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5 内幕的一角
常怀恩被“禁书目录”中伸出的黑手卷到书页上,走火等人就看到那个只剩下一个人形轮廓的身体陡然解体,化作浓稠的液态浇灌到内页中。常怀恩的异化太过严重了,他们意识到,如果自己等人的决定再晚那么一点点,或许常怀恩就会彻底死去。走火略显得冷酷的决定,再一次于事后被证明是必要而及时的。猫女心中那一点点芥蒂也由此烟消云散,她有些紧张地注视接下来的变化,但是,禁书目录合上,并没有更多的现象出现。
中继器控制核心“玛索”身上的黑色薄膜剥落下来,重新化作布偶熊的形态,回到桃乐丝的手中。这个时候,玛索的异常也已经消失,那种扭曲未曾在她的表面上留下半点痕迹。关于玛索的扭曲,在场众人自然有许多疑惑,不过,桃乐丝也只是用“常怀恩异常的连带危险”这样的说辞做了回答,这个说辞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但是,目前来说也只能接受。不是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可以成为意识行走者,也不是每一个意识行走者都能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更勿论可以像常怀恩和他的导师“轮椅人”那样,在那个几乎无法实际进行观测的世界中,下潜到绝无仅有的深度。
正因为就走火等人所知,只有常怀恩和“轮椅人”做到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是特殊的。
虽然可以从科学理论上,推断和猜测“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存在,但是,无法进行直观体会的话,即便了解再多理论,也只会有一种“被迷纱蒙盖”的感觉。不是亲身体会的话。永远都无法真正明白,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到底是怎样的光怪陆离,诡秘玄奇,也无从对常怀恩和“轮椅人”时常面对的危险有切身体会。
的确,常怀恩的可怖异化,“轮椅人”的诡异死亡。都从这种“恶性事件”本身,让见证者意识到进行意识深层下潜的危险,可是,却也仅能体会到“异化”和“死亡”这种程度的危险而已。对于神秘专家来说,“异化”和“死亡”可谓是司空见惯。只有常怀恩和“轮椅人”自己,才能明白,在这个“异化”和“死亡”的过程中,到底藏匿着多么大的痛苦,和常人难以想象的危机。
走火等人无法阻止常怀恩和“轮椅人”去冒险。正是因为,只有在这种行为中,只有他们自己可以把握其中的风险和机会,哪怕是梅恩先知,哪怕是走火这样强大的魔纹使者,在意识行走的领域上,全都只是“外行人”,如果以他们的意愿出发。去主导常怀恩和“轮椅人”的行动,就是外行领导内行的行为。最终结果一定得不偿失。
走火等人明白“专业事务由专业人士判断和处理”的重要性,可是,明白道理有时也会让人痛苦。面对由此而来的悲剧,走火等人只能接受,而无法阻止和预防。
在“轮椅人”死亡之后,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继承其衣钵的常怀恩也陷入了这种不能算是人类概念上的“活着”的境地。目睹他的身体崩溃成一滩液体,注入禁书目录当中,心中的五味陈杂,已经不足以描述在场目睹者的心酸。
“这样就行了?”等了片刻,没有再出现异状。猫女不由得问到。
“改造已经开始了,常怀恩其实挺幸运,至少,比他的导师幸运。”近江推了推眼镜,说:“中继器内部环境的调整已经告一段落,整体环境的建设已经完成,只剩下细节方面的修改……简单来说,我们已经成功获得了一个‘圣地’。”她笑了笑,说起“圣地”这个词的时候,就像是在嘲讽,这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圣地”的意思,在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中,这个词汇屡屡出现,有着极为浓重的宗教意义。尽管后来,网络球对“天门计划”的研究和判断,判断末日真理教这一计划的最终目的,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建立圣地”这个表面上的计划宗旨,不过,“圣地”仍旧是整个“天门计划”中极为关键,不可或缺的一环。
对网络球来说,自己乃至于nog也获得了这么一块“圣地”,无疑是在整体实力上,进一步接近末日真理教的体现。这是一个阶段性的成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常怀恩的“异化”,大家的心情或许可以更加明朗,乃至于将近期由于“纳粹”的侵攻,以及预言的不详,而弥漫在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
建设中继器,掌控中继器,完成“圣地”的建造,从而在可以预见的范围内,获得持久战的根本,保留“在最坏情况下也能保留反击余地”的可能性,这就是网络球经营了那么多年来,对过去的牺牲和努力所做出的一个关键、重要且珍贵的总结。其中意义重大,已经不是单纯一两句“太好了”就能形容的。至此为此,走火那如履薄冰的心情也终于可以放下,因为,他知道,网络球、nog乃至于人类,终于有了一块去直面“末日”的基石。
“正因为大体环境建设已经完成,所以,即便常怀恩变成了这副模样,也能依靠中继器内部环境继续存在下去。”近江想了想,说:“从常怀恩的职责来说,他变成这副模样,再融入中继器内,其实在理论上才是最好的。如果他一直保持正常稳定的人格意识和肉体,有可能会在融入中继器的时候吃更大的苦头,成功率也至少会下降三成。”
“也就是说,常怀恩虽然变成这副模样,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其实是有益的?”走火的反问十分直白,惹得猫女翻了一下白眼。
“以纯技术的角度来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人情上就……”近江平静地说。
“啊,近江你也懂人情的吗?”猫女刺了这么一句,但也谈不上嘲讽,近江平时的表现可是众所周知的。
“我一直用伟大的科学家来严格要求自己。”近江没有生气,反而不屑一笑。说:“正因为是伟大的科学家,所以,无论是理性上,亦或者感性上,都比凡人更明白什么是人情。因为,无法做到这一点。就无法撬动人类社会的力量为自己的研究服务。”
猫女撇了撇嘴,虽然近江说得不客气,也让人觉得有些自恋,但她着实无法反驳,因为她也觉得,事实就是这么回事。近江就是她所仅见的,最强大的黑科技研究者,虽然在性格上有这样那样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但做事的时候。却不会触及共事者心中的底线。要说有人情味,在关键的时候,也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的,还让人不得不感恩戴德。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常怀恩?”走火倒是很平静地等到两个女人的嘴仗打完,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个隐形人。他一直都很从容,因为,他知道如何才能处理好事情。包括两个女人打嘴仗的时候。
“现在就可以。”近江说:“中继器内部的时间概念和外界不同步。”
“我知道,意识态的时间概念。从来都很异常。”猫女插嘴到,她的心情显得比之前好了许多。
“中继器内部并非单纯的意识态世界。”近江平静的解说,让猫女有些愕然,“我很难将其实质用语言说出来,但是,只要你们进去。就能感受到了。硬要形容的话,就和‘灰粒子’一样,是一种物质和意识的中间态。里面,是一个完整的自我循环的世界,由意识主导。但是,却因为潜意识和常识的导向,以物质化的方式表现出来。你们进去之后,不会在物质性上,感到和外界有任何差别。如果将一个人打晕了,带到里面再唤醒,恐怕他只会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平行的物质世界,而不是一个奇诡的意识世界”说到这里,近江顿了顿,说:“实际上,你们把那里当作是另一个统治局遗址式的巨大数据对冲空间比较好。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本就是尝试构建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统治局。所以,我们最终可以做到的,也没有太大区别。”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用肉体的方式进入其中?”猫女这次真的感到惊讶,她虽然一直都有参与中继器的准备,但中继器到底会形成怎样的一个“圣地”,却无法从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事物窥见其全貌。虽然也曾经联想过“统治局”,不过,一个明显是由“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上涉及“神秘”的超级武器,其性质的源头,的确很难让人从“物质性”上进行感受。
“你的脑袋没问题吗?”近江的疑惑目光让猫女感到一种尖锐,“如果无法保持事物原有的物质性,又如何当作核心基地来使用?如果进入其中,就要彻底抛却物质性的话,那和常识中的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猫女“哈哈”干笑了两下,其实道理她都明白,不过,要理所当然地认可这些道理,切身体会到这种道理的真切,没有亲自体验到的话,还是很难做到。就如同普通人看待神秘学,虽然也会去想象,甚至,找到一些似乎可以证明“神秘”存在的线索,但是,没有亲自经历“神秘”的话,最终也只是停留在“想象”和“臆测”这个表面而已,当他们真正体验到“神秘”的时候,会因为过去有所“猜测”和“想象”,就能立刻而彻底地坦然接受的情况,几乎是不会出现的。换句话来说,只有从理性和感性上,彻底带入存在“神秘”的想象环境中,才能这么快地接受“神秘”存在的事实。但是,这样的人,面对平静的,毫无神秘感的日常时,反而会觉得日常就是一个幻觉,一种假象,存在相当明显的“精神病”征兆。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一个可以在“神秘”出现时,立刻毫不迟疑的接受这个情况的人,百分之百在精神上有些异常,而不可用“心理素质很高”进行解释。“对非常识毫无隔阂”和“心理素体强韧”根本就是两回事。
猫女十分清楚其中的区别,所以,对近江的刺人目光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自己的惊诧才证明了,自己就是个正常人,而面前的近江,的确在精神上有毛病她刻意无视了,对方经常和中继器打交道,早就对中继器的诡异现象习以为常的事实。
对一个精神病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她自我安慰着。但实际上。精神病院中被病人搞得气急败坏的医生可多的是,一个人是否生气,不会因为对方是否有“精神病”而有所出别。
“好吧。你才是明白人。我知道了。”猫女一副举手投降的姿势,说:“既然我们可以立刻见到他,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也想见识一下,中继器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可是我们共同的成果。说起来,拉斯维加斯的行动也是需要进入中继器内部如果我们的中继器可以早一步完成就好了,可以预先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己需要面对的环境。没有亲身体会过。只能按部就班地按照理论行动,总让人觉得不太安稳。”
“是的,他们需要克服很多困难。甚至于,我们提供的计划,也都只算是纸上谈兵。”走火承认到:“要侵攻一个中继器,比计划上看起来的还要困难许多。所谓的计划,一开始就不过是让他们不至于一头雾水罢了。按照我的判断,如果他们真的按照计划行动。那么,现在已经出状况了。这一次常怀恩的问题。源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来自于拉斯维加斯那边。最大的元凶就是末日真理教。”
“还要加上‘高川’。”一直很安静听着的桃乐丝插口到。她的平静,就如同自己再说一件亲眼看到的事情,实际上,她的确“亲眼目睹”,而且。还算是参与者之一,不过,这些都没有被其他人观测到,“其他的,大体和走火的判断一样。那边的确出了问题,但整体进展,还在预估范围之内。”
“高川……那个高川?”猫女看了一眼走火,这个男人的判断可真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明明“神秘”是不可测的,但他因为这种不可测而失误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该说是眼光精准,还是命运使然呢?唯一被其承认的失误,也就是不久前,关于nog成立的准备上,但已经及时调整回来,不伤大雅。
“是的,就是那个高川,少年样子的高川。”桃乐丝说:“他很强,而且,也有自己的行动纲领。”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加入拉斯维加斯攻略。”走火说:“他和队伍分道扬镳了吗?仅仅是这样,也算是预计之内。其实,我是希望他可以早一步前往五十一区,带走诺夫斯基的。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守信人,只要可以活着离开拉斯维加斯,一定会将诺夫斯基带过来。”
“诺夫斯基,那个命运之子?”猫女问。
“是的。”走火看了一眼已经平静躺在摇椅上的梅恩先知,“梅恩女士预言中的命运之子……既然有这么一个称呼,即便现在看起来只是闲杂人等,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在关键的时候,应该会起作用。”
“所以你想把他带过来?你怎么知道,不会起反作用?”猫女反问。
“不,让那个高川把他带过来,只是一种试探。目的就是为了验证一下,那个高川和所谓命运之子的特殊性,还有命运的走向。”走火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一切顺利,就代表一种可能;而如果出现差池,根据细节上的不同,也能代表一种可能。我的判断,需要收集到这种倾向性的征兆,才能尽可能完整。”
“所以,其实你对高川是否真的可以带来诺夫斯基,命运之子到底会沦落何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猫女有些了悟,但是,仍旧有一种朦胧,让她无法彻底了解走火的行为。
“是的,每个人都将去往他该去的地方,做他命运中会做的事情。”走火垂下眼帘,说:“我也一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但却可以涉及他人的命运。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彼此干涉着,从他可以观测到的,可以理解的,不可观测。无法理解的角度,都和周遭的事物完成宏观交流。只要存在运动,就一定会发生碰撞。强行去改变运动的轨迹,很多时候,只会适得其反,但是。如果只是判断其运动轨迹,然后钻钻空子,还是可以的。”
“你说得可真深奥。”猫女耸耸肩。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个世界上,知音人总是太少。”走火微笑着说。
“我还是认为,当初应该竭尽全力将那个高川留下来。”桃乐丝说,“你不担心他取得中继器吗?”
“我也觉得,他自己的计划,大概就是利用拉斯维加斯攻略,为自己争取中继器。”走火收敛微笑。慎重地说:“起初,我觉得不应该放任。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无论是落在谁手中,都比落在纳粹和末日真理教手中更好。既然大家都承认,那个高川很强,从桃乐丝你的态度上,也可以判断出,你觉得他最终获得中继器的可能性很大。那么。我又何必去阻止呢?他不是末日真理教的人,也不是纳粹的人。他来历有些神秘,但他就是他。我看得出来,他是独立的,和每个人都不同道”
“所以,有这么强的人,成为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对手。哪怕是nog的队伍失败了,也有他作为保险。”桃乐丝用一种沉闷的口吻说:“你真的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走火。”
“是的。”走火毫不迟疑地回答。
“……很遗憾,这将是你最大的失误。”桃乐丝说:“你总是会在高川涉及的事物上出现失误,nog成立的时候是这样。这一次也是。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因为高川是异常中的异常,偏差中的偏差,和他比起来,火炬之光那些号称偏差的家伙,不过就是笑话而已。”
桃乐丝的说法,让其他人有些难以相信,但是,走火本人却陷入沉思中。
“如果真是那样,也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极限也就如此而已。”走火最终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可以完全把握的神秘。如果说,高川拥有如此高的神秘度,那么,就让高川自己解决吧。我们这里,不是同样有一个高川吗?桃乐丝,你觉得,两个高川,哪一个才更异常,更特殊?在我看来,他们是一样的,相互关联的,他们的事情,交给他们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这样想倒是挺靠谱。”桃乐丝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这边的高川状态如何?超级系可是好几次都出现了关于他的信息。”猫女看向近江问到。
“他很好。他可是我的丈夫。”近江的表情平稳,让他人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我相信,他在我的调整下,会成为最强的那一个。”
“说起来,明明我们这边的高川要比拉斯维加斯那边的高川成熟,为什么大家的态度,都倾向于那个少年仔更强呢?”猫女有些不太理解,虽然,她也见识过了对方的身手,但是,并不觉得有超过三级魔纹使者的水平。
“所谓的强,可不是用魔纹等级来衡量的。”走火说:“我可以感觉到,他的魔纹使者身份,其实只是一种掩饰性的力量。真正让他变得恐怖的,是另外一种东西……无法形容,但是,当我感受到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吓蒙了。”
“有,有这么夸张吗?”猫女惊诧地说。
“一点都不夸张。”桃乐丝冷笑起来,“那个高川,是从我们的高川本质中剥离出来的,最异常的一面。正因为他被剥离出来了,所以,我们这边的高川才显得正常。当然,严格来说,我们这边的高川,其实也很异常,只是没有过去那么异常了而已。”
“被剥离?这是怎么一种情况?”猫女更加迷惑了。
“算了,猫女,不要深究下去。高川的事情,就由高川自己解决。”走火打断了猫女的思考,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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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6 哲学幽灵
常怀恩醒来的时候,就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他猛然睁开眼睛,天花板映入眼帘的时候,犹如在旋转,熟悉却有一点陌生,噩梦中的残留让他的内心蒙上一层阴影,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无法带给他半点安全感,反而让他感到异常。他猛然坐起来,才察觉到自己呆在一个房间里的床上。
廉价的铁架床上没有被褥,就连床垫也是粗糙的货色,周遭的摆设尽显得老旧,墙壁上的贴纸也已经带上了时光的斑驳。墙角有一些幼稚的涂鸦,还有孩子时代为了测量身高而划上的横线。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在这狭窄的房间中——常怀恩很快就意识到,这里甚至不是一个正常住人的房间,他说不出来心中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房间中的一些细节,让他觉得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绝对无法呆在这个房间中太久。
他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没有任何印象,他慢慢想起来,自己是谁,那场噩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网络球,以及自己的意识深潜,乃至于在那个意识海深处的无底深渊所看到的东西。关于当时的情况,有很多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恐怖的存在和绝望的挣扎,不可能不对自己产生伤害。自己想不起来太多事情才是正常的,但是,有一些东西却不能遗忘,否则自己的冒险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让他庆幸的是,那份无比的恐惧仍旧存留在自己的心中——这份恐惧让他牢牢记住了那个“怪物”,和那个“怪物”有关的事情比较起来,其他的记忆都可以失去。他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身体就不由得战栗,让他几乎想要钻进柜子里躲起来,可是,另一方面却同样有一股强烈的喜悦充斥在他的心中。恐惧是正常的。是值得的,他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看到的一些告诉网络球的同僚们。可当务之急,仍旧是弄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常怀恩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己所处之地的怪异。那些看似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细节,仿佛充满了一种暗示,而这样的情形在他意识行走的生涯中已经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他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并非回到了真实的世界,而仅仅是一种意识行走状态,问题在于,这里到底是哪一个意识态世界。如果无法弄清这个意识态世界的源头,就难以脱离出去——在意识昏迷的时候,陷入一个陌生的意识态世界中,简直就是一种灾难。意识态世界是如此纷繁混乱。如果没有提前标记“坐标”,很容易迷失于其中。几乎所有的意识行走者,都会在“现实”对自我意识的反馈中,打下一个锚点,以便他们游荡于其他意识态世界中。能够借助这个锚点回归。
可是,常怀恩突然发现,自己事先用种种手段加固了的“锚点”已经消失了。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将彻底失去回到“现实”的机会,但是,要在这种“迷失”状态下回归,的确需要更多的手续。还需要运气眷顾。
不过,自己能够在那种“怪物”的冲击中活下来,也算是足够幸运了。常怀恩这么想着,没有半点灰心,身为意识行走者,对心理的掌控和调节。远比一般的神秘专家更强。他很快压抑了深潜所带来的恐惧,因为那个“怪物”不显现于此处,所以,这份恐惧虽然刻在了骨子里,大概一生都无法忘却吧。但要压制这份恐惧对思维的影响,还是可以做到的。
常怀恩舒展了一下身体,恐惧让身体有些僵硬,但活动之后,身体逐渐发热,那种僵硬的感觉也开始缓解——这意识态世界的反馈真实有够逼真的,常怀恩不由得想到,如果换做是其他意识行走者,有可能无法比分辨出,这里其实是一个意识态世界吧。正因为意识态世界和物质现实有许多差异,而意识行走者比任何人都对这种差异更加敏感,所以,才不会陷入意识态世界中而无法自拔。但是,如果意识态世界足够契合物质现实,理论上是连意识行走者都可以瞒过的。
这里就是这么一个近乎物质现实的意识态世界,常怀恩通过自身的活动,以及周遭环境的反馈,细细品味和捕捉其中的差异,他几乎无法证明那些差异存在,让他坚决认为这是一个意识态世界的,仅仅是出于他身为顶级意识行走者的经验和直觉。
然后,常怀恩很快就做出这么一个判断——这个意识态世界绝对不是某个人的意识态世界,甚至不是某些意识行走者联合创造的意识态世界,这种无比接近物质现实的程度,几乎是“人类所能做到的理论极限”,可是,正因为是理论极限,所以,人类依靠自身的力量,是无法达成的,即便达成了,也必然是无意识的,经过一种极为复杂的,接近理论上限的复数交互机制。
或许这里仍旧位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常怀恩如此判断到。因为,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确拥有这样的可能性,创造出一个近乎现实的意识态世界——因为,它本身就代表了“人类”这个概念的意识极限。
以这个判断为出发点,再一次进行联想和调整,以更契合自己认知中的可能性,常怀恩在半晌后,就猜测到,这个意识态世界或许是以中继器的力量构成的。中继器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常怀恩比多数人都要清楚,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中,他不止一次“观测”到中继器的形象化,当然,中继器在他的认知中,其实并不具备一个固定的“形象”,而是一种基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才能存在的概念产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直观的想象,去赋予这样的东西一种片面而直观的形象——对于每个人来说,中继器的真实形态都不一样,但是,在常怀恩进行深潜的日子里,它往往是以一个“堡垒”的形态出现。
常怀恩知道,这个“堡垒”的形态。其实也反映着自己对中继器的期许。网络球就需要这么一座坚实的堡垒,才能继续和末日真理教、纳粹乃至于即将到来的末日命运对抗。
“我是在网络球的中继器里?”常怀恩自言自语着,不过,这个猜测却极为接近他所认可的“真相”。或者说,他希望这就是真相。如果自己真的位于网络球中继器的内部,而自己的“锚点”完全消失,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和自己已经知道的一些网络球计划联系起来。当然,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自己当前的状态绝对不是喜人的,但是,却足以让常怀恩感到安心,因为,他并非正常人。而是一个经历过大恐怖的意识行走者。他猜测自己的处境,觉得这样的处境,已经比最糟糕的结果不知道好了多少。
“有人吗?走火?猫女?近江?梅恩女士?”常怀恩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了几声。
没有回应。
他径直走到房门前,这个房间没有一扇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门后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完全处于未知中,而这种未知仿佛就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种宣判,让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将门打开。
门外的风景还没映入眼帘,就迸发出一片强烈的光,常怀恩不由得抬起胳膊挡在脸前,将眼睛闭上。好一会。光消失了,他察觉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客厅中,老派风格的装饰,让整个大厅显得古色古香,又端庄典雅。在他的身前,沙发围在壁炉前。而壁炉里火光正炙,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啪声,不时迸射出火星来。
已经有人坐在那里。
“高川?”常怀恩挺熟悉那个身影,在他的试探中,那个青年回过头来。对他稳重地点点头,寒暄般说:“恭喜你活了下来,常怀恩先生。”
常怀恩环顾着周围的情况,看到自己出来的那扇门,已经消失了,房间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棺材,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刚从棺材中走出来的死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走火他们呢?”常怀恩一边问着,一边走到沙发前落座,顺手拿起茶几上热腾腾的红茶。虽然有许多疑问,但是他已经不着急,也不焦躁了,高川的出现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测,如果这里还不安全,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他所肩负的重任,从深潜中获得的资料,终于有了交付的机会。虽然,房间也好,大厅也好,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但是,他仍旧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过来。”高川回答。
“你在这里多久了?”常怀恩有些好奇,“这里是中继器内部?”
“是的,中继器内部。”高川说:“我的义体正在调整,意识就被投放到这里,协助玛索进行环境建设。”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也早没了当初意识到,这个意识态世界的异常时,所产生的情绪波动。不过,他觉得,每个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人,都一定会如他之前那般震惊,不,应该会比他更加震惊,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精神统合装置”到底是多么强力的神秘之物。这个世界看似是“意识态”,和“物质态”的外界是相对的存在,但实际关系上,却没有这么肤浅。这个中继器内部环境完成大体之后,已经十分接近统治局所在——所以,称之为意识态世界,其实是十分狭隘的,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和统治局极度接近的“数据对冲空间”,如果将时间维度上拉长,它也是“临时”的,但是,相对于普遍意义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来说,这个世界十分稳固。
它的雏形,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中所描绘的“圣地”。
这个理论上,无限接近于物质外界的世界,就是网络球的“圣地”。只是,它才刚刚成形,许多细节还有待调整。这是十分繁琐又专业的事情,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玛索”本人才能做到,或许近江和桃乐丝,还有眼前的最强意识行走者常怀恩,都可以在这种深层次中进行协作吧。不过,义体高川已经亲身体会到,自己不是这块料。
他最杰出的作品,其实就是这个大厅而已。在这个大厅之外。有着更为宽阔的世界和更多的“人”,其中也有八景和咲夜她们。他甚至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这些“人”都不是假货,这个世界中的咲夜和八景,与他所知道的咲夜和八景有所不同,仿佛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她们,可是,她们也是真实的——在这个世界所能观测到的咲夜和八景,以及物质性外界中观测到的咲夜和八景。更像是完全概念上的“咲夜”和“八景”的意识活动的一部分。
详细解释起来十分繁琐,人的意识从来都不如自己所观测到的表面那样,只维持着一种自我,一种动态。正如同一个操作系统打开之后,人们可以基于这个操作系统打开各种软件和桌面。但是,即便关闭了软件和桌面,也不意味着,所有的活动程序都被关闭——很多在表面上无法直接观测到的“程序”,在后台活动着,维持着整个操作系统。
义体高川对于意识的研究,并没有近江和桃乐丝那么专业。但是,许多由她们解说的相关概念,仍旧在协助玛索进行这个世界的建设和调整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无法判断,这是否就是“真理”,但至少。可以解释这个中继器世界相对于物质外界,相对于统治局遗址,乃至于相对于自身的状态,所体现出的各种特性。
例如,他如今在这个地方坐着。可不仅仅是“意识”在坐着,而是包括物质性身体在内,都完全处于这个中继器世界之中。
“真是奇妙的世界。”在义体高川的解说中,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常怀恩也不由得感叹,“身为意识行走者,这里实在颠覆了我心中意识态世界的认知。你说这里在我们进入之前,就存在你和我,乃至于走火他们——那么,当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原来就处于这个世界中的我们,会变得如何?当我们离开之后,又会变得如何?”
“什么都不会变。”义体高川在这个问题上深有体会,他最初也同样迷惑不解,但是,近江和桃乐丝的理论,再次对这个状态做出了不错的解释:“没有必要区分自己。去思考自己离开这里之后,或者进入这里之前,处于这个世界中的自己,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类只能观测到的,只有一个自己。”
“你的意思是……”常怀恩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时间理论和平行世界理论往往会有这么一种假设:当人回到过去,亦或者穿越到平行世界,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情况。”义体高川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种情况是否存在,暂且不予考虑,但是,其中有一个显著的特征……”
“这是从第三者的视角去做出的猜测?”常怀恩几乎要露出恍然的表情。
“是的,这是从第三者的角度,去观测当事人时,才会对当事人的状态产生的联想。”义体高川说:“不过,按照‘人类只能观测到一个自己’的理论:对于穿越时空和进入平行世界的当事人来说,所谓的‘过去的自己’和‘平行的自己’,在完成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他已经是‘过去的自己’和‘平行的自己’。”常怀恩说:“无论从哪个第三者的角度去观测,所可能存在的他,在他对自己进行观测的时候,都不会出现。他不会撞见其他的自己,因为他所在的地方,‘不同时空中的自己’只是一个通过其他概念,其他角度延伸出来的二次概念,实际并不存在。”
“是的,当我们来到这个中继器世界时,我们就是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我们了,在我们离开之后,我们可以观测到的,只有离开到外界的我们自己,那个时候,相对于我们来说,‘中继器世界中的我们’只是基于我们自身而延伸出来的二次概念,仅仅是一个概念而已。在永远观测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玛索眼中,那只是我们的一种潜意识活动状态。我们产生了‘中继器中的我们’这个概念,所以,针对这个概念,形成了更确切的潜意识活动状态。实际上,即便没有这个概念,我们的潜意识活动状态,仍旧会在这个世界体现出来,只是,那种活动,是我们无法把握,也无法观测到的。”
“是的,人类无法了解自己的潜意识到底是怎样一个状态。”常怀恩点点头,“在我们未曾抵达此地,于此地存在的我们,也仍旧是我们,但是,因为无法观测而没有意义。当我们抵达此地,我们就是此地的我们,曾经于此地存在的我们,从实质上失去意义。这已经不仅仅是意识态和物质态的问题了,它更像是一个哲学。”
“我也这么觉得,实际上,除了使用哲学概念,我们无法对中继器进行解析。”义体高川平静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或许哲学才是‘神秘’的源头。”
“实际上,神秘学和哲学一直密不可分。”常怀恩说:“一种神秘现象总是体现一种或几种的哲学思想,而哲学并不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只是思维活动的方程式,正如牛顿力学方程有局限性一样,每一种科学方程都有其局限性,思维上的方程‘哲学’也有其局限性,也仅仅只是局限性,而并非错误。”
“哲学真是深奥啊。”义体高川叹息一声,“我觉得,当‘哲学’这个概念出现的时候,哲学这个方程就已经出现了局限性——它本该不进行定义的。”
“可是,不定义就无法认知。是人类自身的局限性,导致了我们所能认知的一切,都不能以无限宽广的形态出现。”常怀恩平静地回答到:“而人类对‘局限性’的定义,也是相对而狭隘的,当我们可以用语言来描述的事物和概念的时候,事物和概念就已经失去了它最原初的本质。我们谈论该或不该这么做,放大到这个层面上,也会变得没有意义。任何意义,都要建立与‘认知’和‘观测’的基础上,你不觉得吗?高川先生。”
“那么,对于无法认知,无法观测的事物,我们又能拿它怎么办呢?”义体高川凝视着常怀恩问到。
“将自己也变成概念中‘无法认知,也无法观测’的状态。”常怀恩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思考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也许吧,我无法想象‘无法认知,也无法观测’的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义体高川苦恼地笑了笑。
“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为什么高川先生会问这个问题?”这一次,换到常怀恩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义体高川了。
“因为,我们的敌人,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义体高川说:“常怀恩先生,我想,你已经见到了,那个可怕的存在。”
常怀恩的瞳孔不由得紧缩起来:“你也看到了?”
