这里拿走的资讯。对这种来自于使魔夸克的能力到底都有怎样的优缺点。我实在太清楚不过了。在战斗的时候,我总是对阴影跳跃的使用慎之又慎,因为,在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需要花费相当长的准备时间,虽然在他人看来,不过就是几个眨眼,一个呼吸的事情,但在神秘的世界中,在极短暂时间内就会发生的情况实在太多了。“眨眼的时间”,“呼吸的时间”等等对时间长度的描述,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但对于来自“神秘”的危险,却显得太长。

    更何况,在身体开始沉入阴影的阶段,自身的行动能力就会受到更强的拘束。换作其他人,或许有更好的神秘力量来降低硬直时间,但速掠超能不在其中。

    一旦跳跃开始,就会有极为短暂的,身不由己的时间——我相信,既然夜鸦夸克连速掠都无法完全掌握,那么,这个弱点也必然不可能修复。

    同样善于以“瞬间”,“眨眼间”为单位采取行动的我,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电子恶魔“无音”早已经被使魔夸克变化的阴影披风包裹起来。电子恶魔本就具备一定阴影特性的神秘,配合使魔夸克的能力,足以在雾夜的阴影中自由穿梭。单纯以阴影行动能力而言,现在的“无音”和夜鸦夸克是对等的。

    所以,一击必中。

    “无音”如同炮弹一样,将夜鸦夸克从阴影中击飞。自身也如同张开了翅膀,在使魔夸克的协助下,追向悬浮于半空的夜鸦夸克。与此同时,我使用速掠超能制造了三条无形的高速通道,一条让我追上“无音”,另外一条,控制了夜鸦夸克的行动路线——它又习惯性试图用速掠摆脱追击了。最后一条,让我和无音,转向更刁钻的角度,再次接近夜鸦夸克。

    在我的控制下,无音和夜鸦夸克的行动路线,不可避免发生重叠。既然夜鸦夸克已经习惯了用速掠解决问题,那么,它就必然无法避开这个明摆着的陷阱。

    再次近身的一瞬间,无音的拳头,和夜鸦夸克的臂刃发生碰撞。

    没有响声,没有火花。拳头和臂刃各自被弹飞,紧接着又撞在一起。在无形高速通道的尽头,拳脚相加的无音,和刀刃纷飞的夜鸦夸克战成一团。尽管夜鸦夸克的身体足够坚硬,形如素体生命,但是,同为电子恶魔,无音的身躯也不差。左川的六道,本就是发挥自身体质优势的神秘,无音作为左川的电子恶魔之一,在身体素质上当然也可圈可点,哪怕,它的能力,并不完全是用来战斗的。

    碰撞的声音被消除了,大概是无音的能力。但是,眼前的战斗,却不因为无声而显得冗沉。

    夜鸦夸克固然是提取了我的特质,将我的能力融为一体,但是。如今的无音,也是得到了我和使魔夸克的全力支援。尽管,支援的过程中不免出现破绽,不过,夜鸦夸克那边也并非没有缺陷。近似的身体强度,近似的运动能力。让无音获得了不弱于夜鸦夸克的表现。

    在同样获得速掠加持的无音面前,夜鸦夸克也只有继续使用速掠,以保持速度上的对等,然而,一旦它使用速掠,自身的移动路线,就不可避免要受到我的影响。的确,我就算抓住了它的移动路线,也无法破坏它的身躯。但是,身位电子恶魔的无音,却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我要做的,仅仅是辅助无音抓住夜鸦夸克的轨迹。

    战斗局面正在朝我们这边倾斜,不到五秒的时间里,无音的身体出现了道道伤痕,但是,夜鸦夸克被拳头击中的次数更多。在很多时候。夜鸦夸克的反击,似乎都抱着以伤换伤的想法。只是,无音的坚硬,大概也有些出乎它的意料吧。至少,对于无音竟然可以和夜鸦夸克正面战斗到这种程度,我的确是挺惊讶的。

    无音的攻击,看起来只是朴素的拳脚功夫。但是,夜鸦夸克被击中时的反应,却意外的强烈。无音的神秘到底是什么,我至今仍旧不太清楚,过去。它的神秘一直都表现在“消弭一定范围的声响”,不过,这个效果应该不是它所持有的神秘的主体。

    如今,它的攻击同样消弭了声音,却又同时展现出让夜鸦夸克也渐落下风的攻击力,可偏偏让人看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攻击,让夜鸦夸克表现得如此吃力。无音的攻击效果,是肉眼看不到的。如果这个时候可以使用连锁判定,也许可以通过攻击动作所产生的运动,弄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在发挥作用吧?

