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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7 鬼上身

    怀旧风格的电视机堆成山包,环绕在我、莱德和杏子的身边,屏幕中的影像就像是将一个巨大的全景从不同角度分割开来。正因为这些影像的构成本就是“神秘”,所以才能在经过调节后,监控到“鬼”的存在。那是一种歪曲的,几乎分辨不出人形的,近似透明的东西,似乎随时都在试图组成人形,但又在“人形”的范围内不断变换形体。它们的形象和存在方式,足以勾起人们对未知之物的恐惧感,尽管隔着电视屏幕,我们无法切身会到当场的气氛,但是,哪怕仅仅是目睹形体,仍旧可以判断出,普通人在面对它们时的反应。不过,这些“鬼”应该是受到控制的,而会议室中的心理学专家们更是对其视若无睹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表情,的确不是习以为常,而是没有看到,只有几个敏感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别扭地动了动身体。

    当达拉斯对众人阐述自己的研究计划时,这些“鬼”也来到各个专家的身后,我觉得,这些“鬼”的实际控制者就是达拉斯本人。在神秘扩散化的当前,这个中继器世界中最主流的“神秘”,就是电子恶魔,所以,我觉得,这些“鬼”就是达拉斯的电子恶魔。达拉斯的研究计划,从神秘专家的眼光来看,其实就是试图研究电子恶魔。达拉斯的身份,让他掌握了一些拥有=长=风=文学=www=cfwx=net电子恶魔的精神病人,而将他们的异常和心理学联系起来,也十分符合达拉斯的身份,他本就是大药商和心理学界的新星。

    不过,莱德却有不同的看法:“达拉斯的精神状态肯定不正常。如果他是电子恶魔使者,那也是特异型的电子恶魔使者。否则鬼的数量不可能这么多。”

    “电子恶魔的数量,和使者本人的精神状态有关系?”我问到,这个问题虽然也想过,不过就“从大数据中得出规律并进行研究和总结”的能力来说,当然是nog这样的大型组织才最有发言权。左川同样拥有复数的电子恶魔,可是。她自己对于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而且,也无法统计,究竟会有多少电子恶魔使者和她一样。

    也就是说,我们无法收集到足够的数据,去确认“拥有复数电子恶魔使者”是不是一种特例。

    nog却可以轻易做到这种数据的收集和统计,对于什么是“特异型电子恶魔使者”,莱德和杏子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两人。

    “正常情况下,电子恶魔使者只能拥有单体电子恶魔。只会面对一个鬼影,大部分电子恶魔使者都是这样。你也知道,在某种意义上,电子恶魔和鬼影,都可以视为电子恶魔使者本人的特质具现化,出于对立性、矛盾性和二分法,才产生了电子恶魔和鬼影的区别。假设把电子恶魔视为阳,鬼影就可以视为阴。但是,无论纯阳还是纯阴。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所以对普通人来说,只有一个电子恶魔和一个鬼影,且必然有一个电子恶魔和一个鬼影。当然,虽然将电子恶魔形容为阳,但它实际并不是那么阳光的东西。”杏子解释道:“如果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偏差,包括数量上的改变。都可以认为特异化。你可以看作是,电子恶魔使者本人的特质和普通人的特质有所不同,例如,出现了两种特质之类……高川先生,你觉得。正常人,普通人,会出现两种不同的特质吗?一个人的特质,本就代表了他区别于其他人的特点和个性的总和。至少,我只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至少也是精神分裂者。”

    “这里出现了七个鬼,也许还会有更多,只是没有释放出来。”莱德说:“这个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一点我倒是十分同意,不过,当前这些“鬼”的特点并没有体现出来,也就无法判断,它们之间是否有区别。如果没有区别,那么,数量上的多,同样无法有效证明特质上的异常。像是左川那样,拥有六个电子恶魔分身,而且每一个电子恶魔的能力和形象都不尽相同,才是最显著的异常象征。

    不过,无论“鬼”和“鬼”之间十分存在差异,它们的数量还是让人感到惊讶。我不清楚,这些“鬼”的数量是否原本就是这样,亦或者,是通过某种方法促成的。如果是后者,就证明达拉斯在对电子恶魔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并且达到了一个瓶颈,所以才会来这里征兆包括阮黎医生在内的这些心理专家,为他的研究提供助力。

    “找不到多余的反应源。”杏子插口说:“我相信,这些鬼就是达拉斯的神秘。”

    “你的监控能力可不是万能的。”莱德仍旧是一副不轻易下结论的表情。我觉得他不是在和杏子抬杠,而是真的认为,可能有人远距离操纵“鬼”,以确保达拉斯的计划顺利执行。这些“鬼”分散在各个心理学专家身后,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他们的。

    在亚洲神秘学中,“鬼”也是可以直接杀人的,但是,分化到日本特区的“鬼”,更多是以一种“诅咒”的方式,去体现自身的杀伤力。诅咒,在神秘学中普遍可以视为“契约力量”的一种,通过一些恶意的做法,让受术者无法完成契约,而不得不接受惩罚。鉴于这种认知,我觉得,达拉斯可能希望通过他的“鬼”,和在场众人达成某些对他有利的神秘性契约。

    在杏子的情报中,这些心理学专家没有一个是电子恶魔使者。一旦他们被“鬼”种下诅咒,就很难反抗,甚至于,即便他们有机会获得电子恶魔,也可能会因为“诅咒”的缘故,产生一些负面的变化,从而无法挣脱达拉斯的约束。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两人听后,他们都若有所思的表示,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还很大。达拉斯的研究计划本就是绝密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知道秘密的人“胡作非为”。也只有签订契约,用“鬼”对其进行控制后,才会接纳他们。

    针对达拉斯的身份,套用亚洲神秘学中的“鬼”因素,去强行预判当前的事态发展。自然是神秘专家擅长的,不过,也正因为是“强行预判”和“强行解释”,所以,一开始就无法将它当成事实。尽管可以针对这个判断,去做一些准备,不过,完全照做却绝对是错误的。

    “达拉斯不是亚洲人,他的鬼是复数的。”杏子说:“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他的身份没有问题?”莱德问。

    “没有问题。只不过,在神秘扩散后的一段时间,他在自己的社会关系中隐匿了一段时间。”这是杏子反复确认了达拉斯的详细资料后确认的:“我觉得,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可以和亚洲人扯上关系的事情,从而造成当前的异常。”

    “也许他的电子恶魔是为虎作伥之类?”莱德的态度,就像是随口说了个笑话。不过,为虎作伥却是亚洲神秘学中一个极为经典的神秘:传闻中。老虎吃了人,会将人的灵魂变作“伥鬼”驱使。莱德开这样的玩笑。或许就是在暗示,达拉斯的“鬼”有可能不是电子恶魔,而是电子恶魔的能力体现,甚至于,莱德本身就是一个“吃人的人”,精神乃至生理上的病态者。从而才产生了这样的电子恶魔。我和杏子都无法反驳这个玩笑,因为,它的确可以解释达拉斯表现出来的异常。

    不过,和所有“神秘”一样,在它成为事实完完全全呈现在人们面前时。任何猜测和解释,都不可能拥有足够的证据。

    达拉斯是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这个结论已经是所有推断中最可能的一种,但在我的心中,也不过只有八成的可能性而已。我想,在莱德和杏子心中,大致也是这种程度吧。

    达拉斯在会议室中说了很多,他分发的报告,让心理学专家们皱起眉头,很快就陷入犹豫不决的沉默中。从在场众人的表现来看,达拉斯和阮黎医生是最镇定的,而其他心理学家的沉默,也并不代表他们赞同这份报告,从感性和理性上,都觉得计划不靠谱而不愿意参与的人,也有好几个,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直接反对。我想,这是因为,这些人在过去和达拉斯的合作中,感受到达拉斯身上一些充满威胁的地方,也间接证明了,达拉斯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学者。其实,我从阮黎医生的生活细节,包括对我应用的那些医疗方法和用品上,也能感受到许多不被社会道德常识接纳的一面。

    达拉斯不是好人,所以,哪怕反对他的研究计划,也必须考虑反对之后的事情。达拉斯很慎重地没有说出研究计划的详细内容和计划,不过,哪怕是计划大纲,在他过往的积威下,也让人躁动不安。而且,来参与这次会议的心理学家,本身就是即将在那个城镇召开的研讨会的参与者。这个时候,不得不让人,将这份研究计划和那个研讨会联系起来。

    “阮黎医生,你觉得呢?”达拉斯最先看向神情平淡的阮黎医生。

    “我希望可以在计划外使用那些设备,以完成我自己的研究。”阮黎医生开出了条件。从达拉斯的表情来看,完全在他的意料中。他爽快地答应了:“可以,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儿子的病情,我也清楚。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让你的儿子住到病院里,享受最高级的待遇。实际上,我那边也有好几个病人的病情,可能对你的研究大有帮助。”

    “我相信你会分配好的,达拉斯。”阮黎医生微微一笑,“我已经将他带过来了,希望你可以尽管办理手续。”

    “那是当然,在研讨会期间,你们就可以入住。”达拉斯点点头,一直肃穆的表情也因为这个好消息变得温和下来,环视其他人问到:“那么,诸位的回答是?”

    当即就有五人提出条件,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就应承下来。其中,最让我注意的。他们所提出的问题是:研讨会和达拉斯研究计划的关系,以及达拉斯在整个计划中的角色。

    “研讨会的确和我的研究计划有一定关系,不过,我只是这次研讨会的三个组织者中的一个。研究计划以我为核心,但是,另外两个组织者也会以其他途径参与进来。至于是怎样的途径……还需要更多磋商,在研讨会期间,应该可以初步得到一个结果。”达拉斯解释到。

    在我看来,他的解释,本就是一种势力上的博奕。这也意味着,在即将展开的事件中,至少有三个团队会被卷入,他们到底是独立组织,亦或者是某个幕后黑手的附属组织。都还有待证明。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神秘化扩散,已经达到第一个临界点,当前的社会关系结果将会重整。如果是后者,则证明更多的入侵者即将浮上水面。我已经一一见识过,nog、末日真理教、纳粹、爱德华神父、和五十一区的行动。在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潜伏,nog遭遇分化。爱德华神父失踪,五十一区暗中选定了代理人的现在。形式更加扑朔迷离,没有强大势力的压制,正是一些本身就不太强大的入侵者壮大自身的好时机。

    达拉斯,以及那些和他拥有同等机会的团队,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在没有实际接触之前。仅仅依靠这次会议的只言片语,我是完全无法肯定的。

    “那么,就请诸位在合同上签字吧。”达拉斯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几个心理学专家,客气地对已经答应参与研究计划的阮黎医生等人说到。

    莱德和杏子都睁大了眼睛,当前与会者的行为。就是一种“签订契约”的行为。如果那些“鬼”要做什么,就有可能趁此机会。说时迟那时快,当签订合同的人放下笔时,电视影像顿时出现噪点和波纹,就像是随时会失去信号一样,杏子用手脚或打或踹,一阵粗鲁的行为,却让影像再度稳定下来。画面上,每一张被签名的合同都绽放蓝色的光芒,在上方构成一份完全由光芒构成的合同,紧接着,这份光态合同开始燃烧这诡异的情况,只在电视画面中呈现出来,除了达拉斯的目光稍稍朝那里瞥了一眼,其他人都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正常样子。

    合同燃烧得很快,呼吸间就什么都没剩下。签订合同的专家身后,“鬼”犹如一缕轻烟,霎时间就钻入了专家的体内,一如神秘学中的“鬼上身”。阮黎医生的遭遇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在被鬼附身之后,其他心理学专家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有阮黎医生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其实,在我的直觉中,她就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宛如被鬼附身的那一幕,不过是一种幻觉罢了,然而,对照其他人,就能肯定,“鬼上身”绝对不是什么幻觉。

    “咦?”杏子像是觉察出了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阮黎医生有问题。”莱德朝我看了一眼,似乎在问我“阮黎医生有什么秘密”,可是,我也不知道阮黎医生的情况。

    我的直觉,又一次被证明是正确的。

    “阮黎医生没有被鬼上身。”杏子的语气起初还有些犹豫,之后就非常肯定了,她又调整了一下电视机,除了阮黎医生之外,那些签订合同的心理学专家在影像上,呈现出和其他人不同的视觉感。说不清,这种与众不同的视觉感,到底是由哪些因素导致的,也说不出,这种与众不同是好是坏,可是,只要一眼看过去,就能从众人中分辨出他们。

    只有阮黎医生,还是和那些没有签订合同的人一样。而这一点,似乎也被达拉斯注意到了,但是,他没有任何表示,更是没有多看阮黎医生一眼,反而开始和没有签订合同的人谈话。对我们这些神秘专家来说,阮黎医生表现出的异常,自然是耐人寻味的。

    “她也是电子恶魔使者吗?高川先生。”杏子问。

    “不,我觉得她不是。”我说。

    “可她的确没有受到影响,她不可能是一般人。”莱德十分肯定地说。

    “她是虔诚的科学教的信者。”我给了玩笑一样的解释,莱德和杏子当然不会相信,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无论阮黎医生到底有什么异常,都实际和他们没关系,除非,阮黎医生可以干涉最终决战。然而,阮黎医生除了这一次的表现有些怪异,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体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

    只要不相信有“神秘”,所以就不受“神秘”的侵害?这是有可能的,可是,这样的因果关系,本就体现出一定的神秘性。

    阮黎医生没有被鬼上身,让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我无法用强制的办法,去保证她的安危,那么,让她意识到神秘的存在,在遭到教训后提高警惕,就是不得不为的做法。阮黎医生很聪慧,但是,在她的眼中,明明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的人类社会,却一直保持在神秘扩散之前的正常状态,在我看来,这本就是很不正常的情况。

    不过,在很早之前,阮黎医生就表现出类似于“神秘绝缘”的情况她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富江。她将我和富江的互动,视为精神病态的一种表现。我当时以为,是富江的问题,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就是阮黎医生自己的问题。

    “看上去就像是对神秘免疫一样。”杏子吹了个口哨。画面中,已经签订合同的几名心理学专家陆续告辞,阮黎医生自然也在其中,在离开之前,和其他人一样,从达拉斯那里拿了第二份资料,还多拿了一些药物。莱德对达拉斯没有更多表示,也感到有些意外,说到:“他没有注意到阮黎医生的不同吗?”

    “也许有感觉,但是不确定?”杏子也说到:“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太差了,就是阮黎医生的异常有更高的神秘性,屏蔽了他的感觉。”

    “阮黎医生有神秘性吗?”我反问。

    “在正常的世界里,神秘就是神秘,在神秘的世界里,正常也是神秘。”杏子这么说着,精神一下子又萎靡下来,再次侧躺在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在心中是认可她的说法的。从一开始,阮黎医生就具备和普通末日症候群患者不一样的地方,她在病院现实的身份,以及只在中继器世界中出现的情况,必然会给她带来一些独特的情况。

    暂且看来,她的这种特殊性,至少不全是坏事。

    阮黎医生等人离开会议室后,会议室中剩下的人更加焦躁不安,在表情上完全体现出来,有几人抓着笔,用力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但完全可以看出他们的口不对心。不过,“鬼”可不理会他们内心的想法,签订了合同后,就会钻入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表情顿时有了一些变化,虽然很细微,但仍旧被杏子的监控捕捉到了。

    “可以影响主观意识?”莱德点点头,不以为意。

    这批口不对心的人也离开会议室,最后剩下的三人,用尖锐的目光和达拉斯对视着。

    “我们不打算参与了,这个研究计划真是荒谬!”他们这么声色俱厉地说着,齐齐起身,打算离开。然而,“鬼”却在攀上他们的肩膀,在影像中渐渐褪去那近乎透明的样子,变得实质化。三个人的脸色,骤然发生变化,随之而来的,是见到恐怖之物的尖叫。

1218 必然的特异

    “鬼”的变化在电视屏幕中清晰可见,从无法被普通人观测到的形态,转变为更符合人类负面感官的形象,就像是它们在被观测到的一瞬间,就转变为观测者自身所害怕的形象——我是这么猜测的,因为,影响中原本仅仅是扭曲人形之物的“鬼”,变得更加形象化,而且,彼此的形象并不一致。三个不同意达拉斯研究计划的心理学专家本应该早点离开,不,哪怕早一步离开,被“鬼上身”的他们也很难在脱离“鬼”的移动范围前幸存下来吧。他们对达拉斯本就充满了忌惮,也应该料想到达拉斯会出手,也许,他们只是觉得留到最后才走是正确的选择。

    不管怎样,他们在“鬼”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从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来看,应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神秘,之所以不说他们是第一次接触神秘,正是因为,其中一名心理学专家喊出了“电子恶魔”这个名字,可他自身并非电子恶魔使者,只能在惊恐中痉挛。虽然“鬼”的形象不尽相同,但是,三人的死法从外表来看都是一样的。他们用力抓住胸口,让人联想到心脏病发的情况,“鬼”用双手环绕着他们的颈脖,亲密的动作带来的是死亡的气息,注视者根本无法通过这副画面产生美好的想象。

    紧随着噗通倒地的声音,心理学专家们的脸色发紫,身体卷曲。死状充满了痛苦和窒息。达拉斯对此见怪不怪,没见他做什么动作,三只“鬼”就化作三道烟气。窜入他的阴影中。他再次察觉到什么,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张望后,视线投向镜头,就如同隔着电视屏幕和我们对视。

    不过,我不觉得,他真的看到了我们。应该只是有这么一种被从这个方向窥视的朦胧感觉吧。放映他的电视屏幕陡然出现雪花和波纹,一秒后。影像消失,再恢复的时候。就只剩下空荡荡的会议室,达拉斯则不知去向了。

    “感觉到了吗?莱德。”杏子遭遇这一幕,又来了一点精神,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很像是鬼影噩梦。”莱德说,nog队伍没在名称上多下工夫,沿用了我对电子恶魔体系的命名。

    “怎么回事?”我对他们的意思不太清楚,当然,想象力还是有一些的。达拉斯刚才的消失,似乎并不仅仅是电子恶魔的力量。

    “怎么说呢?”杏子和莱德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斟酌着说到:“高川先生也知道,电子恶魔、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是同一个体系神秘的不同体现。我们研究之后发现,这三类神秘。并不是递进式的,在一定程度上没有高下之分,而仅仅是能力表现上的差异。对普通的电子恶魔使者来说。能够控制的就只有电子恶魔。然而,如果是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控制鬼影噩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于,将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有机结合,形成一个更加完整的领域,无论对这个世界的现实还是噩梦拉斯维加斯。都能带来深入的影响。这种影响不太好形容,但大都体现在。电子恶魔使者本人对这个领域的控制性,和其他敌对者进入这个领域的被压制性上。”

    “我们称之为固有结界。”莱德接口道。

    虽然两人因为各种原因,对这个神秘现象不想或无法详细描述,就像是“保密”,亦或者“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感觉,但实际上,并没有让我对认知这种神秘现象产生困扰。他们所说的情况,我已经在玛索身上有所认知,而“固有结界”这个称呼,也绝非首先出自他们口中。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也许已经死了,但我不想去肯定——的江川,其被“江”侵蚀后获得的神秘,就被命名为“固有结界——自我牢笼”。正如杏子和莱德所描述的那样,固有结界会作成一个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使用者对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拥有很强的控制能力,而在特性上反映使用者自身的特质,包括但不限于内心、思想、认知和情感。而形成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过程,本就是对所谓“现实”的一种干涉。单纯就“数据对冲”这个比较有科学范儿,却实际属于“神秘”的概念去认知这样的现象,就是将构成现实的种种因素当作现成的数据看待,然后,利用“神秘”形成新的数据,对构成“现实”的数据进行冲击,达到扭曲数据或破坏数据结构的目的,进而产生一系列神秘现象。

    神秘数据和现实数据形成的数据对冲,在正常情况下无法持久,也就是所谓的“临时数据对冲”。只是,有时这个对冲时间,会因为某些因素延长,从而看起来,像是永恒存在一样。例如统治局,末日真理教圣地,瓦尔普吉斯之夜和中继器世界,其实,这四者本就是一脉相承的东西,但是,在理论上,并不存在真正的“永久数据对冲”。

    如果将瓦尔普吉斯之夜看作是中继器世界的前身,将统治局和圣地之类看作是中继器世界发展的结果——只是基于现有情报的一种推断,实际上,或许并不存在这种线性的因果关系,我是从来都不对“神秘”造成的情况下定论的——那么,固有结界也可以类比为瓦尔普吉斯之夜的缩水版,无论在持续时间,面积和神秘性上,都远远不及后者,但又的确在某些方面,体现出类似的特点。

    我没有经历过瓦尔普吉斯之夜,但是,另一个我,另一个高川却经历过,那份感觉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并从感觉中滋生出大量的,如同模糊记忆一般的信息,让我得以知晓。瓦尔普吉斯之夜到底是如何强大的神秘现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瓦尔普吉斯之夜很可能存在知慧、个性乃至于可以当作是一种活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反过来看看江川的固有结界。如果把江川本人和固有结界合起来看待,在其形成固有结界的时候,不就是一种“存在知慧、个性的,活着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吗?

    在江川之前,我没有见过固有结界,但是,在她之后。于这个中继器世界中,我终于又听闻了这个名字。而且,还碰到了类似的神秘。按照杏子和莱德的说法,由电子恶魔体系衍伸出来的固有结界,是一种将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有机结合的形态。总结我所知道的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的特点,两者的确具备有机结合的可能,推断其结合之后的特征,也的确符合“固有结界”的概念。

    “噩梦侵蚀现实,和自我噩梦侵蚀共有噩梦吗?”前者,就如同固有结界对现实的干涉,而后者,则是玛索的钟表店体现出来的,那明显的对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干涉。从玛索的情况。以及其他电子恶魔使者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情况推断,产生固有结界,几乎就是电子恶魔使者必然的发展阶段。也就是说。虽然,目前对“固有结界”的研究还处于保密的阶段,但是,哪怕是不进行研究,只要电子恶魔使者可以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并长期往来。必然会在与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频繁交互活动中,自行发掘出这样的力量。

    所以。在理论上,所有的电子恶魔使者,都可以成为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目前所发现的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也只是诞生的时候,因为种种因素早走了一步,而且,从我已经掌握到的情报来看,这种早走一步的代价,恐怕是一种对正常人来说,包括但不限于社会性、人格、意志和生理上的,极为沉重的代价。

    从这个结论反推,拥有非常识的人,以及精神有毛病的人,会成为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的可能性最高。我想,这很可能就是在神秘化扩散的当前潮流中,包括nog和达拉斯,以及其他我所不知道的组织和个人,越来越多将目光投向精神病人的原因之一。

    “没错,噩梦侵蚀现实。”杏子没有再多解释,只是简单对我说:“刚才达拉斯所造成的一系列影响,应该都是他将固有结界于会议室中展开所导致的。”

    “可以判断出展开时机吗?”我问。

    “很遗憾,我的监控还没能达到那一步。”杏子耸耸肩,不怎么感兴趣地说:“我转换到电子恶魔体系后,还没有发展到固有结界这一步,而且,大概今后也不会达到这一步吧。”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相信,是因为她无法做到。杏子也是神秘专家,在情报中,还是相当天才的魔纹使者,二级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觉醒自己的超能了,她对神秘的认知,对自我特质的认知,都不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原住民可以比拟的。如果她不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不愿意那么做——电子恶魔体系有太多值得怀疑和警惕的地方,而由此衍伸出来的固有结界,哪怕很强力,也很难得到我们这些神秘专家的认知。而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杏子到底察觉到固有结界的什么隐患。

    “电子恶魔是个人特质的体现,鬼影噩梦也是个人特质的体现,然而,两者单独拿出来都未能完全体现出个人特质。”杏子的眼眸稍稍亮起一丝神采,“两者有机结合起来所形成的固有结界,像是将个人特质完全体现出来,但是,这个分割又融合的过程,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失去什么,或者改变什么。”莱德接口道:“特质可不是玩具,可以随便拆开了,凭凑起来,还是原来的模样。它是复杂的,充满规律性的,就像是一串串固定的数列,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数字所在的位置,都有其必然的意义。就我们的观察,固有结界的形成,更像是粗暴地打乱数列又揉成一团,让其进行有机结合。甚至于。在结合过程中,是不是加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因为粗暴而混乱的过程。而无法探究,在其完成结合后,就更加难以辨析了。”

    “本来转化为电子恶魔体系,就是一种冒险的行为。”杏子撇撇嘴,抱怨道:“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为了人类的未来,谁会做这种蠢事啊。”

    若是普通人说“人类的未来”。一定会被看作是大放厥词吧,不过。杏子口中的这个词语虽然不沉重,但也并非轻佻,而且,充满了现实意义。接受nog征召的神秘专家们。哪怕各有立场和想法,对立和分歧不可避免,但其最初,最根本,也最终极的想法,仍旧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世界,为了全体人类的未来,为了战胜纳粹和末日真理教那样的恶党,才参与到这个九死一生的行动中。从一开始。大家就知道,进入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就相当于被切断退路。没有支援,每走一步,都会伴随着死亡。在行动开始前,很多人因此犹豫了,退缩了,然后。被斩杀了。没有动摇,而走到现金的神秘专家。说自己是为了种种崇高的愿望,并非大话,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为了活着,是不可能参与这次行动,走到现在的。

    可是,即便做好了随时会死掉的心理准备,也仍旧有许多想要避免的事情——例如,我这样的背叛,所导致的失败和死亡;也例如,将自身神秘转化为电子恶魔体系后所要承担的风险。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如此行动的人来说,都有着“尽管不愿意却必须去做”的意义。而在那么做了之后,也不会觉得继续做下去是无所谓的事情。

    我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背叛,愿意承受这么做的后果,但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漠视伴随而来的种种。所以也能理解杏子和莱德的想法:虽然转化为电子恶魔体系,但仍旧不愿意进一步接受固有结界。

    电子恶魔体系的固有结界有缺陷,会对电子恶魔使者本人的性格、意识和生理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情况。或者说,正因为如此,才符合我对电子恶魔体系的认知。从江川的“固有结界”,到电子恶魔使者的“固有结界”,其中的相似性,再一次让我确定,电子恶魔体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某些神秘势力的“技术”,但其本质上,却比魔纹之类的神秘还要直接地,体现出“病毒”的存在。

    因为,既然江川的“固有结界”是被“江”侵蚀的结果,那么,成为电子恶魔使者就是被“病毒”侵蚀的过程,不也很自然吗?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抗拒电子恶魔体系,真江之所以摧毁我的电子恶魔,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底层之所以出现那个怪物,末日真理教之所以要在这个中继器召唤怪物,而在这个纳粹的中继器世界的神秘扩散,之所以是“电子恶魔体系”,也同样可以用上面的看法来解释。

    这种种已经存在的情况,都是有必然联系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杏子和莱德他们,不得不转化为电子恶魔使者,自然也是必然的。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要绕开电子恶魔体系,让自己的神秘恢复原状,实在是太困难了。说实话,到了现在,再回顾当初,我也觉得,若非是“江”就存在于我体内,我大概是无法再次恢复魔纹使者的身份吧。

    而所有还保持自己原有神秘的人,也大都拥有相当高神秘性的底牌,例如爱德华神父。

    尽管,电子恶魔体系被推测,拥有种种可怀疑之处,但是,其作为神秘力量体系,已经展现出其独特、充满可能性又极为系统化的一面。可以与之相比的,大概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体系,和统治局的魔纹体系吧。仅仅是将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融合,就能产生固有结界,且随着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时间越长,这样的变化,也是自然而然的。这样的潜力,实在是充满了诱惑力。而对于原住民来说,所谓的电子恶魔体系的缺陷和疑点,都不足以遮掩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益处,所以,对电子恶魔体系的研究,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像是达拉斯这样的人,从整个中继器世界范围来说,一定不在少数。达拉斯本身并不特殊,特殊的,是他所代表的想法和行动,以及暗示的大势所趋。

    达拉斯已经在电子恶魔体系上走出了很远,如果不是杏子的观测能力,以及nog长期积累的研究资料,大概是很难察觉到,他竟然是达到了固有结界程度的电子恶魔使者吧。鉴于噩梦拉斯维加斯钟表店的三玛索,左川的六道分身,以及江川的“固有结界-自我牢笼”中,那数不清的自我分身,达拉斯所释放出来的复数的“鬼”,就不再那么惊艳了。

    杏子的跟前,一个电视屏幕影像,始终跟随着阮黎医生。达拉斯本人充满了野心,其研究计划也必然危险重重,不过,对于愿意和他一起干活的心理学专家来说,至少目前是安全的。我唯一担心的是,阮黎医生在和达拉斯签约时,所体现出来的特殊性,是否会引起达拉斯的注意。我、杏子和莱德于事后重复看了当时的影像,确定阮黎医生的确没有被“鬼上身”,只要阮黎医生不再一开始,就被达拉斯锁定,那么,达拉斯想要通过“鬼”去干涉阮黎医生,大概也是没办法的。

    “高川,你真的确定,你的这位便宜母亲,真的不是电子恶魔使者吗?”杏子若有所思地问到。

    “……我只能说,阮黎医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也无法想象,她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情况。”我回答到:“我又设想过,她遇到神秘时的反应,但实际上,她根本就看不到神秘,这一次的情况,让我更加确定了。”

    “阮黎医生是具备神秘性的。”莱德断言到:“而她的神秘性,就是她排斥其他神秘的原因。”

    “排斥神秘吗?”我不禁从这句话,联想到了这个世界原来的样子。在神秘扩散化的现在,仿佛就只有阮黎医生一个人,还活在过去的世界中。随着神秘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影响越来越深入,阮黎医生的特殊性,也会更加强烈的凸显出来吧。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希望,阮黎医生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存在意义,不会如自己所想。

    “阮黎医生还是可以被观察到的,这也代表,其实她并非完全不被神秘影响。”杏子说:“不过,像鬼那样直接的,恶意的影响,有可能会被免疫吧。要不要做些实验来证明?”

