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限制级末日症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限制级末日症候全文阅读

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10 粉碎

    空间波动着,扭曲着,灰雾被撕扯出巨大的缺口,就好似有一条巨大而透明的柱体从天而降,瞬间吞噬了一路上的所有存在。一名末日真理教的巫师被直击,连同他下方的半身巨人一起解体。没有任何声响,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了,一层层的微粒散开,眨眼之间,巫师和巨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一带建筑也被抹去,露出一片和周围景状格格不入的空旷。

    我抱着真江,在交战双方惊愕停顿的一瞬间,速掠到另一名末日真理教巫师的身旁,再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这一次的目标果然在自己的同伴遭受袭击时,就机警地释放了防护罩,然而,面对刀状临界兵器的冲击,六角形的护罩于浮现后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完全碎裂,巫师完全来不及施展传送门法术,就被震荡冲击波吞没,于众目睽睽中化作飞灰。

    我已经再朝第三名巫师的方向奔驰,速掠状态下,这名巫师的一举一动缓慢得好似蜗牛一样,然而,在我挥动刀状临界兵器击杀他的时候,那具身体好似玻璃一样碎裂了,而并非是如之前的同伴那般化作飞灰,紧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连锁判定范围的边缘——这个家伙使用类似替身的法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了刀状临街兵器的攻击范围。

    与此同时,剩下的半身巨人和巫师完成了位置调换,这种调换没有过程,即便我进入速掠状态也无法及时中止。在我的视野中,半身巨人挥动巨大的拳头,原住民战士在巷道、墙壁和房顶上缓缓滑动,看似要排列成一种可以对其中一个素体生命进行集火射击的阵型。与此同时,素体生命也在缓缓地发动攻击,成千上百的小型钻头从发射口离开,又有一股环状的冲击。以素体生命的立足点为圆心,向外徐徐扩散。三名巫师也开始了新一轮法术的准备,灰雾正在他们的手指尖凝聚,即将变形成另一种形态。

    而在这副宛如慢速播放的画面中。存在着太多的活动空间,让我完全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做,才能在规避攻击的时候进行反击。实际上,即便这里所有人的动作都比我快上一步,我也足以后来居上。

    我就是这么做的,不需要考虑攻击对象,在所有外物都变得缓慢,而只有自己极快的世界中,相对性的时间和距离已经不再是考量的因素。反而要考虑的是,武器发动攻击的时候。这个属于武器的攻击过程,只具备它自身拥有的攻击速度,而在这个攻击速度下,敌人有可能逃离,在这种可能性下。缩短武器和敌人的距离同样是有必要的。

    这一次,巫师们如果没有好逃脱法术,他们就必须面对在极近距离内的临界兵器冲击。如果他们在这种相对于“速掠”,在速度上更加正常一些的攻击下,还能临时完成逃脱法术,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换成手持兵刃近距离格斗的方式。只有在这种战斗方式下,才能将速掠超能的相对快特性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无论是近距离攻击,还是远距离攻击,都有其局限性,但是,也具备足够的针对性。因此,我从未想过只使用一种“全能攻击”,因为,在我所具备的打击手段中,这种“全能攻击”并不存在。

    在他们眨眼之前。在他们的攻击成形之前,我已经来到一名巫师身边,向他挥落刀状临界兵器。在冲击产生的一瞬间,在这片范围内,所有正在进行的临时数据对冲都受到巨大的干扰,我眼前的一切陡然加速一帧,之后又回落到极为缓慢的状态。而我已经在这种回落产生的同时,抵达了第二名巫师的身边。

    第二名巫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被面具遮住,但是,他的眼神却有些慌乱,正在塑造形态的法术,正在缓缓偏移最初的轮廓,向另一种形态转变。我猜测,这意味着,这名巫师或许有能力临时中止和更改自己所释放的法术,这样的能力在多变的战局中拥有极大的优势,然而,这种优势在速度的绝对劣势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向他挥出一刀,继而在与之前相同的节奏变化中,抵达了最后一名巫师的身边。

    最后一名的法术成形得比另外两个同伴都快,但是,仅仅呈现出漩涡状,无法预判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我也毫不犹豫向他斩了一刀。

    继而是另外三名半身巨人,这些半身巨人身体坚硬,体型巨大,力量惊人,然而,这些优势对于速度和力量都更强的攻击中,完全不具备抵抗效果。速掠超能和刀状临界兵器的配合,让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由巫师法术构成的,看似威力巨大的半身巨人,其实才是最脆弱的。

    我毫不犹豫地挥动了刀状临界兵器,随即踩着无形的高速通道,穿梭至两个素体生命的身后。

    速掠中止,我呼了一口气,没有一鼓作气对两个素体生命发动攻击,仅仅是因为,我对任何“神秘”的使用心态,都是很“节省”的。尽管,速掠超能也好,连锁判定也好,只要不超过一个效能界限,就不会让身体感受到负荷,但是,我对“神秘”的认知,让我在使用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时,在心理上存在一种限制。

    诚然,一般使用的时候,感觉不到不妥,但是,“感觉不妥”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就如同吸烟,只要适量,同样也不会在短期内产生不适感,然而,其对身体的危害,的确是伴随着每一次吸烟而累加的。可以说,没有致死的觉悟,吸烟就是一种不分“适量”和“不适量”的坏事。

    尽管“神秘”不可理解,但是,在我的主观认知中,使用“神秘”就如同“吸烟”类似,看似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也许会有着某些自己所无法感受到的变化正在发生。而且,正因为“不知道会是怎样,无法理解”,所以。天性也只让我预先做最坏的准备。

    因为无法理解,所以,无法从客观上把握使用程度。不过,却可以根据战况。调整自身“神秘”的使用程度。我一口气对剩下的所有半身巨人和巫师完成攻击,所以,就不再对两个素体生命进行追击,毕竟,素体生命的防御力要比半身巨人和巫师强多了,对它们的观测也没有完成。一旦进行追击,有可能必须继续延长速掠的使用时间。

    不一鼓作气地结束战斗,针对不同的敌人,阶段性停歇,就是我对这场战斗的选择。

    我无法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但至少,也无法证明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在速掠停止的一瞬间,视野中所有的运动瞬时间回到它原有的节奏。因为间隔太短,而仿佛同一时间产生的六次临界兵器冲击,好似要将那一带的建筑群全都吹飞一般。震荡的杀伤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广泛,因为,它最有威力的覆盖范围,只有三米左右的宽度,但是,扩散出去的震荡,已经由此引起的辐射性冲击扩散。却不断肆虐着周围的一切存在。

    巨大的气浪翻滚着,在半身巨人和巫师被这些气浪覆盖之前,三个半身巨人和两名巫师的身体已经在瓦解,只有最后受到攻击的巫师,真的在那极短的时间中完成了转移,因为。他准备的就是转移法术。近距离的临界兵器冲击,在速度上无法抓住他。

    再下一秒,素体生命的攻击已经锁定了原住民战士,即将落到他们的头上,然而。临界兵器的冲击已经扩散到他们那边,将这些原住民战士一个个抛了出去,素体生命的攻击也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偏离了预定的轨迹。

    所有的物体都在巨大的推动力下偏离它们原来的地方,向四面八方抛飞,又再下一刻,被灰蒙蒙的气浪吞噬,用肉眼再也看不到轮廓。

    这股灰蒙蒙的气浪铺天盖地,一个呼吸内就涌过素体生命所在的位置。我站在它们的身后,自然也不可避免被波及,不过,冲击抵达这边的时候,我挥动刀状临界兵器,完成了一个包裹身周的震荡范围,将抵达的冲击抵消,就如同一块礁石那般,稳稳地站稳了脚跟。连锁判定没有完全展开,因为眼前的运动太过剧烈,想要完成精细的观测,势必要给身体带来沉重的负荷,即便如此,仍旧可以替代双眼,去观测两个素体生命的行动。

    它们似乎没有发现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游刃有余地站在原地,坚固的身体就剖开了迎面而来的气浪。

    这种程度的冲击对它们无效,完全在预料当中,只是,这样的举动,到底是出于自身强大的高傲,亦或者,它们实际上,也无法在这种混乱中,完成对敌人的锁定?

    我猜测着,本能突然让手臂弹起来,向侧旁挥下一道。又一道临界兵器冲击朝那个方向袭去,与此同时,一条灰色巨蟒从灰蒙蒙的气浪中钻了出来,直扑这边而来,迎头就对上了临界兵器冲击。

    是巫师法术,灰色巨蟒并非跃空而来,而是直接由气浪中的灰雾凝结而成的。在灰色巨蟒解体的一瞬间,露出了藏在其中的巫师,原来他转移到了这里——或许他有能力把握到我的移动方向。不过,无论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都无所谓,他的速度太慢了,尽管在他的指尖,另一道法术眼看就要完成。也许,这将是一种针对“高速”的法术,但是,在形成并作用在我身上的一瞬间的过程,就已经被速掠放大到几乎天堑的程度。

    速掠展开的时候,我眼中的一切,又再度变回了那慢吞吞的模样。按照老样子,我抵达巫师的身边,向他斩下一刀,然后在缓慢的世界中,移动到另一个位置,结束了这次速掠。这一次,这个机敏的巫师终究还是在临界兵器冲击中分解了,他准备的法术并非逃离,而是攻击,可是,轮到攻击,我的速度才是这里的最快。

    如果他之前完成的是朝战场外转移的法术,或许我还得追上去——不,也许,他已经判断到自己无法在有效时间内逃脱。所以才尝试着进行反击。巫师法术的优势是多样性,而缺点则在于施法速度,这个缺点在我的速掠超能下,变成无法弥补的致命点。即便是大幅度缩短施法速度的精英巫师过来,也同样无能为力,除非,他们的固化瞬发法术效果,是没有过程,彻底抛离了速度概念的神秘。

    单纯以三级魔纹使者而言,我很强,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我都没有怀疑过。

    素体生命没能完成规避反应。它们距离巫师太近了,这一次的临界兵器冲击,是它们再无法从容面对的强度。下一刻,就看到它们和之前的原住民战士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抛出。重重砸在建筑上,眨眼间就穿透了两堵构造体墙壁。紧急而来的气浪席卷了许久,它们都没有站起来。

    直到冲击结束后,我才观测到原住民和素体生命从废墟中爬起来的身影。相比起他们的狼狈,我身为主动方自然更有从容的优势。我站在一处废墟的立柱上,很快就被两个素体生命找到了,原住民们也有好几个注意到我这边。但仅仅是朝这边张望着。

    而两个素体生命不约而同对我抬起手臂。它们的脸苍白、无机又坚硬,就像是戴了面具,没有半点表情,仿佛之前的狼狈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可是那样的动作,可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温和感。我速掠而去,之后。我所在的地方发生巨大的爆炸。继而有两道射线擦过我的身后,交叉了一下,将地面切开“x”形的口子。甚至于,这种攻击不断追踪着我的移动轨迹,仅仅落在一米之后的距离。只要稍微停顿一下,就会被击中。

    素体生命的动作是缓慢的,但是,它们的攻击十分迅疾。不过,“迅疾”本身就充满了速度概念,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击中我的。

    我穿过废墟,抵达它们的身后,挥动刀状临界兵器,狠狠劈砍在他们身上,之后,震荡冲击才爆发出去。被击中的素体生命失去平衡,无法规避临界兵器冲击,直接就被吞没了。它的姿态扭曲,被巨大的力量推飞,连续砸坏了七八根废墟中的立柱,这才落在地面上,结束了翻滚。这个时候,它那坚硬的身躯已经呈现出全面的龟裂状,一看就知道命不久矣。

    剩下的素体生命察觉到了这一瞬间的攻击,身后的发射口中缓缓弹射出一张巨网,被捕捉到的话,说不定会立刻被干掉吧。我这么想着,游刃有余地斩下第二刀,便急速后撤。

    停下脚步的时候,震荡冲击宛如猛虎出笼,一口气吞掉了巨网和素体生命。巨网在粉碎,而素体生命也在急速的规避式前冲中,一点点出现龟裂。随后,在庞然的气浪中,它的一只脚彻底断裂,身体好似水漂般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撞在一堵半墙上,这才停下来。

    等气浪散去之后,它才有进一步的动静,从一堆废料杂物中摇摇晃晃地钻出来。而最先被击中的素体生命已经彻底没了声息,身体结构已经彻底碎裂,即将化作灰雾散去。

    战斗已经结束,原住民们却显得有些犹豫,也许战斗的反转在他们眼中,实在太过迅速而离奇。我发动了很多次攻击,跨越了很长的距离,做了很多动作,然而,这一切都被速掠超能压缩到短短的几秒钟内,多余的时间,都是在等待冲击的散去。

    节奏太快了,原住民们跟不上是正常的。他们看向依靠在废料中,半天没能站起来的素体生命,仍旧没有人敢于冲上去补上最后一击。素体生命的躯壳多处龟裂,不少关节已经报废,显得摇摇欲坠,即便如此,它仍旧尝试着发动反击,但很显然,所有的武器都已经在临界兵器的震荡冲击中报废了。我看不出它是不是有些不甘心,但是,直到原住民中终于有一个果敢的人朝它射击,它都没能完成挣扎。

    枪矛扎入它的身体,立刻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的身体迅速瓦解,步入另一个同伴的后尘。

    其他的原住民似乎有些茫然,他们对视了几眼,分出几个人从废墟中挖出还活着的伤员,另一批人则警惕着我这边的行动。我朝他们靠近的时候,他们反射性抬起枪口,但又很快被其中一人阻止。这个人走出团队,朝我这里靠近,然后,我们在相距一米的地方站定了。

    我随口说了一句:“打开翻译机。”一边指了指他手臂上的终端。

    他很快就理解了,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发出我可以听懂的电子音:“你是什么人?”但随即又变了一句:“你是‘加’捡回来的外地人?”没有任何感情和语气的电子音,无法让我判断他的心情和想法,不过,他的肢体动作,带上了更浓重的戒备味道。

    很显然,树管带的聚集地的确已经将我列为了“不受欢迎”,乃至于“危险”的对象。

    我一点都不意外,在和“加”交流的时候,我当然要泄露自己的一些个人情报,在聚集地进行“消毒”的时候,也不可避免被聚集地采集到更多的个人资讯。而在素体生命的侵攻战中,我的所作所为,也完全处于他们的观测中。“平”被我带走,但是,那个年轻的女性技术官大概还活着吧。

    “是叫高川吧?平呢?”这个原住民问到。

    “他死了。”我简单地回答到,但对方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怎么死的?”他问:“听‘稀’说,你会保护‘平’,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果然是不值得信任吗?你明明有这么强的力量。”他环视周围一眼,像是在确认我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却没有因为这种力量而表现出畏怯,只是在用力质问着:“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碰到了一场很激烈的战斗,他很不幸地被波及了。”我平静的回答到。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面对当时那样异常的真江,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实际上,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电子恶魔就直接被击溃了。

    掌握着刀状临界兵器的真江,就算不展现那种侵蚀性的神秘,也已经十分强大。电子恶魔的弱点,在面对她的时候彻底暴露出来。“平”的死亡,是根本无法阻止的,当然,我也不打算将当时的真相还原出来,毕竟,“真凶”此时就在我的怀抱中。

    “你要我接受这种回答?”他抬了抬枪口。

    “那么,你们要和我战斗吗?如果成为敌人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也针锋相对地说到,然后上前一步。

    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敏感地有些狼狈,而站在他身后的原住民们也紧张地做好了攻击准备。

    “敌人是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我想,在这些敌人面前,我们有抛开之前的不愉快,进行合作的可能。”我如此说到。

    “合作?”虽然用反问的语气,但是,他并不需要我的回应。似乎是在通讯装置中和同伴交流了一阵,他隔了半晌才回答到:“你不值得信任。”

    “我不知道素体生命和那些末日真理教巫师为什么在追击你们,但很明显,你们需要我的力量。”我平静地回答到,其实,我觉得他们的抵抗十分脆弱。他们的表现,让我觉得合作达成的可能性很大。

    似乎被我猜中了,这个原住民又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到:“可以,但是,你的武器要交给我们保管。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会尽量解答,但是,你的武器太强大了,是临界兵器吧?”

    “是的,临界兵器。”我说着,毫不犹豫地将刀状临界兵器扔给他,“现在,来谈谈你们的情况。”

1111 再启动

    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师没有一个活下来,我不觉得捕获它们之后,可以让它们乖乖带路。我曾经拥有侵入他人意识的能力,但是,要捕获它们比杀死它们来得更加困难。最终我还是选择和原住民商量,即便他们提出要保管我的临界兵器,未免有些过份,但我仍旧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因为,在速掠面前,无论刀状临界兵器在谁手中,最终也还是在我的手中。既然他们觉得将我和刀状临界兵器分开,更能给他们安全感,有助于从他们那里得到情报,就暂时满足他们这种错觉好了。

    对于我这么干脆的态度,原住民似乎也挺惊诧,好半晌才打了手势,呼唤一个同伴上来拿走刀状临界兵器。

    “现在来谈谈你们的情况吧。”我说。

    原住民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和我想的一样,那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在我和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汇合的时候,末日真理教联合素体生命对树管带发动大规模袭击,从强度来看,是要一鼓作气摧毁聚集地。虽然聚集地复原了不少统治局技术,然而,面对素体生命的强大,以及末日真理教巫师的诡异法术,仍旧迅速落入下风,崩溃已经不可避免。

    “他们释放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病毒,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了。我不太了解技术层面的问题,但据说这种病毒并非是战斗开始时才投放的,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从树管带的通风口扩散到聚集地中……甚至有人说,弥漫废都区的灰雾中早就充斥着这些病毒,只是在特殊的条件下才会被激活。而在这些病毒被激活之前。我们的技术无法提前检查出来。”原住民似乎也不太明白聚集地遭到袭击,在短时间内就呈现崩溃局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有许多说法充满了主观态度,不过,聚集地的崩溃已经是既成事实,他们这支队伍其实是从战场上逃离出来的。那眼球状的浮空要塞业已被摧毁,这是整场战局变化的分割线。

    敌人投放的病毒,让聚集地的人数优势变成了笑话,因为感染者并非死亡,而是发狂,聚集地三分之二的生活区,就是被这些感染者摧毁的。感染者自身也具备感染性,这种感染性几乎是穿戴着防护服也无法避免的,只要和他们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就有几率会被感染。当原住民说到感染者的时候,都有些不寒而栗,而且,在感染者末期的变化中,出现了我十分熟悉的情况。

    “那些感染者一开始只是焦躁,但是,病情恶化到发狂攻击他人之后,就会变得无法沟通。”到底是如何“无法沟通”。这几个原住民只能这么形容:“他们似乎无法理解我们在说什么,而且。总觉得他们瞧我们的目光,就是在看怪物一样。”对于熟悉聚集地改造技术的原住民来说,这一点反而是让他们很难想象的,因为,即便是号称“原生体”的原住民,也是从诞生时就使用了脑部手术。安装了一些辅助沟通的装置,类似于统治局高级技术中的“脑硬体”终端。在很多时候,原住民之间的沟通,是通过这种辅助装置直接进行思维联网,比正常的对话更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在理论上已经彻底消除了语言隔阂。

    这些原住民对自己大脑中植入的辅助设备也知之不详,他们并不是技术人员,只是使用产品的武装人员而已。不过,既然对他们来说,“自己人突然变得无法沟通”的情况,是最不可思议的话,那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们的形容,和我所知的一种病毒越来越相似,而且,如果真的是那种病毒,那么,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无法沟通”状态却真的出现,这样的现象就可以得到解释。因为,造成这个结果的因素,根本就是一种高度神秘。

    “感染者的病情会快速恶化,死亡后,有机肉体会变成一种充满侵蚀性的物质。”原住民继续描述道:“这种物质看起来像是血肉,但却能和无机物,乃至于构造体材质融为一体。不仅仅看起来很恶心,还会不断增殖,并释放出大量孢子。”虽然说这些话时使用的是电子音,但他的恐惧,却强烈到连防护服也无法隔离,“一旦被那些血肉粘上,防护服也会在一分钟内被侵蚀,没有穿戴防护服的人,根本不可能抵抗孢子。当孢子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凡是不在净化措施完善的隔离区,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的人,都会成为新的感染者。”

    总而言之,聚集地的崩溃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结局。伴随着感染者的病情进入末期变化,感染性的强度和范围,都会上升到让聚集地无法承受的地步。或许还有一些人呆在隔离区逃过一劫,但是,逃出来的这些人却不抱太大的希望。能够从聚集地逃出的人,大都是还未返航的搜索队,而在孢子扩散的前期,如果可以抵达机库,找到尚未被摧毁的离线机,也能在被感染之前离开树管带。不过,逃离的人同样会被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师狙击,正如我面前这队原住民,其实他们本来一共有五台离线机,但是,在追逐战中,或是被摧毁,或是不得不分开,到了现在,到底能剩下多少人活下来,也仍旧是未知数。

    这种病毒的特征已经和我所知道的那种病毒没太大区别了。

    “沙耶……”我低声说,原住民似乎听到了,但没有听清楚。

    “这是末日真理教制造的沙耶病毒。”我简单解释到。关于这种病毒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最初是在玛尔琼斯家所在的城镇出现的,当时已经加入网络球的我、富江和其他几位网络球成员前往调查镇上的神秘事件,但这种病毒却并非是整个神秘事件的根源,而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而已。我无法忘记这种病毒对人格的破坏力。从它的效果来看,完全就是针对人类的精神和人格而制造出来的神秘之物,相比之下,感染性和侵蚀力就仅仅是一种手段,而并非目的。

    那一场战斗,给我们那支队伍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死伤。可以说,虽然在那个镇子上,存在末日真理教巫师的大本营,其中不乏精英巫师和巫师骑士,然而,这些敌人实际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那神秘病毒于末期诞生的怪物“沙耶”,给我们带来的伤害大。若非是黑巢的人插局,镇上的普通人大概都无法存活下来吧。

    直到最后。集合网络球和黑巢的力量,仍旧没能及时破解沙耶病毒的神秘,甚至于,根本找不到它真正的源头。我们战胜沙耶,似乎就是解决了病毒的危害,但真相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谁都没有证据,也无从保证。那样的东西不会死灰复燃。

    作为三级魔纹使者,持有临界兵器的我很强大。但是,这种强大对如今聚集地没有任何帮助。正如这些原住民的恐惧认知,我也觉得,聚集地已经完蛋了,除非他们可以争取到破解沙耶病毒的时间,但很显然。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没有给予他们这个时间。他们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布局,如今只是计划内的收割而已。树管带的陷落,意味着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获得了聚集地的技术和设备,而净化灰雾的设备被摧毁后,整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的灰雾浓度会进一步增加。如果我最初于校园中遇到的“节点”。就是灰雾达到一定程度后自发形成的结果,那么,从现在开始,这样的“节点”或许更多,出现得更加频繁,从而令打开通往中继器陷阱世界的“门”更加容易。

    从这个结果来看,“江”夺走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门”,并加以改造,是十分及时的。毕竟,我的目标不是消除“节点”,摧毁各方通往中继器陷阱世界的“门”,而仅仅是不让各方的登陆坐标定位在我所在的城市,乃至于亚洲地区。

    仅仅从这个最终目标而言,我实际上已经达成了。虽然不知道效果,“江”也暂时销声匿迹,从真江口中也无法得知更多的情报,但是,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只要“江”改造的那台巨大的设备还在,整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的节点就会从我所在的城市转移出去,这种效果,并非是重新定位,而是对定位进行干涉。

    正如让直射的光不照亮某片地方,不一定要挪动光源,只需要一面镜片,令其折射就足够了。

    然而,这么做也意味着,我同样无法通过节点回归校园,必须找到新的“门”,前往中继器陷阱世界的其他地区,再折返回到自己的城市。除此之外,因为nog计划被我中止,所以,我也有责任为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弄到新的“门”。

    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摧毁聚集地的行动,并不仅仅对他们有利,对我而言也一样,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大,就必然会留下更多的线索,虽然,这样的行动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将会加速,但是,我觉得自己的速度,足以在他们完成计划之前插入其中必须考虑到,当末日真理教完成计划,离开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后,就连同整个渠道一起摧毁,如此一来,失去“门”的我和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就会被困在这里。

    假设来不及夺取末日真理教的设备进行改造,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也必须通过末日真理教开启的“门”离开,当然,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着陆点将和末日真理教一样,陷入被强大敌人窥睨的危险中。即便我推测,nog和末日真理教拥有某种默契和交易,即便两者撞在一起,也有可能不会发生死战,但是,如果可以不那么冒险的话,自然还是不要那么做才好。

    事实是,如果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在中继器陷阱世界中,一开始就和末日真理教死战,完成nog计划的几率就会下降到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几率。末日真理教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你们知道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吗?”我问到。

    “不清楚。”原住民顿了顿,电子音继续说到:“不过我觉得,一定有人知道。”

    “我要去树管带找拥有情报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的问题,让原住民一阵沉默。然后,我告诉他们之前发现的食物存储区:“那里有食物,你们可以进行补给,如果你们打算远远离开,我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地图。”

    原住民似乎仍旧再和其他同伴商量,半晌后。其他人都走上来,包括拿走刀状临界兵器的那人,他一过来,就将刀状临界兵器扔回我的手中。他们之中有人的姿势有些犹豫,但很快,就统一成一股决然的气息。我意识到,他们的决定是什么了。

    “虽然我不信任任何外地人,你们给我们带来太多的麻烦。”翻译器的电子音终于响起来了,“但是。如果你要去和那些摧毁我们家园的敌人战斗,那就带上我们。虽然我们无法战胜那什么巫师和素体生命的联手,但只要不是素体生命,我们都有办法解决。而且,我觉得我们的同伴也一定会进行反击。我们的技术足以在这种规模的灾难中,找到灾难的源头,逃出来的人一定有一些掌握了相关的情报,而且。我相信他们一定带走了聚集地最强的武器。”

    “最强的武器?”我反问。

    “一把临界兵器。”原住民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维多利亚重工遗留下来的。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成技术上的修复。”

    原住民拥有一把临界兵器,这完全在意料当中,他们的刀状武器外型和我的这把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在之前的素体生命侵攻中,所展现出来的特质。也明显带有防制临界兵器的味道。说不定他们手中的临界兵器,和我手中的是同一个型号也说不定。

    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统治局到底拥有多少把临界兵器,虽然在我的情报中,临界兵器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也绝对不止这么几把。临界兵器的决定性威力,让它在任何神秘组织的手中,都会成为严密保管的研究对象。在一般情况下,临界兵器作为研究对象的价值,也超过它作为武器的价值。像我这样,一直用临界兵器作战的情况是十分罕见的,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见识过临界兵器的最大威力,因为,三级魔纹使者没有权限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如今末日幻境的各个神秘组织中,能够将临界兵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人,应该是走火吧。他的魔纹超能有些特殊,或许可以越级激活临界兵器的使用权限。这也意味着,尽管在一般情况下,走火的战斗力略显不足,但是,持有临界兵器的他,和不持有临界兵器的他,不可一概而论,其中的战斗力增幅,远比普通的三级魔纹使者是否持有临界兵器更加巨大。

    原住民的参战,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在决定同行之后,便进入食物存储区进行补给,他们苦战了一路,又累又饿,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甚至还有一个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死在了众人面前。气氛变得悲戚而沉默,明明对病毒感到恐惧,可是这些原住民仍旧摘下全封闭头盔,为死去的同伴举行了简单的葬礼。我旁观了整个过程,然后就看到一个原住民剥下死者的装备,往我这边递过来。

    “我们还要沿着树管带寻找同伴的踪迹。那个地方充满了病毒,你最好穿上防护服,而且,也最好不要带上你的女伴。”她这么说着,看了一眼呆在我身边默默出神的真江,的确,真江此时的样子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会让不知内情的人觉得就是个累赘。但对我来说,让真江留在身边保持观测状态,却是在某种意义上最重要的事情。

    即便真江不展现自身的神秘,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信号”。我还没有完全破解这种“信号”,不过通过直觉,多少可以意识到一些征兆,进而在心理上做好准备。

    我摇摇头,对这些原住民说:“我和她都是特殊的,不会感染那种病毒。”

    “你真的知道那种病毒?”原住民再次问到。

    “我曾经遇到过和你们的聚集地类似的情况。”我平静地说:“那个地方也被彻底摧毁了,只有很少的人才活了下来。我就是其中之一。”然后,在我以为一切都暂且告一段落的时候,最终兵器出现了,用行动证明了她们的强大。以“最终兵器999”为模板的系列最终兵器,根本就不是三级魔纹使者可以应付的,只有一个的话,还有还手之力,但是,遇到围攻的话,就算服用了“乐园”,持有临界兵器,也是丝毫没有胜利可能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被贯穿的那一幕。那一天,我一共看到十一个和真江一模一样的最终兵器。

    十一个“真江”,简直是噩梦。

    和那样的场景比起来,沙耶病毒的可怕性简直就是不值一提。我情愿一个人去和最终沙耶战斗,也不愿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陷入被十一个“真江”模样的最终兵器的围杀中。我十分清楚,虽然现在的自己在能力、经验和意志上,都比当时更加成熟,但仍旧不敢说,可以在同样的情况下抱住性命。