    夜鸦夸克是电子恶魔,身体坚硬,没有痛觉,肢体灵活,然而,却在无音的攻击下,动作越来越不连贯,在我看来,本应该一气呵成的反击,却因为不自然的停顿,露出相当明显的破绽,进而被无音切入其中。看起来,像是无音的拳脚中,携带有某种神秘力量,阻断了夜鸦夸克的动作,而且,随着被攻击次数的增加,这种阻断越来越频繁。

    又是一秒过去,无音陡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夜鸦夸克不自然僵直的手臂扯住,向后一拉,同时肩膀撞在它的胸膛上。

    无音只是一个电子恶魔,外表虽然呈现人形,但也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而已,它不是人,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主观意识和人格灵性,但是,这个动作,却充满了格斗招式的迅猛美感,就如同是经验丰富的战斗专家,凭借直觉和蓄谋已久的策略,制造出敌人的破绽,并用一连串不可阻挡的进击将之扩大。

    夜鸦夸克的身体被撞得漂浮起来,按照之前的交手,它本该会再次使用速掠,以调整自己的姿势进行防御和反击,然而,这一次,它没有成功,或者说,虽然成功进入了速掠通道,但却没能摆脱僵直状态,只是在速掠通道的推力下,被动地悬浮飘移。

    同样在我的协助下,进入了速掠通道的无音,在霎时间,就追至它的身旁。

    紧接着又是一次连击,充满了紧凑又清脆的节奏感。在连击的尾声,无音的拳脚已然化作狂风骤雨。夜鸦夸克直到脱离速掠状态,也仍旧无法从僵直中恢复过来。连击结束的最后一拳,正中它的侧脸。拳头的力量,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它击飞,却好似在这姿态中酝酿。

    直到爆发的一瞬间——

    夜鸦夸克那形如素体生命的脸部发出龟裂的声音,这个声音打破了之前所有的沉寂,显得如此清晰。在夜鸦夸克被击飞的同时,宛如面具碎片一样的灰白色构造体在空中溃散。

    也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

    被击碎的面庞内,似乎还有一张脸。就如同面具破碎后,露出真正的面庞。

    然而,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脸。

    虽然有五官的起伏,可是,却如同由血红色的雾气构成般不断扭曲,但是,在惊鸿一瞥中,这种扭曲又像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到底是不是某个人的脸,亦或者,是什么怪物,藏身在夜鸦夸克这个身躯之中?带着这样的想法,我没有追击。

    无音几个后翻,落回我的身边。夜鸦夸克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才脱离僵直状态,用手指扣住地面,在坠落地面的深壑之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之前那惊天动地的变化,改变了这个休息点的地形,地面上巨大的裂缝,让人觉得,此地已经变成了被孤立的绝地。虽然阮黎医生没有感觉,也似乎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可以观测到这些异常的人来说,一旦找死,就真的会死。

    尽管阮黎医生在之前,已经展现出太多无视神秘的地方,但是,我也不想尝试一下,让夜鸦夸克刺穿她的心脏,是不是真会有效果。

    显然,异常的环境,对夜鸦夸克来说,也并非只是一个幻觉。

    夜鸦夸克看似受伤惨重,但行动却完全不受到影响,若不是无音的神秘在起作用,它也不会出现那种异常的僵直。

    战斗的过程虽然惊险繁复,但距离阮黎医生等人绕入便利店后方,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超快的战斗节奏,在他人的感受中,总是很不可思议吧。

    此时便利店中还没有传来奇怪的动静,这或许是件好事。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大喊了一声:“大家还好吗?”

    声音落下后,立刻就传来回应:“没事。你那边如何?”是阮黎医生的声音,她的语气带着谨慎,却没有紧张,因为,在她的眼中,如此拼命的我,不过是精神病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吧。

    “还行。”我说:“它干不掉我。”

    “……好吧。”阮黎医生的声音平静下来,“你高兴就行,不过,回来了记得吃药。”

    之后,那边陡然出现一阵骚乱,我听得不太清楚,有点儿像是被袭击的声音,就在我准备行动的时候,那边传来健身教练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洪亮又复杂,让人深刻感受到情绪的宣泄。

    似乎找到其他人了。不,若从阮黎医生的视角来看,其实早就看到其它的幸存者了吧,只是,幸存者之间似乎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出现了相互伤害的情况。不过,那边的反应,应该不是碰到敌人的情况。于是,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夜鸦夸克身上,本想着,它会趁着我转移注意力的机会攻上来,因此留了几手布置,但它仅仅是用手捂着脸,静静站了起来,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

    而这样的姿势,更让它的身姿充满了人的味道——夜鸦夸克的体内,其实是操纵者吗?

    我带着这样的念头端详着它,之后,它似乎放弃了继续掩盖面具的破裂处。

    它抬起头,更多的碎片从脸上剥落,似乎让它感到痛苦,让它的内部发出一阵呻吟。紧接着,宛如发狂一般,它再次按住自己的脸,将那尚未破碎的另一半用力撕下来。

    这样的做法,让它更加痛苦,但在那痛苦的嚎叫声中,似乎又充满了一种坚韧的气势。之后,它抬起头,让我看清了那是怎样一张脸。

    “……怎么是你?”我再一次被震惊了,那的确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尽管,那张脸正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卡门!?”

    末日代理人卡门,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站在我的面前。他似乎吃了很大的苦头。(未完待续。。)你正在阅读,如有!