    “不,还是算了。”我拒绝了。

    “不过,从表面上看,就是无神论者排斥一切神秘化,这可真是符合无神论的,扯谈的现象。”莱德不太高兴地啐了啐嘴。对许多神秘专家来说,神秘就是自身灾厄的源头,但也同样是保护自身的力量,更变成了生活的一种自然的成份。“神秘失效”的情况,对神秘专家来说,都称不上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吧。

    阮黎医生如果真的可以避免神秘的侵害,无视神秘的存在,但是,却不能无视枪械和利器的伤害。她的特殊性,并不能改变她的脆弱。

    阮黎医生离开会议室后,马不停蹄去了一家咖啡馆,在那里面见了其他的朋友——有两个是和她一起接受达拉斯研究计划的心理学专家,但也有其他的新面孔,无论是未来的合作者,还是暂时的新面孔,彼此的交谈都保持在一个友善的氛围内。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研讨会的内幕。而从这里开始,阮黎医生之后的行动,都变得正常起来,没有再接触到神秘。(未完待续)

1219 加速

    在巴黎停留的时间中,阮黎医生可能遭遇的最危险的情况,大概已经过去。我将突袭乐园酒吧后得到的情报和nog于本地据点的负责人莱德和杏子进行交易,不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即便此时巴黎同样也是暗流重重,但除非出现大规模的异变,否则nog不打算更为主动地涉入当地的局势里。不仅仅是巴黎,其它国家的大城市也陆续开始出现神秘组织的苗头,随着神秘扩散化的加剧,电子恶魔使者的数量也在快速上升,拉斯维加斯的混乱虽然仍旧处于言论控制中,但对于有心人来说,已经不算是秘密,电子恶魔的存在,也不再是一个秘密。不过,从日常社会舆论的话题中,仍旧可以看到,这个消息仍旧被一定程度上遮掩。

    我不觉得,人人都知道电子恶魔,人人都变成电子恶魔使者是一件好事,不过,电子恶魔的扩散,以及由此导致的社会变化,已经成为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个社会的构成正在变革,神秘组织的出现,以及它们在人类社会中所占据的份量,以及由于它们的活动,而导致的种种混乱,也都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中继器世界看似十分开放,在神秘扩散之后,仿佛可以变成任何一种模样,但实际上,它仍旧是被某种意志严格管制的。证据就在于,这个世界中的神秘,+长+风+文学+www+cfwx+net不像外界那样多样性,而是以一种系统性的神秘力量为主体。以至于,任何神秘事件,都必然会和这种系统性的神秘扯上关系。简单来说,电子恶魔使者本身就是引发神秘事件的主体,也必然会成为解决神秘事件的主力。

    nog虽然搭上了神秘扩散的早班车,亦或者说。是有预谋的神秘扩散的主使者之一,自身的发展不可谓不迅速,但是,从我所观察到的,亲身经历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具备控制神秘扩散的能力。也就是说。在引发神秘扩散之后,他们的先知者优势被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电子恶魔使者无法被全部控制,其自身发展的速度,也因为电子恶魔系统化的特性,要比nog的预计更快。在nog对电子恶魔进行研究的时候,已经有其他人依靠亲身体验,同样掌握了他们所知道的一些情况。

    nog的存在,为野心家们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参照物,由原住民组建的神秘组织。虽然经验少,起步晚,但却同样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当前,这些神秘组织还只是初步阶段,不过,却犹如雨后春笋,于相近的时间段频繁成浮出水面,其分布的地域之广。以及成员之杂乱,让它们中的一部分获得了足够的成长空间。这就如同大自然中的物种繁衍策略。有些生物稀少而强壮,有些生物脆弱却繁多。鱼群可以一次性产下数亿的卵,哪怕被吃掉大部分,剩下的少部分,却仍旧可以称得上种群繁盛。

    相对于nog这样依靠入侵者的智慧成长起来的庞然大物,新生的神秘组织同样拥有独属于自己的。nog无法学习,也无法取代的成长策略。

    同样的,我也不认为,nog会忽视这一点。实际上,nog这个庞大群体。正因为入侵者的内部矛盾,而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况,但是,这种不稳定,却有可能是入侵者们早就预想到,并利用上的。构成nog的成员来自于不同的神秘组织,其中那些例如网络球之类的老牌神秘组织,当然不可能将这次行动设想得很好。我十分肯定,当初行动之前,就声称的九死一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以此为前提,再看看当前nog表面上的大好形势,就知道这一切繁花似锦就如同脆弱的泡沫。至于什么时候会被戳破,会被谁戳破,我想,一定是有一个庞大的计划。

    和原住民构成的神秘组织的未雨绸缪不同,入侵者们知晓更多的事情,也谋求更大的成果,前者的野心仅仅是占据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生存资源和生存空间,而后者,要的是中继器本身。所以,想要通过浮出水面的那些神秘组织的行动,去反推nog的失策,本就是愚蠢的。我不觉得,当前的nog所要面对的困难,是因为自身的失策所导致,我毋宁相信,这是他们乐见其成的结果。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向莱德和杏子告辞,这次见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和气,不过,也足以从两人的表现中,推断出大量的信息。

    回到酒店套房的时候,阮黎医生也已经回来了。她告诉我,本来打算转乘飞机直达研讨会所在城市,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在附近下机,再转乘巴士。至于最主要的原因,电视新闻中已经报道出来了,当地机场受到不明原因的破坏,必须进行维修,但又因为一些扯皮的商业行为,而无法确定修复时间。

    “大概需要打至少半年的官司。”似乎知道内情的阮黎医生如此说到,让我不得不将这个情况,和达拉斯的研究计划联系起来。我觉得,我们这些无论如何,都要去参与研讨会的人,一旦抵达那个城镇,就会发生种种情况,而不得不停留在那里更长的时间,相当于被软禁了。

    即便如此,阮黎医生仍旧没有改变决定,她肯定知道一些其中的内幕,并做好了准备。我知道,自己不可避免要和她走上这么一遭,因为,阮黎医生早就打算好了,要在那里,利用达拉斯的研究计划和设备,为我进行治疗,而我作为一个有前科的精神病人,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阻止她这么做。

    “我觉得有些古怪。”我对她暗示到。

    “的确,但是,想要治好你的病,不古怪一点是不行的。”阮黎医生的笑容平淡却温暖,“相信我,阿川。我会让你好起来。我其实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方案,只要有合适的人手和设备,就能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一种。最差的方案,也能让你在一个月内达到重返校园的标准。”

    事实证明,我的确无法说服阮黎医生不去冒这个险,如果我对她使用暴力手段遣返。也只会让她的疑虑更加深重,进而有可能做出一些更加激进的事情。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次研讨会有内幕,我也仍旧选择了和她同行。

    阮黎医生并没有跟我提及达拉斯和研讨会的情况,就像是在好心欺瞒一个孩子。当晚没有更多的情况发生,我如阮黎医生所愿,回房睡觉后,就没再继续夜晚的行动。乐园酒吧的情况,足以看作是这个巴黎正在发生的种种情况的代表。哪怕突袭更多的可疑地点,所能得到的情报,也必然有大量重叠,剩下不重复的部分,也大致不具备太大的重要性。

    这个大城市一点都不省心,可是,在当前的世道下,又有什么地方是省心的呢?即便是被喻为“荒漠”的亚洲。那个耳语者所在的城市,也必然会出现大变化。

    入梦后。我再一次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这一次,噩梦拉斯维加斯如我所想,出现了一些让电子恶魔使者们人心惶惶的情况。详细说来,这并非是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自然变化尽管在不知就里的原住民们看来,这种异变不属于人为范畴简单来说。就是五十一区埋设的黑烟之脸,开启了新一轮的变化。原本,黑烟之脸会出现在这里,就是nog内部博奕的结果,黑烟之脸的变化。在这个意义上,其实也在nog的掌握中。不过,黑烟之脸在发生变化之后,开始脱离nog,亦或者说五十一区的掌控。

    在从我这里获得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空间的怪物的情报后,nog也展开了一轮大规模的查找入口的行动,只是,没有任何结果。当初袭击我,或者说,将我引入怪物所在之处的那批雇佣兵,也彻底销声匿迹,这些迹象,足以证明,他们所隶属的组织,不比nog更差,尤其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环境中,更是如此,短时间内,大致是无法捉住他们的马脚的。

    一次大规模的行动,没有收获预想中的东西,但是,损失却是可见的。电子恶魔使者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无缘无故失踪的情况,比过去更加得到重视,也引发了种种猜测,其中就有被“怪物”吃掉的说法。黑烟之脸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被一部分人咬定为那个怪物。毕竟,这是噩梦拉斯维加斯里,除了电子恶魔使者本人之外,唯一可见的,莫名而敌对的存在,知道其来历的人只在少数,而且尽皆沉默。

    昨天,一伙人打算去捕猎黑烟之脸,结果晚上我进入集会场所的“酒吧”时,听到了全军覆没的消息。而作为耳语者外围情报组织成员的格雷格娅,带来了更为详细的情报。最初和她遭遇的时候,就是她被黑烟之脸袭击的情况下,无论是耳语者的需求,亦或者情报方面的利益,再或者是她个人的情绪,以及当前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可见危险,都让她一直重点关注黑烟之脸。

    这次耳语者于噩梦拉斯维加斯的集会,包括了所有本部和外围情报组中所有的电子恶魔使者成员。在更早之前,出于上线时间的差异,以及成为电子恶魔使者之后,各自的私隐和特殊情况,一直都没能齐聚一堂。只有这一次,仿佛巧合一般,本部的左川,刚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女教师和女领班,“木偶”格雷格娅和另外三名最初遇到后就一直保持联系的三名电子恶魔使者:中年女性的“主教”,还在上大学的女生“倒吊人”和上班族青年“塔”三人原本不是这么称呼的,不过,依托耳语者合伙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组织后,就打算用塔罗牌作为代号,原因是“有感觉”,他们当时提起时有些兴奋,但我觉得挺一般的,或者说,其实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大概会有很多神秘组织重名吧。新加入他们的格雷格娅,原本也被要求选个塔罗牌名,但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理由就是我所感觉的“俗套”和“重名”,最终给自己起了个“木偶”的代号,和我最初想的一样。也没什么特色。

    木偶、主教、倒吊人、塔,四人构成耳语者外围情报组织,叫做“幕下情人”,这个名字,比起他们给自己起的代号,要有个性得多。问起他们如何想到这个名字。回答却是和“耳语者”这个名字有关。

    “耳语者和幕后情人不是很般配吗?但是幕后情人的神秘感不足,所以叫做幕下情人,很有引申意义。”他们如此说到。

    这些都是题外话,新人们总是对“起一个好名字”十分上心,甚至要超过他们对未来成就的期许,也和他们的目标和工作内容无关。不过,想不到“拉风又有个性”的名字,也是他们最先面对的难题。我早已经过了这个阶段,对于这些表面化的工夫。已经不再上心。

    幕下情人和耳语者本部的正式交流还是第一次,据我所知,并非是有意遭遇,有一点偶然的味道。不过,在我的心中,没有什么是绝对偶然的,当时就觉得,或者是某些情况将要发生的预兆。

    在钟表店里上线的时候。我看到了玛索。虽然,我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也觉得她对我与众不同,但实际上,细数见面的时间,还是很少的。哪怕是在捕猎的时候,玛索也很少现身,而是以某些让人措不及防的神秘现象。展现自己的存在感。说实话,我至今仍旧无法判断,我所遇到过的三个玛索,哪一个是真正的她、电子恶魔和鬼影。我所遇到的玛索,看起来似乎是有个性上的区别。但后来证明,每一个都是变化无端,似乎都会成为我所以为的另一个。

    不过,如今我已经不会为她的数量感到惊异了。有太多类似的实例,出现在我面前,玛索目前展现出来的形象和实力,已经不足以让她成为“特殊”。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觉得玛索是安全的,反而,正因为玛索是“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所以一直都很危险。在神秘组织频繁出来,试图快速成长的现在,任何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都是他们需求的,而这种需求,并非总是以“同伴”的方式出现。

    我感肯定,达拉斯的研究计划中,试验品就有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而他本身,就是一个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

    我对玛索多次表示关心,没有任何隐藏,因为,我对她有特别的情感,让我无法遮遮掩掩。我觉得,玛索有些烦我,尽管我也觉得,自己对她来说,也是特殊的那一个。我无法判断,她不常出现的原因,但也不能否认,我的罗嗦也有可能是原因之一。

    正因为很少可以看到她现身,所以,当我上线时,看到玛索坐在钟表店里时,是有些讶异的。而且,店里不仅仅是玛索一人,“木偶”格雷格娅不知为何,和她搭伴坐在一起喝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红茶。饮料和食物在噩梦拉斯维加斯并不少见,它的形成,在意识态世界里,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情况。我只是对她们结伴喝红茶,而且还是在钟表店里,这样的行为表示有点怪异。

    一方面,我可不知道,她们会有这么“淑女化”的表现,另一方面,我也不觉得,她们是享受红茶的人。看着她们一脸惬意的表情,仿佛在阳伞下享受下午茶的模样,再结合过去对她们的认知,以及这家钟表店的模样,就不由得感到别扭。

    在更早之前,格雷格娅还是对这家钟表店充满了惧意,而无论何时,钟表店也只能称得上陈旧诡异,从里面向外看去,也只能看到不真实的外景。就我猜测,这里是玛索的鬼影噩梦,而鬼影噩梦的环境,也从来不是休闲的好去处。

    即便如此,玛索仍旧穿着一体式的病人服,就如同穿着合身礼服的大小姐,轻轻啜着杯中的红茶,脸上的表情,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平静和安宁。她这个样子,就仿佛捕猎电子恶魔使者的残忍女孩只是一个幻觉。然而,即便如此,我仍旧无法肯定,眼前的玛索,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她。

    钟表店中,钟表声滴答滴答地响,仍旧充满了一种腐朽的诡异,大部分地面和柜面都是斑驳的,有一部分还有破碎的玻璃,以及墙角的蜘蛛网。只在两人喝红茶的地方,清理得稍微干净。每个人的红茶只有一杯,就是她们手中拿着的,也没有看到其它的餐具和食物。我定了定神,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玛索,格雷格娅。”我叫住她们,“我的份呢?”

    “才没有阿川的份呢。”格雷格娅对我做了个鬼脸,起初她对我敬畏有加,不过,最近态度开始变化。

    “我记得你不喜欢到这里来。”我对她说。

    “因为不熟悉嘛。”格雷格娅这么说着,又得意洋洋起来,“现在我和玛索是好朋友了。”

    “是这样吗?”我看向玛索。

    “唔……”玛索模糊应了一声,将嘴唇浸在红茶里。鉴于之前见过的她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实际情况没有格雷格娅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在被证明之前,我也只会选择沉默。我不善于说服他人,也不觉得,应该在这种时候,将最坏的揣度就这么当面说出来。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玛索是相当善良的女性,从咲夜和八景的状况来推断,她本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里,玛索的样子,完全不似我过去所觉得的那样,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她出了问题,我一直没能肯定。

    不过,毫无疑问,虽然玛索当前的境况,比咲夜和八景更危险,但正因为这种性格上的变化,让我不至于太过担心她的安危。

    “玛索,还在拉斯维加斯吗?”我说:“来亚洲吧。去我那里。”

    “我已经不在拉斯维加斯了。”玛索突然说,“最近,我感觉到,有什么在召唤我。”

    “召唤?”我对她所说的有些吃惊,但又不是十分吃惊,玛索的过去,就是她现在的一面镜子,我一直都不觉得,她的生活会是一直风平浪静。她说自己感受到某种召唤,也一定不是错觉。但是,她似乎无法弄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召唤。来自神秘的召唤,往往是危险的,却又难以阻止的。

    “你是怎么离开拉斯维加斯的?一个人?打算去什么地方?”我一连串问到。

    “别担心,阿川。我很厉害的。”玛索的外表是个女孩,但是,表情却露出大人般的成熟,“我感觉得到,每个人诞生下来,都要扮演独一无二的角色,完成自己的使命。这个世界,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齿轮,从一个人身上向外看,仿佛有许多可能性,但是,俯瞰多数人,却可以感受到,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命运。我觉得……”

    我打断了她的话:“人是无法看到真正而完整的命运的,虽然命运的确存在,但是,只以自己的感觉和视角,就确定那是命运,无疑是愚蠢的,人所能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残缺表象而已。你要明白,玛索,你或许真的有什么感觉,你也可以按照感觉行事,但是,你不能将感觉所带给你的一切,作为你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它会揭示旅程,却不会告诉你结果。我会拯救你的,玛索,这不是预言,而是承诺,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一直在履行的责任。”

1220 新人们

    ps: 新春愉快,新春愉快。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两遍。

    玛索决定前往某个地方,她对此充满了一种命运感,我并不意外这种命运感的出现,在我的冒险旅途中,产生这样的命运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只是,在这种命运感推动下的结果却并非总是好的。然而,命运感之所以产生,正是因为无法抗拒这种命运的推动,尽管带着希望出发,但是,最终收获的是什么,在抵达终点前是不清楚的。反过来说,正因为对结果有所期待,所以才不会对这种命运感产生排斥,踏上旅程的时候,可以带着一个好心情,因为,无论排斥或不排斥,最终都要踏上某条注定的道路,如此才能称得上是命运。知道是坏结果,所以可以选择不去,因为不知道结果,所以选择走其他的路,这些都并非是“命运”的定义。

    命运是即定的,当命运感产生的,一场前途未卜的旅程便无可避免要开始,我知道,自己完全不可能阻止玛索,她也无法阻止自己,倘若可以阻止,可以扭转,就不能称之为命运。我能做的,只有继续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会拯救你的,玛索。”无论世界如何变换,她又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是否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女孩,这个承诺一直都在我的内心深处,于过去的末{长}风{文}学 fw.日幻境中,第一次遇到她时,就一直存在。

    玛索看着我,没有太多的表情,也许,我对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她来说,只是心血来潮时偶然接受的过客,她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在乎我。但是,这和我对她的情感毫无关系。我认知她,我爱着她,就像是命中注定,我要拯救她,并不以为她对我的态度如何。而仅仅在于,我是高川,而她是玛索。这是正常人不会承受的责任,也是被在常识中视为扭曲愚蠢的执拗情感,可是,倘若我不是这样的愚昧又执拗的人,那么,我和其他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是独一无二的,我一直坚信如此。俯瞰茫茫人海。我虽然渺小,却不是一个同质化的社会零件。

    我抱住了玛索,她似乎有些吃惊,挣扎了一下,却被我用力紧抱着,然后,平静下来。格雷格娅吃惊地看着我,说:“怎么了?怎么了?”就像是为未曾预料到的情节变化感到惊讶和不解。

    “你要去哪里?玛索。”我松开玛索。盯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问到。

    “不知道。”玛索摇摇头。有些迷茫,“跟着感觉走。”

    “不走不行吗?”格雷格娅一知半解地问,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仍旧感到迷惑。玛索要离开,玛索的命运感,大概对她而言。只是一种不真切的状况吧。对她来说,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想,在她的心中。或许会说: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好了,什么命运感,都是无稽之谈。我可以理解,因为,她接触“神秘”的时间不长,并没有真切感受到那种身不由己的命运感。

    “如果可以自己选择,那便不是命运,如果可以打破,那也不是命运。”玛索对她说。

    格雷格娅耸耸肩,虽然不再说话,但仍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对她来说,命运大概是可以改变,可以打破的东西吧。但是,这只是定义上的不同,我们所说的“命运”,和她所理解的“命运”并非同一种东西。正如,神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像格雷格娅这样的人,大概会不赞同,因为,她所理解的“神明”是肯定式的。而对我们来说,对神明的认知很简单:不能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就不是“神明”。所以,能够改变和被打破的,就不是“命运”。这是反推式的。

    神秘学,承认的“命运”和“神明”这样伟大而崇高的概念,更多是这种反推式的定义。因此,小说中被主角打破和改变的“命运”,那些有所缺陷的神明,并非是神秘学中的“命运”和“神明”,因为,它被打破和改变了,因为它有所缺陷。

    “我们之间的羁绊,会让我们再次相聚。”我对玛索说。

    “也许。”玛索露出的笑容,是我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遇到她后,所看到的最干净而明亮的笑容。

    我放开心中的不舍和担忧,玛索一直将自己的事情瞒着我,而我也一直没能找到她,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怎么过来了?”我看向格雷格娅问到。

    格雷格娅立刻表现得有些丧气,玛索替她回答到:“她接受了邀请。”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不过,除非我用意识力量,否则,大概是无法撬开两人的嘴巴吧。说实话,格雷格娅上一次被黑烟之脸袭击时,不得已借用了玛索的力量,之后就一直很抗拒到钟表店所在的区域来,对于进入其他人的鬼影噩梦,也充满了戒备和抗拒。可是,在那样后怕的心情后,我觉得她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好奇吧。也许是某个契机,让她心中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才再一次来到钟表店,想要一探玛索的秘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也许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却也因此失去了某些东西。

    两人在这里喝茶,看似平和,但格雷格娅那生动的表情,可不是装作平静就能遮掩的。

    我觉得,不应该过多搀和两人的事情,除非,她们明确表示自己需要帮助。当然,这个决定,并非是预感和直觉。哪怕需要了解情况,我觉得,此时此刻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一旦用强硬的态度强求,大概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尴尬吧。

    “什么时候走?”我看向玛索。

    “立刻。”玛索说。

    “其实……”格雷格娅插口道:“不是只要睡觉,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在这里见面吗?用不着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吧。”

    玛索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反过来说。如果无论醒来时发生了什么,做梦时都能来到这里重聚,也就不需要特地进行告辞。而正是玛索没有一声不响地离开,让我深刻感受到,她在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变化。玛索和刚遇到她时相比,已经变得更温和。更有人性了,尽管这么说很奇怪,但是,在最初遇到她时,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幽灵鬼怪,充满了诡异又危险的气息,而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所以,我才会从一开始。从她的异常,联想到鬼影噩梦上。

    “玛索,你是精神病人?”这个时候,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在很早之前,虽然根据玛索的穿着有所猜测,但是,在这一次巴黎行,从杏子和莱德那里得到了关于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的情报后。才比较肯定。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确定。一开始就从拉斯维加斯的精神病院着手,可以找到她的几率有多大。因为,玛索是一个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当她获得神秘力量的时候,普通的方法,大概就无法将其锁定和捕捉了。爱德华神父接受了我的委托。可是至今都没有消息,我不觉得,这是他食言或说谎的缘故。在这个前提下,玛索无法被找到,本就证明了。她的确不同凡响。

    “我不知道,但是很多人都说我是。”玛索脸上,仍旧是明亮的笑容,可是,却让人直觉感到,有什么阴森的东西,藏匿在这个笑容的背后,变得不那么干净。这个笑容,足以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例如玛索在成为电子恶魔使者之前命运多舛,所以,才在获得了“神秘”之后决议报复。

    可是,这种没有实际证据的猜测,仍旧是无端的。我一直都没有看到过中继器世界现实中的玛索,仅仅从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见到的她,就去揣测她的性格和行为,一定会出现诸多错误吧。人在网络中的表现,和在现实社会中的表现有差异,这是已经被证明的事实,以此类推,电子恶魔使者可以在噩梦与现实中,保持言行举止和性格上的一致性的可能性有多高呢?