“常怀恩先生,你忘记我们在什么地方了吗?这里是中继器,是一般人无法到达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义体高川笑了笑,说:“简单来说,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出于深潜状态了。”
“我差点忘了。”常怀恩耸耸肩,“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对‘外部’进行观测的吧,否则,这个世界应该不会这么正常。那个存在仅仅是观测到,就几乎让我翘辫子了。”
“不,常怀恩——”这个时候,从常怀恩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从科学常识来说,你的确已经翘辫子了。出现在这里的你,只是一个叫做‘常怀恩’的哲学幽灵而已。”
1127 帷幕之下
常怀恩已经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和义体高川的交谈是他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愉悦,这不仅仅在于一些有趣的意识态话题的交流,更在他在醒来之后格外有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由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自己身边的这些朋友带来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中继器更安全的地方,而这个中继器是由网络球努力了许久的成果,他觉得过去的付出没有白费,对比起意识海深渊中那个无可名状的恐怖存在,中继器所展现出的庇护能力就更加具有价值。
桃乐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时,常怀恩也没有紧张和惊吓,反而,这种突然的出现方式让他感到怀念,以物质世界的时间线来说,虽然仅仅是数天,但在意识深潜中,时间感变得极为异常,再加上遇到了那些可怕的事情,重见天日,安稳下来,就不免觉得好似隔了一辈子。常怀恩笑起来,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女孩,说:“好久不见,桃乐丝,太令人惊讶了,我的脑海中关于你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那个工房中。”他指的是曾经封印了“桃乐丝计划”的工房,但实际上,“桃乐丝”完工之后,两人的确见过面,那个时候,常怀恩其实已经处于深潜状态,之后和网络球众人的交流,都仅仅是一种意识层面上的沟通而已,他当时的压力还不大,所以,可以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到,和他们交流的不过是一个意识形态而已。
不过,在劫后余生的现在,意识冲击所带来的创伤仍旧没有痊愈,也许永远都无法痊愈吧,常怀恩知道。那种恐惧感深深烙印在了自己的骨髓中,正因为这种强度的创伤,从而导致了记忆和意识方面都不太和过去一样了,对一些事情失去印象,乃至于失去记忆,都是可能的他还没有察觉。他也知道,如果其他人不提起,自己可能很难察觉。在心理学中,的确存在失忆者感受到自己处于失忆状态的情况,但在更多的案例中,失忆者如果没有遇到明显的事实落差,无法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忆的情况,却更加频繁。尤其这些记忆并不涉及到自己的人格构成,而只是一些工作资讯时。则更是如此。
对常怀恩来说,只要可以确定自己是谁,自己在什么地方,还记得老朋友,自己所肩负的任务,以及自己苦苦坚守的成果,其他的记忆就不太重要了。即便被桃乐丝说是“哲学幽灵”这可不是什么好形容他也不觉得该深深苦恼。因为,他还记得那份恐惧。以及带来恐惧的那个不可名状之物,这是在他心中尤其重要的。
“你的冒险可是让走火他们伤心了。”桃乐丝说:“不过。我知道你会带来有用的东西。”
“当然,我的冒险可不是无谋的,虽然的确出了一些问题,但现在不也好好站在这里了吗?”常怀恩释然一笑。
“可是,站在这里的到底还是不是我们熟悉的常怀恩,就很值得怀疑了。”一个冰冷又充满了怒意的女声插入进来。常怀恩转头就看到了。那在上一秒还是一无所有的地方,出现了猫女的身影,仿佛一直都站在那里,只是自己此时在注意到似的。这种诡异的情景对常怀恩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既然中继器在更多地方都涉及意识态。乃至于涉及人类集体潜意识,那就是他的专业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奇怪,唯一真正让他恐惧的,也就只有深藏于意识海深处的那些怪物而已。而这种恐惧也并非源于死亡和失败,而是一种贯穿了灵魂的波动,仿佛那些东西本身就体现着“恐惧”这个概念,是无法阻挡的。
对于“无可名状,无法阻挡”的恐惧,想得太多也没用,常怀恩的心态要比大多数意识行走者好太多了。他从来不会因为某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而死心眼。
“无论是不是过去的常怀恩都没关系,常怀恩这个存在,无论是实际的人类,亦或者一个哲学的幽灵,都是你们的老朋友。这一点不会因为他的存在形态和时空的流转而改变,我发誓。”常怀恩这么说着,上前用力和猫女拥抱了一下,“还能见到你,真是我的幸运,女士。”
“没错,你实在太幸运了,常怀恩。”走火、梅恩女士、近江和玛索的身影也在常怀恩的视野中出现了,“你应该感谢近江、玛索和桃乐丝,她们在最后关头保住了你的那条小命!”
“是的,十分感谢你们,近江、玛索还有桃乐丝。然后,也要感谢其他人,走火、猫女和梅恩女士,以及网络球其他知情或不知情的朋友。”常怀恩放开猫女,用诚恳又严肃的口吻说:“我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但是,请相信我,我不是罔顾自己性命的笨蛋。只是,这一次我在深潜中看到的东西,要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我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感,事实发生的时候,我发现它比那种预感更来得强烈我接受任何惩罚,但是,也许你们可以先听听我的故事?”
“当然,让你活下来,就是为了听故事。”近江说:“希望你的故事有这个价值。”就在寒暄中,所有人落座,常怀恩自然是坐在主位上,然后两侧的沙发,一侧是:梅恩女士、走火和猫女;另一侧是:义体高川、近江、桃乐丝和玛索。常怀恩环顾众人,觉得这样的落座还真有些玩味。不过他很快就抛开了这些无聊的念头,因为,无论谁和谁关系比较好,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坚持的朋友。团结,是网络球特别强调,也是贯穿所有行动的价值观。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才能在未来的恐怖中去拯救什么。在目睹了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后,常怀恩愈发感到未来的艰难,和此刻众人齐聚的意义。
这里的人有伟大的先知,有全球第二大神秘组织的领导者,有可怕的人造人。有不明立场的技术专家,也有来自于遥远东方的强大战士,还有一台中继器的控制核心他们的身份,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利益和愿景,但是,他们又都是nog的成员。为了在未来中前进,才齐聚在这里。
而这样的场景,让常怀恩感受到了希望和力量。
“我这一次,下潜到和中继器同水平的地方。”常怀恩的话被其他意识行走者听到的话,一定会让他们悚然听闻吧。实际上,即便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走火等人,也觉得这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甚至于,让人听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成就。中继器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某种凝聚和体现。它的存在性当然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但是,按照感性和理性去尝试理解它相对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位置,一定要赋予其一个可以理解的坐标,以形容它的力量,那必然是“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每一次运作,都会对人类集体潜意识产生根本性的影响的深度”。那是几乎没有人觉得,人类自身意识可以自觉抵达的深度。是的。人类潜意识就在那里,它的存在,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体现着无人可以说清的高维性质,理论上,人类不需要“深潜”这样的行为。也一直在影响着人类集体潜意识,也同样被人类集体潜意识影响着,“深潜”的说法,其实本就充满了矛盾。但问题在于,所谓的“潜意识”。在定义上,就是人类无法“自觉”的意识层面,包括常怀恩在内,所有的意识行走者,都可以自觉行走于这个定义上“无法自觉”的世界中,本就是一种矛盾而这种矛盾,则体现出“神秘”的存在和价值。
“科学”是逻辑而严格的,若体现出矛盾,便意味着它在什么地方出错了,虽然也许可以运用,但不解决“出错”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得到进步,甚至于,尝试运用只会带来危险。而“神秘”却是谈不上逻辑和严格的,基于“逻辑”概念才存在的“矛盾”概念,对于“神秘”根本没有意义,所以,当“神秘”展现的时候,用科学观去看待,只会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不逻辑,不科学,没有原理,超乎想象这些描述所体现的荒谬,却是最能体现“神秘”的特点,也为“神秘”做出人们可以理解的定义。
常怀恩“深潜到中继器所在的位置”,即便在众多荒谬的神秘现象中,也是极为荒谬的,无法解释,甚至于让人无法置信的,即便事实就摆在面前,人类思维固有的逻辑性,也一直在本能排斥这种“没道理,不科学”的事情。
“好吧,真是让人惊悚。”猫女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真的,真的,真的确信,自己的确深入到了中继器的位置也就是说,你看到了中继器的真面目?”
“我的确看到中继器,但却很难说那就是中继器的真面目,那东西实在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所以,我硬要去将它固定为脑海中的一个形象,就必然产生了很多缺失。”常怀恩眨眨眼睛,说:“即便如此,我也仍旧可以说,我也许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它,并进行了一次整体性的观测。”
“中继器是什么样子?就像是我们之前改造的那一大堆机器吗?”不止是猫女有好奇心,其他人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网络球构建的中继器,严格来说,只是一个外壳而已。它就像是一个苹果,物质性的果肉,包裹住意识性的内核,你可以指着果肉说“这就是中继器”,但是,真实的“中继器”或许只能算那个无可名状的意识性内核而已它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凝聚和体现,所以,它在任何人所在之处,却又无法真正被观测到,将它“装”进一个外壳中的做法,从逻辑上来说,其实也是挺矛盾的。
“我觉得,在不同的人眼中,它会是不同的样子,但是,在我的眼中,它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海流中的堡垒。”常怀恩感叹地说着。在他的心中,正为语言无法准确将自己的心情,和当时自己看到的东西描述出来而感到遗憾,而且,也更加觉得,人类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而干瘪,需要它起作用的时候,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哇哦,堡垒。”猫女认真想象了一下,说:“和我过去想象的不太一样。被你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中继器也不算是很威风。”
“那你觉得它应该是怎样的形象?”近江饶有兴趣地问到。
“我说不出来。”猫女摊开手,丧气地说:“对于无法想象的东西,又如何去描述呢?我只是觉得,应该是一种比自己可能会想象到的形态。更加富有冲击力和震撼。”
“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和自己过去以为的不一样。就像是,我们第一次意识到,神秘真正存在着。”义体高川插话到。
猫女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发出清脆的声音,大声说:“没错!就是那样。一个堡垒?就算潜在大海深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中央公国的三仙岛可比那威风一百倍。”
“谈谈其他吧,既然潜到了那样的深度,应该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你的身体完全崩溃了。意识也出现问题,不可能是因为观测到中继器而引起的吧?”走火打断了话题。说到:“其实,现在想起来,轮椅人其实也暗示过,自己看到了中继器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能将中继器构建出来,他看到的。也许才是中继器最赤裸的形态。但是,因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所以,他最终也只能用一些拐弯抹角的暗示,现在你提到了。我才意识到,原来当时他说的是这些。”
“导师他……也下潜到了那个深度吗?”常怀恩有些震撼,同时又有些羞惭,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已经在深潜距离上,超过了自己的导师,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他没有你这么幸运。”梅恩女士幽幽地说:“我不知道他到达了哪里,但是,他当时的形容,让我觉得,他应该抵达了和你一样的深度,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可是,当时没有力量去帮助他……如果那个时候中继器已经完成,或许他不会就这样死去。”
“是……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常怀恩猛然激动起来,他没能亲眼看到自己导师的死亡,却在走火和梅恩女士的描述中,结合自己的体验,想象出了最接近当时的情景,“导师他一定是在那个地方,看到了那个存在,所以才会发疯,才会死亡!导师是那么强大,也只有那个东西,才会一下子就重伤他!”
走火和梅恩女士互视一眼,常怀恩的激动表现,让他们不由得再次浮现当时轮椅人的疯狂他也是这般语无伦次地,去形容一个“无比可怕的东西”。仿佛那就是世界毁灭的根源,让人绝望的存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轮椅人也提起过,有一个不应该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走火慎重地说到。
“是,是的,那是不应该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可它真的存在于那里,就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常怀恩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沉湎在这种恐惧中,去将自己牢牢封锁在心底的记忆通通挖掘出来,因为,它很重要,是就算自己立刻崩溃掉,也必须让走火他们知道的情报,“我可以感觉到,它根本就不属于人类潜意识,它和中继器不一样,它是外来的,潜伏在那里,不可名状,仅仅是存在感,就已经足以让人疯狂。它就藏在比中继器还要深的地方,那是一道无底的深渊,我觉得,它比我能感受到的还要深,只是,它太庞大了,太疯狂了,太有存在感了,所以,才让我觉得,自己曾经很接近它。”
“它在活动?为什么不浮上来?对中继器和整个意识海有什么影响?”走火追问到,“中继器可以解决它吗?如果我们可以集中所有中继器的力量的话……”
“哈……我怎么知道呢?我在看到它的一刻就已经疯了。”陡然间,常怀恩变得无比冷静,对这里的每个人,一字一句地说到:“其实,我早就已经疯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猫女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感觉不出,常怀恩到底在什么地方像是个“疯子”。哦,当然,要排除他那个无比疯狂的深潜行为。之前大家还在好好聊天,现在的气氛却显得有些不对劲。有一种味道漂浮在空中,无法形容,但是,却无法逃避神秘专家的敏感。猫女想要阻止这种气氛的改变,下意识有一种不安在她的心中滋生。
“是的,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思维逻辑也很完整。”常怀恩以一种怪异的冷静回答到:“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可以从理性和感性上,得出自己已经疯狂的结论。我的人格意识,已经被扭曲了,虽然在表现上很难看出来……”他露出一个难过又苦涩的笑容,“这种扭曲,是只有我才能感受到的。”
一直都很平静的桃乐丝在此时开口了:“其实,可以这么确凿地说自己已经疯狂,就已经是扭曲的体现。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认真地,承认自己是一个疯子。就连精神病人都不会觉得,并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常怀恩的扭曲已经很严重了。”
“你说过可以救他!”猫女有些激动地喊道。
“他不正站在你们面前吗?”桃乐丝平静地说:“虽然是无法改变扭曲的实质,而且是以一个哲学幽灵的形态体现。但是,他还能将自己想说的事情说出来,正经八百地对你们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这样的他,还不算是得救吗?你太贪心了,猫女。想想轮椅人,再看看现在的常怀恩,你应该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他其实已经很好运。”
“桃乐丝说的没错。无论常怀恩现在变成了怎样的状体,都比轮椅人好多了。”梅恩女士温和地和猫女对视着,“只要还存在,我们或许可以在未来做点什么。”
猫女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看向常怀恩的时候,不免有些悲哀,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狠狠捶了一下沙发,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诘问,不过是无理取闹。事情的确比最糟糕的情况要好,但是,她就是贪婪地,想要更好,而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别伤心,猫女。”常怀恩的表情愈发显得平和,“虽然我的人格存在已经扭曲了,但是,我的意志并没有受到影响。我很清楚自己的状态,要知道,我可是意识行走者,对于意识态的变化,有着好几手准备。”
“真的没有影响吗?常怀恩,还是我们的好战友?”走火问。
“是的,好战友。”常怀恩看向桃乐丝和近江,那两人的说法,将会成为最好的佐证。
“相信中继器的力量吧,走火。”桃乐丝说:“常怀恩已经是中继器的掌控者……或者,拿东方的神秘学来说,算是‘器灵’?相对于中继器来说,他太弱小了,所以反而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相信我的技术。”近江推了推眼镜,说:“整个调整过程完美无缺。”
“其实,我不太明白,如果常怀恩先生是中继器的‘器灵’,那么,玛索又算什么?”一直没有发话的义体高川问到。玛索本人倒是对这个问题没有半点兴趣。
“玛索是中继器的控制核心,是构成可控性中继器的一个关键性的智能部件,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内脏。”近江解释到:“但是,常怀恩将是这个可控性中继器的灵魂。玛索保证中继器的正常运转和可控性,而常怀恩决定中继器的运作方向。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之前,我们对中继器的使用,都需要通过授权,让玛索执行。但从今以后,我们的权限不再对中继器有效。要让中继器做什么事情,将由常怀恩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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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8 养兵千日
中继器只有一个,可是拥有绝对控制权的操纵者却有两个,仅仅从称号上,很难分辨玛索和常怀恩的权限差别,也无法分清主次区别。玛索虽然看起来像是中继器的一个“零件”,但实际上,她仍旧保留着自己的思维方式,是否还存留个人情绪,也是除了近江和桃乐丝之外,没人知晓的事情仅仅从她过去的行动方式来看,并没有表现出情绪波动,但是,中继器内部建设中经常可以体现出属于她个人的风格。所以,即便网络球是这台中继器名义上的建设者和拥有者,但在对待玛索的问题上,却并非单纯将其当成一个无自我的零件。
玛索对义体高川的意义是特殊的,所以他一直在观察被调制为中继器控制核心的玛索,在“玛索”是否还具备独立人格意志的问题上,他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正因为“玛索”还是玛索,所以,义体高川一直都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现在的她,并为她的独立保驾护航他知道自己也许多心了,走火也好,梅恩先知也好,在人格魅力上拥有极强的感染力,这是因为他们一直恪守自己的立场,拥有自己的底线,并且以绝对的意志去维护这些关系。而且,近江和桃乐丝都在这里,她们同样和玛索有着深刻的关系。这些人和非人,全都是正在保护着“玛索”的力量。这关乎情谊,也关乎利益,更关乎未来。
即便,可以从理性分析出这些好的情况,但是,义体高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存在理性的存在了。感性的取回,让他在很多情况下。都不由得受到感性思维的干扰。即便理性觉得百分之九十九就近乎万无一失,而偏向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感性仍旧会因为仅存的那百分之一可能性而感到不安。
只是,义体高川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都守在玛索身边。在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之下,还有他必须去做的事情,或许。这些事情的结果,在计划成果或失败的“未来”中,会变得没有意义,可是,自己并非生存与未来,而是生存于当下。他要做的,那些看似在“未来”会变得毫无意义地事情,却是自己身为“高川”的证明。
用“如果是高川的话”这样的思维方式,去看待自己的行为。会从一定意义上,将如今的自己和“高川”区分开来,但是,义体高川意识到,当自己想去做某些事情,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往往不是以“自己为高川”的假设出发的,而仅仅是一种自发的行为。而这种自发的行为。和“高川会做的事情”相符这一现象,才是“自己就是高川”最好的佐证。
正如果他此时已经远离咲夜和八景。远离耳语者的活动中心,他也会离开玛索,抵达战争的前线,而这些分离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咲夜、八景、玛索、近江、桃乐丝……这些名字,一直都占据着义体高川思维的核心位置,对他来说。没有哪一个是特别重要的,但也正因为全都很重要,全都不想放弃,所以,才不得不去从“对大家都好”的方向进行思考然而。这却是一个矛盾的命题,事实是,虽然以“未来”而言,似乎达到“大家都好”的结果,可是,就当下而言,为了她们的每一个去做的事情,却大都是不可能完全公平的。
这是义体高川取回了感性之后,才会产生的苦恼,然而,无论如何苦恼,在抵达那个“大家都好”的未来前,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就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义体高川和诸多高川一样,在心中充满了“英雄”的梦想,可是,和诸多高川一样,必须从感性上,去承受“自己无法成为英雄”的压力理性,是不会造成这种压力的,因为,理性的思维,从一开始,就杜绝了“高川梦想”的实际可行性,只有感性,才会去拼命执着于,那个千万分之一的几率,甚至于,即便理性上的“毫无可能”,也要用感性的执拗,试图钻出一个缺口。
如果说,这种苦恼、执拗和随之而来的痛苦,就是取回感性的代价,那么,我也不会后悔吧。义体高川的心思,已经不放在眼前的这场会议上了。他曾经提问玛索和常怀恩的职责关系,但是,这个问题之所以提出来,却并不是他不清楚,而是为了“让一切都摆在台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而已,其意义就在于“提出的问题”本身,而并非“在这里给出的答案”。
关于常怀恩所看到的一切,义体高川也没有半点兴趣,他早就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让人绝望的“怪物”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那就一定是“病毒”还有“江”。常怀恩无论是看到了“病毒”,还是看到了“江”,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如果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看,常怀恩所观测到的,有可能仅仅是“最接近病毒的体现”,而并非是“病毒”的正体。
因为,“病毒”是无法观测的,只能从现象去归纳认知,可以被常怀恩“观测”到的那个存在,自然就不可能是“病毒”的真相。正如常怀恩自己所说,人不是“无限制博大”的,而是“极为渺小”的,而人的这种狭隘和渺小,注定了一个人即便违背常理,以清醒的状态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也绝对无法看到那片海洋中,任何存在的真相。意识行走者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东西。
义体高川在其他人到来前,和常怀恩的谈话中,就已经提到过:如何与自己无法认知,无法理解的敌人战斗,如何才能取胜。这个问题,常怀恩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除非自己变成连自己也无法认知,无法理解的东西,否则,连“战斗”的意义都无法达成。
义体高川不知道这个时候,常怀恩是否已经回想起那次对话。在义体高川看来。其实,常怀恩的内心深处,对于“如何战斗”的选择,其实和远在拉斯维加斯的少年高川近乎一致只是,少年高川没有将自己变得无法认知,无法理解。而是选择了一直潜伏在他身边,同样难以认知,无法理解的“江”。
义体高川对一切表示沉默,因为,此时此刻,已经不存在任何“正确”和“错误”,所谓的“可能性”也变得**,就算将脑硬体运作到烧坏,也无法用确切的数字。去将“可能性”量化后进行对比。他只能相信少年高川是正确的,同时,又坚信自己的选择也同样正确即便在过去,已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如今却更为深刻。过去还具备的“自己更加正确”的证明,此时已经消失了,“更加”在失去了量化可能性之后。就变得没有意义。
义体高川只能在沉默中,被动去等待最终的碰撞和最终的结局。而这种被动,却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因为,他是计划的执行者,而执行者的被动,也意味着,计划本身的被动。桃乐丝的所作所为。看似很激烈,很主动,很有想法,但是,在义体高川这些日子的观测中。却像是在蜘蛛网中挣扎的虫子,这种被动的激烈挣扎,让他感到很难受。
不能这么下去,这么下去,绝对没有胜算。如果一定会有某个机会带来胜利的转机,那么,它到底在哪里?义体高川在沉默中苦思着。
“玛索是中继器的控制核心,是构成可控性中继器的一个关键性的智能部件,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内脏。”近江正在说着,义体高川坐在沙发上,没有人可以看出,他的沉默之下,又潜藏着什么:“但是,常怀恩将是这个可控性中继器的灵魂。玛索保证中继器的正常运转和可控性,而常怀恩决定中继器的运作方向。两者之间没有冲突。之前,我们对中继器的使用,都需要通过授权,让玛索执行。但从今以后,我们的权限不再对中继器有效。要让中继器做什么事情,将由常怀恩自己决定。”
“这可真是……”猫女虽然早知道这个事实,但近江当众再重复一次时,仍旧让她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毕竟,中继器可是一个威力巨大的东西,更是网络球的根基。从今往后,中继器的所有运作,都由常怀恩判断的话,毫无疑问,常怀恩的压力和被赋予的权利,实在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既然常怀恩说自己没问题,那我愿意相信他。”走火说,他还特地看了猫女一眼。猫女这一次,则思虑了半晌,这才肯定地点点头,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一个老朋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说自己已经疯了,而我们却要相信这个疯子可以管理好中继器好吧,其实,我也觉得,就算常怀恩变成了疯子,也能管理好中继器。”
“这将会是个秘密。”梅恩女士说:“虽然我不介意,但是,对nog来说,被其他人认为某个决定是感情用事,也是很糟糕的。”
常怀恩也点点头,没有推辞,义体高川凝视着这个男人,还是觉得现在的他真的有些奇怪和自己有些地方相似,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相似。
“是在意志上”桃乐丝的声音在义体高川耳边响起:“他的扭曲和缺失,以一种可怕的意志力体现出来。这一点,他和你是相似的,阿川。他不会自己认定的目标上让步,也不会有任何妥协的念头。”
义体高川似乎理解了,又似乎没有理解。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自己也是“可以冷静地认知到自己已经疯了”的人。至少,在这种情况上,他可以理解现在常怀恩。
“我得到了一些情报。”走火说:“你觉得末日真理教的行动,是以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为源头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九十九!”常怀恩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实际上,我觉得,正是因为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才会诞生出末日真理教那群疯子。这个世界上不缺乏末日真理教的成员,末日真理教的日益扩大,正是因为。那个怪物一直都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释放自己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越来越严重。”
“那么……”走火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问到:“你觉得,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就是末日源头的可能性多大?”
“……”这一次,常怀恩顿了顿。才以一副沉重的口吻说:“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觉得,它就是我们最终要面对的敌人。而我们,至少在目前,没有任何希望可以战胜它。我们几乎没可能去理解它,它为什么会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在那里?目前为止,人类的变化,到底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它在认真去改变着人类?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样的存在?它的真实样子到底如何?甚至于,神秘是否和它有某种联系?我几乎无法深入思考,因为,我一思考关于它的事情,就会觉得自己在发疯。”
“也许,我们不应该放松末日真理教的绞索?”猫女迟疑着说。网络球的行动方针,是以走火的判断为基础的,如果在局势上出现问题。自然会牵扯到走火本人的判断。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的对抗从来没有改变,但是。在对抗的强度上,不可否认,在“纳粹”出现之后,和过去相比就有些松弛,在外人眼中,或许这是因为网络球比过去承受的压力更大。但在熟悉内情的人眼中,网络球行动方针的变化,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对猫女的问题,走火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常怀恩:“你觉得末日真理教要放出那个怪物。要做多少工作?花多长时间?准备哪种等级的神秘?”
