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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34 投石问路2

    一如既往的治疗,在所有的我和阮黎医生的家常交谈中,占据了三分之二,哪怕是在平淡的日常,也能被阮黎医生讲出花来,没三句就扯到心理治疗的话术中。不过,我却完全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心理,究其原因,自然是相当复杂的,我只需要肯定,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日常和谈话就是了。

    晚餐之后,阮黎医生回到书房继续工作,我也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去上晚自习,不过,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将之前制作好的装备,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中。虽然阮黎医生十分反感我自制武器,乔装打扮的行为,但是,在那天之后,她也没有将这些东西没收,仅仅是不容许我穿成那样在她眼前晃悠罢了。既然如此,将这些装备带到外面也是可行的,过去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这个世界很正常,但是,既然末日代理人已经出现,还不清楚暗中有哪些外来者已经侵入,那就有必要随时保持战斗力了。

    而且,我也打算在这段时间巡视整个城市,看看是否可以观测到怪异和神秘的变化,提前解决掉一部分。卡门离开之后,我再一次思考他话中的每一个要点,尽管在很多地方,他保持着一种秘密的态度,但是,从他仅此透露出来的部分,却让我觉得,卡门他们遏制这个世界的抑制力,并非单纯是为了方便自己的行动。

    打个比方来说,抑制力会对怪异和神秘产生作用,也可以视为抑制力的运动,在没有怪异和神秘的显现时,抑制力就如同包裹着这个世界的汪洋大海,当异常出现的时候。这片大海就会出现波澜,通过解读这种运动规律,去寻找深入中继器核心的途径,应该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一片死水的世界。是没有破绽的。所以,必须让它更激烈的运转起来。我觉得。这才是必须打破这个世界平静的真正目的。

    中继器经由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瓦尔普吉斯之夜”改造而来,它的力量遍及之处,是一片巨大的神秘性领域。其核心精神统合装置,被深深隐藏起来在其中。无论是表面的拉斯维加斯废墟还是内侧的颠倒都市,亦或者是更深入的意识态世界,在没有确切线索之前,都可以视为怀疑对象。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说有一个“渠道”直接通往精神统合装置的所在处,那也不应该是某种具体的线索,否则这种隐藏方式就太浅显了。若是指在这个“渠道”中。更容易找到线索,也就是线索的线索,那么,使用破坏的方式让真正的线索浮现出来。应该是最简洁明了的手段了,当然,这么做,不可避免会引来中继器更强的反击,只是,不冒险却想要收获,在神秘世界中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我大致可以预想接下来,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入侵者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对神秘性的抑制力后,利用可以运用的神秘在这里翻云覆雨,胡搅乱干,尽可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尽可能的混乱,与此同时,对抑制力的反击严阵以待,并对这个世界的反击进行观测,进而确定某个体现出“特异点”和“核心”之类,最能代表中继器力量的东西——它可能是有形的,亦或者是无形的——然后,对其进行捕捉和解析。这个世界步入末日的轨道,只不过是这种做法所附带的副作用而已。

    这样的办法,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成功,只是,正因为没有一点线索,所以,任何设想都必须去尝试。无论是nog还是卡门这些试图浑水摸鱼的人都是如此。

    我们来到拉斯维加斯的目的是为了夺取或摧毁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核心,但是,无法确认目标所在的话,无论做多少事情,杀死多少敌人,都是没用的。既然这个世界呈现出可以抑制神秘的特异性,那么,被观测到,被入侵,变得混乱,走向末日,就是不可避免的结局——除非将所有入侵者都杀死在这里,我想,这大概就是这种防御体系的核心思想所在。

    问题在于,我不觉得,这种对神秘的抑制力所构成的防御体系,可以在入侵者找到线索之前,将之全部消灭。先不提nog的队伍和卡门那些人,和我同在的“江”就已经是在各种意义上,都超越中继器自身的存在了。即便“江”受到各种限制,无法将自身的意志和力量在第一时间体现出来,但是,我和卡门都已经在这里,而且,还有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的某个江,它能够动用的筹码很多。

    另外,有一件事情我十分在意。根据我对“江”和“病毒”的猜想,两者是一体两面,基于观测者对它的观测而产生的不同相貌,那么,如今我已经和近江分开,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江,甚至于,只能从噩梦中感受到“江”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病毒”应该会格外活跃。末日幻境里的情况,会因为“病毒”的活跃发生什么变化呢?我不清楚,但是,却能肯定,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可能已经出动了吧。我这么想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具,和我在最初的末日幻境中所佩戴的那张一模一样,上面画着丑角的脸谱。我曾经决定过不再佩戴它,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去迎接各种冲击,然而,我此时却在犹豫。在这个怪异和神秘的显现已经出现征兆,但效果还没有具体化的现在,这个平凡的身体所具备的战斗力还是太弱了,结果已经在和卡门的交手中充分得到体现,现在的我大概比一般人要强许多,不过,对上卡门,却没有还手的余地——可是,变成杀人鬼的话,就没问题了,即便是使用同一个身体,杀人鬼高川的战斗意识所带来的战斗力增幅。远远不是优等生高川所能比拟的。后来,之所以摘下面具,有自身的心态因素在内,但三级魔纹和“江”之力量的体现。让杀人鬼高川意识和优等生高川意识之间的差距被抹平的原因也是其中之一。

    三级魔纹所带来的力量。和“江”每每在关键时刻爆发的力量,已经无所谓战斗意识和控制问题。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有入侵者在破坏抑制力对神秘的压制,也不可能让怪异和神秘的最高强度,达到末日幻境的水平。

    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不那么高端的神秘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消弭杀人鬼高川和优等生高川在战斗素质方面的差异。

    只是,杀人鬼高川很强,但对此时的我来说,去有一些心态上的障碍。经过那么多的事件,我的心理就算谈不上成熟,但也和过去刚刚获得神秘力量时的自己有了很大的区别。杀人鬼高川。是第一次认知到怪异和神秘时的特殊产物,我觉得那是自己不成熟的体现,但是,也同样无法否认。那时的自己比风更加自由,比洪水猛兽还要凶狠,对厮杀拥有无以伦比的直觉和果断。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搜索自己房间时,就看到这张面具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抽屉中,摆放的位置不显眼,却明显是精心整理过的,是重要的收藏。它好似在对我述说什么,但是,我无视了。现在,它仍旧像是在对我述说什么,我将之拿了起来,再三考虑后,尝试着戴上。

    从自身的感觉来说,并没有“变身”之类强烈的不同感,似乎思维方式和意识状态,仍旧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当我转向身后的更衣镜,看到戴着丑角面具的自己时,那种熟悉的,无比强烈的冲击感,立刻涌入心底。镜子中的我,带着别样的气息,藏在面具眼洞后的眸子剔透而冷酷。

    “好久不见,高川。”明明是从我嘴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镜子中的高川,在对我打招呼。

    我没有回答,明明是自言自语,可是,我却觉得,一旦我应了声,就会彻底转变成镜子中的自己了吧。片刻后,我摘下丑角面具,和装备一起塞进书包中。

    果然,还是必须使用这种力量。因为,这个世界,也同样有着我所爱着的人们,八景、咲夜她们和……阮黎医生。为了保护她们,即便再不愿意,我也需要他的力量,杀人鬼高川的力量。

    “走了,伙计。”我在出门前,对墙上油画中的乌鸦说到。虽然夸克在这里,只是一幅画,但是,在我的心中,它仍旧是一个跃动在心灵深处的生命。

    阮黎医生在吃过晚饭后就呆在书房,很少有见到例外的情况。书房中十分安静,我在门外喊了一声,就在她一如既往的简单回应中出了家门。

    上学路上,刻意路过公园和天桥,街道的氛围似乎有点不一样,但又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卡门所带来的消息,让我格外的敏感。一路上,我看到了蹲踞在墙上的黑猫,群起的飞鸟,沉默跑过的犬类,它们无论在做什么,都让我觉得,它们一直在盯着我,直到我从这种迷离的状态中醒来。然后,因为一切正常的世界,而觉得那不过是一场神经质的幻觉——其实,我并不能肯定,那是否是幻觉,只是,没有证据证明,那一切的确发生过。

    黑猫在墙上一溜小跑,消失在转角处,飞鸟哗啦啦地落下,在屋顶上啄食,家养狗发出大大的喘息声,扯着主人向前跑,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和谐。

    我还看到广告牌的字样,灯具的闪光,人们交谈中的词汇,乃至于看似和过去没什么区别的阴影,只觉得其中同样藏匿着某种不详的气息。平和的世界,好似在某一刻,突然笼罩在巨大的恶意中,但下一刻,又恢复到它本来的面貌。

    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换做是其他人,一定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但是,我却觉得,这正是怪异和神秘力图摆脱抑制力干涉,呈现于这个世界上的征兆。它现在就像是一种恍惚中的错觉,但是,必然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持续。

    证据就是:卡门。离开的时候,已经可以使用神秘力量了。

    这种强烈的征兆感伴随了我一路,直到我进入学校仍旧没有消失。班级里的气氛没有受到影响,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八景虽然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却明显不是作业习题。自从和八景聊过关于耳语者的话题后,出于我的刻意回避。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即便她就坐在我的身旁,一天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一起度过的。八景不干涉我的生活。而我也不干涉她的生活,这些天来,我们就像是两条挨得很近的平行线。

    只是,今天不一样,我觉得,八景会因为耳语者,再度被牵扯到神秘事件中。就如同在末日幻境里那般。理由其实很简单,耳语者太活跃了,这是一个在平凡中寻找刺激的组织,一旦怪异和神秘的存在性扩散开来。耳语者深入其中就是必然的事情,而八景——或许会再次成为先知?唯独这一点,在成为事实之前,我无法断定。毕竟,先知在末日幻境的各种神秘中,也承担着重要而独特的意义。而这个世界,虽然看起来和末日幻境、病院现实都有所交集,但却不能因此单纯认为,这个世界会和末日幻境,亦或者病院现实一模一样。

    既然八景和她的耳语者无论如何都会被牵扯到异变中,那么,我也就不必再继续避开。

    “八景。”我在课间时叫住她,“耳语者的情况如何?”

    八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她用一种饶有深意的目光打量我:“你打算加入进来了?高川。”

    我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我有些事情要你帮忙。”

    “没问题,只要你能加入耳语者,什么事情都好说。”八景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你的名气和学生会中的职位,都是耳语者需要的。当然,如果你拒绝提供这些资源的话,就没必要加入了。”

    八景的话很直白,利益上的交换的确是必须的,我也从来都不奢望,八景和她的耳语者会无条件为我提供帮助,在这个世界,我和她的关系可没那么密切,即便是在末日幻境中,我和她真正的交情,也是在耳语者覆灭之后才开始的,伴随着那壮阔的神秘大幕的拉开,逐渐变得密切起来,尤其是病院现实中的遭遇,让我明白了,自己和她更深入的关系——倘若没有这些,我和她恐怕会在毕业后各奔东西吧。正如此时此刻,我和她只不过是同班同学而已。

    只是,如今我对她的情感,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可以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让她不觉醒于噩梦之中。但是,这个世界,终究不会如我所愿。我感到悲伤,八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惊诧,又微微皱眉,用疑惑的目光审视着我。

    “你想追我?”在我说话之前,八景抢先用强势的态度问到。

    她的心思可真是敏感,不过,虽然我们之间存在只有我才了解的关系,但是,我对她的爱绝非她所想的那样。我想拯救谁,其实是十分主观又倔强的想法,这种想法对于不知情的她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即便如此,我仍旧从来都没改变自己的想法。在这个仿佛一切都重新开始的世界中,我眼中看到的一切,和她眼中看到的一切,并不完全相同,所以,她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她的问题的确不好回答,八景对于感情问题不同于一般的女生,我不得不斟酌用词。不过,在我回答之前,她自己却这么说了:“仔细看看,高川你长得还真是挺不错的,性格也和我的胃口,从能力方面来说,也是绩优股,似乎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哟,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妻子,虽然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要几年的时间,不过,我对看男人和教育男人有自信。”一边这么说着,她用一种看待可口点心的灼灼目光盯着我,从头到脚似乎连毛孔都不放过,这般充满侵略感的眼神,是平时和他人相处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果然,这可不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尤其是师生交口称赞的好学生,好班长会说的话。

    “我——”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又被她打断了:“条件变了。”

    “什么?”我没能反应过来。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后悔。”八景没给我说话的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拒绝和我交往,拒绝和我约定结婚的话,就不允许你加入耳语者,你要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帮忙。你觉得如何?”

    我简直就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八景的步步紧逼,可是过去那些经历中,都从未有过的事情,可偏偏却让我觉得,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放在末日幻境中,如果我们的相遇,也一如这个世界的话,也一定会演变成这样的状态。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玩一款文字冒险游戏,在游戏开始之初不同的行动选项,就决定了最先和自己发展出关系的女主角是哪一个。在末日幻境里,我的行动让自己最先碰到了富江,之后是咲夜和八景,而在这个世界,我的第一个选择,却是阴差阳错地在八景身上。

    我无法述说此时的心情,但那绝对不是惋惜和懊悔之类,更没有庆幸和喜悦,若说最大的成份,大概就是震惊吧。虽然事后明明觉得,这样的发展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亲身经历时,还是不能掩盖那种心中的震动。

    “哼哼,看来我又判断对了。”八景的目光中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怎样?高川,摆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好买卖,你只要入赘我家,就能得到一个精明能干,身材较好的黑长直美人,任何艰难挫折都会就此烟消云散,今晚就能摆脱处男的身份,永远被fff团羡慕嫉妒恨。但是,如果你拒绝的话……”她阴沉沉笑了几声,虽然为了避免声音扩散出去而压得很低,但却格外地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样的关系发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我一度被她的气魄压倒了,曾经腥风血雨的经验,也早就不是一个不识男女关系的白丁,但是,那样的知识和经验,面对现在的八景,丝毫起不了作用。她的干脆利落和强势进逼,在某种意义上,让我觉得自己对她的认知是极为片面的,但却又没有违和感。这么强势的女性,我在过去也并非没有遭遇过,我不由得想起富江,不过,虽然两者在某些方面出现了相似的地方,但是,在气质和行动方式上,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只是,这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对现下的窘迫没有丝毫帮助。

    “快?有什么快的?我最讨厌拖拖拉拉的人了。”八景毫不在意,“谈感情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那只是荷尔蒙在发酵而已,你不觉得那些谈情论爱的,整个人都在发酸吗?既然适合就拿下来,这才是正理。至于担心感情不到位,将来后悔分手什么的,真是狗屁不通,真正的错误,就在于一开始识人不明——”她在这里顿了顿,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我,说:“我对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很有自信。高川你是一个重视责任更甚于感情的变态!”

    “变,变态?”我觉得她简直是越说越过,就好似将平日为了扮演好学生而淤积起来的匪夷所思的想法,一股脑都在这里释放出来。

1035 偏差的开始

    这个世界的八景和我知道的八景不太一样,不,我开始觉得,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八景和我的关系不同,所以才让她展现出和我所知道的那个八景不同的一面。要说这个世界完全是中继器根据我的意识构造出来的伪物,所以这个世界的八景也是伪物,我是决然不相信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如此真实,而中继器的核心精神统合装置,也并非一个独立存在的物事。末日幻境和精神统合装置拥有极其深刻而密切的连系,因精神统合装置而诞生的这个世界,也定然和构成末日幻境的一切因素有着深刻而密切的联系。

    卡门的暗示也足以支持我的观点,这个世界并不是简单的虚幻,否则我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想法,也必然是可笑的。

    末日幻境、病院现实、这个由中继器构造出来的抑制力世界,到底孰为真实,孰为虚假,其实我早就不明白了。我只能将之全都当作真实,基于某一个世界而视另一个世界为虚假的行为,我无法做到,哪怕是为了拯救病院现实中的人,而不得不漠然对待末日幻境的末日命运,我也并非是抱着一个摧毁一个虚幻世界的想法而行动的。

    每当我想到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放弃什么,否则就无法得到什么,我的内心就充满了痛苦。我怀着强烈的痛苦,去面对一个自己无法拯救的末日幻境,以及那些必然随着这个末日幻境的毁灭而毁灭的人无论那是不是真正的死亡,这样的觉悟是真实不虚的。所以,我从来都不曾抱怨末日幻境里的人们,无论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我没有力量单纯在末日幻境中扭转末日,也看不到任何人可以做到这种事。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英雄,所以不得不另辟蹊径,基于我眼中所看到的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从属关系,去做出残酷的决定。

    我希望,当我完成在病院现实中的救赎时,可以一次性解决末日幻境的问题。不让那悲惨的命运,往返不断地轮回。然而,这并不代表,在我的眼中,末日幻境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相信,我在其中所经历的故事,人和人之间的际遇的真实性。

    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的关系,正如同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关系,所以。当我睁眼观测到这个世界,并为这个世界的真实感所震撼时,我就从来都没有因为“这可能是中继器陷阱”的假设,而对一切都视若虚幻。在这个世界里,高川和阮黎医生的关系,以及八景和咲夜,乃至于更多人的存在,彼此之间的情感和关系。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看到它的虚假呢?

    我曾经听闻过哲人对世界和生命的描述:万物皆虚。万物皆允。它简练而难以理解,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多少已经有所体会了。因此,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八景,也绝对不是伪物,而仅仅是真实的。我未曾看过的八景的另一面。无论在末日幻境还是病院现实,哪怕是在我的记忆深处,那孤儿院中的记忆,也无法证明,我对八景的了解是完全而彻底的。因为,我们之间的时间、距离和生活状态,都太过遥远了。

    哪怕,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难以言喻的关系。而我作为高川,也必须肩负其对她的责任。而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我知晓她的一切。

    我看着八景,脑海中因为她的话语而起伏,但很快又渐渐平静下来。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自己要拯救八景和其他人,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因为她们的陌生而发生改变。我再一次确定了心中的觉悟,面前这个女生,熟悉又陌生,遥远而又亲近,但的确是,我无法放开双手的存在。

    我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就好似在什么时候发生过,这个场景中,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从远处荡来的风,以及教室中的喧嚣,就像是过去某时某刻的重现。可是记不得了,在我所拥有的记忆中,都不存在这个场景。所以,大概仅仅是一个即视感吧。在一个精神第一性,物质第二性的世界中,发生任何从感受性来说十分奇特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用心灵去感受,去交互的世界,一个和常识理论中物质第一性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变态,这可是一个美好的赞美。”八景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讽刺的味道,让我觉得,她口中的“变态”一词,在她的心中的确是一个褒义词。我知道,其实自己在过去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女生的思考回路。仔细想一想,在末日幻境里,我们相处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在八景被牵扯进山羊公会制造的神秘事件,进而发展到耳语者全灭,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后八景成为先知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和梅恩先知学习。而在病院现实中,八景只是一个人格受到重创的病人而已,甚至连交流都无法做到。让我觉得自己和她有着深沉关系的,大概就是陆续在脑海中浮现的记忆,以及在“病院”中弄到的情报吧,但是,这些资料拼出的八景的形象,明显是极为片面的,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从更深入的角度去看待这样的情况,对高川来说,八景到底是怎样的人,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高川必须拯救八景,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至今为止所有行动的核心之一,也是在最绝望的情况下还在挣扎的意义所在。对我来说,这一切是自己与生俱来,必须肩负起的使命和责任。在这个意义上,八景此时的形容,的确是正确的,在面对她们的时候,我心中的责任感,比其他的感情更深沉。

    虽然在我的词典里。“变态”可不是什么褒义词,也因此显得,我的思维和八景的思维,其实存在很大的差别。但是,我却从各种方面,都无法驳斥八景的看法。她对我的认知,似乎比我对她的认知更加触及本质,也最能解释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和行为。

    “我是个喜欢刺激,又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女人,对我来说,感情就像是调味剂,有没有都没关系。”八景这么说着自己,“但是,一个男人是不是合适自己。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高川你的相貌、性格和才能都能让我满意,虽然是个变态。加上当前的状况,让我们的结合变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总要加上‘变态这个后缀’?”我不由得嘀咕道,虽然可以理解,但却无法从感性上接受这样的形容。

    “因为高川的本质,就是个变态呀。”八景说:“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变态,但我看男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反正我也不介意高川是个变态,或者说。正因为变态的高川,所以是安全范围内的刺激。没有问题!”

    “不,一个劲叫人变态就是最根本的问题呀!你整个人的属性都变了呀!”我刚说完,就被八景死死盯住了,她有些玩味:“好像你对我很了解似的,可是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深入地交往过,你是从什么时候一起。一直在偷窥者我,憧憬着我,想象着我吗?可是,憧憬往往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好好地理解你,并让你理解真正的我。也许会破坏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美好想象,但是,像高川你这样的人,会很好地接受,或者,更好地接受吧?”虽然用的是反问的语气,但话里显露出来的态度,却是毋庸置疑的确信,“我绝对不会看走眼的,高川你就是这样的男人,是十分适合我的男人。虽然在常识中,学生早恋是错误的,更是身为学生干部所不应该违反的纪律,不过,对你和我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学业下滑的问题,又可以早早确定今后人生的道路,而这个过程,也必然会因为挣脱束缚而充满刺激,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八景越说越兴奋,她的眼眸似乎在发光:“我越来越觉得,今晚的收获真是我入学以来,最让人兴奋的了。”

    “你听我说,八景……”我想夺回话语权,无论怎么看,八景都是在自说自话,完全都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吧。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之复杂,是八景难以想象的,说出来也只会被看作是犯了精神病,也必须承认,八景作为一名女性,自身的条件排除突然表现出来的强烈性格之外都十分优秀,但问题在于,八景突如其来的攻势,实在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而且立刻就做下定论的行为,也显得有些儿戏。

    我们之间关系初一展开,就已经抵达终点,从各个层面,各种意义上,我都没有做心理准备。我心中的别扭感,大概就是因此而来的吧。

    “你还要说什么?我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吗?”八景反问。

    “不我觉得……”

    “你觉得应该谈情说爱,逐渐增加感情?别开玩笑了,人生苦短,哪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吗!”我不由得反驳。

    “没错,毫无意义。因为,我不需要。”八景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说:“情绪化因素是所有善变因素中最善变的因素,所有依靠感情来维系的关系,都是脆弱的,花了时间就为了一个脆弱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不,你的看法太偏激了。”这是我心中的想法。

    “看来你还是不理解,高川,不过没有关系,如果你想要感情的话,就单方面对我增加感情吧,不,其实你早就已经对我有着深刻的感情了,虽然我不清楚究竟这种感情是从何而来的,但是,我没有说错吧?”八景逼视着我问到:“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你难道在心中,没有对我任何的爱?”

    我无法欺骗她,也无法欺骗自己,即便,那份爱并非爱情,我对她所拥有的情感,也并非单纯是男女之情。那是一种更深刻。更纠缠,也更无法说不的情感。

    “可是,那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争辩道。

    “不,对我来说,这就够了。爱是所有情感中最博大而温暖,也最值得信任的。”八景露出一种只能用清澈来形容的笑容。“去追究爱是哪一种,从何而来,是最没有意义的,因为,爱就是爱,而能够被另一个人爱着是幸福的,无视它的存在事实,而去探究其中的秘密,从而错失了这份爱。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自己对情感的约束,已经十分高明了。我在这段时间中,从来都没有和八景有过普通同学之外的更多接触,也从来都没有将目光过多集中在她的身上。

    “我可是很敏感的。”八景得意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衬起已经很有些规模的胸部,“虽然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但我的确能从简单的接触中感受到他人对我的情绪。尤其是爱和恨这种强烈的情绪。更有一种冥冥的预感,可以判断和我接触的人。哪一些对我有益,哪怕这种益处不会在第一时间体现出来。”

    八景的话让我不由得深思,看她的意思,似乎是在很早之前,就拥有这样的能力了,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的八景。也拥有这样的能力吗?从这个世界的神秘抑制力来看,应该不属于怪异和神秘的范畴,但又和先知的能力,在一些方面存在相似性。八景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敏感,所以才最终成为先知的吗?换句话来说。一个成为先知的人,其实并非是随机,而是早就具备某些可测量的先天条件吗?

    那么,在这个世界,伴随着怪异和神秘的兴起,八景会否走上先知的道路,其可能性隐隐增加了。

    先知是一种力量,但其存在的意义,却并非正面,可是,当世界不可避免走向负面的时候,拥有这种力量却比没有任何力量更好。

    我的心情复杂。

    “看来你是没有异议了。”八景并没有理会我的眼神,尽管,我觉得她能看出我心中的复杂,但是,似乎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不想追究,或者说,保持这样的秘密,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她若真的看穿了我的情感,那么,就一定会觉察出更深层的东西。一个拥有秘密的男人,最能吸引女性这句话放在八景身上,似乎也是成立的。

    “我明白了。”我无法拒绝,因为,她的态度,已经摆明没有挽回的余地,所有可能带给她的伤害,是我不愿意去考虑的,无论拒绝的方式多么婉转,对面前的八景来说,都是行不通的吧。所以,痛快地认命了。

    “很好。这个周末,我们就把关系定下来,然后见家长。”八景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态度。

    “……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我还真没见过八景的父母,而且,谈到见女方的家长,可算是我记忆中的头一糟。无论在末日幻境还是病院现实中,都没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我经历了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免有些心慌。

    “就是要快一点,反正都是已经确定的事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八景不以为然地说。

    “不给家人一点缓冲的余地吗?”我说。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婆婆是知名的心理学专家,以她的眼光和心理条件,一定不会有什么异议。”八景如此说到:“我的家人做事干脆,心理坚韧,也是遗传的,放心吧,我看好的男人,他们才不会故意责难。”

    “真是难以想象的家人关系。”我不由得说:“他们就不担心你吗?”