    在同一个关卡中倒下可一点都不好笑。

    真江、富江和左江……无论是哪一个“江”在我的身边,她们自身的战斗力自然是不可忽略的,但更重要的是,对她们的观测,让我可以对由“病毒”引发的各种恶性征兆保持警惕。当她们“失踪”的时候,情况就会变得很险恶,无论我是否可以感应到这种险恶,险恶的程度都不会有所下降。

    所以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把她留下来。”我如此说到。

    原住民们对这个回答都显得很惊讶,他们似乎无法将我和真江联想为夫妻,我觉得,这应该是他们的固有观念在作祟。

    “既然是你的妻子,那就让你的妻子穿上防护服吧。”原住民说。

    “不,她也不需要。”我说:“她和我一样,也遭遇过那种病毒。按照我的经验,只要活下来,基本上都不会再出现恶性反应。”

    原住民不怎么相信,但对他们来说,我也不算是熟人,也就不再劝说,将死去同伴的终端交给我,然后收回防护服,装入备用箱中。他们之中有人对洞穴中的其他设备捣鼓了一阵,竟然找出了一些武器补给,至于那些块状食物,则被全部卸下来,之后拆掉了食物制造机,其他设备也在确定功用之后拆卸下来。在补充了食物之后,又分出一批人手在四周搜索可以用到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的离线机还可以拯救一下,毕竟,如果没有离线机,会让整支队伍的行动力下降一大截。我已经做好了,在必要的时候,抛下他们先走一步的决定。

    我对他们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在相关技术知识上,我连他们的小孩都不如。在这段时间里,我熟悉着终端的使用,尽管上面都是我不了解的语言,不过,越是智能的终端,使用的难度就越小,形象化的图示可以意会,而仅仅开启地图和翻译机的话,就更加容易了。

    这些原住民果然很走运,狠狠坠落到地面的离线机,并没有损坏到彻底无法行动的程度,虽然外壳已经破破烂烂,大概在动力结构上也有无法修复的毛病,但是,借助个人技术,仍旧可以加以控制。当离线机摇摇晃晃飞起来的时候,原住民不由得欢呼起来。

1112 树间飞行

    确认离线机再启动后,原住民们开始往机体上填装武器和能源,那些可以食用的能量块竟然可以充当燃料,被他们连同外箱一起塞入动机中。我不太明白这些技术上的问题,但原住民的兴奋已经在通讯频道中传开了。在这片区域范围中,原住民不断找到可用的设备和材料,改装出相应的武器模块和表层装甲,将残破的离线机改造成重型载具。要说让他们感到束手无策的,仍旧是最先发现问题的动力结构部分,准确来说,是平衡模块方面的问题,此时的离线机,无论是自动平衡还是手动平衡都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毛病,飞起来经常会出现方向错误和机身倾斜摇晃的问题,这种不稳定的状态,让离线机无法再如完好那时,可以自如穿梭于狭窄的巷道中。万一遇到必须利用地理环境的时候,就真的需要考验机长的驾驶能力了。

    无论如何,可以在坠机处找到可用的物资,都可以称得上是幸运。这种顺利让原住民们的情绪重新高昂起来,他们在谈论已然崩溃的聚集地和不知道失散在何处的同伴时,态度也从原来的失落和惊恐向着希望转变。

    他们的工作,我这边完全插不上手,我和真江静静呆在离线机的角落,借助终端翻译聆听他们的对话,等待维修工程结束。事实上,他们的工作进度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快,甲板空间和装甲外壳以可见的速度强化,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模块和管线,以一种凌乱却不让人觉得脆弱的结构融入机体中。他们还选出了新的机长,因为原先的机长已经死了,而新机长并非“加”那样的改造人,除了一只手臂之外。大部分躯体都是原生体,然而,为了可以更好地控制离线机,他仍旧决定临时进行改造,将原机长还完好的部件加载于自己身上。这种临时的,没有充足设备物资的改造自然是不完全的。会给改造者带来许多后遗症,不过在原住民看来,那都是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才需要考虑的后事。仅仅是应付这一场战事的话,现有的工具和物资是可以做到的,也是必须这么做的。

    “总要有人去做一些事情。”这是新机长最终说服其他原住民的话。于是,他去做了一个“机长”所应该做的事情。改造在某处建筑中进行,我没有看到过程,最后新机长是被原住民背回来的改造没有失败,但是。受限于环境,接受改造的新机长完全失去个体的活动能力,成为类似于“离线机驱动系统”的机体核心部件。他是有意识的,但是,在装入这台离线机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脱离这台离线机。离线机将成为他唯一,也是最后的身躯。

    尽管在原住民中,改造人并不少见。也有人刻意将自己融入离线机之类的机械中,以获得更长的寿命和相对原生体更强大的机能。但是,当他们认识的人不得不被改造成这副模样的时候,他们仍旧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新机长被当作“驱动系统”植入离线机之后,机身平衡系统的问题意外地得到了有效解决,到了这个时候,可以说原住民们已经竭尽全力。在现有条件下,已经无法做得更好了。所有人再次整理好自己的物资,鱼贯进入修补之后显得格外厚重的离线机中,他们沉默不语,在工程结束之后。激越的热情渐渐冷却下来,无论将这次行动的目的说得多么伟大,也无法改变这一去就有可能彻底丧命于战场上的事实。好不容易从崩溃的聚集地逃出,幸存下来,如今却又要返回,去为同伴复仇,去试图战胜那看似不可阻挡的敌人。我不用想也知道,在这种先后的矛盾中,这些原住民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但直到离线机升起时,都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

    实际上,这些原住民对于是否要返回战场,是抱有不同意见的,也有人觉得回去只是白白送死。只是在集体决定出来之后,那些反对者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细节多少可以体现出,他们对于“集体决定”有一种比普通人更强烈的遵从意识。哪怕,他们自己的意见也不无道理,而在这个集体决定中,也允许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哪怕不合自己的想法,也不脱离集团这样的观念似乎在这些原住民心中根深蒂固,而这样的心态,恐怕是他们在这片危险重重的环境中,为了存活而深化的本能。

    我观测着他们,就在这片弥漫机舱的沉重中,新机长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边,离线机即将起航,他让大家再一次确认各自乘位上的安全装置是否已经启动。所有人都依言行动,我也不例外。在最后一次倒计时结束后,沉重的离线机传来距离的震动,徐徐离开废墟一般的建筑群,然后向上腾跃。

    离线机一直加速,巨大的力量将所有人压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一次加速比我第一次乘坐“加”的离线机要来得粗暴,整个机身都在咯吱咯吱作响,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在半途解体。不过,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离线机进入巡航模式后,机身的颤抖和声响都有了明显的削弱,就连原住民们也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气。

    这个时候,我的终端自动显示地图,并标记出聚集地和离线机的位置参数我看不懂那些字符和数字,不过连猜带想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两者在地图上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不一会,更详细的树管带地图就弹了出来,取代了之前那种概略的轮廓。

    在离线机进入树管带之前,机舱内的净化装置就已经全力运转,呼呼的声音压制着人们的交谈声。导致聚集地崩溃的病毒仍旧让原住民们心有余悸,更不想在正式交战之前,就因为感染而白白死掉。我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好不容易冲破了恐惧,以决死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切。却在找到敌人之前就倒下的话,一定是绝望又不甘的吧。

    原住民们已经重新将身体严严实实地埋在防护服中,沉闷的呼吸声通过通讯频道传递着,在这个频道中,每个人都能听到其他人的动静,而在这个时候。也仅有这种呼吸声。

    十几次呼吸后,一股强烈的震动传来,让人觉得好似离线机被外面的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继而撞在建筑上,狠狠划拉了一段距离。新机长一直在说“没问题!没问题!”,尽管听起来,就像是在勉励自己一样。在这种时候,原住民们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稍微急促了一些。好在很快。情况就出现好转,离线机在一阵翻滚后,重新稳定下来。

    “是安全系统,那些安全警卫也凑进来了。”新机长描述着外面的战况,似乎不知道什么,战争的双方已经不再是聚集地、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聚集地已经没了动静,但是大量的安全警卫却将树管带包围起来。几乎每一个管洞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之前的冲击,就是好几个末日真理教巫师和一大群安全警卫在激战。

    “卡。我们的目标是搜索幸存者,聚拢人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原住民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流转着。

    “我知道,我会好好避开他们。”新机长“卡”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我们要深入树管带吗?聚集地里还有正常人吗?”另一个声音说。

    “我知道有几个隔离区不在树管带核心,也许有人呆在那里。”有声音这么说到,然后。他所说的位置,在每个人的地图上都标识出来。

    就在众人研究地图的时候,离线机再一次震动起来,机长大叫一声:“被发现了!”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离线机已经翻了个身。巨大的离心力传来,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歪斜到一旁。还没等姿势调整回来,已经有原住民将自己的终端插入面板中,一鼓作气将身旁的拉柄扯出来。顷刻间,他的座位就已经被不断拱卫升起的设备拼接,向外推去他启动了武器模块,和他同样坐在舷边的原住民也接二连三完成同样的动作,离线机巨大的侧壁顿时变得透明。我只看到大量的死体兵如同沙粒一样从管道中涌出来,从下方跳起来,从上方落下来,还有十几个死体兵已经攀住离线机的机身,正在切割外部装甲。

    离线机的翻滚甩下几个死体兵,又在惊险的擦壁而过时,将机身一侧的死体兵全都推倒,之后,拱凸而起的武器模块绽放大量的淡蓝色强电流,将所有还攀爬在机身上的死体兵全都一扫而空。继而,大量缠绕着电光的弹头从炮口中喷涌而出,扫荡着试图攀上机身的死体兵,与此同时,大量的远程攻击好似万点星火,直扑我们而来,仿佛要一口气将我们吞没。

    离线机再一次翻滚,以一种惯性姿态横向飘移到一处管道中,一路用炮火清扫死体兵,即便如此,这些死体兵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最多只是被打断腿脚,离线机临时构装出来的武器不足以摧毁它们的外壳,只是依靠强大的动能和电流阻止它们的行动。相比起来,正好位离线机前进路线上,却没有被火力网扫除掉的死体兵,一旦被机头撞中,就会彻底四分五裂,再也没有活动的迹象。

    离线机在机长“卡”的操纵下横冲直撞,死体兵的数量多得可怕,但是,并没有一个在绝对力量上可以阻止离线机前进的个体,而机长“卡”也一直避免遭遇这种强大的个体,谨慎地规避着任何“巨大身躯”的死体兵,利用精确又迅捷的操纵,在狭窄的间隙中横行,巧妙地利用周围的壁障阻挡死体兵群体的集火。

    这里每个人都有和死体兵,也就是安全警卫作战的经验,十分清楚,一旦被一只死体兵缠住,就一定会被追踪下去,直到超过安全网络的覆盖范围,亦或者,将所有的死体兵摧毁。可实际上,此时根本就无法做到完全摧毁的地步,因为这些死体兵实在太多了。真不清楚树管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安全网络趁隙而入,已经开始笼罩树管带。虽然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联合让聚集地蒙受大难,但是相对起来,安全网络将树管带覆盖的话,才是聚集地最危险的情况。

    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虽然很强大。但是人数太少了,若非利用沙耶病毒早一步侵蚀了聚集地,否则,聚集地就不会那么轻易崩溃,即便崩溃了,也可以分散撤离,在其他地方重新聚集起来。即便是沙耶病毒肆虐的现在,也有少部分原住民逃过一劫,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原住民就可以重新找一块地方,再次发展起来。然而,安全网络的覆盖面积增加,就意味着原住民的活动空间被压缩,这些死体兵被安全网络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不仅数量足够多,而且每一个死体兵都相对普通的原住民更加强大。即便原住民采取游击的方式,也仅仅是苟延残喘而已。

    想要在这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争取到生存空间。这些原住民最大的敌人并非末日真理教和原住民,而是统治局安全网网络和安全警卫生产工房。不找个机会。一口气摧毁安全网络的根须,消灭这群大量的死体兵,原住民迟早都会被愈加庞大的死体兵群体吞没。

    根据“加”的说法,在过去,素体生命一直是压制统治局安全网络的最强力量。然而,如今所见的情况。然够我觉得,素体生命的举动显得十分“怪异”。它们显然放任了安全网络的扩张,而这么做对它们来说也是无益的,因为,素体生命的个体虽然强大。但数量却少得多,而且,即便是统治局安全网络“发疯”的现在,也仍旧将素体生命列为第一清理对象。毕竟,统治局和素体生命,一直都是死对头。

    我不由得猜测,或许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还将有更大的动作,令得素体生命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压制统治局安全网络。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尚不清楚,但是,既然素体生命已经这么做了,就证明变化将会在近期内出现。

    离线机飞驰着,翻滚着,盘旋着,剧烈的动作让机身结构都扭曲起来,不少地方已经溅出火花,显然已经开始接近最大负荷。一旦超负荷的时间过长,离线机将会再一次解体。这台离线机从外表来看似乎是在维修中得到强化,然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只是将支离破碎的离线机重新整合,机体的强度并不比原来的离线机更强,甚至于,因为缺乏改造工具,所以最终的产品会在机身结构的强度上有所下降,这是外壳的加厚也无法掩饰的。

    机长“卡”不得不冒险撞入原聚集地的离线机收纳库中,沿着残破的轨道飞驰,借助自己对地利的熟悉,去甩开死体兵。死体兵已经入侵到这个地方,但是,因为沙耶病毒的疯狂,大量的患者用几倍的数量将死体兵堵住,不修不挠地战斗。朝四面八方望去,几乎所有的交战双方,都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就连巨大的离线机在身边驶过,也没有干扰的行为。

    原住民送了一口气,但声音却相当干涩,因为,这些和死体兵战斗的感染者,原本是他们的同胞,也是摧毁整个聚集地的最大帮凶。若非沙耶病毒的传染性太过激烈,无法制止,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联合起来,也很难将聚集地摧毁得如此彻底,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离线机总算摆脱死体兵构成的“蚁群”,绕了几个圈后,越过一个生活区的上方,机身下方的景象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目睹,大量的感染者尸体侵蚀了构造体建筑,形成一大片血肉构成的脓包和菌毯,甚至有一些地方,已经出现纯粹由血肉增殖而形成的人体轮廓,就像是一个人硬生生从构造体材质中“长”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形成“沙耶”,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沙耶”的成型要更加迅速。但目前来说,这片生活仅仅是被充满了死亡味道的寂静包围着,描绘出一副怪异又让人绝望的景象。就像是末日,就像是地狱,甚至于,仅仅从视觉刺激来说,末日和地狱都远远不足以描绘这个景象给人的冲击原住民们的身体包裹在厚重的防护服中,但是,从他们停滞的动作,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此时的心情。

    这里是他们诞生成长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园,他们原本认为,这个聚集地无论遭到怎样的打击,都会一直存在下去,将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全部改造成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进而发展壮大,找到离开这片区域的方法。那是从祖先开始,很多代人传流下来的梦想,此时此刻,却遭受了形容根绝般的灾祸。我想象着,原住民们的遭遇,和我过去在末日幻境中,被“神秘”入侵的地方没有太大的区别,我已经见过很多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时的变化。这些原住民在观念上和外界的人类有所区别,但是,一些本质却是共通的。我想,自己可以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

    “有求救信号!”机长“卡”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弥漫在机舱内,不断沸腾,又不断压抑着的气氛。他是改造人,已经在理论上剥离了情绪对理性的影响,可以说,他是此时此刻最清醒的原住民。而他带来的消息,让其他的原住民真的沸腾起来。

    “你没有看错吗?卡!在这个时候释放信号,可是会暴露隔离区存在的!”一个原住民喊道。

    “我没有看错,也许他们真的到了不得不搏一下的地步。”机长“卡”沉声说:“我要加速了,方向北,距离两千。”伴随着话声,机身再次剧烈倾斜,从满是血肉的建筑间穿插而去。

    一路上没有遭遇拦截,在前方,却有动静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应该是战斗。因为已经脱离了静默航行模式,所以整一片透明的舷窗没有关上,所有人都能看到一栋建筑群构成的“山崖”在崩塌。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就有巨大的冲击掀起气浪,夹杂着碎片涌过机身,接连不断地击打出声,甚至在厚重的装甲上割开一条深深的痕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碎片中不存在沙耶病毒的血肉,不至于让整个机身都被那些恶性血肉侵蚀。

    “目标确认,是素体生命,两个!”伴随机长“卡”的声音,武器模块的炮口开始转移,不断调整焦距,试图对其中一个素体生命进行集火,之前遭遇大群死体兵时都没用上的“巨矛”也已经搭载到发射口上。这些“巨矛”比我刚遇到“加”的那支搜索队时,用以驱赶素体生命的那些矛体弹药更加巨大,想当然在威力也会更强。

    下一刻,离线机猛然向后一顿,就见到一团物质破开气浪,在飞行中不断拉伸,最终形如一根格外巨大的光状长矛,实际上,那并非“一根”,而是由密集的炮火聚合而成的。离线机追逐着光状长矛向前飞驰,但却逐渐被拉开距离,即便如此,我们和求救信号的源头也已经很近了,用肉眼也能隐约看到那个被选为攻击目标的素体生命。只见那个身影好似鸟儿一样悬停在半空,似乎正要开始第二轮攻击,却一转头,就和我们对上了眼。

    它在最后一刻发现了光状长矛,却似乎来不及反应,瞬息间就被吞没。

1113 各个击破

    离线机的集火攻击成功击中那个素体生命,但到底有没有用处,却已经来不及分辨了。

    地面腾起蘑菇云,强烈的爆炸好似慢镜头,却在绽放的过程中,让离线机颤抖起来,之后是凶猛的气浪,彻底遮掩了我们的视野。我只觉得离线机就好似风暴中的树枝,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每个人都被安全装置紧紧固定,但伴随着机身的震动,也在不断地晃动,还没晃到一边,就被相反的力量推动。这个时候,即便是被魔纹强化过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终端中传来大叫声,但也不知道是谁在歇斯底里,而且也听得不清楚,因为通讯频道已经被干扰了,强烈的杂音在耳膜中鼓动。

    只有机长“卡”和这股风暴搏斗,就像是在行驶在大海上的帆船,一次又一次被巨浪抛起,幸好,离线机并不需要保证机身中轴平衡,这里也不是大海中,不需要担心会被海水倒灌进来。机舱内各种管线设备的火花更加剧烈了,接二连三出现断裂的迹象,不消片刻,机舱内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但仍旧可以呼吸。

    “第一、三组净化器损坏,切换备用组件。”机长“卡”大声通知我们,刚亮起的红灯立刻熄灭,转化为安全的绿灯,空气也似乎变得清新了一些。说时迟那时快,机身的震荡快速削弱,终于又恢复成正常的姿势,原来是冲击风暴已经过去。一块坑坑洼洼的区域展现于我们面前,整一块的构造体原本是十分平坦的,但也因此,明显和周遭的建筑风格不一致。撇开破损的部位,还能看到一些奇异的回路,这些回路图案有可能原本是覆盖了整个构造体。

    “隔离区竟然暴露出来了”一个原住民不由得说到。我也十分理解。既然是秘密的隔离区,可以确保人们在聚集地最危急的时候,仍旧有苟延残喘的地方,那就定然会隐藏得十分严密。可是这个时候,它已经彻底暴露在地表上了,却并非是素体生命将之“挖”出来。也许在隔离区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原住民们都紧张出来,我想,他们一定联想到了沙耶病毒。

    如果是沙耶病毒在隔离区内部爆发,那么,在和外界隔绝的情况下,里面的人可以撑多久,可不让人抱有足够的信心。

    “里面的人似乎出不来。”一个原住民说。

    “我可以强制从外部进行解锁,但是离线机将处于待机状态。”机长“卡”说到,“必须有人引开素体生命。”毫无疑问。这是十分危险的救援,这里没有人可以代替所有人做出决定,不过原住民的意向立刻就达成一致。尽管猜测隔离区中已经发生了极为危险的状况,就算打开隔离区的出入口也不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且外部还有素体生命虎视眈眈,即便只是作为诱饵引开它们,也要冒着生命危险,但是,原住民们仍旧想要知道隔离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对之前的求援信号熟视无睹。他们和我一同过来,就是为了聚集幸存者。谋划反攻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行动。

    “我需要四个人做帮手。”机长“卡”说着,离线机已经抵达隔离区的出入口上方悬停下来,之后打开了舱门。所有需要出击的原住民按下开关,连带着座位一起向后弹射出机舱,而我则解开安全装置,抱住真江展开速掠。如同大鸟一样跳出机舱外。

    我沿着无形的高速通道滑行,即便四周没有可以借力的地点,也可以感受到比正常情况下从上空坠落时更大的浮力。重力加速度在我身上的影响,大概下降为原本的一半。从十几米的高空落下时,原住民的防护服依靠喷气向之前被离线机击中的素体生命赶去。而我则沿着抛物线冲向另一名素体生命。

    那个素体生命和我之间的距离,足以让我看清她的模样,又是一个女性外表的素体生命,不过,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素体生命是否真有性别上的生物机能区别,素体生命无法自行繁衍后代,这也意味着女性外表的素体生命失去了身为女性最重要的机能。在和素体生命作战的经验中,也无法从个体素质上,区分出女性外表的素体生命和男性外表的素体生命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在实际的战斗中,忽略他们外表带来的观感,统一用“素体生命”去认知它们,似乎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每一次和素体生命战斗,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样的认知,并非是我上一次死亡前留下的印象,应该是后来的高川的实际体验吧。至少,在实力认知中,直觉认为,最弱的素体生命也比巫师骑士强大,堪比精于战斗的三级魔纹使者,更强者甚至可以比拟拥有临界兵器的三级魔纹使者。

    现在的我,并非单纯接续着第一次死亡时的我,有许多不属于最初在末日幻境中的经验,通过直觉和本能反馈到我的意识中。因此,现在我,的确比过去的我更加强大。我想,这也是一种,高川集体意识的聚合吧。我死而复生的方式,本就十分奇异古怪,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意料范围之内。从个人感觉来说,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是“另一个高川”了,我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只是拥有了从本质扩展出来的,一些额外的东西而已。

    就离线机原型搭载了新的武器模块一样,它仍旧是离线机,而并非别的什么东西。

    这些由其他“高川”带来的东西,让我可以更准确地认知当前的末日幻境,应对那些大体轮廓不变,但细节上拥有许多差别的事物。例如如今的网络球、黑巢、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

    在我落地之前,站在建筑高地上的素体生命已经将我锁定。尽管她的脸面就如同面具一样生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眼球,但隔着那么远,我仍旧可以切身感受到,她在“注视”我。在“分析”我,就像是有一台巨大的扫描仪,将我从头到脚,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穿透了。

    之后,在我移动的时候,一道光束从那边射来。擦过我的身体,将深红色风衣洞穿。如果不是我临时加速,一定会被击中要害,那个素体生命在攻击预判上几乎没有错误,结合之前的扫描,我大约可以猜测,她的战斗习惯会是怎样的模式了。果不其然,第二道光束射来时,再度和我的行动轨迹重合。如果还是第一次闪躲时的速度,一定会被击中,她连我躲闪的方向都评估得极为精准,我不觉得这是偶然,也不觉得,自己在移动方向上,可以将她骗过。这意味着,我只能不断调整速度。进一步判断,这个素体生命在进一步“试射”之后。就可以逐渐把握到我的节奏,即便,我觉得自己的节奏是“乱序”的,方向调整也是“不规则”的,但是,素体生命的攻击本就是“神秘”。无法用常识理论去看待。

    那个素体生命身体纤细,在我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就立刻就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速度当然很快,毕竟我此时已经进入速掠状态。而在这个加速了两次的速度下,她仍旧可以和我保持平衡,而且也给人一种,她还能继续加速的感觉。在她跳出建筑之后,那发射光束的武器就变得显眼起来,因为那武器就悬浮在她的身后,好似一朵金属之花,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表面那富有质感的光泽,每一个“花瓣”都和她一样大小。若用比较科幻的说法,就应该是称之为“浮游炮”吧。

    一共十二门“浮游炮”聚成的花朵时而盛开,时而收缩,每一次转动,都会有一门浮游炮朝进行攻击,这种攻击富有节奏,但料想,全部开火也是可行的。这个时候,“试射”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了。因为,我在不断调整速度,并没有将“光束”作为参照物,而是以素体生命本身为参照物,所以,我在它的观测中,应该呈现一种速度不断攀升的诡异状态,而在我的观测中,它的速度也在逐步提升,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想,它应该在等待我的速度极限,一旦有所结论,就会对当前的战斗模式进行调整。然而,对我来说,它这种依靠速度和敌人周旋,利用强大的预判进行调整,使用浮游炮进行远距离攻击的敌人,可以说是最好解决的对手。

    “相对快”的性质,在任何速度类型的神秘中,都是具备压倒性的。若我以“光束”为参照物,一瞬间就能抵达它的身边,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抵达那样的速度值。即便只是以它的速度为参照,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不断再缩短,它不可能摆脱这种劣势,改变战术是必然的。而在它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再度闪开光束攻击,已经残破不堪的战斗风衣被撕破了一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浮游炮太灵活了,即便通过“直线轨迹”对攻击进行预判,也无法逃离“光速”的杀伤力。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挥动刀状临界兵器开始第一次反击。在它对我进行评估的时候,我也在评估着它,在它调整战术的时候,我已经在脑海中构成了自己的战术。

    我觉得,自己比它更快一步,所以,即便它是率先攻击的一方,最终还是我在正式攻击中占据了先手。

    临界兵器的破坏力很强,但是,射程和射速在面对高速移动的物体时会成为硬伤,包括我“挥动”的姿势在内,到震荡冲击的形成和蔓延,所需要的时间,足以让有所准备,拥有“短时长距离移动”能力的对手逃脱。素体生命根本就没将这个攻击当一回事,当然,在震荡冲击彻底摧毁了它原先所在的那一片范围时,它的动作顿了顿,也足以证明它并非没有被干扰到。它的速度再次提升,不过,当它的“视线”从我身上转移的时候虽然它没有眼睛,似乎是通过另一种神秘的方式对我进行观测的,但是,我仍旧清晰感觉到。在临界兵器的威力体现出来时,它的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了,也就是在她的动作停顿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将参照物转移到“飞溅物”上,这些被震荡冲击的余波扫飞的溅射物比素体生命的移动速度更快,让它不得不加速躲开,在被汹涌的气浪追上时。我感觉到它对我的观测彻底消失了。

    似乎它无法在这种条件下进行观测调整?而借助连锁判定,它的轮廓一直在我的掌握中。还有一秒,它就能破开气浪,去到视野更加开阔的环境中。即便如此,我仍旧更快!

    陡然加速的感觉,就好似高速移动的素体生命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迟缓了。当我们再次可以直接观测到对方时,我和它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素体生命身后的浮游炮陡然绽放,就好似“受惊”了一般,十二门炮口凝聚起耀眼的光芒。就在光束集火射出之时。我同步挥动了刀状临界兵器。

    空间的震荡和十二道光束的激射同步发生,下一瞬间,素体生命再次加速奔逃,因为震荡冲击在下一刻就彻底湮灭了十二道光束,然后向着前方一带蔓延开啦。在素体生命加速转向的时候,我也再一次以它为参照,沿着无形的高速通道进行转向。在被巨大的冲击气浪赶上之前,我和它已经并排了。它转过头。我觉得自己和它“对视”了一眼。随后就被那股汹涌而来的气浪隔离了视线,这一瞬间。那种被它“注视”的感觉再度消失了。

    素体生命再一次加速,这一次它脱离浑浊气浪的时间大概只需要半秒,但是,只要还处于速度概念之内,就无法脱离被“参照”的结果。同样是依靠速度和观测来强化战斗能力的类型,它的观测能力和加速能力都没有一项比我更强。

    在一次对面的时候。我已经紧贴在它的身旁,这个距离之内,浮游炮这种强大的远程武器就会陷入桎梏中。它毫不迟疑再次加速,从起伏的建筑顶部跃入建筑内部,并用浮游炮挡在自己身前。而我就如同它的影子一样。贴在它的身旁,在它有所动作的时候,拔刀劈下。

    一门浮游炮仍旧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刀状临界兵器的刀身,而不和浮游炮有任何接触的素体生命则借助反弹的力量般,再一次加速向后退去。震荡冲击的形成,很快就让这门浮游炮解体,素体生命显然无法再控制它了。而我则穿插绕行,再一次逼近侥幸从震荡中心脱离的素体生命。因为攻击距离太近,这个素体生命也无法彻底避开,它的身体看上去没有破坏的痕迹,但是,速度却不可避免得受到影响。即便我饶了一大圈,以避开震荡冲击最强烈的地方,甚至于穿行到建筑顶上奔走,也仍旧没有被它拉开距离。

    我和它之间,就隔着一堵天花板,巨大的冲击掀飞了身后的天花板,一路吞噬着我们经过的地方,汹涌的气浪再一次迷蒙了周遭,而在连锁判定中,仍旧没有失去素体生命的轮廓。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和它之间的天花板就被彻底摧毁,我们之间再无阻挡,而我也在这个时候完成了预判调整,再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

    这一次,它虽然竭尽全力,但仍旧无法逃离震荡波最强力的轰击,在连空间都不由得呻吟扭曲的攻击下,它的身体和剩余的十一门浮游炮开始解体。在这种强度的震荡中,我不敢用连锁判定进行直接观测,也不需要再进行观测,停留在原地,只会让自己也被卷入这种无可抗拒的毁灭中。

    我展开速掠,加速离开这片注定要被毁灭的地方,回返隔离区。那个素体生命是速度远程型的战士,被刀状临界兵器切实击中,只能是被摧毁的结果。在我的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大概是素体生命在意识到死亡已经是无可抗拒时,启动了类似于“自爆”的力量吧,我没去深究。格外凶猛的气焰追赶而来,又被我在加速中抛在身后,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再回头看那边一眼。

    “又一个完成了……”在我的怀抱中,真江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当然,深究其背后的意义,自然是很深邃的,但是,在这种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去追究她在恍惚的表情下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没完没了的心理折磨。

    即便明知如此,但我仍旧不由得去想:真江指的是什么?和之前杀死素体生命的行为有关吗?