常怀恩沉思了半晌,才缓缓说到:“其实,我觉得,正是因为那个怪物太可怕了,所以,末日真理教可以放出它的机会,无比接近于零唯一的可能性,也是由中继器带来的。而且,只有他们自己的那台中继器,完全不足够。而这就是他们不会放过纳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理由。同时,也是试图将我们的精力转移到纳粹身上的理由。”
“虽然判断的基础和之前不同了,但是,脉络还是一样的。”猫女似乎理解了,“末日真理教要做大事,所以,不能被其他事情牵扯了精力,乃至于两败俱伤,毕竟纳粹们,曾经是他们的一部分。对末日真理教而言,纳粹的威胁甚至比nog的威胁更大。过去,我们只能从末日真理教不想独自对上纳粹,以免被人坐收渔翁之利,去理解他们的行动,现在,有了那个怪物,果然更能理解他们的行动了。”
“末日真理教正在做的事情,会在未来对人类产生致命的威胁。”走火平静地说:“可是,如果不将侧重点转移到纳粹身上,我们连‘现在’都会失去。我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错,这并非是哪一方的威胁更大的问题,而是哪一方的威胁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就算有那个怪物在,你的判断仍旧是正确的。”猫女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情势变得更加严峻了,但是,只要走火对自己的判断仍旧具备信心,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在猫女看来,如果走火开始怀疑自己,那才是网络球最危险的时候。正如nog成立之前,走火承认自己的失误,就已经有够让人胆颤心惊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网络球这个组织或许不算是常识中“健康组织”的定义,一个人的重要性,会让整个组织产生巨大动荡,乃至于产生生死危机,一直是“健康的组织”所要竭力避免的,可是,神秘组织终究和普通组织不一样,尤其,为了尽可能在最短时间中,缩小和末日真理教的差距,就不免要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无法避免要产生一些副作用。
网络球在发展过程中,所积累起来的副作用,让它在某些情况下会变得极为脆弱,而这种脆弱,或许相对其它神秘组织时,没那么严重,可是,网络球的目标,从来都是末日真理教。所以。当网络球变得脆弱的时候,在末日真理教的针锋相对下,会极为危险好在nog已经成立,为网络球的弱点,覆上了一层相对坚实的铠甲。
走火说:“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摧毁之前,所有的反攻都会比正常状况下危险许多。我们和五十一区的两台中继器,必须时刻提防末日真理教的圣地中继器,以及纳粹的月球中继器。尽管,末日真理教和我们的队伍,已经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展开侵攻,可是,在确切的消息反馈回来前,我们根本无法判断,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是否会对外界的战争做出反应。我们虽然希望可以坚守下去。鲁莽的反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是,现在却必须动一动了我需要一支精英队伍,立刻展开反击,这是一次危险的试探,所以,高川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虽然我不觉得您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桃乐丝和近江对你很有信心。”
“我的身体调整得如何了?”义体高川看向桃乐丝和近江,他的脸色平静,看向他的众人,无法从这个表情中,看出任何“拒绝”。义体高川就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多时,就只等走火此时的一句话。就会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实际上,义体高川的心中,参战的紧迫感比走火他们所认为的更加强烈。甚至于,他曾经想过,如果走火再拖延下去。那么,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踏进战场中,进行一个人的反击。
这种强烈的情感,却仅仅起因于,他无法再对纳粹们的行径忍耐下去,考虑中继器的危险,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的职责,却不是他的。义体高川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明确,他就是一个战士而已,他所隶属的组织,是远东的耳语者,他呆在伦敦,是为了给纳粹一个迎头痛击,而不是因为某些“巨大的危险”,而对已经发生的悲惨熟视无睹。自己之所以一直都还没有行动,就是为了可以用最好的状态,在最佳的时机去战斗,然而,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好的状态,最好的时机呢?义体高川觉得就是现在。
“调整永远不会达到完美。”近江平静地说:“问题在于,阿川你是否觉得,已经足够了。”
“是的,已经足够了。”义体高川笑了笑,然后看向走火等人,用毋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会胜利的。”
“也许吧。但是,你必须做好准备。所有人都必须做好准备,一旦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在我们和末日真理教的侵攻下还能对外活动,那么,任何胜利都有可能会被扭曲得不值一提。”走火坦然说:“我甚至无法想象,中继器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近江,桃乐丝,玛索,常怀恩,你们是nog中最了解中继器的人,你们觉得,如果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发动攻击,会产生什么现象?”
“让胜利者以为自己没有胜利这种程度是轻易可以做到的。”桃乐丝耸耸肩说:“不过,我不觉得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有这样的机会。”
“其实,我倒是希望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发动一次实质性的攻击。”近江说:“虽然我们猜测,末日真理教已经不止一次使用过中继器,但是,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对其进行观测,所以,也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以发生怎样的变化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所产生的现象,有助于我们去了解人类潜意识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也有助于‘命运石之门’的研究。”
“你还没有放弃命运石之门吗?”猫女有些惊异:“我觉得中继器已经够你研究一辈子了。”
“你不会理解的,在我的心目中,命运石之门是超越中继器的存在。”近江沉声说:“只要命运石之门开始转动,我们就拥有足够的时间和可能性去面对任何难题。中继器所谓的‘控制人类集体潜意识’,不,甚至于中继器本身,也会在世界线的转移中,变得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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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 人工魔眼
虽然桃乐丝说过,眼前的近江严格来说,不算是“江”的体现,而是针对“江”制造出来的“陷阱”。虽然不知道她和系色是怎么办到的,但是,近江的确会让“江”产生错觉这种错觉并不严重,但从少年高川刚复苏时所产生的现象进行观察,的确可以产生效果。但是,若说近江完全就是一个无独立人格的造物,却又绝非如此。正如少年高川当时所产生的迟疑一样,义体高川在面对近江的时候,近江所散发出来的“江”的气味,让义体高川对于“近江”不是“江”这个观点,仍旧不由得抱有疑问。
究竟是桃乐丝和系色成功制造出了这么一个“陷阱”,亦或者,其本质仍旧是在“江”假借桃乐丝和系色布置下来的“反向陷阱”?在面对“病毒”和“江”这种无法认知,无法理解的存在时,任何怀疑都会自然而然放到最大。在这个方面,义体高川自认没有桃乐丝和系色那么坚定。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迟疑是有利的,桃乐丝和系色作为全面计划的制定者,需要这种不会动摇的自信,而自己身为执行者,对一切可以怀疑的因素不放松任何警惕,这才是相对完美的配合。
不去思考近江身为“陷阱”的角色,而单纯以一个独立的知性个体去欣赏,近江也是魅力惊人的女性当然,她在个性和思维上,与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区别,不过,正是这种个性和思维方式,才是她的魅力之处。她在义体高川的记忆中,一直都是这么特殊,在义体高川之前。近江和高川就有着十分深入的关系,而到了义体高川这里,尽管她和过去的高川所认知的“近江”,在身份上有了不小的区别,但是,仅仅就个性来说。却仍旧充满了即视感。
义体高川无法将自己对近江的情感,以及近江对自己的意义说得清楚。两人之间有过一段复杂的纠葛,曾经因为整个世界的变化,以及“高川”人格的死亡和新生,一度分离,这段过去是如此离奇,形容起来,就如同转世轮回。可是,到了如今。他们却又重新结合,而这个结合,也同样是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随之而来的,是世界局势的急转直下,而在这般紧迫的鼓点声中,他们的新婚生活也是极为“独特”的。
除了“独特”,义体高川找不出其他的形容。因为。对于近江来说,义体高川并不仅仅是“丈夫”而已。甚至于,“丈夫”的成份到底在两人关系中占据的比例有多大,都让人不太确定。反而,义体高川作为“研究对象”的成份,却是更加显著。
即是丈夫,又是研究对象。同时又兼任助手,这些混乱的身份,让义体高川感到别扭,古怪,但从感性和理性来说。却又不难以接受。而在这个混乱的身份,和古怪的相处方式中,义体高川深刻认知到,近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上一个高川所留下的“遗产”中,关于对当时和他结为夫妻的“近江”的描述是:一个疯狂科学家义体高川觉得,套用在眼前的妻子“近江”身上,也是极为恰当的。尽管,她此时的工作,并不全是具备科学逻辑性的东西,更偏向于神秘学,但是,在为网络球工作的同时,她最大的研究精力却一直都没有改变。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光是中继器建设,就已经占用了她的几乎全部时间,才能拿出如今的成果,进而其它研究成果,则是在对中继器的研究中所诞生的“副产品”。但是,一直充当她的“研究助手”和“研究对象”的义体高川却知道,占据她最多研究时间的,仍旧是“命运石之门”一个以“世界线”理论为核心,试图影响整个世界的造物计划。
义体高川知道“命运石之门”到底是什么,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近江自己以外,就只有他对之了解最深,因为,在上一个高川的时代,近江就已经展开了这个研究,而随着末日幻境宛如“跳入了另一个世界线”般的改变,近江的这个研究仍旧延续下来,并因为她的处境改变,而比上一个高川的时代,更接近成功。网络球为了方便近江研究中继器而配给的各种仪器,各种资源,都被她用于自己的“命运石之门”上,若非如此,中继器的建设速度,其实应该提高五倍左右。然而,网络球中没有一个研究员可以达到近江那堪称“神秘”的水准,所以,谁都无法从那些复杂又不知所谓的数据和公式中,找出半点证据其实,即便找到了证据,网络球也拿她没奈何,因为,近江虽然为网络球工作,了解网络球的许多秘密,但是,至今为止都仍旧不是网络球的成员。
梅恩女士当时作为投资人,便是从近江的“世界线”理论上看到了她的价值,并许诺为她提供研究资源,让其以“外聘人员”的身份,全权负责中继器的研究。当时梅恩女士为了获得近江的协作,提出的交易条件十分宽松,从近江的责任角度来说,她只需要及时完成中继器研究,那么,她私下所做的任何无关乎中继器的研究,都会得到网络球的默认和支持。
在近江的确完成了中继器建设的现在,她那不完全投入的态度和挪用的资源,就算被他人发现,也只是当初交易的一环而已。况且,主导网络球的走火和梅恩女士等人,其人格魅力和信誉,都足以确保网络球不会撕毁当初的合同。
所以,当近江明确表现出,接下来的研究,将继续以“命运石之门”为重心的时候,就连猫女也只能旁敲侧击,以试图改变她的想法。当然,义体高川从来都不觉得,猫女可以成功。其他人想必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能抱以沉默的态度。近江对“命运石之门”的执着。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于这么一个疯狂科学家来说,自己的理念是否可以贯彻,甚至比“世界会否灭亡”更加重要。如果一定要阻止“世界末日”,那就只有“世界末日会阻碍自己的研究”这个原因。
义体高川一直都觉得,近江之所以散发着浓浓的“江”的味道。正是因为近江的研究理念本就充满了浓浓的“世界末日”的感觉,而且,如果“世界末日”有助于“命运石之门”的研究,那么,近江有可能成为推动“世界末日”的一环。而这个可怕的可能性,却比其他人以为的还要高。如果走火他们自认为已经笼络了近江,而被她此时的协助态度所迷惑的话,将来说不定会后悔吧。
因为,在上一个高川的记忆中。当时的“近江”真的拥有引导世界末日,通过对末日进程的观测,利用世界末日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去完成“命运石之门”的想法。在当时近江的研究中,似乎也只有“世界末日”才能为“世界线跃迁”提供完整的执行要素包括资源、时机乃至于“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当时的“命运石之门”在除了近江的其他知情者眼中,早就不属于科学,而是一种无比可怕的“神秘”了。
就算整个世界已经发生过巨大异变的现在,近江的路线和想法。大概也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吧义体高川如此想着。
对于上一个高川和自己所在的末日幻境,到底是因何产生了这种“世界线跳跃”般的变化。义体高川从自己的推测、桃乐丝的解释以及依稀察觉到这种变化的网络球身上,得到了不同的结论
桃乐丝和系色说,这是她们为了阻止“江”,或者说,阻止“病毒”的一次阴谋,正式启动反击计划。从而引爆了设置在剧本中的“伏笔”所造成的连锁反应,然而,事实证明,这个行为治标不治本,由“江”或“病毒”引发的变异。仍旧在蔓延,甚至,她们无法确定,到底是放任过去的状况更好,还是现在的状况更好。
网络球认为,这是末日真理教因为某些原因启动了“中继器”攻击,从而导致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概念层次上的影响,进而产生了“神秘”的连锁,他们甚至猜想过,末日真理教已经不止一次使用“中继器”,所以身为邪教的它们才能发展得如此之快,毕竟,一个正常人统治着表面场景的世界,其常识和观念,绝对不会放任末日真理教那种扭曲的信念如此壮大,而事实是,末日真理教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很庞大了,这让很多人都感到矛盾和迷惑。因为这个猜测是如此骇人听闻,如果事实如此,那么,中继器实际上,已经在效果上,达成了近江的“命运石之门”所可以达到的效果,所以,拥有自己的中继器,才成为了最关键的大事,而在中继器已经建成的现在,进而做出“命运石之门已经不再必要”的评估。当然,这个评估无法阻止近江继续在“命运石之门”上投入,对于这种“资源浪费”,网络球也必须承受,就当这是完成中继器所要付出的代价。
至于义体高川自己,则觉得,这一切变化的核心,并非是“病毒”,而是“江”,也就是一直呈现于少年高川身上的“江”。桃乐丝认为“江”和“病毒”是一体的,理性上,义体高川认同这个观点,但是,仅仅从自己的感性来说,义体高川却更倾向于少年高川的看法:“江”和“病毒”是一体两面,“江”是“病毒”,但“病毒”不是“江”。从个感性倾向进行判断,就会得出整个末日幻境发生“世界线跳跃”的异常,其实是“江”为了复苏少年高川而做的前置准备,而复苏少年高川,又是更进一步对抗“病毒”的前置准备。如今,常怀恩在潜意识海洋深处观测到的一切,也似乎可以成为这个观点的佐证:如此可怕的“病毒”和“江”之所以没有以更具体,更直接的方式,来干涉末日幻境,进而在病院现实中造成更大规模的病疫爆发,正是因为,它们旗鼓相当。彼此牵制。这种牵制正好可以证明,“江”和“病毒”的确存在差异,而这个差异的表象,则以“少年高川”的存在与否体现出来。
既然两者有差异,有矛盾,那么。最终会发生更激烈,更明确的冲突,以消灭一方为目的而进行活动,则是可以想象和理解的。实际上,基于这样的推想,义体高川比过去更为理解少年高川的思考方向和行动根由。他也已经在心中承认,少年高川的成功几率,要比过去他所推断的几率还要高。“无法认知,无法理解的存在。只能被同样无法认知,无法理解的存在打倒”,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盘桓很久了,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向桃乐丝和系色透露过。
因为,桃乐丝和系色对自己的行动计划和理念,是如此坚定。仿佛,若放弃了这个观点。她们就会变成那些“理念崩溃”的行尸走肉一样。而且,就算觉得少年高川的方向拥有可行性,但义体高川也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桃乐丝和系色的方案是错误的。正因为,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同样拥有可行性。而少年高川的计划也并非万无一失,甚至于,失败的后果更加严重,所以,义体高川才坚定地站在桃乐丝和系色这一边。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责任。
也许,在少年高川的愿景中,只有“大圆满结局”才是可以接受的唯一结局,但是,对义体高川来说,接受“真江已经死亡”的说法,肩负起拯救还活着的系色、桃乐丝、咲夜、八景和玛索的责任,却更加实际。而为了达到这个比较现实的愿景,的确是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更加理性。即便感性回归,在许多判断上,不免受到感性的影响,但是,义体高川仍旧更倾向于理性上的决定。
况且,如果连自己都不站在桃乐丝和系色这一边,还有谁能帮助她们,保护她们呢?这样感性的想法,也同样是存在的。义体高川虽然可以理解少年高川,但却无法代入少年高川的角色,死者已矣,他要拯救和保护还活着的家人。
义体高川知道少年高川一直都在思考,一直在探寻,为此付出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可是,他同样知道,在对方思考如何前进的时候,自己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无论是程度上,还是强度上,都绝对不弱于对方,无论是付出还是承受,也同样不弱于对方多少。而理解哪一方,和支持哪一方,是无法划上等号的。
义体高川肯定自己,正如他如此憧憬过少年高川,他在不断的思考中,才走到了现在这个,就算立刻面对少年高川,也绝对不会动摇的境界。
“我不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在面对‘江’和‘病毒’,面对最终之战时,会有怎样的效果,亦或者,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这是我能做到的,所以必须去做。”义体高川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述说,这也是他对待“命运石之门”的态度。
中继器也好,命运石之门也好,近江陷阱也好,网络球的坚持,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也好,在没有被事实证明,它们一无是处之前,义体高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他认真地思考着,去淡化那些矛盾,维系那些关系,去寻找自己可以找到的任何一块拼图。这个过程中,有源于理性的判断,有源于感性的判断,但无论是源于什么,其实都无所谓。
击溃纳粹,反击末日真理教,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世界和人们,这是他可以做到的,无论在感性上,还是理性上,无论是因为“想要成为英雄”,亦或者,是为了“计划”做准备,既然是自己可以做到的,又为什么要以“对必将到来的末日而言,如今的任何生死存亡都没有意义”这样的借口,而不去做呢?桃乐丝没有阻止,系色没有阻止,近江没有阻止,咲夜、八景和玛索没有阻止,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
义体高川用力睁开眼睛,大量的气泡从眼前浮现,透过充盈了营养液的调制舱,他看到了近江、桃乐丝、走火、梅恩先知和猫女的脸。
除了常怀恩和玛索,所有人都已经从中继器世界中回归,在等待着他的苏醒是的,义体高川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来,到底处于怎样一个状态。
无时无刻的调整,让他比过去更加强大。正如桃乐丝和近江所说,这种调整是没有极限的,但是,当需要他的时候,他必将苏醒。
营养液在下降,他的耳朵传来沉闷的声音。绿灯亮起,阀门旋开,身上的拘束器也一同解锁,义体高川赤身裸体走出调制舱,迎向所有人的目光。他走出第一步时,身体被一层不透明的薄膜覆盖,走出第二步的时候,薄膜滋生出护甲,走出第三步的时候,黑色的风衣遮住全身,走出第四步的时候,长及腰际的头发断裂飞散,兜帽掩盖了面容,走出第五步的时候,桃乐丝手中的小熊布偶飞腾起来,化作一只乌鸦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目标已经确定了。”走火递来一个手持终端,义体高川接过,将之镶嵌在臂甲上,数据线从衣内弹出,插入他颈后的数据接口中。他的左眼,已经被“江”拿走,但是,桃乐丝和近江为了制造了新的左眼,此时此刻,仿佛有数不清的数据在这颗义眼的瞳孔中流淌。已经完成重启的视网膜屏幕上,呈现出暂新的系统界面魔眼ver2.0。
曾经只因为脑硬体的存在才展现于眼前的数据化景象,彻底和这颗“魔眼”的功效结合起来,而新生的乌鸦夸克,也同样是这个联动系统的一部分。乌鸦的脑袋转动着,那黑色的羽毛,完全没有正常羽毛的色泽,更像是一种流动的浓稠液态物质,让人一眼看到,就绝对不会错认为为这是一只真实的鸟类。它的异常,昭示着它的强大。而无论魔眼也好,脑硬体也好,数据化系统和乌鸦“夸克”也好,都充满了浓郁的魔纹使者的风格这种针对性是如此明显,或许,在桃乐丝的心目中,少年高川的身影一直都是“最强高川”的象征。
义体高川无所谓这种相似性,他承认少年高川的强大,但不因此自卑。因为,他理解少年高川,更了解自己,而如今的姿态,并非单纯是模仿少年高川的强大,其真正体现的,是桃乐丝的决意。他将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至今为止最可怕的敌人另一个自己。
这是“江”和“病毒”的战斗,是桃乐丝她们和前两者的战斗,也是魔纹使者高川和魔眼使者高川战斗。
“我随时可以出发。”义体高川说:“其实,不需要太多人。即便只有我一个,也足以将对面的纳粹赶下海。”
“看起来你很有信心,但这有可能只是错觉。”走火不置可否,平静地说:“你刚完成调制,自我感觉良好,我可以理解。不过,整个不列颠是由我们网络球所庇护,我们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接下来的行动,将由王立国教骑士团、魔法少女十字军和高川先生你一同完成,前两者作主攻,你可以自由活动,自由选择目标,通过实战去适应新的力量。桃乐丝和近江会对你进行技术上的协助和观测。在这次反击的目标达成之后,你需要回亚洲一趟,中央公国那边已经恢复和我们的信息对接,耳语者的会长八景女士推荐你作为打通两国航路的第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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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0 使命召唤
“卐”字旗帜在不列颠上空飘扬,椭圆形的庞然巨物在空中穿插,光和热汇聚成一片,不断朝四周散射,冲击波仿佛要撕裂空气一样,扭曲正在视野中膨胀。明明还是上午时分,却看不到阳光的影子,呼吸的时候,只能听到从简易空气过滤面罩中传来闷闷的呼吸声,咽喉和肺部就像是淤积了尚未熄灭的烟灰,每一次鼓动都会传来刺痛和灼热。士兵在战壕中匍匐前进,甚至连咒骂鬼天气的心思都无法升起。这个战场实在太过阴森而恐怖,致命的危机一直在四周徘徊,让人分不清它到底来自于哪个方向。
士兵的身体已经彻底湿透,黑色的雨水不仅冰冷,而且让身体感到麻痒。很多人因此患病,即便没有立刻死掉,诊断结果也让人感到绝望。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世界变成了这副模样,战争来临得太过突然,虽然从国家层面来说,似乎早已经做了准备,但对民众来说,官方泄露出来的情报,不足以让他们还原真相。大部分士兵只知道,纳粹卷土重来了,时隔大半个世纪,即便从未间断过对纳粹的道德审判,以及各种影视作品的洗礼,但是,时间足以让和平年代出生的人,无法认识到纳粹真正的可怕。直到战争突然降临,纳粹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残忍和恐怖,才能让人们回想起半个世纪前笼罩于世界上空的阴霾如今,阴霾好似穿越时空,变本加厉地再次遮掩了全世界。
很长时间都没有散去的厚重阴云、雾霾和黑雨充满辐射,所有暴露在地表的东西都已经被污染,植物、动物和水源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败。即便不在战场上,也看不到任何生气。士兵们想念宛如监狱一样的地下庇护所,可是,为了庇护所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他们不得不去面对那面可怕的“卐”字旗。
恐惧一直都在,无论是自愿入伍还是被强征入伍的士兵,都已经没有精力去抱怨。很多人在哭泣中死去,面对残忍的事实,无论是奋起抵抗,还是吓得屁滚尿流,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百分之八十的人会死掉,然后新兵补充进来,交给幸存者管理,继续新的战斗。用数据学来统计,勇敢不会让你活得更久。懦弱也不会让你死得更快,生和死,与个人的知性和性格分割开来,这本就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和绝望的事情。
如果无论做什么都有百分八十会在战场上死掉,那么,如何去面对这个死亡几率,就是士兵们彼此间最大的区别了。匍匐在战壕中前进的士兵有思考过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但实际上。他只能依循自身的人格和个性去直觉行动。所有的思想,在致命的炮火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而从他的行为上去划分,他大概是那种就算不可避免要死亡,也要尝试挣扎一番的种类吧。
士兵抬起头,窥视着硝烟弥漫的天空,虽然天气阴沉,就像是黑夜一样。但是光和热所产生的现象从未在战场上空消失过。鸟儿一样的钢铁造物掠过天空,呼啸着,盘旋着,扑击着,然后被击坠。它们的对手,是体型更大的飞艇,每一艘飞艇都好似安装了几十米厚的钢板般,难以被撼动。士兵已经麻木,在这片战场上,不列颠的飞行部队到底失去了多少飞机和飞行员,他已经数不过来了,或者说,一开始他还数着,可到了后来,光顾着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心力,不想再去费神去记住更多的东西包括自己战友的名字。才刚刚认识的同伴,下一刻就在自己身边倒下,一开始还会感到悲伤和愤怒,会想着收回他的铭牌,去记住他的名字,但是,当同伴死得太快,死得太多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就在刚才,士兵又亲眼目睹到一名战友被炮火打得四分五裂,而他只能漠然看着,那名战友放在正常社会交际中,只相当于一个刚对你说了名字,甚至还没有时间去了解其他情况的“陌生人”。
半天或一天的时间,吃饭、睡觉和扣动扳机,已经占据了十分之九的时间,剩下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人去认识自己身边的同伴。
士兵继续匍匐前进,他今天还没有开过一枪,他觉得这可真是福星高照,因为,不开枪也没有被炮火波及的情况是很少见的。他在刚上战场的时候,就被冲击掀起的碎片弄断了两根手指,在前线穿梭三次后,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仅仅三天,就让他从对战斗一无所知的菜鸟,变成了一个老兵,然后又在遍布辐射的恶劣环境中,不得不截去半只脚掌,除此之外,身体内部器官的运作也一日不如一日,明明在三天前还是个身体健壮的棒小伙子,一个晚上可以摆平五个女人,现在呢?他觉得,如果可以爬到床上,大概就不会再睁开眼睛了,自己会这么衰弱的睡死过去。
他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药物,以刺激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不会在这场局部战斗还没有告一段落的时候,就失去挣扎的机会,至于注射过量药物的后果什么的,早就不去想了。正因为感觉到死神的呼吸声,宛如就在耳边,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去思考未来,只想着现在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去结果对方,或者被对方结果。
他有一个不算明确的目标在十分钟前注意到的,比过去所见的纳粹士兵还要强壮的纳粹。对方即便是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也仍旧保持着比他人更为整齐的姿容,军阶什么的,大概是上尉吧,胸前有一个铁十字勋章,这意味着,他曾经为纳粹军团立下赫赫战功,用杀死不列颠士兵的方式……亦或者还有其他,例如攻陷了一个地下庇护所?屠杀了成千上百的普通人?总之,对方为纳粹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也就必然对己方造成了大量的伤害。这样的人。是可怕的敌人,却也是至今为止,士兵所注意到的最有价值的猎物如果放在更早之前,他会觉得自己是猎物,但是,一旦决定用最后的生命之火去拼杀的时候。反而不觉得对方仍旧站在食物链的上端了。
选择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做为猎物,杀死对方的几率不足一成,而自己死亡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用数据理论来说话,自然是可笑而愚蠢的。可是,一个人类判断自己行动是否愚蠢,是否可行,是否应该去做的,却往往不总是纯粹的理性。士兵也是如此。支持他如此行动下去的成份,理性已经不足十分之一了。在这个战场上,他遭遇了平生从未遭遇过的种种情况,这些记忆,即便不刻意去回想,也如同灼热的岩浆一样,一点点渗透到他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中。让他发狂,让他麻木。让他无法真正去平息心中的悸动。
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宛如幽灵一样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的视野中,所能看到的事物,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他能听到很多声音。闻到各种气味,这些东西让他作呕,但是,它们一点点褪色,只剩下一种黑红的色泽。而没有任何形状。地狱就在眼前,最终还残留在他脑海中的影像,只剩下他最爱的人亲人、爱人、家人、朋友,过去的时光中,那些态度好的,或者不好的,试图忘记的,试图铭记的,都在这片光和热的地狱中变得格外清晰。
然后,在士兵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么一句话:人从生下来开始,就肩负着自己的使命,而无论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过着怎样的日子,在他觉醒这份使命的时刻,就会成为勇者。他不想成为什么勇者,如果时光倒退,而自己在当时可以选择,他会选择逃离这个战场,可是,时光不会倒流,自己也从来都没有选择,在踏上这个战场的一刻起,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
是的,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如果一定要面对死亡,一定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什么人用自己那微渺如沙粒的力量,去融入那座自己注定无法亲眼见到的殿堂。那么
“我选择以英雄的方式死去,哪怕,这看起来就像是小丑一样。”这样的想法,好似闪电一样,击碎了他所有的迟疑、恐惧和后悔,他的视野中,除了那名佩戴铁十字勋章的纳粹上尉之外,其他东西似乎都变得透明而无足轻重。