1246 不详的身影

    眼前的情况越来越让人感到意外,夜鸦夸克那破碎的面具下,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之前窥视破碎面具的缝隙,就已经察觉到,站在这里的夜鸦夸克有一个让人吃惊的真面目,只是,真正看到的时候,我仍旧无法以绝对的平静去对待。

    “……卡门?”是的,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正是卡门的样子。

    卡门和夜鸦夸克?我把握不住两者之间的关联,虽然可以猜想,当初是卡门亦或者他的人,拿走了夜鸦夸克的资讯磁盘,单纯以他的立场而言,会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他此时如此痛苦的表情,却让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我所知道的卡门是“末日代理人”,他的来历,有各式各样的假说,但无论哪一种,都只能证明,他的存在,和“病毒”有着很深的联系,对末日幻境的走向,也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他的身份是独特的,在整个末日幻境的冒险中,我就只见到过这么一个“末日代理人”。

    正因如此,才会显得他此时的痛苦,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他此时此刻的情状,让我感受到,有一种可怕的气息正扑面而来。那并非是卡门本人散发出来的,而是让卡门变得痛苦的某种存在,在看不见的阴暗处窥视着我。我不由得疑神疑鬼,警惕地环视四周,猛然之间察觉到,十几秒前还在和阮黎医生等人隔空对话。那边也不断出来让人心安的动静,可现在,又如同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犹如我们当初察觉到死寂突然到来。

    当初,我们在灰雾中,失去了他人的踪迹,而现在,我似乎独自遭遇了类似的情况。

    “妈妈?教练!占卜师!三井先生!”我缓缓后退,没有理会看似痛苦地有些发狂的卡门,夜鸦夸克虽然看起来只像是一个全覆盖的外壳。但显然和内在的卡门具备一种极为直接的联系。我不得不将夜鸦夸克面具的损坏,和卡门此时的痛苦结合起来。可即便如此,我仍旧不认为,之前和我战斗的夜鸦夸克,单纯只是内在卡门的操作。而和夜鸦夸克本身没有半点关系。

    眼前的夜鸦夸克,或者说卡门,仿佛携带了太多的秘密,而让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他仍旧是危险的,正因为如此痛苦,所以,情况才比之前更加危险。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起来要发狂,而是因为,他看起来。比起“夜鸦夸克的操纵者”这个身份,更像是一个囚徒——假设卡门被囚禁在了夜鸦夸克的体内,那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将这么一个“末日代理人”,囚禁在我曾经的电子恶魔之中?

    毫无疑问,我的特殊身份,让夜鸦夸克也具备与众不同的地方。我可以想象,有人利用了这些特性。可是。即便知道夜鸦夸克是特殊的,若没有相应的技巧和神秘性。也不可能做到“拘束末日代理人”这种事情。对方,既熟悉我,也熟悉卡门,更明白我们的特殊性,到底昭显在什么地方,更有非凡而具备针对性的神秘力量,刻意满足这种种条件的家伙,在末日幻境中绝对是稀少的。

    我最先想到的,仍旧是“最终兵器”。当初夜鸦夸克甫一现身,我就有了一些感觉,但是,当这种来自背景的窥视、恶意和恐怖,在这样的想法成形时,就愈加丰满清晰。对于许多不接触神秘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或许更多是一种错觉,然而,我的亲身经历总是告诉我,当我意识到一个很坏的可能性时,事实可能会更坏。也就是说,夜鸦夸克背后的存在,哪怕不是“最终兵器”,至少也是“最终兵器”等级的家伙。

    此时此地,可不是和这种等级的敌人正面交战的好选择。

    我的后背,大概已经冒出冷汗了吧?但是,我没有太多感觉,之前的战斗算是热身,身上还受了伤,可身体的热度,伤口的痛楚,都迅速地冷却下来。

    我想知道,阮黎医生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希望,仅仅是我被隔离出来,独自一人承受当前的危险。倘若这种隔离,是打着各个击破的主意,那么,阮黎医生那边一定也不会平静。我只希望,如果她们真的遇到了危险,千万别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情况。

    我后撤到便利店门前,隔着卷帘门,聆听内里的动静,但里面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不,也许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我这么想着,再次观察了一下夜鸦夸克和卡门,两者之间的互动,似乎出了点麻烦,卡门在痛苦中挣扎,似乎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让夜鸦夸克无法继续行动。两者的相持,大概还要持续一会。

    就在我保持戒备的时候,无音用力扯断了门锁,将卷帘门升起。在灰雾弥漫的深夜里,店内一点光都没有,太过暗淡的光线,让肉眼几乎连近物的轮廓都看不到。过了一秒,才有一些轮廓恍恍惚惚地映入眼帘。然而,里面倘若有人,开门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已经惊动对方了。

    此时此刻,仍旧一片死寂得的便利店内,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间,卡门发出一声精疲力竭的低吼,让我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去。他终于不那么挣扎了,但却显得极为虚弱,尽管我不喜欢趁人之危,但是,对在战斗中抓住敌人的一切弱点,同样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然而,我一点都不想趁着眼前的机会,对夜鸦夸克或者卡门发动袭击。我有一种感觉,哪怕是现在的他,也仍旧拥有足够的防御力和警惕性,而一旦动用武力,就会失去谈话的机会。针对卡门目前状况的猜测。我想,始终将对方当作见面必杀的敌人并不妥当,虽然他的立场。始终和我有矛盾,但在过去的接触中,因为种种缘故,直接战斗的机会也很少,而这样的关系,应该可以延续下去。