    “一点也不。”八景理所当然,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我没有让他们担心的理由。”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我只能无奈地举起白旗。

    接下来我们没有更深入的交谈,没一会,下半节自习课的上课铃就打响了,教室里再度沉静下来,只余下沙沙的写字声。我不时瞥一眼八景,她完全就是个正常学生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因为课间所发生的事情而产生多余的情绪和举动。这让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竟然可以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做得理直气壮。至少,我的心中,多少还有残留有情绪起伏的。

    我不是特别冷静的人,这一点我早就有自知之明,有时我会让自己变得坚硬起来,但是,那仅仅是因为,感性并不总是好受的。我看到电视中催人泪下的情节,会板着面孔,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因为,我不喜欢那种被那些悲伤和残酷,勾起难过的心情。我知道,只要生存着,就必须面对各种悲剧的冲击,所以才决定硬起心肠,但是,这反而证明,我的情感比不少人都要丰富,都要起伏得厉害。

    我无法在这个时候完全冷静,将杂乱的思绪全都抛之脑后。所以,我觉得,可以做到完全平静的人,可真是不可思议,正如现在的八景。至少,我看不出她有任何动摇的地方,即便是在我的目光注视下。

    于是,这样的情绪被动一直保持到下晚自习后。我和八景理所当然,却又在其他同学眼中没那么突兀地一起离开了教室。我们并肩走在一起,关系就此和以往不同,但是,即便是和我保持着日常亲密的同学,和八景交好的女性同学,全都没有因此产生多余的联想。我们就像是单纯又偶然地走在同一条路上,从周围攀谈的同学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怀疑的神色。我们在校门口分别,各自结伴踏上回家的路,这个时候,我仍旧是和八景一路,而且,也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我有些敏感,以为会遭到调侃,不过,事实是,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这种事情。

    很快,和我们一路的其他人,也各自散去,最终只剩下我和八景两人走在明亮的月光下。

    “我们家的方向一样?”我有些惊奇,因为,这是我从未注意过的事情。

    “看起来是这样。”八景说着,声音似乎因为彼此之间,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氛,而显得格外温柔,已经确定关系的她,在月光下的样子,也分外和平时不一样。明明轮廓并没有改变,可是,一举一动,却像是染上了别样的色彩。那是一种让人感到美好的色彩。八景的相貌身材都很不错,但是,在这个晚上,她比我曾经见过的她都更符合美人的赞语,就好似我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我们之间的话题,好似在和其他同学分别时,就已经聊近了。但是,哪怕是默默不语,也觉得有一股和平时不同的情感,在彼此之间的弥散,仿佛在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我不忍出声,害怕破坏了这样突如其来,却又让人感到美好、温暖和平静的感觉。八景也就这么安静地走着,哪怕是从安静的小巷转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传入我耳中的脚步声,也从未削弱过,这一刻,哪怕是都市的喧嚣和迷乱,也无法在我的眼中,掩盖她的身影。

    我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真的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哪怕是此时此刻,潜藏在阴暗中的异常,仍旧以幻觉般的形态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让我聆听到它们存在的声音,也无法动摇我心中,因为和八景之间的气氛,而产生的那份美好的感觉。这个世界即将面临威胁,但是,哪怕是只有这个晚上,这一刻短暂的时间里,能够享受到这份独特的平静和温暖,我也觉得十分满足了。

    我们不约而同朝我平时一直都经过的天桥走去,我们的目的地,似乎同样在天桥的另一端。然后,在踏上天桥时,我说话了:“我今晚不会立刻回家。”

1036 连接命运

    我对八景说,今晚不会立刻回家,于是她用疑问的目光注视着我,显然并没有将这句话的深意联想到暧昧的地方。“我最近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不能肯定,那是十分奇异的变化,不过,我拿不出确定的蛛丝马迹。”我没有隐瞒怪异和神秘正在复苏的情况,对这个世界来说,怪异也好,神秘也好,都是不可思议的,仅仅在幻想中存在的东西,正经八百地说出来,十有八九会被人当作疯子看待。如果倾诉的对象是阮黎医生,一定会被她视为发病的先兆,而严加看管吧,不过,八景的话,应该没问题,即便现在的她和我曾经认识的她有一些差别,但我觉得,如果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被普遍视为心理精神毛病的状况,那一定是八景。

    八景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即便放在我这里,也是这样的评价。她对待事物有自己的看法,先不说世界观是否成熟,但是,面对超乎寻常的刺激,她的承受能力比一般成年人都要强大。而面对与众不同,显得有些疯狂的东西,也不会因为固有观念就立刻拒绝,毫无理由地反对。

    所以,就算怪异和神秘还仅仅是幻觉呈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大致是不会被她当作疯子看待的。或许,鉴于她之前的表现,我甚至有点觉得,她说不定会为了某些原因,而接受被视若疯子的我。她的个性和看待事物的视角,也许会让她比我更适应一个充满怪异和神秘的世界。

    不管怎样,我对她说了实话,虽然做了一些修饰,不过实际内容都差不多。我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幻象。听到的幻觉,乃至于卡门的存在都说了出来,而这就是我需要耳语者的原因。只有我一个人,要监控整个城市是很为难的,但是,八景的耳语者却有这样的能力。也许此时耳语者还很弱小,但鉴于末日幻境中八景和耳语者的表现,完全可以对这个世界的她和耳语者充满期待。

    虽然以一个学生的角度来看,八景身为一名女高中生,竟然可以构建出耳语者这样的组织,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却不可能因为不可思议,就否定这个事实。八景的耳语者,的确有门路在一定条件下。成为散布在城市之中的耳目。

    “幻觉?”八景果然兴奋起来了,明明外表是个娇弱的黑长直美少女,但涉及这种还辨不清真伪的刺激,目光立刻充满了攻击性和探究性。她的表情变化让我知道,她十分好奇,也并没有否定我所感觉到的东西。也许,哪怕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她对这样的我。也是极有兴趣的。“卡门,末日代理人?真有意思。阿川,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虽然还不能确定不!正是因为还不能确定,所以才特有意思,不是吗?”

    “太多涉及其中是很危险的,八景。”看到她的兴奋,我不免有些担心。虽然怪异和神秘的显现大概已经无法阻止,完全蒙在鼓里,不清楚世界的变化,是十分危险的情况,但是。八景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让她主动涉入其中,是不是更加危险?我不确定,不过,我还是觉得,八景和其他人不一样,早有准备比没有任何准备,对她更好一些。况且,我也已经是耳语者的一员了。

    如果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才不会做这么多余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变化进度,每每超乎我的预料。我无法在只有自己知晓内情的情况下,保护所有的人,也无法取信所有的人,而这个世界可以给予我帮助的,就只有面前的女生而已。

    “我需要你的帮助,八景。”我怀着歉意和请求,对八景慎重地说:“请帮助我,如果那只是我的幻觉那就再好不过了。而且,在这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我一直都被看作是一名精神病人,详细的情况,你可以问我的母亲,她是我的妈妈,也是我的医生,是我一直以来的监护者。”

    八景似乎对这个晚上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冲击得有些消化不良,她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是,那种意兴盎然的观察和探究,仍旧没有消退。她好好审视了我几遍,对我说:“真是没想到,阿川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人,时常把自己的幻想和现实弄混?现在又觉得,那些幻觉并非是自己的幻觉,世界将要迎来末日?不过,这的确很有意思,就算只是你的幻觉,不,你的幻觉没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会产生这种幻觉的你。”她思索了几秒,自问自答般“嗯”了几声,对我说:“好啊,我帮你,无论是那些幻觉,还是产生幻觉的你,都是可以作为耳语者目标的对象。真没想到,我的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自己因为交了第一个男友,立刻就变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太有趣了,实在太有趣了。”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就算是看小说,你也应该知道,所有涉及心理毛病和精神幻觉的故事,都充满了不一般的危险性,会死人的!”我严肃地警告道。

    “我明白哟,阿川。如果你的幻觉会成为真实的话,那么,危险性就更高了,那样的发展,就不再是普通的杀人案件,而是涉及宗教和神秘学的无解恐怖。”八景显然没有任何动摇,她已经从我所述说的情况,进行了充分的联想,人类社会中有太多讲述这些话题的想象故事,如果不将其当作妄言,而将之视为现实发生的事情,自然就可以对其危险程度,达到一定的认知只是,这并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出来的行为。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区别,就是严格区分幻想和事实,两者之间的界限,甚至不会因为某些自己不可解的现象出现而动摇。

    “怪异和神秘的可怕,就在于它或许有理由。却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理由,它超乎常识,却又在想象之中。”我看着她,心中十分沉重,“可以想象,却无法理解的东西。是极为可怕的。因为,我们可以认识它的表面,去无法认知它的内在,从而往往做出错误的选择。”

    “阿川。”八景盯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说:“一个相信幻觉,却又认知到自己在产生幻觉的精神病人,甚至可以通过幻觉,去思索真实的精神病人,真的是十分古怪呢。你不觉得自己的表现充满了矛盾吗?”

    “不。我不觉得。”我说的是自己的感觉,我知道自己表现的矛盾,但的确不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反而,若是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矛盾,或许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吧。人类的思索,和对自我的认知,总是繁复多变而充满了矛盾。不是吗?

    “不,正常人是没有这种矛盾的。因为正常人是不会思考这种事情的。”八景果断地否定了,说到:“只有变态和精神病人,才会思考这些事情。”

    “哲人也会思考。”我说。

    “但是,哲人的思考,总会试图从矛盾中理出一个线索,去梳理和解释自我的矛盾。”八景看向我的表情更加怪异了。“但是,我觉得,你的思维在很多时候,都是杂乱无章的,正因为杂乱。时刻都充满了矛盾,所以,你总是表现得很沉默。阿川,你是不是还有精神分裂症?”

    “……是的。”我没有隐瞒,也没有推诿,高川的确是拥有精神分裂症状,而且,也不仅仅是高川一个人如此。虽然我不觉得自己的沉默,是因为八景所说的那些原因,不过,从她的角度,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她对我的判断,虽然在我看来并不完全正确,却也有一针见血的地方。果然,这个世界的八景,和过去见过的八景是不同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世界性的不同,所有的偏差,让她站在了另一个角度,去看待本质上并没有变化的我,从而产生对我的不同解读。

    在这个世界,八景对我是精神病人的认知,比以往的她都更加强烈,也更加清晰。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觉得,八景会嫌弃这样的我,更甚者,我觉得她会神采奕奕地扑上来。

    果然,她如此回答道:“太棒了,这可真是超乎平常人现实的大发展。我的男友是个变态,还是个重度的精神病人。”她这么自言自语,又似乎察觉到不应该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于是转口又说:“当然,如果精神病人的幻觉变成真实,将惊悚故事变成了恐怖故事,那就太有趣了。这个世界,和自己过去所知道的不一样,自己的人生中,有一个普通人绝对无法想象的转折,这是最美妙不过的人生。”

    八景快速地自言自语着,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极低,极快,我完全听不清楚,只觉得是一种诡异的咕哝,配合她在月光下的表情,和那美丽的身姿产生巨大的违和感。我们之前并肩走过时,所拥有的那种自然和谐的氛围,就像是滴入了墨汁,黑色的部分迅速浸染着清澈的部分。霎时间,明明是一成不变的喧嚣街道,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我只觉得,好似有什么开关被启动了,本是在感受中,充满了温馨而正常的地方,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冷色调。

    我又一次感受到那充满了暗示性和危险性的幻觉,它没有形状,无法用肉眼看得真切,却在阴影和角落中,人和人的狭缝中渗出来,张牙舞爪,混成一片的人声、音乐和车声,一下子变得清晰却单调,就像是将一团乱麻的声调,一个个抽出来,罗列在自己的耳旁。

    然后,有一股力量在推我,这些怪异的东西,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觉得自己好似恍惚了一阵,只见到八景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阿川!你还好吗?”八景用充满了贯穿力的视线盯着我的眼睛,“你又犯病了?看到了幻觉?”

    “啊……”我喘了一口气,世界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我想是的,我又看到幻觉了。我希望那只是我的幻觉。”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小问题。”八景说:“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再街上乱逛吗?我可不希望明早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男友变成了变态杀人狂登上报纸头条。”

    “没那么糟糕。”我说:“这种程度的话,我已经习惯了。”

    八景对这样的我却没有说任何阻止的话,在思考了几秒后,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对我说:“你想去哪?做什么?我陪你。”

    我有些意外,但八景似乎不是在说笑。她说:“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也许你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但是,我却觉得,现在的你,才是危险的源头。”

    “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大概,有可能。是危险找上门来吧。”我不确定地说,不过,我不想让八景跟来,因为,真的碰上危险就不好了,“而且,你太晚回家的话,家里人不担心吗?”

    “那你呢?你可是被你老妈监管的精神病人。”八景勾起嘴角。反问到:“你晚上放学不回家,家里人知道吗?”

    “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在家里有过同样的记录,我在发病的情况下,半夜才回家并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确定地回答到。当然,那是我抵达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录,而且,相关记忆也是碰到了保存在电脑中的日记才“复苏”的。我是个精神病人,所以,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行为对阮黎医生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是吗?那我也没问题。”八景饶有深意地微笑着,说:“我家对我是完全放羊。就算彻夜不归也没什么。”

    “你家里人的问题,似乎比我还严重。”如果八景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我也只能这么认为了。虽然我在很多方面,距离正常人很远,但是,在家教方面,是绝对不认可完全放羊的态度的,单纯就这一点来说,还是和大多数人的认知一样。

    “我倒是很喜欢。”八景说:“所以,这个晚上陪你,完全没有问题。那么,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就是这样随便乱走吗?看看自己的幻觉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我犹豫了好半晌,眼看拒绝是不可能的了,八景表现出来的态度虽然不是很强硬,但是,如果我甩开她,自己行动,她也会跟上来吧,偷偷摸摸的反而更加危险。于是,我回答到:“我要去咲夜那边看看。”

    “咲夜?”八景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是谁?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她的疑惑没有任何伪饰,似乎是真的不认识咲夜在这个世界里,我所熟悉的各人的关系,似乎都保持在断裂的状态。若没有怪异和神秘的话,会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在未来产生交集,是我无法确定的,尽管,单纯就我所知道的,八景和咲夜的潜在关系,注定了她们会在某一时刻交集。不过,如果说,这个世界进入末日轨迹也是注定的,那么,八景和咲夜之间,因为这个晚上的事情,而产生了交集点,也就充满了一种“命运”的味道。

    情况变得充满了即视感,我、八景和咲夜,再一次因为怪异和神秘,连接到了一起。

    “是隔壁班的女生。”我回答了八景的问题。

    “哦?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或者说,你平时不仅在窥视我,也在窥视她?”八景的语气充满了玩味。

    “不,如果有可能,我甚至不会走进你和她的生活中,我不觉得现在的发展是好事。”我正视八景的目光说到,虽然,这话对一个刚成为女友的女生来说,有些伤人,“我很害怕,八景,我害怕自己看到的一切会把你们卷入其中,即便,这也许是不可违背的命运。”

    “你是说,那些幻觉?你的幻觉中,有关于我和那个叫做咲夜的女生的情况?”八景似乎有些了然,看来,她仅仅从我的几句话中,就联想到许多事情,而且,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我一直都希望,你们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看着逐渐被卷入漩涡的八景,我感到痛苦,无论这是否命运使然。亦或者,我根本就不应该请求耳语者的帮助,选择在暗中守护她们,或许一切还有得挽回我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选择,虽然痛苦,但才是正确的。而且,八景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

    “你看起来很痛苦,阿川。”八景从容地面对着我歉意和痛苦的目光,对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要害怕。告诉我,你的幻觉,你的世界,我是你的女友,有权利知道你的一切,即便,那一切只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妄想。”

    我无法对她述说,要让我如何说呢?将病院现实中的她们,将末日幻境中的她们,告诉现在这个一切安好的她的吗?那该是多么异常,又多么无力的事情呀。

    “说不出来吗……没关系。”八景露出温暖的笑容,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抱住:“只要你记住,我就在你的身边。”她的声音很柔软,从来都没有过的柔软,就像是清澈的泉水一样,渗透到我的内心中,她身上的温度和香味,让我渐渐摆脱了迷失在真实和虚幻中的痛苦。

    “好了一点吗?阿川。”八景放开我,盯着我的双眼,说到:“去找她吧,那个叫做咲夜的女生,如果,她是你认为必须找到的人。”

    我点点头,没有再拒绝她的跟随,因为,我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当温暖就近在咫尺时,便不想推开。八景就在我的身边,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实,即便有种种顾虑,我也再无法坚定地去拒绝它。

    我还记得咲夜的家在什么地方,家庭又是怎样的情况,假设这些东西,和末日幻境中没有差别的话。我没有对八景隐瞒这些事情,她也明确地告诉我:“没有事实上去研究过咲夜的家庭情况,仅仅从一个妄想幻觉中,就知道这些事实存在的情况,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阮黎医生知道这种事吗?她怎么说?”八景问道。

    “她认为是我刻意忘却了曾经做过的事情。”我老老实实回答到:“换她在这里,大概会觉得,我曾经利用学生会的职权,暗中调查了咲夜的事情,从而融入幻想之中,然后遗忘了自己曾经调查过她的行为。”

    “听起来很是那么一回事。你自己觉得呢?阿川。”八景煞有介事地问道。

    “……不知道,虽然,我的日记里,也有过这样的记录,就像是我会在遗忘之前,就将这些会被遗忘的事情,刻意记录下来……不过,我还是没有那样的感觉。”我犹豫着回答到。

    “原来阿川是更偏向感性的类型吗?明明表面上看起来是很理性的男人呢。”八景只用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停止了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探讨,“也对,我看过的所有对变态的描述,大都是和阿川一样的类型,通过理性压抑感性,但却在感性中疯狂。”

    “描绘得那么诗情画意,不觉得别扭吗?”对八景的形容,我觉得有些窘迫的感觉。

    八景的回答是一个笑脸。我觉得她是故意的。撇开这些关于我的病况的话题不提,八景对咲夜也逐渐产生了进一步的兴趣,这种变化在我看来,有一种“重复着命运的轨迹”的感觉,她希望咲夜也加入耳语者,不过,在确定咲夜身边的变化前,我觉得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我们的交集越是快速,越是深入,总是在冥冥中让我有一种“变化加速”的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1037 齿轮咬合

    八景对我的精神状态不置可否,不过,却执意要和我一起行动。我觉得比起之前所说的关于末日的话题,她对我在这种状态下的活动更感兴趣。我所看到的幻觉,所听到的不详的声音,所感受到的开始弥散在这个城市中的异常,她大约是无法察觉到的,除非这些征兆以更具体更扩大化的姿态呈现出来。不过,随着怪异和神秘的复苏节奏,这个城市中的治安问题也会迅速恶化,毕竟,就算没有直接杀伤力,但仅仅是幻觉,就足以让普通人发狂了。

    这个夜晚的氛围十分活跃,充满了一种无端的变化,平日里习以为常的风景,也似乎被这股气氛渲染成阴冷的色调。人多的地方,生机勃勃变成了嘈杂烦躁,人少的地方,幽静安详变成了死寂不详,夜空的云层也好似涂了一层铅,皎洁的月光也愈发地晦暗,而感觉到这种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变化,就好似梦游在一个逼真的幻境中,我和八景之间相处愉快而膨胀的心情,也犹如浇了冷水般收缩了。

    我感受到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八景看不到,只是在聆听着我的形容她要求我这么说,而她自己则完全不说,只是充当一个聆听者。“我想知道你看到的世界。”她这么对我说,每当我把描述眼前世界的声音停下,她立刻就用督促的目光盯着我。我很难完全描绘自己看到的世界,因为,感觉到的一切,转化为语言之后,总会觉得失真,不过。八景的目光灼灼,不时闪过思索的亮色,她的表情变幻,有时让我觉得,她真的可以通过我的描述,去转换自己的视觉。就像是带上一副无形的滤镜,去观察本该只有我才能看到的世界。

    空气中开始充斥一种熟悉的味道,我可以区分出这种味道和之前的味道有什么区别,但又无法说清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像是每个人的家里,都有各自家庭的味道,那并非单纯是人情的差别,更是平时习惯的残留,以“气味”这种更直接形象的方式。呈现出各自的不同来。这个世界在卡门出现前后,所产生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而这不同之处,于此时此刻,更加地清晰深化。

    我们穿过大街小巷,朝咲夜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行去,一路上的喧嚣声逐渐低落,人和车子都变得稀少起来。而这个时候,我们所在的街巷。已经不再是夜生活集中的位置,这样的变化,在过去应该是十分正常的,可是,在这个时候的我的感受中,却附带上了别样的气息。安静。仿佛是某种更强烈更突然的恶变的预兆,我望向这条笔直街巷的尽头,那是一个t字形的拐角,一盏路灯驻扎在那里,散发出来的光线开始闪烁。似乎还发出嗡嗡地声音,可是我专注去看,仔细去听的时候,又变得正常起来。

    “怎么了?”八景问道,我突然停下步子,但这里并非咲夜家所在的区域。八景应该是来过这一带,她的目光朝前方高耸的公寓楼望去,“你说的咲夜,就住在那里?”

    “嗯。”我应到,有一种感觉,让我觉得再朝那边走去,会发生一些事情,于是,我突然想了一个问题:咲夜今天是否有来上晚自习呢?因为时间差的缘故,几次从咲夜班级前路过,都没有看到她,而课间和放学后,八景一直都在身边,也无法进行确认。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末日幻境中,咲夜陷入怪异和神秘所带来的危险,就是在这样一个夜里。虽然,这个夜晚和当时有着种种区别,可是,仅仅从充满即视感的气氛中,我仍旧不免产生某种好似即将破土而出的预感。

    这种预感是飘忽的,不像是真的,但却不会让我产生“一定是错觉”的想法。直觉的准确与否,和怪异与神秘的体现息息相关,若这个世界还是平凡而正常的,那么,我的直觉也不会和其他同龄的普通孩子有太大的区别,大多数时候,难以依靠。但是,既然怪异和神秘正在复苏,直觉就会变得可靠起来,即便现在对事物的感受,还像是隔着一层纱,但是,只要没有“一定是错觉”的想法,那就必须假设其为真实,而预先做出防范。

    “我有不好的感觉。”我环视了周围静谧的环境半晌,对八景如此说到。

    “那么放弃?”八景也随着我左右看了看,微微挺了挺身子。我看不出她是真的很敏感,从而察觉到了什么,亦或者仅仅是顺着我的想法做出提议。

    “不,我带了装备。”我一边说,一边提着书包,带八景来到一座电话亭边,“我要换装,你帮我望风。”

    八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看电话亭,又看了看我,闪烁的目光有些刺人,我觉得她在想不好的事情。她也没说太多,只是没头没脑地问道:“要吃话梅吗?”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吃话梅啊?”我完全无法理解,八景倒是自己神经兮兮地窃笑起来,什么都没解释,将我用力推进电话亭。

    电话亭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漆面已经剥落,角落里有十分显眼的污渍和锈迹,整个狭小的空间散发出一股老朽的味道,电话机也是早几年的款式,说起来,显然已经十分落后的电话亭竟然还没有被拆掉,反倒让人觉得稀奇,这个城市一直都在整改,不断调整自身的结构,并向外扩张,城市化的进程可谓是日新月异,仅仅是五年前的东西,就仿佛充斥着上个世纪的味道了,不过,出于各种原因,还是有许多这种老旧的东西间杂在新颖的事物中。街巷的尽头就是暂新的高级住宅区,而街巷里却还有这种老旧的电话亭,街旁甚至还有古旧的红砖建筑,无疑充满了鲜明的对比。

    在换装之前,我尝试将手头唯一一名硬币投入电话机中,可是计时液晶屏没有亮起来。我用力摇了一下,只听到电话机里传来空空的声音从未使用过电话亭的我这才意识到,这台电话机其实早已经彻底报废了,吃下去的硬币也不会吐出来。

    “该死的,早拆掉不久好了吗?”我抱怨着,将书包打开。取出一件件装备安置到自己身上,校服是运动装,很方便活动,所以就直接套在了大衣底下,这个季节穿上这么多衣物和护甲,让我感到有些燥热,失去魔纹,身体素质仍旧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那种差距感不仅仅在于整体运动能力的降低。更在于对环境适应性的不足,不过,比起似乎会变得糟糕的情况,这些都可以忍耐。最后只剩下那张丑角面具,我最终还是没有戴上它,仅仅将它塞在口袋里。

    我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八景还一个劲地瞧过来,在我换装的时候。她就一直这么眼勾勾地盯着看了,放在末日幻境里。八景早就对我这一身打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过,这个世界的八景还带着第一次看到的好奇,嘴里啧啧地嘀咕着什么。

    “没有套在外面的内裤,不吃话梅,没有头套和面具。这算什么变身呀!”八景的这句抱怨倒是十分清楚。

    “本来就不是变身!”我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也许在八景的脑海中,我的换装应该是更加充满视觉冲击力的,不过,又不是在拍电影。我也不是漫画人物,谁会刻意把内裤套在外面来哗众取宠啊。

    “真让人失望。”八景撇了撇嘴巴,“阿川明明就是变态,是精神病人,为什么变装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呢?”