他握紧了枪柄,用力瞪了一眼那名纳粹上尉,立刻将头缩回好壕沟中。激射的弹片刷得一下,将他身周的土石打得尘烟飞扬,让人窒息的灼热冲击,让壕沟中的景象变得扭曲,随后是狂风大作,将尸体吹得在地上翻滚。而他早有准备,将匕首插在地上,稳住了身体。他没有离开原位,从那一瞪眼开始,就已经在执行他心中,最有可行性的计划。三天,只是三天,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要面对的纳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他们不是人无论解释有多少句,这一句就足以囊括。
这些纳粹拥有人类的外表,但是,也仅仅是外表而已,他们的肉体,他们的灵魂,完全就是异类的存在。他们不会感到恐惧,死亡和战斗,只会让他们癫狂,他们的体内流动的,仿佛不是血液,是而别的什么东西。他们的任何一个,无论是战斗意识、经验还是身体素质上,都比士兵所见过的所谓的“兵王”还要强大,他们看起来是无法杀死的,即便被拦腰斩断,脑袋被打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爬起来。他们不是影像小说作品中那些没脑子的“死灵”,也不是日光、十字架和大蒜可以击退的“吸血鬼”,但是,他们拥有类似或更强大的生存能力,以及普通人标准以上的智慧。
他们就像是,披着人皮的另一种智慧生物,专为战斗和屠杀而生的智慧生物。他们的行为,就像是可以通过屠杀去吸食死者的灵魂,不断壮大自己。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他们几乎没有缺点,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会死亡的。如果这场战争的对手,是无论什么方法都杀不死的怪物。那么,士兵们根本就没必要坚守这里,进行这种让人绝望的反击。
是的,这里的战斗让人绝望,敌人实在太强大了,防御网从来都没有齐整过。防线也不断再后退,一点点接近不列颠的首都伦敦。然而,这些就是“怪物”的敌人们,仍旧无法一口气推平所有的抵抗力量。他们的飞艇仍旧需要缓步推进,他们的士兵,仍旧被更多的不列颠战士狙击,然后,他们每前进一步,都需要附上一定的代价。包括彻底的死亡。
在这三天的战争中,士兵一度为自己这些普通人竟然可以牵扯住纳粹的脚步而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伤亡是如此严重,似乎下一刻就会全线崩溃,可是,那样的情况终究没有发生,而在他抵达战场之前,战争形态似乎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列颠的军队虽然不断后退。但还在坚持,而且。似乎还可以更长时间坚持下去。
士兵不知道这是不是假象,就算是假象,不列颠也没有任何选择,这场战争,纳粹们是带着毁灭的意志而来的。他们的做法,根本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国家。去奴役这个国家的子民,获取战争的胜利品,而更像是彻底毁灭这个国家,毁灭所有的不列颠子民,将眼中所见变成焦土。让所有的灵魂哀嚎。而他们,就可以通过这种死亡、痛苦、恐惧和绝望,得到无比的愉悦感。
这已经不再是人类自相残害的文明进程,而是异物要灭绝人类的行为过去一直都在宣扬纳粹的反人类,可直到此时,亲身去面对的时候,才能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反人类”。那是所有人都必然厌恶和抗拒的行为,而对方一直抱着平常心去做。人类的道德和本能,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上演到让人感到麻木。
士兵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个最后的时光中,似乎想了太多的东西平时不会想到的,没有精力去想的,好似都要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冒出来。他有些恍惚,仿佛那一秒钟,被拉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而当他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时,自己被火光映出的影子,变得有些奇怪,而在同样被火光照映的浑浊积水中,存在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不仅仅是自己的,那东西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战壕上,以一种邪恶的姿态,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
猎物来了,和自己预想一样的方式。虽然背对着,眼睛无法直接看到他的身姿,但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就好似烙铁一样,让他的全身都在痛苦又恐惧地颤抖。然而,下一刻,自己仿佛已经在对方的注视下,失去所有气力的身体,陡然滚动起来。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勇气”的力量,驱使着他朝身旁开火。
在子弹飞出的一瞬间,他失去了枪械的握感。他的手臂被纳粹宛如捏火柴一样折断了,下一刻,纳粹的身影再度逼近,快得让他无法思考,只觉得对方好似在瞬移。然而,掩埋在一旁的火油和爆炸物也一如他所愿地爆炸,那颗唯一可以射出的子弹,终究完成了他的使命。
所以,我的使命……
士兵的念头没有继续下去,在火光吞噬了彼此的身影时,纳粹那边闪过一道光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士兵似乎看清了,那是一把匕首。匕首割破自己的肌肤,那冰凉又坚硬的感觉,就这么轻易地掠我过自己的颈椎。在痛楚降临前,前方已经染上了猩红色,然后被火舌一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士兵的脑袋被爆炸的冲击吹飞,落在地上的时候,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脑壳,一颗眼球掉落在一米外的火种,被烧得焦黑。而他的猎物,那名佩戴铁十字勋章的纳粹上尉,一如他来时那般身姿笔挺,衣冠整齐,提着匕首走出火焰。这一片战壕,最终只剩下他一个存在,但是,却无法让他产生半点表情,连其他普通纳粹士兵的玩味和喜悦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冰冷的雕像。
他一步步踏出战壕,不关心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就这么用目光搜寻着下一个目标。炮火一度距离他只有咫尺之远,几乎将战壕填平了,可是,无论是尘烟、子弹还是残片,都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势和污渍。他显得极为醒目,在这一带,只有他一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伫立在地面上。
纳粹上尉似乎决定了下一个目标,提步就要前行,可下一刻,他的身体顿住,如同受到刺激的猛虎般,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在他意识到之前,他从未摆过任何驾驶,无论攻击也好防御也好,都不需要这种刻意的动作,因为,战斗所需要的一切,早已经融入他的本能深处。正因为如此,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极为新奇的,怪异的,不应该的。
而这种反应,则是由他此时所面对的那个方向带来的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在他确认之前,那东西就已经出现在数米外的地方。
那是一个人,身穿黑色的风衣,将头脸掩盖在兜帽之下,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装扮绝非士兵的样子。他蹲下来,将烧得焦黑的眼球放进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士兵脑袋里。纳粹上尉无法理解这个行为,而且,他还觉得,那只乌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哪怕它的脑袋和那个人一样,是面对士兵尸骸的。
没有对话,因为不需要,纳粹上尉知道面前的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就是自己至今为止所见到的最强的敌人到底有多强不知道,不过,真正的“强”,是只通过生死来判断的。他猛然爆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驰,匕首在炮火绽放的战地上,划过一道幽光。
超过人类正常可视范围的速度,让他就如同鬼魅一样,甚至于,他的眼睛也在湛湛发亮,就如同雾霾中的鬼火。他以自己最习惯,也最标准的方式挥出匕首,虽然因为对来者的特殊感应,而不觉得对方毫无反手之力,但是,当匕首真的扎在对方身上时,却真的让他有些惊讶。
那个人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就这么任由他的匕首扎了上去。可是,传来的手感,根本就没有扎进去的感觉。纳粹上尉立刻就要抽身后退,无论是攻击还是撤退,他的速度都极为迅速,没有任何犹豫和多余的动作。这种敏锐和快速,让他战胜过不少给自己强大感觉的敌人,然而这一次,却完全失效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空,然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后脑勺,紧接着眼中的世界旋转起来,旋转到身后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兜帽被周围的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吹开了,藏在下方的,是一个青年俊秀的面庞,不过,也谈不上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唯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左眼中,似乎不断有一些奇怪的光影流动着。
纳粹上尉的脑袋被捏爆,可是他的身体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外退去。就算没有了脑袋,他也仍旧可以通过身体的肌肤,去感受周围的环境变化而那个让他确认无法对抗的青年,以他无法感应到的方式,陡然出现在身旁。他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情况,这并非是因为对方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而仅仅是因为,这个古怪的风衣青年实在太快了。正如他过去面对普通的士兵,而普通士兵产生的假象,如今这个位置被颠倒过来,相对于这个风衣青年,他就如同“普通士兵”一样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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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1 狂最上,论外,对神策略
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映出硝烟弥漫的战场,黑雨不停落下,整个世界就好似神秘学中形容的地狱,致命的光和热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因为那并非太阳的光芒,阴森的云层好似奶酪一样重重压在万物的头顶上,每呼吸一口空气,都会让人感到窒息,身体从内部开始被破坏。地面上流淌着血和尸体,下一刻又在巨大的喷发中化作灰烬。即便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也有生命的存在,但大多数生命都只能在绝望中,度过自己寥寥无几的生命,死亡随时可见,而痛苦则比死亡更常在。有可怕的怪物在掠夺一切,而这些可怕的怪物自身也摆脱不了被掠夺的下场。只是,对于人类来说,并不会因为怪物的死亡而高兴,有更强烈的愤怒、悲伤和痛苦,每一刻都在蚕食着他们的内心,而对于怪物来说,这里才是它们最佳的栖息地,掠夺和被掠夺,契合它们的本性,而又在这仿佛永无止尽的循环中,感到平静和愉悦。
踏入地狱之门,必须放弃一切希望——古老的神秘学镌刻着让人无法真正理解的警告,而当人们真正理解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处地狱之中。
整个不列颠半岛都已经落入地狱之中,眼前所见的景象,已经抵达了人类对“地狱”这个概念的想象力的尽头。而且,正因为这是“地狱”,而并非终结一切的“末日”,才更令人痛苦。地狱是永存的,这必然意味着,痛苦和绝望将是永存,一切都在循环,而循环的方程却充满了负面的因子。任何心存希望而去拼搏者,将会以失败的方式,迎来更大的绝望,所有心存寄托者。只能寄望于自己所无法看见的未来——然而,在更多的人眼中,未来为何不会是地狱的蔓延?在心怀希望之余,这样的叩问会在“未来”抵达之前。不停地在心中响起。
距离纳粹攻占伦敦,还剩下三条防线,和外界的通讯才刚刚出现恢复的希望,世界各地都深陷战火和阴霾中,即便远在东方的中央公国,也必须在拱卫自己的防线,解除了澳大利亚和西伯利亚的危机后,才能远渡重洋进行增援,而在那之前,他们必须首先确定自己手中的情报。确保根除末日真理教在他们地盘上的根须和枝叶。没有国家会放任自己迫在眉睫的灾难不理,却腾出大部分人手去救援其他国家的人,月球核打击计划所造成的恶果,一如最初所料,笼罩了整个世界。远距离通讯手段的缺失。以及恶劣的环境,将整个世界分割成一座座相对孤立的岛屿——即便在预计中,这种情况将会得到改观,而许多人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在那样的改观到来之前,每个国家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准备和韧性。
不列颠的状况并非是最好的,也不是最糟糕的,在伦敦被纳粹攻下之前,不会有灭亡的危机,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在一个关键的时机和地点。去重现一次“列宁格勒战役”。虽然没有人会期望情况糟糕到那种地步,但的确已经在为这种可能性进行了相当的准备。
此时所有抵挡纳粹推进的防线,都是计划中的一环,这些防线唯一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一如二战时期。纳粹们的攻势没有任何本质的变化,所以,可以拖延多长时间,仍旧是这次恶战的关键——第三次世界大战如约降临!就是现在!此时此刻!
“地下庇护所其实就是一座座堡垒。法国马其诺防线的失败,在于他们选择了集中力量防御一个方向。虽然地下庇护所的建造,是以马其诺防线为模板,但却是更优化的模板。法国当时无法做到的事情,放在这个世纪,就有足够的技术和资源做到。”在义体高川即将出发之前,在nog总部参加了一场战时会议,这次反击行动,将以直属女王的王立国教骑士团和直属网络球的魔法少女十字军做为主力,对纳粹的高端战力进行针对性的打击,但这次行动,和所有防线的功用一样,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列颠军方和网络球在这段时间深度评估了己方和纳粹的优势和劣势,一致认为,这种主动的反击,可以逆转战场局势的可能性不及百分之三十。
原因就是,纳粹占据着“神秘”的普及性,他们的每一个士兵都具备“神秘”,虽然,这种神秘性放在普通士兵上并不太高,却已经足以抵消普通士兵的数量优势,而相对于己方拥有“神秘”的战士来说,却又具备数量上的优势。即便是三级魔纹使者,在一场投入了两千名纳粹士兵和大量飞艇的战场上,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死亡,实际上,在伦敦坚持防守的时候,已经以试探的方式投入了五十名二级魔纹使者等级以上的战力,但是,幸存下来并还能作战的人,仅仅有十七人。如此巨大的战损,实在让人心寒。
最初纳粹登录半岛时只投放了两千人的士兵,但是,在短短时间内,士兵的数量就开始激增,而飞艇的数量也始终维持在两千艘左右。纳粹投放战力的渠道充满了强烈的神秘性,有可能受到月球中继器的庇护而无法通过正常方式切断,至今为止,仍旧没有妥善有效的方法,阻止纳粹一方的增援。而相对于己方需要大量的物质来维持最基础的社会活动,纳粹却不需要考虑物资问题,他们无惧当前这种恶劣的环境,可以就食于地,人类就是他们最可口的食物。甚至于,网络球的研究部门怀疑,这些纳粹士兵有可能无需通过常规意义上的“进食”来维持活动。
纳粹士兵的神秘性,让他们获得了非人的杀伤力和战斗续航能力,而后者才是最关键的。
“每一座地下庇护所就是一个坐标,将这些坐标串联起来,就会构成一张覆盖整个半岛的网络,每一个坐标都将可以成为兵源,但相对的……”情报解说员环视着众人,以低沉的语气说:“一旦庇护所被攻破,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撤离的可能。被攻陷就意味着兵源彻底损失。他们会被屠杀,吃掉,无论男女老幼,都不可能活下来。这一次,纳粹们已经不设置集中营了。他们不需要俘虏,因为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为他们做出贡献。”
是的,对于如今的纳粹来说,普通人都是累赘,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普通人拿起武器,掉头去攻打伦敦,也没有想过将普通人作为谈判的条件,这和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是不同的。二战时期,纳粹的战争主力中。普通人仍旧占据了大部分,而这也就成为了他们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任何普通人都无法忍受纳粹的作为,即便在暴力和恐惧下一时屈服,也会因为看到一线希望而倒戈。而这一次。纳粹制造了足够发动世界大战的神秘性士兵,他们发动闪电战的基础,比二战时期更加深厚,乃至于没有人清楚,纳粹到底有多少士兵,才让他们如此确信,可以同时对整个世界除了亚洲之外的区域进行攻击。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些纳粹士兵目前来说的确攻无不克,即便在某些地方受到十分激烈的防抗,但是整个战线仍旧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推进速度上。这个时候,即便在心中确信,纳粹士兵终将有入不敷出的时候,但是。在那个时候到来前,国家是否还存在,却是已经摆上台面的问题。网络球身为不列颠的政府合作组织,将基地牢牢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也需要面对这个攸关组织自身生死存亡的问题。
“纳粹士兵相对于普通士兵的优势是全面性的。包括身体素质、战斗意志、战斗经验和牺牲精神。”说到“牺牲精神”的时候,解说员露出自嘲的苦笑,但是,知道实情的人却不会认为他在讽刺什么,所谓的“牺牲精神”正如它的字面意义一样,那些纳粹士兵一如末日真理教的信徒一样,不对这场战争有半点犹豫和怀疑,也不为自己将在战场上死去而有所不满和迟疑,他们乐于奉献自己的生命,就像是在追逐一个伟大的理想——而这个理想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绝对扭曲而致命的。
“排除身体和思想的因素之外,他们最危险的地方,仍旧在于他们的神秘性。”解说员似乎有些口干,顿了顿,吞咽了一口唾沫,才继续说到:“他们可以长时间维持自己的巅峰活动状态,最短的也可以持续一周的时间,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总是处于这种巅峰活动状态,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疲惫,可以不断战斗直到死亡。”
“他们完全不需要补充能量?”一个男性的“魔法少女”问到。
“他们可以吃人做补充,战场上随处可见这类情景,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有很多士兵在上战场之后就心理崩溃了。现在,我们担心的不是普通医生人手不足,而是心理医生的确十分缺乏,要疏通士兵们的恐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根据最新的研究,也有他们根本不需要这种可见的方式进行能量补充的说法。”解说员看向这个男性“魔法少女”的目光有些怪异,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对男人穿女装无动于衷。
“这可真不是好消息,我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将神秘性标准化和量产化的。”有人说着,却看了一眼蹲坐在魔法少女十字军的首领,被称为“小圆”的女孩头上,像是猫又像是兔子的怪异生物。在这里很多人都清楚魔法少女十字军到底是如何组建成功的——那个叫做“丘比”的怪异生物,通过了近似量产神秘的方法,批量“制造”出了魔法少女,除了一定要穿上那身轻飘飘的魔法少女短裙制服之外,并没有性别上的要求。所谓“魔法少女”并不一定需要“少女”,此时的魔法少女十字军中,同样身为女性,却早已经不属于“少女”的人相当多,而男性和女性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对半,真是跌碎一片眼镜。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那么多不介意穿女装的怪癖男。
“嗯——”丘比用撒娇般的语气说:“我也不知道呀,不过,有中继器的话,就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吧。”
义体高川却一直在回想自己认识丘比的过去,有太多的细节在表明,丘比和伦敦中继器有着十分紧密的关系——让他觉得。其实丘比与此时的玛索、常怀恩一样,其实都是中继器的一部分,一个重要的结构,而且。就时间上来说,在玛索和常怀恩成为中继器的一部分前,丘比就已经是“大前辈”了。丘比的能力,如果真的和精神统合装置有关的话,那么,它出现在拉斯维加斯,以及纳粹拥有类似于丘比的力量,也就可以说通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即便有人联想到了这些。也没有公开提出问题。这场会议的主题是和纳粹的战争,而并非追究丘比和中继器的问题。即便纳粹批量制造士兵的方法一如丘比,知晓这个情况,也无法为即将开始的战斗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当前的情势,根本就不可能对纳粹的月球基地发动进攻。自然也就无法针对那边的中继器做出任何布置。针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行动,已经是所有打击纳粹根本的计划中,最有可行性的了。
解说员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台下的嗡嗡细语,继续说到:“纳粹士兵拥有可怕的战斗续航能力,不仅仅他们拥有近乎无限的体力,而且。在生命力上也比普通人更加顽强。有不少纳粹士兵就算被砍下脑袋,刺穿心脏,也不会立刻死去,就算被斩断了手脚,只要及时接上,只需要一分钟左右。就能彻底恢复。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最接近不死的形态。而更加糟糕的是,他们的战斗续航能力,还体现在他们的弹药储备上。”
这般说着,解说员播放了一个影像。全程用快进的方式,其中被标注为重点的纳粹士兵随手拿起普通士兵的一把冲锋枪,对着壕沟一边扫射,一边前进,面对扑面而来的弹雨,他甚至连闪躲都没有做。子弹很快就将他打得千疮百孔,但那些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且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但观看这份影像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最重点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这份自愈能力,而在影像的时间长度上——一小时三十三分,这个士兵就这么扣着冲锋枪,不间断地扫射了如此之久的时间,从未换过一次弹夹。
“这是十分典型的纳粹士兵,看看他的肩章,军衔是上士。”解说员说:“上士的数量要比普通士兵少,这是肯定的,但在人数庞大的军队中,却也谈不上什么少数。而任何一个纳粹上士都拥有这种能力,当他们随意拿起兵器的时候,这些兵器的材质就会自动强化一个等级,弹药数量则形同无限制。这种情况,包括他们在操作火炮的时候。”解说员这么说着,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的脸色难看是理所当然的,这种神秘性的表现,对于由普通人构成的军队来说,完全是致命的。普通人需要吃喝,心理精神和肉体都有一个上限,而在抵达这个上限之前,导致他们无法作战的,不是死亡,就是弹药耗尽。弹药的制造和运送,都需要消耗人力,每一个士兵打出的子弹,花费的都不仅仅是子弹制造出来所需要的资源,这意味着,普通人的战争,每一场都需要精打细算。
但是,对于纳粹士兵来说,任何限制他们作战的因素,都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他们不需要担心资源问题,甚至于,从一开始就不再具备资源限制。他们可以挥霍地使用自己的身体、精神和武器,而不考虑枯竭,唯一可以让他们停下脚步的可能性,只剩下“死亡”。过去人类的战术中,消耗敌人的资源,都是极为重要,乃至于是关键性的胜负手,可是,在这场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敌人在这方面的缺陷,似乎已经消失了。
“……我很怀疑,为什么这些纳粹还没有抵达伦敦。”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不知谁在嘀咕着。
“不需要怀疑!”解说员回答的时候,神情肃穆而坚定,充满了让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决然,“这是因为,即便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我们的战士都没有畏惧。纳粹无法迅速推进,是因为我们的战士们在竭尽全力战斗——不是以过去任何战争的水准,这种竭尽全力,是毫无质疑的,人类至今为止最强烈的意志。我们在这这里,不应该问为什么纳粹还没抵达伦敦,而应该用实际行动回应还在前线的战士们,那些怪物绝对无法轻易抵达伦敦!当他们抵达伦敦的时候,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刻!”
解说员的声音很清晰,就像是一种有实质的力量。在他的话声落下后,现场一片沉静,随后,一个掌声响起,紧接着,是无数的掌声响起。所有人都肃穆而振奋,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需要如他所说的那样,坚决坚韧地战斗下去,去取得最终的胜利。对于人类来说,再也没有退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失败,就是最彻底的灭亡——无关乎国家和人种,因为,纳粹发动的,是一场针对全人类的灭绝战争。
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流淌着大量的数据,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和脑硬体中的内容不同的景象。这片战场,是他看到过的,最为惨烈而残酷的战场。在这之前,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无法称之为“战争”。他看到士兵的战斗和死亡,看到纳粹冰冷而决绝的杀戮,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昂,但也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已经不需要再去考虑“如果自己早来一步”的问题,因为,他永远不可能“早来一步”。战场是如此广阔,在他之前,有着无数的士兵在各个角落中,以同样凄惨的姿态死去,而在他之后,仍旧有无数的士兵如此死去。他能做的,就只有杀死每一个存在于自己视野中的纳粹。
他必须复仇,以人类的身份。
纳粹上尉的匕首扎在义体高川的身上,他感觉不到痛苦,但是,他却能明白,当这把匕首插入己方士兵的身体中时,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痛苦。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同身受,也是最强烈而直接的感同身受。也正因为如此,他要让这些纳粹明白,当自己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一如那些普通士兵面对他们的时候那般脆弱。
义体高川一步跨出,速掠的发动,体质的强大,让他的速度完全超越了这名纳粹上尉的视力捕捉范围。义体高川知道,自己的启动,永远都不会像少年高川那般快捷圆润,但是,当他奔跑起来的时候,仍旧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人之一。
在纳粹上尉缓慢地绷紧肌肉时,义体高川在身后抓住了他的脑袋,用力向后一扯。纳粹的身体飞旋,颈脖断裂,一颗脑袋就这么被义体高川摘下来,就宛如摘下葡萄般轻易。当义体高川毫不犹豫地捏爆了这颗脑袋后,失去头颅的纳粹还在向前奔跑,正如会议上的解说,这些纳粹拥有着普通士兵无可比拟的生存能力和活动能力。
但那又如何呢?或许,他们比普通人要强壮不知道多少,可是,那也仅仅是以普通人作为标准而言。此时此刻,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一个被深度改造的,比怪物更加怪物,比凶恶更凶恶的高川。
魔眼使者,义体高川,自我判定等级:狂最上,论外,对神策略。
1132 加速世界
纳粹上尉拼命向前跃去,在脑袋被摘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自身所具备的神秘性被全面压制,这种对神秘性优劣的敏锐感是与生俱来的,在过去的战场上,并非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敌人,正因为曾经遇到过却能活到现在,成为一名上尉,无论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因素,都足以让他怀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过,这种心理上的波动仅仅反馈被本能的动作,而没有成为一个明确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战场很开阔,相对而言,在这里拼杀的士兵们已经很少了,原本占据人数优势的普通士兵如同稻草一样被收割,以至于在义体高川和纳粹上尉战斗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影出现在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中。和普通士兵构成的正规军队不同,纳粹士兵们大都轻装上阵,除了天空的飞艇之外,他们没有任何载具,也因为不受到载具的限制。他们依靠手脚,以比机车更快的速度通过大部分险峻要地,山川、河流、树林、沼泽、悬崖、沙地……正规军一旦陷入不开阔的环境中,重型武器就会变得碍手碍脚,但即便在开阔的地带,也无法通过重火力的覆盖去有效打击纳粹士兵。因为,这些纳粹的身体素质实在太优秀了,仅仅是子弹和破片,无法给他们造成致命伤,甚至于,他们的感知和移动能力,足以让他们看穿火力网的间隙,快速穿梭其中。
杀死一名纳粹士兵平均需要二十到五十名普通士兵的牺牲,但这个平均数字却并无法代表各方在战场上的优劣对比,实际情况比这个数字更加糟糕。在很多战场中,即便阵地上的士兵全部牺牲,却无法杀死十名纳粹的情况比比皆,将平均数字推到这个比例的,仍旧是nog的特派员配合正规军进行针对性的清剿。只有神秘可以对抗神秘。这个结论通过实际战果表现得淋漓尽致。然而,相对于纳粹士兵的数量,留在不列颠的nog成员却在人数上居于绝对的劣势。即便nog在高端神秘性上不落下风,但是。在纳粹的高端战力出现之前,却也有需要考量的因素,而无法在第一时间派上战场——毕竟,nog的成员来自于五湖四海,他们留下不列颠,因缘际会参与这次战争,却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如同不列颠本国的士兵一样,可以随意征调上场。
更何况,之前为了应对战局而踏上前线的nog成员。并不缺少三级魔纹使者等级的神秘专家,在义体高川的判定等级中,达到“狂”级的人也有好几个,可是,这些无论在神秘度还是战斗力上。都堪称强者的神秘专家,并没有全部可以活下来。他们的死亡,证明了正在侵攻不列颠的纳粹中,存在限制这种等级神秘的因素——或许是某些个强者,但也有可能是通过人数上的堆砌,和针对性的战术,杀死了这些强大的神秘专家。