    就在我在深想和不去想之间徘徊的时候,隔离区再度出现在眼前。离线机仍旧完好,从机舱底部延伸出十数根管线,插入一个似乎是被硬扯出来的平台接口中。而在离线机的侧后方,九个原住民和素体生命的纠缠仍旧在持续着,看起来暂时还没有原住民一方的战士死亡,不过,说是牵制素体生命,不如说是被它追打得满地乱滚,狼狈不堪。大概正是因为这些原住民战士极为坚韧,才没有让那个素体生命的注意力转移到离线机上吧。

    尽管如此,和素体生命战斗的原住民仍旧时刻处于死亡线上,在我赶到之前,已经有一人没能躲开素体生命早有预谋的一击,整个人被砸入建筑中,生死不知。在素体生命准备一鼓作气,消灭另一个原住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左轮的射程之内。我拔枪,一口气射光了五发子弹。

    我的子弹自然是没有死角的,至少有一发会击中这个素体生命,因为,它在外表和攻击模式上的体现,更倾向于近距离的肉搏。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远距离攻击能力,而是指更偏向于利用身体强度去承受敌人的攻击。这样的类型,十有八九不会刻意躲开我的子弹,因为,我的子弹就力量而言,根本不足以给它的身体造成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选择的攻击位置是它的眼睛,即便我根本就不清楚,素体生命那眼窝状的轮廓,到底还有没有眼睛的功能。

    子弹在弹跳,在碰撞,协助其中一枚窜向预定的部位,素体生命终于还是缓了缓对原住民的追击,用手臂挡住了脸面。趁它这么一缓,原住民带上唯一的一个伤员,纷纷向我这边撤离。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真正能够对素体生命造成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原住民战士的任务,就是在我脱身支援前,将这个素体生命纠缠住,而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和他们擦肩而过,双方都没有任何犹豫,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临界兵器的破坏力是范围性的,原住民战士根本就没有能力在震荡产生时,逃离到安全的地方。

    刚将手臂放下的素体生命没有追击原住民战士,而是将头朝我这边转来,它似乎认定我做对手了,显得有些“心高气傲”的样子。不过,它到底有没有骄傲和自尊之类的情绪,我也不清楚,毕竟,在共识中,素体生命是彻底异化的生命形态。它所有看似“人性”的表现,都有可能是伪装,当然,它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体现“人性”的一面。

    我换弹开枪,这一次他拔出身后的长矛,将子弹扫落在地,然后凭空一劈,仿佛将空间都撕裂了一般,形成一条尖锐的裂缝。随后,在我的跟前也出现了类似的裂缝,矛头从中刺出,在我闪躲的时候,再次于战斗风衣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1114 超聚体

    长矛穿刺,横扫,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素体生命却撕裂了空间,如同水银泻地般发动攻击。就在我从锋刃中钻过的瞬间,素体生命的长矛已经来回穿插了数百次,依靠速掠大范围转移也是无效的,这种攻击通过空间性质的神秘起效,在某种意义上,素体生命站在原地,也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发起攻击。这种攻击只有在素体生命挥动长矛,以及长矛穿过空间裂缝之后,才具备速度概念。相对于大多数拥有高速性质的神秘专家来说,这个素体生命的攻击速度、频率和攻击走向,甚至比之前那个操纵浮游炮的素体生命更加快速而复杂。

    有时候,长矛甚至会在人体内部出现如果你定定站在同一个地方,亦或者被预判出行动路线和节奏的话这样的攻击对大多数神秘专家来说,都无法全身而退。然而,我并非“大多数”,只要不是全程“无过程”,全程“无速度概念”,“相对快”的速掠就足以争取到他人绝对难以抓住的空隙,并通过速度的相对差值,将这道空隙撕得更大。这个素体生命的预判能力相比起之前个女性素体生命并不算好,他无法在百米的距离内把握我的节奏,也就无法直接将矛头“送”到我的体内。他需要挥动长矛,而长矛即便贴着我的衣物肌肤出现,也仍旧需要进一步刺穿我的动作。

    挥动也好,穿刺也好,切割也好,只要有这种过程性的描述,就不可能真正致我于死地,不。严格来说,我甚至可以让他连汗毛都碰不到。只要符合速度概念,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我也能将之变成天渊之隔。

    我手持刀状临界兵器,左右回旋,在锋刃之间起舞。我疾走。跳跃,重重落在地上,又如同蛇一样沿着“z”字轨迹滑行。在素体生命再一次抽回长矛,即将挥出之时,再次加速。

    素体生命的动作变得极为缓慢,它的手臂向后摆动,而我则以更快的速度迎上去,挥舞刀状临界兵器结结实实砍在它的身上。在震荡冲击扩散的一瞬间,我抽身急退。视野中的世界骤然加速到原本的速度。素体生命被击飞,在他所退却的路线上,空间彻底扭曲起来。我一直退出百米之外,保持速掠状态,于再度变得迟缓的世界中,钻入迅猛扩散的气浪风暴中。

    在这之前,再一次被连锁判定观测到的原住民,正依靠动力靴迅速退出战场。他们打算利用周遭的建筑抵挡着这股扩散而去的冲击。顷刻间已经被淹没在浑浊的烟尘中。

    我在强劲的气流中穿梭着,再一次捕捉到素体生命的轮廓。它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干掉。虽然身体已经龟裂多处,但显然还有战斗能力,比我稍慢一步,它也捕捉到我的踪迹,抬起的手备速分解重组,构成一门比手臂更加粗大的炮体。发射出一种黝黑的物质不,或许不能说是物质,我无法形容,那仿佛只是空间中的一个“巨大黑点”,又像是纸张被戳破了。露出另一边的存在。

    黑点拥有巨大的吸力,不仅仅是气浪和周遭的建筑被这种吸力拉扯分裂,就连空间也在黑点前行的路线上,被搅成一种肉眼可见的扭曲,甚至于,我对本蔓延在那条路线上的无形高速通道也彻底失去了感应,仿佛那一片区域,已经不存在任何构成“速度”概念的因素全都被黑点给吞噬了。

    我不知道这个黑点的射程到底有多远,但方向上,笔直正对隔离区所在之处。我可以绕开这个黑点,但是隔离区却无法做到,甚至于,正在黑点前行路线上的原住民也很难做到,因为,黑点的吸力正在遽增。在呼吸间,于我身后百米外的建筑已经被这股吸力拉扯得倒塌了,大量的碎片一路翻滚腾飞,汇同气流一起钻入黑点之中。

    这样的破坏力已经抵达了临界兵器等级,这个素体生命就是那种战斗力超过一般三级魔纹使者的类型。

    我再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在黑点扩大之前,更庞大的震荡冲击将之吞没,紧接着,就是一股比之前更加严重的冲击扩散,在两种奇异现象对撞的中心,任何感知和侦测都已经失去效果,不,准确来说,或许是任何“神秘”都已经不复存在。我只能向外施展速掠,远远避开那片区域,等到向西面八方扩散的冲击减弱到可以观测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找到那个素体生命的踪影了。

    也许是离开了,它的那一炮十分惊艳,但是,在我的面前却并非是必杀的绝技,我也觉得,它不可能毫无代价地自由使用这种程度的攻击。它已经身受重伤,撤退也是理所当然。

    我以极快的速度在这片区域游走一遍,确认那个素体生命已经撤离。三百米之内的建筑群都被摧毁了,越靠近黑点的移动轨迹,这种摧毁就越发彻底,简直就是被无形的铲子挖出了一个大坑,被黑点吞噬的物质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如果当时没有临界兵器在手,我也只能即刻撤离,放弃救援隔离区的任务,而那些原住民也不太可能会幸存下来。

    当我再次和原住民们汇合的时候,他们仍旧对那个素体生命恐怖的破坏力感到惊惧,听他们的交谈,似乎在过去从来都没有见过素体生命使用过这种强度的武器,而这就是临界兵器等级的力量,尽管原住民们深信自己的聚集地中也有临界兵器,但在这里的人中,却没有一个真正见过聚集地使用过它,即便在聚集地因为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联手进攻中崩溃时,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一种让人深信不疑的传说之物。

    尽管有种种原因去质疑聚集地的临界兵器,原住民也从未失去过对那把临界兵器的想象和坚持,我觉得可以理解,在目前这样糜烂的情势下,除了去深信它的存在,还有什么可以支撑他们去对抗那可怕的敌人呢?聚集地的崩溃。已经证明了他们长年积累下来的技术,还达不到保护自己的程度,所以,从未出现过的临界兵器,传闻中的临界兵器,才寄托了原住民们的希望。何况。他们已经亲眼看到过我的临界兵器,已经素体生命的超级武器所拥有的破坏力。

    即便我曾经将自己的刀状临界兵器扔到他们手中,也不比他们深信自己也拥有这么一把超级武器时,更能产生勇气。

    即便只是传说,正因为只是传说,所以,可以毫无限制地去想象,去信任自己的背后,有这么一种可以让他们重新站起来。去战胜折磨和苦难,去摧毁低敌人的强大。

    说是无知也好,侥幸也好,自我催眠也好,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依靠精神才能驱动身体,在如此残酷的条件中,哪怕这份支撑精神的东西只是一个虚幻。也比什么都没有更强。原住民们恐惧着素体生命展现出来的力量,期待着自己也掌握这种力量。坚信自己也拥有这种力量,然后,渐渐安定下来,他们要找到自己的同伴,向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展开报复,继而重建聚集地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我听着他们的言语。不发一言,因为,我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我无法为他们做什么,也从不期待他们可以为我做什么,我做的一切。只基于自己的立场、决心和计划。

    在和素体生命的纠缠中,一名原住民战士身受重伤,在抬回离线机之前,就已经不治身亡,对于人手本来就很少的这支队伍来说,任何同伴的死亡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不过,剩下的原住民们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悲伤中,机长“卡”对隔离区出入口的强行解锁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本来,隔离区的封闭是不可能由区区一个普通原住民就能解开的,然而,这个隔离区的系统远远谈不上完好。在我们到来之前,素体生命已经对系统进行破坏性入侵,机长“卡”可以说是捡了它们的成果。

    当然,对于隔离区内部的情况,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尽管素体生命的强行入侵可以看作是隔离区内部释放求援信号的原因,但是,在当前的情势下,谁都无法这么轻易就做出判断。与之相反,在原住民的心中,隔离区内部出现问题,迫使藏身其中的人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释放求援信号,然后被素体生命找上门的可能性更大。

    “已经向内部播放救援通告。”机长“卡”说着,迅速收回插在隔离区上的管线,升起离线机,“倒计时十秒。”离线机的动力震动逐渐增大,而所有的炮口也已经展开,对准了下方。

    在平稳的倒计时结束后,巨大的隔离区出入口缓缓打开,就像是地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地面分从左右回缩。一股股灼热的白气环在圆形出入口的边缘喷发出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巨大机括运作的声音,哐哐直响。

    在出入口打开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一台离线机猛然从下方窜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足足有九台离线机鱼贯而出,好似被什么东西追逐一般,顷刻间就上升到比我们更高的地方。机长“卡”没有因为这种突然性就开炮,而那九台离线机在升空之后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以我们所在的离线机为中心组成队列,将所有的武器口都打开了。他们的举动证明,下面定然有什么让他们感到恐惧棘手的东西。

    机长“卡”发出一连串高速语言,同样开始升空,之后通告传遍全机:“所有幸存者已经逃出,准备对巨大异生体展开攻击!”

    之后,有更大的喧嚣在通讯频道中滚动,似乎其他九台离线机也接入进来了:“是孢子!那些该死的异生体一路从废弃输管侵蚀进来,其他人都被寄生感染了!要小心,那是由感染者构成的庞然大物!”声音还没落下,就见一双足有百米大的巴掌攀住徐徐张开的隔离区出入口,用力向两侧扳开。仅仅从这巨大的手掌,就足以联想它真正的躯体有多大。这么大的身躯,当然并非单纯由感染者组成,在那没有皮肤。冒着血泡和筋脉的血肉中,有着更多的构造体,仿佛就是一堆堆构造体材料和构造体设备,用血肉作为粘合剂拼凑起来,又像是在血肉中,浸泡着被摧毁的建筑。废弃的垃圾山和一具具人体轮廓。

    所有的东西都被凝竟缩成整一块,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坚硬,但是,仅仅观测那双巨大手掌的轮廓,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女性的秀美。它的手指是修长的,弯曲的时候,虽然展现出巨大的力量,动作却有一种轻柔的韵律,就好似轻轻拨开了什么这种女性化的姿态。让我的脑海中出现曾经见过的“沙耶”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不过,这次的“沙耶”似乎更加巨大,更加成人化。相比之下,我曾经见过的“沙耶”就像是只是一个小女孩。

    它冒出头来,那张脸果然和记忆中的十分相似,但是,比起当时那种血肉和脓包构成的丑陋。这张面孔却因为加入了构造体,而偏向素体生命的那种无机之美。若纠结细节。它的“肌肤”自然是十分粗糙的,但是,在离线机再度攀升的过程中,距离那张脸越远,就越能忽视这些细节。

    “沙耶”熟悉的叫声好似冲击波一样,让空气都扭曲起来。离线机倾泄而下的炮火大都在击中之前就已经爆炸,亦或者偏离了轨道。正如之前所说,现在的这个巨大沙耶,更偏向于素体生命的感觉,那坚硬的毫无表情的轮廓。仿佛拥有一种强烈的精神侵蚀力量,让不少原住民们在通讯频道中疯狂大叫。这种狂躁像极了当初我们在玛尔琼斯家小镇和沙耶战斗时所出现的情况。正因为熟悉,所以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不会这么疯狂了,因为,在狂乱者的眼中,沙耶最终会变得无比美丽,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美丽。

    无法抵抗感染的话,感官、认知和精神将会彻底被扭曲。这才是沙耶病毒最可怕的一面,它不会把人变成丧尸,也不会让人失去思考,只是将人的感知外界,认识事物的渠道进行彻底的扭曲,将美和丑对调,让精神人格在这种疯狂的扭曲中崩溃。即便是同一样事物,在感染者眼中,和在普通人眼中,也是截然不同的。人通过自身的所见所感,去构成自己的社会和认知,一旦所见所感产生扭曲,最终的结果,自然也会产生偏差。

    当人无法正确认知“人”的模样,那么,自身就不再为“人”。

    “不要直视它!不要去看那个玩意!”有人利用权利占据了通讯频道,大叫着:“都给我闭上你们的眼睛,开炮!开炮!”

    密集的炮火再次提升一个等级,可离线机群并不打算纠缠,此时的攻击只是为自身的逃离争取机会。这个沙耶实在太大了,只是一只手掌就足足有一百米宽,它的脑袋从隔离区出入口钻出来,可身体却没办法。这个时候,出口就变成了禁锢它的枷锁,可是,每个人都看到了,在沙耶庞然的怪力下,坚硬的构造体都开始弯曲断裂,绝对无法阻止它太长的时间。离线机已经加速开始撤离,所有的炮火,仅仅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因为

    “那家伙是有翅膀的!”

    是的,沙耶是有翅膀的,我曾经过的沙耶有两对薄如蝉翼的翅膀,震动起来就如同蜜蜂一要迅猛,空气会因为翅膀的扇动形成巨大的风暴,那也是保护沙耶的铠甲。我所认识的沙耶,在这种人形状态下,没有太多的攻击技巧,只会展现身体力量,好似幼儿一样挥舞手臂,驱赶它所厌恶的东西,可是,就是这种单纯的力量,一巴掌打实了,就足以干掉一个二级魔纹使者。更可怕的是,一旦和它的血肉接触,就会被侵蚀,这种侵蚀强度,同样也是大部分二级魔纹使者无法抵抗的。

    面对幼女一样的沙耶时,网络球的神秘专家一个接一个奋身而死,而现在这个沙耶明显更加成人,更加巨大,也定然具备比幼女更优秀的战斗能力。那九台离线机竟然可以逃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即便手持刀状临界兵器,我也不想和这么巨大的沙耶战斗,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可真是制造出了连他们都不太可能控制的怪物。

    “那,那是什么!”又有人惊叫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从这片区域的外围,有大片的黑影好似乌云一样扑来,直到看清的时候,所有人都为这壮观而又让人恐惧的场景震撼着那是一块块被血肉侵蚀的物质,有残破的大楼,有损坏的机械部件,有膨胀的尸体,甚至还有活着的感染者,好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动,不由自主地从四面八方朝这片区域聚集。

    这个时候,不用人说明,我觉得大家都是明白的,这些东西都将会凝聚到如今的沙耶怪物身上,让它变得更加巨大,更加强壮。

    “十位掌机形态,集中火力冲过去!”有一个机长在通讯频道中说,因为是改造人的缘故,所以声音仍旧冷静,“只要冲过去就安全了,那个怪物要吸收这么多的物质,绝对没可能来捕捉我们。”

    其他机长,包括“卡”在内,无声配合着他的动作。离线机开始调整位置,缩小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弹出管线和架桥彼此连接,最终组成一个更加巨大的离线机,动力也开始大幅度提升。机舱中的原住民都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蔓延在通讯频道中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这种毫无减压措施的高速行驶,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只有真江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般,嘀咕着什么,而我则觉得似乎连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压倒脑袋中了,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机舱一阵猛烈地颤动,让人几乎怀疑下一刻就要解体,巨大的后座力让机舱内部的部分结构都出现弯曲。这是一次至今为止最猛烈的离线机集火,为的就是在那乌云盖顶的沙耶侵蚀异生体中凿穿一条道路。这个时候,我觉得,如果是素体生命打开了隔离区的出入口,也会在看到沙耶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撤离吧。即便是拥有临界兵器强度的超级武器,也不一定可以一发就解决沙耶,毕竟,这个沙耶的体积实在太庞大了,而其拥有的神秘度更是让人无从揣测。

    如果,它真的凝聚了聚集地中所有的异生体,到底会成长到何种地步?我真的无法想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立刻撤离树管带才是正确的选择。

    离线机利用无死角的炮火掩护自身,一头冲入扑面而来的异生体群中,炮火清空了机身周遭十米内的异物,而在这个范围之外,怪异又让人作呕的异生体好似深海鱼群一样游弋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们。离线机好似要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才能在这片空间前进,直到一分钟后,前方的天空开始清澈起来,虽然还有异生体,但数量已经没有这么密集,这个时候,通讯频道中传来异口同声的长喘。

    没有减速,也不敢减速去观测之后的变化,巨大的离线机解体之后,鱼贯钻入一处通道中。只要可以安全穿过这里,就能直达离线机停靠台,启动高速弹射轨道,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死地,也无需担忧被敌人拦截下来。原住民对自己的高速弹射轨道,仍旧有着足够的信心。

1115 发电机

    十台离线机急速在通道中穿行,有时仅仅距离侧壁只有不到十厘米,一股奇异的斥力让机体不至于撞在墙壁上,更在一部分出现有折线标记的位置,反而让离线机进一步加速,加速标志每隔固定的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次,让离线机的速度稳步提升,来到这个只允许两台离线机并肩行驶的通道中,意味着距离高速弹射轨道只剩下很短的距离。这里也有一些被沙耶病毒异化的异生体受到巨大聚合体沙耶的召唤,朝着和离线机相对的方向奔走,但迎面和离线机撞上后立刻粉身碎骨。持续撞击的力量不断让离线机摇晃,但仍旧没有让离线机的速度降低。

    虽然已经没有人员工作,但是这里的设备大都还在正常工作,让幸存于离线机中的原住民们倍感幸运。巨大聚合体沙耶对这一区域的破坏正在扩大,震动的余波即便在这条通道中也能感受到,而且,越来越强劲的震动,让人觉得沙耶正在步步逼近。离线机就如同在争夺时间般,一给劲地向前冲,最终还是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成功在这一区域被彻底摧毁前,抵达了原住民所说的高速弹射轨道。

    通道前方的闸门没有打开,有十米左右的距离,被各种异生体杂物堵塞,可现在也没有时间按照正常的程序去清理出一条道路了。行驶在最前方的离线机没有降低速度,另一台离线机则从后方偏转,上前并肩行驶。两台离线机的炮口全部打开,短暂蓄能之后便激射出去。火焰和冲击在通道中膨胀,迅速淹没所有的离线机,而前方的道路也在这一击中被打开。与此同时,所有的离线机已经将装甲放下。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在火焰风暴消逝前,机长在通讯频道中喊道:“高速弹射轨道强制启动,自毁倒计时三秒。”话音还没有落下,离线机已经钻入一个仅允许一台离线机通过的狭窄通道中。通道十分昏暗,几乎看不清侧壁上的内容,仅能从机身的调整中。感受到是一条上行通道。一进入这条高速弹射轨道,就能清晰感受到机体的加速,传达到身上的压力翻倍提升,在一个呼吸之后,机体剧烈震荡起来,又下一个呼吸,一种沉闷的声音从身后贯穿了装甲,在机舱中回响,让人不由得产生眩晕作呕的恶感。又下一个呼吸。离线机就如同风暴中的船舶,随着狂暴的风浪起伏着。这一连串的动静让机舱内的原住民都意识到,自毁已经开始了,而且,并不仅仅是高速弹射通道的自毁,这么强烈的冲击,一定是由那片生活区的毁灭才能造成的。

    等到震荡有减弱的迹象时,离线机的装甲才重新升起。让人可以通过透明的舷窗观测外面的情况:离线机正在树管带之间穿梭着,不过已经没有死体兵再来骚扰了。因为占据了树管带的庞大死体兵军团都已经东倒西歪,就好似狂风吃过的落叶般,只有离线机借助狂暴的气流不断调整路线,这里毕竟是原住民的聚集地,机长们十分熟悉地形,知道如何才能让离线机更好地借助当地的环境。利用恶劣环境的干扰。

    十台离线机都完好无损,排成一字在各种管线的间隙中穿梭,而在身后,区域自毁的结果是让那一带的管线群彻底崩塌,看起来就如同是山崖在坍塌。纠缠在一起,如同树根般的管道被点燃,迅速向四周扩散,在那片焦土中没有一个死体兵还能钻出来。然而,就在所有人因为劫后余生呼出一口气的时候,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贯穿了机身,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原住民们立刻产生不适现象,在我的感觉中,若要强行描述那种声音,也只能称之为“扭曲”,而这种扭曲直接从耳膜抵达心灵,仿佛要将意识和灵魂都搅拌成一种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模样。

    沙耶,是沙耶在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所有还能挣扎的人,都朝那片自毁后的焦土望去,只见到一个巨大的女体轮廓拔地而起,像是推开埋在身上的泥土,从坟墓中钻出来。这个身躯比在隔离区所见到的还要巨大,如同神秘学中的山岳巨人,仅仅是身体,就有一座山峰那边高。它站起来的时候,整个树管带就好似缩小成了一栋别墅,而离线机就如同蚊子一样。这样的景象充满了视觉上的震撼感,刚从失衡中爬起来的死体兵们似乎接到新的命令,没有理会我们这十台离线机,而是如同蚁群般涌向那无比巨大的聚合体沙耶。然而,在众目睽睽中,沙耶身后张开了四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比我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看到沙耶还要多了两对。

    这些蝉翼般的翅膀扇动起来时,整个树管带就掀起新的风暴,因为,频率实在太快了,仿佛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它就像是放大了几千几万倍,以女体人形出现的蜜蜂。不够沉重的物体根本就无法接近,不够牢靠的物体,直接就会在风暴中折断,死体兵的躯体强度让它们不至于被折断,但却也无法靠近沙耶百米之内。拥挤而去的死体兵军团就好似蚁球一样堆积起来,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拍中,就如同摧毁不太牢靠的沙堡般,死体兵军团伴随着无数管线向下塌落。

    如此可怕的力量,一旦被结识击中,哪怕是专精肉身强度的三级魔纹使者也要为自己可以活下来而庆幸吧。总之,如今一看到,就让人觉得,绝对不能和这样的怪物死拼蛮干。死体兵仍旧源源不绝向聚合体沙耶的方向扑去,沙耶则依靠四对翅膀的高速振动,缓缓浮了起来,那是一种无比的沉重感,就好似随时都会因为翅膀过负荷而坠落。

    然而,无论死体兵如何争前恐后,哪怕从未见过的炮弹光芒如同流星群般划过天空,借助“神秘”,摆脱了暴乱气流的干扰。直接在聚合体沙耶的身上爆炸,也没能撼动这个巨大女体分毫。不,应该说,即便在爆炸中,有大楼一样的东西断裂,从那片肌肤上坠落。也如同只是被碰掉了毫毛一般,对聚合体沙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伴随着这些异生体的落下,有一大片相对于我们这些人类来说,相当庞大的孢子群向外喷张,在风暴中寄生在周围的物质上包括管线和那些死体兵,很快就有死体兵被异化血肉侵蚀,被其它的死体兵挤过时,又将这种侵蚀蔓延下去。

    诚然。死体兵应该是没有自身人格意识的,完全是由安全网络驱动的兵器,但是,被异化的部分似乎已经无法再被本体驱动。当沙耶向前推进的时候,这些异化的死体兵就会吸附聚合在它的身上,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它还能继续成长”的可怕想法。

    在这个时候,我们反而处于相对安全的平静中,因为沙耶和死体兵都将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我们区区十台离线机反而变成了极为渺小的,连关注都不再值得的东西。原住民们挺过了沙耶崛起时。那扭曲的叫声,可是看到背后那震撼的一幕,好半天才在通讯频道中发出干涩的声音:“这次真的晚了,树管带彻底完蛋了。”

    原住民们心中的悲凉在叹息和沉默中弥漫着,机舱中的空气格外沉重。这片树管带曾经是他们赖以生存,集中了多代人的改造。才变得比其他地区更加适宜人类居住。如果没有沙耶的存在,聚集地就算被摧毁,原住民也能在反攻成功后,回到这里,利用余下的遗产重建和延续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个聚合体沙耶展现出了令人绝望的神秘,随着气流四散的孢子,拥有强大的侵蚀力,而被侵蚀产生的异生体,又会成为沙耶的一部分。这样循环下去,大概不久之后,整个树管带都会成为沙耶的一部分吧,已经成为废墟的聚集地,终将什么都不会剩下,就算可以摧毁这个沙耶,结果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何况,我不觉得,这个聚合体沙耶是可以被原住民摧毁的,我想,他们也是这么认为。

    即便原住民带出了聚集地的临界兵器,可以对造成这毁灭性一幕的罪魁祸首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进行反击,可是,就算是临界兵器,也不足以让他们产生对抗沙耶的信心。因为,这个聚合体沙耶的表现,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巨大,强力,不断侵蚀,不断再生,除非拥有针对性的神秘,否则,我所知道的,现有的大多数神秘类型,都无法真正给它带来伤害。

    我可以不畏惧这个聚合体沙耶,因为我的速掠,让我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可以逃生。然而,逃亡的原住民们在失去了聚集地的技术支持后,会变得比过去还要衰弱,他们的强大,本就展现在“社会性”上,社会性的力量,是一种依靠量变带来质变的力量,而如今幸存的原住民,到底有原本聚集地总数的多少呢?

    原住民在确认了自己将在很长时间内,或许都没办法毁灭眼前这个可怕的怪物之后,变得有些消沉,而在消沉中,又有一股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愤怒。

    “完了……一切都完了……”丧家犬一样的发言,在通讯频道中徘徊着,就如同迷惘的幽灵。

    “至少我们还活着。”我如此说到,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两遍:“我们还活着!”