    “因为这不是在搞笑。”我用力地说,试图将她脑海中的无端想象搬回来,我不知道她之前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反正那一定是让人羞耻到要钻入地下的内容吧。经过她这番打岔,让我觉得阴沉险恶的氛围,倒是消解了一些。街巷尽头的灯光依旧在闪烁,不过,看上去没有那么多深沉危险的暗示了。远方传来的喧嚣声,衬托这条街巷的寂静,但又不再给我那种走入异空间的感觉。

    我觉得心情好了许多,随手将一把折叠刀递给八景,说:“带着防身吧,八景。今后最好都带着,我希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你永远都用不上这玩意,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当坏的预感出现时,永远都不要期待它会朝好的方面变化。”

    八景没有拒绝,接过之后,胡乱挥舞了几下,动作明显没有经过锻练,就是一个外行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每天抽时间教她如何使用,这把折叠刀虽然是普通的款式,却是金工用具,比普通的刀具更加坚固锋利,切割捅刺都能发挥出极高的效率。八景的身体只是一个柔弱的女性,但是,只要学会一些窍门,在怪异和神秘的浓度提高到一定的程度前,仍旧可以发挥出自保的力量。

    我和卡门的战斗以我的失败告一段落,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太弱,而是卡门更强。就算不使用丑角面具,不化身为杀人鬼高川,我的能力也足以击倒任何一名精锐士兵,哪怕是他手中拿着枪。八景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和我比起来相去甚远,但是,掌握了杀人技巧和没有掌握杀人技巧的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仍旧是很大的。

    “你真的确定接下来会有危险?”八景收起折叠刀,面色一整问到。

    “是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离开这里。”我同样认真地回答到。

    “你有信心保护我?”八景又问。

    “我不可能说不。”我犹豫了一下。这么说到,如果我无法保护八景,那么,所有的作战计划都没有意义。我喜欢这个世界,是因为,八景她们可以在这里获得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而怪异和神秘的入侵,也将预示着她们这种美好生活的终结。而我能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不过,无论这个世界究竟是平凡还是诡异,保护八景她们都是我身为高川必须要承担起的职责。将耳语者牵扯在进来是无奈之举,八景和咲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怪异的来袭,在这个前提下,将八景劝走,和一起走进战斗前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末日幻境里的经历。早已经让我明白,对怪异和神秘来说,并没有绝对意义的“大后方”,必然会涉及神秘事件的人,在追求其内在意义的时候,会呈现出一种“必然”的命运性。希望八景不要跟来。觉得那样可以让她活得更加安稳,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

    末日幻境也好,病院现实也好,这个世界也好,好似全都被一个残酷而复杂的,充满了悲观命运的牢笼中,一旦认知到这一点,就会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正如我刚刚走进神秘之中时,面对那如同车轮般滚滚碾压而来的末日期限。即便拼命挣扎,也仿佛不过是在为末日的到来做铺垫,仿佛所有人所做的一切,无论怀抱着怎样美好或恶劣的情感,都将成为末日降临过程的一个齿轮。

    也正如病院现实中,所能接触到的,就只这么一个“病院”所囊括的范围,所有的一切。看似和末日幻境产生切裂,但其更深处。却紧密相联,一切都将汇入末日幻境,一切又从末日幻境中反馈回来,所谓的现实和幻境的定义,根本就无法杜绝信息的交流,更甚者。太多人试图将两者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于是,我切身感到,末日幻境中的末日,也如同充满了生命和欲望般。从看似虚幻的另一端,窥视着看似现实的这一端。

    一切的一切,由无法观测,无法理解的“病毒”贯穿着,似乎它才是真正意义上,最真实,也唯一真实的东西。

    所以,我才最终选择了,以“江”为唯一真实参照物。我觉得,“江”就是自己所能观测到的“病毒”的一个侧面。完整完全的“病毒”是无法观测的,就如同在山脚下,无法看到山的全部面貌,但是,却可以认知到山的一面。

    “江”、“病毒”、“绝症”、“末日”,用最精炼的词汇去描述我到此为止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无论看似现实也好,看似非现实也好,全都无法逃离这四个词语。这个世界,也开始浮现了这种严酷的气息,就像是“病毒”的恶性已经开始传染,亦或者,像是早已经无药可救的病体又再度加剧了病情。

    从这个基础去思考这个平凡世界的存在及其至今为止的末日走向,也几乎是必然的简直让人绝望。八景和咲夜,乃至于其他人,全都无路可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安全的大后方。

    我不喜欢这么思考,但是,仍旧这样的念头,总是会在思维发散的时候迸射出来。

    “我会保护你的。”我以宣誓的心情,再一次对八景说到,就如同曾经重复确定了无数次的心意。

    “我相信你,阿川。”八景微笑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别扭,似乎就这么轻易理解了,接受了,“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阿川,我只要你记住。”她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口,那柔软丰挺的触感下,心脏活泼泼地鼓动着,强而有力,就如同在宣告:“无论你看到的是现实还是幻觉,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感觉到了吗?我是真实的。”

    她的话,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那火热的触感,和强劲的鼓动,让我再一次确认了,没错,无论看似现实还是看似幻觉,不仅仅是“江”,八景和咲夜她们,也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走吧。”我抽回手,女生性征所特有的感觉,仍旧残留在掌心中,让我感到一阵恍惚。

    “感觉如何?”八景歪着头,促狭地笑了笑。

    “啊……”我说不出来,有一种尴尬的感觉,也许还有害羞,我不确定,虽然我早就已经不是处男了,但是,和八景这么深入地接触,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真江不在,咲夜也不在,和我有过肉体关系,情感关系也在一般男女朋友以上的女性,在这个世界,全都和我没有交集,反倒是八景成为了我的女朋友,真的是一种很奇怪,有些别扭,但又无法太过抗拒的感觉。

    “又不是在玩美少女恋爱冒险游戏。”我用只有自己可以听清楚的声音对自己强调着。

    “你说什么?”八景敏感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我说,八景显然不信,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把这话说给她听。我又不是笨蛋。

    我匆匆向前走,八景连忙跟上来,紧紧抓住我的衣摆,没几步又挨得更近了,就如同电视中那些炫耀亲密的女友一样,将手插进我的大衣口袋中。和我在一起过的女性中,倒是只有八景做这种事。就在今晚之前,我们的关系仍旧不远不近,然而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了中间的一截。八景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可以接受这种剧烈变化的,我实在捉摸不透,不过,从八景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勉强。真的是多变的女人,从八景身上,我第一次深刻认知到了这个世人常说的,女人的特性。

    我们走在街灯下,影子伴随着街灯闪烁,断断续续地烙印在侧旁的墙壁上。走到t字形街角,这个时候本应该向右拐,就可以找到咲夜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的正门入口,不过我在确认周围没人后,直接弹出钩爪缠住墙后的树杈,几次踩踏就翻了上去,然后将八景也拉上来。在过去,这些围墙的顶面总是会镶嵌一些碎玻璃,以防止有人翻墙,不过,随着旧区的推倒重建,新区的围墙上,早已经没有这些用以保险的东西,不过,整体来说,小区内部的安保程度并没有因此降低。

    翻墙是很容易的事情,关键在于之后。夜间小区有保安巡逻,虽然力度不大,但是,大楼的一层还有保险门,没有密码的人只能选择暴力开启。我和八景没有费多大工夫,就来到了咲夜家的楼下我想,这里应该是咲夜家没错借口已经想好了,就是学生干部找上门而已,虽然不是同一个班级的很少见,但也可以仍旧可以说得过去。

    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下咲夜的情况,以及她周边的环境,之前都没有和她进行接触,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让八景将她纳入耳语者,或许是一个好选择。距离放晚自习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现在,还不算太晚,如果咲夜去上了晚自习,那么才刚刚到家,如果没有去上晚自习,也不在家,那才是问题。

    这个小区出乎我意料的安静,翻墙而过后,大大刺刺走在路上,也没看到保安的身影,从楼层中透出来的灯光,就像是画上去的死背景一样。八景并没有针对这些情况做出自己的评断,但她有些紧张,插在我口袋中的手,传来肌肉紧绷的感觉。

    真的是没有一个人,似乎住在这里的人,在这个时间点上,不是没有回来,就是一只都呆在家里。房子里有灯光,让人感觉安稳,但对于站在外边,看着这片灯光的我们来说,更显得周遭那种沉寂气息的诡异。然而,却又无法找到任何更具体的异常。八景的身体很紧张,但是精神却显得尤为亢奋,她似乎很适应这种刺激感,在凝视了藏匿在凉亭和树荫深处的黑暗后,主动按下了咲夜家的通报器。

    几秒后,传来咲夜那熟悉的声音:“是谁?”

    我和八景对视一眼,我们都听出来了,声音中有一种露骨的不自然的紧张。

1038 排斥

    咲夜的声音很不对劲,我看了八景一眼,她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从通话机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已经失真,但是声音的迟疑和抖动,听起来却格外明显。咲夜很紧张,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可能就在屋子里,否则,对外来者不会那么敏感。不过,既然她还能回话,多少可以证明她此时的情况还没有糟糕透顶。

    “我是隔壁班的高川,是学生会的干部,身边还有一位八景同学,是你隔壁班的班长。”我正儿八经地回答道:“学生会有些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可以让我们上去吗?咲夜同学。”

    “学,学生会?”咲夜有些吃惊,声音中的紧张似乎被冲淡了一些,她警惕地问道:“学生会找我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而且这么晚了,可以明天到学校再说吗?”

    “抱歉,本来应该在放晚自习的时候就通知你的,但是有些事情耽误了,我们只是顺道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谈谈。”我先平淡地说了一个借口道歉,然后强硬地说:“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到你家的话,你可以下来,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凉亭。现在也才刚下晚自习不久,跟家里人说是学生会的人,应该没问题吧?我们就在楼下,你可以从上面看到我们。”我这么说着,示意八景站到楼梯外的花坛边上,八景连忙跑了过去,那里有路灯,虽然明亮,却因为周遭除了她之外再没第二个人影,而显得有一种诡异的空旷感。

    咲夜没有说话,我仔细聆听通话机里传来的声音。她在我提议之后,没有迟疑太久就跑开了。我觉得她已经再从窗户看下来,于是,我一边说着:“看到了吗?站在路灯下的那个女生就是八景同学。”一边朝八景投入视线。八景正在眺望上边。用力挥了挥手,仿佛已经看到咲夜了。但事实应该是,她根本就无从分辨呆在高层楼房中的人影。

    不一会,咲夜的声音再度从通话机里传来:“我看到了,这就为你们开门。”

    “谢谢。”我说着。心想,这个世界的咲夜同样也和末日幻境中的她有些许区别,尤其是性格上,谨慎又果断,反倒更显得末日幻境中同一时期的咲夜柔弱了不少。这段日子里,我虽然没有和咲夜进行接触,但却在暗地里观察过她。在这个世界里。咲夜性格开朗,多才多艺,人缘关系很好,根本就谈不上孤僻怯懦。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仍旧是森野,却并不是单纯被森野照顾着。无论在末日幻境还是在这个世界,咲夜的家庭情况都很不错,但要冠上“千金小姐”这个称呼,这个世界的咲夜显然更为合衬,无论是在身家、素养、性格还是家教上。

    这样的咲夜无疑有些陌生,这种陌生感放在一个本该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对象身上,给我的感觉不见得是愉悦的,在我的心底,最令人安心的咲夜的印象仍旧停留在末日幻境的时候,即便如此,比起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的咲夜,我更宁愿她自始至终都是这个世界的模样——那至少意味着,她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幸福的。

    开朗,有好多朋友,不愁金钱和前途,在父母的庇护下,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无需被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套牢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去旅游,可以玩音乐,可以去眺望大海,可以在钢琴声中,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而不需要将自己的生命和钱财,投入到那诡异而危险的神秘事件中。

    每当我想象咲夜这般美好地生活着时,就不由得浮现会心的笑容,然而,卡门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臆想,现在,咲夜的表现,更是加重了我的猜疑。

    到底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楼梯口的保险门打开之后,毫不犹豫地急步踏入。八景在耳边说:“她应该没有出事,只是在防备外人。也许,她觉得自己会受到外来的威胁。”

    “问题是,有问题的外来者为什么会找上她?”我的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咲夜亲自来回答了。

    我们一口气来到咲夜家的门前,咲夜明明已经放我们上来,可家门却仍旧是锁着的,我按响门铃,立刻有人靠过来,却没有开门,我看到窥口猫眼处的光亮被遮了起来,于是问道:“咲夜?我们是高川和八景。”

    声音立刻从门口传来,因为隔音性的缘故,显得沉闷而微弱:“我知道,但很抱歉,我无法开门。”

    “什么意思?”八景挑了挑眉头,反问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咲夜应该看得清八景的表情,但并没有因此失措,放在末日幻境中的她,说话时的底气可没有这么充足,“不知道为什么,大门无法打开了。”

    八景愕然看了我一眼,重复道:“你是说,你呆在里面,也无法打开门?被人反锁在里面了吗?”

    “不,不是这样!”咲夜的语气急促起来,“我十分肯定,门锁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门,就好像……就好像……”她想了想,这么形容到:“就好像门和空间紧紧粘在了一起。”

    换做其他人,一定会露出荒谬的表情,觉得咲夜的脑袋有毛病,门和空间紧紧粘在一起的情况,的确一点都不“现实”。不过,八景却露出思索的表情,用力推了推门,房门纹丝不动,连些微做工上的参差所造成的杂音都没有,于是,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继而用力踹了大门一脚,门板传来的声音十分结实,却有一种材质不利于声波传递时才会产生的急剧的衰弱感。

    “真的一动不动,阿川,这绝对不是普通门被锁死的情况。”八景说:“这种防盗门在市面上价值几千元,做工精良,但也没有达到毫无空隙的地步,用的隔音材料也不是发出这种声音的。这样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八景惊讶地说:“似乎真的和空间粘在了一起。”

    “太好了。八景同学,你相信我的话了吗?”咲夜显得格外喜悦,而且,让我觉得有些异样。因为。单纯就八景的作为来说,咲夜的情绪似乎过于亢奋了。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紧张感,再一次浮现于我的脑海中。

    “咲夜,你有叫过其他人帮忙吗?”我插口问到。

    “……交过了。”咲夜在门后沉默了一下,才说到:“但是。没有人回应。不,我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明明电话已经通了,可是对面一直都没有声音。我重复打了许多次都是这样,就像是每个人都在接了电话之后就走开了。我……我很害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明白,爸爸妈妈也有好几天不在家。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了,就是没有用。我根本就出不去,也找不到其他人!”

    “什么情况?你的意思是。你连晚自习都没有去?”八景连忙问道。

    “嗯,我下午放学回家之后,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的情况了。”咲夜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说到:“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时间是什么时候,我是在打算上晚自习的时候,才发现大门无法打开了,不仅仅是大门,连所有的窗户也都是这样,好像和空间粘得死死的。打电话也找不到人,我尝试过在家里大吵大闹,但是,邻居也好,外面的人也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我觉得……”她一连重复了好几句“我觉得”,但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问道:“高川同学,八景同学,你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外边有人吗?”

    我和八景面面相觑,在翻墙进入这片小区之前,街巷中就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我一直都认为这就是异常的征兆,不过对八景来说,稍微僻静一些的街道并非多么诡异的存在。咲夜家所在的小区在夜间没什么人出没,翻墙进来的一路上,也看不到保安的身影,虽然同样让我感到异常,但相对于整个小区的面积来说,普通人或许就觉得因此就疑神疑鬼未免太过敏感。直到这个时候,咲夜的奇异遭遇,涉及到了这些细节,才不得不让人哑口无言。

    我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不过八景却在嘟囔着:“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拍电影,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随后,又再次用力推了推门,甚至趴在地上,从书包中撕出一张纸,尝试将纸张从门缝中塞进去。

    然而,失败了。

    看似门缝的地方,被什么透明的东西堵死了,咲夜从猫眼处看到了八景的动作,连忙说:“我试过了,可是好像所有通向外面的缝隙都被什么东西堵死了,虽然可以从缝隙看到外边,却无法和缝隙的那一边进行传递。”

    “真是太奇怪了,阿川,你有什么办法?”八景有些羞恼地站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异常不是吗?它真的出现了!我不得不承认,阿川,或许你是对的。”

    “高川同学?”咲夜的声音在门后犹犹豫豫地传出来:“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比起温度,更重要的是气质。”八景插口道:“你不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看到穿成这样的阿川,就觉得心中安定下来了吗?”

    “啊……”咲夜沉默了半晌,说:“为什么学生会干部,会在这种时候玩扮装游戏呢?”

    “所以说,这并非单纯的扮装。”八景直视着猫眼,我觉得她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猫眼,直达咲夜的心中,“阿川是专业的,他早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城市的异常,一直都在暗中监视。他的这副打扮,证明他现在并非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这里。”八景的话有一半是在胡扯,但是我没有阻止,她的声音和用句,都是在安抚咲夜的内心。一个女孩突然遇到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异常,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一定积累到了一个极限,我们出现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确定我们的存在,究竟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被关在封闭的房间中。一直都无法找到交流的人,在确定正常情况下,不会存在这样的人后,突然来了两个可以进行交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欣喜万分和心生警惕,都是可能的。而这个世界的咲夜,明显趋向于后一种。

    直到现在,咲夜也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终于得救了”的激动。我觉得她的心中太过压抑,八景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太奇怪了。”咲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充满了不信任的质疑:“其实我见过高川同学,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觉得,高川同学会是这样的打扮。高川同学是学生会干部,是在学级里有名的优等生,打扮成这样就很不自然了。高川同学,你真的是专家吗?表面上是学生。实际是解决异常的专家?这是不是太漫画了一点?”

    “这个嘛……虽然我起初也不相信,换做其他人,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认为是精神病吧。”八景叹了一口气,“不过。毕竟是我的男朋友,就算脑子有点问题,也只能接受了。再加上你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完全符合阿川的预感,至少这个时候,除了他,再没有更可靠的人选了吧?”

    “等等!”咲夜的声音激动起来:“你说高川同学是你的男朋友?怎么会!”

    “没错哟,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更确切地说,是约定未来组成家庭的未婚夫妻。”八景理直气壮地说到。

    “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咲夜激动地问道。

    “就在今晚,突然确定了关系,怎样?比起所谓的漫画,其实现实才更加令人瞠目结舌吧?”八景说,“有了我们作为参考,相信一下阿川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是不是更容易一些?放心吧,我们会把你救出来的,我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就是命运的指引。”

    面对八景激昂的调动,咲夜的声音却沉寂下去,我感到她并没有完全沉默,而是在门后小声嘀咕什么,让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咲夜的情绪似乎更加不对了,而这样的变化,和八景之前所说的话息息相关。我不由得联想到,末日幻境中咲夜对我的态度。在这个世界里,咲夜也喜欢我吗?喜欢一个没有深入接触过的隔壁班男生?我不敢确定,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阻止了八景继续说下去。

    八景有些不愉快,她的目光中潜藏着某些想法,让我看不清楚。见到我摇头,八景耸耸肩让开一旁,我敲了敲咲夜家的大门,说到:“也许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奇怪,很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但是,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咲夜。即便这是十分无理的想法,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信任一个奇装异服打扮,看上去脑袋有毛病的我。”

    “别,请别这么说!高川同学!”咲夜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来:“我,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高川同学和我平日里知道的不一样……但是!我是相信高川同学的。高川同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高川同学,就算被困在这里,我也一直都相信着!”她比之前的对话都更有力地说着,就像是在拼命证明自己一般。她很激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我能听出她的信任感,而被人信任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还是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存在,包括在看起来已经截然不同的人际关系和情感上,我还记得在末日幻境中第一次将目光集中在咲夜身上时,她当时的表现。尽管一个更强力地表达,一个稍微显得怯懦,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两个咲夜都在第一时间,对我表示出令人意外的信任,那根本就不是对待一个不太熟悉的隔壁班同学的态度。

    住宅、异常、咲夜……由这三个因素构成的奇妙氛围,再度让我产生了即视感。

    就在我有些恍惚的时候,八景问道:“那么,高川专家,现在该怎么办呢?你会不会什么异能或者魔法什么的,一口气给这个房间开个洞?”八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是揶揄,但是,她的表情却仿佛在说“你该不会真的可以做到把?”。

    门后的咲夜也安静下来,似乎也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曾经拥有超能力量,随着异常的加剧,大概就会回到我的身上,但是,现在还无法施展出来。”我认真地说:“那是一种叫做魔纹的力量,不过,在属性上,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性。要用暴力解决咲夜家的异常,就算我恢复了超能也无法做到。”

    八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之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话,结果到头来还是没办法,我觉得门后的咲夜大概也在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把。

    “我可以用神秘学知识试试,但不一定有效。”我说:“如果结合周遭的无人景况,这次的异常涉及的范围很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其弱点也一定很明显。八景,你看看其他人家的情况。我来绘制理论上可以开门的魔法阵。”

    八景迟疑地点点头,走到对面的门敲起来,而我则从大衣内掏出特制的粉笔,在咲夜家的大门上绘制魔法阵。在末日幻境中,神秘学知识是每一个神秘专家都必须学习的,尽管在大多数战斗中,都可以直接使用暴力过关,不过,神秘学知识,可以让人的视野更为开阔,也不容易受到异常情况的影响。神秘学知识并非是万能的,而且大多数和实际情况并非完全相符,能够在异常和神秘中起作用的神秘学知识,绝非是生搬硬套,而是根据直觉,以已知的神秘学知识为参考,去临时构架出相应的神秘现象——两种神秘现象的中和,就是神秘学知识破解神秘事件的方式。

    魔法阵也是神秘学知识的一种,通过构架魔法阵,引发临时数据对冲,就是我对这种力量的理解。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用魔法阵形成临时数据对冲现象的可能性是极小的,即便是我,也只在其他专家使用成功过。这一次,却是我必须自己来的情况了。

    卡门、沙漏、幻觉以及当前的异常现象,都证明了怪异和神秘已经可以通过更实际的方式体现出来。那么,理论上,神秘学知识也不再只是妄想,而是可以真正形成力量的东西。我集中精神,放空思绪,在直觉和本能的作用下,右手就像是拥有自己的知觉般移动着,粉笔一圈一圈地在门上描绘出复杂的图案。这些完全由弧线勾勒出来的图案就像是每一块都不完整,但结合在一起,却拥有一种规律的美感。我其实一点都不明白这个魔法阵的具体内容——它只是以“开门”为初中,结合潜意识运动和神秘学知识,临时构造出来的东西。它不在任何神秘学知识中有记载,但又没有脱离那些知识理论,其能力并非是万能的,若是有作用,大概也只是在当下而已。

    当我停下粉笔的时候,八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之前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魔法阵上。八景盯着我构架的魔法阵,似乎在钻研其中的道理,然而,这东西本就是无法理解的东西,即便是我,其实也不明白那些复杂的纹路各自意味着什么,虽然是根据神秘学知识构造出来的,但是,这些知识仅仅在潜意识中被运用,表层思维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1039 鼓动

    我对八景说明了这个魔法阵的由来,因为是很意识化的东西,所以对一名高中生而言也不是容易理解的,不过八景不愧是优等生,赶上了我的思路。

    “所以,你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八景得知这一情况,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她似乎很想斥责“这真是太荒谬了”,但看了看四周,还是忍了下来,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荒谬了。

    实际上,我在长时间接触神秘之后,唯一对神秘的认知就是——这东西本就是极度荒谬,若真要追寻其真相,必然会牵扯到极为复杂高深的知识,而那种程度的知识,甚至是人类科学还没有真正涉及到的,任何对其进行解释的尝试,都不能宣称“正确”,而只能当作样板来进行参照而已。所以,没有绝对完善而正确的解释,甚至是无法解释,就是“神秘”的本质,也完全符合对“神秘”这个词汇的定义。

    我曾经这么想过,我所获得的力量,我勾勒出来的魔法阵,乃至于我至今所遭遇的一切,很可能就是这样一种,从意识出发,作用于肉体,最终又回归意识本身的过程。

    然而,如此全都归结于——

    “人类无法触及的意识深处的变化,以及人类深层意识、集体潜意识、个人意识与人体的交互反应,和包括超弦理论在内的所有暂且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大一统理论,再加上维度理论和超维视角相关的现象。”

    这样的解释,总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毕竟,那已经超乎我所有的知识范畴,只能通过遐想去拼凑。这种“用不明觉厉的概念去解释自己的无知”的行为,完全不符合自己的理工美学,而且还很狡猾。

    所以,还是放弃了。

    尽管。我个人觉得。这是最贴近真相的答案,而且。对于“病毒”于这些复杂变化和交互反应中所处的位置,所产生的作用,乃至于它之所以可以居于这个位置和产生这种作用的原因,也可以尝试去解释。

    然而其中又必然涉及到诸如——

    “人类身体的维度局限性”和“人类意识的不自觉高维性”之类大概已经不算是科学幻想。而是科学妄想的东西。

    无论如何,都没有一个相对可信服的理论核心作为标准,就算可以得到解释,却仍旧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安定下来,去踏踏实实地观测自身和世界。

    所以,放弃了。

    只是,即便不刻意沿着这些因素去思索。它也总会无时无刻从脑海中跳出来。

    我真的没有可以去想,正如现在,这些文字于自己脑海中的呈现,也是无自觉的。幸好。这些东西跳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打断我对外界的感知和反应。

    “虽然其他人家里都亮着灯,但是从外面感觉不到有人存在,我敲门也好,按门铃也好,都没有人回应,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八景正在对之前的行动结果进行总结:“我们好似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和现实很相似,但实际不同的异空间里。不过,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只有我们?”

    八景说得对,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不少,但是,能够彼此接触到的人,只有我们三个,而不得不认为,其实在这片空间中,就只有我们三人,其他人的“存在”,不过是场景的假象而已。没有声音,只有灯光,就是值得怀疑的地方。然而,其他人不在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没有被这个异常干涉到?我们三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导致了我们在这里,而他们不在?