    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然而,下一刻,玛索就这么毫无动静地消失了。格雷格娅不由得惊呼出来,她在那一瞬间,还在喝着红茶,而我则是目睹了玛索消失的整个过程没有过程,上一刻还存在,下一刻就无影无踪了。

    “发生了什么?”格雷格娅有些不安,这个时候,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手,一直被持着的茶杯,也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没有回答的时间,在下一瞬间,滴滴答答的钟表声变得密集又杂乱,我们看向表盘,只见所有的指针都在飞速旋转,有的按照顺时针,有的按照逆时针,更有的脱离了表盘,宛如一道道虚影悬浮在半空中。钟表店好似被黑暗吞噬着,每一次眨眼都会失去一大片轮廓。然而,哪怕失去了建筑轮廓,完全陷入黑暗的部分,钟表的虚影仍旧悬浮在那里,还在不断增殖数量,就像是要用钟表填充这片空间。

    格雷格娅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又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整个钟表店彻底崩溃,只留下黑暗和漂浮在黑暗中的钟表虚影遍布四周,滴滴答答地乱转。我转过身,就看到原先店门所在的地方,还残留着一道门状的光,就像是在暗示,让我们从那里离开。

    玛索已经走了。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速掠的无形高速通道延展开来。我紧抓住格雷格娅的手,朝着光状大门急掠而去,瞬息间就回到了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熟悉的景状,没能让格雷格娅立刻摆脱心中的震撼,她带着这样的表情,和我一起转回头去看钟表店那里已经没有什么钟表店了,并非是被摧毁后留下残骸,而是连占地都消失了,原本分居钟表店左右的商铺,此时已然变成邻居。

    “我眼花了吗?”格雷格娅张大了嘴巴,她也是电子恶魔使者,有着自己的情报渠道,自然了解许多关于电子恶魔使者的情况,但是。这次玛索离开所造成的影响,或许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吧。我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电子恶魔使者,可以将自己的鬼影噩梦,从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挖走。

    是的,“挖走”。鬼影噩梦和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类似建筑和城市的关系它也表面上看来就是这个样子。在过去的验证中,假使鬼影噩梦崩溃,其所在的建筑,也不会从噩梦拉斯维加斯里消失。然而,这一次,身为玛索的鬼影噩梦的钟表店,在我们眼睁睁的情况下不翼而飞,就像是。噩梦拉斯维加斯从未有过这么一个建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格雷格娅看向我,希望我可以做一个解释,但我的确无法解释。能够联想到的事情,就只有杏子和莱德所说的,关于“固有结界”的那些情报。那奇异的钟表店很像是玛索的固有结界,现在的情况,是她将固有结界收起来了吗?我只能猜测,而暂时无法确定。玛索此时的表现,在我的感觉中。更像是一个特例,并非是每一个可以使用固有结界的电子恶魔使者都能做到的。反过来,如果将钟表店的消失,视为玛索对自身固有结界的强大控制力,那么,至少可以不需要太过担心她的情况。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做到?”格雷格娅有些兴奋,在前往集会地点的一路上,我和她解说了关于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和固有结界的事情。她一如我所料,将固有结界的强大,和玛索消失所导致的那一系列诡异非常的现象联系起来。而对如何获得固有结界十分上心。不过,我并非真正的电子恶魔使者,所以,在这方面给不了太多的建议。

    和往常一样,我们进入nog经营的酒吧。里面的摆设有了些变化,但格局上的大改变还没有开始,酒吧主人提到过,要将这里当作基地一样经营,因此,店内状况的持续改变,是可以预料的。随着对电子恶魔体系的深入了解,以及各种技巧的使用和发掘,以鬼影噩梦为基础构成的酒吧,哪怕是一日三变,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这次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计划,玛索的告别,是未曾想到的事情,而在酒吧中,遇到耳语者的成员,以及外围情报组织“幕下情人”的其他成员,也同样如此。这次不约而同的集结,充满了巧合感,但事实并非如此。

    格雷格娅一直针对黑烟之脸收集相关情报,“幕下情人”的其他人,也都有自己关注的方面,成员之间,除了噩梦拉斯维加斯之外,未曾有过正式的联系,甚至于,根本不清楚其他人的真实身份和所在地址。如果他们之间非要进行联系,除非事先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约定好,就只有通过耳语者的邮箱进行邀请转发。毕竟,“幕下情人”虽然拥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却并非是完全独立的,其和耳语者的关系,类似于山羊公会和末日真理教的关系。

    耳语者和幕下情人各个成员的联系,在许多方面,要比幕下情人各个成员之间的联系更加深入,而这方面的工作,是由八景负责管理的。留在耳语者本部的左川,使用nog调制电子恶魔召唤程序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女教师和女领班,会同时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个地方,若说没有八景的调整,我是不太相信的。之后也证明,这次集会是格雷格娅发起的邀请,在耳语者本部进行中转后,得到了八景的重视,才布置了这种“巧合”。

    耳语者的左川三人和幕下情人的三人,在酒吧里要了一个包厢,我和格雷格娅进入酒吧时,左川正从吧台处要了一些下酒菜。她见到我们两人,同样没有“偶遇”的惊喜。我们一起进入包厢后,刚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女领班就用某种能力,将包厢内部“密封”起来,从现象上看,就如同被气泡包裹起来,不过,实际用途,当然不仅仅是表象所看到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适用于“保密”的能力,她给这个能力起的名字就是“不可诉说的秘密”,而她给自己起的正式代号,很随便就用了“领班”这个名头。

    排除神秘之种后,再一次获得“神秘”,而且还进入到这么一个“奇妙”的噩梦中,“领班”显得十分兴奋。和她相比,同样用了“教师”这个名称作为代号的女教师,则平静严肃许多。她们的遭遇,以及加入耳语者的过程,谈不上平淡,但却相当糟糕,我不觉得,她们当时的心情能好到哪去。不过,在当时,我代表耳语者向她们解释了一部分来龙去脉之后,她们倒是很迅速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成熟又理智的一面。

    我觉得,她们即便在“神秘”方面还不够成熟,但是,在性格方面,却能很好补充耳语者那青涩的构架。咲夜和八景,已经不是过去的咲夜和八景了,她们必须重新成长,而在那之前,支持耳语者的中坚,其实是左川,女领班和女教师三人。

    女领班的能力“不可述说的秘密”,既是能力,也是电子恶魔,可以构建一个严格区分“内部”和“外部”,并杜绝之间信息流通的空间,看似气泡的东西,就是她的电子恶魔,它并非实质性的物质,而是一种意识态的“隔膜”。这样独特的电子恶魔,我觉得是因为,她体内拥有神秘之种的缘故,利用一些技巧,同样可以达成“防御”和“攻击”,不过,对刚刚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女领班来说,要熟练使用,因地制宜,还需要相当程度的锻练。

    女教师的电子恶魔,则没有这么独特,和她的职业有很高的契合性,就是一本书的样子。这本叫做“说教”的书本状电子恶魔,能力一如其名,就是“说教”,也同样是一种偏向意识态的能力。能力施展的具体过程暂且不提,其能力,就是通过“说教”,向自己或他人的意识中灌输信息,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通过灌输新的信息,引导和扭曲原有的信息,简单来说,就像是“催眠”的强硬版对于教师这个职业来说,就可以直接抽出自己的知识,一口气灌输给某个学生,让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些知识,但是,对于知识的运用技巧,是没有帮助的。可即便如此,也是对普通人来说,梦寐以求的能力了。女教师尝试过,使用“说教”收集自己所不知道的知识,并给自己灌输,虽然做起来十分勉强,但是,的确是可以做到的,相比起按照正常方式学习新的知识,几乎全都是优点。

    在我和阮黎医生前往巴黎的这段时间,女教师的“知识量”又增加了不知多少,当然,是否可以有效运用这些知识,同样是一个问题。

    新加入耳语者的两人,都是辅助能力显著,而攻伐能力不足的新生电子恶魔使者,不过,其能力特点,也足以作为实验数据,反馈回约翰牛那边。如果可以总结更多类似她们的新生代电子恶魔使者,就可以逐步找到nog的调制,对电子恶魔召唤程序的影响,进而完善对电子恶魔系统的认知。

    对我来说,被取出神秘之种的女教师,和被重新植入神秘之种的女领班,之间所存在的差异性,已经依稀可以看出来了。我原先认为玛索的鬼影噩梦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她也被植入了神秘之种,但总结现有的情报,就可以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情况。她是否被植入了神秘之种,也变得扑朔迷离。

1221 剧组

    耳语者本部和外围情报组织的成员齐聚一堂,让格雷格娅等人十分兴奋。虽然我用耳语者的身份和她们进行接触,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更近距离的交流,耳语者和神秘圈的情况,格雷格娅等人也只是听我口述介绍,但这么做或许一直都让她们感到不安吧。他们对耳语者有所期许,才加入进来,我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对于这些新人来说,认知组织里的更多人,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的秘密,进一步展开总体战略,才能让她们感觉到自己是一份子只是,对于我这种老一派的神秘专家来说,这种心态对于神秘组织的发展和自身的生存,其实没有太大的促进作用。

    神秘组织在结构上是相当分散的,即便是网络球,也从来都不使用太具备强制性的命令。神秘专家孤身一人,或结伴而行,去处理哪些任务,表面上看来是由一个“总部”或“领导者”分配的,但实际上,组织本身,对成员并没有法律道德之类的约束力,人多势众的力量,也因为“神秘”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极点。是否愿意去处理某些事情,完全凭借个人意愿,而能够影响个人意愿的,则是情感上的交互。神秘组织之间用于维系成员的,并非责任、法律和道理,而是人情和理念。

    觉得自己必须听从“总部”或“某些人”文学 的命令,否则就会被抛弃被攻击,这是正常社会组织中才会出现的情况。神秘组织从来不会因为“不听从命令”为理由去攻击和抛弃谁,然而,却会因为“理念不合”去置他人于死地,如果理念是一致的,却以主观采取不同的做法。并不构成威胁理由。

    格雷格娅等人,女领班和女教师,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察觉并适应神秘组织这种生活方式。她们对自己所将要走入的世界,以及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认知,此时此刻仍旧太少了。也很少会有神秘组织。会趁着这段时期对新人进行压榨,除非可以对其完全洗脑,否则,当新人们逐渐以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和融入神秘圈之后,就会产生可怕的反弹,这一点,已经有过许多事实的证明。

    从耳语者的角度来说,并不需要成员们强制去执行什么任务。更多是他们愿意做什么,想做什么,将自己的收获共享给其他成员,形成情报和资源上的流通。这种组织方式十分松散,效率当然不高,不过,对耳语者来说,已经足够了。建立耳语者的时候。我就参考过黑巢的结构,耳语者可以说。更像是一个小型的黑巢,我相信,只要时间足够,格雷格娅她们也会发现这一点。我们不拒绝人员参与的热情,但是,这种热情。的确不是必要的,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热情付出,而去给予相应回报。如果有所回报,仅仅是因为情感上的维系,而并非是利益上的交换。

    我有对格雷格娅她们说过这一点。但是,对于习惯了正常社会组织结构的她们来说,这是一种很幼稚很不可思议的答案。她们对此充满怀疑,而我对她们是这样的态度,也完全可以理解。有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来证明,可是,时间并不多。我只能希望,她们可以在末日到来之前,享受到和正常社会截然不同的,神秘世界的奇妙,尽管,同样伴随着诡异和恐怖。

    酒过三巡,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里,喝醉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情况,然而,酒吧里却做到了。我对此充满警惕,因为,这昭示着鬼影噩梦所可能达到的意识影响力。在这个酒吧里,吃喝玩乐所带来的反馈,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从意识态的神秘来说,本就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情况。我和左川仍旧可以维持自己思维层面上的正常,不过,格雷格娅她们似乎没想过那么多,完全接受了气氛上的共鸣。不过,鉴于酒吧主人是网络球的人,所以,我可以接受她们在这个酒吧中,有些失控的形骸放浪。

    在意识态世界中,极为不正常的火热气氛,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计时是通过包厢中的时钟进行观测的,实际上不能用来作为准确的参考。

    格雷格娅等人开放的意识猛然收缩起来,就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身体有一种紧缩的现象,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十分清晰。伴随这种收缩,她们好似一下子就从热闹中脱离出来,而本身,却只是有些疑惑,而不能立刻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最后,经历丰富的中年女性“主教”这才有所警醒。

    “这是?”女主教向我看来。

    “意识影响力。”我平静地回答到。

    “我们都被影响了?”主教的话,让其他人陆续反应过来,顿时一副着紧后怕的神情。

    “是的,但是,在这个酒吧,没有关系。”我说。

    他们下意识想反驳我,但最后,大概是因为觉得我是上司的缘故,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压了下去。当然,因为这种事情,就一惊一乍,还不敢对人说出口,就证明了他们在神秘世界中的稚嫩。神秘的世界中,有太多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危险,也许是因为经验,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但是,“没有意识到”这一情况本身,并不会因为有了丰富的经验就可以避免。

    我在很早以前,就不会为了这种不受控制的风险而紧张和愤怒了。因为,就算神秘专家,都不可能杜绝这样的风险,神秘之所以危险,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和变幻莫测。在遇到临时危机时,是否可以找到正确的处理方法,是否有运气找到正确的处理方法,是神秘专家可以活多久的关键。基本上,直觉和运气,比表面上的实力更加重要。

    人们总想控制风险,可是,神秘所带来的风险,偏偏是不可控的。所以,用正常社会中控制风险的思维方式去处理神秘事件,只会适得其反。神秘组织和神秘专家所采取的生存方式,看起来或许无稽又幼稚,仿佛有无数更好的方式可以取代,但是。这些被常识诟病的东西,是经历了生命的筛选,从漫长的时间中积累起来的经验。它的正确性,是理智而实事求是的。

    我再三强调这一点,只是,若没有足够的经历,这些新成员们大概是很难有所体会的吧。如何将自己的思维和习惯,从正常社会所培养的常识和认知中解脱出来,是每一个新人都要面对的。决定其生存命运的首要关键。我除了一再强调,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之外,没有更多帮助他们的办法。就如同过去,同样没人可以帮助我,融入这个神秘的世界一样。

    每个神秘专家,在成长和认知世界的过程中,都是十分孤独的。并不在于没有同伴,而在于。同伴除了劝告之外,无法给予更多的帮助。而偏偏,朋友的劝告,也往往需要通过自己意识的检测,而主观去接受和排斥。所以,劝告对当事人的帮助,其实也十分有限。

    也许。在那个时候,“江”给予我的影响,也达到了一个巅峰。因为,除了它之外,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对象。人有时会说。自己可以不依靠他人,而独独成为他人的依靠,但我知道,这是最为自大的谎话。

    现在,虽然诸多成员齐聚一堂,但对我来说,除了“江”之外,仍旧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对象。反而,他们将我视为可以依靠的对象,而我偏偏知道,那只是他们的错觉。

    格雷格娅等人,用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对自己于酒吧中发生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从而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我掏出香烟,点燃了。

    “格雷格娅,说点正事吧。”我说。从一开始,这次聚会,就不是为了联络感情,当然,八景或许希望,可以顺便做到这一点,才促成了这次的“巧合”。

    “哦,哦!”格雷格娅回过神来,用力搓了搓脸蛋,包厢中的气压有些下降,似乎有一种紧张的情绪在蔓延,不过,对我当然是没任何影响。我只是小口小口抽着烟,我感受到,投在我身上的视线,然后,弥漫在包厢中的那种紧张感就渐渐舒缓下来了。

    “情报是关于黑烟之脸的。”格雷格娅简单对左川、女领班和女教师阐述了一下她所知道的,现有黑烟之脸的概念。当然,其中有很多,是我讲述给她听的,而外围情报组织的其他成员,看起来也已经全都知道了。基于这里是中继器世界,我删除了一部分关于外界五十一区的信息,只把黑烟之脸的幕后操作者形容为一个新兴的神秘组织。不过,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角度来说,对黑烟之脸和五十一区的观测结果,大致也不会超出这个范围。对只能认知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的人们,去述说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存在,所能得到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

    所以,在某个世界,就只以这个世界范围说事情,那些超出范围的联系,深埋在自己心中就好,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所知道的所有情报,都以这个经验进行过相当程度的伪装和删改。它昭示一部分事实,但却不都是真相,但正是这样子,才能被格雷格娅她们有效吸收和接受。我时常觉得这是很荒谬可笑的事情,可是,又往往在之后,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因为,即便是我,也无从去确认,自己所知道的,是完全的真相,而并非是经过篡改,而异于自己接受的情报。

    人的视野,无法从整体上认知任何一个事实,而只能看到真相的一个侧面,而任何情报资讯,被人们的意识接受时,本就已经有过一定程度的扭曲和更改,而这个过程,并非是主观控制,而是本能和潜意识的安全防范这是一个相当有名的,阐述人智的理论。也正是从这个理论出发,延伸出“人类身处黑暗的孤岛之中,却察觉不到自身是处于这样的情况,而这正是生命对自我的保护”这样的思想。而“当人们察觉到自己生存在黑暗的孤岛中,并尝试将所有的信息联系起来,去勾勒一个真相时,真相往往使人疯狂”。便是神秘学经典著作的核心思想。

    真相只会让人疯狂,对于我所认知的这个神秘的世界来说,也算是正确的描述。所以,我也从来不高估自己,和其他人的理解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关于黑烟之脸,更正确的情报。除了我之外,这里大概就只有左川知晓一二。格雷格娅对黑烟之脸的阐述,引发了其他人的关注,不过,在我和左川听来,更像是生动的故事传闻,而不是什么生动准确的情报。两者之间,就如同武侠小说中,亲眼目睹某次恩怨的人。听到酒楼中的说书人,讲述当时恩怨故事的感觉吧。

    格雷格娅一开始,是只打算简单一提,但是,其他人的发问,让话题在解答过程中,增加了不少体积。大致让听众满意的时候,又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格雷格娅说得似乎嘴巴都干了。用力喝了一杯水,才渐渐有缓过来的样子。

    “所以。有什么新消息?”我又一次问到。这一次,总算是没人插话了。

    “我发现黑烟之脸的制造方了。”格雷格娅说。

    “在这里?”我平静地问到。

    “是的,就在这里,噩梦拉斯维加斯!”格雷格娅有些激动:“他们有一个上下关系十分严密的体系,我觉得像是一个邪教。目前所有的黑烟之脸,都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生产的。”

    “生产?”主教强调着问到。我知道。她想要确定“生产”这个词,是不是正确的。

    “是的,生产!”格雷格娅认真地回答到:“不是偶然出现的试验品,而是已经进入生产流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之后会有更多的黑烟之脸出现,让这里真的变成一个噩梦!他们制造黑烟之脸的原材料之一,就是我们这些电子恶魔使者。黑烟之脸,更像是一种针对电子恶魔使者的生化病毒,那些人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组建自己的军队!你们也看过生化灾难的电影吧?那些大规模制造生化战士的家伙。现在,那些人就想要重复电影里的那些情况!”

    在她的话音落下,包厢中的气氛有些沉默。在我看来,格雷格娅得到的情报,没有太多新奇的地方,也基本上处于我的预想之内。黑烟之脸,本就是为大规模制造受控制的神秘化战斗力,才被研究出来的东西,不过,似乎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环境,让之前一直处于某个瓶颈,而无法达到五十一区预期效果的研究计划,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进步。

    代号为“塔”的青年人想了想,打破沉默问到:“黑烟之脸具备传染性吗?”

    格雷格娅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只能说:“不清楚,我可不想亲身尝试一下。不过,制造黑烟之脸所需的电子恶魔使者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是通过传染,大规模扩散病毒。而是针对性抓捕电子恶魔使者,再通过某种方式,将他们变成黑烟之脸?”主教总结了一下,说到。

    “是的,比例大致是三比一。三个电子恶魔使者,成功被改造成黑烟之脸的,只有一个。”格雷格娅强调道,她一直都在强调那些人所做之事的威胁性。

    “最近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电子恶魔使者一直在增长,失踪人口一直都少于增长人口,所以才没被察觉吧?”代号“倒吊人”的女学生说。

    “哪怕没有黑烟之脸,噩梦拉斯维加斯不也一直有人莫名其妙失踪吗?”主教淡然笑了笑。

    “我觉得不是!”格雷格娅有些意气地说:“我觉得,噩梦拉斯维加斯之所以不时有人莫名其妙失踪,就是那些家伙为了黑烟之脸搞出的情况。我们可以解决他们,打响名头,不是吗?”她看向我,神情跃跃欲试。我觉得,这是因为,打击她心目中的犯罪邪恶,可以让她更有成就感,而且,也更对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神秘圈中,更有生活的实在感。不需要责怪这样的想法,许多新人,包括我自己在新手期的时候,也总是被“自己拥有神秘”这一事实催促着,想要去做点什么匹配自己身份的事情。

    不过,事实是,即便不主动去做什么,伴随神秘而来的危险,也会一口气将自己吞没。无论是否愿意接受,其实都并非你去找事情,而是事情自己找上门来。就如同给格雷格娅的情况,并非是“她找到了幕后黑手”,而是“关于黑烟之脸的一系列事情”正在向她靠近,她看似主动,其实是被动的。在我的眼中,这也同样是命运的昭示。

    “那些人是什么情况?”我平静地问到。

    “我只找到一个据点,不过,他们不只由一个据点。”格雷格娅说:“他们可能都是刚刚发展起来的新人,态度很积极,但保密工作做得不好。他们口中经常提到‘主’,那种口气就像是教徒一样,不过,他们的主当然和正规宗教的主不是一个东西。”格雷格娅主观而肯定地说到。但实际上,她根本无法证明,那些被她认定是邪教的人口中的“主”,不是她所认知的“主”,只是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认知的“主”不会做自己无法接受的“恶事”。

    是的,这完全是以“自己是否可以接受”为前提的。不过,这里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情。关键仍旧在于,制造黑烟之脸的人,有一个不知身份的“主”,而这个“主”似乎才是一切的根源。我不由得联想起巴黎华击团的情况,那个被女头目提到的“光人”。两者是否同一个东西?是否都来自五十一区?我个人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

    “那些人既然是一个组织,那么,组织的名字是什么?”我问到。

    “剧组。”格雷格娅说:“那些人自称为‘剧组’。听起来很可笑,不是吗?他们觉得自己在演戏,是一群小丑吗?”

    剧组,巴黎华击团,两者之间,就名字来说,没有太深刻的联系,但总让人觉得,并非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按照字面的意义,仅仅将“巴黎华击团”当作是“剧组”的一个表演团队来看待,从感觉上也没有太大的突兀感。这些细节和感觉,就好似蜘蛛网一样,黏住了我的思维。让我不时觉得,其事实就是这个想法所描述的那样,哪怕,证据并不足够。

    不过,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巴黎华击团和格雷格娅口中的那些自称“剧组”的邪教,不是同一路人,因为,仅仅从她的描述和我对巴黎华击团的感观来说,两者在风格上并不相符。也许,两者仅仅是有一个共同的“上司”,而分属不同的组织结构?

    假设,引导巴黎华击团的“光人”,就是“剧组”口中的“主”,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视为五十一区正在进行的两个计划,而彼此之间,也定然有什么联系。只是,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我也无法肯定,到底有什么联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假设是五十一区的动作,那就一定是针对这个中继器,为最后决战进行的筹谋,而必然会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那个怪物对上。我可以知晓那个怪物的存在,一直以来,都不觉得是巧合,而是一种有意的引导,这种引导,证明有人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对那个怪物有所打算。所以,我不觉得,自己释放的关于那个怪物的情报,是最早而独一无二的。

    五十一区,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了怪物的事情,才早做打算,并借助这个情况,将自己和nog队伍的博奕关系,推向一个新的阶段呢?从约翰牛的态度来看,nog内部并不排斥五十一区的所作所为,而五十一区,在借助nog队伍的力量时,也不可能完全将彼此融为一体。

1222 强制诉求

    噩梦拉斯维加斯的人口失踪情况每日俱增,不仅仅我们耳语者在关注这个事态,nog也在调查相关线索。就我个人而言,更相信大部分失踪人口,已经成为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那个怪物的美餐,不过,即便我提醒过格雷格娅关于那个怪物的情况,她仍旧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黑烟之脸上。我想,或许是因为她的遭遇,让她对黑烟之脸的印象更为深刻,而对自己未曾见过的怪物,则没有真实感。她基于自身所见所闻,串联她所知道的一切线索,最终得出属于自己的结论,换作其他人,也大概不会有什么差别。当然,鉴于着眼点和情报线索的不同,所得出的结果,才产生了差异。

    虽然,在我的眼中,格雷格娅的大部分结论都并非正确可信,但是,她所找到的情报,却是实实在在的某个自称为“剧组”的神秘组织,在一个被他们称为“主”的核心首脑的带领下,正在繁殖黑烟之脸。黑烟之脸是五十一区的特产,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和行为,自然与五十一区脱不开干系。在nog队伍抵达之前,五十一区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自行展开行动,并遭遇严重打击,即便如此,他们的立场和作风,让人无法相信,他们会放弃进一步的行动。

    nog和五十一区的关系既有合作,也有竞争,。长.风。文学 而面对同一个敌人,合作方面虽然多上一些,但是,暗地里的竞争仍旧存在。nog队伍的任务十分危险,足以让队员时刻保持警惕,哪怕是五十一区的人,大概也不是完全信任的吧。从这个角度去推想。五十一区任何插手当前局势的行为,都有可能被nog队伍监控,因此,可以推定,“剧组”的成立和所作所为,虽然很可能只是五十一区的私自行动。但却应该是被nog放任默许的。

    nog队伍知晓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有一个怪物,那么,和nog队伍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情报的五十一区也定然不会一无所知。nog中的网络球和五十一区都有构建中继器的经验,对于那个怪物的真实身份一定有所推断。既然nog放任五十一区暗中推动或直接增殖黑烟之脸的行为,就意味着,他们认为,这种行为可以给那个怪物造成一定的麻烦。其实其中的道理,也可以很简单:怪物在吞噬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电子恶魔使者,这是对它有益的行为。但是,nog和五十一区,并不具备打断怪物这一行为的能力,所以,减少它的食物,就成为直接有效的方法。

    格雷格娅的情报中,“剧组”制造黑烟之脸的材料之一,就是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电子恶魔使者。因此,“剧组”的行动。完全可以简单视为,他们在和怪物抢夺“食材”。也许,“剧组”并不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这样的结果,他们别有目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无关的目的。但是。从我们这些入侵者的角度来看,他们基于自己所存在的这个中继器世界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而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他们的这种行为。伤害了这个中继器世界正在孕育的“怪物”的利益。

    我们这些入侵者,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保证或摧毁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存在,而仅仅是为了中继器本身,才需要通过种种方式,去打压所有可能带来麻烦的敌人。怪物也好,敌对的神秘组织和个人也好,真正可以带来麻烦的,必须在神秘性上,达到某个程度。而在这个程度以下的任何人和事,都不足轻重。正好,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其存在形态,就已经证明了,它的神秘性,足以让它成为“最终决战的对手”。那么,任何可以打击它的事情,都是可以支持的。

    虽然,五十一区的黑烟之脸,不一定可以解决对方,但却可以从消耗对方“食材”的层面上,间接拖延这个敌人的发展。

    这一点,对于每一个入侵者来说,都应该是很容易看穿的情况,因为,只要代入立场,就会发现,这一做法和目的其实十分直白。我想,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关心这个中继器世界到底会不会毁灭吧,而我自己,也仅仅是“在末日降临之前,尽可能保护好自己所在的城市”,并承认末日进程的存在,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阻止,也对“世界毁灭,自己最终只是拖延了城市灭亡的时间”这一结果,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只是如果这个中继器世界必然毁灭,那么,就尽可能拖延自己所在的城市和所爱的人灭亡的时间,让自己想要保护,却定然和计划有所冲突,而无法做到的事物,坚守到最后一刻。

    仅此而已。

    因此,从我的角度来说,只要不涉及耳语者,和保护下的城市,“剧组”的行为虽然残酷又邪恶,但阻止他们,并没有现实意义上的好处,反而,只会让另一个敌人发展壮大得更快而已。我想,nog队伍就是在这种现实又残酷的政治性考量下,默许五十一区的推动,和“剧组”那些惨无人道的行为。nog队伍不参与作恶,只是选择了旁观,认真说来,和我用理智做出的决定,是一样的。

    然而,出身自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格雷格娅,却对这样的情况难以忍受。和她拥有同样出身立场的主教、倒吊人和塔三人,在对待“剧组”的态度上,应该说是漠然,还是理智呢?总之,也没有表现出同样激烈的态度,我想,大多数是因为,关于“剧组”的情况,他们也只是从格雷格娅口中听闻,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体验,所以,才对“剧组把电子恶魔使者当成材料,制造军队”这一行为,没有太多感性上的认知。而从理性的角度。面对这样一个可以制造和控制黑烟之脸的“剧组”,而贸然采取攻击的态度,显然也是十分不可取的。

    格雷格娅不考虑敌人有多强,而仅仅出于“敌人的行为邪恶又残酷”这样主观感性的缘故,就做出激烈的提议,这样的行为。在同一组织的其他人眼中,应该是一种“幼稚”的表现吧。

    除了格雷格娅本人之外,“幕下情人”的三人,几乎没有情绪上的波动。而耳语者本部的左川、女教师和女领班三人,更是对这一提议不置可否,因为,她们的心态拥有常识上的“成熟”。然而,本该同样无动于衷地我,却更欣赏格雷格娅。希望大家都像格雷格娅这样,拥有这种幼稚而冲动的热情和激越。

    格雷格娅的动机,是符合常识道德的“正确”,因此,我想,在心中觉得这样的格雷格娅更好的自己,其实在心中,也有这种符合人类常识道德的正确吧。

    “阿川。头儿,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很幼稚。但是,我认为,打击那些人,在道义上是完全正确的。”格雷格娅环顾着众人的表情,激动的情绪稍微冷却下来,但是。语气却仍旧不容置疑,“我们好不容易拥有了神秘的力量,可以去改变一些事情,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如果我们仍旧需要用人类那肮脏的政治思维去对待一切,那么。这种神秘的力量,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你确定,我们的敌人,是这种粗暴的行为可以应对的程度吗?”主教冷静地问到,她是在现实中也有所成就的中年女性,思想自然更有一套符合自身利益的准则。

    “我希望可以首先给予他们警告,然后用其他方式,对其进行瓦解。”格雷格娅说:“我当然知道敌人很强,正面进攻,只会让自己损失惨重。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我希望,大家不要用理智,去衡量、容忍和妥协他们那种邪恶的行为。我不想说,什么才是正确,但我想,‘用电子恶魔使者为材料制造黑烟之脸’这样的行为,是否正确,在大家的心中都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现在,有一个普通人无法去坚持,但我们却有能力坚持的正确,放在我们的面前,而我们的选择,也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我认为,应该做出怎样的决定,其实是不需要多做考虑的事情。”她环视着众人,掷地有声地说:“在确定是否有能力去完成一件事之前,决定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我是这么认为!”