如果不是情势已经糟糕到必须对纳粹进行一次反击。去遏制他们的推进势头,无论是nog还是不列颠的女王陛下,大概仍旧会选择静观其变吧。这是一场世界大战,是比过去的两次世界大战更残酷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过去的世界战争经验,让所有人都明白。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必然产生的牺牲人数绝对不会少于前两次世界大战。此时不列颠在战场上受到的损失,还远远没有抵达承受极限,或者,应该说。所谓的“承受极限”将会是无下限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不列颠就一度被纳粹攻下本土,而不得不流亡海外,如果这一次也必须承受相同,或者更糟糕的局面,也可谓是在预料当中。
在战争打响之前,明白这场战争意义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除了“无论损失多大都必须战斗下去,直到每一个人都战死为止”这个选择,已经再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敌人绝对不会像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在占领了不列颠本土后,还需要不列颠的民众为自己的侵略造血,这一次,他们绝对会将所有不列颠人屠杀干净。
尽管在常识之中,将一个欧洲大国的民众全都屠杀殆尽,是一件耸人听闻到几乎没有人觉得可以办到的事情。因为,即便是屠杀,也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和资源,况且,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屠杀自己同类的事实,会给自己的心理造成巨大负担——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然而,对于此时的纳粹来说,他们不需要承受任何负担,他们的士兵所具备的神秘性,让他们具备极强的战斗续航能力,而这种续航能力也完全可以用在屠杀上。他们甚至不需要花费资源,只需要自己的手脚和牙齿,如果时间足够,可以将所有人都吃进肚子里。
与其考虑纳粹士兵会不会在这种行为中产生心理精神层面上的压力而变得有可趁之机,nog和各国政府更需要考虑的是,在那种可怕的屠杀面前,普通民众大概就会先从心理精神上崩溃吧。在这个前提下,不惧牺牲地将可用的民众推上战场,让他们死在战斗中,反而更具备性价比。
是的,有多少人会牺牲这一点,已经不成为决策因素,可以通过送死一样的牺牲,去调节战争的节奏,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一点,也是当初构建地下庇护所,进而构成一个网络防御体系的原因之一。做决策的人认为,这样的防御阵线,可以最有效地进行消耗战。民众们被分割成小团体,就必然会以小团体的方式进行思考,而这种小团体的思考方式,基本上都是“短视”的。而这种“短视”有助于减轻他们面对战争时的心理压力,督促他们踏入战场。
这是在文明开化以来,就被认为是极不人道,也绝对不公平的做法,然而,战争从来都是不人道也不公平的。若有什么人道而公平的东西,也只会通过“死亡”这种形式表现出来。
每一天都有大量的民众自愿参军或被强行征召,当他们踏上地面的时候。死亡就已经在倒计时。他们首先需要面对的,足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危机,不是纳粹,而是在月球核打击计划失败后。逐渐变得更加恶劣的地面环境,可以说,即便他们拿上为自己准备好的各种防护设备,不懈怠对自身的保护,也无法抵抗恶劣环境对自身的侵害。当他们呼吸到地面上的空气时,他们的寿命就已经开始缩短,只要持续在地面活动,即便一直没有被纳粹杀死,哪怕是强健的二十岁青年,也绝对活不过二十年。或者只会更短。
世界已经变得十分残酷了,而这种残酷在联合国的判断中,至少要持续十年。这是一个可怕的时间长度,尽管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以确保人类可以繁衍下去。然而,未来仍旧很难去想象。
只要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就会是一场末日之战,这个观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人提出,并且,在公众中获得了大量的认可。而如今。这个观点成为了事实,却仍旧让人感到如在梦中。这真是一场噩梦。
不列颠军队一方的抵抗只剩下零星,至少在义体高川身处的这一带是如此,一度铺满天空的战斗机只剩下几架还在苟延残喘,他们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所以。即便是毫无胜算,也要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最终牺牲殆尽。不过,义体高川觉得,他们之所以不撤退。大部分原因,已经不在于有没有撤退命令了。他们的精神已经被严酷摧残,必然的死亡对他们而言,就像是甘美的毒药。在这种时候,他们的精神层面,已经十分契合末日真理教的教义,足以成为一场仪式的最佳祭品。义体高川希望纳粹在脱离末日真理教之后,不再继承末日真理教的那种可怕的献祭仪式,希望这些纳粹的信仰观念,已经和当初的末日真理教产生了巨大的差异。否则,已经足够严酷的局面大概还会雪上加霜吧。
战场上的变化,所带来的脑海中的思绪,并没有妨碍义体高川的行动。在大脑急速而不停歇地转动时,脑硬体接管了对义体的控制。在纳粹上尉逃出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前,他从怀中掏出尺寸巨大的左轮手枪,接连开了五枪。子弹呼啸着,纳粹上尉及时做出反应,在他的经验中,要避开子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听到了好几次密集的碰撞声,子弹在短距离内的轨道变化,让他最终还是没能闪过全部,而唯一击中他身体的子弹,极为准确地贯穿了心脏,在前胸后背上掏出了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即便如此,他仍旧借助这股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驰,即便脑袋和心脏都被破坏,也没有让他立刻死亡,甚至于,如果没有更严重的伤势,就可以在几天内重新恢复过来。只是,只剩下体感的纳粹上尉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已经追了上来。身边突然异常鼓动的气流,包裹着一个强健而完整的人形轮廓,一个呼吸不到,就已经和他并肩而行。
对方所有的攻击,都是如此随意,就像是在戏耍,亦或者,是一种测试,不过,纳粹上尉并不会因此感到愤怒,在他的情绪中,并不存在愤怒这种东西。他只是确认了,自己正在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和之前他所碰到的任何敌方强者都不在一个等级。
义体高川轻而易举抓住了这个身体残破的纳粹上尉,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双臂弹出刀刃,在眨眼间就将对方切成了无数块。正如情报中所言,这一次,在视网膜屏幕中,这些肉块不再具备复原的迹象。从战斗开始到结束,他都是在脑硬体新系统的指导下完成的,对于一场战斗来说,有不少多余的举动,不过,这些举动却是为了进一步磨合自己对义体的控制,以及将初次实战运作的数据收集完整,通过从未间断的网络连接,送达正在实时监控的近江那边。
视网膜屏幕上,一行行数据出现,又迅速消失,义体高川根本就不明白这些数据的意义,对他此时的战斗,也没有任何帮助。不过,既然是近江和桃乐丝弄出的东西,也就证明是必要的。这个纳粹上尉是他踏入战场以来,所杀死的纳粹中军衔最高的。不过,对方的能力,尚不足以让他认为是一场热身。他目前所遭遇的战斗,所选择的对手,都是递进的,按照之前的规律,下一个敌人,应该是校官这个等级吧。
不过,早在踏入战场的时候,他就已经选好了最合适的热身对象。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纳粹飞艇一直处于锁定分析的状态,在不久前,天空还打得如火如荼,可是现在,不列颠军队的战斗机已经是在歇斯底里地翻滚。每一个飞行动作,都只是一种垂死的挣扎。只要弹药消耗殆尽,他们会驾驶战机一头撞上飞艇吧——即便,这些飞艇的对空防御系统还在运作,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在战争开始以后,纳粹飞艇被击落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是在拥有神秘专家协助的情况下才能达成。而且,即便是有强大神秘专家存在的战场,也不一定可以击破这些飞艇的防御系统,这得要求神秘专家具备针对性的神秘力量。纳粹飞艇的神秘性,比纳粹士兵的神秘性更高,不过。如果真的可以击溃翱翔在战场天空中的飞艇,却也足以认为这场战斗的战果喜人。
在义体高川的可视范围内,这片战场的天空翱翔的纳粹飞艇足有三架,在义体高川杀死纳粹上尉之后,对方似乎也立刻接受到了某些信息。开始将注意力从苟延残喘的战斗机身上,转移到义体高川这边。视网膜屏幕中,飞艇上的射击口正在调转,大量关于这些飞艇运作状态的数据,实时在立体轮廓上调整着。那几架战斗机似乎也终于接受到了什么命令,尝试脱离战场。不过,纳粹们并不打算让他们离去,虽然注意力已经被义体高川吸引住,却没有放松对战机的围捕。
战斗机上下翻滚着,穿梭于不断交错的火力线之间。视网膜屏幕中陡然弹出一个信号框,确认之后,义体高川开始速掠,他的速掠并不会构成无形的高速通道,单纯以现象来说,很难确认其神秘度有多高,即便如此,当速掠开始后,他就不断在加速。
纳粹飞艇的火力在这一刻全面倾泄下来,甚至于,他们的攻击力度,让人觉得他们已经放弃了对那仅存的战斗机的追击。密集的炮火击中在高川前进的路线上,所覆盖的范围,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数据中,也是针对自己的移动速度而不断进行调整的。如果换做是少年高川,一定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预判捕捉到吧?义体高川不由得想到,但是,自己的速掠,并不像少年高川那般自由。正因为如此,义体高川也有自己的战斗方式。
在疾驰的一路上,义体高川根本就没有进行变向,飞艇的炮火如愿以偿地落在他的身上,巨大的冲击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外扩散,但是,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已经冲破烟尘。
义体高川变得更快了。
纳粹飞艇的攻击,就算直接面对,也没能在他身上造成半点伤势。这具义体的强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大量的数据正在对飞艇火力进行最细致的剖析,脑硬体不断对义体的运动细节进行调整。每一股杀伤性的力量落在他的身上,都会变成助推力,这本就是义体高川的速掠所具备的神秘性,而且,这种神秘性也已经比过去有了更大的提升。
如今,只要和义体高川运动轨迹呈现一度夹角的力线,就会被速掠吸收为让自身加速的力量,如果是不存在力线的神秘力量,就会以百分比的方式被速掠吸收,同样转化为自身加速的力量。只有最正面的阻力,才能真正成为阻力,然而,在义体高川开始速掠的时候,只要不是“神秘”转化的特殊环境,“正面阻力”就永远不可能超过加速推力。在大多数情况下,义体高川的加速度通常会以次幂方的方式提升。
如果刚启动时,只是每秒百米,那么,在一个呼吸之后,承受着飞艇密集的火力侵袭,义体高川的速度已经突破音障,又在一个呼吸后,达到了三倍马赫。所有可以观测到这个战场的目光,都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三艘纳粹飞艇都已经将炮口对准了这个人,所射出的火力线,密集又粗壮,就如同一路撕裂了空间,这是超出了所能想象的个人承受能力极限的攻势,可是,这个人影却硬生生顶了上来,不仅看不到速度的减缓,反而还在加速,而且加速度已经来到了让人心脏停顿的地步。
第三个呼吸,义体高川脱离了火力网,如果不以全景的方式,根本就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他仅仅是跳了起来,然而,上升的速度已经去到了六倍马赫。这种加速能力,已经超出了飞艇火力的捕捉范围,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再次对预判数据进行调整。而在这种高速下,任何迟钝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义体高川撞上飞艇之前,飞艇的防御已经开启,半透明的护罩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呈现出来,然而,却在下一刻,从撞击点处开始龟裂。在防护罩彻底瓦解之前,那个人影已经击穿了飞艇的下方甲板。战场上浓烈的炮火声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艘被义体高川侵入的纳粹飞艇身上。
气氛的凝重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的时间,那艘飞艇陡然一震,从内部喷出大量的焰火,就如同鲜血从千疮百孔的身体内溅射而出。伴随着防护罩的龟裂瓦解,飞艇自身也在剧烈的内部爆炸中瓦解,它就好似死亡的巨鲸沉沉坠入深海之中那般,以一种沉重而迟缓的姿态,自天空坠落。
不断有零件从那个庞大的身躯中漏出来,砸落地面,轰然的爆炸就好似连锁一样,从一处蔓延到另一处,仔细去看,就会看到不少纳粹的残躯。一个身影从飞艇气囊的顶端弹出,其速度已经超过了摆脱地球引力的需求,而以这种高速移动的义体高川,划着弧线的轨迹,和第二艘飞艇的防护罩产生碰撞,这一次,对飞艇防护罩的突破更加直接而彻底,就好似子弹洞穿了木板。最先被击坠的飞艇,也在这个时候和地面发生碰撞,它的身体就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整个轮廓都开始变形,扭曲,随后解体为几大块,巨大的冲击,让地面开始龟裂,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烟尘和碎片混成一团,好似浪花一样喷涌起来,明明是坚硬的大地,此刻看起来,却如同被猛烈拍打的水面。
在第一艘飞艇彻底瓦解的时候,第二艘飞艇也步入它的后尘。在这个战场上,没有出现可以挡住义体高川的力量,他的速掠,在攻击和被攻击中不断加速。直接打在身上的炮火也好,飞艇内部密集爆炸所产生的冲击也好,由“神秘”构成的阻力也好,都无法打断这种仿佛没有上限的加速。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保持着和移动速度相当的动态视力,而他的义体也始终没有出现过负荷的现象——哪怕一跃就足以脱离进入卫星轨道的可怕速度,也仍旧没有抵达他所可以承受的上限。
我可以加速到更快的境界——这就是义体高川脑海中的念头。
1133 猫箱
飞艇坠落的景象浩大而惊人,就如同鲸鱼砸入水中,气浪滚滚宛如汹涌的波涛,即便在千里之外也能让人感受到地面的震动。虽然义体高川解决一艘飞艇的时间不过是几个呼吸,但真正面对过这些飞艇的人都明白这些纳粹飞艇远远不是那么脆弱,仅仅是它们外围的防护罩,就并非现阶段的科技武器可以攻陷的,也许,这些防护罩的力量远不如月球那边,但是,不列颠也不可能在还没陷入绝境的时候就大量动用核武器。
就在第二艘飞艇开始坠落的时候,第三艘飞艇也被击破。义体高川奔驰在飞艇中,速掠状态下,所有的纳粹士兵都已经近似定格,连锁判定将五十米范围内的目标都标注出来,通过脑硬体进行进一步的场景俱现和数据标注,一条冷酷高效的杀戮途径贯穿了整艘飞艇,杀死一名纳粹士兵所需要的时间、手段、和方式,都反馈于义体中。
当义体高川如同利箭般从飞艇的缺口跃下时,飞艇中所有的纳粹士兵都无有存活。义体高川牢牢在地上站稳脚跟,不远处接二连三的爆炸,掀起一股股冲击,夹杂着碎片扫荡四周。他却已经不需要躲藏,这些碎片打在他的身上,立刻就溅起火星弹飞开来,甚至于连他的衣物都没能损毁。
视网膜屏幕上的数据不断流动,对这次战斗进行评估,义体高川的自我检测数据也根据这些评估数据进行细微的调整,以能更准确地反映义体高川此时的状态。
在线通讯频道中,近江和桃乐丝的头像一直亮着。
“没有高神秘度的个体,无法进行上限评估,我建议立刻前往其他战场,对现存飞艇进行扫荡。将纳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近江提议到。
“义体强度可以支撑光速移动吗?”义体高川问到。
“理论上可以。”近江问:“你要试试吗?如果没有足够强度的打击,要获取助推力就只能依靠足够长的跑道。”她这般说着的时候,视网膜屏幕上已经呈现出整个半岛的战区地图,一条行动路线贯穿了每一片被涂红的地区,这条行动路线并非抵达那些战区最短的路线,但却是在现有情报下计算出来的。可以让义体高川获得足够速度的“跑道”。
义体高川的速掠加速似乎没有上限,但却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范围。这也是为什么他被选定为贯通大洋封锁线的第一候选人,以“全世界”作为移动范围的话,他所能达到的速度是极为惊人的。无论是经典还是非经典的物理学中,速度概念都会对公式产生强烈的影响,进而形成可怕的力量。义体高川之前击破三艘飞艇所依仗的力量一点都不神秘,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完全满足质能公式,只是。形成质量和速度的方式,来自于“神秘”而已。
义体高川的义体在经过调制后,可以和肩膀上“桃乐丝制造”的乌鸦夸克进行神秘性结合,按照速掠的加速规则同步增强自身的“质量”。当速度以次幂的方式增加时,在运动状态中的义体也会以接近的程度增强质量,如果按照科学的眼光去看待,质量上的加强一定会对影响运动的其它因素产生影响。然而,无论是速度上的增强也好。还是质量上的增强也好,其本质都并非“科学”。而是“神秘”,所以,这种相互影响在整个运动过程中,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根据近江的推算,一旦义体高川的速度达到光速,义体高川的义体质量所产生的重力数值。会和整个欧洲板块相当,这种质量密度和重力数值被压缩在一个正常人的体格中,却完全不会造成自身的塌陷。而质量的提升,首先产生的良性影响,就是义体防御力的提升。在网络球所收集的所有神秘专家的正面战斗数据中。尚未找到可以击破义体的存在义体本身的材质就是和素体生命强度相当的构造体,当义体高川的速度攀升时,所带来的质量强化,进而产生的防御性强化,将会远远超过目前网络球记录中的最坚固的素体生命。
从这个结论来说,奔驰中的义体高川会达到“无解”的状态,因为,构造体的强度是具备“神秘性”的,所以,无论是“科学”的攻击,还是“神秘”的攻击,目前根本找不出一个例子可以击破义体。而这种只限制于运动本身,而理论上无上限的即时强化,正是义体高川的自我判定等级中达到“论外”的原因。
至于在自我状态检测的数据中所出现的“对神策略”,则是义体高川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虽然可以推断,是桃乐丝和系色针对最终敌人所做出的一些布置,但是,这种布置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使用,在平时,它的存在用桃乐丝的话来说,就是“猫箱状态”它可能是存在的,也可能是不存在的,只有打开的一刻,才能从概念上去确定。而这种“猫箱状态”正是薛定谔猫的应用,在病院现实中无法实现,但是,在末日幻境中,根据“意识高维性”的理论,系色和桃乐丝终于完成了这么一个杀手锏。之前义体高川已经得知的另一个针对性的杀手锏“近江陷阱”,其实也是用“猫箱状态”封印着的,只有“江”和“近江”产生某种程度上的“直接接触”时,“陷阱”才会自行开启。
为了避免被理论上无处不在的“江”,或者说,被构成这个世界的最基础因素“病毒”本身认知到这些杀手锏的存在,系色和桃乐丝在完成“对神策略”、“近江陷阱”等杀手锏的过程中,都采取了“猫箱状态”,这意味着,她们自身也无法在认知上确定,这些杀手锏的是否真的存在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但是,要面对的敌人是如此强大。没有这种程度的“不确定性”,势必连机会都不存在。
正因为“猫箱状态”的存在,所以,才有了“近江陷阱”和“对神策略”这些名词概念的存在,因为,如果连“名字”都没有。那么,处于“猫箱状态”的杀手锏就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这些“名词”其实就是一种认知上的定位方式你必须从概念上知道“箱子”是什么,并确定它是存在的,才能找到它并将其开启。
准确来说,系色、桃乐丝加上如今的义体高川,只能通过“对神策略”和“近江陷阱”明确这两个“猫箱”的存在,也只有三人知晓它们的存在,一旦三个人都遗忘了这两个名字。这两个杀手锏就会彻底失去意义并非不存在,而是再也无法确认其是否存在。
至于如何才能开启这些杀手锏,却连制作者本人也没有一个清晰认知,而知道它们存在的“名字”和一个模糊的开启条件,就已经是极限了。无论是“病毒”还是“江”,其存在方式,都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它们或许会知晓末日幻境中每一个人所知晓的东西。
即便“对神策略”是一个“猫箱”。在启动之前,可以完全忽视它的存在。对现阶段的战斗没有任何帮助,不过,在近江和桃乐丝的研究中,义体高川只要可以运动起来,应该是连中继器都无法对其产生有效打击的。而速掠本身就是通过“承受打击”来转化推力,这种转化包括了科学侧和神秘侧的力量。所以,理论上也不存在可以让他停止运动的因素。这也意味着,只要义体高川运动起来,且拥有足够的运动时间,完全可以从理论上击溃“江”和“病毒”之外的任何东西。其中自然也包括少年高川自身。
排除“江”的力量,义体高川已经从理论高度上,超越了少年高川,这也是启动“近江陷阱”和“对神策略了”的前提。只有义体高川战胜少年高川,将他逼迫到,即便意识到“陷阱”的存在,也无法制止“江”的出现,无法阻止“江”对义体高川和近江进行深度接触时无论这种深度接触是侵蚀还是直接的攻击“近江陷阱”和“对神策略”才能满足启动条件。
并不仅有义体高川自己才知道,自己和少年高川的碰撞不可避免,因为,两者的碰撞从一开始就纳入了计划的一环。或者说,正因为少年高川的复苏,以及他和“江”的关系明确,才最终让桃乐丝和系色得以将自己的计划补完。而在这之前,所有的计划其实都处于一个自我矛盾的停顿状态。从这个角度来说,虽然少年高川的复苏是意外的,其存在也充满了阴谋感,但是,他的存在和复苏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是命运的一个齿轮,无论是好是坏,没有他,一切都无法推进,结局也就无法产生。
“那么,就试试看吧,我能加速到怎样的境界。”义体高川肩膀上的乌鸦夸克如同一团黑泥,塌软下来,融入义体之中,那身黑色的风衣看起来更加深沉了。他转身面对视网膜屏幕中的路径指向,眨眼之后纵身而出。
如有天空中存在一个俯瞰的眼睛,便会看到一条黑线在地图上蔓延,它穿过山川、河流、平原和城市,完全不顾虑在这条路线上,到底有什么障碍会阻挡自己的前进。而它的移动也是如此顺畅,不断加速的过程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迟滞感。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义体高川的速度超越了人眼观测的极限,在他途径的战区中,哪怕是素体更高,拥有神秘性的纳粹士兵,也完全无法捕捉他的存在。
不需要子弹,义体高川自身就是最强的子弹,在他掠过之后,已经实质性被解体的纳粹士兵,仍旧处于一个完整而定格的状态。视网膜屏幕在他进入战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标注经过每一个纳粹士兵的路线,一开始还有纳粹可以反应过来,并对其进行集火攻击,然后在不明究理,势如破竹的力量中毁灭,但是,在抵达第三个战区时,而所有和这些纳粹士兵对抗的普通士兵们,根本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普通士兵们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股可怕的冲击掀飞了。空气中传来阵阵闷雷一样的声响,一条可视的带状扭曲景象,好似巨蟒一样纠缠着每一个纳粹士兵。更可怕的是,当他们意识到这些奇异的景象时,纳粹士兵和天空的飞艇才开始炸裂。
细密的血肉好似稀泥一样喷散四周,飞艇在坠落的过程中开始扭曲成好几段。爆炸声不绝于耳,但是,却看不到一个纳粹从其中跳出逃生。
可怕的,无法解释的景象,让战场上的幸存者都在发呆,不可置信,他们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开始喘息,放声尖叫。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宣泄自己心中无可名状的情绪。很多士兵瘫软在地上,开始作呕,并非是因为现场的惨烈,而是因为,即便无法看到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但是,仍旧仿佛有什么景象残留在他们的感觉中。正因为无法描述,却有实质存在。所以才产生巨大的压抑感。他们所承受的物理上和心理上的冲击,让他们根本就无法再战斗下去,不过,他们也的确不需要在战斗了,战场上除了他们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第四个战区、第五个战区……义体高川没有遭遇到可以让自己停下脚步的神秘。所有的阻碍,在不断增强的速度和质量面前,都变得极为脆弱,就算是那些看起来很坚固的神秘性防护罩,也都连抵抗十分之一秒的机会都没有。大气就好似被一把尖锐的刀割裂。虽然可以感觉到义体上的摩擦感,但在视网膜屏幕的自我状态数值中,却没有半点伤害数值的出现。声音已经消失了,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好似踏在空气中,哪怕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大地上,也无法带给他实质性的触感。
世界在眼中变得古怪,它不再像是平时看起来的那么实在,也不再呈现过去认知中的感觉例如水的流感,土石的质感,光线的明暗仅仅用肉眼,也根本观测不到物体真实的形状。义体高川对自身运动状态的控制,已经彻底交给脑硬体和魔眼,也只有两者相互配合,才能通过神秘性,对义体的动作细节进行即时调整。
义体高川可以在这种可怕的速度中,标准地奔驰在既定路线上,标准地进行每一次攻击,不偏差一分一毫,可以说,已经完全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义体高川不清楚自己经过的战区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否已经呈报给战争双方的上层,也不清楚自己的行动,会给观测现场的人造成多么巨大的冲击。对他来说,纳粹如果不派遣更强的战力,那么,在这一天,所有侵入不列颠的纳粹部队就会全灭。甚至于,如果纳粹派遣了更强的战力,也只会在他比雷光还要迅猛的奔驰中化为灰烬。不列颠的王立国教骑士团也好,网络球的魔法少女十字军也好,都将无法获得预定的战果其实,他们没必要被派遣出来。最初认为他们一来过来比较好的想法,义体高川也开始觉得,或许是多余而幼稚的。
在开始奔驰之前,义体高川自己也无法想象,近江和桃乐丝对义体的调制,竟然可以达到这种强度。此时此刻的自己,或许在这个半岛上,就是真正意义上“无解”的存在吧。义体高川自己也不自觉这么想到,尽管自己通过对接触过的各种神秘力量进行归纳总结,而得出一套等级评判体系,但是,在这个“纸、并、强、凶、狂、神、论外”的七级体系中,狂、神和论外的差异性,却是连他自身都没有一个明确认知的只能通过自身感受,去即时确认,“狂”是哪种程度,“神”又是哪种程度,“论外”又应该具备怎样的特性,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仿佛“狂”随时都可以升格为“神”,而“论外”似乎又和“神”产生重叠。
但是,在自身有了“狂最上”、“论外”和“对神策略”这三个自我评估描述,又进行了这一次试验型的长距离奔袭后,义体高川终于对“狂”、“神”和“论外”这三个等级,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当他不发动速掠的时候,依靠义体的强度,就已经达到“狂”级,而之前所觉得的。自身和素体生命相当的义体强度,就是“论外”,其实是不太正确的。
当自身开始速掠之后,伴随着速度和质量的不断强化,自身所具备力量,也开始平滑而迅捷地朝“狂”级的极限递进。如果自己的运动是间隔的,那么,“狂最上”的描述的确十分相符。但是,一旦运动的持续时间足够长,外在压力足够大,那么,自己就会朝“论外”等级靠近,而并非是突破“狂”的界限,抵达“神”级。
“神”和“狂”之间的差异性是十分巨大的。那已经并非是常识的“力量”概念所能描述,而必须涉及“存在性”的概念。只是同一个“存在性”上的力量增强,已经不再具备意义,因为,这股力量根本就无法作用于另一个存在性高度的东西。“对神策略”的“猫箱状态”属性,就已经可以说明这一点。
若以平时的那些格斗游戏来说:“狂”可以一击就让角色失去所有的血格,乃至于,以无限接近于开战号令的一瞬间。猛然一击,让敌对角色失去所有的血格。让对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但是,这些可怕的性能,仍旧受限于“开场”、“攻击动作”和“血格”这些存在形式。
而“神”级则可以从最根本的游戏判定上,无视于“开场”、“攻击动作”、“攻击范围”、血格数据等等参数,在战斗还没开始时。就已经结束游戏,直接获得胜利,而这种行为,也往往会导致整个游戏程度的崩溃。
至于“论外”,却相当于使用了正常游戏时。不会采用的设计参数,赋予“角色”在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的“属性”,而这些“参数”和“属性”一旦被激活,就会导致敌对角色产生的混乱,而无法在实际的攻击上进行有效判定,乃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这些“参数”和参数所赋予的“属性”,仍旧在游戏程序本身的合法规则中只是一般仅仅用于调试程序,而并非玩乐所用,是一种对常规角色和游戏程序本身进行检测的东西。虽然最终产生的结果,像是“作弊”,但是,放大到整个程序游戏功能中,却是合理的。
义体高川在速掠过程中,不断增加的速度和质量,会让自己从“狂”级抵达“论外”,而不是达到“神”级,因为,义体高川在存在性和攻击形态上,并没有产生本质上的变化,只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质量太大了,所以,敌人无法抵抗,无法对其攻击做出判断而已。就像是正常的格斗游戏角色,速度值被限定在一个范围,但是,为了调整游戏性,最初设计的时候,游戏角色的速度值范围可不只那么一点。而义体高川却利用速掠,将自己的数值调整到了游戏设计许可的最大值,或者说,无限趋近于最大值,可是,他的对手,却仍旧被限制在“正常值”的范围内。
同样是许可范围内的数值,无限趋近于最大值和正常值,自然有着天渊之别。这就是“论外”的意义,和“神”级截然不同。
不过,在这个战场上,如果纳粹没有“论外”等级的角色,也没有“神”级的手段,义体高川的确就是“无解”的,即便存在“论外”的敌人,在没有使用应该处于“神”级的中继器的情况下,义体高川也仍旧是无解的。因为,“论外”和“论外”,虽然都是超规格的,却又同时具备相同的“极限”,决定胜负的,只是谁更靠近“极限”在这个角度上,义体高川只要不断奔驰,就绝对不会比其他论外更弱。即便是被视为“基准”的少年高川自身的强度,包括那异常的真速掠在内,所能达到的极限,也不过就是义体高川理论上可以达到的极限而已。
1134 无法阻挡
nog总部一片繁忙,不列颠战场的形势以及对外沟通的尝试,都以数据图表的形式呈现在显示屏上。月球核打击计划失败后,所产生的冲击对轨道卫星体系造成了严重影响,国家级的监控手段被肢解后,无论是对国外还是对国内的情报收集都难以达到理想的状态。大气污染所造成的信号影响,让地面无线信号发射塔无法正常工作,人工收集情报并通过有线方式传播这种旧时代的手段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不过,对于nog来说,利用“神秘”突破事实上的困境,却比“科技”修复更加有效。国家政府部门当然无法将自己的情报和通讯部门换成“神秘”的方式,实际上,想要利用“神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有nog这种全球神秘组织联合体才能找到合适的“神秘”并针对性进行整合。
不列颠政府为了掌握战局情势,不得不借助nog的力量,派遣代表长时间驻扎在nog总部中,对nog获得的情报进行梳理,而在这个方面,政府部门的确比nog更具备人才优势。不过,这一天,当一个语焉不详的情报传递到这个部门时,所有人都从无法置信变成了目瞪口呆。
起初,那个最初接收到情报的人也有些迟疑,但还是打开了显示器,按照情报进行目标定位。然后,她立{长}{风}文学 www{cf][wx}net刻理解了,为什么提供情报的那人,声音那么怪异。她再三检查了数据,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上报之后,头顶上司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但他有权对某一个目标进行重点关注他这么做了。告诉工作人员将所有的显示屏影像都切换到刚分发下去的目标身上。
很快,所有正在工作,以及仅仅是在关注工作情况的人们,立刻就注意到了这种仿佛预兆着什么的显示屏影像变换。中央显示屏呈现出最新的战区概览,只见一条红色箭头以一种怪异的曲线穿插了将近一半的战区,而它所经过的战区。“危机红”的底色全都变成了有些怪异的灰色,就好似在说“那片战区已经彻底沉寂下来了。”
红色箭头还在蔓延,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又是一个战区的黯淡下来。整个部门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不少人面面相觑,而熟悉这些颜色意义的人,更加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灰色?怎么可能会是灰色?”有人质疑:“是不是数据出错了?”