    我大致可以举例出我们三人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不过,那是以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为真实前提,这一点在目前来说,无论是八景还是咲夜,大概都很难接受吧。在她们的眼中,对事物进行的观测,也仍旧是这个世界为核心,而局限于这个世界常识范畴的。

    我那些“不明觉厉”的理论,对所有拥有常识的正常人来说,当作“妄想”还是不错的调味料,但真正要做到把它作为三观指导使用,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去尝试,甚至于,光是想想就足以产生抗拒和反感的情绪。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没向其他人说明,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成形的这些东西。这样,我至少在表面上,还是正常的。

    然而,这样一来,许多本可以给出一个看似正确的答案的问题,就真正成为了不能解答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们遭遇了现在这样荒谬的事情?”八景的这个问题不可解答,只能用“这就是命运”来糊弄过去,就算她真的很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期望我可以给出更让人信服的,更有逻辑和正面意义的答案。

    “你不是专家吗?阿川。”八景说。

    “我是解决问题的专家,但不是回答问题的专家,更不是找出真相的专家。”我这么应付着,门后的咲夜传来扑哧的笑声,不过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她的笑声放在这里,让我觉得很冷。不过,不管怎样,咲夜可以笑出来,多少可以缓解此时紧张的情绪,也算是一件好事。

    “人生还真是奇怪,总会在绝望的时候,出现一线希望,但是,希望得不到满足,就会变成更大的绝望。”咲夜隔着门说到:“我们会在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当作命运看待也没什么不好,八景,人生是那么多变而尖刻,你就不要太苛求了。”

    “不是苛求,只是不符合我的美学而已。”八景理直气壮地说,“我认为凡事都有一个开端,只有明白开端,才能真正找到问题的根由,进而去解决它。阿川现在做的,或许可以打开这扇门,让你走出来。但却不能阻止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阿川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不过是将问题延后罢了。”

    “我已经满足了,可以在这个时候遇到你们。已经是我的幸运。我只想祈祷,高川同学带来的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比起之前声音中那种焦躁、紧张又无措的情绪。咲夜此时的说话,更加心平气和。

    “真是容易满足的女孩呀。”八景发出感慨的声音。

    我将魔法阵最后的要素补充完整,将粉笔塞回口袋中,对两人说:“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要我们怎么做?”八景问。

    “什么都不用做。”我如此回答道。

    “没有危险?”八景又问。

    “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什么都做不了。”我说:“准备就是心理准备而已。”

    “这样也算专家?”八景一脸苦笑,她似乎被打击到了。她也许原先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但事实让她失望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并非全知全能,只能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怪异和神秘显现之前。我就是一个分不清妄想和现实的精神病人,除此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脑海中的知识和经验,只有在怪异和神秘显现的混乱中才有用武之地。正如现在。我双手按在魔法阵的留白上,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那种怪异来袭的感觉,却好似涨潮一般,明显地从走廊尽头涌来,漫过我的脚面,似乎要上涨到彻底淹没我们。我能感受到的东西,八景和咲夜似乎都感觉不到,她们没有吭声,八景巡视着四周,想要寻找哪怕是一丝变化的线索。然而,无法通过感觉察觉的东西,也无法留在视网膜上。

    “怎……”八景忍不住发出声音的时候,咲夜在门后发出一声尖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咲夜!”八景连忙喊道。

    “你们没看到吗?”咲夜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整个房间都在腐烂。”

    “腐烂?”八景迟疑地盯着我。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对咲夜说:“冷静一点,不要主动去触碰腐烂的地方。”

    “可是,高川同学,它,它已经蔓延过来了!”咲夜的声音有些畏怯。

    “门呢?门腐烂了吗?”八景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啊,是的,门也在腐烂。”咲夜顿了顿,语气有些欣喜,门腐烂了就能逃出来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吧,但这份欣喜很快就再次转变为迟疑,“墙壁,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可是,就在咲夜家中发生异变的时候,走廊上却无法观测到任何变化。我和八景一起用力撞门,门的另一面应该已经腐烂了,但是,这边的感觉仍旧是纹丝不动。八景也开始焦急起来,奇怪的事情正变得密集,房间里的咲夜已经有些害怕了,从她的描述中,我们只能想象墙壁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然后里面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要冲出来的情景。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样阴森险恶的画面其实一点害处都没有。

    “再想想办法,阿川,再想想办法!”八景叫起来。

    “我正在想。”我压抑着紧张感,冷静地思考着。在末日幻境中,这般危急的情况时不时总会出现,想要在某件神秘事件中保持压倒性的优势,是一件十分考验运气的事情。我知道,这个时候,着急也没有用,所谓的“神秘”就是这样,如同出乎意料的代名词。我实际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我能做的,就是依靠直觉和本能完成自己可以做到的,但是,当形势出乎意料的时候,就不得不依靠某些峰回路转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往往不是自己实现的,所以,运气才会十分重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思考和镇定,至少要用语言去让两个女生安定下来。

    “想到了吗?”八景第二次问到。

    “咲夜,里面的腐烂达到什么程度了?”我用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问到。

    “墙面已经彻底剥离了,水泥砖已经被腐蚀了一部分,可以看到里面的钢筋了。”咲夜的回答稍微平静了一些,“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无机物,但是那些腐烂的地方。却让人想到腐烂的有机组织。”

    “你没有触碰腐烂的地方吧?”我继续问道。

    “没有,但它对地面的腐蚀已经超过我站的地方了。”咲夜发出一声苦笑,“这也算是接触了吧?虽然不是主动的。不过,似乎没有危险。现在一部分地板也变得中空了。我似乎可以看到下面的房间了。天花板也一样……”说到这里,她突然沉默了一下。因为觉得这个沉默有些不自然,我和八景不由得喊起来:“咲夜!?”

    “我……我还在。”咲夜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天花板的上面,地板的下面。那些房间……通通都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情况?”八景追问到。

    “我能肯定,那绝对不是这个大楼的房间的样子……不!甚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房间!”咲夜的喘息重了起来,“很闷热,就像是一个巨大牢笼,我的房子变成了这个巨大牢笼的一部分!下面是巨大的熔炉,上面……上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咲夜,不要停止说话!”八景一边喊着。一边急急地问我:“还没有办法开门吗?没有办法了吗?”

    “不,还没有那么严重。”我听了咲夜的描述,感到有些古怪,一边安慰着八景。一边向咲夜确认到:“咲夜,你能看到多远?那个牢笼有多大?”

    “腐烂更加严重了,现在房间变成一个钢筋牢笼了。我,我不知道,下面实在太亮了,太热了,就像是一大片铁水在发光,我可以听到搅动的声音,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几乎听不到自己说话了,太响了!我好似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机器里。”咲夜的声音放大了。

    “没问题!没问题的!咲夜,我们能听到。”我喊道:“继续跟我说你看到的东西。”

    “啊,是……是的,到底有多大我不清楚,无论从上下还是左右,都看不到尽头,有很多管状物纠缠在一起,挡住了视线,不过,感觉像是延伸到无限远的地方。好像有星光,不过我觉得那是灯光。”咲夜继续说到:“我实在无法形容这样的风景,很……壮阔,但又带着腐朽,不过,感觉是很先进的东西,因为经年失修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到处都金属,水泥完全被腐蚀掉了……高川!”咲夜猛然大叫起来:“我这边的大门也变了。”

    “可以出来了吗?”我问到。咲夜所形容的场景,很像是那名为“统治局”的神秘势力的风格,这让我放心了不少。

    统治局的正体为何,我至今仍旧么有弄明白,但是,它和末日幻境是同时存在的,而且和末日息息相关,它以一种遗址的方式呈现在追寻神秘者的面前,然后通过自身的技术反馈,去干涉正面的世界。它们的神秘技术实在太强悍了,末日幻境中的每一项神秘技术,几乎都可以找到它们的影子。然而,统治局的真正主人是否还存在,也还是个不解的问题。可以确定的是,统治局和它的遗产,整体就是一个庞大又危险的神秘,正常世界中延伸出来的末日概念,就像是从这个神秘势力的诞生和消失的过程中延伸出来的——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统治局触碰到了“神明的禁忌”,所以被神明抹消了,而所有由统治局技术发展变形而来的东西,以及接触过这些东西的存在,都一直处于被毁灭的过程中。而这样的感觉,所带来的答案就是:人类至今为止的命运,仅仅是一个庞大而彻底的毁灭进程中的某个片段而已,末日并非狭隘的人类末日,也并非刚刚开始,而是人类不巧地诞生于这个毁灭进程中,而不得不从一开始,就必然面临自己的末日。

    这样的想啊,很好地契合了末日真理教的教义,在末日真理教的教众中也很有市场,甚至被一部分教徒视为“创世纪”的一部分。

    不过,正因为统治局的存在,足以让人产生可怕的联想,仿佛这就是它的意义,而这种意义一如它的规模一样,太过神秘和庞大。所以,我反倒可以确定,在这个怪异和神秘才刚刚开始呈现的现在,统治局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咲夜如今看到的,就像是统治局一幕的现象,大概只是一种幻觉而已。

    就如同,在怪异和神秘呈现之前,我过去的冒险,就像是我的妄想,自己感觉到的任何“不正常”,都仅仅是自己的错局。统治局也是如此,在怪异和神秘的体现更加实质化,深度化之前,至少,在我的魔纹恢复之前,它绝对不是以真实可以接触的形态出现的。也因此,我判断咲夜所看到的一切,并不会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既然咲夜说她所看到的大门已经变了样式,或许又是一个征兆:在怪异和神秘日趋严重的现在,统治局不可能永远都是幻象,但也不可能一次性就构成实质,那么,或许会从细节方面,一点点体现出实质性的变化。

    另一方面,既然我信任自己的直觉,而这个魔法阵是凭借直觉和本能勾勒出来的,那么,我理所当然可以去信任这个魔法阵的效果。之前的变化,太过阴沉可怖,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未免不是魔法阵产生作用的必然过程。

    这两个前提,让我觉得,咲夜可以尝试开一下已经彻底变化了的大门——如今,这个模样的大门,大概已经可以从里面开启了。

    “我试试。”咲夜应声,然后,我和八景就听到了一种生锈金属的摩擦声,相当刺耳。

    “好,好紧。”咲夜说。

    “打不开?”八景连忙问。

    “不——”咲夜像是咬着牙关,挤出力气说:“我可以做到的,我一定可以做到!我在扭动它!”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响,间隔也越来越短暂,就像是在证明,咲夜的努力正让她加速走向成功。

    “加油!咲夜!”八景不由得叫起来,虽然看不到,但是,她已经表现得十分亢奋。也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是她亲身经历的,虽然无法看到太多,却无法阻止她利用想象去勾勒一切。我们在拯救一个女孩,这个过程,虽然惨杂了许多荒谬怪异的元素,却是当事人也承认的事实。

    我们在战斗,在和看不见的怪异战斗——我想,八景是可以体会到的,敌人不是实体化的怪物,但这并不妨碍战斗的激情和即将迎来胜利的喜悦。

    她的心脏在剧烈鼓动着,完全呈现在她的表情上,她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战斗中,想要去拯救一个刚认识的女生。虽然她的样子让早已经习惯大起大落的我有些不自然,但是,这样的她却是很美丽的。看到这样的她,我就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我也曾经这般,没想太多,只是因为有人在求救,觉得应该拯救什么人,所以伸出援手,哪怕这会让自己也被牵扯进危险中——其实,当时虽然也有所估计,但绝对没有想得如现在这么深刻。帮助什么人,拯救什么人,拼尽全力和生命去为了什么人,去做一点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而现在的八景,就像是那样的我。

    八景在大叫着,鼓劲着,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只能依靠咲夜自己。而这个世界的咲夜,在个性上比末日幻境中刚认识的她更加坚韧,刺耳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但旋转的摩擦声却越来越急促,最后就像是上了油一般,咕噜噜地旋转起来。就连门这边的我和八景也能清晰感觉到了,门在松动。

    下一刻,大门向后拉开,被汗水打湿了发髻、额头和衣裙的咲夜,有些狼狈却又万分惊喜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成功了!

1040 既有轨迹

    咲夜气喘吁吁地站在我们面前,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八景的眼眸中绽放出光芒,那是温暖又充满了希望的光,可以将至今为止的所有阴霾都融化一般。咲夜连扑带跳地跨出门槛,她已经十分疲倦,打了一个踉跄,八景连忙上前将她搀住,带她向后退到靠墙处。两个女生抱在一起,转过头来时,看向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目光中仍旧心有余悸。不过,我已经注意到,咲夜的家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之前她所形容的腐烂,以及那貌似统治局遗址的风景,全都如同蒸汽一样,在我和八景看到它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除了咲夜自己,没有谁可以证明,那样的异常曾经出现过。

    “怎,怎么会……全都……不见了。”咲夜惊讶地喃喃自语。

    “真是……”八景搀扶着咲夜,安下心来般,向前走了一步,她朝门内投去的目光,带着几分释然,“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真要以为那不过是幻觉。阿川,该不会是我们三人,都看到了幻觉吧?”

    咲夜的视线移到我的身上,看她稍微平静下来的样子,之前那隐隐和八景产生过的矛盾,似乎在这个时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说的话,应该和八景一样吧,感慨着自己经历的异常,心中惊疑不定,当惊心动魄的冒险告一段落,又不由得想要证明,它并非只是自己的幻觉——尽管是我的猜测,不过,现在的咲夜和八景给我的感觉,的确在许多方面。相似而融洽。

    嗯,就像是“好姐妹”的样子。

    “不完全是幻觉,我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异常,你们没有发现吗?周围还是太安静了。”在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又不住打量四周以确认的时候。我继续解释到:“不过,咲夜之前看到房间腐烂后变成另一个场景。暂时应该是幻觉没错。”

    “暂时?”八景敏锐地抓住了我话中最关键的词语。

    “是的,如果我对你说过的那些事情,不是我妄想出来的东西,那么。那样的幻景应该会在什么时候就变成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吧。”我如此说到。我不觉得自己的经历全是妄想,不过,从八景和咲夜的角度来说,首先用“妄想”来说明,比较适合进入状态。

    “妄想?什么妄想?”咲夜有些不解,不过,她似乎觉得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她挣脱八景的怀抱,对我们两人用力鞠躬,“谢谢你们来救我。高川同学,还有八景同学。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说到这里,好似又想起了之前被困住时的焦躁和痛苦,那不愉快的经历,让她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也对,这个世界的咲夜就算比末日幻境的咲夜更坚强,也还是一个刚接触怪异的普通女孩,那无计可施的痛苦和现下的平安,一定是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吧。

    冒险是刺激的,但是,遭遇束手无策的危险,就不仅仅是刺激这么简单了。我同样不喜欢后者,而期待前者,然而,人生总是没有自己期望的那么一帆风顺。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咲夜擦着自己的眼泪,不断地重复着,仿佛她心中的激动,再也找不出比“谢谢”更恰当的词汇了。

    八景将她扶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呢喃着:“放心,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听到的,她最温柔的声音。现在的八景简直和之前那精明强势,又思维怪异的印象大相径庭,不过,其实是因为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吧。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八景,如果她可以对我温柔一点,不要老是用看变态和精神病人的视角对我就好了。

    八景安慰着咲夜,在两人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后,我对她们说:“我觉得今晚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虽然我不觉得,会继续发生实质性危险的异常。”尽管是用征求意见的说法,但是,我打心底就没打算要征求她们的意见,这个还在保持异常的环境,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事情,都是不可预测的,随着时间流逝,怪异和神秘的体现越来越强,这里的异常也许会更加强烈,但也有突然间,这里的异常都消失的可能。到底会怎么变化,我心中没底,所以,我才强烈建议,不要以为暂时脱离险境,就觉得这里可以继续呆下去。

    “说,说得也是。”咲夜用力点点头,说:“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那么,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八景说:“咲夜没地方去的话,就暂时借住我家怎样?我家还是很空旷的,因为过年的时候,亲戚都会上来拜访,说不定还会住下,所以必须准备一些空房间,这个时候,全都空了下来。我家里人也会很高兴看到我的朋友去借住的。”虽然这番话十分真诚,但一般的邀请可不会解释这么多,不过,八景这么说,在我看来,只是为了让咲夜的思维不得不跟着她转罢了,很简单的话术,任何“合适吗?”的迟疑,都会在这句话中被打消。

    果然,咲夜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放在平时,就我对她的认识而言,她大概是会去星级酒店开一间房,渡过这几天,直到确认安全吧。

    “那就麻烦你了,八景同学。”咲夜说着,用力握住八景的手。

    “一点都不麻烦。”八景默默地微笑着。

    “我们走吧。”在两人的寒暄告一段落后,我尝试将咲夜家的门关上,确认没有更多的异常发生后,便走在前方带路。四周的安静,让第一次走在这样环境中的咲夜露出不解又有点害怕的表情。我明白,她被关在家里时,也向外面求助。可是,即便从家里隔着门窗,感受到外界的毫无反应,也比不上亲自走入这样的环境中。确认这个“毫无反应”的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咲夜突然想起了我的事情。问到:“高川同学,你们……这里……到底……”她似乎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可以将自己所有的疑问都切实提出来的话。我很了解这种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的感觉,因为,在末日幻境和现实病院中,那庞大的。充满了阴谋感的,让人感到无力绝望的阴影,也同样让我有种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哪里是因,哪里是果的感觉。就算有一个知道全部事实的人在,自己又该从什么地方问起呢?我可不止一次这么自问了。

    “很麻烦。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看样子,就连阿川自己也不太明白。”八景替我回答道,“不过。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还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那么,就要从阿川的妄想说起。”

    “高川同学的……妄想?”咲夜带着几分探究的神情重复着。

    “没错,阿川的妄想。”八景用力地,像是在强调什么般,说到:“首先,你必须明白,阿川是一个变态,一个精神病人。你必须承认这一点,才不会被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绕进去。”

    “啊?”咲夜的惊愕写满了脸上,我不由得插嘴道:“我觉得,这个前提条件其实是可以取消的。”为什么要理解整件事情,就必须强调我是个变态,是个精神病人啊,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只不过是观察事物的角度,和对事物产生认知的角度不同,所产生的差异,很普通的好不好。

    “至少,你要有一个印象,阿川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和一般常识不一样。”八景这话倒是正经了一点。

    “哦……”咲夜仍旧是一副不明就里,不明觉厉的表情,然后说到:“行为和思想不符合一般常识的人,不就是变态和精神病人吗?”

    这话如同一箭穿心,狠狠地伤害了我。我的脚步有些沉重,甚至想回头辩解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咲夜说得太正确了,让我无言以对。八景倒是愉悦地笑起来:“没错没错,看来咲夜你也是很明白的嘛。还有,不要叫我八景同学了,都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是同伴,是朋友吧,所以,叫我八景,我不也是叫你咲夜了吗?”

    “啊,好,好的。八景同……八景。”咲夜改口得有些勉强,但她的脸上,却挂着温暖的笑容。

    “那么,转回正题。我接下来所说的,很主观,是我的一人之谈。”八景顿了顿,继续说到:“简单来说,就是阿川的妄想,因为某些原因,正在变成现实,于是,他在妄想中所获得的经验,就派上了用场。我是阿川的女朋友,所以,就算明知道是他的妄想,也不得不跟上来,结果却发现,这些妄想似乎正如阿川所说的那样,正在变成现实。”

    咲夜听到一半,脚步顿了顿,我看得出来,八景的话中有一些事情,让她有些在意,而且,我觉得是八景再次强调自己是我的女朋友的那一句——也许只是我自己感觉良好——不过,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而且,我同样觉得八景可以看得出来,甚至,我觉得这是她故意说的。夹杂在两个在我的生命中,都有过密切关系,但又同时重新来过的女生之间,这种隐晦的,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的矛盾,让我有点头皮发麻。

    实际上,正因为八景若有意若无意的话,配合咲夜的反应,我此时陷入了一种窘迫的状态,只能拼命将精神集中在周围环境的细节上,像鸵鸟一样避开这种窘迫。

    “高川同学……高川,阿川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咲夜对我的称呼也改变了,一口气连升两级,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没去看八景的脸,不过,大概也看不出什么来,我现在发现,八景比我想象的,更善于隐藏自己。只听到咲夜继续说到:“八景你的意思是,阿川经常做这样的妄想,甚至严重到。分不清妄想和现实,即便在被挑明这一切都是妄想后,也觉得,这些妄想会出现在现实中。不。根本就是一种尚未被其他人发现的现实?”

    “……虽然和我的理解有些许区别,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八景顿了顿,说:“阿川的妄想,是关于世界末日的,他说。自己看到了末日代理人,所以,这个世界,将会和他的妄想一样迎来末日。在来到你这里前,我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讨厌阿川。尽管,当时认为他就是一个精神病人,不过,连他变态的一面。精神病的一面也接受,就是我成为他的另一半的觉悟。”

    怎么又转到感情的事情上了?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想,明明正题是末日好不好。

    “不过,现在你觉得,其实阿川说的是实话?”咲夜避开了八景的后半句,针对前半句说到。

    “不,还不能下定论。”八景回答道:“其实,事实到底如何,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我对事情会往这个方面发展,有一些兴趣。你不觉得,虽然危险,但却是很刺激的事情吗?我们的生活都太过平凡了,就算出现阿川这样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认为这是他的脑袋出了毛病而已。接受一个精神病人为男友,接受他的脑袋经常犯病的事实,并不是嘴巴随便说说的那么容易。但是,如果因为某些原因,让他不是在犯病,而是事实的确如此的话,就有意思了。”

    “嗯……我不是不能理解啦。”咲夜用食指按了按嘴唇,想了想,说到:“其实我也觉得,平日里无聊的时候太多了,所以,也经常做一些冒险的幻想,只是,从未付诸实践过。之前发生的那些,亲身经历的时候,的确让人后怕,可是,既然这不是妄想和幻觉,而是即将愈演愈烈的现实变化,那就只能正面去应对了。我觉得,在这种时候,正视这些异常的存在,而不局限于过去的常识,是必要的做法。”

    八景凝视着咲夜,在咲夜毫不退让的目光中,微笑起来:“……原来如此,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真不愧是阿川一直都在意的人。你过关了,咲夜。”

    “什,什么?”咲夜一副不解的表情,但随即又有些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阿川,阿川一直在意的人?我,我吗?”

    “的确如此,我也是才刚刚知道的,其实他一直都在偷窥我们两人。好像是因为,在他的妄想中,我们和他的关系匪浅的……嗯,淡淡的思春期?”八景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就算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那针扎的视线,而且,她的嘴巴可真毒。不过,我一点都没有辩解的余地呀!

    “思,思春期?关系匪浅?这个……这个……”咲夜的声音让我觉得,她似乎快要昏过去了一样。

    “那么,要加入吗?耳语者。”八景打断她的话问到,让咲夜有些措手不及。

    “加,加入什么?”咲夜惊讶地说。

    “耳语者,我成立的一个组织,就在今晚,阿川也加入了,他大概是想要借助组织的力量,去调查这个城市里的异常。虽然一开始,我觉得不过是一场游戏,不过,既然现在都亲身经历了这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认真一些也是应该的。”八景解释到:“为了保证组织目标的纯洁性,更合适对都市不可思议事件的调查,我会对现在的耳语者动一下手术。如果你愿意承担面对这些不可思议时的危险,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咲夜。你有这个素质。”

    “不可思议事件的调查小组吗?”咲夜原来是这么理解耳语者的。她没犹豫太久,就坚定地回答道:“好的,我参加,我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面对这些危险和困难,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八景的嘴角展开笑容,突然趴在咲夜的耳边,用我只要仔细听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对阿川而言,我们和其他女生是不一样的吧,在阿川的眼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吧。虽然在今晚之前,很难认可这点,但是,今晚的事情多少证明了他的正确性。所以,既然你当我是朋友,咲夜——”她发出窃笑声,“我可以把一半的阿川让给你哟。”

    “……什,你在说什么啊!”咲夜过了半晌才发出惊讶的,迫不及待掩饰的声音:“八景,我,我才不是——”

    “嗯,没关系。”八景松开咲夜,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的许诺一直都生效哟。”

    “八景!你是阿川的女朋友吧!”咲夜的声音大起来:“怎,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我呀,拥有风一样的胸怀。”八景跳开来,开怀大笑着:“这不是恶作剧,也并非我不在意阿川,只是,我不会被这种在意束缚住。”她十分认真地对咲夜说:“我早就已经决定了,我要成为风一样的女人,但是,我也很注重诺言,既然答应了阿川做他的女朋友,就不能不管它。但是,我也不能因此被束缚住,因为,我是风呀。所以,我允许你拿走阿川的一半。”她直勾勾盯着咲夜,“我是认真的,咲夜,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亦或者,什么都不做?”

    “我——”咲夜没能把话说出口,八景就打断了,说:“没关系,不需要对我说,因为,就算我成为风,也会一直注视着你和阿川,从这个意义上,我就履行了承诺,没有真正离开过阿川的身边。”

    “八景……”咲夜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凝视着仿佛可以穿透墙壁,看向遥远地方的什么东西的八景。

    她们两个女生的交谈,完全没有我可以插口的地方,直到她们沉默下来,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我才有机会松一口气。八景的态度,咲夜的态度,两者之间矛盾和共存的地方——诸如此类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打算深究,因为,仅仅是保证她们的平安,就已经让我豁尽全力了。而且,正如她们可以当着我的面说那些事情,我也对她们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只是,比起这些东西,只要她们感到幸福的话,就都无所谓。

    我们三人一路离开这片小区,沿着来时的路翻过墙壁,回返繁华地带,随着人气的逐渐高涨,那片诡异的寂静所带来的紧张感,总算是消退下去了。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无疑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那个小区毕竟是咲夜家所在的地方,未来到底会变成怎样的情况,也十分让人在意。先不提咲夜的双亲,即便此时出差在外,也始终是要回来的,而且,咲夜家所在的那片小区,自然也不可能只有咲夜一个人,那么,其他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是否还会发生更多更严重的情况?