    要战斗,要杀死对方。之后还有更多的时间,但是。真正的敌人不是卡门这个末日代理人,而是更可怕的东西。我觉得,在面对那样的一种存在时,我们需要谈谈。而且。我也觉得,恐怕此时的卡门,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上一次我和卡门相遇,他还是好好的,正准备大干一场,并将我的存在,列入他的计划中的一环。他对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饰,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信心十足,我知道。他已经布置好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真理教,是他早已经拥有的底牌。而且。尽管我不清楚,具体是怎样的情况,但是,卡门大概是可以使用“江”的力量,而他此时的身份和位置,也似乎和“江”有关——有这样的感觉。却没有相应的记忆。

    卡门、“病毒”和“江”,三者所具备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与我的情况十分接近。

    然而,这样的一个可怕的家伙,才刚刚不见了个把月,就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我不知道,到底是他自讨苦吃,亦或者被人针对,但无论哪一种,他所遭遇的情况,都绝对涉及到了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秘密,也足以证明,潜伏在这个秘密中的力量,达到了这样一种可怕的程度。

    倘若卡门被囚禁是一个事实,那么,他此时的挣扎,同样意味着,他想脱离这样的处境。如此一来,他的露面,也许不是一个巧合。

    “卡门,是你想要见我吗?”我在转瞬间,整理好思绪和情绪,主动问到。

    摇摇晃晃,显得十分虚弱的夜鸦夸克,不,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卡门——他将整个乌鸦头面罩都扯掉了,就像是身着全甲,却唯独没有戴上头盔——不过,他的头部形象,也因为一些神秘力量的干涉,而出现一些异常,就像是勉强用深红色的液态物质,勉强捏成头颅的形状和五官的样子,时不时,还有气体挥发,蒸腾成雾。

    他半跪着休息了几秒,才重新站起来。

    “好久不见了,高川。”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大概是声带的异常,让声线听起来和过去已经截然不同,可是,那种独特而桀骜的味道,仍旧带给我熟悉的感觉。

    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能称为人类了。不,“末日代理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人,无论生理结构还是精神结构,都给人一种异类感。他的声音,再一次让我回想起,第一次在末日幻境中和他相遇的情景。我不由得摸了摸手腕内侧的魔纹,最初的魔纹,是他给予的,倘若我们只是敌人的关系,他为何又要引导我成为魔纹使者呢?我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我要成为英雄,拯救世界。然后,他用嘲讽的姿态,引导我获得了神秘的力量。

    我知道,在最初的最初,自己或许对他那超然的姿态有所仰慕吧。我的确希望,可以掌握神秘的力量,成为如此拉风的男人,做那些只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去经历他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冒险,以无匹的身姿力挽狂澜。

    那时,卡门是耀眼的,站在我的前方。

    现在,他的光芒不再,但是,这挣扎的姿态,却让我看到了自己。

    我不由得想到,自己和他竟然已经如此相似了,或者说,如今的我已经走到了,他所在的地平线。

    明明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感觉。是因为他此时如同虎落平阳吗?不,我不那么认为。

    “是的,有几十天没见了。”我凝视着他,就像是要将他的表情,丝毫不差地拓印下来,“你的变化,让我感到吃惊。”

    “啊,没办法,只是一次失误而已。”卡门的声音再次流露出那嘲讽般的语气,“这个世界的苛刻,总在我的预料之上。”

    “那么,你是来找我帮忙的?”我十分平静的,完全没有任何作伪地,对他说到:“说说吧。我会帮你。”

    “为什么?”卡门似乎对我的回答,也有些诧异,“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主动权在你的手中。”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先听听前因后果,然后再用功利一些的想法,去争取更多的酬劳?”我笑了笑,只是在陈述着,“不,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卡门的表情变幻着。但又像是,仅仅是五官的变幻。随后似乎平稳了一些。

    “因为,在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也没有问我要任何东西,不是吗?”我如此回答到。

    卡门没有说话。但表情无法形容,惊诧只是其中的一个元素,更多的情绪,凝结在这样一个表情中,而显得格外生动,然而,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不过。此时的他看起来,在精神结构上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异类。我们可以沟通。并且,已经在沟通了,没有过去交谈时,那种无法真正认知异类的不确定感。

    “如果是说当时的报酬,那我早已经得到了。”半晌后,卡门认真地盯着我。说:“我并非不索要任何东西,而是在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获得我想要的东西。而且,还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你看得高兴吗?”我反问。

    “还不错。”卡门没有任何犹豫,“但是,终究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戏子而已。”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你对自己是如何定位的。”我说:“我并不在意你的事情,对我来说,你就是末日代理人卡门,仅此而已。是你给了我魔纹,让我走近真相,去接触那些令人恐惧的事实,甚至于,让我恐惧得分不清真实。但这些全都无所谓。”我用同样认真的表情看着他,说到:“对我来说,你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结果,也许在过去,我有想过,有朝一日,让自己也成为你的一个开端,和一个结果。现在,我觉得正是时候。”

    “原来如此,你要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了解因果吗?”卡门的理解,和我所想的有点儿不同,但是,无所谓,我并不在意这种理解上的误差,因为,他的理解,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事情对自己而言的意义。只听他继续说到:“但是,你要知道,高川,我们之间的因果,不是做这种事情就可以了结的。啊,是了,你因为死过了一次,所以,在死了的时候,对其他高川的经历,都不太清楚吧。也许有印象,但是,没有记忆。”