“不,我们已经校对了好几次,情况……就是这样。”负责人干巴巴地说:“这些战区的纳粹的确全部都被干掉了。无论是士兵还是那些飞艇……”
“你发誓,你没有在开玩笑!?”政府部门的高级官员仍旧无法平息自己脸上的震惊,“在十分钟之前,所有的报告都是事态岌岌可危,那些该死的纳粹差不多就要攻破防线了,现在你对我说,那些怪物都被杀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是的,情报是这样没错。就算有错报。也不可能所有战区都错报。”负责人冷静了一些,“一个小时前。网络球的特遣队和女王陛下的王立国教骑士团已经抵达前线,但除了这两支队伍之外,还有来自亚洲方面的支援。”
“亚洲的支援?我怎么不知道?他们派人过来了?”那名高级官员一脸疑惑。
“准确来说,是来参加nog成立的神秘组织,之后就停留在伦敦没有离开。”负责人说。
“我记得之前王立国教骑士团的报告也仅仅是顶住了纳粹的进攻吧?网络球的特遣队也没办法如此之快取得胜利不,按照之前的数据。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做到的事情。那支亚洲神秘组织有多少人?他们的实力比我们强大那么多吗?”高级官员震惊地问到。
“不是一支队伍,准确来说,只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代表,只有他一个人。”负责人的表情也有些像是便秘,“我刚刚和网络球那边确认了。的确就是他一个人做到的。”这个时候,大厅中又传来惊呼声三分之二的战区沉寂下来了。
“将目标放大。”负责人命令到:“对现场影像进行捕捉。”
最显眼的几处显示屏上出现信号失真的雪花现象,影像偶尔闪现,却不足以达到观测的要求。操作员报告说,被锁定的战区被投放了大量的信号干扰,不仅仅是科技方面的,也有神秘方面的,如果一定要进行观测,必须提前进行处理。
“向网络球技术部门提交申请,他们可以确定攻击路线。”负责人想了想,如此吩咐道,“动作快,高川先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还在加速。”
在其他显示屏上呈现出来的数据完全符合他的说法,看向数据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察觉到,因为红色箭头速度递增的数据实在有点夸张。“已经超出第一宇宙速度了!”操作员用看到怪物一样的口吻惊叹:“距离进入第二宇宙速度还有十秒。”他主动开始放映倒计时,这个时候,红色箭头的速度递增规律已经相当明显。
“申请通过了,他们的确在实时检测目标的状态,并以目标为基准点进行数据反馈。”另一个操作员接口道:“他们铁定知道我们会从他们那边调取数据。”
“是叫高川吗?”政府代表官员在负责人身边轻声问到,虽然义体高川所隶属的耳语者可谓是亚洲唯一参与了nog组建的神秘组织,同时也是七大常任理事之一,组织虽小,但在神秘圈内却颇有名声,但在政府方面却没有多大印象。实际上,即便确认了nog的重要性,神秘圈的情况在政府部门中仍旧处于高级机密,即便是这名需要常驻nog总部的代表,在他确认这份委任之前,都不是知情者他也许会得到一些风声,但具体的情报。却需要在上任后才能逐步解锁,就算只对重要情报粗略浏览一番,也需要花上一点时间。义体高川和耳语者仅仅被看作是亚洲中央公国的立场代表,对于欧洲的影响,并没有其他欧美本地的神秘组织那么大,加上nog成立和纳粹入侵的时间间隔太短。义体高川在期间也没有展现多强的实力,所以,不列颠政府对他的情况相当陌生。实际上,在义体高川于这一天做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前,即便是nog乃至于网络球内部,可以清晰预见当下情况的人也没有几个。
哪怕是走火等人,在义体高川行动之前,也是无法判断他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的。毕竟,义体高川的强化虽然是交由近江负责。但却并不通过网络球,放大来说,仅仅是耳语者和近江的交易,往小的说,却仅仅是近江进行的一次私人实验而已从近江的个性出发,对于近江的“丈夫”这个身份,更多人是朝“另立名目的实验体”这个方向去理解的。
网络球内部当然对义体高川的义体化状态感兴趣,也一直都在关注近江对义体高川的调制情况。不过,仅仅通过片面的数据。是无法准确评估义体高川的实力状况的。当他们在第一时间得到义体高川的战斗情报时,现场的震惊一点也不下于nog总部。毕竟,在义体高川行动之前,nog就已经派遣了多名资历和实力都算是中坚份子的神秘专家去往前线,最终得到的成果根本不能令人满意,更让人明白。正在进攻的纳粹一方拥有多强的实力一路击溃了多重防线,直逼伦敦而来的纳粹部队,竟然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被一个人摧毁了一半,甚至于。似乎要直接歼灭已经登岛的所有纳粹。
那些彻底灰暗下来的战区还在蔓延,比之前的速度还快。具体的画面已经在显示屏上呈现出来,有了网络球的支援,终于可以提前锁定义体高川的下一个目标。那片战区已经得到新的命令,让所有士兵撤离阵地,纳粹一方似乎也有所准备,并没有进行追击,好几名神秘专家,包括nog派遣过去的人手,王立国教骑士团成员和魔法少女,都尽可能停留在现场,以近距离观测即将到来的可怕战斗。
因为情报无法描述之前那几个战区被义体高川毁灭的情况,所以,每个人都会对那种压倒性的场面产生各种联想,例如核弹般酷烈的轰击之类,是多数人对“一骑当千”的情况所做出的判断。通过这些神秘专家全力进行中转,nog显示屏中的画面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清晰。
“那些情报是真的吗?”一名魔法少女打扮,却身材粗壮,面向凶恶的“魔法少女”对一侧的神秘专家问道,“我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强大的家伙吗?”魔法少女是一个新组建的神秘组织,其成员大部分都算是神秘圈内的新丁,他们对“神秘”还残留着尚未进入这个奇诡的世界前,自身对“神秘”的幻想。即便他们自身因为“魔法少女”的身份而掌握了一定的神秘力量,但是,对于真正的神秘专家来说,他们对自身力量的掌握和实践,仍旧无法获得专家们的认可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统治局遗址的冒险,就永远不清楚神秘圈的残酷,已经“神秘”所可能去到的可怕程度。
所以,对于这名“魔法少女”的质疑,神秘专家是没什么兴趣回答的。虽然他最初也为这个战绩感到震惊,不过,参照自己所遭遇的纳粹士兵,以及那些飞艇的强度和特性,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情报。他可以假设好几种自己所无法办到,但是,却完全可以用“神秘”的方式所体现出来的力量,去看待义体高川此时的战绩。
这个神秘专家从一开始,就没有加入对“义体高川到底用了何种手段”这个话题的讨论,因为,他真的明白,这个世界上的“神秘”,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不,即便是亲眼看到了,都不能贸然下结论。
神秘专家没有搭腔,让这名“魔法少女”感到无趣,他很快就找上另一个同伴。兴致勃勃地去谈论那些神秘专家没兴趣的话题。作为神秘圈的新人,刚刚获得了神秘力量的魔法少女们,对所有“难以置信”的情况,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他们虽然也会为了战争的惨烈而震惊,也会为了自己或同伴的死亡感到恐惧,但更多的时候。却更倾向于展现自己的“神秘”,以向其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和强大。
正因为很多人都觉得拥有“神秘”是一件很酷,值得付出巨大代价的事情,所以,即便要穿上女装,要去直面纳粹所带来的恐怖,都仍旧期待自己被选中。也有不少人更是确信,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魔法少女的力量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大的生存几率反正就算是普通人。也要拿枪上战场的,不是吗?面对那些可怕如怪物一般的纳粹,也只有自己也获得怪物一样的力量,才能真正获得生命的保障,进而也才有能力去保护他人。
在nog成立之前,魔法少女们就已经和末日真理教,以及其他神秘组织交过手,正是那几场战斗。才让他们树立了信心,认为“神秘”的战场。也就是那样的强度而已。他们觉得,当时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异变,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可是,对于知晓更深内幕的人来说,当时在瓦尔普吉斯之夜发生的战斗和异变。根本连“残酷”都摸上边呢。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魔法少女们也亲眼目睹了纳粹的残酷,不过,无论是从影像中了解,还是之前时间踏入战场的体验。也就仅此而已。虽然敌人很强大,但是,自己仍旧有“顽强抗争”的余地。不过,也正因为自己也只能做到“顽强抗争”,而无法取得上风,所以,才更觉得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更别提“有人只用半天时间就彻底歼灭所有纳粹部队”这样的情况了。那简直是虽然可以想象,但却不会真的认为那会成为事实。
然而,这样的事实突然之间就出现了。让人措手不及,不禁觉得,之前的那些牺牲,是不是都是没有必要的呢?另一方面,也觉得如果情报是真实的,己方的确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纳粹的灭亡,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结束,美好生活的回归,似乎就近在眼前。
只有对“神秘”有着深刻体会的神秘专家,才会发自内心感到恐惧,因为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出现,在他们的理解中,并不意味着己方占据上风这只是一时的,或许只有这场战斗才是这样真正摆在他们面前的,反而是一种可怕的预兆:战争的神秘度要升级了,而且,会以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速度,迅速将当下还能称得上主力的人,甩入草芥的行列。
尽管这一次,那个人展现出压倒性的“神秘”,击溃了所有来犯的纳粹,但是,纳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损失就中止自己的计划,反而会激活对等程度的神秘,去强化自身的攻势。在神秘专家的判断中,纳粹的真正实力,当然不会是面前这些战场所体现出来的这般“孱弱”。是的,在普通人,乃至于包括魔法少女和王立国教骑士团在内的神秘圈新丁的眼中,已经足够残酷,足够强大可怕的敌人,在神秘专家所了解的神秘性强度中,仍旧只是“孱弱”而已。如果纳粹仅仅是这种程度,那么,就算只是nog成立之前的一个大型神秘组织,也能正面对抗而不落败,根本勿论此时的nog了,尽管在之前,已经死了几十个nog特派员,其中也有好几个真正有实力的神秘专家,但是,相对于整个nog来说,这种损失却又算不上什么。
真正让nog和神秘专家们感到忌惮的,并非此时纳粹所体现出来的实力,而是在这种实力基础上,纳粹所体现出来的战争潜力和高端战斗力。
在得知义体高川的所为时,其实有不少神秘专家觉得,这种强度的战斗力放出来太早了!那个人本应该作为底牌或保险使用。
“来了!”一名同样沉默着的神秘专家突然说到,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他举目的方向。一个眨眼,远方就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在下着黑雨的阴沉天空下,那道身影既模糊又清晰,很多人都无法用眼睛确认身影的真实样子,但是,它那可怕的速度却引起了周边环境的异常,反而让它的移动轨迹变得明显起来。在这些人确定了来者的同时,纳粹们的火力也集中到了那条移动轨迹上那身影根本就没有躲开,不,准确来说,是刻意迎上这些火力的。
每一个认知到这一点的人,背后都不由得发冷,那得有多强的防御,多可怕的神秘,才能让自己硬顶着这种集火,反而还在不断加速?
“开玩笑的吧?”魔法少女瞠目结舌,“那一位才更是怪物啊!”
就在他这般感叹的时候,义体高川已经突破了第二宇宙速度,他落在地上,又高高跃起,那些迎面冲来,打算拦截他的纳粹士兵们,就像是在这个起落之间,每一个都被一道黑影反复缠绕了几十次。纳粹们的姿态才刚刚失衡,这道黑光已经穿透了天空中的飞艇。继而,所有观战的人都看到了,那道在飞艇体积的衬托下,宛如一条细线的身影,在短短的一个呼吸内,就在一艘飞艇身上来回穿插了十几次,当它钻入另一艘飞艇的时候,飞艇的解体已经不可避免。情况正如他们事先得到的情报一样,如果没有纳粹提前离开飞艇,那么,就再也不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五个呼吸后,黑光落入地面,向更远方疾驰而去。地面上的纳粹士兵们还在逐个爆裂成一团血雾,还有两艘飞艇正在空中解体爆炸。沉闷的爆声和强烈的冲击,也才刚刚席卷了整个战场。速度实在太快了,从开始到结束,只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神秘专家们挡住冲击,脸上带着苦涩,义体高川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就越是意味着,纳粹也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将战场的神秘度,提升到那个等级。
而义体高川所展现出来的神秘度,已经完全不是三级魔纹使者所能抵达的强度了。
“你觉得有多强?”一名神秘专家问另一名神秘专家。
“已经超出了我的标准你没有发现吗?”那名回答的神秘专家眼中还残留着惊怖,“他在战斗的同时还在强化,我们现在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极限。你觉得,他的极限会在哪里?”
“五级魔纹使者加上超限兵器?”神秘专家开玩笑般,却又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
“得了吧,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那种东西,无论是五级魔纹使者,还是超限兵器……”神秘专家叹息道。
“就这样结束了?”另一边的魔法少女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大地,除了自己等人之外,现场只剩下大块的飞艇残骸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那些穷凶极恶的纳粹士兵们,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伴随着一波波冲击的洗刷,血液也好,肉块也好,都被蒸发了一大半,就算刻意去寻找,恐怕也很难找到一截手臂大小的残余吧。
而在nog总部,所有看到了这一景象的人,都在艰难地吞口水目睹到现场,可比仅仅看到数据所带来的冲击更加强烈。
“那是我们的人,对吧?”官方代表如在梦中般,看向身边主持当前部门运作的nog负责人,“那个怪物,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
1135 究极许愿
基地深处有些吵嚷,现在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那个惊人的消息,nog常任理事之一,亚洲耳语者的副社长高川以开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强势,一口气歼灭了不列颠半岛上的所有纳粹。尽管人人都知道,纳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过,比起之前不断传来坏消息,此时的情况虽然惊人,但多少让人松了一口气,在惊怖和无法置信之余,又让人觉得己方的确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既然存在这么惊人的战斗力,为什么不在更早之前展现出来呢?这是中央公国特有的矜持,还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即便联合国成员之间仍旧存在不可明说的分歧?
若是一般的神秘组织,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国家政治,不过,网络球和一般的神秘组织不同,他们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实质上,都扮演着“核心势力”的角色,其抱负之深远,注定要涉及国家政治方面。面对一场“可能会导致世界末日”的世界大战,大部分人都觉得,理应联合各界人士,消除各个国家和势力之间的分歧,尽可能将所有力量凝聚在一起这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之前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比前两次世界大战都更具备毁灭性倾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即便不清楚网络球的高层打算如+长+风+文学+www+cfwx+net何行动,不过,诸多成员也有自己的思考,例如该如何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平衡各方的损失,形成一股将全球力量凝聚成一体的大势如果各方力量在大战中消耗过大,虽然有利于融合,却同样会削弱融合之后的力量,而如果消耗不足。融合就会变得困难。
这样的心思对其他势力来说自然是充满阴谋性的,甚至于,义体高川此时的成就,反而会让其他人不自觉产生,网络球和nog正在执行这个阴谋的想法。只是,无论其他人怎么想。义体高川仍旧一举成为了整个不列颠战场,乃至于全球反纳粹战线的英雄。如何解释义体高川不在更早之前出来,以拯救那些本不应该牺牲的人?面对这样的质疑,各方都能轻易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所以,这种质疑是没有意义的。
网络球发出申明:这是耳语者和网络球进行合作的成果。高川先生自愿成为一项极为危险的改造计划的实验体,由于时间紧张,所以在不久前才获得阶段性成果。网络球将这项计划称为“义体计划”,在将技术完善后,将会与联合国一起。为所有残障人员提供“义体”,以满足战争需求。这些“义体”自然并非寻常科技的造物,而是携带有神秘性的假肢和内脏器官,其效果足以让一个普通士兵,也拥有不下于纳粹士兵的力量和生存能力。而义体高川正是这项义体改造计划的理论性成果想要理解这项计划可以将士兵强化到何种极限,只需要看看他的战绩就可以了。
网络球是否真有这项计划,猫女是不清楚的,不过。既然是走火的提议,那就照做好了。义体高川的调制是由近江负责。这一点网络球的不少成员都清楚,近江在研究上的实力,也早就让人不以为怪,在对义体高川进行研究和测试之后,她的手中当然会有一份相关数据,以网络球和近江的关系。想要获得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且,假设“义体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的确对网络球整合全球力量的计划颇有帮助。
猫女抱着文件夹走出电梯,在经过甬道的时候,还能听到其他人正在谈论义体高川的事情义体高川的事迹正在发酵。不列颠女王陛下已经考虑赋予他爵位勋章,换做是不列颠本地人,乃至于欧美地区各国的民众,自然是十分荣幸的事情,只是,义体高川来自于亚洲,那边的人一向拥有极为强烈的归属感,是否愿意接受这份名誉还尚在两说,这也是女王陛下还在考虑的原因,如果可以保证洲际通讯,不列颠大概会发起一次联合理事会议,以确定“战争英雄”的事情。世界需要一个英雄,而义体高川拥有足够的条件和身份,去成为这样一个英雄。
只是,虽然也惊讶于义体高川竟然是挽回局面的那个人,但是,对于战局的陡转,却并非出乎猫女的预料。因为,她的手中有一个神秘性不亚于临界兵器的非攻击性造物“超级系”,在过去,她就曾经使用“超级系”干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大事,从她的视角来看,义体高川的情况,也不过是“超级系”的影响罢了。
甬道中的房间没有一间是有特色的,在一处在位置上也没任何出奇之处的房间前,猫女抬手敲门。
“进来。”走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与此同时,房门向一侧滑开。
猫女习以为常地走进去,就看到整个房间悬浮在空中,地面是伤痕累累的战场,天空则乌云滚滚,不断落下黑雨,但身上并没有沾湿的迹象这只是通过“神秘”构成的战场实景影像而已,用于实时观测不列颠各个战区的情况。依靠中继器的力量,这种监测能力可以突破大部分资讯封锁扰乱,覆盖整个不列颠。不过,要将手伸向其他大洲,还是力有不逮,最重要的原因并不在于中继器此时还没有最终完善,而是因为其他大洲也有着至少和中继器接近的制衡力量,即便是表面上并不存在中继器的亚洲亦是如此。
即便只能掌控不列颠,也足以展现出比nog和不列颠政府部门更强的控制力了。当然,这种力量暂时还不能泄露,以免生出不必要的波折。
“高川先生真令人吃惊。”走火说。
“应该说,是近江女士再一次让我们吃惊了。”猫女面不改色地说:“我有想过许愿会是以怎样的方式达成,但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不过,如果是近江女士的话,完全可以理解。”
“我很好奇。你对超级系许了什么愿望?过去你一直不肯说,因为害怕会产生变数,但是,既然你觉得结果已经达成,说说看也无所谓吧?”走火真是有些好奇。虽然他是网络球的最高负责人,但却没有掌握网络球中最强的力量。正如中继器的实际控制者已经交到常怀恩手中,而“超级系”这个绝对不在临界兵器之下,甚至有可能不逊色于中继器的“神器”,却一直是由猫女掌管。他自己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是,一旦情况涉及这些神秘度极高的东西,仍旧会生出所有神秘专家都会有的好奇心。
网络球的发展如此之快,并不仅仅是依靠走火的策略,猫女利用“超级系”的力量为走火的策略保障了最佳的施展环境。外界对网络球的发展在这么多年来从未走错一步,而在关键的时刻,总是出乎意料地采取激进却风险巨大的方法,但运气却似乎总在他们这一边而感到惊异。网络球的快速发展就是如此的奇迹,他人根本无法复制,却不清楚,这种“运气”对网络球来说,并不算是运气。“超级系”的力量虽然深不见底。而且很难控制,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控制,但是,只要是猫女的许愿,当事情走向趋势不低于百分之三十时,就会往猫女许愿的方向发展。对于网络球来说,无论决策要冒多大的风险。只要成功几率不低于百分之三十,就可以看成是百分之九十九,乃至于百分之百的成功几率。
对于一个神秘组织来说,“超级系”的这种概率性神秘,已经超过了临界兵器的意义。
然而。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如果掌管“超级系”的不是猫女,许愿者不是猫女,这种神秘力量是否还可以呈现。当猫女加入网络球的时候,就已经是“超级系”的携带者了,即便她自己也从未宣称过自己是“超级系”的主人,她到底是如何得到“超级系”,也是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了解的谜团。甚至于,网络球中所有可以“得知过去”的神秘,都无法在她的身上起作用。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猫女可谓是网络球中谜团最多的人,尽管她自身的能力,并没有达到和她自身谜团所匹配的等级。
猫女是“谜”一样的女人,尽管她看起来,似乎就只是一个有才能的女性而已,她对“超级系”的控制和使用方法也不被人所知。不过,只要“超级系”能起作用,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这些年来,猫女无论是能力还是人格,都深得网络球的信赖。
即便是现在,走火也没有期望可以得到猫女的答案在过去,关于“超级系”的问题,一向是禁止事项。然而,这一次,猫女却平静得有些异常,走火意识到这种异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猫女回答了他的好奇:“还记得吗?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虽然看起来很渺小,但在超级系的判断逻辑中,却十分重要。而所有在这个判断系统中,其重要性在某个等级之上的事情,都是不可能利用超级系的力量改变的。”
“是的,至今为止,我们仍旧没能发现其中的规律。”走火说:“但是,我们知道,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的确是以一种无比紧密的方式关联着的。单独来看,事物就如同散布在黑暗深沉的大海中的一个个孤岛,没有人可以察觉它们之间到底是以怎样紧密的方式联系在一起,我们了解事物,仅仅是了解它们作为独立存在时的样子。然而,一旦看穿了这些联系,而将所有的未知都连接起来,就会发现,真相会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恐怖这是你曾经和我说的话。”
“这并不是我所能想到的。而是我得到了‘超级系’时,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猫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一直都觉得,这其实是超级系在和我说话。实际上,我从来都没将超级系当作一个死物,一个机器来看待。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我觉得它也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生命。”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有。”猫女点点头,“我想说明。我所许下的愿望之所以被实现,并不是因为我这么想,而是因为超级系这么想。如果超级系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那么,没有人可以束缚它。”
“也就是说……超级系出了问题?”走火揉了揉太阳穴,因为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前些日子。在高川先生过来之前,负责中继器建设的近江女士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猫女说:“她要将超级系融入中继器中,作为三柱之一。”
走火的表情有些变化,但不是很明显,他有些慎重:“你没有通知我。”
“正因为超级系有自己的判断,所以,我觉得,如果它答应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通知你都是一样的。”猫女叹了一口气。
“它答应了?”走火的表情又变了一下。但是,在猫女眼中,却不像是生气,反而更像是一种饶有兴味的表情。
“是的,它答应了。”猫女平静地点点头,说:“不过,正因为如此,它给予了我一次究极许愿的机会我觉得这是对我的奖励。它可以为我达成任何愿望,哪怕是我所能想象的最荒谬不羁的。”
“奖励……它和你对话了?”走火又问。
“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对话。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你知道的,感觉!”猫女在“感觉”二字上加了重音。
走火点点头,猫女的所作所为在正常的组织中或许有私心之嫌,但是,对于神秘组织来说。只是一种常态而已,“神秘”总会让使用者不得不遵循一些看起来“不符合规定”的做法。而在这个过程中,神秘使用者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感觉,一旦走错一步。失去“神秘”还是小事,大多数时候,会引起更大的异变,夺走使用者和被殃及者的性命灾害甚至会扩大到整个组织。这得看神秘性有多强,而毫无疑问,“超级系”的神秘性根本无法推断,任谁都不想这种“神秘”暴走。
“也就是说,高川先生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你最后一次的许愿?”走火将话题转回正题,问到:“消灭登陆的纳粹,让我们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不,不是那么简单。”猫女的表情慎重起来:“这其实只是整个愿望的一部分。我之前说过了,这一次许下的,是究极愿望”
“你!”走火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惊愕,然后是骇然,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如此心绪激荡,“你的愿望是结束末日?对超级系许下了这样的愿望?你真觉得,它可以实现?如果只是许愿就可以实现的话”
“听我说,走火!”猫女打断了他的话,走火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让她继续说。
“整个愿望,我以话术的方式分成好几个阶段。因为整个许愿过程,只能依靠我自己的判断,所以,我只能说,尽可能用‘步骤’的方式,去引导愿望的成功几率。”
“你说,引导?”走火有些迟疑,他似乎想到了所谓的“话术”到底是怎样的方式,“说说看。”
“是的,我的许愿是:击溃了登岛纳粹的英雄在各方各界的帮助下反击纳粹和末日真理教,最终拯救了世界和人类。”猫女说:“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难以实现的事情。每一个关键词都是充分考虑过的。”
“原来如此,英雄只是一个冠称,并不具备限定性的意义?”走火征询到。
“是的,反过来说,话中所列出的事件,也是达到这个‘英雄’称号的指标。”猫女说,“我原来以为,这个英雄会是网络球的每一个人,乃至于整个nog。”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高川先生一个人击溃了登岛纳粹,现在高川先生,无论在何种意义上,都必须是英雄了。”走火说,他的心情平静下来。网络球的目标是结束末日,但是,并不限定于由谁结束,整个神秘组织的目标并没有那么狭隘,反而说,如果真的出现一个英雄,将所有问题都解决,哪怕他和网络球是敌人,也没关系。更何况,高川并不是网络球的敌人。
“是的,竟然是高川先生一个人做到了这种事情。”猫女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表情,她起初是有些芥蒂的,“我曾经想过,也许,高川先生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纳粹的攻势会更加猛烈,而真正意义上击溃登岛纳粹的,将是聚集在伦敦的所有人……可是,感觉告诉我,这个想法只是自欺欺人。”
“所以说,高川先生就是你许愿的英雄。在他之后,或许有其他人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但也只是给予他帮助的‘各方人士’?”走后笑了笑,说:“如果真是这样,就能结束末日的话也挺好的。”
“是的,我后来也想通了。”猫女也心平气和地笑了笑,“问题在于,超级系的力量,真的可以干涉整个世界到这种程度吗?要知道,即便是它,也要融入中继器了。”
“不,正是因为它会融入中继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力量吧。”走火的表情反而严肃起来:“为什么不将它融入中继器这个情况,看作是完成你的究极许愿的一个步骤呢?如果这一步断掉,或许高川先生就仅仅是一个可以打退第一波纳粹侵袭的英雄,而无法在未来起到关键作用。或许,在超级系的判断体系中,高川先生和近江女士两人,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发展尽管,最初我们都无法直接做出这个判断。”
“是的,我明白,只是……”猫女摇摇头,苦笑起来:“尽管我和超级系接触的时间最长,也最能明白超级系的特性和力量,可是牵扯到世界末日,我仍旧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多大的自信。”
“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同伴。”走火宽慰到:“超级系也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一起共事的时间多久了?网络球之所以发展得如此顺利,没有它的力量是完全无法做到的,这一点你我都明白。”
“我就是想要人安慰我一下。”猫女说:“以前,我完全不能说这些事情。”
“这不正证明了,情况正朝好的方向发展吗?”走火说:“我们一直在猜测,超级系的神秘,是比先知更加强力的因果律特性的神秘,所以,为了尽量减少因果关系的干涉,才需要守口如瓶。现在,即便是你,也可以自由谈论这个究极愿望了,才更证明,超级系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到干扰,甚至于,你此时的坦白,其实也是整个因果规律中的一个环节。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太多东西。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抵抗末日。猫女,你许下的愿望,就是网络球最真切,也最盼望的事情。你不需要忐忑不安,因为,你做了最正确,也最有价值的判断。”
猫女的表情终于柔和下来,这种自内而外的轻松,让人觉得,她的整个灵魂似乎都扫却了灰尘,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知道猫女和超级系的关系的人,看到这样的她,都能充分理解到,过去的她一直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超级系”是极为强力的神秘造物,没有人知道它的正体,也没有人知道它的极限,但也正因为如此,根本无从确定,它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尽管近期内看起来都是好事,但对于自己所无法预测的未来,还会是好事吗?
越是对“神秘”有着深刻理解的人,就越会被这种担忧束缚住。猫女也是一样,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超级系”已经成为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1136 三柱仪式
“超级系”到底是何种等级的神秘造物,至今仍旧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但是,正因为太过神秘而让人产生联想,反而让神秘专家们感到沉重,“神秘”从来都不会只展现其好的一面,他们有着最为深刻的体验。“神秘”可以满足人们的许多需求,但同样会带来等价的危险。越强大的“神秘”,就越是意味伴随其而来的危险是何等强烈。尽管“超级系”至今为止展现的,似乎都是对网络球有益的一面,但是“许愿”这种方式,本就意味着被动猫女也好,网络球也好,在“超级系”的力量面前,一直都是被动的。
没有人喜欢在巨大压迫的环境中生存,也没有人希望总是有一层自己无法看清,却能感觉到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上。然而,“超级系”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证明,即便是强大如此的网络球,也是被动生存在一个无时无刻都有巨大压迫的残酷世界中,而且,这种残酷一直朝着更黑暗的深渊滑落,无论如何挣扎,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某个巨大阴谋中的一环罢了。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得到它的了。”猫女说:“不过,也没关系了,我已经不再保管它了。”
“是这样吗?我本来还想问问你在加入网络球之前的事……说实在的,当时你竟然在没有[长][风]文学 人引导的情况下找到我们,还真是吓了大家一跳。”走火揣摩着猫女的表情,斟酌用词,希望可以开解她,不过,从对方的表情来看,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做太多。超级系虽然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很沉重的位置。但这些年过去,这种沉重已经再没有半点褒义。眼前的同僚,谈起自己失去了超级系这件事,就好似摆脱了一件枷锁。
“没什么好说的。”猫女摇摇头,“我也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走火想了想,提了一个问题:“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在获得超级系之前。你的过去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嗯,我注意到了,但那又能如何呢?如果超级系同时还拥有意识态的力量,对我的记忆进行了操作,而这么多年来的意识检查都没有结果,轮椅人和常怀恩也不是没有亲自检查过,那么,再去纠结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猫女显得很开朗,意识到自己记忆方面的一些异常。也是在失去了超级系之后,若说完全没有一点介意,那自然是自欺欺人,可是,正如她自己说的,就算介意也无法挽回那些事情。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走火耸耸肩,主动打断了关于猫女个人意识和记忆的话题。尽管猫女的来历古怪,超级系更是神秘。但是,两者都已经是网络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为一同共事了多年的同伴,对方再有什么秘密,也是可以谅解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回事,在志同道合的时候。任何问题都不是真的问题。
“超级系已经交给近江了?”走火问到。
“是的,她似乎已经将重心转到对超级系的研究有好一阵了。”猫女点点头。
“我还以为在建设中继器之余为高川先生进行调整,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走火有些惊叹,“没想到竟然可以同时做那么多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近江帮助常怀恩融入中继器。就是为了将超级系融入中继器做准备。”猫女说:“毕竟,常怀恩和玛索是不一样的,他拥有神秘,而玛索只是普通人。”
“也许吧。”走火笑了笑,不置可否。猫女想,他是不是有另外的看法?不过走火不说,她也不打算追问。
“我们的中继器构造是三柱形态,末日真理教的是四基石形态……”猫女犹豫了一下,问到:“会不会在力量上有什么影响?”