    “不,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没有人在那个异常环境中。”我说:“异常还没有强烈到可以卷入多人的地步。所以,就当作是我们体质特异,无意中进入了异世界比较好。从这个角度来说,既然末日即将来临,那么,这样的情况大概会愈演愈烈吧。我也不清楚彻底消除它,该怎么做,所以,在未来的时间里,大概还会陆续有其他人卷入其中,然后,变成都市恐怖传说之类的东西。”

    “那么,曾经有过的都市传说,也会因为末日的临近,而渐渐变成现实吗?”八景不由得问到。

    只是——

    “谁知道呢?”我说:“神秘之所以是神秘,就是因为,它无从理解,也无从预测,除非,你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成为先知。”

    “先知吗?”八景呢喃着。

1041 日常交错

    从咲夜家所在的小区出来后,我们就没再遭遇任何异常,期间我们特地返回那片区域看了一下,结果那个地方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样子。我对周围怪异氛围的感应,也好似就这么消失了。夜晚的繁华依旧,不过,对这个世界的咲夜和八景来说,这个夜晚的惊心动魄,一定会深深留在心底吧。这个晚上是不同的,而且,也预示着今后的改变。过去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这个时刻就已经结束了,即将到来的会是怎样的生活,八景和咲夜可以尽情想象,不过,在我看来,其实并不值得期待。

    如果可以将时光留在平凡日常的话,我希望她们是这样。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将这样的想法明明白白说出来,毕竟,那于事无补。这一切变化,不是我可以阻止的。我只能尽己所能,让咲夜和八景更快适应那充满了危险和刺激的未来,尝试以组织的力量去接触日渐高涨的怪异和神秘,就是第一步。

    经过咲夜家事件,我已经没有再去寻找其它异常的欲望,自己熟悉的人一如自己所料,陷入危险之中,已经是十分沉重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更多了。而且,这个城市是如此之大,没有魔纹超能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恰时干到事发当地,再加上,对周围异常的感应,的确是在消退中,我只能认为,这个夜晚的异常,就到此为止了。

    “咲夜身上带了钱吗?”我路过街边书摊时,向咲夜问道。

    “零花钱有一点。”咲夜说:“阿川要买什么吗?一千够不够?不够的话,就只能看看可以不可以刷卡了。”这么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有卡通猫头图案的钱包。

    “零花钱,一千?”八景惊讶地压低声音对我说:“咲夜还是个学生吧?”

    我知道她为什么吃惊,就算是有过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经历。我也从未见过第二个随身带着信用卡和上千零花钱的女高中生。当然,放到全国范围,像咲夜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定然不再少数,不过。在学生时代。我的人际关系范围,仅限于周边几所普通的学校。恕我孤陋寡闻,像咲夜这样的高中女生也是绝无仅有的。不过,正因为在末日幻境中,咲夜就是这样富裕的身份。所以,就算在这个世界再来一回,我也不会惊讶了。

    用一句话来描述咲夜的价值观——她是不把钱当钱的女生——不过,就算真的没钱,她也不会无法生活下去。用“这是父母的钱,而不是你的”这样的话去打击咲夜,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因为,她看上去根本就无法理解这种话,以家人的身份,使用家里的钱。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行为,而不会去区分谁干活赚钱。问题在于,她的父母似乎也鼓励这样的态度。我曾经听说过,在某次家长会之后,咲夜的班主任特地私下里对咲夜的双亲说了这样的事情,期望他们可以为自己的女儿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过,咲夜双亲的回答是:“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我们又为了什么拼命赚钱呢?你这个老师的想法真是太寒酸了。”据说当时这位班主任气得不得了,不过最终对于咲夜来说,仍旧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无法说咲夜和她的双亲是否有错,但是,有一点我是十分肯定的,咲夜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态度和观念是错误的,也从没觉得,这是招来不幸的原因。如果要问“如果有一天没钱了怎么办?”,想必她的回答就是:“一直都在赚钱,为什么会没钱呢?”在这个问题上加一个“万一”,那么,回答大概就是:“为什么要说万一呢?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就一定是必然,必然的事情,再怎么去想也没办法。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偶然,都是假象,所以,万一什么的,也只是错觉而已。把看似可能发生的假象当成必然发生的真实,是不是太无聊了呢?”

    所以,现在,八景又问了几乎相同的问题,而咲夜,也真的这么回答了。

    “只有发生了,才是必须思考的事情。在它发生之前,根本无需在意。”咲夜对明显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习惯于居安思危的八景说:“如果事情发生了,那唯一要考验当事人的,就只是当事人的适应能力。只能在有钱的时候过生活,没钱就过不了生活的人,应该就是无法适应自己人生的败犬吧。我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败犬哟,八景。”

    “呜……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意外地尖锐。”八景扶住额头,“明明看起来就是个不善于辩论的女孩,却在这个方面特别固执呢。”

    “嗯,因为我爸妈说过,正确的思维,才是让家业不败的基础。常识中的说法,看起来很正确,但那是普世的东西,而普世的,往往是最廉价的。这个世界是金字塔形状的,富人也总比一般人要少,所以,要成为富人,就不能被多数人都认同的东西拘束住。”咲夜平和地笑起来,不过,这样的话,真的不像是有这样笑容的女孩口中说出来的。

    “嗯……似乎有点说服力。”八景说:“只遵循大多数人的想法行动,就只会沦为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吗?”

    “是的,到群众中来,从群众中走出去。”咲夜说。

    “你真是一点都不怀疑父母的错误呢。”八景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咲夜。

    “嗯,因为他们比其他人都成功呀。”咲夜如此回答道。

    “所以,你想成为和他们一样成功的人?”八景问。

    “没有这么想过。”咲夜的回答又让八景吃了一惊,这个晚上,她吃惊的次数大概比平时要多得多,只听到咲夜说:“该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听父母的话,总比自己胡思乱想要好。因为,他们比我这样的孩子有经验,也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吧。既然父母用自己的经验教训和美好的愿望,去为孩子设计了一条道路。那么。孩子走上这条道路,也算是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吧。我觉得。对我的父母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他们感到幸福的事情。”

    “……无论是身为父母,还是身为孩子,你们这一家也真是够模范的了。”八景不由得笑了起来。“很好,咲夜,就按照你想的继续下去吧,因为,大概你这么做,才是正确的。我呀,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叛逆。结果弄得大家都很不愉快,而我虽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看到不愉快的他们,也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快乐。”

    “啊。八景同学的家庭关系很糟糕?”这回轮到咲夜惊讶地遮住了嘴,有些迟疑地说:“那让我过去住,合适吗?”

    “嗯,放心了,我们家的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我大概就是最纤细的一个了。”八景俏皮地笑起来,“因为,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这可是我家的家训呀。所以,情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了。”

    “这样吗……”咲夜顿了顿脚步,又加快了追上去,“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寄住在同学家里呢。”

    “夜生活可比你想象的还要愉快哟。”八景故意说得**,不过,咲夜大概是没听出来,反而很期待地说:“那就太好了。”

    这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这样和八景、咲夜她们走在大街上,已经不是新鲜的事情了,在末日幻境中的人事经验,让我不觉得,这是怎样特殊的情况。不过,若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在我看来,倒没什么进展,反而是两个女孩之间的感情才是在这个夜晚增进最快的。女生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是一个小时不到的交流,就足以让两人成为关系密切的好友了。换做是男人的话,大概也就是泛泛之交吧。

    有这样感情进展的两人住在一起,我多少也可以放心一些了。如果遇到危险,两人可以相互帮助的话,一定会有所收获。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一边观察着四周,寻觅着已经悄然不见的异常感,一边聆听两个女生的对话。我们一起走过了三条街道,一座人行天桥,才在一个十字街口停下脚步,我们要在这里分开了,八景家和我家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我没什么伤感的情绪,这一天对我而言,也只是普通的一天罢了,明天的生活也还会如自己所料般持续下去吧。我带着这样的想法,随便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然后,咲夜突然叫住我:“阿川,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恩情什么的,也太夸张了。”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是的,我的内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为了八景和咲夜她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施恩,而是自己的必须承担的责任。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你们觉得的那么疏远呀。

    “无论如何,阿川,今晚干得不错!”八景也在身后大声说到。

    我高举右手,竖起大拇指。没有回头,就这么一直回到自家楼下,才趁着没人,在安全楼梯里将一身装备都脱下来,全部塞回书包中。回家比平时晚没关系,若是被阮黎医生看到我穿着一身,那可才是麻烦事。正如我觉得的,打开家门的时候,书房还亮着灯,阮黎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今天这么晚?”

    “嗯,和同学玩了一阵。”我平心静气地回答到。

    “是吗?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果然,阮黎医生没有生气,语气中充满了八卦的味道。

    “两个女同学。”我也照实说了。

    “阿川已经有两个女朋友了吗?”阮黎医生的惊呼充满了假意,“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会脚踏两条船,小心游湖时只剩下一条好船哟。”

    “什么一条好船?你在说什么呀!”我知道阮黎医生一定是在调侃我,但是,她到底在打什么暗示,我一点都不明白,大概意思或许是“脚踏两条船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吧,不过我总觉得。这句话还有某种深意。

    “哈哈,年轻人果然不明白呀。”阮黎医生大笑起来,“没关系,不用在意。阿川的话。同时得到两个女生的爱慕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是我的儿子呀。怎样?什么时候带她们过来认认人?”

    “一个是刚刚才交上的女朋友。一个是刚认识不久的女同学。”我没好气地解释到。

    “啊!”阮黎医生大叫一声,“果然是女朋友吗?”

    原来你之前还真的只是调侃而已啊。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无语的情绪。

    “叫什么名字?”就在我准备进自己的卧室时,书房门砰地一下打开了,阮黎医生风风火火冲了出来。一点都没有平时心理专家那副镇定成熟的样子,她劈头盖脸地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八景的问题,诸如:头发是怎样的,身材如何,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家庭情况怎样。打算要几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等等。

    虽然和八景已经熟悉了,谈论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但是。放在阮黎医生的口中,却总觉得走了味,让我一点都不想回答,最后只是语焉不详地应付了过去。在我关上卧室门的时候,她还在外面叫唤着:“做那事的时候记得带套!这个年纪怀孕可不合适。”

    “到底在想什么呀。”我不由得扶额,本来是很普通的,充满了末日幻境即视感的夜晚,心中孕育着的思绪和情感,全都在这句话面前也走样了。

    我将书包挂在椅子上,校服也没脱,就这么摔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就好似要将我的身体融化般,八景和咲夜的音容笑貌仍旧停留在我的脑海中。在这个世界,和她们的相遇和深入接触,仍旧是沿着相似的道路开始的,真是充满了令人无法愉快起来的宿命感。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可以和她们再度成为这般密切的关系,自己的心中,就好似有一块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就好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不,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比起过着那平凡安全的日常时,的确更有一种动力在体内滋生出来。

    “激烈而悲剧的妄想?平凡而无害的现实?哪一个才是自己期待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已经完全不明白了。”我喃喃说出这个晚上,自己心中那最强烈的思维和情感,然后转身埋入枕头中,就这么沉沉睡去。

    无论如何,生活仍旧要继续。

    早上起来的时候,昨日晚上的经历,就像是褪色的胶卷,不主动对焦,就不那么清晰。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房间的角落也好,摆设也好,阴影和阳光也好,包括阮黎医生已经离开的事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仿佛昨晚的异常,不过是一个幻觉。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晨,阮黎医生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做早餐,所以,几乎每一顿都是面包和牛奶麦片。今天的天气很好,空气中好似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将我感染了。

    我用比平时要慢上一秒的动作准备好上学的东西,出了家门后,径自朝八景家的方向拐去。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然并不是觉得是为了履行两性交往中男方的接送任务,不过,也不能说,没有这样的理由在内。更具体一点,应该是觉得,这个时候若不和八景、咲夜两人在一起的话,反而更让人不自在。

    在这个世界,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才刚刚开始。只是,因为起因和经过不同寻常,所以,才觉得进展应该更深入一些吧。

    我不知道八景和咲夜是否已经先一步到学校去了,不过,也没有焦躁的情绪,就这么按着自己的步调,沿着必然经过八景家的上学路线走去。经过八景家的时候,我还无法分辨出来,八景家的具体位置,不过,根据印象,大概就是这一带。我没有刻意去寻找,随意看了一下四周,才注意到,这个时候,自己所在的这条巷道里,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没有异常感,也没有产生幻觉。似乎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清晨的寂寥。之后又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哐当的一声,只见从转角外,摔下一个巨大的铁皮垃圾桶。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我不由得停住脚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会从转角后跑出来,那一定是弄翻垃圾桶的罪魁祸首,但又不觉得是怪物。

    最终,那东西没有出现,反而是头上传来哗啦啦的扇翅声。我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掠过,落在那片被打翻的垃圾上。

    我盯着它,不由得摒住呼吸——那是一只乌鸦,不详之黑鸟。

    夸克?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这个让人怀念的名字,但是,第一感觉让我觉得它不是夸克。夸克在这个世界只是一副油画而已,也许它会因为怪异和神秘的重现,再次以更实体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应该不会是当前场景的感觉。

    虽然有乌鸦出现,在普通人看来,会觉得今天和以往有某种不同,甚至因为乌鸦自带的恶兆印象而感到不安,不过,这样的经历对我而言,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特殊,也不会因此产生“周遭的气氛都不同了”的感觉。乌鸦出现在都市中,还在翻找垃圾桶,其实是很少见的事情,但是,这种少见,和怪异扯不上关系。

    我可以感觉出来,这条街巷所充斥着的日常气息,丝毫没有减弱。

    不过,这是一只乌鸦,和夸克很相似的乌鸦。

    “果然,应该要发生点什么才合适你的出现吗?”我自言自语着,心中下意识数了三秒,立刻从身后传来讶异惊喜的声音,是熟悉女生的声音。

    “阿川,是阿川吗?”她喊了一声,我转头看去,就见到八景和咲夜正从身后迎上来。

    真是好巧。

    “早上好。”我对两人普普通通地打了一个招呼。

    “早啊。”八景的精神很不错,咲夜也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在两人心中留下半点痕迹,她们开朗又亲密的表情,就像是她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是挚友了。当然,我清楚,这种感觉才是错觉。不过,无论如何,两人看起来没事,还比过去更好,都算是一个好消息。

    “阿川在看什么?”咲夜侧过身子,探头朝我身后看去,她理所当然看到了那只乌鸦,惊讶的说:“是一只乌鸦。真稀奇呀,可是,乌鸦是不详的吧?”她带着一脸想知道什么的表情盯着我,我觉得她是在期望我如同占卜师一样,对这个遭遇进行详尽又足以让人满足的解释。不过,我又觉得,她并非是在期待会发生不幸的事情,仅仅是对“让我如同占卜师一样进行解释”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而已。

    “哦,乌鸦,这说明耳语者今天有活干了吗?”八景的声音比较平静,她看向我说:“阿川,你又看到幻觉了?”

    “完全没有。”我果断地回答道,“只是很普通的乌鸦出现在这里而已。虽然稀少,但也是正常的情况。”

    “这和小说情节一点都不相同。”八景似乎有些失望。

    “因为本来就不是小说呀。”我如此回答道。

    “真是太无趣了,和昨晚比起来。”八景说着,炯炯的目光就像是在回忆昨晚的经历,当时的焦躁和不安就像是被刻意筛滤掉了一样,只剩下精彩的残骸。

    “不,我觉得昨晚是不同的,而且,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我真的不希望再发生类似昨晚的事件。”我说。

    “……咲夜,我说过的吧,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这个男人其实很无趣啊,只是一个寻常的优等生而已。”八景说得很大声,让我觉得她是刻意的。

1042 零星的光芒

    我在没有怪异和神秘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寻常的优等生,真是对不起怎么可能对这样的说法无动于衷?我可是十分清楚,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八景的态度可是十分认真的,她就是这么觉得的,虽然事实上就是如此,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刻意强调吧。( 平南文学网)我瞪了一眼八景,没想到咲夜却在一旁点头,这样一来,我想要巧辩也无法争取到支持了。八景毫不退让地和我对视着,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得意。

    “所以说,只有小说才是波澜壮阔,而正常的现实,都是很无趣的,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没错。”我只得偃旗息鼓,兴致缺缺地说:“我觉得更多人都会喜欢那种平凡的日常,危险和刺激什么的,也就是只有在作为幻想的时候,才充满了魅力。”

    “哦”八景拉长的声调,一副质疑的口吻,说:“是这样吗?可是我觉得你言不由衷呢,阿川。”

    “是真的,是真的。”我恹恹转身,向学校的方向走,既然已经碰到八景和咲夜,那么,这个早上也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怪异和神秘出现,只要两人处在我的观测中,就不会手忙脚乱,“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们再处于那样的危险中,哪怕危险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课本里的一个文学家不是说过吗?很多人在铁屋子里昏迷了,其中一人醒来,于是,就必须做一个选择,是要让大家都醒来,接受缓慢死亡的现状,还是让大家就这么昏迷下去,不痛苦地结束一生。对于清醒的人来说,这是极为残酷的事实。不是吗?”

    “啊,学过,学过。”咲夜的声音插进来,“当时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觉得作者真是有趣呀,竟然会想这些事情。我就从来都没想过呢。其实,打破屋子,不就可以救出所有人了吗?”

    “喂,咲夜,你没有认真看那文吧?”八景说:“那个故事的前提,是铁屋子没有任何缝隙,也不可能被打开,这是绝对的前提哟,否则。故事本身就没有意义了。”

    “绝对无法打开的铁屋子吗?”咲夜想了想,笑着说:“抱歉,我一点都想象不出来呢,那么绝对的东西。”

    “所以说,只是假设而已。”八景也笑起来,“故事作者当时处于一个束手无措的状态,对他而言,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绝对无法打破的铁屋子。”

    “是这样吗?阿川。”咲夜把话题转向我。

    “嗯。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那个作者。”我实话实说。“故事里的作者选择了将所有人都唤醒,然后再尝试一下,是否可以打破那‘绝对无法打破’的前提。他的选择是自发的,而我的选择,则是被迫的。因为虽然我选择了去叫醒她们,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是觉得,如果让她们就这么睡去,直到最后时刻的来临,一定更合适吧如果在那个最后时刻。我已经打破了铁屋子,一定就是完美结局的走向。我一直都这么想。”

    “但是,一个人是无法打破铁屋子的吧,正因为一个人不行,但又期望可以打破那个绝对的前提,所以,才不得不唤醒其他人努力一下。即便,这个选择比一个人承担全部,更加痛苦,也有人会怨恨吧,但是,我想同样会有心生感激的人。毕竟,昏迷着无法思考就算了,无论结局如何,都是被动加在自己身上的,但是,清醒的话,就算是痛苦的事情,也只是自己的选择,自己必须承载的东西,而清楚认识到这一点,我觉得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所应该拥有的品质。”八景仿佛在安慰我一般说到。

    虽然我没有太多涉及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交替,也就不会让八景和咲夜,真正意识到我们所在的整个大环境的面貌,也就不会被那充满了绝望的事实所干扰。但是,末日幻境的一部分事情,作为我的妄想,已经有选择地告诉了八景一部分。在昨晚确定了,我的“妄想”并非全然是妄想后,八景对待我,对待这些情报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是个很擅长带入他人的角色去思考的类型,如果她带入了我的角色,那么,一定可以理解我此时此刻的情感吧。

    我是否在期待有人可以理解自己呢?一定是这样的,尽管,一旦试图走进我的世界,就会不可避免被那些沉重压抑又绝望可笑的东西伤害。我的内心就是如此矛盾,既期望她们可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又不希望,她们会被伤害到,更不希望,自己变成是为了迎合她们的期望,才付之行动的那种人。我一直都相信,自己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并非是出于某种功利性的,被迫的想法,而是一种主动的,正面的动力在起作用,就如同热血小说中的主角那样。

    “是啊,一个真正的人所应该拥有的品质。”我重复着这句话,若是性格叛逆一点,肯定对这样的论调不屑一顾吧,不过,正符合我的喜好。

    “你们是在说……阿川的妄想吗?”不太明白这阵对话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咲夜,有些迟疑地问到:“阿川不想让我们接触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你真是迟督,咲夜。”八景说:“到了现在还说什么呢,昨天晚上,不就遇到了危险又怪异的事情吗?”

    “啊,可是,那件事,就算阿川不提醒,也会发生吧。这和铁屋子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命运吧。”咲夜如此说到。

    “这么认为也可以。不过,重要的不是已经发生的一次事件,而是因为这次事件体现出来的,更为深刻的命运走向。”八景面容肃整地说:“如果现实继续按照阿川的妄想的走势,那么接下来的时间,类似的事件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一步步将整个世界推向末日的深渊。是这样吧?阿川。”

    “大概就是这样。”我点点头。

    “不过,按照阿川之前的说法来推断,这个过程不会在一开始就闹得众所周知。而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人死于自以为的意外中。所以,一个无可违背的末日进程就像是无法打破的铁屋子,毫不知情,只以为自己过着平静生活,无法对异常进行观测。无法认知到其中危险的人们,就像是昏睡者,而认知到这一切,并试图做点什么的人,就是清醒者……”八景深思着,说到:“阿川,应该是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那个清醒者吧。”

    “不是自认为。而是事实。”我看向她,认真地说:“在这个世界,我是特殊的。别忘记了,末日的来临,就如同我的妄想一样。”

    “那么,你能肯定,那个末日代理人,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不是决定了末日降临的使者吗?”八景反问到:“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开始,那么。末日代理人无论是称呼也好,还是行动也好,都更适合‘特殊的第一者’这样的角色。”

    “嗯,一般情况下,会和八景你想的一样。”我只是这么说到:“但是,这一次不同。只有我才完全真正符合‘第一人’的说法。”因为,“江”就在我的身体里呀。卡门虽然特殊,但在一切的开端这个大前提下,他的存在也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的结果而已,而无法成为最初的因。

    “那么。现在是什么特殊情况?”面对我的语焉不详,八景有目的地深究起来。

    “嗯……说起来很麻烦呀,我的妄想,末日幻境,可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结构,充满了转折和意外,似乎可以看清了什么,却又没办法说那就是真相。”我如此形容到,“不过,我的心理医生说过,那只是一个人思维发散的结果,就像是凭借灵感写下的草稿一样,也正是‘一切都为我在妄想’的证明。如果,重头将故事梳理一遍,说不定会成为大卖的好故事。”

    “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事情,我大概会十分赞同这位心理医生的说法。”八景毫不客气地说:“毕竟,那样的事情,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耳语者要深入调查这类神秘事件,总不能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吧。”咲夜对自己此时所处的景况,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尽管,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对普通人来说,恐怕会觉得,昨晚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吧。不过,咲夜看起来对自己已经是耳语者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然后站在这个新的位置上,去思考今后的行动。她说:“阿川的妄想还是全都告诉我们比较好,就算是没什么条理也没关系,既然已经证明了,那些奇怪的事件,多少和阿川的妄想有些相似的地方……或者说,有彼此联系的地方。那么,就更要尝试解读一下了。”

    “我不能保证,一切都会和那些妄想一模一样。”我说。

    “当然,不需要保证这些,但是,部分线索,仍旧可以是可以阿川的妄想故事中找到的吧。”咲夜说:“哪怕是只有一点,也是十分重要的,可以让耳语者更快进入轨道。”

    “嗯,咲夜说得对。不过,看你的样子,是不打算靠嘴巴来说了,阿川。”八景说:“我记得你说过,有将自己的妄想写成日记……交给我们如何?”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要。”因为,虽然在末日幻境中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也给富江她们看过,但是,放在这个平和的世界里,面对的是关系才刚刚开始的八景和咲夜,却猛然有一种“好羞耻”的感觉。

    “不要害羞嘛,阿川。我们既然在交往,就应该做一些有情趣的交往,看看日记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些妄想而已。”八景朝我的耳朵吐着气,将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还特意用胸部蹭着我的手臂。

    “不要。”我还是坚持下来。

    “那么,交换日记如何?我写的可都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哟。”八景再次诱惑到,另一边的咲夜添乱地叫到,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我也要,我也要交换日记。”

    “烦死了,不管关系怎样。发展时间也太短了。我们是昨晚才成为这样的关系吧?”我找着借口,几乎是拖着两人在向前走,“我们之间的感情有那么深吗?”

    “当然,因为你一直都在妄想我呀。”八景说:“换句话来说,我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大致也差不多吧。”

    “我也是,我也是阿川的梦中情人?”咲夜的声音又插进来。她一副害羞的表情,但还是用力地粘在我的身上。

    “嗯嗯,两个梦中情人,脚踏两条船呀,阿川。”八景说:“如果不想被愤怒的女人劈了,就赶紧做一点有情调的交往,例如交换日记什么的。女人是很感性的,说不定这样就会原谅你了。”

    只是‘说不定’吗?用这样的词语,根本就不能相信吧。不过。因为话题在我看来,实在太敏感了,所以这种话没能说出口。

    “知道了,知道了,我交换日记就是。”我最终还是在八景和咲夜的缠劲中低下头来,不过,其中也不乏有这么做的必要。咲夜有一点没说错,耳语者想在这么大的城市中。找到异变的关键点,没有末日幻境的那些冒险做参照。是很困难的。虽然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并不完全相同,不过,既然引发异变的家伙们没变,那么,他们会做的事情,大致也会是类似的。

    “放学之后到我家来吧。那些日记是存放为电脑文件的。”我说,那些日记不仅仅有“我”抵达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录,最近我也有将末日幻境中的一些事情写下来。不过,病院现实的事情,因为冲击力太大。完全颠覆世界观的缘故,我放弃将之记录下来。

    “嗯!我也会准备好日记的。”咲夜露出天然的笑容。

    我看向八景,只见她一本正经的表情,说:“明白了,我会从今天开始写日记。”

    你在逗我玩吗?八景。

    我虽然很想狠狠说她一通,但一想到这就是她的本色体现,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况且,八景也不是那种不会反驳的人,和她争执的话,虽然我也有自己的道理,但到底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教训人的话,如果对方听不进去和无法被说服,反而被对方反过来打击的话,那才是最郁闷的事情。所以,我决定还是沉默好了。

    “唔?”八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饶有兴味地看了我几眼,转开话题说:“耳语者还不能立刻开始行动,毕竟耳语者之前的目标,可不是这种变成现实的妄想体验,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成员还是不少的。我需要做一些工作,对内部进行清理。况且,考虑到现实社会的反应,我们的行动也要保持一定程度上的秘密才行,成员太过复杂的话,不利于保密。阿川,你的妄想中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是现实的人设吧,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吗?”