    “不,我对其他高川的记忆没有任何兴趣。”我如此回答道:“我在死亡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切托付给他们,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尽可能做好,所以,假设他们出了问题,也大概是无可挽回的,倘若一切顺利,那么,我只要默认结果就足够了。现在,我的态度也是一样,我在其他高川的基础上,去完成我的计划,所以,对于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结果,完全没有兴趣。我相信,他们肯定是努力过了。”

    顿了顿,在他开口前,我打断了他的话:“说说你的事情吧,我觉得,你已经没有太多的事件来闲聊了。”

    卡门的头部就像是抽搐一样变幻了好一阵,两秒后稳定下来,他带着疲倦的语气,承认了自己的状态的确经不起磨蹭。

    “我需要你的帮助,高川。”他就像是放下了所有的沉重,以最纯然的目光看着我,说到:“只有你,才有可能做到。所以,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得到了这一个机会。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被囚禁在你的电子恶魔中,就像是动力炉一样。这个电子恶魔还有更强的力量,但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无法发挥出来,而我能够限制它的机会,在你解放我之前,大概就这么一次了。因为,敌人很强,很可怕。”

    “敌人是谁?”我单刀直入地问到。

    “右江。”卡门沉声回答。

    “右江?”这个名字,让我有些印象,而且,因为和“左江”的名字充满了对称感,而让我无法将之当作巧合,再加上,那是一个拥有囚禁“末日代理人”此等力量的存在。所以,是“江”的一个人形投影?不,也有可能是靠近“病毒”一侧的最终兵器。最终兵器和“江”系列,一直都有着极深的渊源。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非一无所知。”卡门说:“这很好,你要小心,这一次的右江,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好对付。”

    这一次?上一次?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就像是迷雾中的一鳞半爪,抓不住问题的全貌。我也没有掩饰这样的感觉,直接对卡门说:“我没有相关的记忆,我需要更多关于这位右江的情况。她是哪边的人?什么身份?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右江就是右江,它是特殊的,单独的。”卡门用虚弱的声音说到,他似乎快要撑不下去了,“以末日幻境的设定来看待的话,你可以认为,它是纳粹的最终兵器,也似乎纳粹唯一的最终兵器。不要被纳粹现在的行动迷惑,他们一定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了这个唯一的最终兵器身上,才能制造出那样的怪物——不,只是这么想的话,还是太片面了。”他挣扎着地说道:“高川,你意识到了吗?这个末日幻境,在某个时间段,其实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想象成,这次末日幻境的世界线在某一时刻被改变了,而并非是像过去那样,被重新构建。以那个时刻为分割点,之前和之后的右江,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之后的右江,又是建立在,之前的右江在那个世界线改变的时刻所发生的事情上。”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神态愈加疲惫了,痛苦几乎让他无法再维持一个清晰的头脸。

    “造成世界线变动的原因,是末日真理教试图通过中继器的力量,抹除当时的某种情况——我后来觉得,其实是针对你。”卡门神情凝重地说:“末日真理教内部,有更深沉的东西,我无法接触到,他们……很可能是了解情况,亦或者,他们遵循某种更高的意志行动,而这种意志,知道你的情况,明白你的成因,洞悉你的结果。它无法直接对你做太多的事情,但却可以借助其它的情况,对你进行干涉。同样的,它已经在干涉我了。”说到这里,卡门再也挺不住般,不由得半跪在地上,才能保持不让自己倒下,他的头颅正在迅速汽化,“我觉得,那就是jia……”我猜测,他是想说“江”。

    “是它主导了一切。”卡门竭尽全力嘶喊起来,可是,声音却虚弱得和蚊子叫一样,若非此时环境死寂,否认很难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我知道,他就要消失了,或者说,重新被囚禁起来,而且,很可能在我做出行动之前,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真的是“江”或“病毒”的力量,导致了这一切,那么,只凭借我此时的力量,是不足以做任何事情的。

    “右江,小心右江……”卡门在最后的一息里反复说到:“它已经异化了,江的力量再支持它。但是,它和我不一样,它是不会过载的。它有……无限的……可能性……噩梦深处……怪物……吃……”他的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发听不清楚了,但是,仅有的几个关键词汇,却在我的心中,汇聚成一些可能性猜想。其实,末日幻境中的“神秘”,在神秘性和强度上,仍旧是有一个最高限度的,那是“病毒”的境界,也可能是“江”的境界,而越是靠近这两者的“神秘”,就越是靠近顶点。

    已经接近“顶点”的存在,其实没有太大的可能性,因为,它的最终标准,就是“病毒”和“江”而已。

    所以,如果这个“右江”就是接近“顶点”的存在,或者,有着这样的可能性,那么,它会发生的变化,以及导致它产生那些变化的情况,在一个限定的环境中,会变得极为明显。

    ——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是为“右江”准备的吗?