“有影响是一定的,不过应该不大。神秘学中的‘三’和‘四’,其数字意义的量差并不如它们形而上的意义更重要。最终可能造成的差异,应该是神秘现象效果的差异,而并非单纯力量上的诧异。”走火说:“若非如此,我当初不会认可近江的建设计划。你应该明白,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的神秘学中,从‘三’衍伸到‘四’,由‘四’递进到‘三’,其实是一个从‘有限的极限’到‘无限’的变化意义。”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玛索会被选中。”猫女说:“如果三柱都是常怀恩和超级系那种程度的神秘,中继器应该可以更强,可是,玛索只是一个普通人。”
“也不能这么说。”走火摆摆手,“玛索是梅恩女士知晓近江的中继器三柱建设之后,第一时间预言出来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一定有她特殊的地方。也许,如果失去玛索,所产生的事态连锁,会让建设中继器的机会都失去。你和超级系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本应该更明白这些。”走火口吻渐渐缓和下来,“你果然还是无法彻底放开超级系的事情。这样吧,你替我参与近江的三柱仪式,我这边也挺忙的,就不过去了。”
“这么做合适吗?”猫女皱了皱眉头。
“得了吧,近江才懒得理会这些事情,就算谁都不去,她也无所谓。”走火无奈地笑了笑。
猫女想了想近江的性格,也只能承认,情况就如走火说的那样。近江并非不清楚人情世故,只是,她已经不需要再去在意这些人情世故了。所谓的“三柱仪式”在她眼中,就是随手将中继器的最后一个零件拧紧这么简单的事情,并不具备在这之上的象征意义。说到底,中继器建设计划不过是网络球和她的一次交易而已,比起她自己想做的“命运石之门”,中继器也许有借鉴意义,但一直都不是重心。
“近江的三柱仪式立刻就要开始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真的确定不过去吗?”猫女又问了一次。
走火认真看了看她。毕竟猫女可从来都没有这般反复过,失去超级系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猫女被他盯着,也有些坐立不安。最终走火说到:“我去找梅恩女士,你自己想想,到底要不要过去吧。”这般说着,他干脆就离开了这个房间。留下猫女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房间的阴影让她的轮廓充满了犹豫。
过了好半晌,猫女才起身离开房间,起初,她的脚步有些迟缓,显得沉重,但三四步后,脚步声变得坚定起来。她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踏出每一步。朝前方走去。
来到近江的研究室时,近江正和玛索、常怀恩两人说着什么,猫女进来的时候,近江朝她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伪装成平板电脑的“超级系”就这么随意放在一处控制台上。玛索仍旧是普通人的影像,这意味着她并不处于工作状态,而常怀恩则快步走上来。猫女觉得他想对自己说点什么,但是。大概是一些开解的话吧。猫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知道,无论“超级系”从自己身边离开是好还是坏,都是自己所必须面对的现实。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和走火谈过之后。才真正明白“超级系”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即便猫女自认为不是固执的人,“超级系”也是极为神秘而危险的造物,然而,她的过去是和它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无论它到底是什么。对她来说,就像是她的亲人,她的过往,是她这一生中无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她要失去它了,即便它只是融入中继器之中,而中继器就在网络球中,可是,这种程度的分离,仍旧不是可以轻易接受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见过走火了吗?”尽管猫女没有开口,但是,身为意识行走者的常怀恩还是第一次时间感受到了她意识中的拒绝,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自己能做的,走火会做得一样好如果她见过了走火的话。
“嗯,和他聊了聊。”猫女的笑容有些苦涩,在最初交出“超级系”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这样的神色。两相对照之下,似乎和走火交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常怀恩明白,这份压抑和苦涩,其实一直都在她的心底,只是最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即便是强大的神秘专家,也不可能真正而彻底地了解自己的内心,所有依照感觉而采取的行动,其实就是一种潜意识的折射,而常怀恩这样强大的意识行走者,更是认为,这种潜意识并非独立的,而是牵涉到人类集体潜意识,就如同一台巨大的机器要改变运转状态时,就会让一个个微小的零件进行相应的调整,反过来也是如此,猫女的感受,潜意识的活动,乃至于造成这种潜意识活动的表面行为,就是一种涉及到人类集体潜意识变化的征兆在人类集体潜意识运动的宏观过程中,猫女自身的潜意识活动也许是十分渺小的,但是,造成她这种潜意识活动的表面行为让“超级系”融入中继器却在相对来说,对人类集体潜意识拥有更大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当然也会反馈到猫女的潜意识中,进而让她的表层意识产生波动,而这种波动却是很难消除的。且不说这种视角和理论是否正确,常怀恩作为经常进行意识深潜的专家,却是极为相信这个视角和理论就算是片面,但也并不是错误毕竟,这是他的导师轮椅人最先开始的研究,而他在继承了导师的衣钵后,进一步用自己的行动去寻找过实证。
正因为习惯了从宏观层面上,去解剖一个人的意识活动,所以,常怀恩才觉得猫女的情况相当棘手,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时间去解决一切。
“你不要用这么怪异的眼神看我。”猫女被常怀恩盯得有些发毛。但是,他眼中的苦恼却让她的心情有些舒缓,因为,这种苦恼是只有关心自己的人身上,才会表露出来的。
“如果你决定中止三柱仪式,我也会赞同。并向走火解释。”常怀恩最终说到。
“别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了。”猫女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的心理可没有这么脆弱。”
“不,你不明白,你的情况是特殊的。我甚至无法判断,一旦超级系真的融合到中继器中,对人类集体潜意识形成巨大的干扰。对你的潜意识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常怀恩慎重地说:“虽然我们需要中继器,但是,我同样需要你。”
“……”猫女无法直视常怀恩认真的眼神,尽管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这样认真的关心也不是第一次,但是,仍旧让她的心中充满火热,只是,此时的环境和状态。让她无法向往常那样直接回应,只能撇开话题说:“得了吧,我可是对你的甜言蜜语有免疫力了。”
常怀恩没再提这件事,他沉默下来,好半晌才说:“我会保护你的。”
“听着。”猫女一把环住他的颈脖,但是,她的手臂却从他的身上穿过,就如同那只是一片空气。这时她才醒觉过来。是啊,他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了。只是依靠中继器的力量维持存在形态的“哲学幽灵”而已。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难过,在“超级系”还在身边的时候,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如同此时这般难过。她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生在一切都过去之后。反而更加难过起来。也许是因为,两者都以这种方式,离开了自己身边,所以,这份难过的情感叠加了起来吗?
“我没事。常。我真的没事。”这么说的时候,猫女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冰凉,用力擦了擦才察觉,那是自己泪水。然后,她就像是个小女孩丢掉了自己心爱的娃娃般,哽咽着,泪水无法遏制地流淌出来。
这是一切都发生之后,猫女第一次留下泪来,可是,常怀恩以环抱的姿势靠在她身边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担忧反而渐渐被这些泪水冲刷了。正因为看到猫女无法遏制的情绪发泄,所以,他能安心下来。
因为悲伤而哭泣,因为失去了什么而哭泣,失去的东西,是她生命中十分沉重,也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这是必须且应该的哭泣。明明是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却无法哭泣,显得极为冷静的话,那才是不自然的。常怀恩理解这份哭泣,他想安慰她,可是,他却无法触碰她,只能以做模样的方式,呆在她的身边。
猫女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常怀恩的动作,虽然,彼此之间连触感都没有,也没有体温,可是,仍旧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一点点驱散着不断从内心中滋生的阴霾,就如同有一片阳光照射进来。
“我没事,真的。我没事。”猫女用力吸了吸鼻子,她觉得自己的哭泣真是幼稚可笑,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也从来都没做过这种幼稚可笑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哭泣过,对电视中相似的哭泣也嗤之以鼻,当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时,她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无法控制。然而,并不是什么糟糕的感觉。
当她擦干泪水,重新站起来时,近江和玛索的谈话已经结束,正朝这边看着。猫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近江脸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反而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糟糕因为,对方的姿态似乎在说,这只是一种如同人要吃饭般,理所当然又平凡自然的事情。
“准备好了吗?”近江问到。
“准备好了。”猫女认真回答到。
“那么,就开始仪式吧。”近江的话音刚落,研究室的摆设格局就发生了改变,和过去那种更充满未来机械感的变动方式不一样,这一次,更偏向于“神秘”的现象一些物体消失了,一些物体出现,设备在转动,又在转动中变成其他的设备,彼此之间的位置在重组的时候,并不存在可以目视的轨迹。就像是原本研究室中的景象不过是一个幻象,而此时幻象被解开,才呈现出不太一样的真实来。
几个呼吸中,研究室的中心就腾出一片空地,而四周被设备环绕,管线彼此缠绕,显得粗重而凌乱,墙壁上开始流淌一些光线,迅速构成复杂的回路形态,并在研究室中心的空地上,构成一团核心的图案像是三个正方形以不同的角度交叠在一起,虽然刻画在平面中,却充满了立体感,并且在以核心点进行毫无规则的旋转。这个时候,所有的光线就如同以这个图案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这是极富有网络球特色的魔法阵,本质上和末日真理教所使用的那些更加传统一些的魔法阵并没有本质区别。它只所以是这样,其实是源于近江本人的风格喜好。看起来淡淡的光芒,却在整个回路图案的边缘处变得极为浓烈,根本就看不清光芒之后的事物。猫女、近江、玛索和常怀恩四人站在魔法回路的中心,平板电脑样式的“超级系”已经悬浮最核心的位置上。
虽然有想过所谓的“三柱仪式”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整个过程却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现象。“超级系”一点点分解,看到这里,猫女在心中默默说着:再见。然后,她突然有一种感受,似乎“超级系”也在回应着自己,说了一声“再见”。
更强烈的光,伴随着“超级系”的分解,不断往魔法回路的核心凝聚,让人不由得担心,整个魔法回路会不会突然爆炸。如果仪式出了差错,从这里释放开来的能量,让猫女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救下近江。不过,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虽然整个过程中,近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关注,但是,这更证明了,她已经为此准备得足够充分,所以,才自信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超级系”在十个呼吸内,彻底消失在魔法回路的核心。与此同时,玛索和常怀恩的身体浮现一层光芒,顷刻间就被拉扯进那个正方形交错的核心图案中。看到这个情景,猫女的心脏不由得重重一跳,这样的变化很突然,在开始之前,无法提前了解“三柱仪式”的话,几乎会觉得仪式要失败了,所以才会波及到已经和中继器融为一体的玛索和常怀恩。
不过,近江的表情仍旧平静,让猫女的心情缓了缓。
“只是在共鸣而已。”近江说:“三个支柱必须完成细节上的调整,才能让中继器稳定下来。”
“失败的话会怎样?”猫女问到。
“中继器崩塌。”近江若无其事地说:“不过,不会失败的。”
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宽慰,猫女想要去相信,但是,心中仍旧不面惴惴。
“怎样才算失败?从这个的现象可以看出来吗?”猫女再一次追问到。
“我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现象,但预兆一定会出现。”近江仍旧是那副平静的口吻。
魔法回路开始动荡,不仅仅是纹路上的变化,甚至有一股力量在扯动着整个房间,几乎让人站不住脚。因为反应太过剧烈,猫女不由得做好了随时带走近江的准备,然后,她发现,整个空间都在扭曲,即便是近在咫尺的近江,身材和脸庞都变成了一种古怪的样子。她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也变成了这副模样这种视觉上的异常,实在让人无法静下心来。
猫女将手搭在近江的肩膀上,传来的触感还是十分正常的,似乎仅仅是视觉上的变化。
1137 混沌的蝴蝶
对比起末日真理教的仪式来说,近江的“三柱仪式”只是一个小场面,不过,既然是涉及到中继器和超级系的神秘,无论现场发生了怎样的现象,都不由得让人产生更深入的联想。研究室的空间发生了扭曲,严重到无论观测他人,还是自我观测,都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偏偏在这种强烈的视觉差下,自我存在感却没有半点变化。猫女将手搭在近江的肩膀上,传来的触感还是十分正常的,似乎仅仅是视觉上的变化。
“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中继器在调整会释放力量……我想,其他地方的中继器也一定察觉到了。”近江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更有一条拇指大的数据线牵到地上,延长到光芒的另一边,根本看不清楚到底连接了什么。
“我为此特别花了一些时间准备,去遮掩中继器的反应,不过,就现有手段来说,成功几率只有一半。”近江说:“只要对方晚一点反应过来,晚一点对我们这台中继器进行干涉的话,仪式就可以达到最佳效果。”
虽然说着听起来极为严重的事情,但是近江的声音仍旧不紧不慢。猫女当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能做些什么,却能相信,这种状态下的近江是值得信任的。噼里啪啦的击键声响起,近江的表情严肃,猫女只能眼睁睁地光看着现场正在进行的一切。如果是以实体方式攻击过来的敌人,猫女有十分强烈战斗自信,但是,面对看不见的,以人类集体潜意识为战场的“神秘”,她只能宣布自己束手无策。
好在,正如她只能信任近江一样,近江也再一次以完美的表现,回应了这种信任。震动和扭曲开始平息。当一切都恢复正常时,魔法回路的光芒也逐渐褪去——就像是一口气被三个正方体吸了回去。地面和墙壁上没有留下痕迹,而在吸食了所有的光状回路后,核心图案也在眨眼间消失。整个过程简练到了极点,让人在一切都结束后,还无法立刻回过神来。
“这样就结束了?”猫女半晌后,看向已经开始忙别的事情的近江。这个时候,研究室也已经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
“是的,结束了,整个过程十分完美,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近江敲击控制台上的键盘,显示屏中再次放映义体高川的战斗影像。猫女注意到,这是录像回放。近江津津有味的样子。让猫女觉得她就像是那些心理阴沉的人,在拍摄了自己的爱物之后,独自一人玩赏——让人有点觉得背脊发寒。
仿佛整个研究室的氛围也开始变得阴森下来,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猫女觉得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反正,让近江对整个过程进行解释的话,就算对方不介意,自己也无法听懂。那些和“科学”格格不入的公式、字母和算法,除了近江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理解吧。
“那我就先走了。”猫女说道,对方理所当然没有半点反应。猫女耸耸肩。仪式举行前那种惴惴的感觉,到了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了。“超级系”的消失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失落,也有一种放下了什么的轻松感。
猫女走出研究室大门后,似乎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视频上的近江转过头来,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她的背影,随手将视频关闭。调出新的数据界面操作了一阵。研究室中心,原本已经消失的魔法回路核心图案再次呈现,只是这一次,三个正方体中的两个开始了异常的旋转,本来这三个立方体的转速和角度看似没有规律。但却全然是不会重叠的,可是,这一次的旋转之所以异常,正是因为让人嗅到了“重叠”的味道——直到某一刻,两个正方体无论在位置还是运动状态上完全重叠,一股巨大的波动顿时席卷了整个研究室。
近江及时按下一个键钮,一个集装箱般的半透明防壁包围了核心,将这股波动封闭起来,没有对研究室产生实质性的破坏。不过,基地中的其他地方,仍旧有不少敏感的成员感受到一种异常的震动感,这种震动并非是物理上的,而仿佛是一种心灵上的爆发——不是很强烈,却十分突然,就像是突然有一道灵感闪过脑海,却无法捕捉到实质的内容,更无法判断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
远在基地一角的走火皱了皱眉头,可是,凭借这模糊的感觉,根本无法测定什么,甚至无法判断是怎样的一种预兆,是好还是不好。
桃乐丝不知道什么站在近江身边,她注视着被封锁起来的魔法回路核心,目光似乎可以穿过表面现象,直达这种变化的内在。
“系色开始动手了。”她说:“你不帮帮她?”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近江抬了抬眼镜,“你的存在,都已经十分奇异了,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一个更加奇异的家伙。也许,我比你更信任她。”
“你应该相信她,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命运石之门根本无法完成。”桃乐丝说:“这个世界是奇特的,就像是一个已经写好的剧本,充满命运色彩的角色,才是主导剧目的关键。系色就是其中一个,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她都是最关键的之一。”
“我不喜欢谈论哲学。”近江平静地说:“我也不关心其他人到底是用怎样的世界观去看待这个世界。”
“但是,你也见识过超级系的力量,不是吗?也期待着,超级系和中继器融合后,会抵达何种程度。”桃乐丝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说实话,我觉得两者结合,仍旧不可能达到预想中命运石之门的程度,但却足以成为命运石之门的基础。要在世界线跳跃的时候,保留跳跃者的人格记忆,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的力量是必须的。”
近江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面不时有光状回路闪现:“就是这个吗?阿川他一直都在收集的。”
“是的,接下来,你需要将这枚人格保存装置安装到玛索身上——”桃乐丝说:“以后,当我们使用命运石之门时。就能借助玛索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人格和记忆了。”
近江知道桃乐丝的意思,在和桃乐丝进行深入接触后,她才得知了许多关于中继器的秘密——虽然她自信在研究过程中,迟早会探究出这些情报。不过在时间和精力上的花费就有些不值得。中继器的核心是精神统合装置,玛索被改造为中继器控制核心,实际上,是比常怀恩在本质上更加接近精神统合装置的存在,而在整个操作过程中,玛索也体现出了她被预言出来的价值——她就像是注定了要成为中继器控制核心般,所有的改造和调整都极为顺利,展现出可怕的契合性。如今,对玛索的调整已经抵达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这个时候。再将人格保存装置植入,配合超级系的力量,会达到一个极高的成功可能性。
不过,在那之前,被桃乐丝成为“系色”的超级系。却还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这个任务在整个“命运石之门”计划中,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步——只有成功了,才能将超级系的神秘“宏观调节”性能,深化到符合“命运石之门”预计所需的强度。而对常怀恩的改造,其实在整个计划中,也不过是为此时的步骤所做下的铺垫。
常怀恩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意识行走者,即便不是。其意识能力的特性和强度也完全符合计划要求,所以才被近江选中。桃乐丝的到来,并没有扭曲近江的计划,这些充满了阴谋的手段,都是近江在认知到“中继器”这样的存在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和网络球合作建设中继器。实际上并非如网络球所想的,是一种换取他们支持“命运石之门”研究的交易,而是“命运石之门”计划中的一个环节——最初只是备选环节,受限于各种因素,近江也不确定。中继器是否真的有用,不过,后来的情况似乎真的带有强烈的戏剧性,连她也感到意外。围绕中继器而发生的事件所带来的影响,一步步将这个备选计划,拉扯到拥有执行可能的正选阶段。
除此之外,近江也敏锐感受到,眼前这个桃乐丝自从诞生起,就充满了某种恶意,尽管,她可以分辨出,这种恶意并非冲自己而来,但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在告诉她,自己必然会被牵扯进这种恶意中——而她至今为止给予的帮助,本身就是恶意释放的一部分。“命运石之门”在这个女孩的协助下,推进得十分顺利,这种顺利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可是,比起可以完成“命运石之门”,这种恶意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最近,当近江生出这样的感觉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能确定,这的确是自己的想法,可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或者说,整个想法本身,就像是从根子上出了问题。
这种无法找到,但却定然存在的不自然,让近江有些在意。不过,有一点是她可以确定的,自己现在打交道的这两个东西——桃乐丝和超级系——就是两个真正的“怪物”。整个网络球中,不存在比之更怪异的物事,乃至于放眼整个世界,或许类似这两个“怪物”的东西都不会太多。两者和中继器相比,哪一方更胜一筹,已经不是正常方式可以比较出来的了,即便是近江自己,也暂时没有找到可以将它们的力量量化比较的方法。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超级系和中继器的融合,才会成为“命运石之门”不可或缺的一环,没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是不可能对“整个世界”起到根本性作用的。根据世界线理论而制造出来的“命运石之门”,拥有真正意义上,以宏观方式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或者说,必须拥有在宏观层面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才能成为真正的“命运石之门”。而要改变整个世界,目前来说,最近的一个阻力参照物,自然就是中继器本身。超越中继器,是“命运石之门”成立的先决条件之一。
正因为连近江自己也无法准确判断中继器的力量,所以。才必须推动超级系和中继器的融合,因为这个结合,才能让人从“方式”上,看到超越中继器本身的机会。而精神统合装置与人格保存装置的结合。也是为了在进行世界线跳跃实验时,以“观测者”的角度确认结果,而以这个前提下,所必须进行的计划中最有保障的一种。
在整个“命运石之门”计划中,近江反复审查过,确认了目前所经历的,以及接下来要继续的步骤,没有一点更改的可能。而且,所有的材料都是独特的,几乎没有替换的条件。所以。这一次计划的推进,一旦失败就大概无法再进行第二次了吧。这种毫无退路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准备充分”的可能,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抓住稍众即逝的时机,近江回想起来,不免从中感受到“命运”的存在,或者说,是自己所存在的“这一条世界线”的更实质性的存在感。
“已经开始了。”近江扫了一眼显示屏上流淌的数据,那些让人头晕眼花的数据变动,在她的眼中却清晰明了。明明是在中继器意识态世界中产生的异动。却以一种独特的算式,在她的眼前展开。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理解的符号,每一个都拥有千百种意义,而符号连接起来时,这些意义就会相互加乘。构成更庞大的意义。要理解这些意义,必须从一种宏观的视角去看待——这是近江从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中学到的知识。中央公国的古文字,每一个都有复数的意义,乃至于在文明发展至今,为了普及知识。而特地削弱文字的多意义,表面上看起来,读音和常用意义,被浓缩为一到两个,可是,对于本国人来说,一字多义,一词多义,乃至于一句多义,才是自己的文明中,最根本的净化所在——而在那些用古文字写出的神秘学古籍中,一字多义,一词多义,和一句多义,正是“神秘”的源头,而且,它比中央公国现今的文章更加晦涩难明,因为,它是没有标点的。
而这种晦涩难明,本身也意味着“信息量太大”,一篇神秘学古籍文章或许还不到一万字,但是,要解明所有可能的意义,并用现代实用的文字技巧来书写,其文字量会成千上百地放大,而且,还无法肯定,那些就是全部的意义——人们总会说,有许多对古籍咬文嚼字的解释其实是误解,但是,对近江来说,误解所得到的意义本身,其实也包容在“神秘学古籍”的全部意义之中,从宏观角度去看待,它并非“误解”,而仅仅是不被解读者自身认可而已。
以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为启发,近江为了达到“以科学的方式演绎神秘”,所以,将现代数字化科学中,被缩减为“0”和“1”的基础,全部替换成拥有复杂意义的符号。正常的科学,是从尽可能简明的数学基础出发,演绎出复杂的东西。而近江的“科学”,从一开始就违背了这一点,所以,在欧美的科学圈子中,乃至于全世界的正常科学范畴中,她都是真真正正的异端,无法获得认可,同时,因为她的做法并不完全从神秘圈对待“神秘”的整体思路出发,所以在神秘圈内,也显得十分另类,即便是网络球这种神秘组织,也很去理解她,只是,神秘组织知晓“神秘”的怪异,所以,对“异端”拥有很强的包容性。
然而,即便是如此异端,让人感到难以接近而不自然去排斥的近江,尽管同样我行我素,却仍旧会对某些存在产生独特的感觉——例如高川,也例如,当前这个让人感到危险的桃乐丝,乃至于被人格化称为“系色”,而自身形态,却以平板电脑的方式存在的“超级系”。
也许,正因为有着和对待其他人时,截然不同的感觉,所以,才会强取高川为丈夫,也才会在感受到桃乐丝和超级系的存在充满恶意时,仍旧和对方有着比其他人都要密切的交往吧。
近江观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动,但是,精神却没有往时那般集中。
“你在想什么?”桃乐丝突然问到。
“也许我在害怕?”近江回答,又像是在自问。
“没必要害怕,近江。”桃乐丝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个必然的使命,也许这个使命是被外在赋予的,也许是由内在诞生的,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接受这个使命,和抗拒这个使命,都需要觉悟,你不觉得,害怕这种情绪,正是觉悟必须打倒的吗?既然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只要活着,就肩负着使命,而无论是接受使命,还是抗拒使命,都需要打倒恐惧,产生觉悟,那么,害怕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认为,我的使命是什么?制造出命运石门?”近江问,“如果这个使命不是从我的内在诞生的,而是外在赋予的,那么,赋予我这个使命的存在,又算是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使命是什么。”桃乐丝的表情严肃起来:“因为,你并不是毫无内在的人,也就不会单纯被外在影响,进而单纯地,被外在赋予使命。当你有自己的思想时,你的内在就无时无刻不在和外在因素交互,两者会让你前往混沌——这是每个普通人都会有的混沌,但是,你又展现出比其他人都要特殊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你的混沌是特殊的。如果你有什么使命,那也一定是因为这种特殊混沌的存在。你觉得,当一个人成为特殊的那一个,其使命难道会和普通人一样吗?”