    “嗯,这个嘛……”我想了想,说到:“一个叫做森野的女生,是咲夜的朋友吧?”

    “啊,对,是我的朋友。”咲夜似乎没预料到会在从我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阿川,非得她不行吗?虽然森野也是很好的女孩,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担心。我倒觉得这是很正常的,这种担忧不正说明了她和森野之间的感情深厚吗?只有真正关心对方,才不会因为“这是很刺激的事情”这样的理由,就将朋友牵扯到危险中。正如我一开始,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八景和咲夜,不愿意过多接触她们,以免出现当前的情况尽管,现在的情况已经证明,这可不是我愿意不愿意就能实现的事情。

    “真的不行吗?咲夜。”八景看上去倒是没顾虑这些,我觉得也可以理解,因为在八景的思考回路里,“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这样的情况是不存在的。森野对现在的八景来说,不,即便是末日幻境里的两人关系,也不过是突然被牵连到一起的陌生人而已。

    森野在末日幻境中的际遇不好,下场也十分凄惨,连带着,连她的男朋友白井也因为注射迷幻剂“乐园”过量,自我崩溃了。而这一系列的事件,就是我深入接触末日真理教的开端,而八景也正是因为末日真理教的下属组织山羊公会的活动,而被牵扯进一系列“神秘”的危险中。如此算来,森野和白井,就像是纽带一样,将当时的我、咲夜和八景三人联系到了一起。时至如今,我也不能对森野和白井的存在,于我生命中的意义做一个严格的评判,但若以感性来说,应该是更倾向感激的吧。

    所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在这个世界,可以挽回森野和白井的悲惨命运。我对森野不太熟悉,但却和白井有过短暂却深入的交流,他给我的印象很好,如果不是世事无常,我和他应该会成为谈得来的朋友吧。如今,那场短暂又有些虚假的友谊,还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同样的,我也无法忘却,他为了森野,而选择服用过量的“乐园”,在夜色下挥舞匕首的身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白井是一个让我见识到“神秘”之残酷的参照物。

    我觉得自己和白井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格外不想步入他的后尘,如今来到这个世界,也曾经利用学生会的权限,确认了白井的存在,所以,在异变扩大之前,我希望可以给他提个醒,这样一来,也许可以让他带来不同的生命旅程即便,这个旅程的终点,仍旧是死亡。

    人终有一死,但是,如果白井知道末日幻境中自己的样子,会不会觉得,要是当时自己多加留意,或者提前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了那样的危险,会更好呢?就算,那并不会改变自己的死亡。

    我无法知道,在这个世界,在一切都开始之前,我的存在,会对白井有怎样的影响,也不能确定,森野和白井是不是可以走向和末日幻境里不同的境遇,但是,我希望他们可以成功。因为,看着那两人,就像是看着我们的影子。

    所以

    “抱歉,咲夜,我觉得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情比较好。”我在咲夜请求的目光中,坚定地说到。

    “他们?”咲夜察觉到了。

    “是的,森野有了一个男朋友,叫做白井的高年级生。”我说:“你还不知道吧?”

    “是,是这样吗?”咲夜显然有些震惊,张开的嘴巴没能合拢。不过,我的意思可不是离间她和森野之间的情感。

    “学校不允许谈恋爱,森野没说也不奇怪,像八景那样一见面就宣称自己是谁的女朋友,才是另类。”我说:“森野和白井,都是我推荐的,加入进来比不加入进来更好的人选。”

    “是吗?我很好奇,你所说的好和不好,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的。”八景话中有话,我能听明白。

    “是我的一面之辞,出于我个人的感性和想法。”我没有在这事上打马虎眼。咲夜定定地看着我,就在我觉得她还想反对的时候,她说话了:“是因为,在阿川的妄想里,森野和白井学长没有好结局,对吗?他们在昨晚那种异常的情况中……”她没能说出那残酷的结果,但是,实际上,他们的结果比她以为的还要残酷。沦为祭品和试验品的悲惨,没有病院现实记忆的咲夜和八景,都是无法体会到的。

    我点点头,没有纠正她话中的瑕疵。这样的程度就足够了,咲夜在这个世界还是很幸福的,就算未来会变得有些残酷,但是,至少在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让她的幸福延长那么点时间。

1043 零星的光芒2

    我向八景推荐森野和白井,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对咲夜来说,明明知道是危险的情况,还将好友卷入,一定不会是愉快的经历吧。不过,我仍旧觉得,或许在这个时候改变一下森野和白井的处境,他们所得到的未来会更好——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并不能保证完全正确,毕竟,情况是否会按照末日幻境的走向发展,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只是出于怪异和神秘的危险性,预先进行评估而已。

    因为森野和白井在我的“妄想”中没有好下场,所以,咲夜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提议。

    “对你们来说,那只是我的妄想,算不做数,但是……”我惆怅地说到。

    “但是,也许情况会变得和妄想一样,所以,现在就必须针对妄想中的情况做一些应变。阿川,你是这样认为的吗?”咲夜说着,脸上的犹豫消退了,“我明白了,现在可以依靠的,就只有阿川了。既然阿川认为这样更好,那我愿意相信阿川。”

    “这可是很沉重的压力呀,阿川。”八景的表情格外慎重,“当一个人对自己的选择承担他人的期望时,和只对自己负责的压力是完全不同的。阿川,你真的做好了这个准备吗?看你平时的状态,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也许吧。”我避开了她的凝视,心中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这并非是害怕压力,而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想逞逞英雄。”是的,那个无比期望成为英雄并践行之的高川已经过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高川,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偶尔会想要成为一个英雄罢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十分清楚。即便只是偶尔逞英雄,如果真的可以做到。也是运气好的结果。在经过这分不清虚幻还是真实的冒险后,我得到的经验之一,就是——再没有比成为英雄更加沉重的东西,也再没有比真正去做好一个英雄更加艰难的事情。

    要成为所有人的英雄。不,就算只是成为自己所爱的人的英雄,以目前的事实来说话,我也仍旧是不够格呢。

    这真是,痛苦又残酷,却不得不正视的事实。

    “有觉悟地逞英雄吗?阿川,你真是温柔又倔强。但是,对自己太过残酷了。”八景用叹息般的声音说到。

    和她相反,咲夜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可是,我喜欢这样的阿川。”

    “我也喜欢这样的自己。”我也不由得微笑起来。由衷地如此觉得。我期望成为英雄,却无法成为英雄,这会是让人痛苦的结果,但却不是阻止前行的原因。人生就像是战斗,英雄剧目中,那些无法成为英雄的配角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在我看来同样耀眼。即便直到最后也无法成为英雄,但至少,我也可以成为那样散发着光芒的配角。

    是的,在末日代理人卡门出现之后,我已经确认了……这个世界,正在变得需要我。所以,我必须站出来。既然已经毁灭的过去无可挽回,那么,就尝试在这个重头开始进入末日轨道的世界,来一场最盛大的演出。在这里,一切怪异和神秘才刚刚解封,所有的神秘力量都在还产生的过程中,所有人的起跑线是一致的。

    耳语者,将会和末日真理教、网路球和黑巢一样,成为最初的神秘组织。即便,这个组织中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真正了解过怪异和神秘的恐怖。

    我的目标不是守护全世界,因为,那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想要守护的,是这座城市和住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尤其是我所认识的,如今已经聚集起来,和未来将会找到的朋友们,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去寻找这个世界的起点和终点——精神统合装置所在的地方。

    如果这个世界的发展,同样是以末日幻境的套路为蓝本,那么末日真理教、网络球和黑巢的崛起定然是不可阻止的,不过,这里可是亚洲,是亚洲最强的中央公国,既然和所有人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可不会放任末日真理教再一次于这个城市中胡来。

    这炽热的情感,就像是淤积在内心深处已久的岩浆,让我全身发热。也许,对于已经开始侵攻这个世界的人和非人来说,这个平凡而日常的世界就如同一张白纸,是可以随意勾画的吧。像我一样,想要从最初勾画出属于自己的风景,也是绝对拥有诱惑力的吧。想要通过引发怪异和神秘,让通往精神统合装置的“通路”呈现出来,不过是一个结果,达成这个结果的过程,如果可以创造出一个自己所希望的世界,也是每个人都幻想过的吧。

    他们想要看到的风景,想要改造的世界,和我所期望的,显然不会一致。我不想求同存异,想必换做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有丝毫妥协。所以,发生冲突是必然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即便只是一场梦,就算在这里发生的改变,对我所面对的现实于事无补,也没有关系。

    “八景,咲夜。”我认真地对两人说:“这一次,我一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以前?哦,你是说你的那些妄想吗?”八景看起来并不理解我此时的情感,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失落。她在我的注视下,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一副自暴自弃的口吻说:“随便你吧。不过,你真的觉得,事实会和你妄想中的那样发展吗?虽然经过昨晚,我已经有些相信你说的话了,但要完全接受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不能肯定,但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条件,完全可以根据末日幻境的情报,做一些针对性的准备。”我说:“我不打算让耳语者变成如何伟大的组织,不过。我希望这个组织,可以保护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的人们,不让那些来自怪异和神秘的危险在这个城市中为所欲为。”

    “阿川,我觉得。这个想法就已经足够伟大了。”咲夜一副安慰我的口吻。说:“不是每个人,都能保卫一座城市的。就算只是一个想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想法。”

    “是啊,若换做昨晚之前,我一定会觉得这家伙的中二病又犯了。”八景也笑起来。说:“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热血沸腾起来了。我们在做一次真真正正的大事业,真正怀着一些美好的期望,试图去拯救什么,改变什么,保护什么,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咲夜也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说:“我不太明白组织构架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战斗,不过。若是需要钱的话,我可以每个月提供十万元的活动资金,这个数字的话,可以干上一些事情了吧。”

    “嗯,足够了。”八景说:“如果这个城市确实处于危险中,我们可以充当调解人,事后收取一定的费用。不需要害怕有人赖账,在经营方面,我有足够的自信。”

    于是,就在上学的路上,我们将耳语者的发展纲要大致确定下来。虽然在昨晚之前,和八景、咲夜两人没有过多接触,但在抵达学校的时候,我们仍旧成了亲密的友人。进度如此之快,大概是因为,拥有共进退的经历吧。再加上,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需要保密的,怀着相同的秘密,让彼此之间的情感迅速深化,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在抵达班级所在的楼层后,我们分开去了各自的班级,之后就是各种课程的学习,期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在末日幻境中,学校也是相当平稳的地方,即便出现过怪异和神秘,也并非是显性的,大规模的混乱和危险。在八景分心在纸上描绘耳语者的蓝图时,我循着窗户,朝下方的操场望去,也许是日光太烈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是,回过神的时候,却没有异常的感觉。

    不过,拜这阵恍惚所赐,我想起来了,末日幻境的这所学校里,被卷入神秘事件中的人,除了不知名的,在厕所怪谈中被杀死的几名学生,以及我、咲夜、八景、森野和白井等人,还有一个一度占据了重要位置的角色。

    “峦重……神父吗?”这个名字,那张有些模糊的同龄人的脸,渐渐在脑海中浮现。在末日幻境的记忆中,这名年纪不大的男生,是从欧美的末日真理教总部派来主持山羊公会本城分部的具体献祭工作的神父。若说实力,自然是十分强劲的,虽然和他直接面对面的机会不多,不过,从经过和结果来说,虽然成功制止了他主持的献祭,但那场战斗,却是一众网络球的精英,包括走火和锉刀他们都战死了,就连第一次出现的桃乐丝也没能维持形体,只能以我的右眼的形态,寄托在我的生命中。

    虽然之后还发生了更多的冒险和残酷的战斗,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攻坚战在神秘的烈度、层次和惨烈上,是所有战斗中也可以排上前三位的。亲身经历了那场攻坚战,是我在神秘的世界中,真正意义上的洗礼。

    峦重,在那场战斗中,充当着关键性的角色,用游戏的术语来说,就是一面boss。

    这样的人,竟然在我调查的时候,没有在学生档案中找到,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这之前,尚未转入这个学校?在怪异和神秘渐渐显化,但末日真理教应该还不存在的现在,这个男生又是怎样的生活状态,在做着什么呢?我从未了解过,他的过去和心理,因为,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讨伐了,不过,参考白井的情况,是否可以提前一步,和他进行接触呢?

    不,这个世界,虽然也存在咲夜和八景他们,但是,并不能完全代表所有我认识的人,都会“复刻”在这个世界上。

    突然间,我对自己之前的调查结果有些不太自信,绝对应该再去翻翻学生档案。

    课间的时候,咲夜跑来我们教室,拉了八景去进行女生之间的谈话。我旋转着钢笔,听一旁的男同学在嚷嚷自己听到的学校工程计划——校方已经决定拆除旧厕所了。也就是我们这些学生跑去抽烟的地方,虽然那里的环境谈不上好,却因为自由,所以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乐园。有不少学生会在私下里惋惜吧。不过。正因为校方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这种情况的存在。所以,拆除旧厕所就更加理直气壮,势在必行。

    “据说明天就会有施工人员过来。”那个同学说:“不过,我要说的事情。是在今天之前,也就是拆除厕所的消息从内部渠道散开的时候。”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说:“为了一些怀念的缘由,有学生刻意在半夜去了那边,结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什么?真的吗?这都几天了?”一旁聆听的同学纷纷讶异不已。

    “两天,还是三天的样子,总之。已经超过上报失踪案的最少时间了。”带来这个消息的男同学双臂交叉在胸前,说到。

    “也就是说,是失踪了?真的是失踪了吗?该不会是故意离家出走吧?”有同学问。

    “离家出走?”男同学冷笑两声,说:“可没有这么简单。我听说,是厕所发生了怪事,结果……”他故作神秘的姿态,顿时引来其他人的不满。

    “我很奇怪,如果真的发生了怪事,那么,确定这是灵异事件,散播这条消息的最初那个人又是谁呢?”一个满脸精明相的男生问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也是听说来的,况且,想要了解更多线索的话,自己去旧厕所那边看看不就好了。现在还有人在用呢……虽然都是些风评不好的家伙。”男同学不以为然地说。

    “嗯,我会的。我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不过,真相只有一个,那才是我必须找到的。”那一脸精明相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说到,突然将目光转到我身上,“高川,你也经常去旧厕所吧,一起调查一下这件事如何?这种风言风语闹得太大,也会让学生会感到麻烦吧?”

    我和这个男生也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或许因为都是学习成绩好的一部分学生,所以在一些场合有多一些交集,不过,当他这么邀请我的时候,我还是感到诧异。他对我有竞争心理,也一直都有对我进行观察,所以,知道我经常到旧厕所,也是不那么意外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他并不知道我在抽烟。现在他将这件事正儿八经地提出来,又是打着什么主意呢?在以往,我对这种事情不怎么热衷,不过,现在任何一点反常,都让我觉得有必要接触一下,或许是因为卡门的出现,以及昨晚的事件,让我太过敏感了一些。

    就目前的感觉来说,这个一脸精明相的男生没有任何异常,也无法判断他是否已经发现自己周遭的异常。也许,当他再次接近旧厕所,就会被异常波及到?

    “抱歉,我现在没有去那边的心情,放学后有点事情要办。”我虽然已经决定对他的行动多加留意,不过,却不觉得陪同他去调查是正确的做法。我扫过教室门口,发现八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朝我们这边看,她似乎已经了解到当前的事态了,所以投给我一个眼神。

    刚才一直在谈论厕所怪谈的男同学也对精明相的男生的提议感到突兀,不过,立刻有几个反应过来,要求同去,应该是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吧,在我看来却是不够谨慎的行为。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就算只是传闻,但有人在厕所失踪的情况,也不能保证一定是空穴来风。

    “高川,你最近一直都很忙的样子。”他们的枪口转到我身上时,一脸精明相的男生看向教室门口,在走进来的八景身上停留了片刻,我觉得他已经开始怀疑我和八景的关系了。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就算学校对早恋行为严格打击,我和八景也都是优等生,就算他上报给老师,也不可能做到什么,优等生总是有优待的。

    不过,这种竞争意识可真是强烈,什么小事都能引发一些小冲突。我和那名男生对视一眼,他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

    上课的时候,八景给我传来纸条,询问课间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有必要对x君进行监视?耳语者在这所学校也有一些人手,不过,这段时期要对组织进行整改,管理上会有点松懈。x君是很敏感的人,监视得太严密的话,很容易出岔子。”八景说:“关于旧厕所的事情,你可以去问问校方,毕竟你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嘛。就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出过事,校方会不会对学生会也保密。”

    “如果真的被定性为失踪案,那么校方会在摆脱一部分责任后再进行公开。”我对这个流程可是很熟悉的,因为学生会和校方有过这方面的合作,这所学校虽然是公立,但是每一届的校方高层都和学生会有高于学业之上的合作关系,这种情况据说在学校刚刚成立之初就已经出现了。具体的情况已经找不到正式存档,但在设想中,应该是最初成立学生会的时候,校方正好遇到了必须借助学生会中的某人才能解决的麻烦,于是交易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之后又发生过一些事情,便将这种利益交换作为传统沿袭到现在。

    学生会干事阶层以上的成员,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这类事件。要说可以在三年内,平平稳稳地渡过学生时代,对于学生会的高层来说,还真是一件新鲜事。校方和学生会之间的合作关系,甚至可以牵扯到早已经毕业的学生会成员,如今的社会阶层所拓展出来的人际关系。只要彼此之间有需求,丑闻也好,喜事也好,都是可以运作的。

    对普通学生来说,这是一张很难想象的巨网,其他学校是否也是这个样子,也暂时没有证据,但对我来说,作为中间人进行社会性作业,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

    校方对旧厕所的处理,如果真的牵扯到学生的失踪案,并且风传到普通学生之中,那么,进行关系上的疏通和紧急公关,也必然已经展开了。就算确有其事,也大概会成为一则传闻渐渐淡化,失踪的学生也会和校方的责任在一定程度上撇开干系,然后对所有可能深入牵连的线索进行摧毁。

    无论如何,旧厕所的拆除大概是不可避免的了,而如果失踪案的传闻为真,那么,校方和学生会都会派遣人手对出事地点进行监视,如果失踪案的由来涉及到“神秘”,那么,成为无头公案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一来,对出事地点的监视只会更加严密,无论在公在私,都不会准许学生靠近。但因为避免事态扩大,所以,也不会发出正式的通告。

    xx君想要邀请我去调查此事,无疑会撞中校方和学生会的枪口。而我身为学生会的干部,在行动上可比他便利多了。如果旧厕所的失踪案只是无中生有,那么,xx君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而如果不是,那么,我也可以首先利用学生会的职权,将他排除在危险之外。

    “这件传闻是这些天冒出来的,学生会没有知会我,不过主动询问一下还是没问题。”我对八景解释到。因为学生会和校方的社会性互助交易是不公开的秘密,所以,在具体的执行人上,也会有倾向性的选择,学生会对每一个成员都有身体和心理方面的评估存档,择情选择最合适的执行人,而非执行人的成员,是不会得到任务通知的。所以,我对自己只能从普通同学的聊天中,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个学校的学生会运作,一直都很“阴谋感”——并非阴暗,而是,总有什么特殊情况在暗中流动,而自己可以察觉,却无法找出来的感觉。

1044 暗流之上

    一个和校方一同运作社会活动的学生会,而且还作为传统,从建校初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期间无论更换过多少届学生会成员和校方高层领导,合作也从未中止,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将性质不同的两者生生粘合在一起。这种情况就算放在全国范围,也是很罕见的吧,即便是私立学校,学校运营业也大都是学生会禁止涉足的事情。与之相对的,这所学校的学生会所持有的权力,也是在这个国家罕有听闻的,一般来说,学生会更专注于校园内部的学生管理,但是,就我所知,我们这所学校的学生会,可是连“不配合”的校方领导,也有办法弄走,重新调换一个上来作为一所由政府部门分配领导和教员的公立学校,区区一个学生会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我在初次听闻时,也很是惊讶,而且没有太过的实感,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末日幻境里,我就是在这样的学校学习和生活的,放在这个世界,就目前的情报来说,这所学校的情况也和末日幻境里差不了多少。学生会的权力是如此之大,身为学生会干部,以公谋私做点事情,也是很容易的,而且,也算是一种不公开声张的“福利”。

    “真是奇怪呢,这样的学生会。”八景如此评价到,“我们都还是学生,不是吗?”

    “轮不到成立了耳语者这种组织的你说这种话吧,在我看来,你在风格和能力上,都十分符合学生会的要求,要我举荐的话,也是可以的。而且,学生会的资源,要比你想象的更多。”我说。

    “还是免了吧。我不喜欢半途加入一个发展已久的组织。”八景回答到:“除非,真的有让我觉得无法处理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不算?”我说。

    “那种事情,学生会也无法处理,不是吗?”

    “我可是学生会的一员。”

    “但也是而耳语者的一员。”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这样没有营养的交谈中过去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咲夜又特地跑到这边来找我们,因为三人约好了要去我家取末日幻境的日记。要说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后,就一定会找个风花雪月的时间和场景,将精力投入热恋中,对我和八景来说,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我们的学校有开设针对升学的重点班,而我和八景这样的成绩优秀份子,是强制性参加的,而且。是从高一就开四核,就算是放假,也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课余生活。无论头脑多么聪明,要完成的作业量也在那里,所要消耗的时间,也是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要腾出时间,除了见缝插针之外。就只能挪用学习的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即便考试时成绩很好,也会给老师留下相对不良的印象,和更“老实认真”的其他人比起来,重视程度也会相应降低,也就是说。有可能会从“可以信任的优等生”的身份降格,而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种种好处,自然也会被剥夺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学生会和校方高层有着历史悠久的合作关系,拥有巨大权力。所以,要进入学生会是极为困难的,并非学生会自己可以决定。

    至少,我还从未见过,在学习、处理问题、人际交往和印象态度方面有缺陷的人可以进入学生会即便这个标准也是由人订制的,自然不可能严格到死板的程度,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学生会成员的真实面目暂且不提,他们至少是在表面上是“正统意义上的优等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老实说,当我了解到附近其他学校的情况时,也觉得我们学校中竟然有这样的人,是十分罕见又变态的。然而,据说学生会的成员会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校方和学生会高层会共同对其三年的高中情况进行评估,若是达到一个数值,就会被向上推荐,进而得到一些社会组织机构和经营团体的定向培养合同,获得包含升学、专业和工作等等一系列权益保证。只是,这方面的更多相关情报,仍旧不是我这个学级的干部可以接触到的。

    总而言之,这个学校的学生会,在排除了怪异和神秘之后,本身就是一个张开了巨网的蜘蛛。即便以这个城市的社会团体来说,其潜在实力大概也是排得上号的吧,尽管,它的社会活动,总是尽量避免太过激烈。

    我有时会觉得,在末日幻境的那些年,都没有在学生会中发现什么怪异事件,真是太幸运了。如果这样的学生会获得神秘力量的支持,那么,就算是八景的耳语者,也会在短时间内就会被击破吧。毕竟,两者的先天基础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且,就如同八景所说,学生会是一个底蕴丰厚,经营已久,早已经形成自己固有的一套规则和宗旨的组织,绝对不会因为谁加入了,就会发生本质上的改变。想要依靠个人的力量掌控学生会,将其所涉及的领域都纳为己有,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比起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创建新的组织,说不定是好几倍的差额,在性价比上完全不值得。

    所以,耳语者要成功站稳脚跟,就要避免在活动领域上被学生会干涉。学生会一旦察觉到异常和神秘,一定会第一时间展开行动,只是因为拥有决策权的成员一般都太过理智,因此,要认同异常和神秘的存在,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而在学生会接触并深入神秘之前,就必须将其扼杀在襁褓中。

    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卡门出现在我这里,很可能会让这个城市成为怪异和神秘复苏的“重灾区”。所以,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某些土著神秘力量或外来者因缘际会,来到这个城市中,将目光对准我所在学校的学生会。

    按照我对学生会的理解。一旦那些神秘力量,无论是本世界土著亦或者外来的侵入者,和学生会产生接触无论是否带着恶意都会在最短时间中,让双方明白各自的优缺点,进而在学生会的主动交涉下达成合作。

    一旦情况发展到那样,就必须下重手才能遏制学生会的发展了。先不提对耳语者的发展有多大的影响。那时是否应该对学生会下手,反而就成了必须重新考量的事情。“为了大局着想而忍耐”是每个人站在高处时都会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为了避免大局发展成必须让自己忍耐的情况,就必须从一开始,就对局势进行监控和调整。

    我对学生会的性质和运作没有任何意见,也没有任何恶意,但是,出于立场和个人的想法。仍旧不觉得这个城市里有除了耳语者之外的第二个神秘组织,是一个好现象。

    “所以,在耳语者足够壮大前,对学生会成员的发展也要保持观察,尤其是新入成员,以及一部分特殊的外务工作。”八景在放学路上,对我如此说到:“如果有监视技术方面的人才就好了,但是。在耳语者重整之前,阿川你已经是学生会中职务最高者。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学生会成员。过去我有想过侵蚀学生会,但是,从阿川你这里了解情况后,觉得风险太大了。所以,接下来你在学生会中的活动,是无法获得支援的。”

    “没关系。这些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不要担心,八景,可不是只有你才会在学生时代就经营人脉。”我沉着地回答到:“如何不干涉学生会的正常工作,而仅仅观察不正常的地方,我已经有了方案。”

    “啊。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八景笑了笑。

    在旁边作伴的咲夜,一直都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但也不见有任何气馁,反而是一脸自得其乐地盯着前方。直到我和八景的对话告一段落,才对我俩说到:“森野的事情,我已经问了,不过她拒绝了,因为要和白井谈情说爱,所以根本就没有事情搀和这种幼稚的事情嗯,她是这么说的,完全不相信怪异的事情呢。不过,也不是不可理解啦。”

    八景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得到森野这个回答的咲夜,反而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虽然我提起过,森野和白井在末日幻境中的结局不好,但是,果然还是不足以取信于人,咲夜昨晚才是第一次遭遇异常,又得到了妥善的解救,所以,对神秘灾害的印象不强。只因为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的“妄想”,就将另一个要好的朋友牵扯进来,就算口头答应了,但心中仍旧是有些勉强的吧。

    “没关系,不加入也是正常的想法。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太难以理解了。”我平静的回答到。

    “我,我会再尝试一下。”咲夜听到我这么说,脸上又出现纠结的表情,大概是即便感到勉强,不过,那种可怕的结果仍旧很让人不放心吧。就像是占卜一样,表面上认为占卜的结果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可相信,但在心中仍旧会有一个梗。咲夜此时的心情,想必就是这般吧。

    “不要太勉强了,毕竟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会不会一如我的妄想那般发展也是还不确定,我们既然已经注意到了,就不会因为暂时什么都没发生就放松下来。”我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安慰咲夜,说到:“既然森野那里没有结果,为什么不试试白井那里呢?那是个对森野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作为男生去保护心爱的女生,是义无反顾的责任吧。”

    “咦?可是白井学长……”咲夜的说法已经透露出,她已经从森野那里知道两人交往的事实了,果然还是和末日幻境里的发展类似吗?