    我如此想到。(未完待续)

1247 超越性世界线打击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右江”,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因为富江离开了我身边的缘故,按照过去的猜想是这样,然而,在卡门口中,“右江”的活动是和“富江”处于同一时间。其实,假设“最终兵器”一直存在于末日真理教之内,那么,即便真江在我的身边,也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

    我的猜测,是完全以自己为第一观察点才成立的——当我观测到“江”时,“病毒”并不存在,倘若我无法观测到“江”,就会遭到“病毒”的侵袭,于是,就有了“江”和“病毒”一体两面的说法,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可以观测到“江”的时候,“病毒”是否在活跃?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也无法直接观测到“病毒”,我可以观测到的,仅仅是真江她们,但“真江”她们不完全等同于“江”,这一点我是十分肯定的。即便视“真江”等人为“江”的人形映射,我也仍旧无法直接观测到“江”,更何况,倘若有人问我,既然“江”和“病毒”是超维度的存在,为什么要降格到以人形映射和我进行接触?正如我们虽然会羡慕漫画中的生活和冒险,但却很少会去想,要把自己的存在形态降格为二维的漫画人物,在二维的世界中生后。

    是的,我其实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真江”她们,就一定是“江”的人形映射,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江”一定要进行这样的映射,乃至于,没有足够客观的证明去证明,“江”和“病毒”就是一体两面。

    我和其他人一样。根本就无法观测到“病毒”。正如“病院”是通过病人的病情特点,去总结出“有这么一种病毒存在”,所以才引发了“末日症候群”。我的根据。来自于“病院”的报告,以及我在末日幻境中所体验到的末日进程。在这种体验中,我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动摇的命运走向,就像是有一个无比可怕的意志,在主宰这一切。

    我从自己的精神和感受出发,主观地去体验和观测这种复杂的变化,并试图用自己的知识,总结出一个可以解释一切的结论。就如同,科学家试图考证出一个大一统理论一样。才有了“超弦理论”这样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理论。我对“江”和“病毒”的认知,以及对“真江”、“江”和“病毒”之间关系的认知,就是我的“超弦理论”。它主观,无法被证实,但是,仅仅从“我个人的观测”出发,它至少可以解释许多情况,而且,它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无法证伪的,因为,它的基础。建立在主观认知上。

    正如以上所述的,我无法解释的那些“为什么”,我同样可以主观地反问:为什么“真江”就不能和“江”有关系?为什么“江”就一定不能降维,以“真江”的人形,成为我的妻子?为什么“江”和“病毒”就一定不能是一体两面?

    这些问题,因为主体“病毒”的不可观测性,而从一开始,就没有客观基础。“病院”的安德医生他们,虽然尽量用客观病情。去证明“病毒”是存在的,但是。在他们的报告中,同样对这种不可直接观测到的“病毒”渐渐充斥了大量的主观论断。

    倘若。一定不能用主观去看待当前的情况,唯有在“人类”的视野和认知中,可以观测到的客观事实,才能用作证明存在与否的基础,那么,我和其他的神秘专家,认知到“神秘”的人,乃至于所有正在研究“病毒”的人,全都可以说是“精神病发作”吧。反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阮黎医生,才是唯一的正常人——我没有说错,哪怕是“病院现实”中的阮黎医生,也已经在对“病毒”的研究中,掺杂了太多的主观因素,其认知,正渐渐靠近“神秘”。

    既然,我虽然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却不承认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其他人也都只是精神病发作。哪怕对“病院现实”是否为真实,从“病院现实”观测到的“末日幻境”是否只是虚幻,没有一个足够坚定的判断,行事有时会以“病院现实”为基础,有时又会以“末日幻境”为基础,即便如此,我仍旧承认,这些遭遇反馈回我自身的成败和情感,以及我在其中获得的信念、同伴和爱人,都是十分重要的,也完全不想将这些当作是泡沫一样的虚幻去看待。

    因此,哪怕阮黎医生以最客观的位置,指出我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幻想”,我也是不会承认的。

    反而,我承认以自己的主观,去判断和认知的那些事情,其中自然包括我对“江”和“病毒”的猜想。

    如此一来,我也必须承认,这些猜想,因为全都基于我的主观和观测,所以,它几乎无法解释“我看不到的情况”。当我看不到的时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在我完全无法直接观测,而只能从他人那里聆听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事情的起因、变化和结果,符合我的主观猜想吗?客观来说,事物并不会因为我是否观测到而存在或不存在,而这个结论,极大程度上,对我的猜想是一个沉重的冲击。

    正如现在,虽然从卡门那里得知了“右江”的部分情况,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这次休息点的异变,有这么一个人物插手其中,而夜鸦夸克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许有卡门的故意推断,以和我碰面,但也绝对不能认为,右江就真的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没有做。

    于是,可以认为,“右江”已经出现了。她,或者说它,作为一个和“最终兵器”对等的强大人物,和我产生了最直接的冲突。

    那么,单独将这种变化的起因,归于“富江的离去”。是合适的吗?