    “是的,不仅仅我们。”机长“卡”那冷静地如同机器般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看,还有同胞逃出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不少原住民都抬起头来,透过舷窗,透过悬浮在半空的全息屏幕,看向机舱外的世界。只见一台又一台的离线机从极为偏僻的管线群中钻出来,有一些极为残破,摇摇晃晃,必须要其它的离线机拖着才能飞行,有一些则经过了更加精良的改装,武装到了牙齿,一看就十分狰狞。然而,当它们如同散落的游鱼般,朝我们这边聚集过来时,一个巨大的舰队就形成了。受损严重的离线机被包围在核心,开始接受其它离线机的维修。在飞行的途中,舰队依靠各种机械臂和管线。连接着彼此,构成一个临时的工房。

    “我们一直在释放加密资讯。”这就是十台离线机的机长们所做出的解释。原本,这些加密资讯是不能轻易释放的,因为担心敌人的破解,毕竟在这里充斥着安全警卫,意味着安全网络已经将触手衍伸到树管带。在资讯管理上。再没有比统治局安全网络更强大的东西了。然而,死体兵们的异动,让机长们决定冒险一试,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猜测统治局安全网络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聚合体沙耶身上,赌博式地释放了加密资讯,去联络其他的幸存者,于是,结果就是眼看所看到的庞大的离线机舰队。承载着所有幸存者的希望,逃离了已经彻底陷落的树管带。

    而后,又有更多的离线机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些离线机也是同样摆脱了敌人的追捕,最终还能启动的部分。

    一共九十九台离线机构成的舰队,一边在通讯频道中,讨论着下一个落脚地,一边破开灰雾。落入不见底的建筑群深渊中。灯光在远方闪烁,而在舰队中。有着更为强烈的火焰在燃烧。原住民们在一个小时内,完成了临时管理层的选举,和各种任务的分派,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有大量的工作,当他们行动起来时。顽强的生机再次于这片空间滋生。所有的任务,都是以“休整”、“强化”和“反攻准备”为核心,而在战争再次来临之前,分出一部分种子,以保证原住民们可以继续繁衍下去。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生活在残酷环境中的缘故,对于“战斗”和“繁衍”的分配,没有一个原住民会拒绝,这并非是以个人意愿为标准的,而原住民也没有过多展现个人意愿,集体意志的体现,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团体都更加强烈。

    为了让留下的同胞们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存环境,离线机舰队离开了所有已经探测出来的废都部分,在第一次来到的一处深渊中,进行最基础的环境改造,为此,甚至牺牲了八台离线机,捕捉了两台建设机器进行改造。然后,又有四十台离线机要被留下来,最终可以参与反击战的离线机,一共有五十一台,总数三百名原住民战士。

    对居住环境和离线机的大改造正在行动的时候,我抱着真江坐在简陋的站台上,眺望着不知道有多远的天顶灯光。我知道时间很紧迫,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袭击聚集地后,所带走的东西,一定会加速他们的布置,而在他们离开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前,我必须要将他们的“门”夺走。这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歉意,完成对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承诺。为此,我需要这些原住民的帮助。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此时,的确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无论情况多么紧迫,此时流逝的时间,都一定是必要的。

    “听说有外地人救了我们的人,果然是你。”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就知道说话者是机长“加”。没想到她也活下来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这剧变的情势中,也分外有一种老熟人的欣慰。可以活着见面,真是太好了,即便再次见面的时候,不见得就是朋友。

    “平死了。”我平静地说。

    “我听说了,他怎么死的?”加顿了顿,在我回答之前说:“算了,反正,就算不是死在外面,留在聚集地里也不一定可以活下来。我不喜欢你,外地人,但也不能说,是你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她又顿了顿,说:“我就是想对你说这些。”

    “是吗……”我说:“其实,我也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可以造成的。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如果你们可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给我留一个位置,我会十分感谢。”

    “听说你有临界兵器?”加说:“我们需要你这样强大的帮手。而且,你应该可以为我们提供那什么什么教的情况。”

    “末日真理教。”我说:“摧毁你们聚集地的病毒,我称之为沙耶病毒,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制造的。不过,这一次的病毒爆发,比我上一次经历过的更加剧烈。”

    “巫师?真是奇怪的称谓,不过无所谓,是敌人就要打倒。被伤害了,就要复仇。”加说:“这种沙耶病毒是在巫师们控制中?”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不觉得那些巫师可以控制这样的东西。”我平静地回答到:“他们制造了它,但是,对于它的真正力量大概也不是太清楚吧。我的建议上,将那个巨大的怪物当作一个自由的破坏者看待比较好。”

    “也就是说,只要有办法将它引到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同样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加这么问到。

    “我是这么认为。”我反问道:“你们确定末日真理教的基地了?素体生命也在那里?”

    “我觉得我们找到了。在聚集地的局势彻底恶化之前,我们就已经对失败进行了评估,所以才能逃出这么多的人。”加说:“但是,那种恶化的速度和程度要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强烈。所以,最终只逃出了这么多人。我们又要从新开始了,就如同我们的祖先刚来到这一层落的时候一样。”

    “这只是重新开始,却并非是彻底绝望,不是吗?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说:“如果你们决定不参与反攻也可以理解。你们只剩下这么多人了。”

    “不,反攻势在必行。”加用十分确定的语气说:“无论有没有外地人的帮手,我们也不会更改这个决定。被人殴打的时候,只要还有还手之力,就要还手,让敌人知道,就算可以打赢,也一定要付出自己不愿意付出的代价,这就是这个层落的生存法则。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不会无缘无故袭击我们,他们既然要从我们这里带走什么,就一定是需要那些东西,去完成他们的目标我们的反击,会一口气摧毁他们的希望,他们想做的,都将无法成功!”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想要摧毁他们的目标,你们确定自己还有这样的实力?”我反问:“就连聚集地还完整的时候,你们也没能战胜他们。”

    “现在,我们才是猎人。”加这么说了一句,脚步声逐渐远去。

    伴随她的远去,我心中对“平”的一些思绪,渐渐平淡下去,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我继续抱着真江,用残破的战斗风衣,将自己和她包裹起来,一边眺望着遥远而清冷的灯光,一边等待着战争的开始。伴随着施工现场的闪光,深渊中的黑暗和灰雾,愈发浓郁起来。

    在十次集体用餐后,离线机舰队停靠的,由建筑群构成的绝壁上,大量的净化设备矗立起来,庞大的建设机器将不规则的建筑群结构改造成新的基地,其相对规整的风格和周边的建筑群形成相当明显的分割线。人群匆忙来往,不断有离线机升起又降落,如同辛勤的蜜蜂,运送大建设所需要的材料。原住民对这种建设十分拿走,速度比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营地建设快多了,当大体轮廓成形时,其内部结构也已经接近完工。这一带的灰雾稀薄了不少,有点接近曾经树管带聚集地的水平,在基地内部,原住民们终于可以脱下的防护服自由走动。

    与此同时,被选中参与反攻的离线机已经开始结集,进行最后一次修整。

1116 皆阵列在前

    参与反击的原住民有三百人,占据幸存者总数的三分之一,离线机五十一台,占据总机体数量的一半。敌人的数量虽然更少,但却占据质量上的优势,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器,仅仅是素体生命就难以对付。我听说有人在最后关头,带走了聚集地的技术积累,但如今新的据点百废待兴,大量的设备都需要重新制造,就算技术理论没有失落,想要重现树管带的辉煌,也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如今原居民人手稀缺,本该是埋头发展的处境,但在构建了一个可以让同胞们生存下来的初步基地环境后,全体原住民就将所有的精力转移到战争准备上。看着昼夜不息穿梭在离线机基站上的人们,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真是蛮拼的。

    通过倒班轮换的作业机制,只要可以干活的原住民,哪怕年纪再小也已经派遣上阵。他们如同蚂蚁一样运输材料,拆卸、组装和改造设备,钻研图纸和理论,他们已经失去了技术最过硬和理论最深厚的那些精英,但能够幸存下来的,都是头脑普遍机警的人士,在巨大的压力下,一鼓作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过去无法理解的东西生搬硬套,不惜利用手头可以找到的资源进行实际操作,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建设机器部分回路系统的改造利用临时制造出来,块头巨大又造型简陋的发信端,竟然可以让两台捕获过来的建设机器按照他们的思路进行建设任务,虽然并不完美,但是,建设机器所具备的各种工具,都已经可以自由使用。

    也正因为建设机器的存在。无论是据点建设还是战争准备,都已经进入加速的轨道。当我第二次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离线机基站已经大变样,悬停在深渊上的离线机从五十一台缩减为三十台,其中减少的二十一台被拆开,配合其它部件。拼接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圆筒结构。看似雪茄,又像是没有基座的炮筒,它的体积自然比离线机要大得多,虽然不能和聚集地的那个眼球要塞相比,但放在此时的新据点中,却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并非是全封闭的装甲,更像是镂空的外壳,可以窥视到机械的内脏,粗壮的淡蓝色能量光芒如同回旋的链条般。其中涌动穿梭,似乎随时都处于激发状态,有一种难以按捺的感觉。

    我抱着真江,她还有点没有睡醒的样子。我从房间窗口向下眺望,原住民战士们正排队前往一排圆形平台,他们手无寸铁,也没有穿上防护服,但是。当他们站上平台般时,立刻又四根机械臂在他们体表嵌上全封闭铠甲。然后从双腿开始,一路向上焊死缝隙,这身铠甲自然是构造体材质,仅仅从外表的色泽、纹理和结构形体就能感受到,它比过去的防护服更加坚固,也更充满战争色彩。最后。形状古怪的头盔落下,将原住民战士的脑袋严严实实罩住,又是一圈焊接的光芒,绕着颈脖接口的缝隙滑过。这个头盔的嘴鼻处向两侧牵出软管,而眼睛部位则只有一颗圆形窥镜。在调试中不断上下左右移动。

    在身体被铠甲封闭起来后,机械臂就开始在铠甲的预留模块上搭载各种武器和工具,标准武器是一把刀状临界兵器的仿制品,腰侧的枪械,背后的矛枪以及双臂的弹出式利刃。装备完毕之后,原住民战士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平台,活动关节,对武器进行个人化的细微调整,适应各种利于移动的加速装置动力靴、背负式喷射器和牵引线。他们在宛如深渊绝壁的建筑群中攀上跃下,敏捷都就如同回到山林中的猴子。

    这显然是新的装备,我在聚集地时可以没有见过这类款式。大部分原住民战士的机动铠甲都采用红黑相间的颜色,少部分应该是地位更高的战士,在铠甲样式上就有明显的区别,配色上也更加个性化,甚至喷涂了类似于纹章的图案。

    原住民们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我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计划,但并不妨碍我加入他们,临界兵器的力量总是被人需要的。我和真江整装完毕的时候,那位曾经为我提供“消毒”服务,并在素体生命入侵聚集地的时候,和“平”一起请求我出手的那位原住民少女找上门来,她是来通知我集合的。我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在原住民的新据点再次遇到她,当初的事情似乎没有在聚集地内留有存档,亦或者,那份存档已经伴随聚集地一起灰飞烟灭,这里已经再没有人清楚她和“平”一同来找过我的事情。新据点的诞生,对许多原住民而言,都是新生活的开始,对这位原住民少女来说也是一样,她没有忘记当时的事情,但也仅仅是没有忘记而已。她对“平”的死亡看得比我还开,因为她和“平”不存在同胞以上的关系。

    那个时候,她和“平”一起来找我,仅仅半路偶遇,所以才结伴同行。聚集地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和其他人都认识,在那次偶遇之前,两者之间的关系无限趋近于陌生人。而且,在她的心中,似乎对“平”的死亡早有心理准备在当时的环境下,谁都有可能会死掉。这就是她的原话。

    她没有因为“平”的事情而苛责我,让我微微有些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种种理由可以解释当时的情况,去排解心中的遗憾和愧疚,但仍旧无法让自己对“平”的死亡真的不带任何心理负担。真江杀了“平”,等于我杀了“平”,这样的等号或许并不完全符合实际,但在我的心中,这个等号再模糊也是存在的。我先后和“加”,和这位原住民少女碰面之后,她们的态度让我得到了彻底的解放,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会留下来?”走在原住民少女的身后,我问了她今后的打算,才知道她是留在新据点。为新生活努力的那部分原住民。在聚集地的时候,她也并不承担正面战斗的职责,而仅仅是一个后勤人员而已。不过,我对她可以留下来,不去参与即将到来的严酷战斗,还是心感宽慰。虽然我们彼此并不了解。但是,就见面和交流的次数而言,她和“加”都是我在聚集地中的“熟人”。我在情感上偏向于两者,并不希望两者陷入危险之中,对我来说,这种情感是理所当然的,毫不犹豫的,也不需要深思的。

    不过,“加”和她的离线机。是参与这次战斗的主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正因为“加”已经注定上战场,所以,在了解这位原住民少女将会留在新据点时,多少也会将对“加”的情感加诸在她的身上。这一次战斗结束后,我们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而且,新据点需要面对的敌人。大概就只剩下安全网络吧,但是。安全网络想要笼罩整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也需要很长时间。这些时间足以让新据点成长起来,去面对安全网络的侵袭,在这段成长的时间中,新据点的生活应该是安全而平静的。原住民迁移到这个位置,也并非是随意的选择。大家虽然已经偏离了已经勘探出来的废都地图,但如何确定新据点的安全性和隐秘性,以获得东山再起的时间,已经在这里生存许久的原住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这些事情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知道的,我也只需要确定。自己的“熟人”可以安全生活下去,也就足够了。我无法为他们做得更多,甚至于,我从他们这里拿走了许多,可谓是自私自利之人,所以,哪怕是只有这一份心情,可以在因势利导下,真正去合作一次,我也会觉得可以弥补了一些什么。

    正因为带着这样的心情,所以,无论这一战,原住民们到底可以发挥到何种程度,其实都无所谓。他们如何进攻,如何撤退,打算战斗到哪种程度,行动计划是否有隐瞒我的部分,甚至于,是不是将我当作弃子使用,也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因为,哪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直面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

    我一直都没有去打探原住民们的计划,因为,在我的计划中,只要知道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在什么地方,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还有多余的情报,那就是额外的惊喜。如果原住民成立新据点之后,决定全体潜伏下来发展,我也不会多说二话。

    但现在来看,他们的反击决心,要比我预估的强烈得多,就像是要将所有人的恐惧和愤怒,都在这一场战斗中,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宣泄出来,给留下来的人们一个干净的希望。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这些原住民们战士一开始,就是带着决死的心情去执行这次反击计划的。和他们比起来,留在新据点,开始新生活的人们,虽然也是心情沉重,但是,生命的活力却更加浓郁。

    “我觉得他们都无法活着回来了。”在路上,原住民少女看着集结的战士们如此说道,她的声音却异常平静,“其实我认为,他们不需要去战斗也可以的。虽然我们拥有战斗的决心,但真的需要这么一场战斗吗?”

    “……我无法回答。”她似乎想要我说点什么,但我真的无法给予评断,“他们要不要去战斗,其实是你们所有人的决定,不是吗?不是他们自己的,也不是你自己的。也许你有不同的看法,但是,看法并不代表决定,你在问我的时候,就带着犹豫的口吻。你想让我认同,这是一场没必要的战斗吗?那很抱歉,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希望他们去战斗。”

    “真是狡猾的说法,外来人。”原住民少女平静地盯着我,有很多次,这样的目光和口吻,都让我觉得,她其实也是一个改造人吧?就原生体来说,她的情绪表现实在太过平稳。

    我们没有更多的交谈,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问她的名字。原住民少女,这就是我最后,也唯一对她的称呼,而在她那边,我也就是一个“外地人”吧。我的名字,对她而言。也并非是必要的。她有几次看向真江,似乎对她的兴趣更大,但是,最终也没有提起关于她的事情。在沉默中,她将我带到一台停靠在六号站台边的离线机旁。

    在树管带,这些离线机的停靠区都安置在大型管道中。而在新据点中,受限于地理环境的改造程度,全部都是暴露在外的临时站台。我即将搭乘的,正是“加”的离线机,对我来说,有这么一个“熟人”在,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加”和初次见到她时一样,身体和离线机结合在一起,从舱门探出一部分。和原住民少女交谈了几句。在原住民少女离开之后,才转头对我说:“上来。”

    我登机之后,看到机舱中已经有八名原住民战士呆着,因为全身都覆盖在机动铠甲下,所以根本无法从面相进行区别,他们的铠甲上也没有区别彼此的标识,就像是同一个流水线里走下来的量产品。不过,想当然。会觉得他们在通讯系统中有自己的编号。只是,我虽然也算是一个强大的战斗力。且也站在同一边,但却一直游离在原住民的计划之外,算是“自由人”,看起来原住民们也不打算将我这个战斗力纳入他们的体系之中,所以,不清楚这些战士的编号和司职。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和他们只是“同行”,而并非“并肩战斗”,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对我有所戒备,这种味道也相当明显。即便有终端翻译机的存在。他们也不打算和我攀谈,做那些可以增进“友情”的事情。我刚进入机舱中,就被“加”提醒,我的位置竟然是在副驾驶位的身后,左列靠壁位置的第一排。

    “如果要自己行动,就通知我一声,我会为你打开舱门……你跳下去不会摔死吧?”加的电子音可真是没什么人情味。

    “我会找到好机会的。”我说。

    “注意点,别等我们的人都离开了,还赖在我体内。”加这么回答到,“体内”什么的,可真有点用词不够谨慎虽然她已经被改造,彻底失去性征,但对我来说,她的人形外表,性别特征还是挺明显的。当然,这种事情也就是私下里开个小差。

    我为真江绑好了安全带,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驾驶舱屏幕中的倒计时,数字形态当然不是阿拉伯数字,甚至于,如果不利用翻译机,不通过意会,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不断变换的符号竟然是数字,严格来说,这些符号并不仅仅起到“数字”的职能,这些原住民的语言是从统治局通用语演化而来的,而且,因为种种历史因素,无论在语法、词汇还是字体上,都和原本的通用语有了很大区别简单来说,这些改变大都是聚集地发展阶段中,一次思想风潮所带来的,当时的原住民打算将自己和统治局彻底区隔开来。

    伴随着倒计时的跳动,又有一名原住民战士进入机舱,他是这个离线机的副驾驶,而且,也是拥有个性化铠甲,总领其余八名战士的人。虽然做在副驾驶位,但也只是分工区别,从行动指令等级来说,他和“加”是平级的。或许我可以称其为“队长”。当然,这位“队长”和其他队员一样,将我视为空气一样不闻不问,一进来就坐进位置中,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位置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加”这种改造人机长的存在,让副驾驶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离线机操纵权。

    “加”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整个身体嵌入驾驶位中,将胸膛拉开,内部各种管线好似触手一样,接驳到仪表盘上。她说着听不懂的高速语言,逐一停掉机舱内的明灯,只留下一种暗红色的荧光弥漫,紧接着,所有仪表盘的显示都开始刷新,机舱外部装甲的闭合传来明显的震动。没一会,渐渐提升的压力让每个人都明白,离线机已经起航。

    这个时候,驾驶室正面的舱壁变得透明,就好似整一块玻璃般,让我可以清晰看到前方和两侧的部分景象和我们一样,不断有离线机从站台脱离,朝那由二十一台离线机拆解构成的“圆筒”聚集,抵达固定位置后,“圆筒”侧壁弹出管线,和每一台离线机进行连接。“加”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用高速语言进行调整。

    直到她安静下来,机舱内传来声音:“全体机长注意,环绕回路接驳确认,供能系统正常,中位掌机队形,倒计时十秒。”

    十秒之后,更巨大的震动传来,连成一体的离线机舰队以一个均匀的加速状态攀升。新据点的轮廓,就在这缓缓的离去中,逐渐被灰雾吞没。没有人为这种离去感叹,全舰队都沉浸在一种紧绷的沉默中,就像是在酝酿着某种更加强烈的情绪。直到再也无法用肉眼看到新据点,离线机群才开始第二次加速,这一次,在完全脱离这道深渊前,“圆筒”陡然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束,前方空间就像是被打碎了一样,然后被这道光束维持在这种缺口的状态。

    “全体注意,开始第一次超线程跳跃。”伴随着淡漠的通知声,离线机群驶入那片空间缺口中。从前方的可视窗口望去,空间之后的景象迷离古怪,虽然不会因为“看到”而产生任何不适感,却有一种被彻底隔离起来的感觉。因为这个地方,并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可以“看到”,并不意味着意识还在运转。事后可以回想起这一幕,却无法判断,当时的自己到底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

    当我可以通过思维确认自己的存在性时,离线机群已经脱离了所谓的“超线程跳跃状态”,眼前也不再是深渊和那迷离古怪的景象,而是正儿八经的废都区。灰雾在四周弥漫,死寂在朦胧的无垠中蔓延,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舰队的存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无法就新据点的相对位置进行判断,因为,新据点已经完全不处于地图范围中。离线机群显然彻底“抛弃”了新据点的坐标,按我的想法,有可能在舰队中,已经不存在“回家”的路线了。

    之后,我的终端机开始更新地图坐标,一个明显标识出来的坐标,出现在地图右上角。

    这里,就是舰队终将抵达的地方,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原住民真的通过自己的方法,确认了他们的位置。

    “全体机长注意,迷彩系统已经开启,进入静默巡航状态。”在一片沉默中,广播徐徐地播报着舰队的情况。离线机群的速度下降到一个程度,就变得平稳下来,在机舱内的我,无法判断此时的舰队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现象在航行,但是,指挥官的用意十分清楚,他们打算来一场突袭上一次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该轮到他们的回合了。

    舰队徐徐前行,没有因为这是一场决死的战争,就表现得风风火火。所有人,就如同夜晚中的狼群,在阴影的笼罩下,安静地靠近猎物。在地图上,舰队的坐标和末日真理教基地的坐标不断接近着,尽管,从外部的风景中,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同。这片废都区,和其他区域没有任何不同,死寂,没有生命出没的痕迹,仿佛一个广漠的无人带。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也好,素体生命也好,似乎已经完全抛弃了对基地周边安全的监测。

1117 大教堂

    离线机群集结于“圆筒”四周,用管线连成一体,借助灰雾和统治局技术的遮掩,在广袤的废都区潜行。即便是飞行在空中的时候,也因为废都建筑群的层叠高耸,而犹如游荡在山涧中。无秩序的建设让废都到处都可以见到“深渊”,刚脱离一处“深渊”,继续向上升空,就会察觉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更庞大的“深渊”中,这种因为景观太过庞大而无法一窥全貌的体验比比皆是,离线机选取的路线,仅仅是在凌乱而复杂,大小不一的街道和台阶中,选择较为宽大,可以让自己通过的那一部分。

    我们在经过“超线程跳跃”离开聚集地新据点之后,回头的路已经消失了,至少在我的终端上,已经不再显示新据点的坐标。这一趟旅程,愈发充满死亡的味道,原住民们的决心和觉悟让人吃惊,他们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即便是报复式的反击,也可以考虑退路,但他们有可能不再考虑那些事情。

    我不觉得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在任何情况下,背负着重建希望的人们,以死亡为标准去展开一场战斗,都无法让我觉得是正确的。当然,不可否认,带着决死的心情走上战场的人,总会散发出一种震撼人心的气势。

    我没有和任何原住民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心神放松下来。机舱内的气氛很严肃,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随时要来一个狠狠的爆发。离线机群的阵型格外凸显出“圆筒”的核心位置,让我不由得猜测,这个武器的威力到底如何原住民们没有将拥有临界兵器的我列入计划中,自然是对自己的武器拥有更大的信心。加上聚集地临界兵器的情报,我猜测。有可能这个“圆筒”就是临界兵器的一种,亦或者,是以临界兵器为核心改装成的超级武器。

    他们不说,我也大致可以猜测到他们的计划。这支舰队在侵入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后,就会用这个“圆筒”打响第一枪吧。我对这个体型巨大的武器到底拥有怎样的威力,可以对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带来怎样的威胁。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终端地图上,离线机群的标志迅速和末日真理教基地的标志接近,因为不明白原住民的文字和相关标准,所以无法对两者之间的真实距离进行换算。不过,当地图上的距离拉近到一个让我感觉应该处于随时都会被末日真理教发现的范围时,仍旧没有在这片废都区中找到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踪迹。按照常例,他们的活动范围,自然是以基地为核心向外辐射,但无法在当前的路线上找到踪迹。只能猜测是离线机群可以提前侦测到对方的活动状态,并进行规避,亦或者,末日真理教的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以至于所有成员的活动都已经收缩。

    对我来说,自然是后者的情况更加紧急。毕竟,我无法确定,当他们完成计划之后。会否将所有的设备都摧毁。不过,已经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着急也没用。如果我单身前去,也许可以提前抵达,但是,考虑到种种“神秘”,可以加速结束战斗的可能性,要远比现在采取的合作方式更低。

    我告诫自己。如今的选择,是在有限情报中,可以做出的最好选择,一边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两个坐标的重合。

    完全没有异常,也没有突发状况。庞大的离线机群一路潜行,顺利得让人感到吃惊,不过,对原住民来说或许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对聚集地的技术没有了解,也不清楚这些幸存者到底从聚集地中带走了什么,他们可以做到现在的程度,哪怕仍旧是掉入了末日真理教的陷阱,也已经足够了。每一方都有自己的计划,而最终哪一方的谋算更强,只有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才能知晓。在有限的情报下,我不觉得可以有人估量这场战争的开始和结束。

    短兵相接的时刻正在接近,即便外界的情况仍旧没有变化,可是,开放的通讯频道中传来的呼吸声,足以让人清晰感受到这种接近。原住民战士们的表情被全身覆盖式的机动装甲遮掩着,但是,他们的呼吸仍旧可以让我敏锐察觉到他们的状态。他们的情绪可没有表面上来的那么安稳,或许只有类似“加”这样的改造人,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平静吧。这种呼吸的沉重和急促有着强烈的传染性,我全身的细胞也好似伴随着这呼吸声的起伏而渐渐发热,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力量,想要打破理性的封锁,贯彻于一举一动之中。我感受到力量,一种被压抑着,即将以更猛烈的姿态喷涌而出的力量。它呼唤着,让我用尽全力,去抓住灼热的胜利。

    离线机群的坐标最终和末日真理教基地的坐标重叠在一起,一个巨大规整的轮廓,渐渐从前方的灰雾中呈现出来。它如同一个怪兽,盘踞在山崖内壁,其他任何建筑,在和它进行比较的时候,都显得如此渺小,就像是在一叠叠火柴盒中,陡然出现了一栋高楼大厦。山崖是由废都区特色的建筑群堆叠而成的,可是,正因为这么一个不符合废都特色的建筑硬生生挤入其中,便仿佛这周边的一切,都是为了衬托这个雄浑如怪兽般的建筑而存在。

    是的,这个至少在轮廓上,具备明显的外来风格的建筑,仅仅是在隐隐约约中,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扭曲了当地环境的怪异。它是神秘的,不仅仅在于它和周边的格格不入,更在于一种宗教神秘的气质。通讯频道中传来原住民们低低的呼声,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建筑,我也没有见过,但却十分熟悉这就是一座教堂。

    它不符合正常世界中任何教堂的风格,但却可以在一见之下,就确认这是一个教堂。体会到它所具备的宗教性气息。但是,它并不神圣,准确来说,它拥有一切哥特式的特征,充满棱角的结构,仿佛遍布荆棘。色调和纹理既华丽,又阴沉,即便是红色,也偏向冷色调。它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这种安静并不是废都特有的死寂,而是宛如有异常活动,却难以被准确感知到的安静,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暗流包围着,推动着。接近终点,就意味着接近死亡。即便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也能让目睹者,产生一种“有绝不寻常的活动”的感受,这是刺激的,偏生又充满了吸引力,就如同站在深渊边向下眺望。仿佛连灵魂都要坠落下去。

    这样的建筑出现在废都中,是十分难以想象的。但它的确存在于这里,或许,也正是这份异常,才是聚集地可以在最后时刻找到它的原因。长年累月接受废都风格熏染的原住民看到这一幕,会打心底感到震撼,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他们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感受着“外来”的迥异。对我来说,这座教堂的存在,完全可以作为末日真理教活动时间和强度的证据,如果没有充分的筹谋和时间。是绝对无法完成这么一座教堂的。

    末日真理教的异形十字架,伫立在教堂最高端,哪怕是以整座教堂的宏伟,也无法掩饰它所带来的尖锐感。它就像是枪头,充满了攻击性。

    当离线机群越来越接近,教堂的轮廓也愈发清晰起来,这一带的灰雾比其他废都区域更加浓郁,流动性也更加强烈。舰队的前行,就像是每前进一步,都要撕开云层,灰雾的流动加剧时,就像是机舱外刮着大风。当然,实际情况到底如何,不使用连锁判定的话,在密封的机舱内,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感受出来的。

    外部的异常,自然也反馈到舰队的决策层中,机长们再次调整航线,启动了好几道仅仅听名字,无法意会出用途的技术,至于产生了怎样的效果,大概只有站在外部,以总体的角度去观测舰队此时的形态才能有一个主观的认知。对于坐在机舱中的我来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仅仅从视觉上来看,我们距离教堂已经足够接近,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用肉眼看到,然而,舰队的潜行一如之前那般顺利。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似乎逐渐清晰起来的巨大教堂轮廓,仍旧保持着一定的朦胧,才体会到,我们真的已经进入了末日真理教的警戒范围。这种看似接近,实际遥远的距离感,正是由“神秘”所导致的。舰队宛如正在朝着一个永远无法接触到的海市蜃楼前进,不过,对这种“神秘”,舰队显然早有准备。