    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格雷格娅身上绽放着,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耀眼璀璨的光芒。也许,主教也感觉刺眼,所有才不由得移开了注视格雷格娅的目光。空气,似乎在燃烧。

    “我也知道一些关于黑烟之脸的情报。”我打破让人窒息的压力,说到:“那个剧组,可能和nog的某个分支有关。”我将五十一区的身份,替换成nog的一部分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并非错误然后,为众人解释了一下nog的构成,发展,以及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的存在。我将自己对当前情况的设想和总结告诉他们,并不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做什么“不智的事情”,而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如果一定要以“感性”出发,去做那些“正确的事情”,那么,敌人会比自己所想到的,还要可怕而庞大。

    我十分清楚这一点,因为,我正在亲身经历着类似的情况。我坚持自己的判断和正确,试图成为英雄,而现在,除了“江”之外,其他人不是敌人,就是潜在的敌人。哪怕是系色和桃乐丝,也站在和我对立的另一边。格雷格娅如果坚持自己的决定,大概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吧,如果其他人被说服,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如果不对这样的坏结果,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应该是会后悔的吧。我只想让他们知道,要做一个英雄,去坚守心中的正义和正确,是必须有所觉悟的。

    是的,如果决定和剧组为敌,那么,敌人就可能包括nog和五十一区。虽然剧组的所作所为邪恶又残酷,但他们的行动所导致的结果,对nog和五十一区都是乐见其成的。而这两者。并不会为了常识道德中的正义和正确,尤其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的背景下,去做对自己不利的行为,却一定会强力打击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人和事。

    对于一个亲自构建过中继器的神秘组织来说,我很难想象,他们会因为在“敌对中继器世界”中所发生的邪恶而大脑发热。降低自己摧毁或夺取这个中继器的几率。否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促进神秘化扩散,而保持这个世界的纯洁性。

    这段时间,nog在中继器世界中,已经成为一个相当知名的庞大集团,相比起耳语者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他们的人数和组织力,自然会给刚刚走入神秘世界的新人们。带来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如果“剧组”的行为涉及了nog,哪怕只是nog的一个分支,也足以让人感到忌惮。

    看格雷格娅的表情,也知道她根本就没想过“剧组”的背景,竟然会牵扯出这样的庞然大物。她尽管探知到,“剧组”的背后另有指使者,但是,区区一个在他人口中提及的“主”。能够有多大的能力,大致是会有所小瞧的吧。尤其在自己也拥有神秘,且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的情况下。我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她的无言,她的犹豫。

    格雷格娅咬了咬牙,说:“如果我们因为敌人太强,就不去坚持自己心中的正确……”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想说得是什么。

    在他们转来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期许,大概。他们想要在这份挣扎中,寻求“头儿”的决定,并以这个决定,当成是自己的决定。但是,我只是平静地对他们说:“别看我,我不会替你们做决定。”

    因为,我一直都认为,替他人做决定,是最愚蠢的行为之一。我既然不想替他人做决定,也不想被他人决定,虽然不可能完全做到这种纯粹,但是,我一直在坚持。

    格雷格娅用一种倔强的眼神,环顾其他人,再一次说到:“我觉得,坚持自己正确的事情,是比任何情况,哪怕是失去生命,都更重要。”

    “我们是一个组织的人,你的决定,将会给其他人带来影响。”主教反问到:“你是否为这里的其他人着想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你所认为的正确,你愿意为自己坚持的正确付出一切,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们却需要为你的决定买单。”

    格雷格娅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不敢回答吗?”主教的话锋毫不客气,“既然你的觉悟,就只有这种程度,那么不提也罢。”

    “不!我,我”格雷格娅就像是用尽了气力,才说出来:“是的,我有想过。”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在最坏的答案下,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主教严厉地盯着格雷格娅。

    “是的,抱歉,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格雷格娅似乎放开了一切,承认了这个想法,并再无退缩地和其他人对视着,“可是,我也同样相信,我所认为的正确,也一定是大家心中认为的正确,因为,这个正确,不是来自于自私。反过来,难道这里有人认为,将和我们一样的人,当作是冷冰冰的材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我相信,这里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哪怕,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也绝对不会是主动的。我只是不想,在拥有了改变的力量之后,还要继续被迫忍受这种事情,而不去做任何改变。既然那些邪恶的人,可以坚持自己邪恶的作为,那么,为什么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坚持自己,而要向对方妥协?就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怕死,而我们怕死吗?是因为,他们强大,我们弱小吗?我觉得不是,邪恶不是他们强大的理由,弱小也不是我们视而不见的理由。我们的决定,不应该仅仅是为了可以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否则,我们还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你宁愿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主教再一次确认到。

    “是的,我已经竭尽全力,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去谋求每一丝胜算。”格雷格娅的眼神坚定起来,对我说:“阿川,你可以做决定,不是吗?阿川你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会对这里的其他人造成影响,不是吗?而你是必须做出决定的。哪怕,你不想替他人做出决定。因为,你就是头儿。”

    “没错。”我平静地站起来,对所有人说:“正因为,我的决定具有不可避免的影响力,所以,才希望,你们在我说出决定之前,做出自己的决定。”顿了顿,我环视他们说:“现在,说出你们自己的决定。别忘了,你们的决定,也同样会影响我的决定。”

    当然,最后这句话,是骗人的。

    “我觉得……”一直在言语上追击格雷格娅的主教最先说到:“可以试一下。虽然敌人很强,但是,我们也不能就此觉得,自己处于劣势。高川先生一直都很镇定,他一直都在提醒我们,敌人的强大,却从未说过,我们耳语者到底有多强。诸位,我们都是新人,我们觉得自己强大或弱小,能不能成事,都是无效的,真正有效的答案,在高川先生心中。”

    “我觉得,坚持自己的正确,是十分酷的事情。”代号“塔”的青年人说,“而且,我也觉得,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我赞同‘木偶’的说法,总有一些正确,是自己哪怕抛弃一切,都要去坚持的。当我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

    “嗯……嗯……”还是学生的“倒吊人”犹豫了半晌,才说:“我对你们说的,都没什么感觉,但是,既然大家都觉得是应该做的,那就算上我一份吧。抱歉,别人也常常说我没主见。但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么说着,她强调般说:“真的,没什么不好。”

    个性强烈的主教,耸耸肩,就当作没听到。不过,就算是格雷格娅和塔,都不觉得,倒吊人的生活态度是正确的。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从倒吊人的语气和态度来看,她说的“没什么不好”应该是真的,她的确没有因为这种生活态度,遭遇任何不好的事情她的运气很好,而在神秘的世界里,运气好,才是真的好。所以,她不需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而是祈祷自己的运气可以一直好下去。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运气变坏,无论心态如何,实力如何,对自己所遭遇的困境,都不会有实质性的改变。

    之后是耳语者本部的左川三人,女领班和女教师,并不是道德观念异常的那些另类人士。构建她们精神意识的,仍旧是社会常识和人伦道德,“将人当作材料使用,用扭曲的方法,去制造杀戮兵器”自然不是正确的。而格雷格娅的坚持,也对她们造成了相当强力的影响。也许在正常社会中,一个人的力量相对于团体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在神秘的力量下,差距被削弱、持平、扭转,都是可见的情况。她们也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去坚持那些正确的事情。

    左川看向我,我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于是,我对众人说到:“既然这是你们心中的坚持,也做好了觉悟,那就去做吧,耳语者始终站在你们身后。”

    尽管怪物被削弱,理智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由理性决定的。就算怪物没有被削弱,那又如何呢?我会胜利。无论敌人有多强,困难有多少,只要能战胜就没有问题。

1223 进攻计划

    不以理性驱动行为,我认为这是自己之所以还没有崩溃的原因,因为,理性地去看待自己的生存环境,以及那仿佛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秘密,只会更加绝望吧。但是,从感性出发,就不需要理会“成功率”之类的问题,而变成“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拯救”这种不需要数据去计算的结论,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会被失败那巨大的可能性所吞没。从感性出发,看待自己身边的一切,就可以忽略肤色、国别、年龄乃至于物种,可以理所当然去接受任何古怪诡异的东西——只要自己感觉好就行,只要符合审美观就行,只要自己认为正确就行。这些从自我中心出发的,充满感性的想法,我觉得才是人类之所以可以冲破绝望和迷障,创造奇迹的力量。

    最感性,无疑是“爱”。而仅以自我中心出发的“爱”,就如同岩浆一样炙热,会灼伤他人,但是,却不可否认,是让行动力千百倍膨胀的力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都承认“爱”的力量,在无数的文学作品中,都将它视为拯救世界的力量,这种力量充斥着人类的愿景,我相信,即便到了遥远的未来,以它为核心所推动的一切,仍旧不会消失。

    是的,无论人们如何用冷冰冰的视线打量自己所在的世界,我仍旧相信,他们的内心,仍旧是期盼着“爱”。希望可以看到用“爱”创造出来的奇迹。他们嘴里不说,甚至于,拼命去否定。可是,他们的身体、思想和灵魂,那散发出寂寞和孤独的本质,都期盼着,被“爱”温暖。爱有很多种,但是,对人类来说。其中的分界,也往往是不重要的。

    我以感性。以自己对“江”的爱,驱使自己去面对重重的迷雾,和那让人绝望的,深不可测的深渊。

    而同样决定用感性。去针对某些事物,而让自己爆发出强大行动力的格雷格娅,让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一个侧影。而我也与此同时想着,她的心中,也一定有某种爱,支持着这种对心中正确的坚持吧。

    单纯以理智去判断,格雷格娅试图去做的事情,在可见的未来内。会让我的计划的执行难度提升——既不能削弱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甚至会让一度回暖的敌我关系,变得冷却下来。可即便如此。在我告知其严重后果后,眼神仍旧执着的格雷格娅,在我的眼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我觉得,现在的她是美丽的,而这份美丽。正是我愿意支持她的原因。

    既然从一开始,就并非用理智支持行动。那么,用理性计算出的,计划难度上升,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我的心中,对“江”的爱和信任,从来都没有削弱过。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无论难度如何上升,我仍旧相信“江”的力量,相信自己的胜利,这是盲目的,毫无道理的,不需要较真和计算的。

    我最后一个发言,我的发言,影响着这里每一个人的判断,但是,在那之前,格雷格娅就已经鼓动了所有人。哪怕是最喜欢用理智去考虑的主教,也已经受到影响。这不是我的胜利,而是格雷格娅的胜利。

    “他们的据点查清楚了吗?”左川问道。

    “是的,一共五个据点。”格雷格娅说:“我们消灭四个,监视一个,顺藤摸瓜找出他们口中的主。”

    “那个主可能不会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现身,要收拢手下,不需要在这里进行。”主教也认真起来,虽然一开始反对格雷格娅的做法,但是,她的那些话在特定时候听起来,也有些像是激将,如今队伍的目标已经定下,她也同样用最快的速度投入其中,“如果想要顺藤摸瓜,最好可以定位他们在现实的本体。除此之外,也可以考虑一下nog的反应。nog是正派组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这要求他们在明面的作为,都必须符合正派的风格,而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支持黑烟之脸计划,哪怕是暗地里行动的那批人,一旦被曝光,nog也不会姑息。从nog打出的口号来看,黑烟之脸之类的东西,不管不问,就已经是极限了。我觉得,支持黑烟之脸计划的,仅仅是nog中的一小部分人士,而且,这些人在nog中的份量不会太大。当他们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被nog视为弃子了。”

    我私心赞同主教的分析,将这“一小部分人”,视为“nog队伍中的五十一区人马”,看起来黑幕重重的黑烟之脸计划,就变得清晰起来。

    nog和五十一区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哪怕暂时并肩行动,其目标和宗旨,仍旧会让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nog当然不可能一直为五十一区的人撑腰,而五十一区想做的,无非就是趁这段合作的蜜月期,增加己方的力量。以实力增强己方的说话份量。nog队伍被众敌环视,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压力,让他们不能太过打压五十一区,但同样不会仍由他们发展。其中有一个标准,越是接近这个标准,双方从合作变成竞争的时间就越近。

    我猜测,如果“剧组”的主,就是巴黎华击团的光人,那么,五十一区其实已经做好和nog队伍分道扬镳的准备了。哪怕我们现在成功狙击一次他们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据点,也大致是无法真正阻止他们的。耳语者的人数太少,发展模式也和大型组织不一样,五十一区却是经典的大组织模式。从这个角度来说,耳语者要面对的,来自nog一方的压力,也应该不会达到最糟糕的程度。nog对耳语者很了解。他们也知晓,光靠耳语者自己,是无法真正狙击五十一区的。但却可以给五十一区造成足够的麻烦。

    如果不是要消灭对手,而仅仅是拖延对手的发展,以维持自己的主动权。那么,通过耳语者打击五十一区,再通过五十一区,牵制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就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势力生态。

    虽然我是以感性赞同了格雷格娅的决定。但是,理性分析起来。她的决定却不是最差的。

    而且,如果有了一个明确的敌人,一个相对清晰的行动纲领,耳语者自身的成长。也会得到加速。

    以五十一区和黑烟之脸作为目标,其实也不错。至少,我对五十一区不是很熟悉,可没有对网络球的那种好感。虽然nog和五十一区表面上仍旧处于合作的蜜月期,但是,nog中的网络球,大概会盘算得更深吧,这次行动,也可以试探一下约翰牛的反应。

    在我沉思的时候。格雷格娅已经在桌子上铺开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地图。这份地图是根据现实中拉斯维加斯的地图,再对照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环境细节进行修订,不同颜色的数字和标注。以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电子恶魔使者的已知大型集会场所为中心,向外扩张,此时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城区。这个区域,同时也是外出冒险的电子恶魔使者们,至今为止的成就。集会地点不算十分安全。但是,未曾得到有效探索的城区。只会更加危险。而这张地图,注明了一些在特定区域中才会发生的异常和危险,在这个范围中行动,安全性至少可以提升一倍。

    当然,可见的,有规律的危险可以规避,但是,这个噩梦的世界,可不是所有的危险,都是可见而有规律的。假设碰到那样的诡异,就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毕竟,稀少和不可预见,正是众人闻之色变的原因之一。也有人提出,如果可以在那种毫无征兆的异变中存活下来,就有机会获得“奖励”,不过,这种说法没有得到考证,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没遭遇那些异常时,相信这种话,而刻意置身于险地。如果碰到了,那么,这样的说法,稍稍可以增强一些当事人的心态吧。

    “我没有查出据点之间有什么不同。”格雷格娅指着已经被圈出的五个制造黑烟之脸的据点说:“所以,我打算以当前这个集会场所为中心,根据距离选定四个较近的据点作为目标,予以摧毁。”

    “我可以负责监视。”左川说:“教师的说教能力,可以让活下来的人,吐出一部分情报,如果只是他们于现实中的本体位置,更是轻而易举。”

    “要注意一下,是否存在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我提醒到,“他们可以制造固有结界,有可能据点本身,就是他们的鬼影噩梦。”

    我简单提了一下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的情况,以及对“固有结界”的总结和推测。不过,如果据点本身就是用“鬼影噩梦”改造而成的“固有结界”,那么,格雷格娅当时的侦查十有八九已经暴露。敌人当时没有对格雷格娅进行抓捕,有可能是存着“钓鱼”的心理。当然,情况或许没有这么遭,但提出最坏的可能性,却是我在执行计划前必做的工作。

    “固有结界?听起来,像是主动让人获得地利优势的力量。”主教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据点是固有结界,那么,当我们闯进去的一瞬间,就是落入了他们的手掌中吧?”

    “不,固有结界也有极限。”左川说:“构成范围,时长和内部规则,都不可能是没有极限的。而当两个固有结界发生碰撞的时候,有一个优先度的问题。我也已经完成了固有结界,而且,优先度很高。”

    其他人都有些惊讶,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左川已经完成了固有结界。左川本就不是普通人,其身份和过去,拥有相当的特殊性,在未曾得知“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这个概念时,我对左川的特异性,就已经有了朦胧的想法。她获得固有结界,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我仍旧觉得,左川的固有结界,或许和其他电子恶魔使者的固有结界。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优先度会影响固有结界的发挥?那么,如何分辨优先度?”塔对这个问题显得很上心。

    “一般而言,在相同程度的神秘下,固有结界覆盖的范围越大,其强度自然会有所下降。”左川说:“这是一种地域性的神秘,会对范围内的一切物事都产生影响,所以。范围内的物事越复杂,固有结界的影响效果也会相应降低。这不是铁则。但应该是普遍适用的规律。像我们所在的这个酒吧,其实就是一个固有结界,其范围和支持复杂活动的物事和规则,都注定了它不可能产生太过巨大的杀伤力。一旦遇到外敌,大多是依靠驱逐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左川用一种确凿的语气说:“尽管这个酒吧有许多有趣的效果,但是,如果是战斗的话,我的固有结界会获得更高的优先度,这意味着,酒吧中的任何效果,都无法侵犯或扭曲我的固有结界,这让我可以在一分钟内彻底摧毁这个酒吧。”

    “左川的能力。是战斗类型的吧?”塔问到。

    “是的。”左川回答后,转回正题说:“像据点那么大的范围,如果真的是固有结界。那么,对我而言,其防护能力就如同纸张一样轻薄。只是摧毁它,这么简单的要求,根本不需要消耗太大的气力。”

    “据点中有大量的黑烟之脸,我想。那才是他们的信心所在。”格雷格娅说:“这里有谁和黑烟之脸交过手?就个人能力来说,我要应付一个黑烟之脸也相当困难。”

    “我的‘不可述说的秘密’应该可以禁锢它。”女领班说。

    “我的‘说教’对它应该无效吧。”女教师耸耸肩。“黑烟之脸看起来像是负面情绪的聚合物,而不是有智生命。”

    “我没问题,正面作战的话,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主教没有说自己的电子恶魔使者的能力是什么,加入耳语者,一起行动,也从来不强求公开自己的神秘。而严格保持秘密,本就是一个合格的神秘专家,都应该遵守的行为守则。神秘虽然多种多样,充满了不确定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每个人所掌握的每一种神秘,在理论上都是没有扩展极限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组合出丰富的手段,但是,对于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人,自己的神秘表现被针对,也不是没有的情况。所以,保守自己的秘密,也是新手期生存下来的重点。

    例如,我刚成为二级魔纹使者的时候,连超能都没有,可以发挥杀伤力的,还是尚不能被称为神秘的“连锁判定”,配合枪械和刀子,用精确而连锁性的实物攻击摧毁敌人。那个时期的我,虽然依靠重火力可以发挥出一人成军的效果,但同样是脆弱的,容易被针对的。我自己,都能想出多种击杀自己的方法,而我也确实在那段时间,遭到过好几次重创,如果没有“江”的话,大概早就死了吧。能够活下来,并非是我足够强大,足够全面,而是因为“江”的力量超乎所有敌人的想象。

    所以,“主教”不打算公开自己的能力,我是报以赞许的。当然,因为不知晓同伴的能力,所以会出现一些配合上的问题,但是,以己推人,我仍旧不打算为了配合,强求他人公开自己的神秘。

    “我可以担当主攻。”看起来没什么特点,性格也相当吻合的“塔”,在进攻能力上却颇为自信,“我的电子恶魔拥有超硬的身体,超快的速度,黑烟之脸虽然是烟雾的形态,但也是可以被打散的吧?”

    “物理攻击……不,应该说,因为我们都是在噩梦里,所以,所有看似物理方式的攻击,其实都是意识方面的攻击。”格雷格娅说:“如果黑烟之脸进入现实,会变得怎样,我不敢说。但是,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任何攻击都是有效果的,只是,黑烟之脸的存在,十分契合这个噩梦的环境,所以才显得威力强大。”

    “很遗憾,你说的不对。”我打断了她的话,“黑烟之脸,其实是针对现实人体开发出来的病毒性兵器。它的本质,是一种叫做特洛伊病毒的东西,这种病毒进入人体,造成一系列复杂的变异,才最终形成这种烟雾状。”我对黑烟之脸的解说,也让其他人有些疑惑,也许是在他们看来,格雷格娅才是这里所有人中,最了解黑烟之脸的成员,因为她在这方面下了苦工。

    不过,最终都没有人进一步向我这个“头儿”提出疑问,我在想,或许这可以视为头目的威严?

    “特洛伊病毒?”格雷格娅喃喃自语,“真的是病毒?”

    “不是一般的病毒,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应该不拥有感染性。”我说:“一份病毒,只能产生一个受体,而受体无法再产生受体。就我所知,这种病毒还有一个原型,那才是真正的,具备高感染性和高变异性的可怕病毒。”

    “也就是说,黑烟之脸其实只是二线产品吗?”女教师惊讶地说。

    “很遗憾,就是这么回事。在你们看来十分强大的黑烟之脸,只是一个二线的小角色而已。”我将语气放轻,说:“不过,正因为它只是小角色,所以,对现在的你们,才能起到锻练的效果。”

    “啊,原来是小测验啊,这样想的话,就觉得还行。”因为缺乏自主性而显得温和的“倒吊人”软软说到,“我应该也没问题,但是,主攻的话,还是算了。”

    格雷格娅统计了一下,有能力并愿意担纲主攻手的人只有左川和塔。剩下的人,除了女教师之外,都可以担任副手。而女教师的能力,或许对黑烟之脸没什么效果,但针对“剧组”的成员却有额外的用处。因为这次是第一次配合行动,所以,无法准确判断己方的力量层次。哪怕事先对“剧组”的据点有过一番研究,但她仍旧表现出忐忑的神色。

    我倒是觉得,只要他们不分兵同时攻击四个据点,哪怕有危险,也应该可以化险为夷。左江很强,绝对强得出乎他们的预料。

    “也许,一次攻击四个据点,有点儿贪心了。”格雷格娅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方有后台,不要想一次性将他们全都解决掉。”主教不置可否地说:“无论是消灭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甚至是全部,都没有差别。他们肯定不止这么几个据点,也一定有能力构成新的据点。我们这次攻击他们,更多是宣告自身的立场,显示一下自己的肌肉。”

    “这是耳语者走上前台的首战,是不是很热血沸腾?”塔用温和的笑容,说着不那么温和的言辞。

    “哦,哦!沸腾——”倒吊人软绵绵地附和到。

    “我知道了。”格雷格娅揉了揉眉头,“那就这样吧,暂时不考虑战后的事情,先将那些人痛揍一顿。”

    “很好,我喜欢这种简洁的目标。”主教点点头,“因为看不顺眼,所以要狠狠揍一顿,本来就不需要考虑太多。”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格雷格娅叫起来,“你不是说,应该多考虑事后吗?”

    “不,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主教狡黠一笑,“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否有考虑利益得失。但很显然,你考虑过了,而且很悲观,却仍旧想要将所有人拖下水。”

    “我只是——”格雷格娅没能说法,就被主教打断了:“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已经做好了觉悟,虽然悲观,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就足够了。我可没有你这么悲观,我是做风险投资的,自己会分析风险下有多大的利益。”(未完待续)

1224 影响力

    中年女性的“主教”在现实中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在风险和利益的计算上,当然要强出我不少。格雷格娅是为了坚持自己的正确,而决定攻击“剧团”,我出于感性赞同她的决定,然而“主教”之所以赞同这次行动,却是因为用理性分析过风险和收益——尽管挂着耳语者外围情报组织的名目,不过,“主教”这样的人,大致是以壮大自身组织为重点,为耳语者提供服务,只能算是暂时的业务重心吧。在我看来,和“剧组”产生冲突,除了可以让新人更快适应神秘世界之外,没有其他可见的利益,但是,格雷格娅她们也同样是新人,还没有脱离正常社会组织的思维方式,“主教”做出判断的依据,大致仍旧是以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所能看到的风险和利益吧。

    和“主教”相比,格雷格娅因感性用事的做法,在我的经验中,反而更加容易存活下来。毕竟,很多时候,遵循感性的同时,也会依赖直觉,而用理性去计算每一件事的人,往往会忽略直觉。反过来说,如果可以从纯粹的理性和直觉中,获得一个平衡,那么这样的人一定很强大。

    我不觉得,“主教”是这样的人。她的心中,仍旧被感性充斥,但却强制以理性思考,而思维方式也偏向于正常人。我不知道她对待“直觉”的态度如何,但是,如果她是喜欢用理性思考来取代直觉的那类人。那么,袭击“剧组”据点的计划,将有可能会让她倍受打击。乃至于死亡。然而,这样的话我无法直接对“主教”说出来,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主教”有极强的,同时也较为偏激的女性独立思想,她过去取得的成功,让她对自己的思维方式、判断能力和行为特点十分自信。我不觉得。从我嘴里说出的非情报的经验谈,她会全盘接纳。也许会取得反效果也说不定。

    强制要求他人如何做,是很容易的事情,催眠对方,让其想法产生变化。也不困难。但是,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本质,却是极为困难的。哪怕是意识行走者,也从来都没有谁可以做到,让构成一个人的思想成份完全变质。

    我最终只是做了一个聆听者。

    整个进攻方案,是基于格雷格娅所得到的情报进行布置的。胜算多少,在大部分参与者看来,更大程度上,基于情报的多寡。根据情报对己方的力量进行评估后。格雷格娅等人最终放弃了同时进攻四个据点的想法。严格来说,进攻方案最初十分激进,众人的心气也很高。但是,对黑烟之脸的忌惮,让整个计划渐渐变得保守起来。

    “不行,只攻击一个据点的话,我们无法给予对方足够的震慑,也无法真正削弱他们的支援力度。”主教皱着眉头。环视众人说:“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这种保守的计划足够了。但是,保守的计划,只会让我们陷入泥潭中。仅仅证明自己的立场,反而让自己逐渐失去优势,这种进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没有足够的主攻手,分兵的话,只会陷入持久战,而让拥有据点的敌人逐渐缓过气来。”格雷格娅强调到:“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们需要集中力量,才能至少摧毁一个据点。”

    争吵就此开始,但没有纠缠太长时间,左川一锤定音地说:“我们这边负责一个据点,你们四人负责一个。”她的决定,将耳语者本部和格雷格娅四人构成的外围情报组织清晰划分出来,格雷格娅有些皱眉,但是“主教”却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停止了争执。

    “高川,你怎么说?”格雷格娅问我。

    “我一个人负责一个据点。”她们有自己的计划,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尽管这次进攻“剧组”的决定,是以感性做出的,但是,用理性去思考行动所会造成的后果,以及自己又是否可以利用这个行动,去针对性布置一些伏笔,也是必然的。我虽然用感性引导行动,却并非是热血的野兽。

    “剧组”那可以推测的背景,让我产生许多联想,而这些联想,虽然缺乏证据,但是,我觉得,可以通过这次行动去应征一二。按照nog队伍进入拉斯维加斯的初衷,是要消灭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威胁,从这个初衷可以推断出众人的行动核心。另一方面,其它进入中继器世界的入侵者们,也应该对中继器有所想法,否则,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这里,实在太不智了。所有对中继器有所想法的情况,大致都可以分成“控制”和“摧毁”两方面,然而,在我的观察和判断中,仍旧存在一种小几率的可能性——有一些人,对中继器本身并不看重,他们或许只是想要通过中继器的神秘,以及各方纠缠的事态,去完成自己的某些布局。

    如此一来,所有正在行动的神秘专家和神秘组织,无论是否已经泄露出行迹,其立场,大致都可以分成三种:在意中继器而试图夺取的人,将中继器当作陷阱的人,以及针对这些人的人。

    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就连此时的nog队伍内部,表面上看似立场统一,但其实质,却有可能是三种立场都存在。正因为太过复杂,所以,nog的真正目的和行事,反而变得模糊不清。如今,nog只是不断扩张自身,末日真理教和纳粹都没有大动作,看似十分奇怪,但是,只要从那三个立场,逐一分析他们的可能性,其当前的发展模式就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我觉得,nog队伍,或者说。由网络球主导的nog一批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中继器,所以。对于“中继器核心”到底在什么地方,是怎样的形态,如何才能得到等等情况,其实毫无兴趣,所以,并没有针对性布置太多的行动。

    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行动,看似十分缓慢而隐蔽。但实际上,却是蓄积已久的火山。一直都放在众人的眼前,完全不害怕会被他人阻止。他们的毫无动静,原因其实是,已经不需要再有大动静了。整个中继器世界的变化,都在推动他们的计划正常运转。例如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电子恶魔体系,以及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我们这些入侵者的到来和行动,只是成为“最后一块拼图”而已。

    与之相比,最可能是以夺取中继器为目标的,仍旧是五十一区。他们的政治性和局限性,让他们不太可能会以“摧毁中继器”为目标,也不会成为“狙击他人的一方”。五十一区的特殊性。就在于,他们距离拉斯维加斯太近了,天然具备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影响力。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如果说,他们未曾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做过调查和研究,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另一个我留下的印象中,拉斯维加斯曾经爆发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就有五十一区的人深入参与。

    这一切,都让我认为。五十一区对“夺取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很可能,这个夺取计划。在他们自己的中继器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但是,直到现在,才让他们觉得时机成熟。

    从表面上看,他们拥有中继器,拥有日积月累的情报,比自己更强大的神秘组织,彼此之间正纠缠不清。正所谓近水楼台,浑水摸鱼,这类想法,可不仅仅是亚洲人特有的。

    以这个推断为基础,再去判断五十一区所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也就一目了然:首先,要夺取一个中继器,就必须弄清楚中继器核心,也就是精神统合装置的存在方式,无论是怎样稀奇古怪的动静,都是围绕“寻找”这个核心展开的。之后,要排除潜在的敌人,获取足够的实力,击败与自己争夺的敌人,无论做怎样的行动,都是围绕“增强自己,削弱敌人”这个核心展开的。

    如果,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剧组”和正常世界中的“巴黎华击团”,都由“五十一区”推动,那么,他们的行动,其本质也不会脱离以上的两个核心。

    从这个角度,回过头去看看我所遭遇的,那些“可能是五十一区”和“不知道是谁布置”的可疑情况,曾经如同云里雾中的目的,似乎都变得明晰起来。只是,想要得到证据的话,还得亲自去走上一遭。不过,这并非是我决定独取一路的唯一原因。

    正在行动的人和组织,可不止五十一区。五十一区打得主意虽好,但能够识破并利用的,也绝对不止我。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如今局势复杂,各方的策略,已经纠缠在一起,利用他人的同时,也被他人利用着,想要抽丝剥茧,一一处理,根本不是我这种只有优等生程度的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不得不假设,这次袭击“剧组”的行动,也在他人的意料当中,并被人所利用的可能性,而且,富江失去联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总结过去的经验,我觉得,有可能会遭遇类似“被最终兵器袭击”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一次袭击“剧组”据点,有可能会演变成神秘性远超预估的战斗。如果格雷格娅她们参与进来,下场大概就是惨死吧。另一方面,假设敌人只会在我落单的情况下才会发动——总结过去的经验,往往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只要我刻意制造落单的局面,也可以将敌人引出来。