    “……是我失误了,跟男生谈话,就应该是同样身为男生的我去才对。”我说:“咲夜,不要在意,就和森野像过去那样交往吧,白井的事情交给我。”

    “可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很没用?阿川。”咲夜露出沮丧的表情。

    “不,你的情感很纤细,这是好事。”我反驳到:“正因为纤细。所以会对一件事从各个方面进行思考,想要得出一个合适的答案。只是,人总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时候,想要达到完美的结果,不靠他人和运气是不可能做到的。我还没有对你说过吧?咲夜。我很关心你,十分在意你,就像八景所说的那样,我脑子里关于你的故事,让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这样的心情是十分真切的。说来有些害羞,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尽情依赖我。”

    “哎。哎……”咲夜愣住了,脸上的僵硬表情,就像是遭到了巨大的冲击,她扭转头,像是机器人一样看了一眼八景,发出巨大的“咦”的一声。我知道她的顾虑,是因为八景这个正经八百的女朋友就站在我身边吧,当着女朋友的面。去对第二个女生说什么“我在关心你,请尽情依赖我”的话。果然是有些不合适,而且,这样的说法,我也确实无法保证,没有参杂其它的情感在其中,毕竟。在末日幻境的那些日子里,咲夜在我的生活中的份量,的确比那时的八景更多。

    即便如此,我仍旧希望,能够即时地将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她。不会如同电视剧那样,因为一些出乎意料的巧合,而让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再也没机会说出来。对我而言,对在我眼中的她们而言,生命和时间,都是如此的短暂、宝贵而脆弱。只有在末日的恶意尚未完全抵达的现在,她们也才有这个余力去烦恼,去愤怒这些事情,我觉得,对于一个不知道何时就会消逝的生命来说,拥有这样尽情思考和宣泄的机会,是十分宝贵的。

    所以,就算是害羞,觉得行为不当,但我还是这么说了出来,正大光明地说了出来。当然,由此引发的后果,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八,八景……阿,阿川他……”咲夜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眼中的情感复杂到了连我也觉得无法解读的地步。我多少可以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尽管对我来说,那种事情,并没有对她及时说出之前的话更重要,不过,这时的咲夜也是很可爱的。

    “真敢说啊,阿川。”八景的笑容有些可怕,眉头都皱了起来,像是随时会爆发出巨大的怒火,我的心脏跳动得很剧烈,有点想退缩躲开,不过,这是我已经决定了要面对的问题,所以,不能逃避。

    “抱歉,八景,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咲夜也理解这种事情。”我慎重地说:“因为,让自己在意的人,知道自己的在意,不是很重要的吗?”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很明白,我也十分赞同。”八景一脸杀气地逼近过来,那张可怕的脸都快要凑到我的脸上了,不过,从她精致的嘴唇中吐出的气息,让我的心跳似乎也染上了一些绯红色,让我差一点就要忘了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在想什么?阿川。”八景严厉地责问到。

    “八,八景……不是啦……阿川他……”咲夜似乎被我们之间着火般的气氛吓坏了,突然就哽咽起来,“我真的有点喜欢上阿川了,但是,阿川选择的是八景,我知道的。所以,八景……”

    “嗯?所以什么?”八景打断了咲夜的话,转头问她,“不要以为我一直默不作声,就是什么都不明白。”

    “所以,八景……”咲夜重复了几次,可是,最终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深深垂下头来。

    看了这个鹌鹑样的咲夜,八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子可不行啊,咲夜,身为女人想要获得幸福,最重要的就是竞争力、竞争的思想和行动。”

    “可,可是,八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我很喜欢八景呀!”咲夜用力叫出来,“我才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我们三个刚开始的感情就这样被摧毁,我很喜欢三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呀!虽然我们之间只是刚刚认识,可是……可是,我觉得,我们就像是这样生活在一起很久了的感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想今后也三人在一起!阿川说的事情都是为了我,我知道的,八景也处处为我着想,我也知道的,可是,如果因为我,把一切都搞糟了,那么,还不如阿川不要说这些事情!”咲夜仿佛宣泄情绪般将这番话说完,却又立刻担忧地看向我,嗫嚅着说:“对,对不起,阿川,我不是说,阿川的行为是错的……不,当然也不是正确的……啊啊啊啊啊啊,我都搞不清楚了,我真是个笨蛋!”咲夜抱着脑袋叫起来。

    “是啊。”我和八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咲夜就是个笨蛋。”

    “哎?哎!”咲夜垂头丧气地说:“虽然是事实,但不要这么一致地说啦!”

    “算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虽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我的男朋友和关心你,在我看来,是两回事,不可能因为关心你,就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阿川也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和我分手,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比起感情,更重视责任,所以,我才选择了他。”八景脸上的愤怒,就好似伪装的一样,突然就消失了,语气平静地说到。

    “可,可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好……”咲夜的目光迟疑地在我和八景之间游移着。

    “是不好,不过,我可不是这点气量都没有的女人。”八景用下决定做总结的语气说:“而且,我也不太明白妒忌这种感情,妒忌就是别人获得了自己想要却无法拥有的东西时所产生的情绪吧,可是,阿川关心你,并没有让我损失什么,也不会只关心你就忽略我。说句残酷的话,该妒忌的应该是你才对,咲夜,因为你想要的东西,我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得到了,而且,因为这个男人的性情,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会失去。所以,在我看来,他关心你和成为我的男朋友,根本就不是冲突的事情。”

    “是,是这样吗?”咲夜的声音有些变调,“这也太奇怪了,虽然说得似乎有道理,可是,真的很奇怪。八景,你的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下,八景似乎才真的生气了,板着脸一把搂过咲夜的脖子,用拳头在她的脑门上钻起来。“好痛好痛”咲夜整张脸都难受地皱了起来。

    “真是个笨蛋,在强夺男人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的朋友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这才是合格的女人。”八景用教训的口吻说到。不过,从这场争端的缘由来看,八景你这么教训她,到底是在打算让这件事怎么解决啊?我不由得在心中叹息着,果然,在一些时候,一向很靠谱的八景,也会变得不靠谱起来。

    直到八景放开咲夜,咲夜立刻心有余悸地跑到我的身后,将我当作墙壁,挡住八景的视线。

    “反,反正我就是个笨蛋嘛。”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们三人还是好朋友?今后也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出问题?”

    “这种问题说得那么直白,真是好没情调,简直就像是平铺直叙的戏剧,简直让人没发看啊。”八景碎碎念着,“戏剧化一点不好吗?”

    “不”咲夜似乎也听清楚了,立刻坚定地反驳到:“不清楚的就尽快弄清楚,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为了戏剧化而戏剧化的情节,虽然我也承认,那样的故事真的很好看,不过,我完全不想让它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

1045 非日常喜剧

    虽然在末日幻境中已经体现出来了,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说,咲夜也好,八景也好,外表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不过在某些方面的个性都很强烈。说实话,会产生她们类似想法的人不少,但是,可以一直强烈地表现出来,贯彻在自己的行为中,进而产生巨大的魅力,间接干涉他人的想法,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很少的。不过,有的时候,和个性太过鲜明的人相处,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在有些时候,对方的表现很难用常识去理解,从而产生误解。

    说实话,八景和咲夜的相处模式在我看来是十分奇怪的,一个晚上之前,彼此之间还是隔壁班的陌生同学,一个晚上之后,两者之间的关系就突飞猛进到这种正大光明的地步,如果不是从我所知道的世界进行解释,我真的是很难理解。

    此时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似乎还是也我为核心的事情,瞬间就从世界末日的幻想展开,变成了带有幻想气息,散发着荷尔蒙味道的青春喜剧。要不是卡门和“江”在我心中留下的阴影太重,我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完成了修正,再次把异变压制下来了。

    不过……从昨晚的事件结束后,到现在为止,我的确都没有再次感受到异常的波动。

    “不清楚的就尽快弄清楚,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为了戏剧化而戏剧化的情节,虽然我也承认,那样的故事真的很好看,不过,我完全不想让它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咲夜又再说了。

    我们这个小团体之间的话题,不知不觉就从“争夺男友”变成了“人生哲学”。这样的偏题多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哦?”八景认真审视了躲在我身后的咲夜,让她的身体又向后缩了缩,“不过,还挺有个性的嘛,我越来越中意你了。要不,你当我的女朋友如何?我们搅蕾丝边的话。你就可以更理直气壮地接受阿川的关心哟。”

    “蕾丝边?那是什么?”咲夜疑惑地问。

    八景的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让突然间就从主演变成观众的我忍不住想要挖个洞,把头埋起来,她说这样的话,自己不觉得耻度太高了吗?

    “什么都不是。”我打断了两人交谈回答到。

    “哼哼。”八景盯着咲夜的目光,仿佛在闪光,“想要明白的话,今晚我可以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可是专业四级的哟。自己的独角戏演练已经很久了。”

    “什,什么?”咲夜一知半解的样子,让我都忍不住掩面而逃了。

    “这可是新娘修业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八景说,“我为了可以在男朋友身上用上这门技巧,已经准备许久了,没想到,春天还没播种,秋天就突然捡到了一只男朋友。在实践之前。果然还是再内测一下比较好。”

    “我听不明白啊,八景。别用这么专业难懂的火星语法呀。”咲夜一脸纠结:“你说得每个字我都明白,但是串成句子就无法理解了。”

    “哈,哈,哈。”八景没再多说,用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若有深意的目光看了我和咲夜一眼。转身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那是要有足够时间才能做的事情,所以,还是先拿到阿川的日记再说。”

    “哦,哦”咲夜一脸不明白。却觉得十分厉害的表情,如同跟随母鸡的小鸡般追了上去。

    所以说,之前那有些紧张的气氛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是正常的吗?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比我所设想的任何糟糕的结果都好得多了。我跟上去时一直在想,这样的日常太欢乐,让我贪婪得不想考虑它结束的时刻。比起思考如何拯救自己所爱的人于危难中,果然还是思考如何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处更加令人愉悦。

    回到家的时候,阮黎医生还没有回来,除了出诊的情况,即便是在诊所的时候,中午时间也不会每次都回家吃午饭,倒是晚餐的时候会尽可能准时。所以,也不会出现打开家门时,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会带来寂寞感。八景和咲夜在我刚开门的时候,就将我挤开,毫不客气地探头进来四处观望。

    “没有人呢。”八景有些失望地说,我真是不知道,她在失望什么,大概对她来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我的家长了吗?我将她挤开,从鞋柜里取出自用和客人用的拖鞋,说:“两个人都给我换鞋。”因为早就有末日幻境中的经历做储备,所以,语气里也就没什么客气的成份。

    “阿川的父母中午不回来吗?”咲夜一边脱鞋一边问到。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个世界,我似乎是被阮黎医生收养的孤儿,和在末日幻境中有一对常年出差父母的身份并不一样,而且,说实话,病院现实中自己的心理医生在这个世界是自己的养母这样的变化是我在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时,最不真实的情况,而且,还时不时从各种细节中找出“亲身父母还在身边是自己的精神错觉”的证据,进一步得到阮黎医生的心理诊疗和开解后,那种感觉就更差了。我不太愿意提起这种事,尽管,我这些天来,的确已经适应了养母是阮黎医生的生活,也不觉得比起过去在各方面,在生活质量上有什么差距,养子的身份也很好地扮演下来,如果没有异常入侵的话,这样的家庭生活,再过多久都不会腻吧。

    只是,从一开始,我就十分清楚,如此温馨的生活就像是梦一样,就算这个世界一直维持正常,自己也不可能就此停留。

    我一直在等待脱离的契机,想要留下一个美好之梦的记忆,然而,一切都被卡门那些家伙给毁了。在我没有找到通路之前,就擅自要用粗暴的方法,加速世界的变化。说不憎恶卡门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出于我目前对自己身处世界的认知,也无法去责备如此做的任何人。对此,我时常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怀着憎恶讨厌。乃至于不想接触的情感,但是,在我的生命中,即便是最恶劣的敌人,自己竟然也从未想过,要将一切责任推给他们例如,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世界就会更美好之类。甚至,还觉得。铭记他们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是自己一份必须承担的责任。

    以常识来说,这真是太矛盾,太狗血了。可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因为无法成为挽救所有人的英雄,所以,要将这份痛苦的记忆,包括自己所无法拯救的人们。无论好坏,都深深牢记在自己心中。以自己的存在,证明他们曾经鲜活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自己没有忘却他们,那么,即便是末日也无法彻底消灭他们。

    真是个天真的想法,不过,我觉得。自己无法抛却,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对自己是有现实意义的吧。

    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是不同的,正如末日幻境是病院现实的幻境。这个世界就像是末日幻境中的幻境。层层叠叠的世界线于相似又不相同的地方,纠缠着在一起,让人对“世界”的概念产生混乱。可是,无论世界在自己的认知中是多么混乱,自己就生存于其中,是不争的事实,而必须承担由此带来的各种身份和遭遇,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所谓的“事实”就是无论自己接受与否,都已经发生的东西,所以,就只能去习惯了。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所以,咲夜谈及我的父母,也不会让我觉得十分痛苦,更不会不去面对,仅仅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换鞋,八景则在一旁解释道:“阿川是被这家人收养的孤儿,现在和养母两个人一起生活。”

    “哎?”咲夜惊讶地抬起头。

    不过,为什么八景会对我的家庭情况这么清楚?身为班长,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吗?从平时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一直将我当成普通家庭的孩子看待才对。我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现在,我有点觉得,八景之所以对我有特殊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我的家庭情况,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她的兴趣?

    “原,原来阿川是孤儿吗?”咲夜好似听到了什么世纪秘闻一样,一脸震惊得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我不禁觉得,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没错。”八景倒是一脸不知所谓的自豪真不知道她在自豪什么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说:“而且,阿川的养母还是一名心理学专家,一直都是阿川的心理医生。不过,这样的女人找不到男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处女,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哈?”咲夜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表情,还有些怯怯地朝我看过来。话说,这才是最正确的态度吧,当着人家养子的面,说养母的坏话,八景这个女生到底是在想什么啊。虽然我不会因为那充满可疑针对性的夸张言辞太过生气,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我狠狠瞪了八景一眼,说:“你来我家是要找茬的吗?”虽然,就个人想法而言,我也挺同意八景说法中的一部分。我还真不清楚,阮黎医生有没有交好的男朋友,甚至于,会不会就是个单身主义者。如果是因为她带着一个精神病养子,所以才让她的私生活缺乏玫瑰色的话,要我搬出去也没关系,不过,这样的想法说出来,肯定会被阮黎医生一通教训吧。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养母,女性特有的深沉的母性,我早已经体会过多次了。

    “虽然阿川你嘴巴这么说,但是,其实也挺同意我的说法吧?你就是个拖油瓶,早点毕业,然后搬出来和我**吧。”八景面对我的反抗,用毫不示弱的气场压过来。

    “同,**!?”咲夜又一次吃惊了,她今天到底是多少次吃惊了?这样的性格,继续和八景住在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被深深磨练吧。

    “我们现在才是高一。”我提醒她到。她今天的话太多青少年不宜的东西了。

    两人忽略了这句话,换好脱鞋后,就好似家猫一样窜进我家,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不时往其它房间投去目光,发出“哦。哦,这就是阿川的家呀。”这样的感叹。问题是,惊奇的情绪,有必要表现得那么夸张吗?因为学生会的工作,我不止一次跑过陌生或刚认识的同学家,也从来没有这种丢脸的表现。

    我正准备去自己的卧室,大厅里的两个女生已经不见了影子,只能喊道:“不要乱翻书房的东西。”

    可是,下一刻就有更惊讶的声音和大笑声传来。见情况不对。我连忙循声找去,结果在阮黎医生的卧室看到两个女生正在翻一本大册子,她们就好似刚带回家的猫狗一样,翻得阮黎医生的卧室一团乱,衣柜也打开了,私密而成熟的女性内衣也被翻出来了,现场简直惨不忍睹,我真不明白。这么短的时间,她们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而且,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的男生家里,就做到这种程度的女生,原来是存在的吗?是存在的吗?

    “没想到阿川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咲夜扑哧一声,刚看到我进来时的紧张表情,一下子就飞走了。

    “看。这个女医生就是阿川的养母了,在玩弄阿川的小xx(此处打码)呢,真是饥渴好色的中年妇女。”八景用批判的语气说。

    “阿川的养,养母,其实很年轻。很漂亮啊,而且那时阿川还小呢,一起洗澡……”咲夜犹豫地说:“一起洗澡也没关系吧?”

    不要在这里给我犹豫啊!我狠狠在心里想。

    这两个家伙原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相册,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这本相册的印象,既然放在阮黎医生的房间里,应该就是阮黎医生刻意保存在起来的吧。不过,为什么要藏得那么严密呢?我不禁也有些好奇,但又因此觉得,那些相片里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景。于是我扑了上去,要将它没收。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两个女生出乎意料地敏捷,还心有灵犀,一下子就躲开了。

    “你不知道吗?数据表明,十岁时还给孩子洗小xx的无血缘关系的女青年,内心就像是玩萝莉养成h游戏的怪叔叔一样邪恶肮脏。你不觉得,她看阿川的眼神很微妙吗?大概想着,把这个可爱的男孩子养起来,等自己忍不住了就吃掉。”八景煞有介事地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八景,给我差不多点。你以为是女朋友的话,就可以对男朋友和他身边的人为所欲为吗?”我忍不住说到。

    “咦?不是吗?”这个时候,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的疑问。中继器啊!这剧本根本就不对劲啊。我的八景和咲夜,会是这样天然又腹黑的本质吗?照这样的情节发展,我简直可以预想到后面的桥段了,这也太喜剧化了一点,和末日世界的场景一点都不着调啊,就算换做是平凡的日常,也太突兀了一点。

    “啊!够了,你们来我家不是捣乱的吧?快去我房间拿日子。”我掩着脸,完全不想再看到这一幕,一边说到。

    “哦,抱歉。”八景面无表情地朝房门这边走来,咲夜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过,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说道:“请把相册放下来。”

    八景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下一刻,猛然如泥鳅般脱离了我的钳制,刷地一下就冲出了阮黎医生的卧室,而咲夜则脚滑了一下,呀地尖叫起来,摔在我身上,很好地阻住了我的去路。

    这两个家伙!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在咲夜一脸装蠢的模样,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心想着,算了,让她们看看相册也没关系,一边退一步,收拾起阮黎医生的卧室,咲夜见到我整理被她们烦乱的女性内衣,也赶紧过来帮忙。我一看她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她有点介意我碰这些东西。不过,也许乱动其他陌生女人的内衣是很无礼的行为,但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却没这样的感觉。就算阮黎医生的内衣一如她的身材一样性感成熟,抓在手中也有丝滑轻薄的触感,让人不禁联想她穿在身上的样子,但我此时的心情真的很平静。

    真的,很平静

    “阿川,你抓得太用力,这种布料会留下印子的。”咲夜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全身脱力,将剩下的收拾工作都交给了她,说到:“按原样放回去后,就到我房间来。”便离开了阮黎医生的卧室。果然,一个肉体正处于青春荷尔蒙膨胀时期的男生,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产生反应呀。

    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在咲夜心中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呢?一想到之前八景对她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话,我就不愿意去猜想咲夜心中想法的变化了。

    接下来的情况不再那么富有冲击力,两个女生乱糟糟地一通乱闯后,老老实实坐进了我的卧室。而且,对我的卧室丝毫没有第一次见的惊奇,简直和之前的她们判若两人。当然,我的卧室的确和一般的男生没什么区别,十分正常而健全。两个女生就坐在我的床上翻着从阮黎医生卧室里搜出来的相册,等着我将电脑中的日记调出来。接二连三的心灵打击,让我的肚子开始叫唤了,我巴不得赶紧把东西都弄出来,好打发这两个和末日幻境里的形象差距极大的家伙,然后好好犒劳自己的胃。

    “所以,赶紧把磁盘拿出来。”我对坐在床上埋头苦看的两人说。

    “磁盘?我,我没有。”咲夜错愕地说。

    “我也没带,因为不是什么必需品。”八景说。

    我默默转过头,只觉得今天的灵魂就要燃烧殆尽了。之后,下意识地取了自己的磁盘,将那些“妄想日记”下载到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脏用力一跳,不,并非是物理上的剧烈跳动,更像是一种灵魂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波动,引起了灵魂的共鸣。那是说不清却极为异常的感觉,一瞬间,我似乎有点眼花,屏幕上的图像,似乎变成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一秒的时钟数字才完全跳过来。不过,那种异常感却强烈到,好似烙印在内心之中。我感到左眼一阵灼热,就像是被烙红的铁针扎了一下,痛楚轰然冲击着脑神经,视野再一次变得混乱起来仿佛有大量可视的数据钻出电脑屏幕,注入到正在存储妄想日记的磁盘中。

    这个异常是!?

    我按住左眼,挺着身子没有动摇,尽管只是一瞬间,但那感觉真的是很疼,让人情不自禁要痛叫起来。不过,大概是习惯了这只左眼经常出现问题的缘故,我还能保持正常的思维和警惕。毫无疑问,刚才出现的,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神秘”进一步呈现的征兆,能够在这个世界展现的异常,必然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那奇异的,数据脱离电脑屏幕钻进磁盘的景象,也定然意味着,这枚磁盘已经成为了异常之物。

    要……看看吗?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八景和咲夜,将目光停留在已经完成数据传输的磁盘上。

    没有犹豫太久,我点开了那张磁盘的盘符,只见本该全是文本文件的磁盘中,出现了一个名字乱码的程序运行文件:

    #$%@@##.bin

1046 电子恶魔

    电脑屏幕中的传输图像在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般的异变,就像是一只充满恶意的深红色眼睛在屏幕的那一端注视着我。利用资讯信号网络,横跨区域的距离,借助“神秘”的力量,跨越存在性的屏障,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异常感,我绝对不会因为它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就认为它真的只是幻觉。时间的流动变得微妙起来,除了自己之外的体感时间无限趋近于零,八景和咲夜静止了。

    我感受到那熟悉的如蛆附骨的痛楚,就像是烧红的铁棒硬生生插入眼球中,灼热和刺激化作电流在沿着神经窜动,一下子就跃入大脑中,让那里好似过载了般,一片空白,似乎还能嗅到焦糊的味道。这个世界的“神秘”在上升,“江”的活跃性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清晰了。而且,现在的情况是?