    “第二次超线程跳跃开始”的通知声在通讯频道中回响,一如第一次那样,“圆筒”射出光线,击碎了空间,以一种缓慢却稳重的姿态,徐徐向缺口进发。然而,在进入之前,传来了新的命令:“第三、八、九、十三、二十四号探针抵达预定位置,展开超距加速通道,预计跳跃后零点零三秒进入预定攻击位置。各机开始充能。”

    离线机内响起一种奇异的,不断向高频升阶的声音,一开始,像是低音的“呜”音,不到三秒,就变成了一种尖啸,机身在震动,和以往的震动不同,这次震动细密而紧凑,让人觉得一定会有什么部件已经松动的感觉,希望这只是错觉。然后,我透过前窗看到了,一条半透明的通道突然呈现,包裹着离线机群,一直延伸到前方的空间缺口中。

    这样的震动,这样的通道,都充满了即视感速掠状态?临界兵器?我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这样的想法。是的,正因为肉眼可以观测到这个半透明的通道,也能亲身体会到这种细密的震动,以及通告中“超距加速”的说法,和我在同时使用速掠超能和刀状临界兵器时的感受极为接近。

    如今舰队的样子,就像是即将进入速掠状态,穿过空间门,用临界兵器发动一次猛烈突袭的前兆。唯一的差别就是,我的速掠超能所构建出来的高速通道是无形而不可视,只能通过感受加以想象力去塑造形状。

    被这条巨大的半透明通道包裹的一刻,通道外的可观测活动都变得缓慢下来。就连灰雾的流动,也有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这样的相对观测状态,无疑和速掠状态下的观测极为相似。我的速掠超能来自于魔纹,而魔纹来自于统治局技术,从这个角度来说,掌握了一定统治局技术的聚集地。可以制造出类似速掠超能的“神秘”,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免让我感受到冲击性的巧合。

    我心中的讶异暂且不提,舰队驶入空间缺口,进行“第二次超线程跳跃”之后,那种被隔离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当可以确认自己的状态时。就已经完成了跳跃,所以,那种“隔离感”也就有可能是一种“延迟性错觉”。就如同眺望星星时,所看到的星光,其实早在十万八千年前就已经绽放了,在延迟了这么长的时间后,才被人们观测到。我在“超线程跳跃”过程中的体会,也产生了延迟。并且,在延迟中出现感受性上的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不太关心“超线程跳跃”中的真实感受,这类想法,也仅仅是脑海中闪过的念头而已。

    更让我在意的是,跳跃完成后的状态。离线机群正沿着半透明的通道升空,虽然经过“超线程跳跃”,但外部的景象和跳跃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灰雾仍旧相对沉重而缓慢地流动。前方仍旧是那诡秘的大教堂轮廓。只是,这个轮廓如今正在快速变得清晰,也意味着我们开始接近它了,而且,离线机群和教堂的相对位置也不再是正对面。

    离线机群从相对大教堂的腰侧处。不断向上攀升,也同时在以自身轴线开始转动,形成“圆筒”炮口居高临下对准了大教堂,准备一发入魂的姿态。这个位置的转变是极为迅速的,而半透明通道外的所有活动,都是相对缓慢的,直到我们足够接近大教堂,可以看到建筑细节,甚至于,从悬空桥接的走廊上,看到一队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前行的身影时,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准备抬头朝这边眺望。然而,处于高速状态的离线机群已经完成了攻击调整,“圆筒”的前方,开始凝聚出比口径还要巨大的蓝色光团,数不清的蓝色光流,还在源源不绝地从“圆筒”内部流淌而出。

    就在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正以“慢动作”转头的时候,广播再次响彻于机舱中,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沉默。

    “环状充能就绪,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开启第一预置锁,开启第二预置锁,开启第三预置锁,第三性灰粒子数列确认,目标锁定完毕,所有参数皆在稳定范围中。各机注意,准备承受冲击。”在一系列启动报告声中,原住民战士们拉下手边的把手,立刻就地升起一列挡板,构成棺材板的容器,将他们收容起来,沉入甲板下方。紧接着,整个机身传来的震动,给人一种枪械内部自动上弹的感觉。

    在震动平息的一刻,也是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的脸全都转向离线机所在位置的时候,凝聚在炮口前方的光团就好似被甩出的水滴,直扑教堂的顶部。若没有阻挡,其轨迹将会一路从上方贯穿整个教堂。

    巨大的蓝色光团撞出透明通道的时候,整个透明通道也在这一瞬间龟裂成无数的碎片,消失在视野中,离线机群的所在,重新和外部环境一致化,所有的运动都恢复正常。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们的行动脱离了慢动作,可是蓝色光团的速度比它们的反应更快。

    尽管教堂外侧陆续浮现了好几次防护罩类型的半透明光罩现象,却在顷刻间就被蓝色光团摧毁,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能争取。视野就在这一次次碰撞中扭曲,整个大教堂好似被吸入曲面镜中,形状变得怪异,像是在膨胀,又像是在内缩,却终究无法避免蓝色光团的碰撞。

    一瞬间,离线机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砸中,向后翻滚起来,和“圆筒”进行连接的管线也因此断裂。集结为一体的离线机群被冲散的同时,外部的空间也好似“流动”起来,我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有一片片模糊而扭曲的景象,超过了离线机,快速向后飞逝而去。

    那是,无法形容的,极其壮观的异常之景。

    毫无疑问,能够造成如此强烈异常的“圆筒”,必然就是临界兵器,而且,这种程度的威力,应该是临界兵器完整激发时才能达到的。原住民们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拥有一个临界兵器,而且,还拥有超过三级魔纹使者的临界兵器使用权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地在崩溃的时候没有启动这个兵器,亦或者,无法启动这个超级兵器,但毫无疑问,这一次反击,这个临界兵器将会给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带来极为沉重的打击。

    这样剧烈的效果,甚至让我不由得去想,这座末日真理教的教堂会不会就此湮灭。连带着里面的人、非人、正在进行的计划和所使用的设备一起,只因为这一击就灰飞烟灭?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存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因为,我知道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联合有多么强大,他们准备了许久,会在临界兵器的突然打击下彻底崩溃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十。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拥有怎样的“神秘”,但是,素体生命拥有临界兵器等级的超级武器,而末日真理教更是野心勃勃,创造了类似于“统治局”的圣地,掌握着一台中继器。

    离线机在翻滚,就好似被海潮吞没的树叶,但是所有的声音,都好似从天地间消失了。

    机长“加”可没空管机外的景象到底有多么离奇古怪,她正在努力将离线机稳定下来,已经有好几台离线机在承受冲击时失去平衡和方向,和阵列核心的“圆筒”发生碰撞。不过,看起来没有出现致命的损伤。驾驶舱中的仪表盘有三分之二呈现警告的红色,“加”的改造身体弹出六只机械臂,在键盘和拉杆上进行复杂操作,她应对及时,离线机总算在撞中其它机体前稳定下来,紧接着弹出管线,帮助其它离线机恢复平衡。

    在相互协作中,所有的离线机终于在冲击彻底消退前,完成了阵列重组。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反击没有立刻到来,外界的冲击现象还没有消失,机舱内部的监测装置似乎也无法收集到更多的资讯,不过,舰队也并没有因此消停下来。“超距加速通道”再一次展开,在半透明通道中,离线机群驶向另一个位置。我感觉到了,这些位置,就是之前广播中提起过的“探针”所决定的。在广播中,最终完成布置的探针一共有五个,如果说,之前发起攻击的位置是其中一个,此时前往的是第二个,那么,就还剩下三个位置可以进行这种类似于速掠的高速移动速掠超能的无限制使用自然更强,但是,却不具备这种携带巨大物体同步转移的能力。

    不过,即便只能进行五次超速移动,在一场战争也足以发挥出可怕的威力,毕竟,进行移动的可是整支舰队。如果末日真理教一方无法破解或限制这种移动方式,那么,舰队在这五次移动中,将获得主动优势,乃至于,将这种主动优势变成决定性的胜负优势。

    看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

1118 星尘

    猛烈的轰击所造成的冲击搅拌着眼前的一切,离线机群在可能到来的反击之前完成重组,再一次进入高速移动状态,半透明的超距加速通道沿着一条曲折的路线延伸到事先用探针锁定的坐标位置上。就在离线机群加速移动的时候,有数十发闪光从教堂的方位出现,差一步就抓住了离线机群,但如今也只能击中离线机群留下的空位。这种攻击近乎和离线机群的高速移动同步,前后不过就是三秒左右的差距,足以证明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有应对高速性质神秘的能力,而之前那猛烈的攻势,也没能让他们失去还手之力。离线机群如果停顿下来,或者被他们预读路线,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不过,原住民的准备也极为充分,在躲过这一次反击后,就意味着拥有第二次进攻机会。

    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也就是那巨大的“圆筒”拥有客观的威力,但似乎在蓄能和冷却上需要花费时间,至少,在两次高速移动之间,并不足以完成第二次攻击。教堂的轮廓隐约呈现,它被击中的部位出现巨大的空洞,整个教堂结构崩塌了三分之一,只要再来一下,大概就只剩下一片废墟吧。不过,之前的攻击就如同在河流中挑起泥沙,让环境一片浑浊,没有足够的观测能力,仅凭肉眼是无法确认情势的,对我来说,连锁判定区区五十米的观测范围,也在这样的大战中显得极为狭隘。在这种情况下,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发起的,几乎就要命中的反击,就更加让人慎重了。

    离线机群为了保险起见,不惜在抵达第二个高速移动坐标后。立刻向第三个高速移动坐标移动。在高速移动通道中,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而教堂处的闪光一如前次般亮起时,就显得极为碍眼,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追上离线机群移动速度的运动虽然无法提前在离线机群移动的路线上进行截击,却已经狠狠咬住了我们的尾巴。这一次距离击中只差了两秒,比上一次更加提前,在无形中为离线机群增加了压力,如果高速移动真的只剩下两次,那么,在最后一次的时候,被命中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

    机舱内所有的原住民战士都已经进入额外的投放舱中,我也解开了自己和真江的安全装置。随时准备跳机。机长“加”仍旧有条不紊地调整着各类表盘,从他们的决死之心来看,这些离线机包括“圆筒”在内,一定会以“自爆”为最后一次打击。即便没有被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击中,放弃这些载具大概也是计划之中。原住民们的考虑十分彻底,就算有威力强大的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也不觉得可以仅仅凭借这样的攻击摧毁这里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短兵相接从一开始。就列入了主要攻击手段中。

    如今的五次高速移动,无非就是争取足够的时间。去发射第二次和第三次主炮,尽可能削弱敌人的场地优势。这个大教堂的古怪,只是肉眼看到就能感受到,唯有削弱乃至于击破这种主场性的神秘,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至于一下子就会溃败。大概是沙耶病毒让原住民们深深感受到了末日真理教的厉害,所以。即便是在这个看似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仍旧按照“自己身处劣势”的原则,去贯彻自己的计划。

    第三次高速移动结束时,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已经再次开启,那一眼看去就感到无比狂暴的蓝色光团再一次在炮口凝结。它的存在,甚至让周遭的视像都变得扭曲起来。大教堂的闪光紧随其后,但却在击破高速移动通道的时候,立刻被这种扭曲的环境状态干涉,差之毫厘地和目标擦身而过。然而,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我仍旧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实在太快了,而且,似乎并不存在一个可以观测的实体。

    就如同两个重量级拳击手的交叉拳,在教堂闪光擦过身侧的时候,蓝色光团也抛了出去。正如同离线机群的防御无法抵挡教堂闪光,甚至就如同根本无法对之产生反应一样,大教堂在这段时间内重新构建的防御,也如同薄纸一样,被蓝色光团的侵入撕扯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有形成任何抵抗效果。

    无数半透明的碎片漫天洒落,就如同战场上随时都被一种不接触就看不到的玻璃笼罩着,而现在双方的互殴将之彻底打碎了。对我来说,如此猛烈的交锋也是今次罕见的。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统治局那已经鲜为人知的过去,在战场上,使用至少临界兵器等级的超级武器去致对方于死地,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统治局如今的遗址,就是在这种程度,却数量更为频繁的战争中形成的,甚至于,当时定然出现了超过临界兵器的东西。如今已经成为传说的超限兵器,多少还是有一点曾经存在的证据。

    如今的战场,仅仅是末日真理教的小团体,配合数量稀少的素体生命,和已经山穷水尽,只能出动三百人的原住民的战斗,彼此之间最强的杀手锏,大概也就是个位数的临界兵器,而在统治局过去的历史中,一定有着更大规模的合战,出动的战斗力以及在战场上出现的临界兵器,都必然会是如今让人无法想象的数量。那种无比宏大,也显得无比残酷的战争,如今也只有在这场战斗中,才能窥视一二。

    巨大的冲击再次掀翻了彼此,整个区域,包括大地和空间都在颤抖,即便是占据上风的一方,都无法避免被自己制造的冲击波及。离线机群再一次于冲击中解体,这一次机体受到的损伤更加明显了,在“加”的离线机中,大量的构造线路都已经崩断,支架也发生了明显的扭曲,让人觉得好似随时都会断裂。即便没有被敌人的反击击中。再继续几次这种强度的攻击,自身的负荷也将会让离线机坠毁。

    解除了安全装置,我只能紧紧抱住真江,利用速掠状态,在离线机的翻滚中保持平衡,碎裂的部件从机头滑向机尾。又从机尾反弹回来,速度和力量就犹如子弹,和舱壁碰撞的时候,不断溅起零星的火花。机长“加”被固定在驾驶位上,不免受到殃及,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被改造过,构造体材质坚硬得即便是这些散射的碎片,也无法干扰她的动作。

    这一次机身平衡调整比上一次更加困难,在我们这里恢复正常飞行姿态的时候。已经有四台倒霉的机体冒出黑烟,严重一点,则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然而,在它坠落之前,其它离线机和“圆筒”弹出的机械臂和管线,再一次将它抓稳了。离线机群再次集结们,然而。大教堂闪光如约而来,眨眼之间。就将两台躲闪不及的离线机贯穿。被贯穿的离线机解体时,连接它的机械臂和管线都不得不断开,因为这种解体现象拥有感染性,会沿着连通的地方一路蔓延,一部分机械臂和管线已经不得不放弃。

    因为敌人的反击激烈,而且越来越准。离线机群不等集结状态完成,就再次强行进入高速移动状态。没有抵达最佳状态就进入高速移动,对离线机的伤害相当大,用肉眼都可以看到好几台不稳定的离线机的外壳发生了弯曲,幸好。这种强度的负荷还不至于彻底破坏一台离线机,在摇摇晃晃中,余下的离线机再度完成了阵型集结。

    这一次,高速通道一路贯穿第四坐标和第五坐标,在超过第五坐标之后,向上弯曲了一段距离,就如同一个喷口。离线机群沿着这条通路盘旋,闪躲,惊险地避开大教堂的闪光后,在最后的坐标处,以一个极大的惯性弹射而出,于半空借助至今为止最为猛烈的喷射,完成了飘移般的机动,划着一个巨大的弧线,将炮口再度对准了大教堂。

    凝聚在炮口的蓝色光团比之前两次还要大了一圈,抛出的时候,让人觉得好似整个空间都在沿着它的轨迹压缩,灰雾也好,烟尘也好,飘散于空中的碎片也好,前方的大教堂路阔也好,就好似被搅拌成浑浊的一片。与此同时,大教堂的闪光被抵消了十数个,被干涉了弹道而未能命中的也有十数个,但仍旧有十数个不约而同击中了好几台离线机。到底被击中了几台,我没有来得及去数,因为至今为止最大的冲击波已经抵达了离线机群。

    一瞬间,我们失去了其他离线机和“圆筒”的踪迹,驾驶位中所有的设备都亮起警告的红灯,随后,整个机舱中陷入一片黑暗,就连设备的警告灯也陆续熄灭。离线机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自我调节能力,宛如被巨浪打入水中的小舟,无助地打着转,让人怀疑会不会在下一个呼吸就会解体五个呼吸内,机舱已经旋转了十几圈,才稍微出现减弱的迹象。机长“加”的身体已经暴露出来,她本来是和驾驶位融为一体的,然而,驾驶位已经一片狼藉,火花四溅,就像是呕吐一样,将破损的零件弹了出来。这个时候,机长“加”还在锲而不舍地使用高速语言,手动进行操作调整,她成功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中,手动完成了各个管线的接驳,甚至用身体的一部分,取代了已经彻底无法使用的设备。大量的管线以最粗糙的方式插在她敞开的胸膛中,颈脖和背脊上,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取代了离线机原有的核心,整个离线机,以最直接的方式,成为了她的身体。

    离线机在她的努力下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她的高速语言越来越激昂,向来平稳的电子音,也似乎带上了一种狂暴的色彩。她就像是在咒骂,像是在愤怒,像是在宣泄,她的动作粗暴,扯开所有阻拦自己动作的东西,将一只机械臂插入看似早就留出的孔洞中,下一刻,整个机舱再次光芒大放,剧烈的晃动也霎时间停止了。离线机维持在惯性飞行的姿态,继而打了个弯,朝斜下方冲向大教堂的位置。

    冲击波掀起的气浪被撕扯着,很快,就看到一台离线机从迷雾中钻出。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所有幸存的离线机都在冲锋,这一次,已经不需要集结了,因为,所有的离线机都已经强弩之末,就连“圆筒”都已经残破不堪。失去了动力,正在重力的拉扯下,一路朝大教堂的方向坠落。

    通讯频道再次恢复正常:“全机投放开始!”

    “加”用力拉下一处挡板,按下其中的红色按钮,它大概是在之前的冲击中,机舱内唯一还保持正常状态的设备吧。离线机的外部装甲开始剥离,不仅仅我们这台离线机,所有的离线机,都在剥离自身的装甲。舱门在这个时候。再也无法衔接在机身上,一下子就断裂飞出,劲风顿时灌入机舱内,将所有的碎物吹得到处翻滚。卸载的装甲和零碎的物件,在额外的力量下加速,挡在了离线机群的前方,它们抵达得十分及时,大教堂已经开始反击。之前那可怕的闪光已经不复存在,也许发射源已经破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实质化的炮火,以及各种肉眼可见的法术现象。

    被弹射出去的装甲和零部件,同样携带着神秘的力量,就如同盾牌一样,让这样的反击无法避开它们。无法穿过它们之间的漏洞,不得不被它们吸引过去。矛和盾的相撞,绽放出宛如群星闪烁般的光芒,这一刻,我们仿佛被星海包围着。

    “所罗门啊。我们又回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回荡,之后,就是所有人的怒吼:“为了复仇!”

    这是最后的宣战,我抱着真江来到已经没有舱门的出口边,机长“加”的声音在背后传来:“祝你好运,外乡人。”

    “也祝福你,加。”我说完,从舱门跃出。

    强劲的风,拍打着我的身躯,风衣被拉扯着,就如同残破的翅膀。

    与此同时,所有的离线机释放了底部甲板,一排排的投舱弹出,就好似从大嘴中喷出的果粒,先后不一地点燃了助推器,选择不同的角度和路线,加速向大教堂坠去。

    我将身体压低,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赶上他们,在前方的“盾牌”消耗殆尽后,离线机就成为了吸引敌人反击的最后一道防线,从大教堂处激射而来的炮火,在神秘的作用下,穿越我和战士们所在的空间,于离线机和“圆筒”身上爆炸。不断有离线机瓦解,“圆筒”也不堪负荷,断裂成了三半。我不知道“加”是否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中幸存下来,又会有多少机长可以幸存下来,从突袭开始到现在,最终完成投放的原住民战士,只有不到两百人。即便如此,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就好似被一团熊熊的火焰包围着。我的心中,就像是被注入了额外的力量,对一切都毫不畏惧。我也相信,幸存下来的原住民战士也一定是同样的感觉。这到底是情绪的感染,还是在最后的最后,原住民们仍旧为所有人加持了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神秘”?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敌人就在脚下。

    没有人可以阻拦这次下降,即便是手段诡异繁多的巫师们也没能做到,所有投放出来的原住民战士,以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撞入大教堂中。这个时候的大教堂已经崩塌了三分之二,没有看到任何尸体,我也不觉得,会有尸体的存在。之前那无比剧烈的攻击,足以湮灭所有来不及躲避的东西,包括素体生命在内。

    生者必然还能战斗,死者则连一点灰烬都不会剩下,这就是临界兵器全力发挥时的战斗情景,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就在原住民战士所在的投舱扎入教堂各处的同时,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和素体生命纷纷露出身影,虽然数量上呈现劣势,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围剿般的气势朝各处的舱体进发。原住民战士踹开舱门,三三两两配合着,毫不示弱地迎面冲上。

    我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展开速掠,连锁判定覆盖了周遭五十米的范围。借助坠落的力量,我以极高的初速度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奔驰,在一对末日真理教巫师和一名素体生命的队伍抵达他们的目标前,刀状临界兵器已经挥出。

    震荡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已经覆盖了他们所在的空间,巫师的防护罩在升起的同时,就被喷涌而去的冲击吞没,破碎,只剩下素体生命被击飞,撞断了身后两人环抱的立柱。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传送的巫师,没有幸存的理由,素体生命受到重创,在落地之前,就被我用速掠追上,它那张如同面具的脸已经龟裂了大半,却仍旧维持着反击的姿势,只是,它的动作相对于我的速度来说,就如同慢动作一般。我没有启动刀状临街兵器,掠过它身旁时,直接斩击在它的腰侧。

    坚硬的手感传来,然后是破碎的声音,挡住刀身的阻力霎时间消失了,只有断成两截的身体,在我的眼角腾空飞旋。我压低身体,躲开激溅的碎片,一路沿着蛇形的线路冲向另一队巫师,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再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

    一名巫师及时启动了传送,出现在三十米外的一侧,如果是正儿八经的传送门法术,自然不止这点距离,但他如今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因此,在他现身的一刻,就已经被连锁判定捕捉。无数的运动轨迹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又迅速衰减成五条弹道,我拔出左轮,一口气射光五发子弹。那名巫师还想着反击,子弹却先一步抵达了他的身边,激发了他的防护罩。

    我猜对了,是球形的防护罩,而且,达不到十足十的力量。所以,子弹的弹跳再一次如预计般进行。在这层薄薄的防护罩破碎后,子弹彼此相撞,其中一发从巫师的后脑勺钻入,如水袋般打爆。

    无形的高速通道盘旋着,一路沿着还算完好的建筑部分,朝教堂深处钻去,更多的巫师和素体生命正从里面涌出来,我想,那里一定有他们的计划核心的所在地。

    在我击杀了两队巫师和一名素体生命的时候,原住民战士们也已经和其他的巫师队伍以及素体生命发生碰撞,爆炸声此起彼伏,然后就是大块大块的碎片,如同陨石般砸落在这片残桓断壁中,那是离线机和“圆筒”最后的残骸,携带的威势,让双方的战斗不由为之一缓,纷纷躲避开来,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这些残骸在撞击的同时,又完成了一次爆炸,这一楼层的地面立刻瓦解。

    在塌方的时候,我踩着不停震动的道路,跃上不断倾毁的墙壁,攀住上方的栏杆,跃入更前方的楼梯口中,紧追在我身后的是一阵充满穿透力的攻击,只要迟一步,就会被打成马蜂窝。刚从下方钻出的,却因为地面崩溃而跌落的巫师和素体生命,仍旧在失去平衡的时候,捕捉到了我的踪迹。

    我沿着楼梯一路盘旋向上,速掠状态下,所有自上而下,以及自下而上,包夹而来的攻击,都变得如同高速摄像的画面,哪怕是空气的波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毫不犹豫插入这些攻击的缝隙中,用左轮进行一轮反击,然后又挥动刀状临界兵器,从一群还在忙着躲闪子弹的巫师之间穿过。

    他们的眼球转动着,也只有眼球在转动,所有的动作,于我而言,都已经来不及了。我和他们对视,刀状临界兵器开始鸣叫。

    看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

1119 动态修正

    教堂不断震动,崩塌的迹象一直没有停歇,奔驰的,战斗的,呐喊的,光芒刺穿墙壁的缝隙,灰雾在四面八方涌动,爆炸此起彼伏,地面陷落,天顶破碎,透过残桓断壁,就可以眺望灰蒙蒙的天空和燃烧的大地,以教堂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建筑群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被点燃了。我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上奔驰,和末日真理教巫师短兵相接,法术在膨胀,灰雾化身诡秘的现象,子弹在飞翔,在碰撞和反弹中,与可以触碰到的法术交锋,然后湮灭,继而是临界兵器的冲击,将所有可视和不可视,直接作用或间接作用,有过程杀和无过程的现象彻底瓦解。震荡让空间颤抖,所有被波及的物质都在分解。

    我冲出震荡范围,在大教堂此时的最高点站定,这里本是教堂三分之二高的地方,可是更往上的楼层已经在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的强攻下彻底崩塌,剩下的这片楼层,就犹如一个断裂的平台,歪斜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大量的构造体碎片散布在这一带,最大的足足有三人高,虽然视野不到十米就会被遮蔽,但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这个平台的地形结构,三名精英巫师,七名正式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的轮廓已经在脑海中构成。

    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更多异常的物件,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也不存在开启“门”的设备,只是,这样一群高级人员聚集在这里,未免让人起疑。我最初决定向上走,而不是去寻找地下空间,其实没有任何依据,仅仅是在临时判断情势后,根据感觉来决定的,相信感觉。这也是一贯以来的作风。不过,虽然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很准确,但是,如果它偶尔不准确了。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例如现在,如果我干掉这些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也无法找到那些设备,也不意味着浪费精力。

    在这群人和非人反应过来前,我已经落足于距离他们只有十米,期间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巨大构造体碎片上,居高临下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收入眼帘。在我的身后,十几个涡旋状传送门打开,数量相同的正式巫师从中走出。悬浮在半空,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像是在等待什么,肃穆而沉默。下方原住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么多的巫师被抽调回来。一定会让原住民的战斗更轻松一些吧。当然,如果他们没有更强力的武器,面对素体生命时就足够头疼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的处境,也算是拖住了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初步估计。至少有这个大教堂中,敌人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数量也好,质量也好,高低档战斗力的搭配,对一个三级魔纹使者来说,也是十分头疼的局面。我可不觉得。自己手持着临界兵器就能稳操胜算——不,应该说,我仍旧觉得自己可以赢,但是,这仅仅是心态。实际打起来,结果会如何,却无法提前下结论。

    终端通讯响起:“外地人,我们找到地下室了,但没有任何发现。”原住民已经替我完成了对教堂地下的搜索,说起来,这也是在新据点时提出的参战要求,我和他们通过临场判断,分从不同方向去搜索任何可以的地方。决定进行反击战的原住民在听说了原委后——我删改了一些说辞,自然是承诺下来,如果末日真理教真的在进行什么计划,而被这次反击破坏,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或者说,尽量杀敌的同时,去破坏末日真理教想要做的事情,才是反击的初衷。

    正因为有这种共识,才有了这次联合作战的基础。

    “我找到了一些,在楼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吧。”我在众目睽睽中,对终端说:“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

    “……真是大场面,这样都不算明显的异常吗?”终端那边的传来话声,“要帮手吗?我们尽量赶过去,但到底可以抵达几个人就不能肯定了。我们这里死伤惨重。”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支援。”我说完就掐断通讯。如果我一开始的感觉就没有出错,那么,这一次大概就是见王了。原住民当然可以给予帮助,不过到了现在,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参与。这场战斗当然并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原住民们要参战的话,也有很多理由,也早有死亡的觉悟,但我仍旧希望他们不用全都死在这里。

    或许仅仅是在下方的战场中,原住民们能活下来的就已经寥寥无几,但是,一旦他们上来,绝对不会有活下来的人。即便还没有开战,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和素体生命似乎在等待什么,但是,他们的人员配置,以及战场气氛的诡异,就已经足以证明战场的激烈程度,不可能是原住民们可以支撑下来的。

    如果原住民们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那么,我希望自己可以给予——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

    我的心跳加速,身边的真江喃喃说着:“要来了,要来了……”到底是什么要来了,她语焉不详,在这种神态浑噩的表情中,隐藏着一种恶意。我几乎要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由“病毒”所主导的,一种恶化的体现。

    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和七名正式巫师由里而外围成三个圈,他们的站位充满了规律感,极其容易让人联想到魔法阵,但在他们的脚下,的确什么图案都没有,仅仅是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不过,我觉得,当情况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有魔法阵“凭空浮现”,这种一种经验的归纳,所有阅读过大量神秘学作品,又亲身体验过魔法阵的人,再愚笨都会在心中隐约感受到这种站位的不详。我也许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动进攻,然而,我没有把握在第一时间破坏他们的站位,“神秘”环绕在他们身上。贸然的攻击,有一半几率会自食其果。

    其他巫师的降临十分及时,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许妄动,而他们的表现。也实际在告诉我,连他们自己也不敢妄动。整个平台上,灰雾的流动,声音和气味,都和周遭的环境同步,可就是有一种暗流在蠢蠢欲动的感觉。只要是相信自己感觉的神秘专家,都绝对不敢于在第一时间动手,可是,即便等待下去,情况也只会更加糟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沉默之中,找出这股“神秘”的关键,一次攻击就破坏全体结构,然而,如果做不到的话。正如现在,迟疑只能无可避免地,将恶劣的情况变得愈加恶劣。