    我希望可以掌握主动权,哪怕是跳入陷阱。

    左川的提案,很快就得到众人的认可。耳语者本部和外围情报组织的关系,因为行动上的分割,仍旧维持在不温不火的程度上。不过,对团队的掌控欲极强的“主教”显然十分满意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另一个展现出领导气质的格雷格娅。尽管有些怨言,但仍旧以对“剧团”的进攻计划为主。

    左川带着女领班和女教师先行离去,之后格雷格娅等人也离开了酒吧。我回到吧台处。要了一份苏打水,一分钟后,约翰牛在我身旁的位置坐下。

    “看来你们真的打算大干一场了?”约翰牛果然知道相关的情况。既然是在这个酒吧里,我就没觉得,真的可以将商谈的事情彻底隐瞒。在这里谈论那些事情,是我释放的态度,而约翰牛的表示。也证明了她对此事的态度。有她在nog中进行牵制,格雷格娅她们要面对的潜在压力。将会削弱许多。更可以从之后,耳语者所要面对的压力,来判断nog的内部分歧情况。

    “五十一区到底是什么态度?”我问到。

    “我以为你不在意他们。”约翰牛笑了笑。

    “我当然不在意他们,不过。也觉得,放任他们行动也不是好事。”我说:“我觉得,他们是真的想要得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

    “所以,是你的敌人?”约翰牛反问。

    “是的。”我十分直白地对她说:“我会得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我也不觉得,来自网络球的约翰牛,对我没有这方面的猜测,也绝对说不过去。毕竟,我在复苏之初,就和他们大干了一场。之后他们也没有放过对我的数据进行收集——同时出现两个高川,若说彼此没有半点关系,也没有半点影响。那绝对是没有人相信的吧。

    “五十一区也觉得,你是潜在的敌人,所以,他们在努力让你不成为真正的敌人。”约翰牛说:“可是,这种努力也是有极限的。如果你不介意立刻升级为敌人,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好了。”

    “你们不能约束他们?”我问。

    “这里没有谁可以真正约束其他人。”约翰牛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们和他们的目标暂时没有冲突。所以,不会贸然将一个潜在的盟友。变成直接的敌人。他们所做的事情,没有超过我们的底线。保持默许的态度,也得到队伍中大多数人的认可,你要知道,大多数人,很多时候,就代表着所有人。我在这里提醒你,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假设五十一区攻击耳语者本部,我们之前的交易是否还能算数?”我问。

    “当然。我们的交易,优先度是最高的。”约翰牛认真的回答到:“只要你还在寻找末日真理教的线索,我们就会维护耳语者本部的安全,协助你们维持所在城市的秩序,哪怕是五十一区,也别想用下作的手段攻击你们的据点。但反过来,如果是你们离开自己的据点,主动对五十一区采取行动,那么,被五十一区的人反击,我们也会视而不见。”

    约翰牛的暗示,让我明白了这一次,左川她们所可能会遇到的危险程度——在我动手之前,五十一区的反击应该不会太强,第一次的袭击,不会让他们下定将我们视为正式敌人的决心,但是,如果行动持续下去,亦或者我亲自出手,左川等人就会面对敌人蓄势以待的压力。击溃剧组的一两个据点,和我所想的一样,不会让他们感到恐惧,也无法破坏他们的优势,只会让他们将我们视为直接的敌人而全力以赴。

    一旦情势发展到那样,耳语者也算是和五十一区直接对上了吧。不过,和nog的交易,至少让耳语者在本部的时候是安全的。我不担心自己,但是,加入敌人的反击足够迅猛,已经出发的众人中,大概就只有左川一个人可以安全归来吧。

    是否可以把握住时机,及时抽身而退,就是她们这次行动的关键。为了给她们营造一个不是必死的机会,我也必须晚上一点时间再出手。

    “二十分钟。”约翰牛突然说:“如果你决定了,那么,最好等上二十分钟,才是最好的时机。”她说的,自然是我加入战场的时机。不过,我对她如何判断出这个相对精确的数字,仍旧有些好奇。约翰牛的神秘是什么,至今为止,我都未曾真正弄清楚过。

    即便如此,我仍旧决定相信约翰牛的判断。我们暂时还不是敌人,而且,在惹怒了五十一区的同时,失去约翰牛这个和nog关系的缓冲带,耳语者的境况会变得更加被动吧。如今局势多变,战斗的神秘性也会越来越高,这些是我无法逃避的,能够不将那种高烈度的战斗,在耳语者所在的城市引爆,那自然是最好。对末日真理教的在意,让我决定接受约翰牛提议的情报交易,而这个决定,引发了富江的离去,进而暗示着,和富江同等程度的神秘即将袭来。而在之后陆续的行动中,遭遇到一系列涉及到巨大黑幕的事件。

    这一切,都给我浓烈的即视感。

    我记得很清楚,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被最终兵器干掉前,所遭遇的那些事件的特征。此时在我心中生出的即视感,带来了强烈的预感,这次进攻“剧组”的据点,就是被袭击的前兆。

    相比起“富江”等级的敌人,五十一区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在前往既定目标据点的一路上,全力开启了连锁判定,以目标据点为中心,依靠速掠产生高速,侦查了周边两百米半径的范围。

    这地方看起来冷冷清清,哪怕站在大街上,也没有被人注视的感觉,不过,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我不清楚格雷格娅进行侦查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她的情报对地点的标注倒是十分准确。我不觉得,格雷格娅有能力深入这种怪异的地方,而不让敌人有所察觉,所以,如果在进攻的时候,遇到意料之外的强敌,也不会惊讶。

    我已经尽量隐蔽自己,等待着二十分钟过去。不时有黑烟之脸于大街小巷中游窜,它们并不总是一张人脸的模样,烟雾形态的它们,就如同被狂风吹卷的云团,不时变换形状,而且,每一个形状都有极为明显的常见动物的特征。不过,哪怕变成一只蜈蚣的模样,它的行为模式,也并非蜈蚣。而这些黑烟之脸,每一个都释放着极为浓烈的负面情绪,所以,也无法将这种变形视为“玩耍”。至于到底有什么意义,大概就只有制造特洛伊病毒的专家才清楚了吧。

    这里的黑烟之脸,和我印象中的黑烟之脸有了不少区别,格雷格娅遇到的那只黑烟之脸,和这里的黑烟之脸相比,在细节上也有出入。不过,因为是一团不断变换的黑色烟雾,所以,我很难实质性去描述,这些细节不同的地方。那更像是一种感觉,只要曾经见过它们,就能依靠直觉得到对比结果。

    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远距离通讯方式受到极为强烈的限制,所以,一旦分开一定的距离,就无法获知对方的情况。我无法通过即时战报,确定左川她们的状况,所以,除了等待二十分钟,没有别的确定时机的方法。

    二十分钟后,我展开速掠,游走于事先侦测好,并根据黑烟之脸的游荡不断调整的路线上。这里可是黑烟之脸的生产基地,不以最快速度摧毁他们的生产装置,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增加的黑烟之脸,我也挺有压力的。这东西的神秘性相当高,哪怕我出于速掠状态,它也有一定的反击能力。被围攻的话,虽然不会死,但也会一阵手忙脚乱吧。

    如果无法确保自己一直占据游刃有余的优势,一旦被更强力的敌人偷袭,情况就会如雪崩般恶化。(未完待续)

1225 安全生产

    “剧组”的出现和五十一区有关,黑烟之脸就是铁证,我不觉得五十一区会平白拿自己的东西送人,即便是遗失物,五十一区这样的政府机构也不会视而不见,除非“遗失”本身乃至于造成的效果在计划之内。更何况,根据格雷格娅的情报,“剧组”的据点拥有批量生产黑烟之脸的能力,其所必需的资料、技术和设备,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就利用五十一区的“遗失物”获得。“剧组”和五十一区哪怕不是同一个组织部分的不同构成,也有这种程度的密切联系。如此一来,进攻他们的据点,来自外界的神秘专家就必须列入敌对名单中。

    “剧组”的成员构成,也许会因地制宜,招揽电子恶魔使者,但是,新生的电子恶魔使者在神秘层面的战斗经验十分缺乏,哪怕他们的电子恶魔拥有奇异的能力,但是否可以在战斗中全力发挥,还是一个问题。而来自于外界的五十一区成员,那些神秘专家,哪怕是将自身神秘转化为电子恶魔体系,也能在短时间内适应,并进行高水平发挥。

    在我的印象中,五十一区是新兴的神秘组织,其原型虽然在二战之前就存在,但是,真正发展起来,却是在二战之后,这个末日幻境中,美利坚政府收缴了一大批纳粹留下的遗产,又同时与网络球,以及末日真理教进行合作,才得以在短时间内。成为大型的神秘组织。说起来,无论是五十一区还是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都在美利坚国境内。而且还在同一州地,自然也算是美利坚收缴的纳粹遗产。既然他们可以将五十一区中继器建设起来,那么,对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定然有过相当深入的研究。

    另一个我的相关记忆不是太清楚,但是,另一个我当时去过拉斯维加斯。遭遇了中继器的前身“瓦尔普吉斯之夜”,以及接触过更早以前。由“瓦尔普吉斯之夜”所引发的种种神秘事件的线索。随着时过境迁,加上国家势力操纵的重重黑幕,也许另一个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围绕拉斯维加斯的“瓦尔普吉斯之夜”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不过,五十一区一直在窥睨拉斯维加斯“瓦尔普吉斯之夜”。在拉斯维加斯到五十一区这条路线的遭遇中,已经得到证明。

    哪怕,末日真理教真的曾经动用“中继器”,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改变过这个世界,造成了类似“世界线跳跃”的效果,以至于一些细节变得和另一个我最初遇到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从我的观察来看。这种“世界线跳跃”的情况,还没有达到上一个末日幻境和这一个末日幻境的差异。所以。另一个我留下的印象,仍旧具有相当正确的指导作用。

    在我随着nog队伍抵达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五十一区派出的先遣队已经是一副损失惨重的样子。只留下生还者三两人,虽然都是神秘专家,但他们凄惨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深信,他们没能解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谜团。然而,如果这仅仅是错觉。实际上,五十一区的先遣队。已经利用过去已知的,关于拉斯维加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情报,比nog队伍更早进入了中继器世界,那么,五十一区就会拥有时间上的优势。

    从这个角度来猜测,nog队伍之所以尊重五十一区仅剩的那几名神秘专家的意见,默许黑烟之脸的计划,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政府方面的代表,更在于,五十一区在中继器世界的潜实力,同样不容轻视。

    面对这样一个拥有强大潜实力,又拥有情报优势的强大神秘组织,发动对其据点的攻击,必须要一次成功。区区一个或几个生产黑烟之脸的工厂,或许不放在五十一区的眼中,但是,耳语者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一定会让对方重视。毕竟,我这个四级魔纹使者,可是耳语者的一员。电子恶魔使者也许不清楚四级魔纹使者的力量,但五十一区一定明白,而且,能够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还能自由使用原本神秘的神秘专家,数量可不多。

    我是特殊的,我的名字,我的能力,我的背景,都必然让我列入任何一个神秘组织的非安全名单中。对此,我拥有极为强烈的自信。

    既然如此,五十一区也必然会针对我,采取一些策略:无视、较好或敌对,无论哪一种,都会有一系列的评估,而若是作为敌对方,他们必然会采取雷霆之势。我觉得,这次进攻计划,可能成功的原因,就在于,五十一区还在对耳语者的能量和立场进行评估,而无法在短时间内,调动更多的力量进行围剿和反击,甚至于,舍弃这几处“据点”以在突如其来的攻势下站稳脚跟。

    我不觉得,耳语者可以击溃五十一区,尽管五十一区也是近几十年来才发展起来的神秘组织,但是,相比起他们,耳语者更是稚嫩得如同婴儿一样。要摧毁一个组织,关键不在于杀多少人,而在于摧毁那些维系人们成为“组织”的东西——内心、资源、人才、理念等等,但又不局限于这些。虽然五十一区不是纯粹的神秘组织,更多是一个政府机构,但是,“神秘”的力量,仍旧让它难以被摧毁。哪怕,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五十一区,大概也无法得到外界五十一区的支援吧,而且,它的总部十有八九仍旧是在美利坚的拉斯维加斯。

    无法摧毁对方的总部,无法打破他们之所以成为组织的维系,仅仅是摧毁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几个据点,就是耳语者的极限了。这种杯水车薪的无力感。格雷格娅一定会在未来感受到吧。

    这么想着,就像是,可以看到格雷格娅的成长般。我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仿佛通过这些可以推想的变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我并不后悔,自己踏入神秘圈后,所遭遇的那诡异的一幕幕。假设,我当时没有成为魔纹使者。是不是还会去往“病院现实”呢?是否还会知道“末日幻境”和“病毒”?从唯心的角度来说,如果我没遭遇那一切。那么,那一切对我而言,只是妄想和虚幻的东西。但是,当我注视到它们。以它们为核心,去看待自己身处的世界时,它们就变成了真实。

    然而,不管这个“真实”是我看到的那一刻,才成为真实,亦或者,是一种唯物上的,不因人们的想法而转变的真实。我都已经无法将目光,从这个“真实”身上挪开。我在这些经历中。所得到的一切,那些磨难和收获,那些悲伤和喜悦。那些所爱的人,以及必然肩负的责任,都是在这个“真实”成立的基础上,才存在的。而偏偏正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我之后的人生和人格,让我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优等生。这样一个大冒险。我觉得不需要后悔。

    未知的神秘和病毒,构成了如此丰富又残酷的生涯。也让我无从再去分辨,如今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真实不虚的东西。我有时也会想,病院现实或许也是一场噩梦,我只是没有醒来。但是,很多时候,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神秘和病毒,是不是真的存在,亦或者,只是在我的妄想中,都已经不重要了。

    尽管有许多痛苦,甚至让人绝望,我也不希望,其他人承受这些痛苦,可是,就我自己而言,可以行走在这个庞大的冒险中,可以和“江”相爱,大概是一种冲动又不甘寂寞的幸福吧。很多人,或许会觉得,想要返回自己那平静又安全的生活,哪怕那样的生活平淡无奇,甚至有一些生活中避不开的痛苦,却一定比这个遍布黑幕,让人绝望的世界更好。但是,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即便生出来,也不会存在太长时间吧。

    我的心中平静,血管中的血液,流淌得似乎有些激越。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日历一样被翻动,我专注于那些横越半空的黑烟之脸,但又仿佛,自己并不是全神贯注在注视它们。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下,一片宽阔的区域模型,正在我的脑海中展开。行李箱,已经提在手中,无音从影子中升起,从身后抱住我,使魔夸克化作一片旋转的斗篷,将我彻底包裹,下一刻,我已经站在“工厂”中。

    二十分钟已到。

    “剧组”的这一据点,从地图上看是一个仓库区,一共五个并列的仓库,加上围墙,占据了一大片面积,附近的住宅楼不多,都是一些样式陈旧的老式楼房,但从先期侦查来看,都是办公用的房子。紧挨着仓库区,是一片同样宽阔的停车场,只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这些大型卡车,都是一副陈旧腐朽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可能在开动。

    所谓的“工厂”,就是仓库内部。五个仓库,被“剧组”分作不同用途。只有一个仓库的内部,刻上了遍布整个内壁的奇怪回路——像是电路板的线路,但却又充满了魔法阵那种奇异的对称感,而并非是电子工业的精细感。这种“回路”,我也早已不陌生,虽然和神秘学中传统的魔法阵,在样式上有很大的差异,但其效果大致是一样的。

    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经确认了,这是一个在效果上,充满了末日真理教风格的献祭仪式。既然这里生产的是“黑烟之脸”,那么,其方法和过程,自然和末日真理教最擅长的手法撇不开干系。其中,祭品和灰雾,是必不可少的材料,只需要确认这一点,那么,格雷格娅谈及的,他们使用“人类”做材料的情况,也就大致可以被证实了。虽然,这里仅仅是一个噩梦,不过,噩梦拉斯维加斯并不同于寻常的噩梦,能够进入这个噩梦的电子恶魔使者,也不同于寻常人。假设电子恶魔使者被“剧组”充当祭品。通过类似末日真理教召唤恶魔的方式,强行让电子恶魔使者体内的特洛伊病毒以某个模式高速变异,那么。其在现实中的身躯,也定然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毕竟,在这个末日幻境中,被称为“灰粒子”的这些灰雾,本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和物质中间态的存在,既可以充当精神力量存在于意识态中,也可以作为某种物质存在于相对物质化的世界里。它们的转变和塑造。都需要一定的条件,而这些条件。是需要“神秘”才能达到的。

    电子恶魔使者通过献祭仪式,以灰雾为媒介,转化而成的黑烟之脸,在理论上。可以融合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的力量,得到比电子恶魔使者更自由的,出入噩梦和物质世界的能力。换句话来说,这些黑烟之脸,很可能拥有固有结界,而且,哪怕没有固有结界,也能依靠自身形态的转变,从“鬼影噩梦”的渠道进入现实。相当于本身就是一种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当然,缺陷大约就是,有太过强烈的负面情绪而难以控制其行动。且不具备太强的智力。

    亲眼所见的情况,结合脑海中的印象,再记上格雷格娅辛苦收集到的情报,让我得以在脑海中,推断眼前一切的来龙去脉。

    如果这个仓库中的回路稍微修改一下,大概也是可以被末日真理教用来召唤恶魔的吧。这让我不禁认为。即便是在中继器世界里,五十一区仍旧在某种程度上。和末日真理教有交易。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比起nog和末日真理教的默契更加深入。如果,在这次突袭中,遇到末日真理教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吧。

    二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左川和格雷格娅那边发动的袭击进入尾声,并让“剧组”得知一部分袭击者的情况。我需要在这个时间点,再一次发动强袭,昭显自己的存在,才能让五十一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进而为左川和格雷格娅争取撤离的时间。

    这个时机,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我无法把握,但约翰牛为我选定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确定的,但是,既然她是网络球于nog队伍中的主事者,那么,我愿意相信她。

    左川和格雷格娅,大概会将目标放在“人”和“设备”身上,不过,我却将目标放在“回路”上。既然类似于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那么,要让仪式无法进行,破坏魔法阵是最釜底抽薪的方法。末日真理教的魔法阵,会使用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方法制作,一般而言,呈无实体的“光”状,虽然也会出现沉重又巨大的设备,但是,那些光状的纹路,仍旧是最重要,也是最不容易破坏的。在我面前,蔓延在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回路,也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通过破坏建筑结构,来摧毁这些回路,当然是可行的思路。不过,既然是借用了末日真理教的技术,那么,这些回路也必然有维系建筑结构的神秘效果,要彻底摧毁,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只会产生“宛如被粘好的瓷器,到处是龟裂,但就是不崩塌”这类的结果。

    相比起速度,我的攻击力需要外力来维持,例如手中的ky3000,然而,ky3000的神秘性很低,它的神秘性核心“s机关”,不可能达到临界兵器的水准,大部分情况下,只拥有限界兵器的水准,而且,对“活体”的效果较好。对如此庞大的仪式工程,究竟能发挥多大的效果,我并不抱以太大的期待,在过去的冒险中,已经多次证明结果不会太理想。

    我尝试用直觉,寻找魔法阵回路的节点,与此同时,正源源不断有一团团黑烟,从场地正中的水池里浮起来。我站在二楼的环廊一角,俯瞰着工作人员制造黑烟之脸的过程。这些工作人员都穿戴着笨重的生化防护服,当然,这些人都是电子恶魔使者,而他们身上的生化防护服也不简单。至少,我可不知道,可以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的什么地方找到这些东西,既然这些防护服不可能是穿着好看,那就意味着,对黑烟之脸的神秘性,拥有一定程度的抗力。

    正是这些系统化的,针对性的安全措施,更证明了五十一区和这些人的关系之密切。我觉得,这些正在工作的十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是五十一区的神秘专家。整个生产过程,都是由他监督主持,才能如此顺利展开。

    被掳掠来的电子恶魔使者,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但从那丰富的表情来看,却绝对还是清醒着的。负责运送他们的工作人员或运送设备,应该拥有“束缚”效果的能力。而我偏向于是工作人员的电子恶魔的能力,至于是怎样的一种“束缚”,除了亲身经历,否则是很难判断的。被当作祭品的电子恶魔使者,就这么轻松被用推车,沿着一个斜道,推到中央水池的边,就这么倒了进去。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却也因此,让人感到发指。通过看起来不太复杂的工程,制造出威力强大的黑烟之脸,幕后的付出,绝对是难以想象的。而且,不复杂,也往往意味着,祭品不会受到人道待遇,整个过程,一定会让他极为痛苦和绝望。但是,反过来说,祭品的痛苦和绝望,也往往是献祭仪式最好的佐料。

    被当作祭品推入水池的电子恶魔使者终于挣扎起来,似乎费力才挣断了某条看不见的绳索,却失去了上岸的气力。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融化,于咒骂中,痛苦又绝望地尖叫。从我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到他的身体是如何融化的,最终化作一种胶质的物质,漂浮于水池表面,更有一层油膜,于水面反射着七彩的光。祭品的融化,让袅袅的一缕缕黑烟,从水池中浮现,融入上方的一团团黑烟中。黑烟不断变幻形状,基本上,都是一张痛苦的人脸,只是轮廓在一段时间里,更像是刚刚被融化的那名电子恶魔使者,不过,在短短一分钟内,就不再局限祭品的样子了——就像是,已经被消化了一样。

    我觉得,在祭品被推入水池之前,可能已经经过了特洛伊病毒的调制。整个过程,对我而言,是充满了即视感的。几乎所有的献祭仪式,都有着“病院现实”中,末日症候群患者于病变中崩溃的影子。

    一团足够大的黑烟之脸,自动移到水池边的平台凹槽上,这个时候,遍布整个仓库的回路之光,就会绽放出更强烈的光,而黑烟之脸,便好似被凹槽抽干了一样,渐渐消失,不过,从凹槽出发的回路,其光芒会带上点点的暗斑。应该是这些回路,对黑烟之脸进行新的加工和排放,至于之后会被输送到哪里,却不是连锁判定和眼睛能够查看到的。

    工厂内部,除了尚未达到要求的黑烟之脸和那些工作人员之外,并没有更多的黑烟之脸。如果是以杀人和破坏设备为目标,即便是格雷格娅她们,也是有机会做到的吧。是否成功,就得看,这些工作人员,和未成形的黑烟之脸,到底有多强的能力了。

    这一次次细致的观察和思考,用了大约五分钟,我感觉到,仅仅通过观察,已经得不到更多的收获。

    敌人是强是弱,既然都到了这里,还是用枪口说话吧。

    我扣下行李箱的开关,ky3000开始魔方重组,其声势立即引起了在场诸人的注意。不过,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重组已经完成。

    十米长的重炮,被我提在手中。(未完待续)

1226 马赛克化

    连锁判定将周遭五十米方圆的动静全部锁定,ky3000的攻击形态重组让工厂中的工作人员都回过神来,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清晰。他们脚下的影子中已经开始浮现电子恶魔的轮廓,虽然这个过程很快,但仍旧需要花费时间,ky3000的重组,在他们召唤出电子恶魔之前就完成了。巨大的转轮式长炮从二层的回廊延伸出去,这根长达十米的炮管由许多更加细小的枪管构成,当我扣下扳机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射出一发巨大的炮弹,而是一波波弹雨。散射的金属弹头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在工厂的四壁上跳动,所有的轨迹,都在连锁判定中留下清晰的痕迹。这里是意识态的世界,哪怕以实体弹药的方式进行攻击,也呈现出比现实更加神秘的现象。

    这些子弹不遵守守恒定律,只要没有击中目标,它们就会不断往返弹跳。当子弹碰到目标之外的任何障碍,都会产生反弹,彼此碰撞时也会反弹,这种反弹并不消耗它们的动能,反而会强化它们的破坏力。刚出膛时,每一颗子弹的破坏力都是固定的,然而,只要它们没有停止下来,破坏力就会不断上升,我不知道哪种程度才是极限,但是,当我开枪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明白,我的子弹,就是如此特殊。

    在末日幻境中,我多次使用枪械。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哪怕是用普通的手枪。射出的子弹都有一种让人感觉不科学的持续活动特性,早期的时候,还可以用一些科学理论去强行解释,但随着遭遇越来越离奇,神秘层出不穷,我对这些在末日幻境中所感受到的“不科学”已经不那么在意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不在意。不去探究其原因,这些子弹所产生的效果。也往往有细微的不同,有些特性被深化,被固定,而又一些则没有再出现。无论如何。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这种变化,其实是契合自身特性的变化,简单来说,是它正在逐渐变成我所期望、习惯和认同的样子。

    如今,在这个意识态世界中,这种变化更加显著。仿佛无限的弹药,以及通过非科学的弹跳,进行自我修正的弹道。在连锁判定中,就如同已经实现设定好的蜘蛛网——只要在连锁判定观测的范围内,所有对“击中目标”这个运动有影响的其它运动。包括敌人的反应和环境中的运动因素,都会以一种仿佛超越人脑思维极限的方式,于“感觉”中,即时性进行判定。

    是的,我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一切在展开连锁判定。产生“攻击”这个念头时,就自然而然完成了。说是一目了然。但实际上,对我来说,那并非是用数字和公式清晰记录的东西,而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我有数次类似的经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这种力量就如同将自己的身体“超频”一般,进入一个濒临崩溃的极限,尤其是大脑。然而,在成为三级魔纹使者之后,那种超越极限的感觉,也逐渐得到舒缓,直到现在,于这个噩梦之中,这种程度的“超频”,已经让我感受不到太多的负荷。实际原因,并没有得到证实,我只是强行认知为“自己的身体又强壮了”,以及“在意识态世界中,意识方面的特性得到强化”等等原因。

    不过,无论原因到底如何,我如今在正常作战状态下,也能拿出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以超频方式使用“连锁判定”的水准。而在这个意识态世界中,ky3000的攻击形态,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例如,之前对付黑烟之脸所使用的炮击阵列,以及此时所使用的长炮模式,都是并不存在清晰记忆中的形态。但是,当我使用出来的时候,却没有意外的感觉,因为,我有“曾经使用过”的印象。我下意识就知道了,这是因为,在我复苏之前,其他的高川也曾经在某些时候,这么运用过类似的战斗能力。

    没有留下记忆,但是,当时的感觉,却清晰烙印在这个身体和意识的深处。我有一种感觉,那并非是此时在伦敦的另一个我曾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但毫无疑问,那绝对是极为强大的一个高川,可是,既然我复苏了,而在我复苏之前的高川,那个身体被改造为义体的高川并非是这种战斗能力的开创者,而我们这些人的境遇,也没有实质性的改善,那就证明,即便是那个结合“连锁判定”,开发出“炮击阵列”的那个极为强大的高川,终究也死掉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是所有高川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只是坚持着自己身为某一个高川的特殊性,自信拥有着极强的信念,以及一部分非人的思维方式。然而,当我在本能使用这种“似曾相识”的攻击模式时,不由得想到,有某个可能比我更强的高川,也在这个充斥着幻觉,分不清真实的旅途中倒下了,就不免生出一种强烈的悲伤,也许,不能说是兔死狐悲,说是绝望也不正确,但是,这种情绪,就像是一边在对自己说,自己绝对不可能成功,又像是在激励着自己,哪怕失败,也要继续前进,因为,过去积累的那些死亡、悲伤和绝望,让自己已经没有了停下来的理由。

    那是极为矛盾的,却又非常炙热的情绪,就好似随着血液,流转在身体的每一处,让我在战斗的时候,不再去思考,自己可能做到什么,而不可能做到什么。有一个声音,一种感觉,让我的身体就这么动弹起来,让神秘呈现于每一个细节中。

    高速飞驰的子弹。在一个呼吸中,就将视野中所有的目标网罗。那些怪形怪状的,乃至于模模糊糊。仿佛只是一个幽灵的电子恶魔,没有一个可以在这之前就进行反击。一层力场,将这些工作人员保护起来,而这个力场,无时不刻不再遭受弹雨的侵袭。力场产生之前射出的子弹,的确被偏转,失去了预定的轨迹。但是,力场产生之后才射出的子弹。却又在碰撞中,将失去目标的子弹进行弹道修正,重新将力场所造成的运动列入“判定”之中。

    哪怕是力场,也无法在持续性增长的弹雨中保护每一个目标。我觉得。这种力场,或许就是这些工作人员其中一个的电子恶魔所拥有的能力。其他的工作人员,或许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却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电子恶魔的能力,理论上可以有多种,但是,大多数,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开发出攻防合一的技巧。刚刚才接触神秘的电子恶魔使者,要完全弄明白,自己的能力有什么用。可以怎么使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这些能力,并不遵循他们所认知的科学道理。