    单单只是在我的情感中,就觉得,这样的结论对“富江”是不公正的。因为。我虽然以主观为基础采取行动,但也无法完全放弃客观。而从客观来说,哪怕富江在我的身边,“最终兵器”和“右江”也是存在的,并且,各自行动着。而“富江”离开我身边——我将这种状况视为“无法观测江”——以此为前提,把“最终兵器”和“右江”出现在我身边单纯视为这个前提的结果,似乎也太过偏激了。

    但是,毫无疑问。我无法排除——“富江离开我身边”是“右江出现和冲突”的前提——这种可能性。而且,以如此单纯的因果关系去看待问题,是最为简单明了的。假设情况复杂到了“以我自己的能力,完全无法解开,也无法理解”的程度,而我也觉得,倘若真从复杂的角度,去认知情况,一定会达到这种可怕的程度,那么。尽量简洁明了的因果,才不会让自己失去前进的动力。

    因为,简单的东西。因为自己认为可以解开的,所以才能看到希望,而复杂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则完全让人绝望。

    “右江”涉及到的东西,就是这么复杂。如果用客观的视角去看待它,那么,一定是会让人绝望吧。所以,才要扭转一下思维,只以主观去看待。去感受,去理解。即便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变得疯狂。变成一个精神病人。

    虽然还想从卡门那里得知更多有关当前异常的情报,但是,“右江”的存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我对卡门如此熟悉“右江”,一点都不感到疑问。不仅仅是因为卡门身为“末日代理人”的身份,而且,我也有这样的印象,卡门和“江”是十分接近的,虽然不如我,但也不会相差太远。

    卡门之前给予的,关于“右江”的警告,我也十分在意。

    他指的,那个波及整个末日幻境的大事件,那个可以视为“世界线跳跃”前后的分界,而出现的情况,那个让“右江”的过去和现在完全不同的异变,似乎涉及到了我的复苏。也就是说,那次大事件发生的时间,正值我复苏之时,然而,我记得很清楚,自己复苏的时候,已经在伦敦的网络球基地中了。

    卡门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在末日真理教里接触到了某些东西,他对那东西充满了忌惮,乃至于恐惧,他将之形容为“一个意志”。这样的形容,很像是我的主观理论中的“病毒”。我有一种感觉,卡门在这之前,和系色、桃乐丝一样,是把“江”和“病毒”混为一谈的,而他此时也仍旧如此,所以,才无法更好地解释那个在末日真理教中接触到的“意志”。

    假设那个“意志”是“病毒的意志”的话,连系我的“江”和“病毒”是两位一体,又相互干涉的理论。末日真理教会在我复苏的时间点进行狙击,甚至不惜动用了中继器这样的大杀器,制造出“世界线跳跃”的效果,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因为是“世界线跳跃”的效果,所以,几乎没有人可以记住前后的变化,每个人的关系,在细微层面上发生了变化,以至于,一些事物的发展,也和原来世界线的发展不太一样。

    但是,干涉世界进程,当然不是末日真理教的想法。他们要针对的,仅仅是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情况——倘若不使用中继器,事情的发展,就会往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但是,他们同样无法肯定,使用了中继器,进行了如此巨大的干涉后,所变化了的发展方向,是否会对他们有利,亦或者,会朝着更为不利的方向发展。

    无论如何,末日真理教在“一个意志”的引导下,使用了这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手段。中继器成功发动了,异变发生了,之后,就是我复苏之后遇到的种种情况。

    卡门说,看似是末日真理教为了控制“不利”而使用的手段,但实际上,是被“一个意志”控制着,试图对我进行干涉。

    现在,已经无从证明,这种干涉是否成功。但是,从卡门的自述来看。卡门的确是被干涉了。乃至于,连“右江”也被干涉了,这才诞生如今这个无比可怖的“异化右江”。它将以“纳粹的最终兵器”存在,并得到纳粹的全力支援。

    如此一来。虽然目前,应该没有人还记得末日真理教中继器进行打击之前的情况,但大致可以推想出,当事人中,至少有“高川”、“江”、“右江”和“卡门”四个角色。而当时的“高川”和“江”是隐藏的主角,但是,基于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关系,有可能当时的“右江”才是明面上的主角。“卡门”大概只是配角,而且,四个角色中,至少有三个角色,已经发生冲突——例如,“右江”应该已经受到了“江”的影响;甚至于,因为我于当时已经进入复苏进程,所以,当时的“高川”和“江”的关系,也肯定产生了一定的矛盾。乃至于,处于复苏进程的我,也有可能已经干扰到当时的“高川”了;当时的“卡门”的状态如何。比前三者更难判断,但是,他和“江”早就有所关系。

    当事人中,每一个都被“江”干涉,因为“江”的特性,这些干涉所产生的变化,即便在“世界线跳跃”之后,也仍旧会残余,甚至于。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现在的异化右江。其实当时已经被“江”异化的“右江”,被中继器打击所造成的“世界线跳跃”效果再一次异化而成的。它身上。同时具备“江”和当时纳粹的“最终兵器”的特性。

    末日真理教的目标,或许一开始就是针对“右江”这个纳粹的“最终兵器”,特别是通过“卡门”的参与,意识到了当时被“江”异化后的“右江”的强大,而打算将对方的异化进行世界线上的抹消或反转。而从末日真理教深处隐藏的“一个意志”的角度来说,卡门说是针对我,但更具体的情况,应该是针对当时的“高川”和“江”吧,因为我当时处于复苏进程,所以,当时的“高川”和“江”也是异常的,而它大概意识到了这种异常。