“所以,我想知道,我的使命到底有多特殊。”近江说:“我仅仅是想知道而已。而我觉得你和超级系都能回答这个问题。”
“是吗?”桃乐丝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但是,也同样不存在近江一直感受到的那种恶意,“很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系色也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我们的确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可是,那是我们的答案,而并非你自己的。你想要的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找寻。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使命是制造命运石之门,那就是那样吧。如果你不觉得,你还有时间……至少,在我们给出的答案到来前,你有很多的机会去寻找。”
“也就是说,你们无法决定我的答案?即便超级系和中继器融合之后也没办法?”近江的提问似乎有别样的意味,但是,桃乐丝完全不在乎。在近江诞生的时候,“近江陷阱”就已经诞生了,无论近江在探究自我时获得怎样的答案,都对“近江陷阱”没有任何影响。因为,“近江陷阱”和“近江”是可以一并而论的。
“是的,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答案。”桃乐丝平静地说:“近江,你要知道,你的答案是你的答案,而我的答案是我的答案。”
“这真是无聊的回答。”近江如此说到,然后,她看到了,女孩的目光中,饱含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只有混沌,才能对抗未知。”桃乐丝对她说:“近江,你就是一个混沌的匣子。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出现在阿川身边,只有你在他身边,他才能战胜未知的邪恶。你是被需要的。被他需要着,依赖着,没有你在身边,阿川什么都做不到。无论你找到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1138 触碰
常怀恩仰望着天空,在这个面积和伦敦城相当的中继器世界中,第一次出现如此庞大的异像。在可见范围内,整个天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搅拌成一团漩涡,万丈光明从漩涡中心放射出来,甚至比阳光还要刺眼。他所在的楼下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些居民大都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而是一种潜意识的映像,他们的数量大致等于此时生活在伦敦的总人数——身处物质外界的他们无法认知到自己这种潜意识映像于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活动,但外界的表层意识和中继器世界中的潜意识映像又并非完全割裂的,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以一种晦涩的,即便常怀恩自己也无法直观观测到方式进行着。
简单来说,中继器世界中的人若受到影响,这种影响也必然会牵扯到物质外界同一人物的表意识,正因为如此,常怀恩才有些担心,天空那庞大而壮观的异变,会对整个伦敦产生怎样的影响。尽管,那些在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天空正发生巨变。有一种力量让他们不抬头,仿佛从更深的意识态,让他们下意识不去在意天空的变化。
中继器是类似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结晶”之类的造物,而且,在轮椅人和常怀恩的潜意识理论中,都是不正常,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在全世界的意识行走者中,常怀恩认为自己是最能意识到,这个不该存在却存在的东西,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怎样的负面影响。有时候,他会觉得,如果可以让所有的中继器不复存在——并非破坏,而是将之分解还原成原本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状态——所谓的世界末日就会得到真正的转机。但是,反过来说,也可以认为,正因为世界末日正在逼近。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异常的东西。
中继器是很可怕的,也是很敏感的,而它既然以这种“结晶”的的方式出现,常怀恩认为。必然有一个“核心”让它得以形成这样的形态。常怀恩被转化为依靠中继器才能存在的“哲学幽灵”后,就已经将自己的研究重心,转到了寻找这个“核心”上。首先,他需要对这个“核心”有一个概念,虽然,对于未知之物,无法进行实际上的认知和理解,但是,至少要在概念上,确认这样的存在。才能通过各种方式,去论证这个概念的“正确性”,进而找到这样的东西。简单来说,是从唯心到唯物的一个论证过程——从整个步骤来说,是和正常的科学理念相反的。不过,对待“神秘”,却又是可行的,而且,这是他的导师轮椅人从近江的研究方法中探寻出的一套方法论。
近江的另辟蹊径,虽然让她成为异类,但是。也开阔了不少人的眼界。轮椅人对之十分钦佩,而常怀恩继承了轮椅人的衣钵,身为网络球的高级成员,也多次在近距离目睹了近江所创造的“奇迹”,所以,对自己继承、应用、继续发展的一套神秘学方法论。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和信心。
尽管如此,他仍旧从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观测到的东西,自己亲身经历的“哲学幽灵”变化,以及接踵而来的种种变故,包括“三柱仪式”的进行。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整个世界的末日进程似乎正在加速。这是一种感觉,原本认为应该会相隔较长时间的变化,以一种急促的方式发生了。常怀恩有一种十分迫切的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只要可以深入中继器,找到构成中继器的“核心”,或许就能改变这种让人无法喘息的现状。
然而,在他决定加快速度,全身心投入计划之前,他必须确认“三柱仪式”的完成。
所谓的“三柱仪式”,来源于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其目的是为了确保中继器结构的稳定,以及确认中继器在常规力量下所能展现出来的特性。中继器在一定意义上,将目标锁定为“人类”的话,是“无所不能”的,但是,这种“无所不能”的广博性和复杂性,同样让它变得不稳定,难以操作。就如同一个瘦弱的人要驾驶赛车,就只能将发动机的马力降低一样,近江的“三柱仪式”也好,天门计划原型中的“四基石”也好,其本质都是将中继器的力量,削弱到可以通过人造中继器控制核心进行控制的程度。
尽管表面上来看,此时中继器控制核心“玛索”的工作状态良好,但这仅仅是因为中继器同样处于“温和且低效率运转”的状态,但是,一旦中继器之间发生对抗,其运转状态必然提升到极为积累的程度,如果没有足够强度的“三柱”或“四基石”,中继器的力量就很可能会暴走,连带着自己人也深受其害。
尽管,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三柱和四基石,并不会单纯因为“数字”上的大小,而存在强度上的差距,但是,作为三柱之一的玛索在被改造前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常怀恩拥有极为强大的神秘,也会被拉低“平均数”——虽然,没有任何实例证明有这种情况——因此,在神秘性上更强于常怀恩,甚至让人怀疑和中继器相当的“超级系”,就成为了理想的三柱之一。
常怀恩也认为让“超级系”成为三柱之一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既然“超级系”的神秘性如此之强,那么,在融合中继器的过程中,也不免让人感到担忧,一旦出错,造成的冲击简直让人不可想象。现在,天空那庞大的异状,自然是“超级系”融入中继器的过程中形成的异常,看起来虽然壮观,却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从直观感受来说,“刺破天空的光柱”并非是负面的现象,可是,被巨大力量搅拌成一团漩涡的“天空”,同样也不会让人产生太好的观感。所有的细节结合起来,就有一种在“好”和“坏”之间拉扯的感觉。
尽管,从身份上,常怀恩作为三柱之一,有必要引导整个过程。驱散不好的现象,但是,刚刚成为“哲学幽灵”的他,并不存在对中继器的实际控制能力。玛索才是控制核心,常怀恩的权限仅仅是“告诉玛索要做到怎样”,而“怎么做”则更多由玛索控制。因此,在“超级系”融合中继器的过程中,在真正意义上协助整个过程的,只有玛索一个人。
玛索能做到怎样的程度,常怀恩并不清楚,他对玛索的了解,仅限于当她还是普通人类的时候。自从玛索被近江改造为“中继器控制核心”,并专注于中继器建设任务后。就已经很难见到了——尽管,在基地中,玛索也经常以投影的方式出现,但那样的接触,并不足以让人真正明白。玛索此时的能力。
正因为不理解,所以,常怀恩只能被动地等待。
十秒后,穿透天空巨大漩涡的光芒开始扩张,片刻之间,就以无以计数的数量令整个漩涡变得千疮百孔。常怀恩认为,这是一个“好”压倒“不好”的征兆。直到此刻。他紧绷的心情这才轻松下来。
结束了吗?常怀恩想着,那些光芒顿时在天台上交织起来,一个巨大的光态魔法阵成形之后便悬浮起来。常怀恩站在魔法阵的边缘,感觉不到其中有任何力量,可是,现象的存在。证明了它本身是力量作用的结果。魔法阵上升到他的腰际,眨眼间就扩大到三倍的面积,之后又有更多的光钻入这个平面魔法阵中,编织成立体的球状。之后,球状魔法阵的体积再度扩大三倍。常怀恩觉得这个球状魔法阵就像是有生命般呼吸着。几次呼吸后,就会扩大一次体积,他依稀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但仔细去探究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听到。
球状魔法阵以这栋楼为中心,不断向视野的尽头扩张,数十个呼吸后,常怀恩就完全无法观测它的全部了。而在最核心的位置,距离他只有是不远的地方,更多的光芒交织成一团,闪耀着,鼓动着,就如同一个快速生长的胚胎。而在这团光芒破碎的一瞬间,一本书就这么悬浮在那里——皮质的封面呈黑色,十分厚实,而整本书的厚度等同于一本不列颠百科全书,让人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其中必然承载着巨大的信息,这些信息又在注视者的脑海中转化为一种厚重而强大的力量感——这是知识的力量,凡是看到这本书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强烈生出这种感觉,即便这人从未听说过这句话。
“超级系?”常怀恩有些迟疑,毕竟超级系此时的形态,和过去不太一样。尽管作为“平板电脑”的时候,它的意义看起来也像是信息集合的象征,不过,正因为它并非是“人”,而是“物体”,所以,当它以意识态的方式呈现时,常怀恩原本认为它应该还是极富那种现代科技产品特征的形象。
黑色封皮的书徐徐转动,就像是等待有人上去拿起它。常怀恩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种召唤,他犹豫了一下,超级系实在太过神秘,尽管猫女在使用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副作用,但是,当它进入中继器世界,又发生了这般变化,还是不由得让常怀恩打心底谨慎起来。仿佛是来自于心灵深处的召唤感没有将他迷惑,可是,就算站在这里琢磨,也不可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常怀恩认为,此时此刻上去接触这本书,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事情。然而,玛索不在这里,身为三柱之一的他,就必须肩负起这个职责。他认真想了想,放在行动上,也只是顿了顿的时间,脚步便坚定起来。他走上去,试探着将手伸出去,两者的距离只剩下几厘米,可是,在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排斥感,抗拒着这个动作。这种排斥感并不是危机感,仍旧让常怀恩明白,自己的本能在发出警告。
他的手变得十分沉重,空气中好似充满了阻力,手每前进一毫米,都是在和自己战斗。这种战斗让他很快就将多余的想法抛开了,常怀恩察觉到,自己想得越多,阻止自己拿起这本书的力量就越强。诚然,本能在警告自己,不要去触碰这未知的神秘。可是,他同样明白,自己的职责和理想,让自己必须接触它。既然排斥感并非危机感。那么,就尝试一下吧——这种想法在思维的挣扎中不断扩大。
最终,常怀恩闭上眼睛,用力将手递了出去。他的指尖传来清晰的触感,这触感突然又尖锐,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实际还是皮革的感觉。他霎时间睁开眼睛,用力抓住书脊。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沿着自己的手臂传遍全身,就像是电流在血管和神经中奔涌。这股巨大的力量甚至穿透了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向四周宣泄。气流被搅动,形成回旋的风,以常怀恩为中心,再度向外扩散。发出“刷”的声音。
地面的杂物,细小的管线,没有关进的铁栅,全都被鼓荡起来,发出富有节奏的碰撞声。
这个时候,常怀恩知道了这本书的名字,就像是突然从自己的脑海中翻出来的某个想法——这是index。《禁书目录》。书很厚,但其中的内容却并一如书名,仅仅是目录而已。通过翻阅目录,才能进一步确定具体的内容。而这些内容阐释着世界运行的机制,涉及了命运的真相,乃至于可以从宏观和微观层面。对某个目标进行调节,而这样的力量,正是过去“超级系”身为“许愿机”的真相。要使用这样的力量,不付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猫女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印象。正是因为她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亦或者说,是将自己的过去献祭掉了,从那时起,她已经是“不存在过去”的人。
不存在过去——这个说法很矛盾,正常情况下,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但是,在量子力学对高维变化的假设推导中,“时间”这个概念已经变得十分奇特,常识中代表某件事物的“过去”的时间,会产生意义上的消失。而在神秘学和哲学中,“不存在过去”的情况却也是存在的。所以,常怀恩很快就认可了这样的“解释”,而这些“解释”,其实也不过是他在接触了《禁书目录》后,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浮现的想法。
这个想法,直接解释了自己要使用这种力量,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本禁书目录正是超级系和中继器融合的结果,它的力量比单纯的“超级系”更强,同时,也将中继器的可控性,限制在《禁书目录》所具备的功能上,进而变得稳固。但是,因为《禁书目录》本身的神秘性是如此强大,所以,在“可以驾驭的范围”中,中继器可以发挥更大的性能。
在知道《禁书目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神秘时,常怀恩不由得想到,或许,这台融合了“超级系”的中继器,才是所有中继器中最强的那一个吧。可是,接下来,他就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致命的选择。
也许当前这台中继器的性能是所有中继器里最强的,但是,这种强度仍旧无法造成实行上的差距。想要在两台中继器对抗的时候,让己方压倒敌方,乃至于去战胜人类集体潜意识深渊中的那个怪物,还需要其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便存在于常怀恩自身的存在中,网络球中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使命,因为,他是网络球中唯一一个可以进行意识深潜到那个程度的人。他的强大,达到了进一步融合的基础,然而,融合之后,他自身就会连“哲学幽灵”这种存在方式也彻底失去——没有人知道,他还会剩下什么,但是,常怀恩突然就明白了,一旦自己那么做了,大概就会如同猫女的“过去”一样,失去“存在”这个概念吧。
甚至于比猫女的“过去”还要彻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证明他自身存在过的东西,无论思想也好,认知也好,情感也好,遗物也好,完全从“意识”层面上消失其个人意义。这个信息是如此复杂,他最终只能理解为:自己的消失,将会比自认为的更加彻底。
“也就是说,其实,我的选择掌握着我的命运吗?”常怀恩感到不可思议,作为一个意识行走者,他从未以如此粗暴的方式,看到自己的选择,对自己生命影响,是如此的浓烈。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即便明白“选择决定命运”这个道理,也只能从更往后的未来,回顾自己的过去时,才能确认这一点。而对于意识行走者来说,普通人的“生死抉择”其实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抉择”,哪怕,这个选择会导致这人生物学上的死亡,因为,意识行走者可以观测到“意识”,而“意识”层面上的死亡,要远远超越生物学上的死亡。
然而,这一次的选择,将会从意识层面上,强制决定自己的生死。连常怀恩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彻底的,无可挽回的死亡——因为无法理解“存在概念彻底消失”到底是怎样一种具体的情况,所以,只能理解为“彻底的死亡”。
力量的宣泄还在持续,狂暴的气流以常怀恩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回旋的风甚至撕裂了固定得不甚牢靠的物体,将其甩出楼顶。被搅动的气流影响了视线,形成了一个悬浮在楼顶上空的巨大扭曲现象。
然后,常怀恩露出微笑。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存在“恐惧”这样的情感,也十分明白,自己的付出,将会导致怎样一个可怕的后果——可是,这个可怕的后果仅仅是针对自身存在而言的,而这个后果,却不在他恐惧的范围内。他曾经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恐惧”,然而,在见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深渊中的那个“怪物”,他才真正明白,那才是真正的“恐惧”。那个怪物没有使用任何力量,仅仅是目测到它的存在,所产生的恐惧感,就已经让自己濒临死亡,若非将存在方式从“物质生物”转化为“哲学幽灵”,自己大概是无法活下来的吧。或者说,一旦失去中继器的保护,自己也同样会被那种无比强烈的恐惧感吞噬,相比起如此可怕而强烈的恐惧,其他的“恐惧”就再也谈不上恐惧了。
而自己的亲朋好友,自己那些值得尊敬的同僚,自己和导师的理念,以及自从加入网络球起就一直肩负的重担,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和那么可怕的“怪物”发生碰撞。也许是在打败纳粹和末日真理教之后,也许,会在战争尚未结束的时候,就不得不直面那样的东西。常怀恩不知道,即便拥有全部的中继器,是否就可以和那个怪物对抗,无论怎么思考,假设敌人是那个东西时,他都不觉得,自己真的拥有胜算——也许,就连中继器这样的异常之物出现,都是因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存在那样的东西吧,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已经扭曲了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神秘,那么多的异常,那么多指向末日的证明,无论先知如何预测,最终都找不到挽回的方法。
“因为,我们真正的敌人,就在我们的意识中,无时无刻都在干涉我们所有人意识的怪物呀。”常怀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末日真理教、纳粹、网络球,所有接触过神秘的人,所有的正常人……这一切意识集合的最深处,就是那个怪物所在的地方。我们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呀,走火、梅恩先知。“
1139 仍未知道那天
意识世界无比玄奇,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可以直接感受到各式各样自己曾经想象过,乃至于无法想象的东西,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由此而来的冲击。然而,如果有这样一种东西,从观测到“它”的时候开始,就能直觉感受到那并非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产物,那么,它也定然不是。常怀恩深信这个理论,虽然那个怪物无比可怕,其存在深度甚至超过了中继器,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明白,那并非是由人类自身孕育而出的东西——无论好坏,甚至于,和它比起来,人类视之如怪兽的“癌症”也会变得可爱。因为,“癌”仍旧是由人体细胞变异而成的,而那个怪物则彻彻底底是外来之物。常怀恩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外来之物竟然会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如此深的地方,但是,他十分明确,它的存在势必会给人类整体带来致命的影响。只因为,它的存在方式,让人类无法接触它,而它却在无时无刻影响着人类。
“我们真正的敌人,并非任何怪异的思想,也并非我们自己。而是存在于在我们的意识中,无时无刻都在干涉我们所有人意识的,非人的怪物呀。”常怀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末日真理教、纳粹、网络球,所有接触过神秘的人,所有的正常人……这一切意识集合的最深处,就是那个怪物所在的地方。我们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呀,走火、梅恩先知,你们知道吗?但是,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在无助中陷入最深的绝望——就算是导师也无法想象那个怪物到底有多强。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大家获胜的。”这么自言自语着,他的眼神坚定起来:“我们还有禁书目录。还有制造出禁书目录的家伙……近江和桃乐丝吗?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过,无所谓了。敌人就是那种无法想象的怪物。如果拿走我的一切,就能创造出一丝胜利的可能性的话。没关系,拿去!全都给你!”
常怀恩抓住《禁书目录》的手燃烧起来,那火焰是深蓝色的,流动起来,就如同海水一样。这颜色、质感和动态,是如此瑰丽,又是如此致命,常怀恩知道,自己的存在性。将会在这火焰中燃烧殆尽。可是,他没有任何畏惧,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和勇气,就像是岩浆一样,让其他身躯部分在被火焰吞噬前。就已经燃烧起来了。
“来吧,吞噬了,融合我,让我的力量,成为你的力量,让你的力量,成为大家的力量。”常怀恩的双眼中。也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我是常怀恩,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意识行走者。”
在这一刻,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但是,却也接受了这个看起来可行的方法。如果一定要有什么人献祭自己。才能让这个唯一看起来可行的方法真正获得去那么做的力量,那么,就让自己来吧。既然自己的力量,对于这种方法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那么,对于一直在探寻人类未来的自己来说,也是幸运的吧。
网络球中从来不缺乏牺牲的志同道合者,也许有些偏激,也许,留下性命,或许可以在未来看到更多的可能,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可能性就在眼前,而自己错过的话,也许会后悔吧——不,假设万事都必须考虑最坏的可能性,那么,如果错过了这次,人类就有可能真正失去希望。常怀恩已经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因为,无论怎么做,都一定会有牺牲,而且,一定会有很多人牺牲,即便是在自己思考的时候,也不断有人正在牺牲,那么,轮到自己牺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只希望,这个牺牲是有价值的。”常怀恩闭上眼睛,露出坦然的微笑,“那么,再见了,我所爱着的人们和这个世界。”
仿佛所有在抗拒深蓝色火焰的阻碍全都在这一刻,伴随着常怀恩心中最后一丝抗拒一同消失。这些火焰在狂风中吞没了常怀恩的身体。
在这一天的这个时间,所有认识常怀恩的人,都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异常,但是,没有人可以找到这种异常的源头,也不清楚,这种异常到底在暗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下一刻,心中的空隙就重新被填补,就好似挖了一桶水,余下的空间会就立刻被四周的水填满一样。即便如此,仍旧有人为这瞬间的空缺和悲伤流下泪来,例如猫女,可是,即便嚼着泪水,她也无法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种异常自然是会令人在意的,尤其当他们发现,异常并不仅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同样的感觉,也许轻重有些区别,但都不会掩盖这种异常的性质。
“这是意识方面的异常。”走火对猫女和梅恩先知说:“但是,没有太多的负面感。”
“我感到悲伤,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但是,那种感觉仅仅是一瞬间。”猫女说:“一定是很沉重的东西,因为我哭了。”
“失落和悲伤吗?”梅恩先知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并不仅仅如此。我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力量,那是爱和希望,它让人充满勇气。”
“伴随着失落和悲伤而生出的爱、希望和勇气?”走火沉重地说:“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感受到类似的情感了。”
“是的,在当我们的同伴不得不牺牲自己,去开拓让我们得以前进的道路时,总会让人生出这样的情绪。”猫女已经冷静下来,可是,她得到的答案,却让她无法高兴起来,“一定是我们的某个重要的同伴牺牲了。既然是意识方面的异常,那么,很有可能是意识行走者。”
“我立刻进行筛选。”走火虽然这么说,心中却不报以太大的希望,对“神秘”的研究越是深入。就越是明白,当异常越是深刻,影响越是重大,那么。要理解它的来龙去脉,就越是不可能。如果这次的异常,真是因为有一个重要同伴牺牲了,那么,普通的排除法是无法找出这名同伴的身份的——也许,他本该是自己这些人都熟悉的人,然而,既然自己等人都无法从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存在,那么,或许这次神秘事件已经严重到。连那个人的“存在性”都被抹杀了。
按照“神秘”的经验来看待“存在性”,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进行运作的。可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是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存在,就算是网络球中最好的意识行走者。也无法说自己对其掌握了皮毛。而凡是通过人类集体潜意识形成的异常,甚至会达到让人“视而不见”的地步——简单来说,也许这名牺牲者留下了蛛丝马迹,其存在性的失却,也会在社交范围中,形成逻辑上的空缺,但是。就算这些蛛丝马迹和怪异的空缺就摆在眼前,自己也会下意识将其忽略掉。
一个小时后,走火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报告中,都没有找到疑点,或者说。即便有疑点,疑点也形成了事实上的不对劲,但是,仍旧被试图探寻的人忽略掉了。“没有意识到”比“没有注意到”更加可怕,如果仅仅是“没有注意到”。那么,或许通过神秘或科学的方法论,仍旧可以从逻辑上,细密推导出根源,可是,“没有意识到”近似于“不存在”——并非逻辑上的不存在,而是哲学上的不存在。
哲学,在意识方面,总是要优先于任何逻辑的。
“也许我们应该进行一次深潜。”梅恩女士少有地建议到:“按照大家的判断,这种异常类似于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挖去一块,那么,这个痕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抚平。我们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深潜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观测那些不同平常的变动,也许,线索很细微,但也并非是没可能。”
“网络球里可以深潜的意识行走者不多。”走火沉思着,“如果轮椅人还在就好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深潜到一定深度,是没可能找到线索的。但是,我们的人一旦深潜到我所估计的深度,回不来的几率会极大。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已经牺牲的同伴,就去拿另一个同伴的性命去冒险。如果,这次的异常给人的感觉有巨大的恶性,我会同意这种冒险,可是,异常虽然让我们感到失落和悲伤,但却并不全然是这样,不是吗?我认为,那名牺牲的同伴一定是希望,自己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而不仅仅是为了弄清他为什么牺牲,就让更多的同伴牺牲。”
猫女和梅恩先知沉默了半晌,感性上,她们当然希望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正如走火所说的,从异常的性质上来进行理性的判断,他们不能那么做——至少,在其他同伴确定可以自保之前,不能主动将他们推往那无比危险的地方。
“拉塞尔是我们这边最有潜力的意识行走者。”走火说:“他已经向我申请,进行意识深潜,但已经被我驳回了。他至少要到达轮椅人百分之八十的水准,才能执行这一任务。而这一次的异常,也许会让他的进步更快,我们可以期待他的成长。”
“中继器的情况如何?”猫女突然问到,而走火也十分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中继器和人类集体潜意识紧密相联,发生了这样的异常,中继器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已经完成了奠基仪式。”走火说:“我已经通知近江她们了,如果有发现线索,就会立刻上报。”
“奠基仪式的时间,和异常发生的时间十分接近,两者没有关联吗?”猫女说:“会不会是奠基仪式出了问题?”
“中继器的建设势头良好。”走火沉声说:“我也怀疑,是奠基仪式的时候,牺牲了那名同伴。但是,反过来想想,为了保证中继器的奠基可以完成,所以他才牺牲了——你不觉得,其实在他牺牲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结果吗?我们紧抓住他牺牲于奠基仪式这一点不放,对近江她们的打击。又会有多大呢?我不觉得,那会是牺牲了的同伴想看见的。而且,那些伴随着异常而传达的感情,也足以证明。这个牺牲是必然的,没有人在其中犯了错误。”
“是的……”猫女不得不承认,走火说得有道理。同伴的牺牲,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任何因为这种牺牲而去追究责任人的行为,都定然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也许,中继器的奠基仪式,的确隐藏了异常的线索,可是。如今再去探寻,只是得不偿失,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意义。没有这名同伴的牺牲,中继器的奠基或许就会失败。尽管只是一种假设,但却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今的结果,除了有人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外,几乎是最理想的结果了。只是,连付出牺牲的人都被遗忘,这一点是难以从感性上接受的。也许牺牲的本人并不在意,但是。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仍旧希望以一种更切实的方式肯定他,因为,这种肯定不仅仅是在肯定死去的人,也是在肯定还活着的人。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猫女说:“哪怕是形式上的弥补,也没有办法吗?”
“……猫女。你要明白,为了对抗末日,已经有很多人牺牲了。我们如今失去的那一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相比起其他默默无名的牺牲者,他不存在任何特殊性。”走火凝视猫女的眼神,凝聚着炙热而沉重的情感,“我们也一样。无论是我、你、哪怕是梅恩女士,到了必须牺牲的时候,难道会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牺牲,就不去牺牲了吗?”
“当然不会!”猫女就像是要打断他的话般,用力说到:“我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那么,那名牺牲的同伴,被我们忘却了的同伴,也同样有这种程度的觉悟。”走火说:“我相信他,就如同相信自己。所以——”走火沉重地说:“我们应该闭上嘴巴,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安慰,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我们,都不需要这种安慰。用行动去证明,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我只是……”猫女咬着嘴唇。
“我明白,也能理解。”走火说:“你很不甘,十分愤怒,我也一样。可是,如何才是弥补这份不甘和愤怒的最佳做法呢?我希望你可以再仔细想想,如果你有一个好的理由,我也不会反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重重地说到:“但是,现在,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之后,他又转向梅恩先知,说到:“梅恩女士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你知道,我们女性很容易感性用事,但是,你已经证明了,感性时做出的决定,往往不是最好的。”梅恩先知摇摇头,说:“我信任你的决定,走火。”
走火叹了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希望我不会辜负这种信任。”
“不,我的意思是,即便你出错了,我也可以理解。我信任你,不是因为你没有出错,而是因为,在每个人都会出错的可能下,你是最好的那一个。”梅恩先知微笑着,说:“相信你自己,走火。”
走火点点头,向两人告辞,前往其他高层人员所在的地方,他们为这场异常忙碌了好一阵,也该是告诉他们最终决定的时候了。走火也同样相信,他们可以理解这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看起来似乎没有人情味。在大多数时候,处理决定是做给还活着的人看的,可是,在极小部分的情况中,却是需要还活着的人,尝试从死者的角度,去理解死者的想法,即便,这种做法的结果,总会显得冰冷,却是前进所必须的。
普通人,需要的是温暖和更加温暖。但是,对于要实现奇迹的人来说,不仅仅需要温暖来慰藉自己,也需要冰冷来考验自己。要对抗末日,这种考验是必不可少,而且,也还会在将来不断来临,不,走火对自己说,其实,类似的考验,在过去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它总会被积压在心底最深处,成为直面末日的勇气和力量。
人们将常怀恩忘却,这种忘却,并非彻底的,但想要找回这份记忆,却不是人类当前可以做到的——否则,这种异常所象征的“神秘”,就从本质上,无法对抗那些无法想象、认知和理解的敌人。无法想象的敌人,只能靠无法想象的手段去打倒。这一点,从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开始时,就是核心之一。桃乐丝的记忆中,关于常怀恩的一切也同样消失了,可是,已经完成融合,从常怀恩身上得到力量的中继器,却不会因此失去这份力量——它比过去更加强大,比仅仅融合了超级系时更加强大,这种强大是隐秘的,而这种隐秘,才是让它真正可以伤害到“无可名状的怪物”的方法。
近江伸出手,魔法阵核心中,不断翻滚的正方形有两个,对半分开,就如同被扯成两半的书页。而在她的注视下,这本书正在重新拼合。
异常产生的时候,近江也一度忘记了“常怀恩”这个存在,但是,在异常消失之后,她却又觉得,她还记得,只是,有一个直觉在告诉她,不应该想起来。于是,她顺应这个感觉,没有再去想这件事,她甚至直觉感到,桃乐丝也应该会产生同样的异常感,但是,对方也绝对不会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事实也是如此。近江从这种状态,直接就能理解,整个事件所牵扯的深度,在神秘学中,“不为人知”本身就是保证神秘性和神秘力量强度的最直接的方法。
她从走火他们的联系中,也判断出了这次事件接下来的走向——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将是一个被刻意保持在“不为人知”状态的神秘。
“……该说是,死得其所吗?”近江冷笑一声,张开手,前方那两个拼接起来的正方体,顿时移动到她的手中,骤然化作一团光芒。当光芒消失之后,只剩下一本充满了物质触感的黑皮书——禁书目录。
和玛索在中继器控制核心状态下俱现出来的那本《禁书目录》,在外形上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大小的不同。不过,从存在形态上,两者之间的差异性却更大。或者应该说,如今的《禁书目录》才是真正的《禁书目录》,三柱仪式——不,近江直接抹去这个念头,称之为奠基仪式——奠基仪式的预想结果,也就是如今的这本《禁书目录》而已。
近江翻开这本书,里面自然是有内容的,只是构成内容的“文字”,就连她也无法理解,因为,这些“文字”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根本就不存在文化科学中,正常文字的逻辑性。就如同,不仅内容在不断变更,用来记录内容的“文字”,也以“不同语言”的跨度,进行单个字体上的变幻。
这也意味着,这本《禁书目录》就算拿在自己的手中,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玛索。”近江轻声说。
玛索的身影波动着,于她的眼前成形。待玛索的形体稳定下来,近江将《禁书目录》扔到她手中:“交给你了。”
玛索一言不发,点点头,抱着《禁书目录》消失于眼前,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