    我所见过的电子恶魔使者,除非本来就是神秘专家,否则。大多数只能将能力用于攻击、防御和辅助的单一用途上。这些能力,相比起外界的神秘。在理论所可能达到的广度和深度上,没什么差距。然而,这个承平已久的世界,在这之前,从来都没出现过“神秘”,而神秘扩散的速度,又实在太快了,接踵而至的种种阴谋,推动着这个世界的末日化,在这些电子恶魔使者得到充分洗礼,成长为神秘专家之前,就遭到入侵者们的歪曲引导。

    我数次和原住民的电子恶魔使者交手,对他们的战斗能力和生存能力有极为深刻的认知。他们的能力,往往偏向性很强,虽然专精某个方面,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某方面的能力得到快速强化,但是,不够全面的认知、经验和能力使用,在神秘专家眼中,简直就像是将弱点暴露在瞄准镜内。再加上,大多数电子恶魔使者的合作时日尚短,哪怕有相互弥补彼此不足的想法,也无法立刻做到。合作的人数越多,配合起来就越是麻烦,匆匆凑在一起的电子恶魔使者,总会不时做出错误的选择。

    正如现在,力场的产生,虽然在第一时间保护了所有人,却似乎开始干扰了某些电子恶魔的能力。连锁判定的强度再次上升,我的视野,正迅速退去颜色和平面。仅有线段构成的轮廓,似乎在勾勒着每一个变化,这些变化并非每一个都是持续的,所构成的整体运动,复杂到根本无法看懂,但却又有一种清晰且注定的感觉。就像是,这些运动的后期,那未来的命运,就这么呈现在我的面前。

    复杂的运动,像是没有规律,无法用数理进行统计和分析,然而,在同样无法理解的“神秘”面前,它直接呈现出结果。

    而我的攻击,就像是在这个“假设我不造成影响”的状态下,所会呈现的运动轨迹中,加入了我的运动成份,利用我的运动,去纠正这个系统化的复杂运动,以偏向我所期望的方向。

    对“射击”这个运动来说,其结果就是——

    “我的子弹没有死角。”我如是在心中说着。

    没有死角的子弹,必然命中目标。

    在力场中纠正轨迹的子弹,在目标身前被点燃,新的防御能力,被电子恶魔构建出来。然而,本该紧密合作的能力现象,却在黑白色的线构世界中,呈现不协调的波动。除了点燃子弹的能力,试图偏转弹道的力场,还有至少三个防御能力在起作用,可是,它们的效果像是被抵消了一样,完全没有对子弹造成影响。不断在弹跳和碰撞中修正的射击力量和轨迹,就如同收紧的巨网,在第三个呼吸,穿透了其中一个敌人的心脏。

    在血花迸溅出来的同时,又一个目标被击中,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强行在最后一刻,违反力学,偏转了自己的身体,但穿透腹部的子弹,再一次被碰撞,于脑后贯穿了他的额头。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当死亡降临的时候,它的传染速度,比目标们预计的还要快。让他们甚至来不及惨叫,也没有撤退的机会。虽然电子恶魔的能力,充满了可能性,可是,他们来不及抓住机会。

    又一转眼,视野中的目标,就只剩下三个。分别用力场、高温和异常的身体。抵御住充满神秘的弹幕。但我不觉得,他们可以一直这么被动防御下去。使用电子恶魔的能力并非是毫无消耗,哪怕是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里。

    不过,守卫这个据点的人,并不仅眼前这些工作人员。而且。左川和格雷格娅对其他据点发动的袭击,其时间足以让“剧组”的高层判断她们的身份,做出相应的布置。这也意味着,我所选取的时间点,足以让这个据点的人,在预估自己可能受到类似袭击的前提下,做好充分的准备。的确,我进入这个据点不花吹灰之力,更打了工厂的工作人员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并不代表,这个据点的维持者们。全都无法反应过来。

    这里不会只有眼前这几名工作人员,在我发动的同时,其他人就已经准备好反击,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所以,哪怕有攻击陡然出现,也从来没有出乎意料。

    神秘的存在。让我无法判断,对方会用怎样的方式进行反击。不过。我等待的,并非是新生的电子恶魔使者,而是五十一区的神秘专家,那才是需要集中注意力去面对的强敌。此时幸存的那名工作人员中,就有一个这样的强者,哪怕一时被弹幕压制,也有一种和另外两人截然不同的沉稳和平静。历经神秘的洗礼,总能让神秘专家产生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是早已经习惯被打得措手不及,被针对性压制,也仍旧从容面对的沉稳,哪怕陷入几乎不可挽回的绝境,仍旧想方设法反击的意志。在平时的时候,他们或许会伪装得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在遭到突然而又强力的袭击时,就会体现出他们的不同。

    反击,已经毫无征兆出现了。

    遍布弹幕的空间,好似被侵蚀了一般,出现马赛克现象。而那个神秘专家的能力,所造成的身体异状,也是这么马赛克现象。此时的风景,就好似马赛克的人形,在被弹幕来回贯穿多次后,陡然崩碎,四溅的碎片造成更大范围的马赛克现象。

    子弹正在被扩张的空间马赛克现象吞噬,确认这一点后,我停止射击,将长炮形态分解重组,变回原初的行李箱状态。之前就已经猜测过,据点本身,有可能是某个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的固有结界,不过,我所看到的据点,分成好几个仓库,而我所抵达的,生产黑烟之脸的工厂,没有一开始就体现出异常。例如,我在玛索的钟表店中,无法召唤电子恶魔,但是在这里,无音是可以存在的,我觉得,并不是因为它事先被我召唤出来的缘故,而是这个工厂要不就不是固有结界,要不就是另有规则。

    工厂中央的水池,已经被子弹风暴瓦解,水池中的溶解液,以及尚未完全溶解的东西,从破口处流淌出来,像是某种控制中枢,运送成形黑烟之脸的平台,被彻底粉碎,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黑烟,也被一层层撕碎。我的弹幕,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针对人。但是,这样的破坏,让我更加确定了,那些设备不过只是一层可以复建的外壳,真正有核心意义的光状回路,并没有随着外壳一起瓦解。这些回路,在我停火的时候,伴随着空间马赛克化,也在相应变形,而复杂的回路,攀附在一团团的马赛克现象上,就好似要延伸到马赛克内部,抵达另外某个空间。

    在弹幕无以为继的时候,使用力场和高温进行防御的工作人员差一点就软倒在地上,他们就像是普通人跑了马拉松一样,剧烈地喘息着,周围的马赛克化现象,完全提不起他们的精力。而这个被当作工厂使用的仓库,也在马赛克扩散的同时,变得更加宽敞。给我的感觉是,并非内部空间扩张,而是正在和外部空间进行拼接。

    这种大规模变化的速度不是很快,用速掠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离开。不过,我不觉得,敌人会以摧毁这个疑似固有结界的仓库空间,当作是与敌皆亡的陷阱,所以并不急着离开。我尝试让无音下沉到影子中,但的确已经无法做到了。整个空间,正在被一种极为牢固的力量掌控。

    陡然间,直觉预警,我向左撤了一步,原来所在的地方,立刻产生了马赛克化现象。如果被碰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看向楼下,那些工作人员的尸体正被马赛克化现象吞噬,但是,并没有如同子弹那样被吞没,反而保持着人形轮廓,被彻底马赛克化。

    马赛克人形重新站起来,再一次从马赛克的影子中,出现了马赛克的电子恶魔。还活着的两名电子恶魔使者有些紧张起来,手脚并用,远离了这些马赛克化的亡者,然而,仓库的门窗都已经在马赛克化现象中消失了,整个内部空间,从外型上呈现出一种密闭的状态,原本是四壁的地方,充斥着马赛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一大片无形状可言的马赛克中,开辟出这个有形状的空间来。

    很奇特的固有结界。我如此想到,但并不紧张。无音虽然无法进入影子中,但是,使魔夸克却仍旧可以,之前已经用它所变换的斗篷测试过了。这个固有结界,同样呈现出排斥其他电子恶魔的特质,但对于不是同一个体系的神秘,却没有这么强力的效用。我觉得,就“抑制力”的效果,比起玛索的钟表店要弱上不少。

    真正的敌人没有显性,但是攻击已经开始了,空气开始异常振动,视野的扭曲,就好似隔着涟漪看着水中倒影。这是极为熟悉的攻击前奏,但是,比起那把刀状临界兵器,这里的振动和扭曲,给人弱了好几倍的感觉。不过,随之而来的冲击,仍旧十分强劲。

    就好似火药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爆炸,剧烈的冲击无法得到有效宣泄,让破坏力直线上升。幸存的两个工作人员,只有使用力场的家伙,可以躲在角落勉力支撑,使用高温的家伙,在第一时间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的死亡,就像是一张草纸被撕开,充满了廉价又脆弱的感觉。

    遍布内部空间的马赛克现象,就如同礁石一样,让冲击波发生变形,在我连锁判定中,这种变形让空气的震荡和挤压更加剧烈。而且,它虽然看起来,是平铺释放,没有空隙的,却因为来自马赛克现象的干扰,在某些地方,呈现出连续性的真空带。对普通的物体来说,这些密度和压力剧变的环境,让真空带就像是看不见的陷阱,将会切割每一个因为无知而越过此处的物体。但是,对于足够坚实的物体来说,这种依靠真空产生的杀伤力,反而没有冲击波那么大。

    自从成为了魔纹使者,我的身体就一直有所增强,更何况,我用于复苏的身体,可不是构成正常人体的碳水化合物。更何况,对于一个有意识行走经验的神秘专家来说,在意识态世界中存在的身体,从一开始就和“正常”扯不上关系。

    噩梦拉斯维加斯和个人性质的噩梦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既然都是意识态世界,那么,有过意识行走经验的人,总能发挥出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人,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

    面对这近乎覆盖整个空间的剧烈冲击,我只是闪开三米之外,挥动行李箱,击中了某个马赛克化现象。

    黑白的线构世界中,新的震动产生了。(未完待续)

1227 现场重构

    整个工厂在我杀死了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后,终于体现出它作为固有结界的一面。马赛克现象宛如将整个空间进行格式化,光状回路也在变形,死者的尸体和电子恶魔,以马赛克化的形态复苏,之后,巨大的冲击产生了。ky3000的弹雨对马赛克现象毫无作用,但在连锁判定中,看似全方位的冲击波,却被马赛克现象干扰,在强化方向性冲击的同时,也产生了连续性的真空地带。这是肉眼无法分辨的现象,但却又不是真实,而仅仅是从连锁判定的角度所观测到的现象。连锁判定仅仅观测运动,从运动的角度,去分析事物的构成,但是,这个世界,并非是仅仅依靠运动来维系的。

    我眼前的一切,超乎我的理解,但是,在感觉上却并不突兀。

    这就是神秘。

    神秘让我知道,在遭遇神秘所产生的现象时,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什么。冲击波的速度在普通人的概念中是极快的,但在速掠面前却不算什么。观测、分析、干涉——瞬息间,我已经闪开三米,切入观测中那维系无数运动以造成杀伤力的中心。我知道,自己不需要破坏整个冲击,而仅仅是保护自己,免收针对自己而来的伤害就足够了。

    我挥动行李箱,让自身的运动,加入连锁判定中,这个试图造成巨大破坏的运动体系。我的行为,就像是在一个个连锁反应中。加入了不和谐的成份,然后,精巧的。破坏力巨大的,仿佛无处可逃的运动体系,就如同沙堡一样崩溃了。

    释放出来的力量,让连锁判定视野中的运动变得更加狂暴,但大部分,就如同狂风一般,从我的两侧吹过。我所在的位置。空气被抽干,形成一片狭小的真空。换做一般人,也会被这个真空伤害,但是,对于四级魔纹使者来说。却不算得上什么。

    攻击,防御,反击,都发生在极为短暂的时间中,但是,哪怕是在这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短暂时间里,其他人也在同时行动,他们的运动,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对整个马赛克空间的运动体系造成影响,只是,他们的运动无法切入正确的地方。所以,无法产生如我的行动这般巨大的影响力。但是,他们的确也在运动,而并非静止地,等待着外在的运动,将自己摧毁。

    在连锁判定的视野中。马赛克空间的运动,我自己的运动。以及唯一幸存下来的,使用力场能力的工作人员的运动,还有那些马赛克化的电子恶魔死者的运动,并非是同时的,虽然间隔时间很短,但仍旧可以清晰分辨出一种井井有序的节奏。每一方运动,都没有刻意配合对方,但是,在某种因由的牵扯下,却充满了韵律感。这个“因由”是如此博大深奥,我完全无法对其认知和理解,但却向我昭示了,这里事物的运转背后,必然存在某一个相同的源头。

    人的行为,和外界的变化,在连锁判定的视野中,就如同无数的波动协调组合,单独拿出一两个,或许是充满冲突和矛盾的,但是,当这些数不清的运动结合起来,却散发着和谐的韵律,就如同在同一根指挥棒下演奏的交响。

    我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生出这样的感叹。换做普通的环境,过去的自己,恐怕在第一时间,身体就会因为过负荷而出现崩溃状态吧,然而,身为四级魔纹使者,又是在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我仅仅是感受到一种运动后产生的燥热,这股热力好似沿着神经狂躁地奔驰,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又要流鼻血了,但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恶化。

    无数的运动,在连锁判定的视野里,勾勒着只有我才看到的因为复杂得无以伦比,却也因此而美丽的景象。

    而这原本应该重重打击我的运动,仅仅是化作狂风擦身而过,其中的奇妙感觉,我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我甚至有空闲,在敌人的下一波攻势到来前,掏出口袋中的香烟,点了一根。

    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真空,之外是风暴,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却可以轻易点燃香烟,其中的不科学已经捅破天际了吧。

    算了,谁叫这里仅仅是意识态的世界呢?

    正因为会出现和认知相违背的情况,并对自己造成威胁感,所以才叫做“噩梦”。

    马赛克空间内部的马赛克现象被风暴吞没,仅剩的还处于正常轮廓的东西,大概就只有我,我所立足的半截回廊,以及下方宛如刺猬一样,蜷曲在角落里的力场使者了。

    我所设想的,排山倒海,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攻击没有到来。风暴停息的时候,马赛克现象也开始衰减。我认为会扑上来的那些马赛克化的尸体和电子恶魔,还没有做点什么,也伴随着马赛克现象的衰减,静静消失在视野中。

    敌人的反应,让人觉得,似乎是想要放弃战斗,促成谈话的样子。

    我是无所谓,事实已经证明,仅仅依靠自己的能力,无法切实有效地破坏整个仪式工程的回路,这也意味着,不可能有效阻止他们制造黑烟之脸。我不知道左川和格雷格娅那边如何,但最大可能是和我的遭遇一样。我们的突袭,可以杀人,却无法真正阻止五十一区的行为,这一点,早在行动之初,就已经在预想当中。格雷格娅的想法,有很多的破绽,除了我和左川之外,其他人大概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他们都是新生的电子恶魔使者,没有足够面对神秘的经验。

    即便如此稚嫩和青涩,即便早就知道。基本上会是无用功,无法达到预期目标,却会产生一系列麻烦的连锁。但我仍旧同意了格雷格娅主持这一次行动。仅仅是因为,她不是用理性,去思考了利益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将理性和利益摆在第一位,是许多人的选择,对那些人来说,那样生活才是正确的。可以让自己少走许多“歧路”,少受到一些伤害。不过,对我而言,感性上认为不正确的,就要去反抗。认为是自己必须去做的,就去贯彻,才是最欣赏的做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利益,去做出判断和选择,反而,正是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摆脱,用理性的思维,去看待围绕自己所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格外想让自己撇开理性,只遵从感性地大干一场吧。也才格外的,欣赏遵循感性而行动的那些人吧。

    我所遭遇的一切,让真实和虚幻已经无法分清,也让“正确”的概念变得模糊。从理性的角度。我看不到唯一的“真实”和“正确”,也无从贯彻“英雄”的思维和行为。但是,如果是从感性出发,却让我觉得,真的存在一种唯一而确凿的“真实”和“正确”,“英雄”也是切实存在的。

    我想看到真实。

    我想贯彻正确和正义。

    我想,成为英雄。

    而只有感性,可以让我看到它们。

    所以,哪怕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的行动,所带来的坏处,大概要超过好处。我也仍旧这么干了,毫不犹豫地,也不感到后悔。确切地说,哪怕到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我的心情,也仍旧是平静的。

    马赛克化现象彻底褪去的时候,包括中央水池在内,之前被弹幕风暴摧毁的一切,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全都已经复原,回路仍旧充斥在地面、四壁和天花板上,散播着淡淡的光辉。只要新的工作人员到来,就能继续开工,源源不绝地生产出黑烟之脸吧。

    我不清楚,其他地方的据点,是不是也和这个据点有同样的效果,是同一类型的固有结界。不过,哪怕在效果上有些区别,但实际造成的结果,也仍旧是“保障黑烟之脸的持续性生产”吧。如果要说,还有什么机会,那就只能期盼左川和格雷格娅他们的运气了。虽然是这样强力的固有结界,但是,神秘的世界里,并不存在绝对的“万能”和“不可能”,哪怕是“江”,即便有理论上的可能性,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来。

    诚然,当“江”的力量出现时,从来都没有谁能阻止,但是,另一方面,它以那种无以伦比的姿态出现的情况可不多。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正因为“江”就是如此莫测而神秘,所以,我才相信,它能达成我的愿望。

    和“江”比起来,五十一区所拥有的力量,以及这个据点呈现出来的神秘性质,都显然并非是毫无缺陷的。

    使用力场在最后一刻保护了自己的工作人员被垃圾桶一样的电子恶魔装入体内,消失于墙角处,如此一来,复原的工厂中,就只剩下我一人。我和一直站在身后如同吉祥物一样的无音——她的存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为了伪装成电子恶魔使者——从二层的回廊跃下,与此同时,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身上的军装相当眼熟,和当初狙击我,最终让我察觉到了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的那伙人相似,不过,从面相来看,当时袭击我的那一批人,并不在此时上门的军人当中。而且,在制服的细节上,双方也有小小的区别,大概是同一组织的不同部门或不同阶层吧。

    我一开始还有诧异,这些人于此时此地的出现,带来一些事实的暗示,和我最初联想到的几个组织不一样,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

    过去我所知晓的五十一区入侵这个中继器的队伍,是表面上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残兵败将,但是,如今的情报,却让我进一步确认了,五十一区的潜在能量。这个具备政府机构性质的神秘组织,可以组建由电子恶魔使者构成的军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既然他们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认知和准备,比其他人预想的还要充分,那么。在某一刻,展现出比nog队伍更加具备侵略性的姿态,也是自然而然的。

    相比起内部出现分裂迹象的nog队伍,五十一区的人马在思想上,只会更加统一,组织的行动力也会更高,这是由他们的政府机构属性决定的。在这些方面。可以和他们进行比较的,不是以nog名义组建的队伍。而是构成nog的各个组织成份,例如网络球。

    不过,就算是nog中网络球的成员,大概在当下的成员数量上。也逊色于五十一区吧。当然,这并非真的意味着,网络球因此就无法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只是在纯粹已经展现出来的,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潜实力对比上,的确要稍落下风。

    “高川先生,您和您的耳语者,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果然,对方还是期望达成交涉。我之前的出手。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死去的几人,不过是新生的电子恶魔使者,那种程度的工作人员。想必随着神秘扩散,数量也会成千百倍扩大吧。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来交涉的这几名军人,维持固有结界的那一位不在其中。负责交谈的,应该就是这队军人中的领头羊,样子和姿态,都散发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强人的气息。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纯粹就厮杀来说,这些军人可以挡下我的。应该没几个,据点的固有结界,让他们拥有地利优势,但是,若我认真起来,他们之中,若是没有可以抵消速度弱势的能力,就只会如鸡仔一样脆弱。其中数人的腰间别着几个瓶子,他们看似放松的,将手搭在瓶子上,瓶子内部尽显黑色,如有烟雾旋转,让我直接就联想到黑烟之脸。

    大概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不仅制造黑烟之脸,还获得了,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黑烟之脸的能力。如同野兽一样肆意妄为的黑烟之脸,也并非完全野性,有可能仅仅是被“散养”而已。

    我和黑烟之脸的战斗,应该被五十一区的人观测并解析了,所以,才让他们觉得,黑烟之脸有威胁我的可能。只是,我不觉得,他们可以正确估量速掠的意义。

    只以“很快”作为判断,而无法意识到“相对快”这个概念的话,九成九会走上歧路吧。

    我的扫视,没有让负责交涉的头领露出不快的神色,但是,他的身后的同伴,却有几个释放出挑衅的味道。

    “我的一个成员,认为你们正在做的事情很不人道。”我收回视线,平静地回答到。

    “可您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尽人道主义。”领头说:“我们的行动,已经得到nog的许可。因为您和nog仍旧有合作,所以,我们才在不久前,提醒您关于这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情况。”

    “你是说,袭击我,然后将我送到那个怪物的嘴里?”我稍微尖锐地反问到。

    “您和nog的关系太过复杂,以我们的立场,无法为您直接提供情报内容。但是,在更远的未来,我们需要您这样的朋友。”头领说:“你以为nog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五十一区的行动和立场,您的行动和立场,在nog的计划中,一直都有精确的考量。我们不打算和谁成为敌人,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地方,nog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放任我们行动。没有黑烟之脸,当怪物苏醒后,我们就得用自己的命去填。”

    他话中的内容很严厉,但是,语气却很平淡,让我听来,就像是他在照本宣科,读着宣传资料一样。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五十一区利用怪物的情报,从更长远的利益出发,让nog同意他们大规模用原住民的电子恶魔使者制造黑烟之脸,以避免自身遭到太大的损失。可是,正因为五十一区主动做了坏人,所以,nog在不主动支持的情况下,也无法进行反对。与此同时,五十一区也得到了发展的契机。黑烟之脸增强的是五十一区的实力,哪怕他们宣称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

    五十一区在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潜实力有多强?恐怕这也是nog队伍亟待想要弄清的。我想,在他们进入中继器世界不久,就已经察觉到了,毕竟,双方都是在欧洲,既然有所行动,就不可能不泄露蛛丝马迹。不过,五十一区利用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为盾牌,的确掌握了一张好牌。从长远的角度来说,五十一区的壮大的确是有利的,但是,nog的目标,是否和nog各个成分组织私底下的目标相符,那还在两说。至少,我觉得,如果大家目标一致,那么,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是不会那么轻易分裂的。然而,从约翰牛那里得到的情报,却截然没有这种彼此依靠,携手共度难关的感觉,反而像是一种在矛盾中共存,但矛盾正与日俱增的感觉。

    我觉得,五十一区的异动,需要仔细思量。虽然这次行动,并没有达成格雷格娅的目标,但是,对我的计划来说,却是一次有益的情报补充。

    “你们确信,黑烟之脸对那个怪物有效果?”我想了想,问到:“从我亲自接触的感觉来说,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也许,实际效果,当然会有些出入,但至少,它们接受控制,不会在战斗时逃脱。”军人头领说:“我们不能期待,那些没经历过战争的菜鸟们,可以在面对那样的怪物时不吓尿裤子。您也见过那个怪物了,如果说,纳粹有什么陷阱,那么,杀手锏就一定是那玩意吧。您觉得,那是四级魔纹使者可以对付的东西?”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那个怪物仅仅就存在性,就能制造出让人崩溃的恐惧感。神秘扩散的速度很快,这意味着,怪物获得充足养分,破壳而出的时机也在加速。没有经过战斗洗礼,对神秘的认知不够深入,那样的电子恶魔使者,哪怕想要反抗也是没办法做到的吧。他们在面对怪物时的崩溃,已经可以预想。所以,“利用他们制造不会恐惧的怪物”才变成可以考虑的事情。事实就是如此,我们这些入侵者参与了神秘扩散,却无法控制神秘扩散,可以让我们进行战斗准备的时间和机会不多,对于nog队伍的初衷来说,只要可以提升一分胜率,就有必要去做。虽然在格雷格娅看来,五十一区的行为很不人道,但是,我们这些入侵者,哪怕是明知九死一生的行动,也没有一个想主动寻死,所以,只要可以降低自己的死亡概率,哪怕只是一小点,也会有人同意五十一区的做法。

    我很自信,也拥有自信的本钱,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自信而有本钱。我如果苛责五十一区的行为,对nog的其他人来说,就不再是“正确的朋友”。

    “而且,这个世界的末日已经注定了。”军人头领说:“和必然要死的人讲人道主义,不是很无聊的事情吗?您的那位成员,不知道这个注定的结果,可是您是知道的。也许,您要做的,就是让这位成员看清事实,让其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人道的行为,都只是绝望的反击。我们没有错,只是想要活下来,给我们的世界带去希望,又有什么错呢?这个中继器世界,是他们的,却不是我们的。我们无法拯救这个世界,却也许还有机会,拯救我们的世界。”

    可是,这么说的他,在我的眼中,和格雷格娅又有什么区别呢?从末日幻境的角度,他也不过是有一个“因为无知而挣扎的人”。他可以看到中继器世界的末日进程和必然性,却无法看到自己所存在的外界,也早已经走在相同的路线上。而我,其实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行为。他放弃了拯救这个中继器世界,而我在一定程度上,也放弃了拯救这一次末日幻境,都仅仅想着,利用已有的条件,去完成更高层面的拯救。(未完待续)

1228 相对性

    “剧组”的确和五十一区有关,正因为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存在那样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怪物,所以,nog没有立场阻止“剧组”继续制造黑烟之脸。哪怕是nog中最正派的网络球,也从来不是一个代表正义和英雄的组织,他们的宗旨是“阻止末日”,所有看似人道的行为,都是围绕这个核心展开的,相反,如果人道的行为对这一核心的行动有干扰,自然也可以舍弃。神秘组织往往不具备人道主义精神,因为,残酷的神秘,让人总要面对自己所不愿意的选择。在入侵者眼中,中继器世界就是一个“末日的幻境”而已。所以,比起“末日幻境”,更注重他们所认知的“现实”,本就是毋庸置疑的立场选择。

    和我进行交涉的领头人所说的理由,和我所做的计划没什么区别,但他自身所处的现实,却又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格雷格娅没什么不同。

    就像是命运在给我们开一个巨大的玩笑,让我总能在这种难以区分虚幻和真实的冒险中,看到种种充满即视感的场面,听到种种充满即视感的理由。

    对于只能认知到“末日幻境”,并以之为“现实”的人来说,中继器世界正是一个严格运行在末日剧本中的幻境,哪怕它在很多方面,都充满了真实感,在和这个世界中的原+长+风+文学 住民相处时,也能感受到他们特有的灵魂,进而可以在这个世界,找到许多熟人和“现实”比起来,这个中继器世界,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线的体现,这里充满了另外一种可能。另外一些神秘。然而,又是如此的脆弱。

    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是我,才会对这个中继器世界中存在的事物产生感性,可偏偏入侵者们的目标,就是摧毁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中继器。在这个目标无法改变的前提下。任何感性都如同毒素一样,只要存在就会不断侵蚀人们的内心。

    和我选择主动接受这份“毒素”带来的痛苦不同,想必更多人,会用更强大的理性,去压制这份感性吧。在这个中继器世界呆得越久,越是和这里的人们接触,就越是会察觉到他们的“真实性”,相反,只要不闻不看。一开始就以冷酷的理性去选择伤害人们,自然就可以减轻乃至于避免感性毒素的侵害。在我看来,nog队伍放任五十一区的行动,不仅仅是因为存在利益博弈,更是因为,神秘专家们早在一开始,就明白感性会对自己带来的影响。

    我不可能说服这些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如今也只是再度确认了而已。格雷格娅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绝望的色彩。哪怕是她们一行人中最理智,最功利的“主教”,也无法跳出自己所能认知的“现实”,真正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是何等的强大和残忍。

    是的。我从不吝于自称,自己是残忍的。我对末日幻境中众人的残忍,就如同他们对中继器世界众人的残忍。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即便如此,我仍旧拒绝了和五十一区的合作。

    因为。我的理性,可以对任何人都十分残忍,可是我的感性,却一直从“病院现实”贯穿到“末日病院”,乃至于也同样存在于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我的理性行为和感性行为的矛盾,以及能力上的缺失,让我成为了一个伪善的人,而非一个真正的英雄。可我仍旧无法放弃这样的伪善。因为,我真的无法纯粹以理性,去否定格雷格娅等人的努力、想法和挣扎,哪怕知道,他们越是挣扎,绝望感就越是强烈,也从一开始,就不能阻止那末日的命运因为,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的入侵者,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不会成功,因为我们需要他们失败,去为一线希望做铺垫。