    然而,中继器打击的效果,连末日真理教自身也无法控制,结果大概也不太理想。世界的确发生了变化,但都是旁枝末节,“异化右江”再一次异化,而变得无比可怕,虽然只有一体,但的确不愧是纳粹唯一的最终兵器,或许,其成长的尽头,会是可以用一己之力,对抗末日真理教的复数最终兵器,以达成“最强的最终兵器”的结果。之后,作为过去末日幻境中的最终兵器中,代号999的特殊一体,真江和富江她们,和异化右江这个“最强最终兵器”,到底哪个才是最强,在没有直接对战的情况下是无法判断的。

    另一方面,我虽然不明白,自己是否有问题,但是,我的复苏,也是事实。另一个我,当时的“高川”,那个义体化的高川,也在之后迅速成长,我敢说,在我复苏前后,义体高川的实力是完全不在一个台阶上。如今有了系色和桃乐丝等人的参与,他绝对不弱于四级魔纹使者了吧。

    但无论如何,异化右江很强,很有潜力,成长速度,这些结论都是毋庸置疑的。现在的它,已经比卡门更强了,乃至于,比“卡门和夜鸦夸克”的组合更强。

    我可以利用这个组合的弱点,在短时间内击败这个组合。但是,仅以这个组合作为靶子进行评测的话,现在的义体高川大概可以用更充满了气势的方式,以全面性的优势压倒这个组合;而亲手制造了这个组合的异化右江,绝对会更加轻松。

    是的,作为参照,我们三人的战斗风格不同,但是,单纯以绝对实力来说,也有一定的差距。其中,异化右江可能已经彻底超越了我们这两个高川。

    一想到这么强大的敌人,就在某处窥视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就让人轻松不起来。

    情报不多,但将线索连系起来,我觉得自己大致窥视到了这次末日幻境的真面目,在我复苏之前的情况,和复苏之后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所以,反而不需要去在意,复苏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关键点,就在于,末日真理教中继器发动“超越性世界线打击”的一刻,对当事人的影响。之后的种种情况,都是在这种影响下发展而来的。

    异化右江的可怕,我已经大概明白了。富江不在身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与其将两者的离开和露面连系起来,而惋惜无法看到“曾经的最终兵器999”和如今的“最强最终兵器”的战斗,不如祈祷,当这个最强最终兵器直接攻击过来的时候,“江”可以再次将它侵蚀异化。

    如果“江”不发动力量,我估算自己被异化右江干掉的可能性,已经超过了七成。因为,卡门明明也是拥有“江”的力量,却仍旧被它干掉了。

    但是,如果异化右江和“江”的力量在这里直接发生冲突,那么,整个临时对冲空间都会崩溃吧,乃至于,说不定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要被“江”吃掉。阮黎医生表现出来的,对“神秘”的异常抗性,到底能不能抵挡“江”的吞噬?我对结果一点都不抱期待。如果阮黎医生可以免疫“江”,那么,她也必然可以免疫“病毒”,而其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成为中继器世界中的一员。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证明,无论现在的她看起来多么神奇,她都已经被“病毒”感染了,成为了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一员,只是程度和我们这些重病号不同而已。

    一旦“江”的力量爆发,我大概是没有精力再去保护其他人了,而其他人也会因此被“江”吃掉,然后,“病院现实”中的lcl,就会变成一滩清水吧。我没有实际见过,但是,感觉告诉我,一定会变成那样。

    所以,还是不要战胜,至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战胜电子恶魔“夜鸦夸克”比较好。

    虽然异化右江很强大,也涉及了这次的神秘事件,但是,她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没有明确,而且,随着时间流逝,研讨会的增援也会不断赶来,逃离的机会总是要比现在大得多。

    我这么想着。

    失去卡门的压制,夜鸦夸克的伤口迅速弥合,就连乌鸦面罩和那面具般硬质的脸,也已经恢复原状。

    我率先启动速掠,在无形的速掠通道形成的同时,夜鸦夸克也闯入其中。这一次,它的动作更加干净,干净得不再像之前那般,有一种灵性的感觉,现在它就如同一个按照既定程序运作的傀儡,然而,驱动行动的机制应该足够复杂,而不至于让它的行为僵化。如果卡门可以认真操作夜鸦夸克,大概会厉害两三倍,但是,即便是失去控制的夜鸦夸克,也比卡门干涉下的夜鸦夸克更强。

    夜鸦夸克的攻击更加直接,但也更快。虽然更容易预判,但是,哪怕在意识上可以快上一步,也不一定可以完全闪开,因为,想要闪避如此迅捷的攻击,对自身反应能力的要求也提高了一个等级。在无法用速掠拉开速度差的情况下,我的反应,大概还要弱上一筹吧,不过,之前利用无形高速通道控制对方移动路线的方法,仍旧是有效的。只要夜鸦夸克无法达到完全的速掠,亦或者彻底改变方式,就如义体高川那样,一旦它使用速掠,就不可避免会陷入这样的麻烦中。

    我和它交错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它已经无法保持相对于我的位置了。哪怕不是人类,只要是人形,就总会有难以攻击到的方位。而我一次次地调整速掠通道,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了这样一个位置。

    无音再一次从阴影中跳出来,对夜鸦夸克发动突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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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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