    我决定要出手了,因为,我真的无法找到破局的关键。这里明明存在异常,却什么都观测不到。敌人故作声势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而我则必须去赌这百分之三十,赌他们其实也没有准备好,只是在拖延时间。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同时,无形的高速通道已经划着弧线绕到素体生命的身后。如果没有高速移动能力,选择最短的路线是不得已,不过。对我来说,无论是最短的直线,还是更长的弧线,都没有差别,能够反应过来的。一定可以反应过来,而无法反应过来的,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我知道,他们有破解高速移动的方法,但是,我的任务,就是在这种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占据上风的状况下,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跃起,奔驰,一手抱着真江,一手抓紧了刀状临界兵器。在巫师们还没完成一次呼吸的时候,我已经抵达魔法阵站位最外环的巫师身边,直接将刀刃斩向他们的身体。这仅仅是一次试探,直接使用震荡冲击,不一定真的可以起效。在“神秘”中,临界兵器十分强力,却并不是毫无破绽,无法抵挡。能够反而利用震荡冲击的“神秘”也是存在的,心中若有若无的感觉,让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两个巫师顷刻间就被腰斩,但其中一个的死相是“镜像破碎”,在镜片效果裂开四溅的同时,另一名巫师从斩断的腰部喷出大量的鲜血。而我在这个时候,已经转移到其它方位,直扑第二环的四名素体生命。在我起步的瞬间,有一道光束从下方擦着脚跟射向天际。敌人似乎就在下方,它或者他锁定我了,然而,连锁判定没有观测到它或他的存在。

    我不敢立刻肯定,那就是一个实质的敌人,而不是一种激发式的攻击,毕竟连锁判定无法捕捉实体的几率太低了。我埋身疾驰,光束紧抓着我的脚印追逐而来,不过,凡是呈现过程的运动,都不可能真正捕捉到我。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绝对无法在速掠状态下拉近。这样的追逐,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但是,它这种“看似可以击中”的现象,反而可以迷惑敌人。

    我急速思考着,我的思考速度仅仅是优等生水平,但是,速掠超能让我获得了额外的思考时间。只要可以思考,我就可以一直思考到自认为满意的程度。我之外的所有运动,都慢如蜗牛,我从巫师们的间隙中穿过,启动了刀状临界兵器。这一次,我已经不满足于之前的试探,因为,那种程度的试探根本就没有效果。

    这些巫师和素体生命太过稳定,这可不是好事。

    就在刀状临界兵器鸣叫,刀身周遭的空间泛起涟漪的时候,我和被选定为目标的一个素体生命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就在这一刻,眼角处陡然出现闪光。这个闪光的频率、亮度和感觉,都和离线机群侵攻的第一阶段,所遭遇到的反击十分相似。我的意识还没有来得及转动,本能已经加速,身体沿着z字路线进行规避,之后就是身后的障碍物被破坏。从开始到结束,虽然看似有过程,但实际上,连锁判定根本就没能观测到这个过程,它快得和我几乎同步,怪异得无法作为速掠的参照物。

    我只能这么形容这种攻击:就是一个闪光,从闪现到完成攻击,过程仿佛是无限趋近于零。是的,它应该还是有过程的,只是无限趋近于零,理论上可以被连锁判定捕捉。可以被速掠参照,但是,这个理论的实行可能也无限趋近于零。

    我不知道这种闪光攻击是否就如我所想,这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我十分信任自己的感觉。

    预估中的危险到来了。我挥下震荡冲击,在冲击现象完成之前,就已经被闪光抓住,然后,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震荡就这么停息下来,就像是被闪光洞穿之后,就被“杀死”了。我的前脚刚迈出,闪光就紧抓着我的后脚而来。我在速掠状态下,从另一个方向钻出外环,顺手斩杀了两名巫师——又是一个成功。一个失败,被砍掉脑袋的巫师,有一个直接化作灰雾,融入周遭的灰雾之中。

    就在我刚脱离外环的一刻,连锁判定抓住了一个景象:从死亡巫师体内喷溅出来的鲜血终于落地。却在流动上呈现一种违背常理的状态。需要血?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但又不算让人吃惊,需要用血来献祭,乃至于,需要魔法阵主持者自身的死亡来献祭,都是在神秘学的“正常范畴”之中。不过,连锁判定抓住的第二个片段则让我不得不转入防守:四个素体生命中。一个女性外表,身材最为纤细的素体生命,以正常速速转过身体——当外在运动都出于缓慢状体时,这种正常本就意味着相对速度的提升——它是速度型的。

    我没有来得及转第二个念头,因为它突然“钻”进速掠的无形高速通道中。我自然是无法用肉眼和连锁判定观测到这条高速通道的,但是。感觉一直告知我,它的确存在。而这个女性素体生命的“钻入”,也完全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意识到处境的进一步恶化。

    果然,在联想判断开始之前,那个女性素体生命陡然拉近了距离。与此同时,危机本能迫使我转向,闪光再次擦身而过,洞穿了更远处的障碍物。我逃过一劫,但是,转向迫使我的机动,相对处于一个僵硬的状态,女性素体生命就在这一瞬间,将我纳入攻击范围——一把刀状武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它的手中,和我的刀状临界兵器在外型上有不少相似之处,而当它挥起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绝对是同等强度的武器!

    我用刀状临界兵器及时挡在身前,在两把刀状临界兵器碰撞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从中爆发。只是一瞬间,无形高速通道就被瓦解,也意味着速掠状态的消失。虽然身体没有受到直接打击,但是,我仍旧被这股冲击推飞,差点就无法保持平衡。好不容易落地,又不得不向后硬生生滑动了三米。

    连锁判定的观测中,那个女性素体生命已经落在我身后的巨大构造体碎片上,它将刀尖对准了我,这个姿势完成的时候,又是一种冲击在我们之间炸裂,我无法进入速掠状态,即便挥动了刀状临界兵器,也仍旧无法阻止一种神秘的力量作用在我的身上,让我不得不朝一个固定的方向退去——我尝试过抵抗,但是,“固定方向”似乎就是这种“神秘”的体现,当它作用于身上时,如果要向左偏移,就绝对无法向右偏移,或者保持直线。在我的感觉中,于自己身上呈现出来的状态中,“后退”似乎也是一种“神秘”作用的结果,类似于额外对我的运动状态添加了一个动量,并非是实际存在的“力”作用的结果,更像是“动量数值”的修改。

    我不能说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但是,这样的感觉和联想,完全符合“临时数据对冲”的体现,也完全符合“临界兵器”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力量。

    “固定方向……”,不或许应该称之为“固定坐标的动量数值修改”,在这个说法中,速掠超能的无形通道破碎,反而只是由此引发的一种附带现象。这种效果无法对我造成实际的杀伤力,但却实际极大限制了我的机动能力,我只希望,这种“固定坐标的动量数值修改”在我身上,只能做到“强制击退”的程度。

    这些思考的运转十分繁琐,但在我被“击退”的同时就已经整理完毕,再次短暂地启动速掠后,勉强躲开了追踪而来的闪光。情况变得有些被动,我在思考解决的办法,震荡冲击再次形成的时候,直接扫荡着悬浮在半空的巫师们,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为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对魔法阵环状站位进行补充,被我干掉的两个巫师的位置,已经有人替代了。而脱离第二环的女性素体生命的位置,则还是空缺着,而这就是我在这短短的数个呼吸间所取得的唯一成果。

    我不清楚,素体生命站位的空缺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但是这种不完整,至少会让末日真理教的计划打上折扣——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弥补,并不代表没有效果,或许,仅仅是产生的缺陷,仍旧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是否正在制造“门”,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真的在进行仪式,答案就几乎是肯定的。他们一定会进入中继器陷阱世界,哪怕此时此刻,看不到任何辅助仪式进行的设备——他们的情况,和我在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临时营地中看到的情况有很大的差异。预先设想的,“强夺他们的设备,供以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使用”的方法有可能无法实现,不过,我仍旧觉得还有机会。

    既然末日真理教无论如何都要开启“门”,那么,“门”就必须要出现。而在我破坏了临时营地的设备后,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也必然会行动起来,采取任何有可能解决他们所面临的困境的方法——我觉得,他们会来到这里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铆钉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最容易想到的备用方法”,他们当然不想这么快就和末日真理教干上一场硬仗,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敌人和任务,都是针对“纳粹”。不过,情况让他们必须考虑,而且,谋略深远的nog,也不可能不事先考虑到当下的情况。

    即便不是被我逼入这种境地,而是被他人导致同样的状况,对于执行这么一个风险巨大的攻略任务的队伍来说,都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可能性,哪怕这个可能性在最初看起来极为渺茫。

    我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赌上铆钉他们会及时赶到的可能性,去迫使末日真理教无法按照他们的计划中最好的情况完成“开门”。

    是的,打开“门”是必须的。我的计划不得不进行修正,末日真理教可以打开“门”,但是,要以他们最不如意的方式。

    为此,牵制一个素体生命或许还不足够。素体生命必须脱离两个,亦或者,有一个精英巫师从站位中脱离,亦或者,一半的正式巫师从外环脱离。正式巫师的备选还有很多,虽然很麻烦,但我觉得,应该扫除这些“备份”。在这种情况下,正在下方奋战的原住民战士们,也的确起到了牵制作用,甚至于,比他们上来,起到的效果更大。

    我的念头转动着,不断进入速掠状态,以短距离冲击的方式调整着自己的机动状态。

    这个超能,可不是被打断后,就再也无法使用了。这个超能的运用,最关键的,就在于“节奏”和“频率”。

    不断加速是一种节奏和频率,停顿和再起,也同样是一种节奏和频率。

1120 深渊

    素体生命真的是极为可怕的存在,排除自身构造的坚硬,所携带的武器也都是至少接近临界兵器的等级,它们是导致统治局崩溃的存在,也是在真正意义上,继承了统治局技术遗产并进行自我改良的种族。它们的人数很少,无法自行繁殖,但是自身的强大“神秘”,却让“数量”在它们的“质量”面前失去绝对意义。保存在我意识中的资讯一直都在警告我这种生命体的强大,不过,真正体会到这种强大,还是在此时此刻。

    定向动量修改由眼前这个女性化的素体生命所持有的临界兵器所带来的“神秘”,让我的速掠超能不再具备优势,并不是说速掠超能已经无效,但无法如过去那般流畅使用却是显而易见的。无形的高速通道会不知道从哪里发射出来的闪光击碎,即便通道可以成形,和我一对一战斗的女性素体生命也可以利用手中的临界兵器侵入,消除彼此之间的速度差值环境。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自己的超能所形成的临时数据对冲被另一种“神秘”再修正的情况。

    长时间维持速掠超能不再具备可行性,对反似乎可以看穿这种无形高速通道的形成,时刻进行针对性调整。在获得速掠超能之后,就已经抛却的节奏在这一刻重新被我捡了回来,快和慢的节奏,突然的转向,通过频繁开启和关闭速掠超能来实现。就如同在还没有获得这个超能时,我仅仅依靠着自身的强化体质,去营造速度上的错觉,和节奏上的落差,以此破坏对手的机动。

    我忽快忽慢地在平台上游走着,凭借本能直觉。去预测每一个在不到一秒内就会抵达自身的危机,再通过开启速掠超能,拉长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完成更多的机动。而速掠的结束也相当突然,如果来不及自行关闭,无形的高速通道也会被闪光击破。亦或者被女性素体生命的临界兵器破解。而从速掠开启到关闭的过程中,我的平均移动距离大概只有百米。

    一开始,我必须全身心放在节奏的调整上,追击而来的攻击,可不仅仅是同样是临界兵器威力等级的闪光和女性素体生命的临界兵器,悬浮在空中的巫师除了补充魔法阵站位的空缺外,也开始对我进行围剿。这些巫师见识过我的临界兵器威力和力量形态,不再集中于一片,他们分散在平台上空。并不断相互加持移动类法术。他们就如同环绕在原子核周围的电子,看似在旋转,但轨迹却是以“闪现”的形态构成的。在我的连锁判定中,他们的出现位置已经有三十秒没有重复,他们的移动空间是立体的,而并非平面,有太多的坐标可以让他们利用。

    我的连锁判定可以在第一时间抓住闪现的巫师,他们的移动看似没有线状轨迹。却总是要以实体的方式出现于这片空间中。我的刀状临界兵器攻击范围很广,就覆盖面积而言。一发射出总能波及三四名巫师,配合连锁判定,可以有效抓住复数的坐标,只要被切实击中,敌人就没有幸存的可能。但问题在于,刀状临界兵器震荡冲击的形成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相对于普通子弹来说,虽然也算是快捷的,但对于巫师的移动能力来说,却仍旧不够快。

    在过去已经有几次,巫师在极近距离。通过传送法术逃离震荡冲击范围的实例,实际上,即便是用速掠超能,在他们无法做出防御反应的情况下,直接进行斩杀,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击杀每一个巫师正如之前攻击魔法阵站位的正式巫师时,两个中只有一个被杀死很多证据表明,这些正式巫师虽然无法瞬时施法,但却在自我保护上,拥有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瞬时施法的本领,这种能力看似和精英巫师的固有法术差别不大,但本质上应该还是不同的,也定然有更大的缺点。只是,无法发现这个本质上的缺点,进而加以利用的话,缺点就相当于不存在。

    是的,我无法解析这些正式巫师自我保护能力的施法缺陷,所以,只能以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为基础,去调整自己的攻防方案。也必须承认,正式巫师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可以逃离刀状临界兵器的震荡冲击。速掠到他们近侧,再施以震荡冲击,已经不是最保险的手段,仅仅将刀状临界兵器当作冷兵器使用,始终保持高速状态进行攻击,反而显得更有效率。可是,如今速掠超能不再具备持续作用的优势,想要以高速状态接近后斩杀这些巫师,已经变成危险的行为,在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因素会导致攻击中断,甚至在巫师有意识制造的陷阱中,有可能会让速掠调整延误,进而被闪光、法术和女性素体生命的攻击击中。

    尽管有种种禁锢,但是,我仍旧不觉得自己落于下风。虽然在移动状态的调整,以及战术的制定上,要花去好几倍的精力,但是,对方仍旧没有任何一种攻击抓住我,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想,如今的情况,只能说自己的优势不再,而陷入僵持中。

    对我来说,这种僵持是被动的,但对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来说,这种僵持却是主动的。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的确占据一定的优势。这种不太明显,却的确存在的优势,让他们不会接受挑衅,而继续以自己的步骤去完成计划中的每一步。

    我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状态,让他们“不得不”再分出一个素体生命来和我周旋。末日真理教此时的行动,已经不仅仅是“开门”了。因为,仅仅是制造和打开通往中继器陷阱世界的节点,他们早就已经做到。nog的计划,以及中继器陷阱世界中的厕所怪谈,都证明了这个事实。对他们而言,“开门”应该仅仅是第一阶段,他们的计划进度或许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甚至于更高的阶段。若非如此,不足以解释他们此时的行为。

    只有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才会甘愿为之付出更大的努力和代价。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联手袭击聚集地,在原住民的反击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全力防守,反而继续自己的“仪式”。是的。他们如今这种面对任何攻击都毫不动摇的姿态,以及期间所呈现的种种异常,和我记忆中的末日真理教仪式极为相似。

    末日真理教的仪式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但是,有一种要素却是固定的:举行仪式者和干涉仪式者,都会被当作“祭品”来对待。在他们的仪式过程中,杀死他们的人,很多时候是无法阻止仪式的,无论哪一方的惨烈牺牲。都只会加固仪式的运作。正因为如此,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即便是网络球,也没有“末日真理教的仪式失败”的记录。

    当末日真理教开始仪式的时候,这个仪式就一定还会完成,只是,最终的效果并不恒定,而这种不恒定的效果。就是所有与之敌对者可以抓住的机会。

    末日真理教此时正在进行的仪式“不会失败”,所以。我需要一个“偏差”,让末日真理教的仪式结果,比他们最糟糕的预计还要糟糕。

    如果,出身自火炬之光的希格玛队长在这里就好了。这个时候,我不仅这么想到,或许nog的计划中。火炬之光的成员,本就是针对这样的情况而存在的。

    我抱着真江,在敌人不间断的追击中穿梭,这个楼层可以充当障碍物的构造体碎片,都在敌人的火力中崩碎。一半的地面也已经塌陷,好几次我都是踩着悬空的碎片,才没有落入下一层落中。我不止一次感到,如果自己被打落这一层,大概就会被压制得再也上不来了。

    虽然被追得相当狼狈,但是,既然目的从一开始,就并非彻底破坏末日真理教的仪式,而只在于削弱和干涉的话,也就可以将更多精力从魔法阵本身转移,去击杀充当“备胎”的巫师,继续对那个女性素体生命的牵制。奔驰,闪躲,反击虽然成果来得比平时更加缓慢,更加麻烦,但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的确无法再如之前那般,轻易斩杀这些巫师,更无法在短时间内,杀死一名素体生命,不过,这可不代表我毫无还手之力。

    我挥动刀状临界兵器,用震荡冲击制造出大片遮蔽视野的气浪和烟尘,利用连锁判定的粗狂使用,去勾勒大型的人形轮廓。在闪光出现的同时,展开速掠进行闪躲,又在动量和方向被女性素体生命调整之前,预估这种调整的程度,借助再一次的震荡冲击,去逼迫巫师们进行自身位置的调整说起来十分复杂,这是一种在脑海中建立一个立体的运动模型,去预判运动状态的过程,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天方夜谭的行为,但是,拥有连锁判定,持续使用着连锁判定,对运动过程比任何人都要敏感地的我,却真的在困境的压力下做到了。

    这是在常规科技下,通过观测装置,即时将运动数据录入计算机并进行计算的方式,所无法达到的计算速度和准确性。我使用的并非大脑,而是整个身体,一种朦胧的意识和直觉在起最关键的作用,过程模糊,但结果却相当准确。被锁定为目标的巫师通常有三四个,坐标不一定接近,但是,当他们在三次震荡冲击之内,一定会出现在一个位置很微妙的地方,也好是我进入速掠状态,还没有被素体生命破坏这种状态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我要做的,仅仅是保持速掠,越过这个巫师的身边时将其斩杀。

    所有的机会,都只会一闪而逝。我却开始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制造这种机会。敌人的紧追不放,自然让人不敢松懈,不过,在闪躲和反击的调和中,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运转自如,比起最初的干涩,此时就像是有一种惯性的力量正在推动自己。

    我开枪、斩杀,奔驰,停顿,转向,用直觉和连锁判定取代眼睛视觉,正常的奔走和速掠交互使用。就像是去跳一场钢丝绳上的华尔兹。我觉得自己灵魂,渐渐地被这种节奏和韵律吞没。当敌人的追击突然停止的时候,我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我站在硝烟中,剧烈流动的灰雾,让眼前的一切,都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在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范围中。“多余”的巫师都已经死亡,而我却不知道,这种剧烈而繁复的攻防,到底过去了多少次,到底使用了多长时间。

    教堂中的战斗声都在这一刻停息,无论是我这一层的,还是更下方的。原住民们都死了吗?带着他们拦截下来的敌人同归于尽了吗?彻底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小半骨架维持建筑高度的大教堂,变得无比的空旷和寂静。

    风声变得清晰。我听到了前方巫师们的吟唱。他们在赞颂,在祈祷,在用无法理解的语言,去歌颂末日,去歌颂冥冥中引导一切步入终结的存在我想,那就是“病毒”。这些我听不懂的声音,却异常地在脑海中,凝聚成我曾经听过许多次的祷言。或者说,在巫师们吟唱的时候。这句祷言就同步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血肉如草木,荣耀如昙花,草会枯萎,花会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终结,一如真理永远长存!”

    女性素体生命没有回到魔法阵站位中。而是以保护仪式的姿态,站在一旁和我对峙着,闪光也已经不再出现,而我也一直没有找到源头。我看着他们,突然意识到。末日真理教的仪式要完成了。猩红的血液正沿着地面的纹理流淌,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魔法阵。那繁复又歪曲的线条和符号,就好似蒸腾起来般,在视觉中不断扭动。那来自于被我斩杀的巫师,也许还来自于更下层的战斗中所死去的所有人。空气无比血腥,又充满了一种仿佛被诅咒般的恶意。

    巫师们的吟唱是神圣的,但是,散布在空气中的恶意,却也有着相同比例的浓郁。

    末日真理教不怕牺牲,因为,牺牲就是献祭,死亡来临得越惨烈,对仪式的帮助就越大,对他们而言,死亡并不是“终结”,而只是达成目标的一个必然经历的阶段罢了。是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无法阻止的,过去未能阻止,现在亦没有不同。

    可是,我想要的结果,也没能完全实现。我没有拿到开门的设备,也没有等到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虽然成功让魔法阵外环的正式巫师只剩下一半,却只牵制了二环的一名素体生命。从整个魔法阵结构来说,大概还具备三分之二的完整性。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能被动面对。幸好,我已经将最紧要的目标完成了。我的左眼不断抽搐,仿佛雀跃着,要跳出眼眶来,剧痛刺激着大脑,让我无法思考,却带来一种直觉我所在的城市,我就读的学校,我的咲夜和八景,已经安全了。

    在“江”吞没了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设备,将其变成一种异常的形态,伫立于那个不知名的角落中时,最初进入这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的目标就已经达成。所有,伴随着这个目标的达成,而失去的东西,都只能说是小小的遗憾而已也许我很在意,例如桃乐丝的态度,以及江川的消失,以及眼前,似乎终究无法完成对铆钉他们的承诺等等,都是无法真正释怀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这种在意的心情,却没有破坏心中的平静。

    我和眼前的一切异常对峙着,不存在任何失望和焦躁。我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当下的结果这一次,自己大概要失败了吧。

    我不再尝试去打断末日真理教的仪式,仅仅牵制着那名女性素体生命,等待着仪式的最终结果。我十分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以更长时间为标准的世界末日进程中,也许是必然而重要的,但却并非决定性的。我的计划,仍旧在继续,桃乐丝的计划,也在继续着,末日真理教的计划,也一如既往,每一个角色都在扮演着不可或缺的齿轮,每一个齿轮,都有他们觉得是自己决定,却又并非完全是自己决定的运转方式。

    这个世界是十分复杂的,复杂到了,任何角落,任何规模的碰撞,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相对于被波及到的个人来说,才会变得重要。

    我听到了钟鸣的声音,说不清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它就像是仅仅响彻于脑海中,而并非通过耳朵传达,更甚者,就像是脑海中没来由的一种对钟声的想象。可是,若说仅仅是想象,它的出现时机和方式未免太过微妙,也没有按照个人意愿产生变化。

    伴随着钟声的响起,灰雾的流动再加速,就像是身处的这片环境中,所有的运动状态都在加速。快放的镜头,一直蔓延到教堂外,一直在燃烧的建筑群中,然后,那些不断跃动的火焰熄灭了,只留下一片更大的废墟。

    由鲜血构成的魔法阵开始加速运转,产生了更加繁复的变化,纹路和符号都在以次幂增殖,直到不得不膨胀开来,才能容纳这些纹路和符号的数量。魔法阵的膨胀,只是眨眼间,就已经超过了教堂自身的范围。之后,魔法阵从地面升起来,渐渐越过了脚踝。这种上升的感觉十分沉重,就像是有一股无形而巨大的阻力,在阻止这个过程,然却,阻止也只是徒劳。

    接下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测,仪式所产生的任何一个效果,都没有对我的行动产生妨碍。想要速掠离开这里,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办到。也没有对我的身体和意识造成任何伤害和干涉,仿佛只是一些场面宏大,却无害的现象。

    可是,我能感受得到,弥漫在这片空间中的恶意还在不断增强。真江也在颤抖,我说不清她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我猜测是后者,这是直觉,正如她之前一直在呢喃:要来了!要来了!

    现在,或许正如她所说的,真的有什么要来了!

    头顶上方的空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扭曲,就像是被撕开,又像是在溶解,本来阴沉而灰暗的样子,好似在这个过程中被过滤,渐渐变得透明,仿佛可以让目光穿透过去,看到另一则的某些东西。而脚下,也在同步出现这样的情况,地面正在溶解,虽然有触感,却从视觉上来说,似乎快要悬浮于空中了。不,准确来说,我们似乎不再是站在一个楼层的地板上,而是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镜子的另一边,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那到底是什么?我仔细去看,头顶上方的,似乎是一片模糊的风景,不是统治局里的,而更像是正常世界的,而脚下的,则像是剧烈涌动的海面,我们正渐渐沉入海中,可是剧烈的涌流,仍旧可以感受到,更深处,深沉而黑暗的海底深处,有巨大的存在在游动,无法形容其轮廓。然而,即便是那个巨大的轮廓,仍旧不是最深的存在。在它之前,依稀有一个深渊,虽然轮廓无比模糊,甚至只能通过感觉来确认,可是,从那里散发出来,充满了包容性、侵蚀性和压倒性的邪恶,却是如此强烈。让我不自觉联想起,“江”活跃的时候,自己所产生的那些幻觉,以及切身体会到的,让灵魂都颤抖起来的恶意。

    同样是深渊的幻象,同样是无以伦比的邪恶,但两者之间,并不完全一致。不,“不一致”的形容,无法阐述我的真实感受,只能勉强说,在“个人主观感受”这个前提条件下,两者之间有说不出来的细微差别,甚至于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去相信两者之间有所区别。

    我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如此主观、直观、近距离地观测到“病毒”,或者说,观测到“病毒”的最直观体现。

    看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

1121 镜子中

    天空中出现的景象和脚下出现的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不完全明白,但是,当我观测到脚下那片深海镜像的深渊时,却能意识到那让人打心底感到恐惧的异常,就是“病毒”至今为止最直接的体现。它的存在形态和“江”的表现极为相似,几乎是同样强度的,无法抗拒的邪恶,这并不是一种固定的邪恶,而仅仅是“邪恶”的概念我不止一次猜测过,这其实是一种根据受体知性不断变化的东西,假使受体是一个正常人,那么,这种“邪恶”就会以违背一个人的常识、情感和三观的方式体现出来,但假使是不同的东西,不同的人,拥有不同常识、情感和观念的受众,它也仍旧会加以改变,而一直保持着受众感到“邪恶”和“恐惧”的状态。

    仅仅从这个体现来说,“沙耶病毒”也是类似的东西,或者说,是这种“邪恶”的简版。

    “沙耶病毒”不会让人变成丧尸,在病变抵达最终阶段前,被感染的生物通常以“人类”为基础仍旧会继续保持“人类”的生物构造。它改变的仅仅是人类接触和认知外物的感受性。以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等等五官感受为基础,进行整体感受性的扭曲,让美丽的变成丑陋,丑陋的仍旧是丑陋,让好闻的变得难闻,难闻的还是难闻,让美味的变得作呕,作呕的还是作呕,一个人固有观念和感受系统中,任何代表“可以接受”和“希望得到”的美好,都会在这种扭曲中,变成“完全无法接受”的形态,也许一个人的固有认知和观念会有所不同。但这对“扭曲”本身毫无意义,因为,这种扭曲所产生的结果,完全是概念上的反面。

    感染了沙耶病毒的人,因为这种扭曲,将感受不到任何美好。一切原本的美好,都以自身感受中最为“丑陋作呕”的概念进行重组,在第二阶段,将失去和他人的沟通能力,因为感受性的扭曲,在表达自己的感受时,也无法正常进行,就如同聋子即便声带完好,也很难说话一样。患者会渐渐听不懂他人的说话,自己所说的话也无法被人听懂,乃至于,任何有助于沟通的条件,都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聆听和对话的美好,被彻底扭曲的时候,人便被孤立起来,而作为社会性生物的人类。在这个时候,将彻底失去社会性而变成“异类”。

    无法交流。无法倾述,所见所闻,只剩下邪恶、作呕和丑陋。于是,患者变得焦躁,充满了攻击性,他们在最终死亡前。就已经从灵魂上无限接近于死亡了。生活在一个完全不让自己感到美好的世界里,是极为可怕的事情。如果说感性上的扭曲,可以用理性进行调整,那么,沙耶病毒的最终阶段。将会让一切理性都不复存在,因为,它的效果,是以“概念”来调整的,如果理性上,具备“可以接受”和“不可接受”的区别这是所有知性的智慧生物,所必须具备的理性特征那么,在沙耶病毒感染的最终阶段,一切理性上的“可以接受”也会转变为“不可接受”的形态。

    一个石头,它之所以在我们的认知中以“石头”的定义而存在,是因为人类以固有认知,去对这样一个东西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描绘,而这种描绘,又是基于人类对其进行感受和理性上的观测,这个观测标准,始终受限于人类的生物生理特性。但是,如果有这么一种“神秘”,修改了这个标准,那么,一切存在通过这个被修改的观测标准后,都会变成与个体认知对立起来的体现形式,并不断随着个体认知的发展和变化,也在同步进行变化。

    那结果自然是灾难性的,哪怕,所观测到的这个存在的本质没有变化,变化的,仅仅是它的体现方式可是,人类又如何可以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观测到这些事物的本质,不受到自身生物生理特性的约束呢?正如,当身体嗅到了难闻的气味,品尝到了作呕的口感,看到了丑陋的事物,那么,又如何去无视这些难闻、作呕和丑陋,彻底从本质上,去接受这样的东西呢?当无时无刻,都只能看到这样违背生理性的东西,失去了社会性的沟通,又如何排解心中的负面情绪呢?