    我笑不出来,可是,这的确是十分可笑的状况。这个充满了真实感的世界,必须被认定是虚幻的,然后引导其末日化,在这个过程中,完成对中继器的摧毁或夺取,之后才能展开更大层面上的抗争。这种充满即视感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传染。

    “抱歉,你所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仍旧支持自己成员的决定。她是一个原住民,她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将那些试图伤害和摧毁她所存在的世界,她所认识到的美好,她所期待的未来的东西,全都视为敌人。我觉得,这是正确的。”我平静地回答道:“她应该有这个机会,哪怕绝望的结局,从来都没有改变。”因为,否定她,就是否定自己啊。我这么想着,我也想要这么一个机会。让格雷格娅看到一线希望,仅仅是因为,有某种存在,可以充当我相对格雷格娅而言的角色,从而给现在的我一线希望。

    “你疯了吗?”不仅仅领头人这么说,其他的军人也一副惊诧的表情,他们似乎一直觉得,所有的入侵者,都不可能会有我这样不识大局的想法。或许,他们觉得,耳语者之所以进攻他们的据点,仅仅是因为,我有利益上的欲求,亦或者,一时没能脱离那种感性的人道主义。我相信,善良的人,在nog队伍中也是存在的,面对五十一区的做法,也绝非每一个入侵者都会赞同。不过,五十一区似乎最终还是说服了那些人,所以,他们大概会认为,不会在我这里碰壁吧。

    我的拒绝,是平静而坚定的,我想,他们也一定可以感受得到。所以,才不会继续纠缠,而是露出这么一副“看疯子”的表情。

    “也许,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我十分认真地对他们说:“你可以将我看作是精神病人,实际上,我也一直都那么认为。”

    说罢,速掠已经展开,在高速通道成形的一刻,他们所有的反应都缓慢得近似停滞。这些人十分敏感。早就做好了防御和反击的准备,虽然在入侵者的角度来说,我们的交涉,应该充满了同伴的友好氛围,可是,这么天真的人。本就不会被选入这次针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行动。我们自己不说,但心中都明白,能够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的人,没有一个是绝对友善而可信的。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和计划时,就无法避免产生冲突。

    所以,在确定对方立场之前,就必须做好战斗的准备,而在对方自承立场之后。也不需要怀疑。当这些军人用一副夸张的表情,说我是个疯子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是,哪怕他们先动一步,在速掠面前,也只能陷入最被动的状况。他们应该早就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速度极快的神秘专家。但是,如果不清楚。这种加速能力,是由“相对快”概念提供的,就只能成为一具尸体。

    在缓慢的世界中,光产生了,黑烟在涌动,马赛克现象一层层堆叠。它们都是可以达到一定高速的现象,所以,在速掠产生的一刹那,仍旧可以比其他存在表现出更强的活跃性。然而,当它们是一种“拥有过程的运动”时。就注定了,绝对无法避开速度概念,而将“相对快”无效化。

    伴随着运动过程的展开,时间也在流动,速度便存在意义,哪怕这个数值再小,但是,只要存在意义,就必须会成为参照。

    于是,光、黑烟和马赛克现象,就如同一副静止的画卷,徐徐在我的面前展开,可又是如此的缓慢,根本不足以将我拦截。我就这么掠过军人们的身旁,锋利的匕首,已经割开他们的喉咙。速掠停止的时候,我听到血从喉咙喷溅的声音,那就像是风声。

    他们仍旧没有死去,喉咙对于拥有神秘的人来说,不一定就是要害,乃至于,大脑和心脏,也有可能不是。没有人可以在一名神秘专家被证明死亡前,可以确定自己百分之百可以杀死对方,哪怕是身体被从物理上毁灭,意识也可以依靠某种途径存留下去。这是意识行走者所擅长的,却并非意识行走者独有。谁也不知道,和自己交锋的敌人,到底拥有怎样的神秘。

    实践,是检验神秘的唯一真理。

    常规意义上的死亡,从来不是神秘角度的死亡。

    所以,我仅仅割破他们的喉咙,只是为了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而这个印象,有助于我在进行意识行走时,撬开他们内心的防御。

    众多电子恶魔浮现的时候,黑烟之脸已经大量涌入工厂中,马赛克现象正试图封闭这个空间,有更多的电子恶魔使者,正在包围工房。他们要将我变成瓮中之鳖,限制我的活动空间,这是对付高速能力最有效的办法之一。不过,四级魔纹使者的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虽然,我没有感受到,比起三级的时代,有什么本质的变化,但是,强大是不容置疑的。

    更强的力场,陡然变得粘稠的地面,钢索和荆棘遍布我的身后,各种能力试图限制我的活动,降低我的速度,束缚我的手脚,可是,他们仍旧不清楚,我的速度到底似乎如何形成的。这些充满神秘性的限制,的确在削减正常的速度,然而,“相对快”所产生的速度值,本就不怎么正常。根据参照物的不同,它甚至可以让我在瞬间就达到光速。

    即便带着镣铐行走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我也能比所有参照物都更快。在他人眼中,大概是我突然无理地加速了,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却是无形高速通道外的世界变慢了。哪怕我只能拖着脚步,一点点沿着无形高速通道行走,我的速度,和无形高速通道外的世界的运转速度相比,仍旧有一个巨大的差值。

    我穿过种种充满危险的“障碍”,它们原本是高速发展的攻击现象,但此时此刻,却如同一堆僵硬的死物。这些军人的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眼球也在徐徐转动,在视线将我捕捉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凭借感觉锁定了我的位置。只是,他们并没有显露出瞬移的法子,只能依靠有过程的身体运动。去转向、攻击或防御,他们的战斗意识,也在高速运作,让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本能理解自身的处境。然而,在他们的大脑完成“思考”。他们的身体完成“本能反应”之前,在马赛克现象再一次包裹这片空间前,我已经抓住军人们的头领,窜出工房外的同时,用ky3000投射了大量的爆炸物。

    速掠再一次停止,仓库中传来强烈的爆炸声,地面开始颤抖,但下一刻,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知道,一定是对方的固有结界发挥了作用。不过,既然我已经撤出工房,固有结界除非包括了整个仓库区,否则,是无法再起效了。

    军人头领是一个神秘专家,并没有因为急转直下的战事而焦躁不安。对我来说,自身速度和外界的速度因为速掠的停止而恢复统一。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自己和环境的流速一直是正常的,只是我从急速运动状态陡然停下来了而已。

    头领没有用枪,而是直接从袖口内侧弹出匕首,试图近身肉搏,然而,这一刻。更多的切割伤口,从他身上绽裂。我伸出食指,指着他的眉心,他的动作有些偏移,视线也和我对上了。

    心灵门中门“江”的意识行走法。

    我的身影。存在于他的眼眸。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当我走进去,推开的,却是一扇扇大门。

    心理学和生理学的技巧,营造出痛苦和眉心的麻痹感,让他的内心不如全盛时期那般牢固。虽然,要从一名神秘专家的意识中,掏出被层层封锁的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江”赋予的能力,却更不是非意识行走者可以再三阻拦的,人类意志的坚定,在宇宙的深邃面前,显得无比渺小,“江”并非宇宙,但是,它和人类之间的存在性差距,却如同深渊之别。在“江”那无可名状的侵蚀下,再牢固的心防也会溶解,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

    在过去,我利用这种意识能力进行意识行走时,都没有给对方带来这种直面恐惧的冲击,仅仅是因为,所选择的对象,在意识上近乎等同于不设防。而只有在面对眼前这个军人头领时,他的意识,宛如被加上了层层的保险,我不清楚,这是他自己设置的,亦或者,是借助了外力,亦或者,是五十一区的某种意识保密措施,但毫无疑问,当这些保险越是抵抗着侵蚀,就越是可以让这个神秘专家,清晰感受到自己意识被侵蚀的恐惧。

    是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内心被窥视的不安、愤怒和恐惧,还有“江”的力量进行侵蚀时,所产生的那种深入本能的恐惧。

    没有多少人,可以在这种恐惧中毫不动摇。

    仅仅是一眨眼的对视,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层细汗,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当意识行走结束时,他向后踉跄了几步,就像是身体虚弱,又像是抗拒着和我的近距离接触。现在,我知道如何才能破坏黑烟之脸的仪式工程了,和我猜测的一样,整个仪式工程,是镌刻在固有结界中的。然而,和我想的不一样,哪怕杀死产生固有结界的那位马赛克使者,也无法对固有结界造成破坏,因为,五十一区已经通过某些方法,将固有结界从电子恶魔使者身上剥离出来,以一种更加保密的方式保存在中继器世界现实的某处。反而,正因为固有结界被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剥离,所以,产生这个固有结界的电子恶魔使者,哪怕被杀死了,也能重新再固有结界中复苏,达成某种程度上的“不死性”,其实,这是“鬼影噩梦”的特性。固有结界,本就是电子恶魔和鬼影噩梦的结合,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的存在形态。

    要从真正意义上破坏“剧组”在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据点,反而不能从噩梦着手,而需要在现实中,找到他们的据点。

    不过,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的电子恶魔使者,哪怕是在噩梦拉斯维加斯这样的意识态中被杀死,也会对其在现实中的状态造成巨大影响,甚至是直接意识死亡,进而促成源自电子恶魔神秘体系的侵蚀。在这个军人头领的记忆中,有这么一出场景:被确认在噩梦拉斯维加斯死去的电子恶魔使者,其被看管的身体,被电子恶魔吃掉了,鬼影噩梦更是直接于现实中展开,将哪一方区域,强行变成说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状态。并不是每一个电子恶魔使者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死亡,都会产生这么严重而庞大的现象,但是,这种现象无疑是可供参考的经典。

    电子恶魔神秘体系,是会侵蚀电子恶魔使者的。这一点,来自外界的神秘专家们,早就有了想法。相比之下,形成固有结界的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在能力上,却没有那么大的反噬现象,适用性也更强,反而才更像是电子恶魔神秘体系的正途。

    这个军人头领的意识中,有许多五十一区的研究机密,看起来,是一个相对有身份的人。不过,在意识被侵蚀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关于“江”的什么。

    “你,你……”他惊骇地语不成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感受到的东西,肯定不是我。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而我也大约知道,他会联想到什么,如果他感受过末日真理教召唤出的,那个位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异,就会察觉到,两者所带来的恐惧,是极为相似的。

    在他说出口之前,我已经进入速掠状态,洞穿了他的喉咙,然后是大脑和心脏。他的电子恶魔在这一系列的突变中,没能展开更多的动作,它的能力是防御类型的,可是,面对速掠,却同样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电子恶魔神秘体系在初始阶段的弱点就在这里,电子恶魔本身很强力,可是,操使它的主人,自身却因为缺乏神秘性而变得脆弱。

    军人头领按理来说,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神秘专家,不缺乏战斗素质,然而,在转化成电子恶魔使者之后,大约仍旧未能完全习惯这种脆弱吧。在夜鸦夸克还在的那时,我就已经确认过了,一旦电子恶魔来不及回援,就近乎是必死的结局。

    “所以,要不就祈祷自己的电子恶魔有速度上的优势,要不就别让电子恶魔离开自己太远。”我对着尸体说着。理想的电子恶魔,最好是拥有“附身”的能力,亦或者形成固有结界,可以将自身随时纳入保护之中。不过,固有结界如今已经出现,但是,“附身使者”却还不见踪影。

    我看了一眼在离开内部空间后,就一直毫无动静的仓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据点。

    既然制造黑烟之脸的仪式工程是这么回事,那么袭击据点的失败,就是必然的了,想必左川和格雷格娅那边也不例外。不过,如果不是这一次进攻,倒也需要更长时间,才会得到五十一区的这些情报。知道这么多机密的家伙,可不是随便都可以碰到的。我有些担心格雷格娅她们,虽然理论上来说,我遇到的敌人是最强的一批,但是,既然据点就是固有结界,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一定可以在战斗中发挥出来。只是,即便再担心,也仍旧无法改变上下线的时机。

    在回到酒吧之前,我就已经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1229 过滤

    五十一区的情况大致已经了解,完全不理性的对抗,将会在耳语者和“剧组”之间展开,不过,如果耳语者不主动骚扰他们的话,他们大概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吧。五十一区的黑烟之脸计划已经展开,任凭耳语者如何折腾,也能凭借充分的准备而无可动摇。更何况,nog队伍并不在这件事上,站在耳语者的一边。我不会阻止格雷格娅的行动,不过,格雷格娅的小动作,应该连他们的痛处都挠不到。如果格雷格娅希望坚持到底,我也只能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给予她部分帮助,然而,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是无法对“剧组”那些固有结界化的据点产生实质性伤害的。

    我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给耳语者本部发了一份电子邮件,里面附有我对这次事件的了解和建议,因为仅仅是建议,所以,到底要如何应对,仍旧需要八景她们自己判断。我不打算对耳语者指手画脚,毕竟,组建耳语者的原因,仅仅在于确保咲夜和八景她们的安全,以及最大程度上,仅仅维护所在城市的安全而已。五十一区的活跃范围在欧美地区,就地域性来说,耳语者本部会直接对上他们的可能性很小,反而,由格雷格娅等人组建的外围情报组织,才是真正具备行动能力的团体。

    不过,格雷格娅等人所组建的<长-风>文学神秘组织,其本来业务仅仅是情报掮客,如果他们要转行对“剧组”实施更直接的针对行动,那么,八景那边大概只会提供技术上的支援而已,毕竟,要打击“剧组”。就必须在现实中行动。而耳语者,是绝对不会最先破坏和其它神秘组织的约定的。耳语者只会呆在亚洲,固守自己的大本营,最多也是参与亚洲方面的事务,只要没有事先破坏这个潜规则,就不需要担心成为公敌。至少,nog队伍中的网络球成份,仍旧会站在耳语者这边。但是,一旦破坏了规矩,正大光明地插手欧美地区的事务,就等于放弃了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立场。

    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耳语者本部不能离开亚洲,而又必须建立自己在欧美地区的情报网,所以才需要认可格雷格娅等人挂靠在耳语者之下。成立一个外围情报组织。既然只是外围的情报组织,那么,本部所能给予的支援,本来就不会太大。

    类似的琐事很多,不过,我从来都不为之烦忧,耳语者本部有这方面经验的处理人。在我看来,八景和左川的搭档。无论就个性还是能力上,都能互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完美的组合。格雷格娅如果对本部的决定有所不满,我也不会理会。我知道,自己为了某件事,可以做到怎样的程度,以及。为了自己的计划,应该做到怎样的程度。

    我不是英雄,我可以欣赏许多人,不介意用实际行动去支持他们的决定,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力,毫无限制地帮助每一个人。我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咲夜和八景她们的优先度,一直是最高的。我很希望可以平等地对待每个人,用诚挚热切的心,去对待他们的想法,去支持他们的行动,可是,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不将人于自己的内心中分出优先等级,是不行的。也许,真正的英雄,可以做到,但是,我的能力和气量,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优等生的程度而已。

    所以,虽然很遗憾,但是,如果实在没办法,用强硬一点的态度也没关系,八景。

    我最终还是在邮件末尾附上了自己的态度。是的,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我可以出于感性,支持格雷格娅的决定,可是,在现实中,我仍旧不具备完全任凭感性而冲动的属性。尽管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感性生物。

    巴黎和耳语者本部的时差很大,这个时候,对面大概还是白天吧,电子邮件很快就得到回复。左川、女领班和女教师等人也已经苏醒过来。之后,格雷格娅等人也陆续和本部进行联系,好消息自然是,全体人员都安全归来,坏消息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每支队伍对据点的袭击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也正如我预料的那样。

    虽然行动失败,让第一次参与总体行动的格雷格娅等人尝到了深深的挫折,但确认大家都没有出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很强大,而由自己等人组建而成的耳语者,也理所当然的强大,然而,耳语者同样有自己的弱势。以现今中继续世界中已经存在的神秘组织来说,耳语者也并非是最强的那一个。这次的行动失败,在了解了大致情报后,已经可以确定是无法避免的,接受这个事实,也同样重要。

    我没有和格雷格娅等人直接联系,本就是为了让八景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五十一区这样的新贵,而是末日真理教这样的老敌人。

    任何神秘组织的行动,都拥有一个明确的核心,而这个核心却因为神秘组织自身的构成和属性,让人难以确定,例如现在的nog队伍,乃至于构成nog的各个组织成份。有的神秘组织,甚至可以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去引发不相干的事件,例如末日真理教。有的最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优势,始终躲在暗中,调动自己可以接触,可以影响的每一个因素,例如纳粹。伴随着这些阴谋的扩散和纠葛,很多原本应该很清晰地东西,都好似变得蒙上了一层纱,出现了更多的可能性,而变得浑浊。

    然而,五十一区这个国家政府机构的味道十分浓郁的神秘组织新贵,虽然同样很有行动力,但在行动目标上,却不显得那么**。在分析了已经到手的情报后,我认为,在所有的入侵者中。五十一区是以“夺取中继器”为目标,而且,是在这个目标上最为坚定的神秘组织。

    他们的实力,他们的立场,以及他们的特性,让他们在拥有了一台中继器的情况下。有九成的可能性,不会以“摧毁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为第一目标。反而,nog队伍,或者说,网络球成份,会将局面引导为“摧毁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可能性更高。

    纳粹明显时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为陷阱,所以,这个中继器世界乃至于中继器本身,到底会变得怎样。对她们来说,应该并不在意。反而,假设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就是这个中继器陷阱的最后一环,那么,纳粹大概是在以整个中继器为祭品也说不定。

    与之相比,末日真理教也掌握了一个怪物,他们的计划。一贯来都充满连锁性,这意味着。召唤那个深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将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阶段性目标。进而,他们对待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态度,有可能取决于这个态度,会对那个怪物造成怎样的影响。从这个角度来说,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重要性。也是居于那个怪物之下的。也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也不将争夺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放在第一位,乃至于,对摧毁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不放在心上。而以是否有助于召唤那个怪物做为前提。

    暂且失去行踪的爱德华神父,以及其他独立行动的神秘专家,也许拥有对抗一个神秘组织的力量,但却组织摧毁中继器或争夺中继器这种大型任务的能力。

    这些外部环境,也都从侧面证明,五十一区夺取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可能性有多大。

    假设,五十一区就是为了夺得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那么,无论他们如今在做什么,未来要做什么,过去做了些什么,都是为夺取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所做的铺垫。抛开本质,仅仅看“夺取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这个目的,首先,就是弄清楚,要达成这个目的,首先要有哪些必须的步骤。

    我觉得,他们最需要的,不是黑烟之脸,而是弄清楚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控制核心所在。nog对这次拉斯维加斯行动的表述十分清楚,将针对中继器这个庞大概念,详细总结为针对中继器控制核心,就像是在说:只要控制了这个核心,就能掌控中继器,若是摧毁了这个核心,中继器就会崩溃。可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找出这个控制核心。

    是的,如果将目标放在中继器本身,而非假借中继器,去打击其它神秘组织,那么,无论是掌控也好,摧毁也好,无论如何掩饰自身的行动,都不可避免,会以寻找控制核心为首要任务,其次才是如何夺取它和摧毁它。

    既然如此,五十一区当前所产于过的每一个行动,也必然会涉及到寻找控制核心这个问题。回顾五十一区已经采取的,以及有可能是他们引导的行动,我不得不猜测,黑烟之脸计划很可能已经不是针对寻找控制核心而存在的,而是在假设确定了控制核心之后的情况而存在。

    那么,在黑烟之脸之前,所有发生过的神秘事件中,最为引人注目,也最为统一化的神秘扩散,有可能就是为了“寻找中继器控制核心”为目的而进行的。神秘扩散中的电子恶魔体系,大致上,已经可以确认是纳粹的阴谋,然而,神秘扩散本身,却很可能,并不仅仅是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的手段,而是更多的神秘组织共同推动的结果,于是,就必须考虑,他们是否各自施展了手段,去掩饰自己推动神秘扩散的真正目标。

    假设,神秘扩散是攻略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必须环节,那么,其原理又是什么呢?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其原理或许很简单。就是这个中继器世界原来所体现出的神秘抑制特性这个中继器世界,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却十分核心的抑制力,正因为它的影响力非凡,所以,很可能就是控制核心特质,乃至于中继器特质的体现。进一步说,假设在神秘扩散后,还有什么仍旧维持着无神秘性。那么,其中就必然有控制核心。

    神秘扩散,也许并没有最初想的那么深奥,而仅仅是一种“过滤”它会尽可能在这个中继器里,将距离“神秘抑制力”最远的东西“过滤”掉,逐次递进。直到达到一个极限,留下最能体现出“神秘抑制力”的存在。

    换言之,越不可能是“神秘抑制力”核心体现的存在,或人或事,就越会更早成为电子恶魔使者和神秘事件之类。反过来说,这也体现了它们的神秘性的差距越早体现出神秘性,就证明其神秘性越大,而神秘抑制力对其的作用越小。

    如今回过头,看待最初发生的神秘事件“神秘扩散现象”。就会觉得,事实就是这么回事,然而,我并没有在最初,就想到这个可能性,甚至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而仅仅觉得。神秘扩散现象是为了让入侵者更好地在中继器里行动,而由入侵者们自发产生的“骇客行为”。而在神秘扩散现象产生后出现的电子恶魔系统,则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针对“骇客行为”而激活的安全防御对策。

    我想,自己果然不比其他人更加聪明,仅仅是普通的优秀罢了。

    从神秘扩散现象的最终目的出发,去思考nog队伍和五十一区的动静,反而可以更加理解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行动上呈现出的碎片化现象,那些仿佛没有一个核心重点的感觉,其实是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主要部分。剩下的不过是打打补丁,加快进度,等待结果,并为第二阶段做准备。

    同时进行“打补丁”和“做准备”的行为,自然会让不明白具体情况的外人觉得抓不住重点。倘若我还留在nog队伍里,这种事情恐怕早就明白了吧。不过,既然已经离开队伍,那么,约翰牛和我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将这方面的情报泄露出来。

    而在我察觉到的时候,nog也好,五十一区也好,都已经将第二阶段的准备完成了主体部分,接下来的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所以,格雷格娅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并打算针对黑烟之脸计划,已经太迟了。

    这些事情,我不打算让格雷格娅他们知晓,因为,这是行动力和情报上的缺陷,而且,不是她们那个外围情报组织所能弥补的。在拥有充分准备,又占据先期优势的情况下,所有的计划,都会是一步快就步步快,想要阻止,就只能在中途阶段,用暴力的方式插入。可是,在针对五十一区的计划上,如果耳语者本部无法出手,那么,格雷格娅等人的“幕下情人”,根本就不拥有这种程度的暴力。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后了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八景如此回复到。十分钟前,我以不透露入侵者的概念为前提,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整理后,再次发出电子邮件,而这封邮件上所说的事情,以我的想法,需要对格雷格娅等人保密,以免打击他们的竞争心理。很多事情,对原住民来说,都太过残酷,我无意将他们从窒闷的铁屋子里唤醒。就连咲夜和八景,也同样不清楚许多事情的本来面目。

    阿川,你之前提到过,阮黎医生参与的会议出现了神秘事件,她自己察觉到了吗?八景突然问到。

    没有,那是一个特异性的电子恶魔使者,当时的与会者,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我回答到。

    其实……我在想,当许多人都碰到了神秘事件,成为电子恶魔使者,或看到电子恶魔的时候,没有在主观意识上,接受这个事实存在的人,会不会也是“神秘抑制力”的体现?

    八景发送过来的信息,让我不由得陷入沉思,阮黎医生会是“神秘抑制力”的核心体现?是中继器的控制核心?过去还需要怀疑,可是,如今所发生的情况,以及对神秘扩散现象和神秘抑制力的认知深入,都让我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而且,阮黎医生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意味着,她的存在意义是极为特殊的。那么,除了“神秘抑制力”和“中继器控制核心”,这个中继器世界还有什么更特殊的东西呢?阮黎医生至今表现出来的许多特征,都让她充满了疑点。

    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现在就立刻确认。随着时间流逝,神秘扩散现象的深入,可怀疑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如果阮黎医生就是决定中继器归属的关键,那么,对我而言,就是一张好牌。尽管这么形容,对阮黎医生很是不敬。好牌,从来不需要过早就翻开。况且,我也从未在和阮黎医生的接触中,察觉到她和“中继器控制核心”的关联,而仅仅是从已知情报进行联想而已。哪怕,她就是中继器的控制核心,我也无法肯定,通过阮黎医生就可以对这个中继器为所欲为,否则,阮黎医生就不应该是此时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我觉得,倘若有什么更深入的情况,那一定是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深处的怪物有关。回归中继器归属的原点,这里本就是被纳粹改造并控制的地盘,是他们一手促成了这个中继器世界当前的样子,而且,也无可否认,我深深感觉到,至今为止,哪怕nog队伍和五十一区各有成就,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仍旧在纳粹的计划当中。对方正在展开的阴谋,至少囊括了nog队伍和五十一区正在执行的,他们自己的部分计划。

    在这次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中,最先体现出来的,就是各方组织深谋远虑的庙算攻伐,而在具体的硬实力上,既然都拥有中继器,那么,差距不会有本质上的明显差距。我觉得,自己的硬实力,可以在特定情况下占据优势,然而,正因为无法把握,什么才是“特定情况”,所以,才不得不考虑谋略的对碰,可是,这却是近似于独行者的自己的弱点。

    无论我,还是咲夜、八景、左川,在思谋上,一直都不是天才。准确来说,相比起那些大型神秘组织,我们在这一方面的差距,完全落于下风。

    所以,既然情报和谋算上,都已经被证明有无法弥补的差距,那么,就不需要尝试在这方面打败敌人。投机取巧,也不需要考虑,因为,根本就不清楚,自认为的机会和投机,对于目标来说,是不是真的如此。既然自信自己在硬碰硬上更强,那么,就等待硬碰硬的时机到来。哪怕,敌人会拥有充足的准备,然后占据献祭也没关系。反过来说,必须拥有打败这样的他们的实力,才能称得上“更强”。

    没必要这么快就考虑阮黎医生的情况,我们可以做的,需要做的,仅仅是等待而已,在其他人有所行动之前,不需要采取特别的行动。

    我如此回答到。

    想要当猎人,在危险的野兽之间抢食,那就更需要再安静一些。

    富江有联系了吗?

    我撇开这个话题,问起富江的情况。虽然她说会在合适的时候和我联系,而在我和阮黎医生离开巴黎之前,她就已经提前离开,但直到现在,都仍旧没有音讯。在同一个世界里,如此长时间的分离,让我感受到越来越深重的阴云。富江当然是不会有危险的,然而,按照自己最近一次对“江”和“病毒”关系的推断,来自“病毒”方面的压力,正在随着时间增加。上一次出现了最终兵器,那么,这一次会出现什么?纳粹在某种意义上,是和末日真理教相似的存在,也必然拥有“最终兵器”这个等级的杀手锏。

    作为站在我这边的最终兵器,富江消失的话,那么,站在敌人那边的最终兵器,那些和真江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出现的可能性极大。

1230 巴士

    无论是我这边,还是耳语者本部,都仍旧没有富江的资讯。我也一度拜托约翰牛注意她的情况,但是,即便是nog的情报网,也无法捕捉哪怕是一丝关于富江的蛛丝马迹,就像是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而且,我开始注意到,一部分曾经知道富江的人,也正在渐渐失去关于她的记忆。当我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便开始察觉到,在和咲夜、八景两人谈论富江的时候,她们的态度有一些奇怪。当然,并不是指她们抗拒这个话题,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她们并不介意谈论富江,也不介意我时常提起富江,只是,她们更多的时候都在聆听,有时会说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关于富江的事情,当我表示自己不太清楚的时候,她们会露出经过掩饰的意外的目光。

    最近一段时间,她们总是提醒我,将我写下的日记就是给阮黎医生看的那些也给她们看看。

    她们说自己喜欢看那些故事我总是将日记写成故事,关于我的那些冒险,和在普通人看来荒谬怪异的想法。

    我总是努力将这些故事写得条理通顺,但往往因为夹杂着太多的想法和猜测,而显得无比晦涩。即便如此,阮黎医生也从来不会就故事写得如何,给我半点建议,表扬或斥责我,在她看来,这些原汁原味,没有=长=风=文学 经过太多修饰的故事,才真正反映出我的心理变化吧。我知道,她将这个当作研究疗法的参考素材。

    和阮黎医生有明显的职业需求相比,我倒是觉得,咲夜和八景喜欢看这些日记,其实是很奇怪的。我知道,她们都不怎么阅读“小众”的书籍。或者说,她们的喜好十分大众化,像是当下最流行的音乐,人人称道的古典名著,以及大规模宣传的电影等等。我不认为,一个精神病人写的第一人称荒谬故事。会是她们的菜,虽然,这样的故事,哪怕不经过修饰,也已经足够离奇。

    是的,我感受到一种变化,正悄然在自己日常的生活中,和日常与所爱之人的接触中产生,如同渐渐腐烂一样。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我觉得,那是关于“江”的变化,但是,又不会让我觉得,那仅仅是关于“江”的变化,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种变化。和当前的神秘扩散并没有直接关联,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局限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一种甚至囊括了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而不仅仅局限于这个末日幻境的变化。

    从自我感觉的规模和深度来说,这种变化,大概会影响到“病院现实”吧。可我无法从末日幻境中醒来,所以无法用自己的眼睛观测。

    然而。尽管我感受到的变化,是如此深层,而不仅仅局限于这个中继器世界,但是,它的开始。却应该就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触发的。有一种感觉告诉我,种种因果交汇在一起,推动了过去的发展,直到富江离开,成为事实的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征兆。最初,我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富江的离开,虽然涉及到“江”和“病毒”的变化,但是,还谈不上是某一种征兆。然而,当我开始隐隐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展开好一阵子了。

    我无法接触到,这一切变化的清晰条纲。可是,对这种变化的感觉,却越来越敏感,就像是平时没什么感觉,可偶尔某个时刻,就会嗅到一种古怪的味道,而问起其他人,其他人却没有闻到,仿佛只有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亦或者,是其他人的鼻子集体失灵了。

    咲夜和八景的变化,或许只是这种深沉的一系列变化中,一种表面的表现。我甚至连她们两人的变化,都说不清楚,又谈何去解析更具备深度的事情呢?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在它达到一个强度时,人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以为它还是无稽之谈,但是,起因已经具备了,于不为人所知的黑暗处,流动正在规律性地,协调性地,以某种复杂的机理,拧成一股。

    对此,咲夜、八景、左川、约翰牛,乃至于nog队伍中更多的神秘专家,似乎都尚未有所感觉。我向约翰牛提出过一些问题,这些为了验证自己感觉而提出的问题,本身就是古怪的,我相信,约翰牛一定可以嗅到那古怪的味道,然而,她也未曾给出过线索,或许,她也没有找到,尽管,以我的身份所暗示的情况,她也许同样在意。

    和耳语者本部联络之后,我彻底将自己摘出耳语者的决策层,也暂时不将自己列入行动人员中。我在噩梦中醒来,就像是一个特别敏感的精神病人,在一种朦胧的,微弱的,但又无法不在意的感觉中,产生了“这一趟前往研讨会的行程会出现棘手的情况”这样的想法。当然,即便没有这样的想法,将要和阮黎医生一起前往的地方,也处处都是危机的征兆研讨会的召开者之一,和阮黎医生合作的医药业大商人,就是一名拥有固有结界的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我前往欧洲,本是为了追查末日真理教的动静,但是,nog的引导,却绝对不会仅仅是让我得到一个离开自己加的借口,nog同样是这次研讨会的召开者和赞助者之一,若说他们在这种时候,召开这次会议,再加上充满嫌疑的参与者,都仅仅是偶然,我是全然不会相信的。

    这次私人举办的心理学研讨会,无论是与会地点、与会时机还是与会成员,在神秘专家,尤其是我这个极为敏感又得知诸多秘密的人看来,都充满了某种目的性。简单来说,这次研讨会,所需得到的结果,不是心理学家们获得多少灵感,联络了友谊亦或者完成了交易,而应该是促进某种充满神秘性的变化。很巧,富江的无音讯。我从咲夜、八景她们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深沉的变化,都是促成我这个判断的缘由,反过来,也认为,研讨会将会促成的变化。也是这一系列变化的延续。

    这些听不到,看不见,只存在于我个人的感觉中,暗藏于日常和非日常中的种种事件,都绝非是偶然的集合,而是被丝线彼此串联在一起,彼此影响着的。

    正因为,这个变化涉及的层面太过广阔,所以。才让人感觉到晦涩浑浊,让我不得不将范围局限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单独就中继器世界中的情况,去判断对自己的计划的影响。不过,这么做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却不具备主动性,而让人有些不安。

    首先。我认为,过去所做的。关于在亚洲范围排斥其他入侵者势力,避免神秘扩散的第一时间影响,以及成立耳语者等等事情,尽管于现在看来,并非尽善尽美,但大体上。不算是错误的选择。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仅仅是“无用的事情”,而非是“让情况变得糟糕的事情”。而这种程度,其实已经满足了我最初这么做的心理。

    其次,我和阮黎医生关系。以及彼此之间的态度,的确让我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这个判断的前提,建立在阮黎医生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控制核心有关系的基础上。虽然,八景的暗示,让我觉得,阮黎医生的特殊性,就应该在“神秘抑制力”上表现出来。可是,八景所知道的情况,是我掩饰了入侵者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真实性之后提供的,并不完整,很多地方,都会对八景产生误导。我承认,自己会受到八景的想法的影响,但是,自己思考的基础,只会将这些影响作为参考,而不是作为基础。

    即便如此,出于对“病院现实”的认知,我仍旧孤注一掷地,打算将筹码压在阮黎医生身上。

    如此一来,这次研讨会之行,不管其他人想要得到怎样的结果,于我而言,确保阮黎医生可以安全返回家里,就是最基础的胜利。

    我之前对神秘扩散现象有过进一步的猜测,认为那是一种“过滤”出中继器控制核心的方法,那么,即便神秘扩散还没有遍及全球,也没有波及每一个人,但在这个过程中,所发生的任何神秘事件,也都是和“过滤”有关。如此一来,既然研讨会必然涉及到神秘事件,那么,也无法排除,有人已经意识到阮黎医生的特殊,亦或者,在研讨会之后,察觉到阮黎医生的特殊。

    如果阮黎医生一直都表现出,无法察觉到神秘,也无法被神秘影响的一面在巴黎的私人会议中,她已经表现出了这一面,只是不知道,是否被有心人注意到那么,不管她的秘密,是否被察觉,被关注的程度,都将大幅度提升。

    往坏的情况想,甚至可以将这次研讨会一行,当作是一种复杂运作下的“关注”,有什么东西人、非人或组织,亦或者某些必然变化的趋势促成了这个命运一样的行程。

    我无法判断,这次将在研讨会地点展开的神秘事件,会产生怎样的烈度和神秘性,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有八成的可能性,会和“最终兵器”等级的敌人展开较量。因此,我必须从心理和事务上,放下耳语者的事情,全心全意投入到研讨会行程当中。

    在巴黎停留的这一天,大概会是我和耳语者保持联系的最后一天吧。一旦抵达研讨会地点,在神秘的作用下,无法和外界联络,也只能算是最寻常的情况。

    我从噩梦中醒来后,就没有再入睡。直到第二天早晨,阮黎医生告诉我,前往研讨会的行程再一次修改,不再自己乘坐交通工具前往,而是由专人负责接送,因为,已经有不少与会者在这个时间段抵达了巴黎,所以,研讨会的负责人,特意安排了一次大巴旅行。大家依次乘坐大巴和渡轮,抵达研讨会所在城市近郊的一处别墅区。同时,也因为种种原因,所以,住宿不安排在城内,就在那个别墅区,而研讨会也将推迟一天。将与会地点,改在当地一家精神病院中,通过报告、演示、探讨和实践等环节,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当然,这些具体行程和会议内容上的变动,都将是得到所有与会者的许可后。才进行的。不过,我不怎么相信,这会是一种善意的改变。而精神病院这样的地点,也往往是恶性神秘的严重灾区。那家当地的精神病院,自然就是阮黎医生的合作者,那个特异性电子恶魔使者大商人,曾经在“病院现实”中的关系人,同名的“达拉斯”的私人财产。这种种变化,因为事先都有过明确的线索。所以,在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也不觉得有多么诧异。

    我没有多说什么。阮黎医生精神奕奕,就像是在期待什么,我觉得,她是那位大商人达拉斯邀请的合作者中,心思最纯粹的心理学专家。并不是说阮黎医生单纯,单纯和纯粹。是不一样的。在当时的会议监视中,除了阮黎医生之外。其他的心理学家都或多或少产生过动摇,这种动摇,是一种自身利益和危机预感的取舍,并不是单纯用好和不好所能形容的,但是,无疑是一种“普通人”的普通反应。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无动于衷的阮黎医生,自然显得特殊,这种特殊,来自于一种,对自己追求的事业的纯粹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自身作为心理学专家的生活方式和研究态度。

    阮黎医生是当时与会的心理学专家中最年轻的,让人觉得,这种不因为环境好坏和不可预测的未来而动摇的纯粹,就是她可以在如此年龄就和其他老专家并列的原因。

    阮黎医生一直在研究我的病情,对她而言,我就是她的一大课题,纠缠了她很多年的时间,都没能找到治疗的办法。我想,这次她的期待,当然和我的病情,有很深的关联。除了这一点,阮黎医生对如何前往研讨会,没有什么异议。她的精神劲头十足,却不会因为这次行程的改变,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而焦躁。

    正如平时一样,阮黎医生在抵达了大巴始发地后,就坐在行李箱上,平心静气地翻看专业书籍,一边等待其他人的集合。

    半个小时过去,随着抵达的人越来越多,和阮黎医生一起参与了达拉斯的私人会议的心理学专家也有部分到场。和我所想的不一样,将前往参与研讨会的专家学者中,并不全都是心理学界的人士,一部分专家更擅长别的学科,例如医学、数学、物理学乃至于哲学,当然,每个人都对心理学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将心理学当作第二专业。因为阮黎医生的职业,我多少也清楚在心理学界有名气的一些专家,不过,聚集在这里的专家学者中,名字为我熟悉的却不多。大部分人就像是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让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都是伪专家。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想想,这次研讨会有很深的内幕,达拉斯提起的私人研究,也定然需要真正有一技之长的人,像他这样在学术界和商业界都取得优秀成绩的英才,自然不可能在自己支持的研讨会中,塞入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这也意味着,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我都不熟悉,但是,却在专业能力上,得到了研讨会的认可。

    阮黎医生也不认识所有的人,不过,阮黎医生的名气,于在场众人中也炙手可热,所以,不断有人上前做寒暄。我看护着行李箱,默默站在阮黎医生身边,几乎每个上来打招呼的人,都会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有些人知道我的身份阮黎医生的养子,同时也是她的重要病人不清楚的人,也会在陆续和其他人的交谈中,得知这一情报,进而对我露出一些异样的眼神。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和阮黎医生最为熟悉的一批,自然就是参与达拉斯私人会议的那几人,不过,阮黎医生没有为我介绍他们,甚至于,我也不确定,过去是否看过关于他们的资料,即便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阮黎医生虽然出于自身职业,会为我讲述业内知名人物的事迹,但是,却很少透露事业合作者的身份。这几人在和阮黎医生的合作中,没少做非法的事情,例如法律不许可的研究,以及生产一些违法药物等等,阮黎医生和他们合作的原因,就是为了可以通过这些手段,为我的治疗法寻找更多的可能。

    阮黎医生是很有天份的心理学专家,这也是业内公认的,可即便是她,也对我的症状束手无策。在“病院现实”中,我是十分特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而这个身份转换到这个中继器世界,程度也同样棘手。循规蹈矩的研究是不行的,这一点,阮黎医生时常会对我说。

    我并不介意阮黎医生用了怎样非法的手段,做过怎样不人道的研究,不过,既然是这方面的合作人,那么,阮黎医生不想让我知道得太多,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觉得,阮黎医生并不介意自己进行这些非法研究,但本身并不赞许这种行为,这也意味着,阮黎医生虽然认可自己,但并不赞许自己。阮黎医生在自身职业上的纯粹性,我想也就表现在这里。

    显然,那几个人对我的情况十分熟悉,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理解的,但是,在看向我的目光中,没有太多注视病人,亦或者审视小白鼠的感觉,反而有几分抗拒,就像是,出于某些芥蒂或恐惧,不想和我多打交道的样子。在我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之前,高川是如何一个人,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自身的表现,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亦或者说,其实,那个高川和现在的我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和习性站在阮黎医生面前时,也没有让她觉得是换了一个人的样子。既然我的现在和过去相近,那么,我应该不会做出让他们这么抵触的行为。

    我感到奇怪,但同时又有一种预感,他们的表现,也绝非是毫无来由的,并且,也将是之后必然发生的神秘事件所会触及的某种因素。

    我只能猜测,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实际情况,让我做出那些让他们抵触的事情。这种预感,一旦产生,就像是一个种子一样,深埋在我的心底。

    阮黎医生似乎也清楚他们的抵触,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们试图更进一步的谈话,转身牵起我的手。她用力握了握,从手心传来力量和温暖,似乎在表达对我的维护。而我也的确,从中得到了一种感性的力量,尽管,其实我并不多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不要担心。”阮黎医生温声对我说:“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才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一点都不担心。妈妈。”我平静地对她说,但她专注地看了我半晌,仿佛在确认我是否在说实话。

    不久,管理行程的负责人开始招呼众人上车,那是一个秃顶的四十多岁中年人,外表有些富态,个头也不高,似乎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情,不时会露出一副窘迫的表情,然后掏出手帕擦额头,哪怕那里其实没有汗水。我想,他的表现太鲜明了,于在场的心理学专家眼中,其个人特质信息,就像是敞开了一样被审视着。

    不过,阮黎医生却告诉我:“这个看起来不太干练的秃顶中年人,也是一位在业内有好几个成果的心理学专家,而他在心理学界的分野,是偏向于犯罪心理学的,而且为好几个城市的警局提供心理学咨询。”言下之意,这个秃顶中年人才是伪装和反伪装的专家。我看不出来,不仅仅是缺少情报的缘故,也证明,我在心理学方面的眼光其实不怎么样,只是半桶水乱晃而已。

    幸好,我从过去的末日幻境里,就从未用这种半吊子的水平招摇过,也从来不以自己的心理学认知,去断定某个人的心理,而仅仅最为一个可能性的参考。

1232 人面疤

    长途车程很快就消磨了乘客们的精神,不少人昏昏欲睡,从窗外望去也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无法从中分辨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不过,既然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就应该不会开往奇怪的地方吧。这么想着,我却无法因此安下心来。中午时分的古怪,似乎就只有我一人看出来了。可是,我是精神病人的认知,已经在这些人的心中挂上号,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只当作是癔症发作吧。阮黎医生在不久前,和其他专家们的讨论了一番,巴士中的乘客中竟然存在一个精神病人,似乎在其他人眼中也是挺意外的,他们对我的情况相当上心,我倒是觉得,其中最大的原因,是车内实在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这些人完全没有考虑旅程的枯燥,去国外参加研讨会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巴黎更没有什么新鲜感,原本的行程,打算是在短时间内就赶到目的地,但如今出了一些问题,导致行程拖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没有携带任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唯一可以让他们打起精神的,也就只剩下学术之间的交流,我作为车内唯一的精神病患者,被他们当作是解乏的对象了。

    并不是所有的专家,都对我有兴趣,即便是心理学专业,也还会细分不同的领域,为了避免一些争端,非自己专业领域的事情,也很少人会+长+风+文学+www+cfwx+net插口。于是,在我看来,乘客们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似乎睡着了,一部分在聆听,而最后一部分,正在从阮黎医生那里了解我的病情。阮黎医生并不介意其他人对我的情况有兴趣。或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需要借助他人的能力,去完成对我的病情的研究。

    阮黎医生是在座专家中最年轻的,这是一项赞誉。但同样意味着,比起专业中的前辈,某些需要年月积累的知识和经验有所欠缺。阮黎医生是内心对自己感到骄傲的人,然而,屡屡在我的病况上碰壁,似乎也让她有点儿焦躁。当然,我只是从她最近那些积极而又有些冒险的选择中,去猜测这一点,并不能完全肯定。她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从认知障碍开始,陆续出现了多种并发症状……”阮黎医生一边自己统计出来的数据报告递给其他人,一边带着忧愁地说到。

    “数据没有出错吗?”粗略看了数据报告的其他专家都带着怪异的表情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抱歉,我是说,这是我见过的,并发症状最多的病人。这个数据……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你确信,他一直以来。都还知道自己是谁?”好几人朝我看来,就像是在审视什么稀有动物。

    “是的。哪怕是精神分裂,陷入幻觉之中,他对自己的认知都没有出太大的问题。”阮黎医生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你的记录和我过去接触过的精神分裂都不同。”一个脸色和蔼的中年妇人说:“分裂出不同的人格,却还全都坚持用同一个名字,并且,不排斥其他人格用同一名字的情况。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名字,是人类从共性中区分出个性,认可自己存在性和独立性的标记。”另一名男性专家接口说:“一般而言,新的人格,会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以和旧人格区分开来,而这也是新人格脱离意识共性,确定自己的独立性和存在性的重要步骤。理论上,我不认可,用同一个名字,却被视为不同人格的情况。”他在这里顿了顿,强调道:“阮黎医生,我不是说,你记录的数据是错误的,我相信你的专业素质,只是,在判断是否精神分裂时,或许你应该用更严格一些的定义,才不会和其他状况混淆。所谓的科学,就是从定义开始的,我们通过定义,细致划分一件事物的不同成份,或是单独拿出一个成份研究,或是研究这些成分之间的联系。在这个过程中,定义越是严格,划分事物时就越是细致,而越是模糊不清,彼此交叉的定义,就越是会在研究过程中迷失。不客气地说,我觉得,这个孩子身上出现的多重交叉的综合症状,让你慌了手脚,在将这些综合症状一一解剖的过程中,在定义上失去了原本应该具备的严格。”

    “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位专家赞同到:“从数据来说,这个孩子的病情十分复杂,但是,正因为复杂,所以,这些数据才有问题,太笼统了。虽然在心理学中,往往会出现许多**不清的东西,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将它们归为一谈,但是,如果确实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那就只能认为,自己对这些东西的细分还不够。”

    “感谢你们的提醒。”阮黎医生平静地说:“可是,我的能力,已经不足我再将他的病情细分下去了。我的学识和能力,已经到了可以做到的极限。所以,我才希望大家可以帮帮忙。”

    她的坦然,让其他人都沉默下来,又看了好半晌的数据,以及更多的实验报告,足足半个小时后,才纷纷摇摇头。他们承认,阮黎医生对现有数据的分析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他们也无法单纯依靠这些报告得出更多的结论,如果真的插手治疗,必须有更多的设备和时间,去思考另一条可能的研究路线。不同的人,对类似的病情有着不同的解决办法,但是,阮黎医生提供的,只是她的路子,而在她自己的路子上,她已经走到了尽头,其他人也已经没办法在这条路上提供太多的帮助。

    阮黎医生摇摇头,没有掩饰眼中的失望。

    “我没事的。”我安慰她说。

    阮黎医生打起精神笑了笑,没有说更多。这番折腾,让她也露出疲色。她靠在软椅上阖目,仿佛渐渐睡去了一般。

    我很感激阮黎医生在我的病情上的坚持,尽管,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她能解决我的问题,可是,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烦恼和忧愁,竭尽全力去帮助自己,哪怕方向是错误的。我仍旧从中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温暖。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阮黎医生,比病院现实中的阮黎医生,在我心中的份量更重。病院现实中的她,对待我的态度,是极为单纯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而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我们却阴差阳错地,拥有着另一层更加密切的关系。一想到,这个中继器世界必然毁灭。不知何时,这样的阮黎医生就会从我眼前小时,我就不由得感到悲伤。

    我是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刽子手,所以,我从来不祈求这个世界的她们的原谅。可即便有着这样的觉悟,必须要承载的痛苦和重压,仍旧不会得到半点舒缓。

    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和她们的每一点时光。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们不要比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其他原住民。更早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阮黎医生的身体悄然倾斜,她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切实的触感让我悄然滋生的感性,渐渐平和下来。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公路上开始浮现雾气,让人觉得。这些雾气还会愈加壮大。在有雾的天气中行夜路是让人十分不安的情况,不过,在大巴的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休息点,就如同中午时分遇到的便利店一样。也是由附近的住民负责维护的。这里的休息点,比中午的那个大了一些,五六处建筑沿着公路一字排开,有加油站和旅馆,但是,这些设施并不全都是对外营业的。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规矩,在远途行程中,这些规矩显得十分重要。

    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听人说过,不过,来往于这条路上的长途司机,大致都是明白人。

    车子停下来,秃顶中年简短地说了几句,大意就是,要等雾霾散去才会前进,不过,如果雾霾时间太久,今晚有可能会在这里住宿,而且,在我们之后预计还会有更多同一路途上的车辆如此选择,所以,无论是否要在这里留宿,都要提前订房,以防万一。当然,钱是不用我们这些被邀请与会的客人出的,这倒是个好消息。

    虽然已经到了饭点,但是秃顶中年仍旧先去了旅馆,落实订房的事情,显得兢兢业业。乘客们也陆续下车,我仍旧格外注意司机,不过,直到全部乘客都下来后,他发动汽车,去了另一个方向。那边有一些停放的车辆,让人感觉是统一的停车场。我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司机下车,在所有乘客准备前往快餐店和便利店的时候,又陆续有好几辆私家车停靠在这里。

    原本还显得人迹稀落的这一带休息点,立刻就变得熙攘起来,加上我们这一批人,至少有三十多人会在这里停留,正如秃顶中年说的,如果所有人都想在这里留宿,恐怕旅馆还无法提供那么多的房间。因为,在之后的时间里,应该还会陆续有人在这里停靠。

    就在我们进入快餐店的时候,雾气又变得更加深重了,用肉眼都可以看到一层蒙蒙的纱,五十米外的物体,只剩下一个朦胧轮廓,在当下季节,明明在平时这个时刻,光线还不会显得太昏暗,可是浓郁的雾霾,不断吞噬着自然光,就连人造灯光,也如同被搅散于水中的颜料,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黄色氤氲。

    这样的天气,十分影响人们的心情,然而,对我来说,完全就是神秘学中的“逢魔时刻”的表现。在我的经历中,在奇怪的时间、地点出现雾霾,往往意味着神秘事件的到来。更何况,在这之前,这辆巴士已经散发出诡异的味道了。

    就在我和阮黎医生点了快餐后,身为负责人的秃顶中年终于过来了,不过,仍旧没有见到司机。有人在旁边问了一句,秃顶中年回答:“他在加油站有熟人,应该是在那边吃了。”其他人听了也不在意,但对我来说,正是这些看似巧合的情况,一直在让司机脱离众人的视线。司机那么一个高大的块头,明明十分引人注目,却因为这种古怪的沉默和巧合般的脱离。让他的印象,在众人的心中变得没什么分量。在我心中,这是极为明显的破绽,可对其他人来说,似乎全然没这么严重。

    我至今为止,仍旧没有在乘客中。找到有可能是电子恶魔使者的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就和普通人一样寻常。不过,我觉得,今晚要出事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六十,一旦出现危险,能够使用神秘的人,也无法无动于衷吧。

    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引来了怎样的神秘。但是,神秘正在“追逐”我们,这样的感觉,正渐渐变得深刻。是的,不是我们偶然被牵扯到了神秘事件中,而是,一直被某种神秘刻意盯着。它一开始,并不强大。却随着时间,可能在特定的环境中。变得剧烈而尖刻。我绝对不相信,它是无辜的,无害的,相反,我觉得,它的出现。必然会带来死亡。

    杀死车内的专家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我不清楚,但是,即将袭来的神秘性,的确是充满恶意的。相比之下。在夜霾深重的状况下继续前进,不做任何停留,反而是我认为,最能顺利脱离当前困境的办法。在神秘学中,在不好的环境中,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执行“停留”和“分散”之类的行动,都是作死的行为。

    我希望,可以在吃完晚餐后,众人和那个暂时不见的司机,全都回到车上,加足马力一直向前开。

    不过,我同样清楚,按照普通人的习惯,以及那冥冥的预感,因为夜霾深重而在这个休息点过一夜,是不可避免了。

    “我觉得今晚要住下来。”我对阮黎医生说。

    “行程需要一天一夜,能在休息点过夜也挺不错。”阮黎医生舒展着筋骨:“在车内睡的感觉太糟糕了,我宁愿花上更多的时间,也希望晚上可以躺在床上。”

    “今晚会出事。”我十分直白地说:“不过,不需要担心,我会保护你,妈妈。”

    阮黎医生的眼神有些错愕,她的不相信,是我可以理解的,也一如我想的那般,她温言顺着我的意思说:“那我就放心了,阿川。”

    阮黎医生没有在这种话题上纠缠,吃完晚餐后,本来打算找几个友好的专家面谈,但被我硬是用担心的说法留在身边。她之前没有反对我的说法,所以,她现在就不能反对我的贴身保护。阮黎医生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还是没有拂了我的意愿。其实,在车上时,其他专家也已经说得很清楚,阮黎医生自己带来的资料,无法让其他人比她更进一步。如果想要进步,除非阮黎医生自己找到突破口,否则就必须从另一个方向重头来过,而许多事情,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决的。面对精神病人时,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测试,这是常理。

    所以,与其再去找那些人,还不如陪我调查一下这个休息点的情况。

    饭后,巴士内的乘客们都陆续散去,他们也纷纷议论着这个雾霾天气,觉得今晚不可能再前进了。我和阮黎医生路过旅馆,就看到好几人呆在门口,愁眉苦脸的样子,其中有带孩子的夫妇,也有年轻的情侣,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订不到房间了。

    带着孩子的夫妇还在想办法,情侣已经朝停车场离开,其实只有两个人的话,在车内躺一个晚上,也是不错的选择,然而,停车场显得有些偏僻,不是距离上的,而是人气上的。那一块区域只有一盏路灯,比起其他区域显得阴森许多,不讨喜的环境,让人排斥在晚上于那一带活动。似乎那对情侣也这么觉得,所以,宁愿冒着越来越重的雾气,也打算继续上路。

    我觉得,如果真有什么神秘事件发生,他们的选择,或许比其他人更加正确,当然,如果他们吃了晚餐不,直接带着晚餐上路,就更容易避开将会出现的危险。如果神秘是纠缠我们这辆大巴而来,那么,凡是和我们撞在一块的人们,都将可能是被殃及的池鱼。

    这么想着,阮黎医生一手抱着我的手臂,一手指着加油站说:“你不是对司机很在意吗?他就在那里,我们去和他谈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司机那个大块头,正端着饭盒,和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加油站员工坐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什么。仅仅从这副画面来看,那两人都没什么古怪的地方。而之前我在司机身上感觉到的异常,也似乎在此时此刻消失了一般。

    我们走过去,加油站员工很快就注意到我们了,因为来来往往的人中,没几个是需要加油的,除了我和阮黎医生之外,也很少有人到这个地方来,这里的空气,充斥着一股油污的臭味。这些小型的休息点往往不怎么干净,不过,既然无法上路,就不得不忍受这种环境。即便是最近几年,还不时听闻过,有司机在跑长途时,在休息点发生惨事的新闻。陌生、偏僻又不太干净的地方,往往让人下意识用有色目光去看待这里的人。

    加油站员工,在我的心中,也先天就具备这样的恶性。尽管,他的着装其实也算得工整,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给人一股精神十足的朝气。他的年纪大约是三十多岁,有着西方人共同的相貌特点,在我看来,也可以打六十分以上。他十分主动地向我们打了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阮黎医生也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十分直白地对司机说:“司机先生,我的孩子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没有想过阮黎医生会这么直白,不过,多年离奇的遭遇,也让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怯场。在加油站员工惊奇的目光中,我对司机问到:“你为谁工作?nog、末日真理教、剧组……达拉斯?”

    在我和阮黎医生过来后,就一直垂着头,让帽檐和阴影挡住大部分脸的黑人司机抬起头,让我看清了他的样子十分丑陋,凶恶,更重要的是,他的脸颊有一大块伤疤,应该是伤疤,可是,它的形状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另一张小小的,充满了怨毒的脸。

    大概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他之所以刻意避开人们的注意,正是为了不让人受到这副容貌的影响吧,但是,我却觉得,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小脸的伤疤,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这是神秘?我心中想着,眼神却没有因为这骇人的相貌而退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孩子。”司机用沉厚的声线说着,又再次垂下头,对阮黎医生说:“夫人,我劝你还是别让你的孩子太过接近我,会吓着他的。”本应该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却因为那沉厚的声线,变成了一种善意的忠告。

    不过,阮黎医生显然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她只是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就像是在说,对他和他所说的情况,都不在意,也没有兴趣。我知道,阮黎医生带我来这里,让我和这个司机近距离接触,只是为了证明,我是错的,而并非是为了其他人和其他事。她并不打算和司机有进一步的接触,在她眼中,这个黑人司机是不是狰狞,声音是不是特殊,是不是带着善意,都不值一提。

    他的表现,让我想,是不是应该找时间干掉他,以一劳永逸,可是,随后我察觉到了。虽然我在将过去的古怪串联起来时,将这个司机考虑成“凶手”之类的角色,可是,他真的是吗?哪怕他真的拥有神秘,就一定是之后可能到来的危险中的一份子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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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