    只有神秘学中,那些大彻大悟的圣人,才拥有这种无视表面体现,而专注于事物本质,从最终本质的形态,去认知整个世界,进而对其而言,不再具备任何“厌恶”和“喜欢”,因为,圣人已经不受限于自身的生物生理特性,以及感性与理性上的对立,对其而言,从概念上,就不存在“可以接受”和“不可接受”的区分,从而达到视一切为平等。

    而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说,“圣人”就是无时无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外物的观测,都只能看到“原子”,只能看到“能量弦”,乃至于比“能量弦”还要本质的体现,并不会对其运转方式产生任何好恶的存在。

    以狭隘的方式来说,“原子”和“能量”,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不再具备好恶概念的,极为基础的体现形态。如果一个人可以无时无刻,将所有事物,以“原子和能量运转”的方式去观测,去看待,那么,沙耶病毒应该是对其无效的。

    可是,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人类的狭隘,受限于自身的生物生理特性,始终无法摆脱“可以接受”和“难以接受”的分割,所以,对人类来说,沙耶病毒是可怕的。

    而此时我所观测到的“病毒”体现,以及过去所感受到的“江”的体现,则是比“沙耶病毒”更加高端的,违背常识、观念、认知方式、感性和理性的存在,当我仅仅是触碰了这种存在性时,就受限于自身的狭隘。最终归结为自己可以理解的“邪恶”概念。

    是的,邪恶,就是我的认知中,最极端,最对立的概念,它是不断变化的。根据我自身常识、观念、认知方式、感性和理性的变化,永远处于对立的,又充满了压迫性的另一面。因为,哪怕有任何一丝“可以接受”的地方,有任何一点“觉得可以战胜”的地方,那就不再属于这种极端的“邪恶”概念。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竟然接受了“江”,无疑是极为矛盾而让自己无法理解,却又无法抗拒的。

    我注视着深渊中的那个存在。身体和灵魂都在战栗,不只是我,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和素体生命们,都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般,所有的动静都僵死了。他们的表现,不止一次让我觉得,这东西真的是他们想要召唤出来的吗?难道不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当自己完成这个魔法阵的时候,会出现这样的存在?

    可是,当联想到我自己的情况时,我又不自觉又动摇了。或许,末日真理教就和我一样,我和“江”的共存是如此矛盾。而末日真理教和深渊中那个邪恶恐怖的存在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是这般矛盾。他们同样是在恐惧着、厌恶着,从理性和生理上拒绝着那个东西,可是,却又无可抗拒地。去接受它,任何它,并朝着它的方向前进。

    如果说,一定有某种意识,在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我想,那也许就是“信念”吧。唯有真正的“信念”,让人可以忍受一切,直到死亡。这个“信念”,或许不是正确的,但却必然是自私的,是仅仅对于自己而言,无比强烈的动力。

    我从来都不会小看末日真理教,每一个神秘专家,都觉得末日真理教是最难缠,也最可怕的对手,正是因为,他们虽然是邪教,却拥有这样一种“信念”末日必将到来,真理亦是如此,并在这个过程中,同步体现。正因为他们是笃信的,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他们可以忍受一切,可以在这个“信念”的驱使下,去做任何违背人类常识和观念的事情,甚至于让自己变得不再是人类。

    唯有“信念”凌驾一切,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自以为的“信念”变质和灭亡,就只能证明,这并非真正的“信念”。只有当一个人,信奉一样事物和道理直至死亡都不悔改,并为之愿意付出一切,接受任何本来无法接受的东西,那么,才能称得上拥有“信念”这个概念,和“邪恶”一样极端,充满了扭曲性,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它能在“邪恶”面前毫不动摇。

    也许,末日真理教的末日真理教,和我对“江”的爱,都已经不再是它最初的样子,而变成了一种“信念”,才能让我们,在眼前这个不知道有多遥远的极端邪恶的存在面前,哪怕身体和灵魂都恐惧得冻僵了,也仍旧有一个无拘束的意识,可以尝试去观测、思考和认知吧。

    末日真理教到底做了什么?才在这场仪式中,出现了这么一个最接近“病毒”的体现?它甚至比除了身为“最终兵器999”的任何最终兵器,都要更加可以代表“病毒”。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才让这个东西,在此时此刻体现出来?不,真是个愚蠢的问题,末日真理教的所作所为,由始至终,都是为了“末日真理”,深渊中的存在,不正是最接近“末日幻境”的“末日真理”的体现吗?仅仅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末日真理教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变成这么一个结果他们将会开启一扇“门”,让“病毒”以最直接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中体现出来,从而达成这个世界最本质的“世界末日”。

    我甚至联想到了,或许,这才是以玛尔琼斯家为开端的“天门计划”的最终真相。这个“天门计划”,以多重伪装,经过了无数次的轮回后,终于以当前这个,比任何时代,任何时间和地点,都要接近这个世界本质的方式,展现于我的面前。

    进而。这一次仪式,只不过是末日真理教去完成那个最终的“天门计划”的热身而已,而之前,所有于“末日幻境”中出现的“天门计划”,都只是一场场铺垫罢了。

    是的,我十分确定。正因为深渊中的那个邪恶又可怕的存在,是份量如此之重的东西,所以,它绝对不会被这一次仪式轻易召唤出来。这个想法,并没有完整的理由,只是,过去的情况,都在验证这个想法的真实性它是“主角”,是最终幕的重头戏。绝对不可能提前登场这么形容的话,或许太过戏剧性,然而,真实往往比人们自以为的“残酷”,更具有“戏剧性”。人们认为其“戏剧化”,不过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真实罢了。

    对我来说,接受这种“戏剧性”是十分容易。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江”就在我的身体里。没有比这更戏剧性的了。“江”让我所产生的任何幻象,也同样是以“戏剧性”来体现的。那歌声,咏唱,诗歌般的内容,仿佛依稀对应着,我的一切遭遇。让我不由自主去联想,通过联想而来的证据,去观测自己所行走的世界无论是末日幻境,亦或是病院现实。

    我自身的存在,自身所看到的。自身所去联想和理解的,都已经戏剧得不能再戏剧了,那么,以“戏剧”为“真实”,又有什么不可呢?

    “这是一出‘人类’的悲剧,征服者飞虫,是剧中的主演。”我不由得,复述着曾经出现过的幻觉,仿佛在回答着“江”于冥冥中的感叹。

    在这出“世界末日”的悲剧中,“病毒”和“江”,才是主演,是无时无刻存在着,却只在最终幕才以最确切的方式登场的主角以这个观点为核心,反向去观测自己所遇到的一切,我似乎终于可以理解那些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而且,也正因为在这个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比过去更加清晰,所以,我才更加确定,自己的计划具备了多大的成功可能。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确信,自己的计划,已经在“几率”上,不逊色于过去的高川、系色和桃乐丝们所定制的计划。

    因为,我的计划,是基于这场戏剧的其中一个主角,而量身定制的。在另一个主角“病毒”也已经逐渐走出幕后的此时此刻,在第一次,注视到了,比“最终兵器”还要本质化的“病毒”体现,确认了,这是和“江”对等的存在感,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和“江”走到它的面前,去完成最后的戏幕呢?

    不,这出戏剧的最后一幕,一定是这样的:“江”和“病毒”作为主角,站在独属于它们的最终舞台上,以最戏剧化的方式,完成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去阻止那强烈的作呕感。

    “哈,哈哈……”我听到自己的笑声,听到自己说:“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出现了,出现了”真江在我的怀中叫起来,她手舞足蹈,就像是个疯狂的熊孩子,“阿川,我看到了,我看到它了!”

    当真江用力抱住我的时候,我的左眼剧烈地抽搐着,痛苦和恐惧,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和深渊中的存在,所带来的那种,由外而内的恐怖压迫不同。由“江”所带来的痛苦和恐惧,是由内而外的,它比外在的任何压迫,都更加接近我的灵魂。以至于,在这种无比接近,几乎毫无隔阂的痛苦和恐惧中,由深渊中的存在所带来的恐惧和邪恶,都仿佛变得不再那么有压迫感了。

    真江在我耳边大笑大叫,拍着手掌,就像是为戏剧的精彩环节喝彩,在这片因为异变,而变得死寂的空间中,她发出的声音,成为了唯一。她是如此突兀,如此显眼,如此的让人注目,即便是深渊中那可怕邪恶的存在,都无法夺走她的光彩。

    我的眼前一阵恍惚,真江身体,缠在我的背上,我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到她迷离却有充满了魅惑,同时也无比邪恶的声音:“看呀,真美呀”轻轻地述说。

    真江说的是深渊中的存在吗?那对她而言,是美丽的东西吗?可是,在我的观感中,那绝对不是这样的东西。

    同样的世界,同样的事物和变化,真江所看到的,和我所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所以,相对于我来说,她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深渊中的存在,手舞足蹈的真江,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因此,在变化产生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出反应。我是如此,导致这一切产生的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们,也是如此。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天空上的景象已经碎裂了。尽管这个景象,在脚下的深渊出现时,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可是,它同样是一种异常的存在,因为,那是一个“正常世界”的景象。我想,那应该是中继器陷阱世界的景象,而并非末日幻境真实外界的景象,因为,末日幻境的“正常”,早已经因为“纳粹”的入侵消失了。

    只有中继器陷阱世界,才维持着,这般清新的日常风景野外、山林、城市、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们。这些东西,宛如是倒映在一个龟裂的镜子中。那里原本像是被融化一样,但还是完整的,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上面。这个“龟裂”的样子,就像是在对我们述说:这片统治局区域,将和那一边的世界联通,而那一边的世界所具备的防御性“神秘”“神秘限制性”也将会因为这一击,而变得支离破碎。

    我观察着“破碎镜面”那边的风景,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因为,那绝对不是亚洲的风景。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无论是自己的力量,还是“江”的力量,都没关系,我的计划真的达成了,这证明,以“江”为主的计划,一定是具备执行性和成功性的。对我的现在而言,这只是小小的一步,但是,对我所想要的未来而言,却是一大步。

    我贪婪地注视着那绝非亚洲地区的风景,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在此时此刻,就算原住民们的战场已经没有声息,就算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仍旧没有到来,都已经算不了什么。眼前的景象,让我知道,自己的殚心竭虑,自己那无比荒谬的想法,完全以猜测和联想为依据,去构造的计划,真的是可以实现的。它很戏剧化,是的,正因为,它很戏剧化!

    脚下的深海深渊的景象正在消逝,它来得十分壮观,可是,褪去的时候,虽然过程十分清晰,所散发出来的恐怖,仍旧飘荡在空气中,却已经不足以压垮我此时的坚定和喜悦。频繁的战斗,繁多的疑惑,不得解脱的苦闷,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我的左眼抽搐着,那是不下于深渊的存在所带来的恐惧,可是,却犹如在我的血液中,添了一把油火。灼热在血管中奔涌着,仿佛那不是血液,而是岩浆。我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就像是战歌的鼓声。我抓紧了刀状临界兵器,朝一直在彼此牵制的女性素体生命挥下。

    第二局开始!

    我不再去思考,自己的速掠超能被限制时,应该如何去摆脱这种限制。我只是在挥刀,在奔驰,左眼不断抽搐,无形的高速通道时断时续,似乎在指引着我迈向胜利。

    看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

1122 拂衣去

    我不再去思考自己的速掠超能被限制时应该如何去摆脱这种限制。我只是在挥刀,在奔驰,左眼不断抽搐,无形的高速通道时断时续,但是,当那个女性素体生命的刀状临界兵器指过来的时候,当可以击穿无形高速通道的闪光再现的时候。这些断断续续的通道,却继续存在着,因为,它们可以入侵的,可以破坏的,不过是其中一段而已这个通道,本就是以断续的姿态,绵延在它们的四周。它以一种更直观的方式,修正了之前战斗时,我所做出的应对策略。这种断续不一,本就会导致速度、节奏和频率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它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形成的。

    无形的高速通道,似乎在指引着我,向着胜利迈进。

    我穿梭着,盘旋着,挥舞着,在闪光擦身而过的时候,在女性素体生命不得不急速后退的时候,以更快的速度抵达它的面前。我们的两把刀状临界兵器,以最基础的“刀”的方式,交互碰撞,巨大的力量,推动着我们同时以更快的节奏疾走,就算是“动量修改”,也无法阻止断续的无形高速通道将我以更快的速度,“送”回它的身边。

    我们一路碰撞,互斩,将震荡冲击现象远远扔在身后,连神秘的闪光都追之不及。直到硝烟再次掩盖了周围的景象,仿佛只剩下彼此。而女性的素体生命,也终于在一次碰撞中,微微失去平衡我在这瞬间,穿过另一截无形高速通道,俯身从它的肋下穿过,一刀斩上它的腰际。

    女性素体生命坚硬的身体也被打得弯曲起来。好似打水漂一样,在地上弹了好几下,翻滚着摔落前方地面塌方形成的空洞。

    与此同时,我抱着真江如陀螺般旋转,闪光打在刀状临界兵器上,巨大的力量没能贯穿刀身。却推着我向后退入另一截无形的高速移动通道中。没有“动量修改”的干涉,我以更快的速度穿梭在一截截的高速通道中,将闪光彻底甩在身后。也许,这个闪光攻击想要瞄准我脱离无形高速通道,速度下降的一瞬间,然而,这种毋宁说是变异的无形高速通道并没有给它任何机会。这分成一节节的无形高速通道,每一节之间都可以脱离,也可以拼接成一体。闪光可以摧毁的,永远只有它所贯穿的那一节,而再不是整条无形高速通道。我看似在一整条无形高速通道中奔驰,实际上,却是从一节进入下一节,“动量修改”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对我的移动造成干扰,因为它涉及了“动量”概念。而闪光的神秘,却不是这个概念中的力量。对我的牵制,远没有那个女性素体生命更大。

    在这个时候,只有闪光看似可以和我同步运动,但也仅仅是看似而已,它从一开始,就只能和我擦身而过。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阻挡我的神秘。在缓慢的视界中,巫师们和素体生命身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但是,无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这种动摇是否存在,都无法改变他们此时的处境。当现场不存在可以干涉“高速移动”的神秘时,我的破坏力才是压倒性的。

    天空的镜像还在龟裂,就连这龟裂的速度,也在相对的高速中,变得无比缓慢,甚至于那一边正常世界的景象,也犹如蜗牛一般。我抱着真江掠过外环的巫师身边,在瞬息间,就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刀状临界兵器将他们一分为二,身体的断裂和鲜血的飞溅近乎同步。而在他们断裂的身体完全错开,鲜血高高喷起之前,我已经入侵到了第二环,又再眨眼都不到的时间中,抵达最内环的精英巫师身边。

    刀状临界兵器鸣叫着,在他们的中间绽放,一圈圈的震荡波纹向四周辐射开来,与此同时,我已经抽身离去,回到距离他们足有五十米远的地方,站在孤零零,已经倾毁了半截的立柱上。

    速掠停止,一切运动都以用肉眼可以观测到的最正常姿态呈现于我的眼前。就在外环巫师的身体断裂,鲜血溅开的同时,魔法阵站位最中心处的震荡冲击也在席卷着周围的一切,最终化作一道笔直的冲击向上迸射。

    环状的波纹带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就越过了我和真江所在的地方。震荡中心的空间,已经扭曲得无法辨认任何景象,地面被掀开,但在飞射向四周之前,就已经化作飞灰,整个楼层在巨大的震荡中崩塌,而灰雾也被巨大的力量搅拌着,环绕着我们,向外扩散成直径百米的漩涡。天空中那正常世界的景象彻底破碎,却留下一个巨大的螺旋状的光团,这副模样简直太熟悉了,正是“节点”,只是从体积来说,比我所见过的任何“节点”都要巨大。

    这个“节点”的规模实在太大,乃至于,如果在中继器陷阱世界的另一边,不处于一个空旷的野外,也一定会成为让人惊愕的“奇景”吧。我不知道,这个节点会通到那个世界的什么地方,但是,我十分确定,那绝对不会是亚洲,不会是我所在的城市。魔法阵仪式已经被破坏的现在,这个节点可以维持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虽然从一定程度上,末日真理教或许已经达成了自己的预期目标,但是,和他们最理想的目标,定然相差太远,至少,它不会成为一扇稳定的,可以任人穿梭于这里和彼端的“门”了。

    说实话,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所能预料到的。面对这些巫师和素体生命,我的确一度陷入了困境,那种“动量修改”和闪光式的神秘,让我找不出任何摆脱阻挠,进行反击的空余,从而让他们完成了仪式。尽管,仪式的完成,大概也能算是预料之中,甚至于,在我不断修正的计划中。它也必须完成,但是,在出现了深渊中那个可怕的存在之后,速掠超能的异变,以及那不假思索的勇气,并在最终完成了对仪式的击破。形成这个巨大的“节点”,则是完全在意料之外。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形态上的异变,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越过之前无论如何都难以摆脱的阻挠。从女性素体生命开始,到震荡冲击的完成,整个过程是如此流畅,就仿佛敌人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任何一点小小的干涉。都会造成最终结果不会是眼前这般,然而,哪怕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干涉都不存在。

    就如同和过去最酣畅淋漓的战斗那样,我冲进去,挥刀,然后,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就会自然而然将自己所想要的。乃至于,自己从未想过。却从另一个角度达成自己目标的变化引发出来。

    毫无疑问,巩固的“门”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临时的“节点”,也是我可以接受的一个结果。这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或许将会迎来一段时间的平静,原住民新据点的处境。或许也可以变得更好这并非绝对性的,末日真理教的实力、素体生命和统治局安全网络的存在,都必然会有一些影响残留下来,甚至于在一段时间后,继续扩大影响力然而。局面也总比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们在之前的规模上,继续扩大影响更来得轻松。

    我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去弥补自己的过失,尝试让一切都走上自认为的“好局面”。我的行动和造成的结果,或许在客观的未来中,并不称得上最佳,但却也已经足以让我感到释然。这样的想法和解脱,当然是自私的,不过,却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

    接下来,就是尽可能杀光这里所有的巫师和素体生命了。他们在这个仪式之前,到底有了多少手准备,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亦或者,这一次谈不上失败的失误,会不会让他们承受太大的损失,我都不愿再去猜测,因为,那已经毫无意义。如果他们真有所准备,随便都可以卷土重来,那无论我在这里做什么,结果也不会改变,如果他们不能,那对我来说,就是毫无争议的胜利。

    还有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他们是否可以在这个“节点”关闭前赶上,我也不再去顾虑,因为,我虽然如最初所想那般,给他们带去一扇新的“门”,却也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努力。而破坏了nog计划的事情,就算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现在的这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算铆钉他们无法进入中继器陷阱世界,nog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侵攻被迫遭到挫折,我也不会因此停步。因为,即便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真的走到了任务的尾声,也最终会成为我的敌人。

    因为,我要为“江”夺走这枚精神统合装置。无论纳粹也好,末日真理教也好,nog也好,最终都只会是敌人。

    我会在情理和道德感上,去帮助将会成为敌人的一切,但是,如果做不到,如果必须怀有愧疚,成为他人眼中的“叛徒”,那也没关系。

    我,向往着英雄,却无法成为真正的英雄。但是,只要可以成为自己所爱的人的英雄,我什么都可以放下。

    震荡冲击逐渐缓和下来,卷起的烟尘,和灰雾混成一片,唯有白光的漩涡,在天空高悬.

    连锁判定覆盖了五十米方圆的范围,那些注定要成为敌人的轮廓,一个紧接着一个浮现,很多巫师死了,但是,三名精英巫师和三个素体生命……不,是四个素体生命,那个被我击飞的女性素体生命,并没有遭到致命的重创,虽然显得狼狈,却已经重新站起来,在下方将我锁定。这些大教堂中,最精锐的敌对力量,不存在伤筋动骨的损失。

    在可以观测的范围内,再也没有一个正式巫师的存在。他们也许已经彻底死亡,也许已经借助转移法术,将自己传送出这片范围,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干掉了眼前的精锐,末日真理教在这里的据点即便还存在,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我的时间不多,我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节点”。它正在缩小,虽然速度很慢,但用肉眼可以观测到。我必须在它消失之前穿过那里,重新回到中继器陷阱世界。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何时才能找到进入那一边的方法,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停留在这里,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拖延这个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对中继器陷阱世界的影响,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中继器陷阱世界的末日进程,不会受到这点影响就发生改变,我认为,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咲夜和八景身边,去应对即将愈演愈烈的变化,而不是困守在这片统治局区域中。

    外来者对中继器陷阱世界的冲击,以及末日的开始。不会以她们所在的地方为起点,我所在的城市,我所爱的人们,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冲击,不会成为剧变的中心。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是的,已经够了。

    我的思绪,已经穿过了节点。回返那一个城市,那一个校园。回到那里的咲夜和八景身边,而身体则在本能的驱动下,踏入无形的高速通道中。

    速掠!再速掠!间断地、连续地、不假思索地速掠。这个楼层已经崩溃,就像是被挖空的蛋壳,可以落脚的地方寥寥无几,精英巫师们在空中飞翔。素体生命们,也有一半可以在天空飞翔,地面的素体生命也在跳跃,用远程武器不断对我扫射。我就如同扑入网中的鸟儿,不过。没关系,在已经变异的速掠超能面前,这张火力网的网眼,大到我可以来去自如。不能飞翔,就用无形的高速通道在垂直的墙壁上搭建跳台,在空中进行滑翔。即便没有乌鸦夸克,没有那双翅膀,我也只是无法飞翔而已,可是,并不意味着,我只能在有“地面”的地方战斗。

    即便在没有速掠超能的时候,我也可以借助工具,在高楼大厦之间来去自如,那些曾经飞檐走壁的经验,那自在奔走的心情,已经深深烙印在灵魂中,不会因为死而复生,不会因为替换了身体,意识被加入其他的记忆,就会变得不一样。

    任何曾经限制过我的“神秘”,都已经无法再拘束我。本来,那些“神秘”,也就只有让我变得“不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这个程度而已。那只是一线之隔的壁障,被捅破后,高速移动所带来的优势,就会重新成为敌人最可怕的噩梦。

    精英巫师的法术毫不停息地落下,却没有一个是“无过程,直接作用于目标”的神秘,灰雾在他们的指尖变形,凝聚成可怕的杀伤力,可是,只要有“变形”和“凝聚”的过程,又无法如诅咒般,通过毫无道理的渠道,直接在我的身上呈现,那么,这些攻击对我而言,就和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所营造出来的封锁线,尝试拦截我的行为,在疾走的我的眼中,慢得让人打瞌睡。若不是素体生命中,仍旧存在“动量修改”和“闪光”两种神秘,我可以在三个回合内,就将这三名精英巫师干掉。

    不过,正因为素体生命持有临界兵器程度的神秘,所以,在交手的数个呼吸内,我也仅仅是稍占优势而已。一对七,敌人为三个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这个“稍占优势”也是可以接受的。我不着急,那巨大的节点,不会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中消失,它那肉眼可见的缩减速度,对速掠而言,可以相对放大到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敌人的增援,没有从节点的另一边过来,不过,我却听到更多的杂音在速掠中,杂音的传递,是很沉重的,但是,在连锁判定的感应中,却又是相当清晰的。凡具备“运动”概念,不管是以粒子的方式,还是波的方式,都在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内。那细微不同的波动,仅仅用耳朵很难听出来,因为,这里的交战时如此剧烈,爆炸声络绎不绝。然而,当“声音”化作“感觉”,在脑海中描绘成图像时,却足以辨析出来。

    最清晰的,自然是五十米范围内的观测,一般而言,为了进行更细致的观测,也会将连锁判定限定在这个范围内,但是,这并不代表,五十米外的“运动”就会如同处于盲区。运动在传递,在彼此干涉,就如同一张巨网,提起一个节点,就会带动其它节点,观测任何一个节点运动,都能进而延伸到其它的节点运动。

    我感觉到了,正在进入教堂的,那谨慎又果决的行动。

    一定是铆钉他们。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终于还是赶上了。我可以恶意去猜测,他们其实早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按兵不动,打算做一只黄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抵达了,我最初的拼图,便又完成了一块。如果他们可以趁这个敌人最虚弱的时候穿过“节点”,无论“节点”之后,有什么在迎接他们,我都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

    来吧,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在思绪转动的数个呼吸中,又一次穿过精英巫师的法术网,和四个素体生命完成了一轮攻防。借助它们反击的力量向后高高跃起,在动量被修改的情况下,穿过位于身后的一节高速通道,重新将自身动量修正,又在闪光击碎这节高速通道的同时,进入下一节高速通道。如此反复进行着动量和路线的调整,又在这个调整中,去完成下一轮的攻势。

    我时而近身劈砍,时而激发震荡冲击,哪怕是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成果,也不感到任何疲倦。数秒、数分钟,足以让我完成近百次攻击,教堂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倾塌,在源源不绝的爆炸声和塌陷声中,一名精英巫师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那覆盖着个性面罩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下一刻,就这么从二十多米高的空中一头栽了下去,脑袋砸在地上,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这不是我的攻击,虽然感觉不到攻击过程,但应该是来自于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的某个神秘专家吧。

    因为这个变故,四个素体生命和剩下的两个精英巫师立刻收敛对我的围攻,对预计危险进行规避,若是不通其中道理的人看来,大概就是“莫名其妙地停手,然后分散开来”的场景吧。不过,如果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当“神秘”的变故产生时,不重新观测和判断局面,更大可能是会让自己丧命于下一击。

    敌人很谨慎,在战火停息的数个眨眼间,没有新的死伤者出现。反而在四周,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其中有一些原住民战士,我甚至还看到了,身体只剩下上半身的“加”。她还活着,手中拿着武器,被一个原住民背在身上,这种程度的伤势,对她这种改造人来说,仅仅是“可以修复的残废”罢了。不过,人数最多的,自然是着装不一,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神秘专家,铆钉和三名小队长当然是其中最显眼的。

    他们就像是最后时刻,才姗姗来迟,却又把握着最关键时期的配角,以强烈的气势笼罩全场。是的,必须承认,人数和质量的加乘,他们这一批后来居上,是这个教堂废墟中,最强大的队伍。他们总数上百,而只剩下残兵败将的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加起来,也才只剩下六人,至于我一边,则由始至终,都只有我和真江两人而已。

    铆钉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平静地和他对视,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话,最终将目光转向了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和素体生命。

    无形的速掠通道在我身后延伸着,如同跳台一样,对准了空中的“节点”。

    我在现场的沉默中,静静遁入无形的高速通道,在任何人有所动作之前,跃入那巨大的光状节点中。

    看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到长风文学

1123 禁书目录

    网络球总部基地最深处,一间只有少数高层干部才知道的密室中,常怀恩从没有人类抵达过的集体潜意识深度上浮。他的身体被拘束在维生舱中,警报器正在鸣叫,因为,他的身体组织细胞正在发生有史以来,谁都没有见过的异化。他已经变得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一滩胶泥,一种不溶解于营养液的粘稠液体,堪堪维持人形,五官中失去了耳朵和嘴巴,眼睛大睁着,却好无焦距,因为,他的意识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脑袋中。没有人明白,他进行“意识深潜”的时候,意识究竟是离开了这具身体,抵达了意识行走者也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亦或者,仅仅是在假死状态,通过“无线”的方式,连接着那个在心理学中称为“集体潜意识”的地方。

    意识的事情,是人类科学和理解范畴的禁区,即便是拥有在意识中行走的“神秘”,也不足以让人们避开个体生物学限制的干扰,以最本质最基础的方式,去认知“意识”到底是什么。

    意识,总是无法割裂和“灵魂”这个词汇的关系,无法理解“意识”,便无法理解“灵魂”。一直在监视常怀恩个人状态的走火、猫女、梅恩先知、近江和桃乐丝等人,也同样如此。常怀恩作为现今网络球中公认最强的意识行走者,他已经超越了他的导师,那位曾经在神秘圈内打下赫赫威名,被圈内人士默认为“最强”的意识行走者,并且,在网络球的后续计划中,接替了这位老师的职务。他如今的状态,和他的工作,有着必然的联系——行走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那曾经被对其概念有所认知者,模糊而主观地形容为“一片海洋”的地方。无论会遭遇何种可怕的危险,都是可以理解的,其后果,却是难以想象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自身所发生了任何异常而危险的变化,都可以镇定地认为“这并不奇怪”。

    所以,常怀恩此时的变化,虽然在网络球的资料库中前所未有,但却不会让走火他们过于震惊。因为,对于任何可怕的变化来说,再也没有比“什么都可能发生”更为可怕了。或许,这里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非人。可以稍稍明白,常怀恩此时发生的变化到底是什么,而又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变化,可是,她沉默着。

    桃乐丝沉默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对于当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因为那一切,基于这个世界的角度去观测,是何等不可思议,不可解释。也毫无希望,因此,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身边的人,拥有着最坚定,也最独立自主的内心,没有人会去思考“不可解”的问题。同时又不会承认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可解”的问题。“桃乐丝的角度所得到的答案和认知,只是桃乐丝的”类似这样的想法,就是他们自我存在的根基。所以,桃乐丝所说的一切。都不会成为他们进行判断和行动的基准。

    对于此时此刻,站在这个地方,立身于这个位置的这些人,最接近,也最关切的“现实”,就是常怀恩。

    “他已经连续下潜了一个星期!这个蠢货!”猫女担忧又愤怒地盯着维生舱中的人形。

    她和常怀恩共事已经很久了,老朋友,老交情,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两人之间的感情,那并非是爱情,却比爱情更加炙热,不是亲情,却比亲情更加粘稠。她知道的,常怀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网络球,更甚者,是为了这个世界,这个男人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带着多么浓郁的他的导师的痕迹。

    她也知道,导师的牺牲,世界性的灾难,都在那一刻,给这个接过重担的男人带来了怎样的压力,而这种压力,更是激发了他的献身感性。这种事情,不仅仅她知道,走火等高层人员也都清楚,所以,大家都一致限制他太过投入这份工作——从世界的角度来说,乃至于,从网络球这个组织之所以成立的使命来说,都是十分自私的,可是,他们仍旧执意如此,并用“未来还很长,不争一时”的道理去劝说这位可敬的同事和挚友。

    然而,他们却也十分清楚,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在风雨飘摇中,梅恩先知已经很少可以做出“有利”的预言了,网络球所知道的先知,所做出的预言,都一次坏过一次。网络球一直都没有对“拯救世界”失去希望,可是,没有利好的消息,却仍旧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所以,当他们发现常怀恩已经一个星期都在“下潜”,没有休息的迹象时,每个人都很震惊,乃至于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之凄惨时,怀着何等的悲伤和愤怒,但却没有任何“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其中。

    正因为理解常怀恩这个人,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而自己却又无法去改变这一切,才会让这些心志坚定的人,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这些情绪,看似针对常怀恩的“不爱护自己”,实质却是在控诉自己的无能。

    猫女心中的火焰,几乎要烧入她的眼眸中。可是,面对此时此景,却完全没有任何渠道发泄出来。

    “我们不能失去他。他是我们的朋友,而且,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也最强的意识行走者,是早已经被预定的中继器主人。”走火缓缓说:“近江,桃乐丝,你们是组织里最强的技术人员,有办法阻止……不,哪怕是有效地利用他此时的状态,保证他还能活下去,哪怕不再是人类也没关系——”

    “走火!”猫女压低声音叫起来。可是,当她的目光和走火接触一阵后,却彻底败下阵来。基于人类最正常的伦理观和道德观,自己的同伴变成了如此凄惨的模样,却要被改造成“非人”,并以那难以想象的状态继续存活,继续付出,绝对是一件无比让人心酸悲愤的事情。可是,另一面,身为网络球高层干部。知晓百分之九十九网络球秘密的人,猫女却无法反驳走火的正确性。

    她假设自己是常怀恩,一定会同意走火的提案吧,那个男人虽然做了“寻死”一样的事情。可绝对不是为了求死。如果有机会,哪怕是变成“非人”,他也一定会接受,为了完成自己、同伴们、导师的心愿,以及网络球这个组织成立的初衷。

    在网络球中,不缺乏理想主义者,也不缺乏为了理想,愿意献出一切的人,而且,正因为这样的顽固分子大量存在。所以,才能成长到今天的规模,成为仅次于末日真理教的全球第二大神秘组织,nog联盟的最强核心。末日真理教的教徒是虔诚的,狂信的。只有同样拥有“信仰”的人,才能正面去对抗他们。网络球的成员,就是这样一种,同样拥有坚强“信仰”的存在。常怀恩的身上,烙印着最正统的网络球的印记。

    如果换做是自己,也一定会这么选择吧?猫女如此想到,而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无论多么悲伤和愤怒,都无法将这些情绪朝自己的同伴们发泄出来。

    “走火,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梅恩先知插话到,她的表情也十分沉重,常怀恩的导师“轮椅人”是她的好友,而常怀恩也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有着浓厚亲情的后辈。走火的说法太过残酷,就连她这样一个缔造了网络球的神秘圈内公认最强先知,也难以在第一时间接受。可是,走火一直都是正确的,高效的。他所有的考量,看似无情,但却是连当事人也必须承认,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在过去,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现在,也仍旧不会改变。

    “常怀恩一定碰到可怕的情况,我们不拉他一把,他就死定了。”走火紧盯着维生舱中那个人形的异变,缓慢又沉重地说:“没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也必须承载由此而来的后果,我早已经准备好了,也相信,他也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说法是如此锐利,冷酷而正确,让猫女和梅恩先知都无法回答。

    沉默在密室中蔓延了半晌,近江才说:“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应该说,他此时的状态,其实才是融入中继器,成为主导意识的最好状态。以人类的姿态,是不可能真正掌控中继器的,可是,他如今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就算不恶化下去,也无法重新变回生物学中的人类。”

    “我不反对。”桃乐丝说:“我可以确保,如果我们立刻着手,我们就有百分之百的成功几率。”

    “百分之百!?”猫女、走火和梅恩先知都诧异地看向桃乐丝,这个女孩原本是近似于末日真理教“最终兵器”的人造生命体,原本计划受限于多种因素不得不封存起来,却在最近,于计划解封后,以难以预料到的速度实现。知道这个计划的源头的人,都在心中早有准备,这个“桃乐丝”绝对是极为异常的,可是,当“桃乐丝”真的站在他们面前时,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要远远超过他们最大的估测——那绝对是在他们认知中,绝对不逊色于“最终兵器”的神秘性个体。她的存在,仿佛就是复数“神秘”的集合体,而其中又到底有多少种“神秘”,却至今都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桃乐丝很强,强到了让人不想与之为敌的地步,所以,即便只是“人造生命”,也以一个独立的智慧生命个体,加入到网络球的高层中,参与每一份计划——走火从一开始,对她就没有任何限制,网络球所有的秘密,对其都是公开的。反过来,这样近乎“鲁莽”的行为,让网络球获得了有史以来,在神秘性技术上的大飞跃,整个网络球的实力提升,可谓是日新月异,于是,近乎鲁莽的行为,就变成了,异常果决的行为。而且,这种“异常”,充满了走火的风格,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网路球很信任桃乐丝,与此同时,也在不断评估桃乐丝的神秘性潜力,可是,每一次,桃乐丝都会刷新他们的认知。这一次也是如此,一项充满了神秘性的改造计划,竟然会达到“百分之百”的成功几率,简直是超出了他们对“神秘”的常识认知。尽管。在“神秘”面前谈论“常识”,一直都是矛盾而可笑的。

    “百分之百。”桃乐丝咬着手指,却不是在表达“勉为其难”,而更像是思考到了别的事情。为那个和当前毫无关系的事情,产生情绪上的波动。然而,这种“走神”,却一直都是她的常态,这里所有人都已经不以为怪。

    “桃乐丝”在想什么,会想什么,一直都是谜团。这个人造生命出自他们的手中,可是,却从来不会让他们产生“自己是造物主”的感觉。反而,更像是真正的造物主。正在借助他们的手,让这样的强大而难以理解的存在,降临于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是造物主在嘉奖他们的努力,为此。给予了足以谈得上“一线希望”的帮助。

    每个人都对“桃乐丝”有着莫大的期待,虽然,就算“桃乐丝”无法完成这样的期待,也不会让他们觉得天塌下来了,但是,她的表现,却一直都会超越期待。让人不免在“期待”上有些惯性。

    “那么,就立刻着手吧。”走火说:“梅恩女士,你还记得三个月前的预言吗?现在回想一下,你不觉得,那就是对现在的预言吗?”

    梅恩女士皱起眉头,但很快就松下来。猫女用力捏了捏鼻梁——的确,预言是**的,但是,对于常怀恩此时的情况而言,他可以和一项比较“有利”的预言扯上关系。也算是一个让心情不再那么压抑的理由。没有人会真的去思考,那个预言到底是不是在指示当前的状况,他们尽可能让自己去相信,那指的就是当前的状况。

    这样的思维方式,有利于缓解压力,以面对与越来越让人窒息的情势。

    “玛索。”近江冷静地说了这个名字,玛索的身形立刻在她的身边出现。过去,玛索如此出现时,仅仅是一种立体影像般的投影,可是,在“桃乐丝”诞生,并参与到中继器的建设中后,玛索就已经获得了“第二具身体”,也就是如今的形态——看似以“无处不在的实时投影”的方式进行活动,可却是实体的,可以触摸,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生物结构都和实实在在的“人类女性”没有区别。玛索的原身,已经被调制成“中继器控制核心”,可是,却又同时可以用“原本的姿态”出现于中继器力量所覆盖的每一处。

    “近江,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玛索说,这个基地无时无刻都在她的注视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避开她的眼睛,只是,受限于“权限系统”,哪怕是身为中继器控制核心的她,也不能将每一个看在眼中的事情,随意告诉其他人。玛索已经不再具备正常的人类情感,常怀恩的变化,她一直都知道,但是,既然常怀恩利用“权限系统”,阻止她通知其他人,只做了最后的保险,她也不会提前让走火等人知道常怀恩的行动和处境。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常怀恩的生死异变,不会让玛索产生半点情绪上的波动——而这本就是她自愿进行中继器控制核心调制前,就已经被告知的,一种“非人”性的副作用,或者说,是一种必然的限制。在这里,没有人会责怪她“见死不救”,因为,她只是在按照他们最初制定的方式,履行自己的职责。

    “中继器可以连接潜意识海洋。”走火问到:“你没有看到常怀恩吗?”

    “不,我一直都有看到他,却无法对他伸出援手。”玛索以机械式的平静回答到。

    “为什么?”走火追问。

    “因为,造成他异变的东西,藏于比中继器的位置还深的地方。”玛索顿了顿,用一种连他们都能感受得到,所以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恐惧情绪”说:“那是真真正正的怪物!没有什么……我想,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常怀恩的恶化。”

    “你……在害怕?”猫女半信半疑地说。

    “是的,我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害怕,而且,技术理论上也不存在害怕这种负面情绪。”玛索的脸色有些惨白,“可是,我仍旧感到害怕。我可以清楚体会到,害怕到底是怎样的,也十分确信,自己对那个怪物感到恐惧。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可以在面对那样的东西时,不产生半点恐惧,除非,那不是人类!”

    近江这个“桃乐丝计划”、“中继器计划”、“命运石之门计划”的主导者,从这个世界的角度而言,最天才的神秘专家,也是一手完成了对玛索的调制的人,也对玛索此时的表现感到惊异。只有“桃乐丝”一人,在面对如此失态的“玛索”时,保持着一贯沉静,偶尔失神的态度,仿佛在她的眼中,这样“超出理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像是,她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在网络球众人的眼中,桃乐丝什么时候,都看似对一切他人可以预估,或无法预估的事情,了如指掌。

    “桃乐丝”的神秘性,是极为强大而特殊的,正因为这种强大和特殊,让她一切异于寻常的表现,都变得理所当然。

    “那到底是……”猫女觉得玛索的表现令人难以置信,和她的话一样难以置信——比中继器的位置更深?连中继器控制核心也感到恐惧?没有人可以逃脱这种恐惧?只是观测到,就会从意识到身体,都产生无法挽回的恶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无法形容的存在?而那样的存在,就藏在所有人类潜意识连接的深海中?

    就连中继器,也仅仅被视为“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神秘产物,是基于“人类集体潜意识”而存在的无意识宝物。而在中继器之下,如果真的存在不属于“人类”的东西,那的确是让人无法不恐惧的事情——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藏着不属于人类自身的“怪物”。

    可是,猫女很快就从这个“怪物”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例如世界末日。她不由得看向其他人,走火和梅恩先知的脸上,也浮现了和她一样的表情。

    “世界末日,其实是人类末日,并且,是因为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处,存在这样的怪物?”梅恩先知宛如自言自语般说着。

    “很有可能!如果它真的存在!”走火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着手常怀恩的改造,他一定要活着,他一定在挣扎着活着,因为,他看到了谁都没有看到的事实!那可能就是我们在苦苦追寻的真相,也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常怀恩绝对不会放弃的,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哪怕只剩下残渣,他都一定在为了带回更详细的情报而挣扎着!”

    梅恩先知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玛索,展开共识领域。”近江按耐住脑海中,针对这个令人震惊的话题的思索,将限制玛索行动的一条条“权限”解除,“以第一负责人的身份进行安全授权,一、三、二、七、三、六。”然后,对其他人说:“诸位,请授权。”

    “承认授权。”走火说完,接着是猫女、梅恩先知和桃乐丝。

    “授权确认。”玛索的身体中,瞬间有无数的光带溅射出来,迅速在地面上构建出一副魔法阵。玛索的身体很快硬质化,呈现无机而苍白的质地,看起来就像是构造体材质,但色泽上更加明亮,也更加充满机械感。她站在魔法阵核心中,于她的脚下,升起一块平台,平台上,又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一本一米宽的黑色书籍。

1124 无法观测的战斗

    为了对常怀恩进行最极端的拯救,走火众人最终达成一致授权。

    玛索的身体中,瞬间有无数的光带溅射出来,迅速在地面上构建出一副魔法阵。玛索的身体很快硬质化,呈现无机而苍白的质地,看起来就像是构造体材质,但色泽上更加明亮,也更加充满机械感。她站在魔法阵核心中,于她的脚下,升起一块平台,平台上,又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一本一米宽的黑色书籍。

    那是曾经被成为“死亡笔记”的神秘物品,在它的上一个持有者“龙傲天”死亡后,就被桃乐丝融入了中继器控制核心中,成为“玛索”的持有物。从因果关系来说,“龙傲天”无疑是推动“桃乐丝计划”的大功臣,但是,最终却死在“桃乐丝”的手中。猫女当时亲眼目睹了一切,并因此理解到,自己等人到底“制造”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桃乐丝”说过,自己才是“死亡笔记”真正的主人,可是,这是毫无根据,毫无道理的,猫女无法理解,却又同时有一种“桃乐丝没有说谎”的视觉。

    “死亡笔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比“桃乐丝”要早很多年,那么,如果“死亡笔记”真的是“桃乐丝”的东西,那么,在“桃乐丝”作为桃乐丝诞生之前,她究竟是什么东西?以怎样的姿态存在着?这是很难想象的。猫女的疑问,连走火和梅恩先知等人也无法进行解答,而这种“神秘”,却也体现着“桃乐丝”的异常。

    因此,当桃乐丝真的将“死亡笔记”改造成了玛索的“禁书目录”时,走火等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禁书目录第三十四项二百七十八条。”近江说到,她是除了“桃乐丝”之外,对玛索,对禁书目录。对整个中继器最了解的人,十分清楚禁书目录的神秘性,到底可以完成怎样“不可能”的事情。实际上,当“桃乐丝”说。她可以让整个改造的成功几率达到百分之百时,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和做法——这是一种,捅破了薄膜,就会酣畅淋漓的理解,近江本就对神秘技术,拥有着他人所无法企及的天分,也没有什么人知道,这其实是桃乐丝本人赋予她的,包括近江本人在内。

    桃乐丝说,成功几率会达到百分之百。所以,近江在第一时间,就获得了让成功几率达到百分之百的方法——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因果关系其实也是成立的。

    “《黄昏碑文》序之章

    追逐黄昏的影者至今未归,深海之城轰然动摇。

    黑暗女王终于起兵。光之王奋起呼应。

    两者皆望见彩虹一端,并联手抵御可憎之波动。”

    伴随着玛索充满了机械感的吟诵声,巨大的禁书目录自行翻开,大量仿佛由黑影构成的手臂陡然从书页中喷出,呼吸间就穿透维生舱的外壳,将内中的常怀恩束缚起来。

    “当吾遥指月亮之时,愚者未曾见到吾所指之处。”

    常怀恩沉浸在一片灰色的“海洋”中。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助的婴儿,被放入篮子中顺流漂下,不知道自己将会抵达何方,而无边的恐惧撕咬着他的心灵,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那个自己将要抵达的地方,抱有何种好的期待。死亡并不可怕。常怀恩拥有坚定的意志和信念,早就对死亡有所心理准备,然而,让他没来由恐惧的,却似乎是一种超出死亡范围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就这样流落到一个完全不知道根底,却绝对很糟糕的地方。正因为不知道那到底有多坏,只能自己想象,而一旦想象出来,却又无止尽地觉得,事实也会比之更加恐怖,这种未知才让他如此恐惧。

    他不太记得这种恐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在心头蔓延了,他想要去思考,可是意识却好似阻塞的下水道,只存在于感性想象中的黑色淤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好似自己的灵魂正在变质腐烂——他所能体会到的,感受到的,联想到的,纷纷来自于他的所知,而仿佛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告诉他,自己的状态比这种可认知的联想更坏。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一旦他想要沿着这个感觉,去整合自己的思维,就会遇到莫大的阻力。这是很奇怪的体验,“清楚知道自己正浑浑噩噩”本来就是一种矛盾。可是,这种矛盾是存在的,就在这里,在他的身上。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挣扎,他觉得额,若非有一种执念好似针尖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中,自己早就沉沦了吧。

    他能对自己,对自己所处的境地进行感受,可是,所感受到的一切,反馈在他的意识中,所构成的轮廓,却并非其最本质的情况,而仅仅是他所能认知的那一面。就连他觉得自身所处的“灰色海洋”,也并非真是这个样子。他突然想到,“灰色海洋”到底是什么?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自己又是何种状况?但下一刻,这两个问题陡然从他的心中消失了,他觉得又失去了什么,可偏生连“烦躁”的情绪都滋生不出来。

    他就这么随波逐流着,那扎在心中的执念,也好似激流下方,插入泥沙的一根针,被湍急的水流推得摇晃歪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拔出来,顺着这股激流涌到再也看不见,摸不着,感受不到的遥远之地。

    这样的感觉,或许正是自己挣扎的原因吧——他又一次想到,然后,这个想法也好似被冲走了。

    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无知无觉中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眼中”,一开始,他连“这东西是什么”的思维都无法转动,可下一刻,拥堵下水道的淤泥,似乎稍稍缺了一角,让思维的水流终于可以淌过。于是,他认知到,那东西是“光”。

    这一刻。他睁开眼睛,他清楚,自己并非睁开了物理意义上的“眼睛”,而仅仅是可以处于一种观测状态。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并非实质,而是自己的认知,所赋予这些“怪异”的样子,而这么做,也正是为了可以让自己可以对其进行最主观的判断。然后,他的思维又快速了一点,理解到自己当前的状态,正是 一个意识行走者,所必须拥有的才能——能够将自己所无法理解和认知的东西,转换成自己似乎可以理解和认知的形态。当然,转化之后,获得的仅仅是一个虚假的表面,但是,这个表面却成为他行走于意识中的唯一途径。

    是的。他想,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并且,将之观测成神秘学中最通俗的“海洋”——这就是意识海,而自己,是网络球的意识行走者常怀恩。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执行一个除了我之外。谁也无法完成的任务。现在,我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常怀恩似乎可以思考下去,可是,一种巨大的恐惧,阻止他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并且。让他在第一时间认识到,这是一种源于生存本能的警告。也许,他必须保住这一份记忆,因为,它很重要。可是,为了保住它,就不能继续回想下去。

    在这里死掉的话,一切工夫都将白费。常怀恩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用自己全部的力量,阻止了自己的思考。强行将注意力转向唤醒自己的那道光芒。

    之后,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轮圆月。

    圆月在上空散发着昏暗的光,自己所在的环境,已经不再像是“灰色海洋”,而是“从透明的湖泊深处,眺望湖面之上,黄昏时分的光景”。当常怀恩产生这样的联想时,一道彩虹从圆月处腾起来,落入他的身前,就好似一座彩虹的桥梁,连接了自己和圆月。原本遥远的距离,也在这个时候,似乎变得接近了。

    常怀恩不假思索,就这么走上了彩虹桥,他不去思考,只是凭借本能直觉,认知到这是脱离困境的唯一选择。而在他踏上桥面的时候,他震惊地看到,圆月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大蓬血色液体从伤口中倾泄出来。他似乎听到了瀑布般的血水,坠入这片湖泊时发出轰鸣声,而这个声音是如此虚幻,一旦侧耳聆听,便什么都不存在。

    与此同时,无数的波纹从远方向彩虹桥用来,在快要拍击到桥体时,便化作无数奇形怪状的轮廓,宛如神秘学中的“凶灵恶鬼”。这种可怕的景象,如果仅仅是景象的话,是无法让常怀恩感到恐惧的。可是,常怀恩知道自己的确在恐惧,因为,这种景象背后,深藏着让他产生恐惧的本质,让他不由得去追溯那份恐惧的源头,而这却是求生本能所抗拒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分裂了,一半要去追寻,一半却拖住追寻的脚步,他听到死亡的脚步声,就在彩虹桥外游荡着,窥视着,寻找着。

    不要被抓住——他努力去这么想,因为自己的意识快要脱离掌控了,这种情况绝对是意识行走者最危险的处境。他快速沿着彩虹桥,抛开所有诡异的感受,哪怕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述说着,让自己停下来,也未曾让他停下脚步。一个神秘学中的经典故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人落入地狱中,去拯救自己的亲人,当他看似成功踏上回家的路上,便听到一个警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故事中,这个人终于忍不住回头了,于是,他……

    常怀恩无法在脑海中勾勒故事的结尾,意识在这里停顿下来,可是,强烈的求生本能,以及“回去”的执念,让他决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他开始奔跑,撕心裂肺地奔跑,朝着被某种力量撕裂了一道伤口的圆月奔去。

    整个网络球基地都在疯狂响起警报声。没有人知道起因是什么,但是,却又极少一部分人意识到,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警报——中继器控制核心“玛索”的身体出现了异常的扭曲,这种扭曲,似乎在改换她的容貌,那形如构造体,无比坚硬的身躯,在这种扭曲下,就好似软泥一样。这种可怕的景象,足以让走火等人意识到。中继器出了什么问题。也正是因为中继器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让这座和中继器紧密相连的基地,响彻这种规模的警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猫女有些茫然,因为如果不观测“玛索”的形态。甚至无法感受到这种力量的存在。

    “已经达到了预设的最大危机警报。”近江微微皱起眉头。可是,所谓的“最大危机”到底是怎样等级的危机,却让其他人一点概念都没有,因为,那似乎是除了近江和桃乐丝之外,没有人可以认知和理解的神秘性。

    “可以解决吗?”走火说,他也不清楚,事情到底糟糕到了怎样的境地,但是没关系,他从近江和桃乐丝的脸上。并没有发现任何“麻烦大了”的表情。这意味着,这两人是可以解决的,况且,加上常怀恩的变化,多少也能对现况进行联想和猜测。只要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即便是“预设最高等级警报”也无所谓,甚至,这种程度的警报,似乎可以证明,常怀恩的遭遇是多么危险,却又因此携带着多么重要的信息。如果,正如梅恩先知所说。那几乎是他们可以阻止“末日”的唯一可能,那么,这种程度的危机警报,就是必然存在的。

    走火不相信,自己等人可以不遭遇任何危险,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救回常怀恩,获得这么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况且,桃乐丝之前说过,她可以让行动的成功几率达到百分之百,虽然。“中继器预设最高等级警报”的说法有些骇人,但他更愿意相信桃乐丝,因为她是“自己人”。

    他很镇定,他的镇定感染了其他人。

    “没问题。”桃乐丝代替近江回答到,她盯着姿容扭曲的中继器控制核心“玛索”望去。为什么玛索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她感受到了,深藏于“玛索”体内的,属于“江”的力量。

    果然,“江”其实并不存在于“高川”体内吗?而仅仅是因为,存在于“高川”体内的“江”是一种显性。桃乐丝很早就猜测过这样的情况,对此也有自己的理解。毕竟,真江在死亡之前,可是大家的“姐姐”,而不仅仅是“高川”一人的。真江在死前,对高川做了什么,桃乐丝可是目击者之一,真江带着怎样的心愿死去,她也是知之甚详,并且,也一直为了达成这个心愿而努力着。再加上,在那个最极端的时刻,为了让自己、系色、咲夜、八景和玛索活下来,当时的“高川”冒险使用了那种已经被证明并非真正血清的“血清”,所以,自己这些人,每一个体内,或许都存在着“江”吧——只是,因为太过“稀薄”,而不呈现显性。

    桃乐丝知道,自己和系色从未责备过“高川”的鲁莽,若非这种鲁莽,她们或许早就变成了一滩lcl,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高川”此时此刻的分裂,另一个“高川”,那个曾经带着众人希望,披荆斩棘的少年高川,会“沦落”到如今的局面,进而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桃乐丝也从未在心中责备他,无视他,恼怒他,这一切,都不是“高川”的错,无论是哪个“高川”,都没有错。错的仅仅是“世界”,是“江”而已。

    “江”已经不是真江了——这个想法,只是属于“桃乐丝”和“系色”的想法,可是,在“高川”的心中,一定仍旧存留着那完美而理想的“幻想”吧,那个“江就是真江病毒化的体现,真江没有真正死去”的幻想,真的太过美好而甜蜜,对于“高川”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从心中斩却的。

    是的,正是因为明白高川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无论桃乐丝还是系色,才始终觉得,自己的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弟弟”,真是太好了。他也许很天真,但是,却充满了温暖她们内心的能量。虽然“弟弟”因为自己的天真,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是,身为“姐姐”,不就是应该宽容地对待,并弥补他的失误吗?既然不希望弟弟失去这份“天真”,既然认为,这种“天真”就是自己必须保护的,那么。由这份“天真”而来的一切,都必须由自己来承担。

    桃乐丝和系色,怀着这份真切而执拗的情感,接受了自身的异化和“病院”的改造。为了,更好地利用自己所获得的力量。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超级骇客“桃乐丝”和末日幻境中枢“系色”,即便以“机器”的形态存在,却始终保有自己的情感、思想和记忆,除了形态上的变化,人格的核心,仍旧保持着她们最原初的本质,不。应该说,所有人格意识上的变化,都并非“变异”,而是“成长”。

    在极端环境下,人格意识的变化。到底是“变异”还是“成长”,是外人难以判断的。

    桃乐丝和系色亲眼目睹了,咲夜、八景和玛索人格崩溃的过程,她们无法阻止,却利用自己的优势,干涉了这个过程,让它不至于变成最糟糕的那一种。同时也在利用这个无法阻止的人格崩溃,去为自己的计划埋下一个个伏笔。她们也亲眼目睹了“高川”的一次次崩溃,一次次再生,一次次挣扎,在这个过程中,精神变得异常。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精神病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精神病人,仍旧以自己的方式,去实践着“拯救”,所以。无论“高川”做了什么在她们看来,是十分错误的举动,乃至于破坏了她们的计划,迫使她们不得不对计划进行调整,都无法让她们感到怨恨。

    这里有一个小秘密,桃乐丝和系色从来都没有告诉“高川”——高川其实弄错了,其实他才是这个团体中年龄最小的孩子。“高川”人格不断崩溃再生,以至于,他其实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真相。他所看到的,认知到的,一部分是他的幻想,一部分是由“病毒”带来的异常变化。虽然“高川”人格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消亡过,但实际上,失去的记忆,是无法以它原本的姿态重现的,看似复苏的记忆,实际上已经被“新生”的资讯干扰过,变得不再真实。

    真江、桃乐丝、系色、咲夜、八景和玛索的“弟弟”,叫做“高川”的孩子,在“病毒”的折磨中,无论在精神还是记忆上,都已经失常了。其实,所有目睹他“失常”的人都清楚,这个孩子很可能再也无法弄清,真实到底是什么了。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都是“变质”的东西。所以,他的行为也变得古怪。

    桃乐丝和系色无法再苛责“高川”去多做点什么,因为,他的付出,已经太多,多到了,连他都已经不再如他所以为的那样,自己还是自己。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变成这副模样,真的很痛苦。”桃乐丝的低声自言自语,用的是只有自己和系色可以听懂的语言。无论眼前的玛索,还是远在他方的少年高川,都是这份痛苦的根源,除此之外,还有咲夜、八景——至于系色和她自己,她觉得,自己两人才是最幸运的。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桃乐丝对眼前的玛索说:“我们会把你们拯救出来,一定!”她的话,在走火等人听来,就仿佛在低吟着“神秘”的语言。下一刻,他们就看到,桃乐丝将手中的布偶熊扔到玛索身上,布偶刚触及玛索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粘稠的物质,紧紧将不断扭曲的玛索包裹起来。然后,以一种全身灰黑,宛如覆盖着一层薄膜的姿态,中继器控制核心“玛索”稳定下来。

    “捕捉到因子样本了吗?系色。”桃乐丝抬起头,似乎可以穿透基地的天顶,看到不以实质形体,存在于这个末日幻境中的系色中枢。

    然后,她得到了回应,很模糊,但是意思已经传达。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吗……”就在桃乐丝自言自语的时候。维生舱中的常怀恩也终于停止异化,被“黑手”缠住,直接从舱内拖了出来,他的身体好似虚化了,坚实的舱体也无法阻挡脱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94/ 第一时间欣赏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作者:全部成为F所写的《限制级末日症候》为转载作品,限制级末日症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限制级末日症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限制级末日症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限制级末日症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