    数据仿佛化为实质,从屏幕中一跃而出,就像是鱼群般钻进磁盘中,并非是通过数据线传导的,而是直接在空气中游动。就算无法查看数据的详细内容,只看到这般景象,也足以让人相信,那些数据绝对不是日记数据。

    是异常之物,“神秘”的体现,而且神秘度相当之高,而且这样的体现方式,让我下意识感到不同以往怪异的地方。对于一个生长在信息化和大数据化时代的年轻人来说,所有以数据流的形态体现出来的东西,都是充满了超常规即视感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这个世界因为异变自发产生的异常?亦或者,是外来者侵入时所用的工具?我心中思维电转,直到这片景象彻底于眼前消失时,才过了大约一秒?我看了一眼电脑的时间,感觉上花了很长的时间。但果然还是十分短暂的变化。而且,突然消失的异常感似乎在说,之前所观测到的东西,全都是错觉。

    不过,磁盘中的东西……要看看吗?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八景和咲夜,将目光停留在已经完成数据传输的磁盘上。

    没有犹豫太久。我点开了那张磁盘的盘符,没有运行,仅仅是打开文件夹,只见在磁盘根目录下,本该全是文本文件的磁盘中,出现了一个名字乱码的程序运行文件:

    #$%@@##.bin

    “果然如此。”我碎碎念着。这是十分典型的l系统运行文件,用当下最普及的w系统环境,不进行转换的话,是无法运行的。“这种神秘,有很严格的运作环境限定吗?”在我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这种程式化特征所带来的各种可能性。程式化和数据化对人类来说,最普遍的认知就是普及性、适用性和直观性,它简化繁琐而重复的因素,浓缩步骤,变成最适宜人类习惯,尽可能直观地体现。在这个过程中,性能可能得到优化。也可能会被劣化,但无论如何,容易学习使用这一点是共同的。

    所以,这次出现的神秘,会是一种让神秘力量使用者激增的媒介吗?这么想的话,联系到那只深红色的眼睛。的确不太像是这个世界受到“异常”的侵蚀后自发产生的。如果是和我一样的外来者使用网络来扩散这类程式化神秘,果然更好解释一些。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要进一步加剧神秘对这个世界的侵蚀吗?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的家伙。

    不过,正如我无法阻止卡门使用“沙漏”在这个世界撬开一个缝隙一样,此时的我。就算做好了准备,也不可能搜到不知藏在哪儿的其他入侵者,阻止他们将这些神秘程式借助网络扩散开来。从我接触到这个程式的方式来看,其扩散方式应该是有针对性的它到底会引发哪种具体的效果,不使用的话就不清楚,不过,从对方的行为方式来判断,有选择地激活“激活可能性高”的神秘,绝对是第一选择,而具体的对象,应该就是我们这些外来者吧。

    这个世界,已经不只有我一个外来者,在早期的压制中,无法动用神秘力量,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被淹没到六十亿人口的平凡世界中,也绝对不是只有我一个。卡门因为力量特殊,所以凿开了将这个世界的“平凡日常”凿开了一条缝隙,可是,想要达成暴力提高世界神秘度的方式寻找通路,绝非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先激活所有外来者的“神秘”,以作为进一步的台阶。

    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程式,很可能是针对我这类人而制造出来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让我们使用,说不定,在使用的一瞬间,就会被定位。而且,在激活我们这类人的神秘之后,这些神秘程式的对象,就会变成这个世界的“土著”毕竟,这个世界和末日幻境还是很相似的,通过末日幻境的情报,对这个世界的“土著”进行一定程度上引导也是可能的。我自己不也是在做类似的事情吗?

    如此一来,使用神秘程式的人就会激增,而作为程式化的神秘,实现互联和远程控制之类的功能也不是没可能做到。如此一来,达成对使用者的神秘力量的统合,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要强制性整合各个入侵者和当地土著的力量,这种方式也是极有效率和成功率的。而且,这样的东西,只有特殊而高端的神秘性才能做出来,我不清楚外来者中到底有多少强力人才,但是,既然连卡门都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东西,那么,这个神秘程式是依靠了“江”或者说,是“病毒”的力量自然是最大的可能。

    “真是棘手了。没想到会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强制进行神秘性唤醒工程。”我这么想着,两个女生的声音陡然从近在肩膀的地方传来,“阿川,这是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八景和咲夜已经来到身旁了。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乱码的神秘程式上。

    “……不知道名称,突然就出现在磁盘中了。不过,按照我的猜测,硬要加个名字的话,大概可以叫做‘神秘唤醒程式’吧。”我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对她们讲解我之前的猜想。因为这个神秘程式具备可怕的侵蚀性,对未来的冲击是可以预见的,身为已经接触到神秘的耳语者的一员,必然要对其拥有一定的认知。

    “也就是说,使用它的话,可以变成超能力者和魔法少女之类?”咲夜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小激动。因为是普通人的缘故,所以在面对异常的时候束手无策,这样的感觉。恐怕在昨晚已经深刻地烙印在她的心底了吧。即便只是普通人,在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获得幻想作品中那些超规格的力量,也会兴奋不已吧。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吗?”八景冷静地问到。

    “这就不清楚了,它既然没有主动运行,那就是留有选择的余地。”我说,虽然在很多时候。外部环境的压力总会让人失去这点选择的余地。

    “这是什么运行文件?我从来都没见过,真是可以运行的吗?”八景又问。

    “应该是l系统的运行格式。在w系统下要运行,必须进行格式转换。”我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尝试解包,不过,释放出来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就不能保证了。就我来说。对付这种正体不明的东西,还是保持它原来的状态比较好。”

    “啊,这些事情我不懂,阿川你做决定吧。”八景说。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也可以使用?”咲夜关心地问到。

    “不清楚。之前那些解说,都只是我根据妄想的经验进行的猜测。”我说:“神秘的运作机理太奇怪了,制造这个东西的家伙是否设定有其它条件,不亲自使用一下是不清楚的。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就会运行这个文件,不过,有很大可能会吸引一些人或者非人的东西来到这个城市。我没有技术针对这个程式设置沙箱环境,所以一旦开始运行,那么所有好的坏的情况都会接踵而来。你们如果没有做好准备的话,我不打算运行它。”

    “做好准备吗……”八景沉吟着,就像是在反思自己的觉悟,咲夜则是什么都没有想的样子,说:“我怎样都可以哟,因为有阿川在嘛。”

    嗯,虽然很想说谢谢你的信任。不过,我还是觉得,咲夜你多少思考一下比较好,否则给我的压力就太大了。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将这话留在心里,身为男人,不能再女人面前说不,尽管是逞强,不过,多少也算是我的宗旨吧。事关她们的安危,又是涉及整个城市的事情,绝对不能出差错这种程度的压力,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盯着那乱码的运行文件,手指有点僵硬的感觉,这样的紧张感受已经很久没有了我已经过了单纯为自己而担忧的岁月,不过,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论经历多少次风险,都是无法缓解其中的紧张感。

    “你很紧张?阿川。”八景出声到。

    “……多少有点,因为我也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我在她凝神的注视下,就好似被剥掉了外衣,连灵魂都坦裸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样的眼神真有压迫感,在末日幻境里可是很少见的,和我有亲密关系的人中,左江和富江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我,当然,比较起来,在那种深邃而黑暗的梦境中,在追寻自我的错觉中,“江”的注视更有贯穿力,不过,它的凝视有太多的恶意,更像是站在食物链的尽头。与之相比,还是八景的注视让人舒坦一些。

    “你对自己的判断没有自信?”八景的说法还真有些严厉。

    “不,只是……”我犹豫着。

    “如果只有你需要面对那些可能的后遗症,你会怎么做?”八景说。她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并非只身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忽略这些事实而片面去考虑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我们不了解神秘。所以,无法就当下的情况做出准确的判断。”八景继续说到:“与其一知半解的觉悟,我宁愿相信早就彻底有了觉悟的人,况且,这个人还是我的男人。你是这样的男人吧?阿川?”

    她的眼神逼迫过来,让我背后有些汗渍。因为她这么说的话,我就不能有任何犹豫了,面对一个决定将自己的觉悟交过来的女生,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人,身为男人的我是绝对不能推却的。所以

    我定了定神,将w系统关闭了。咲夜发出轻微的“啊”的一声,然后电脑开始重启,屏幕刷出系统选项。

    “就是这个?l系统和w系统?”八景的语气表明她并不怎么了解这东西。

    “感觉很有型,很厉害呢。”咲夜也是一副不明觉厉的口吻。

    不过。“其实不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啦。”我尴尬地笑了笑,因为,系统区别什么的,对于真正尝试去接触的人,也不是什么难懂的东西。虽然在女生看来,就算只会用现成部件拼凑电脑,安装上系统,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吧。

    l系统的进入比w系统要快。因为它是以字符为第一界面的,这个系统在早期是以名为“u系统”的生产用系统为基础发展起来的。而制造者又是一名骇客,所以选择了对自己的职业而言,更为高效的使用界面当然,l系统进化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了,图形界面也存在。不过就许多方面而言,在使用难度上要比w系统麻烦。

    “哦,哦。原来如此,阿川懂得还真多。”八景和咲夜都这么说。

    所以说,我只是现学现卖而已。这种资料在网上遍地都是。身为l系统的使用者,我也就只达到用系统内嵌语言,依葫芦画瓢地编写几个效率代码而已。之前说无法做隔离运行环境的沙箱系统其实并不完全正确,我的电脑中有这样的现成程序,因为最近有研究这个东西,不过,就我的技术而言,的确无法正确阅读沙箱系统的运行日志从而找出深处的东西。正因为是一知半解的东西,所以,还是不要使用在这个神秘程式上为好,以免出现什么变化,又无法直观进行了解。

    这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电脑爆炸的准备了。

    我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调出几个监控程序,随后进入神秘程式所在的文件夹。

    “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我看着在屏幕光芒下,脸颊微微发亮的两人,有些紧张地问到。

    “现在不需要我们出去了吗?”八景说。

    “嗯,虽然在近处的危险性更大,但是”我认真地对两人说:“我希望你们能在身旁,尤其在这个时候。”虽然这样的话有点和之前的想法矛盾,的确也让两人的危险性上升了,可是,这样的话却是下意识冲口而出的,应该是反应了,我此时的矛盾吧。

    “很好。”八景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露出十分温暖的笑容,“我们是一伙的呀,所以,无论什么,都应该一起面对。你之前都想着自己冲锋陷阵,让我们留在安全的大后方吧?阿川。这样的想法,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我觉得,咲夜也是这样想的吧?”

    “嗯嗯!”咲夜用力地点点头。

    “我知道,在面对异常情况时,这样的想法很天真。不过,别少瞧女人的觉悟!”八景充满气势地压住了我放在确定键上的手,用自己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掌上,之后,咲夜也这么做了。

    “向自己的亲朋好友求助不是什么不道德的行为,也许也有人感到麻烦,也有人后悔,但那绝对不会是我们!因为你是我们认可的男人,这点认知,你必须具备,阿川!”八景的眼眸就好似绽放着光芒,“来吧,让我们一起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温暖的冲动,从我的内心深处勇气,八景和咲夜的温度,从肌肤那里渗透进来。我想,这个时候,自己一定是在笑着的吧。虽然很愚蠢,很矛盾,但是,有些行为就是不加思考的时候,才充满了撼动心灵的光辉。

    所以,“来吧!”咲夜充满干劲地喊道。

    我们心有灵犀般,一同按下确定键。

    神秘程式被触动,在清脆的按键声中,有一层淡淡的灰色漫过深黑底色的屏幕,一瞬间,所有的数字符号都消失了,但是,那和以往不同的屏幕色却证明,电脑并没有休止,程式的确运作起来了。我们三人凝视着屏幕,下一刻,大量的乱码从屏幕上方升起来,迅速快得只看到一片残影,又仿佛这些残影膨胀起来,要挤出屏幕之外。屏幕的亮度猛然提高了,大量的灰雾从中倾泄出来。我无法动弹,就好似时空已经定格,应该不止是我,八景和咲夜此时也是一样的,不过,我瞥过她们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我现在这种,全身受到禁锢的难受她们连思维也冻结了吗?

    太强力了,这种强度的神秘性,简直就是想用大锤子硬生生砸坏这个世界的保护壳吧?我在心中惊叹着,下一瞬间,周身的环境再度变回原来的样子。八景和咲夜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活动”的状态,有一种被从“异常”中弹出来的感觉。

    不过,异常还没有结束,满屏的乱码已经消失,不,应该说,重新拼接成新的直观表面图形结构,掩盖了乱码的底层结构。电脑中事先安置的监控程式已经被这个神秘程式挤得关闭了,电脑的硬件资源已经用满,硬件指示灯拼命扇动,风扇噪音也提高到最大,这种满负荷的运作,就像是随时会烧毁硬件一样。不过比预想中好一点,监控程式虽然被关闭了,但是,早期负荷还没达到最大时的监控日志仍旧保存下来。

    八景和咲夜似乎并没有复原到之前那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虽然在那一瞬间,看似连思维都冻结了,但在重新“活动”的时候,惊讶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显露在脸上了。我挣脱她们僵硬的手掌,在一个快捷键上按了几次,另一块屏幕片刻后启动,呈现监控日志的记录。

    “刚刚……”八景舔了舔嘴唇,就像是有些口干舌燥。

    咲夜也一脸紧张和严肃的表情,盯着暂时还在勾勒某种图形化界面的第一屏幕。神秘程序的运行,已经过了神秘性最强的阶段,隔着屏幕,我只感觉到那个图形界面散发出来的异常感,这更证明了我之前的想法,之前一瞬间高强度的神秘,就是为了敲碎这个世界的保护壳,将“程式的异常”释放并巩固下来。

    看样子,神秘程式图形界面的重组还要花费一些时间,正是因为这种明显受制于电脑硬件水平的特征,才更符合这个世界对异常屏蔽的状态。虽然神秘度受到限制,但是,却能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以完成下一步侵蚀的铺垫。

    “有什么结果吗?”八景问到。她已经明白我在做什么了。

    “嗯,虽然有许多地方不可解读,但是,有几段代码,很像是某种递增循环……”我叹了口气,改口到:“没办法,能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就像是现在构成的图形界面一样,不过是为了方便使用和底层伪装而已。”

    “没关系,这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吧。”八景理所当然地说,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目前为止,神秘程式所体现出来的许多特征,都充满了熟悉感,如果涉及到“江”和“病毒”的话,这种变化过程的不可解读,就是必然的。根本没必要为此丧气。

1047 电子恶魔2

    神秘程式启动的那一刻,强烈的异常直接对我们三人的感官造成影响,我的思维还能活动,但是八景和咲夜却似乎连思维也冻结了,当这种就像是要用榔头敲碎这个世界外壳的异常感褪去时,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残留在两人的印象中,这一点已经确认了,她们的确没有看到那片膨胀的乱码和仿佛被灰雾充斥的景象,只不过,“有那么一段时间的异常产生了”这样的认知,深深留在她们的感觉中,直到外在的现象恢复到一定的正常时,仍旧让她们不太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八景舔着嘴唇,就像是有些口干舌燥。

    “程式启动了,你们的感觉是正常的,不过,应该不怎么好受吧。”我拉开抽屉,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两人:“吃下去,身体就会暖和起来了。”

    “啊,哦。”八景和咲夜伸手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如同仓鼠一样啃起来。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两位女生咀嚼巧克力的声音,电脑硬盘在咯吱作响,似乎不堪重负,风扇也在嘶声竭力地运作,分外清晰分明。虽然不清楚这个神秘程式的运作机理,但从它的运转过程和效果来看,我的猜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我切换到第二控制台查看监控日志,不过,一如所料,能够解读的小部分,全都是伪装用的代码,在监控程式被干掉之前,一点深入程式内核的记录都没能留下。我也不觉得气馁,毕竟,如果这么好琢磨清楚,这个程式的神秘性,就不可能如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力了。

    通过程式化的方式。批量激活个人所拥有的神秘吗?通过网络扩散出去的话,就能让用户激增,对普通人来说,大概只是一种代码病毒。不过。抛开我们这些外来者,若真有土著依靠这个神秘程式获得了神秘。那么,就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吧。虽然说,这个神秘程式或许可以让我这样的外来者摆脱世界的压制,复原固有的神秘。但是,就我的情况来说,神秘扩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了。只能先看看神秘程式的效果,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怎样?”八景咀嚼着巧克力,模糊地问到。她大概能明白我正在查看的记录是关于什么的。

    “嗯,虽然有许多地方不可解读,但是,有几段代码。很像是某种递增循环……”我叹了口气,改口到:“没办法,能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就像是现在构成的图形界面一样,不过是为了方便使用和底层伪装而已。”

    “没关系,这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吧。”八景理所当然地说,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目前为止,神秘程式所体现出来的许多特征,都充满了熟悉感,如果涉及到“江”和“病毒”的话,这种变化过程的不可解读,就是必然的。根本没必要为此丧气。

    我拿起抽屉里的烟盒,掏出香烟,朝两位女生问到:“可以抽吗?”在末日幻境里,她们倒是没有批评过我抽烟的行为,不过,在这个世界,她们既然有所不同,那或许会很介意吧。女生不喜欢烟味,在我看来,是十分正确且理应如此的。换句话来说,虽然我并不反对已经抽烟的女性继续抽烟,但是,也拒绝从未接触过香烟的女生学抽烟。我接触过的女性,虽然不会因为抽烟行为而被分类成好坏两种,但是,在常识里,抽烟果然还是不好的吧。

    所以,若是在这里被八景和咲夜念念碎的话,也有心理准备了。

    “可以哟。”咲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八景也一边说着“可以呀”一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惊诧样子,就好似我之前的小心翼翼全都是自寻烦恼。

    “你们喜欢烟味?”我一边问,一边拿起打火机点火。

    “普通……”咲夜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八景则用一脸鄙视的目光看过来:“觉得不好,就别抽呀。”

    “啊,那就不说了,哈哈。”我将这个问题打混过去,从末日幻境的童年开始,就已经吸了那么久的烟,现在要说戒掉,已经不是在思考范围内的事情了。

    “阿川是优等生,还是学会生干部,还是越学级提拔的。”咲夜好奇地问到:“抽烟没关系吗?”

    “嗯,应该,只要你们不去告状。”我平静的说完,咲夜立刻用力地说:“我不会的!”

    “说起来,阿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抽烟的啊?”八景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瞥过视线。

    “唔……很早以前。”我一边应付着,一边将屏幕调回第一控制台,神秘程式正在展开成直观的图形界面,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吃力,也不知道换台好点的电脑,是否可以更顺畅些。带有神秘性的东西,用科技常识去解释,可不是什么好方法,过去就有人因为一些“神秘”看起来很“科学”,所以尝试用“看似合适的科学理论”去给“神秘”做一个标准,结果,他死了。

    死因是,袭击他的神秘,不再符合他的科学标准,在短短的一瞬间,巨大的波动,直接让他无法转过脑子和身体,整个人都被蒸发了。

    “怎,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对他来说,真是绝妙的墓志铭。

    所以,无论眼前屏幕中的东西,多么看似电脑程式,也不能真的将它当成是单纯的电脑程式。

    “还没有结果吗?”八景问。

    “我的机器太破旧了。”我有些无奈,“这种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才用四年就彻底落伍了。”

    “这么说来,耳语者也需要一台好电脑呢。”八景对咲夜说:“拿出资金,为耳语者重新添购一些设备如何?预算在五万元左右,我会出一半。”

    “哦——八景你看着帮办吧,我没异议。因为我不了解这些东西呀。”咲夜一脸天然的微笑,说到。

    “嗯,也是,你就是耳语者的大金主。这样就足够了。”八景点点头。就这么讲咲夜的身份固定下来。这么做真的好吗?八景。我虽然心中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咲夜真的就是大金主,不仅身份,还是思维方式。都是如此。不让她出钱的话,反而会让她胡思乱想吧。

    “是哦,我也是耳语者的重要成员。”咲夜很清爽地说:“钱真是好东西。”

    明明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和超过高中女生平均水准的三围,说话的口吻却让人联想不到她的模样呢——我不由得再次于心中默默想到。

    直到我抽完一支烟,神秘程式的展开才告一段落,因为电脑的负荷指示已经下降了,无论是硬盘还是风扇。都给人一种筋疲力竭,终于得以歇息的感觉。屏幕上的图像,已经不足以再让我们像之前那般吃惊了。已经完成直观图像示现的“神秘”展现在我们眼中,那是一个三维线勾螺旋的背景。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充满了数字化风格的异空间——符合这个数字时代的人们想象的样子。除此之外,就是两个选项:

    “电子恶魔作成”和“录入者登记”。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好半晌无语。该什么说呢?虽然真的很符合数字化和程式化的风格,不过,多少让人觉得儿戏,少了神秘的震撼感。

    “电子恶魔?那是什么?”八景问。

    “也是恶魔的一种吧,我见过恶魔,也许是将恶魔通过程式代码的方式制作出来?”我不由得猜测到,“不过,无论在什么时候,召唤恶魔都比制造恶魔更加容易。这里写着电子恶魔作成,如果是真正的作成,大概不会是我认知中的那些恶魔吧。”就我所知,恶魔是从灰雾中诞生出来的知性生命体,无论外表如何,再低下的恶魔也会表现出七岁孩子以上的智慧。给我印象最深的,自然是犬类恶魔,不过,犬类恶魔在所有恶魔中,神秘性也好,战斗力也好,都并非是最强力的。除此之外,如果魔纹使者驯化了恶魔,就能将其变成自己的使魔。

    我的乌鸦,夸克被恶魔化了,所以,并非是野生的恶魔捕捉为使魔,而是直接成为使魔。

    无论是使魔还是恶魔,其本身自然都是具备神秘性的,也会表现出各式各样的超凡能力。正如我的使魔夸克,可以变成阴影斗篷,让我穿梭于阴影之中。桃乐丝曾经的使魔,就像是蝗虫一样,会吃掉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无论那东西有多硬又多大。

    既然冠以“恶魔”的称号,那么,电子恶魔自然也具备和我所认知的“恶魔”所类似的特质吧——例如,都是通过灰雾生成,都具备神秘性和超凡能力,让持有者自身没有足够的能力,也能利用它的力量对付神秘。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量产型的兵器。

    “试试看吧,有点像是养成游戏呢,制造自己的电子恶魔,然后养成吗?”咲夜兴致勃勃地说。

    “你玩电子游戏?”我不由得问到。

    “嗯,我最喜欢养成类的了。例如x星志愿,宠x精灵之类。”咲夜说:“养成很有趣呀。”

    “那你就要小心点了,虽然这个神秘程式,会是你喜欢的那种养成类游戏界面,但它可不是什么游戏,一个不好,可是会死人的。”我严肃地说,咲夜盯着我看了一阵,脱离那有些兴奋的情绪,认真点点头。

    “少废话了,阿川,开始作成吧。”八景插话进来:“这个录入者登记,到底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入口,还是只能绑定一个使用者的入口?”

    “我希望是前者。”咲夜还是对这个看似“电子恶魔游戏”的系统念念不忘。

    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点击“电子恶魔作成”的选项。

    屏幕的画面再一次重组,类似之前的异常感再一次弥漫出来,不过,因为对环境的干涉强度没有原先的大,所以,八景和咲夜也能准确地观测到了。好似雾气一样从屏幕中散发出来的灰色。灰雾,末日幻境中所能观测到的各种神秘的原点,或者说,是类似将物质分解后所得到的最小微粒的东西。它并非稳定的物质态。也可以说,没有物质态和意识态的构造性质的界限。既然这个世界可以被认知为“中继器创造”,那么,出现这样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此时它的出现,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则所致,而是入侵到这个世界的“异常”所导致。

    有灰雾出现的地方,就会出现异常,这个神秘圈内的准则,在如今这个世界,也是通用的。

    只有我知道。灰雾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在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带来不详。八景和咲夜没有这种认知,只是好奇于灰雾外表所体现出来的奇异。她们伸手去接触它。我没有阻止,这里的灰雾应该是有针对性的,是我启动了神秘程式,我确定了选项,那么,神秘程式的力量,也不会浪费在无关人的身上。

    “这是什么?”八景问,灰雾的流动,一开始并没有改变什么,或者说,改变了什么,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感觉到的。

    “灰雾。异常的征兆,也许你可以当它是‘神秘’在一定程度上的本质,就像是科学理论中,物质分解成原子,但原子却并非终点。”我解释到,谨慎地观测着灰雾的变化。

    一开始,灰雾的流出还是十分平缓的,甚至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可是,我的话声刚落,它就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搅了一把,巨大的旋转力量,带动房间中的灰雾绕着我涡旋起来。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接触的实感,可是,八景和咲夜都惊呆了,从她们一动不动的眼眸中,可以感受到,从她们的角度,所看到的灰雾变化有多么剧烈,她们的身体都僵硬了。

    “阿川!”两人惊恐地喊道。

    “放心!没事!”我安抚着她们,尽力去感受灰雾的变化,只是,它好似只以视觉方式呈现,其它感觉器官完全没有反应,只有那剧烈而宏大的异常感,经由“看到”本身,挤压进大脑之中。就如同攀升上新的阶梯般,下一瞬间,我感到全身灼热,好似被大量的电流贯穿了身体——不,从八景和咲夜的眼睛中倒影出来的景象,就是如此,我不由得站起来,巨大的压力让身体无法再如之前那般无动于衷。

    “阿川!”八景有些急切,我再一次开口,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没关系,这应该是正常的过程。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形成,又流了出去。这是……”我描绘着自己的感觉,而这个时候,我们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只见那异空间般的背景画面,那些三维线勾螺旋,正在迅速旋转,繁杂的运动,足以让人觉得身体不适,可是,更惊人的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画面前景中构成。

    那是一个看似人形的东西,从脚部开始,肌体的轮廓不断向上蔓延,无数的光点,以它为中心集中起来。

    屏幕的光芒,甚至比午时穿过窗帘的阳光更加耀眼,就像是,从这个人形身上绽放出来,贯穿了屏幕和时空,最终抵达这个房间。

    “这个就是……”咲夜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这个人形到底是什么,“电子恶魔?”

    “原来如此。”我经过这番体验,大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灰雾对我这个存在,包括物理和精神方面的构成产生了反应,最终提取了什么东西作为样本,在这个程式中添加神秘性,以完成最终的构架。所谓的电子恶魔,却并非完全是从灰雾中诞生的怪物,而是具备制作者某些本质特性在内的恶魔质地产物。”

    “也就是说,是为了方便控制?”八景听懂了我的说明,“似乎制造这个程式的人,也没有做太多的手脚……”

    “不,只是做了手脚,但还没有暴露出来而已。”我可从来都不相信,这个神秘程式是完全好意的东西,“让使用者可以更好地使用电子恶魔,只是目的中的一个必须过程。”

    “阿川总是往坏的方向考虑呢。”咲夜不由得说,“真的没事吗?身体。”

    “嗯,好多了。”我感到伴随着灰雾漩涡的转动,属于自己的某些东西,正迅速流出,但自身却又没有因此缺失了这些东西,而且,之前那沉重的压力和剧烈的刺激,即便是普通人也能逐渐习惯,之后就不会再有过度的反应。我此时还可以和八景咲夜两人交谈,就是最好的证明。

    属于我的电子恶魔——只要体验过这样的经历,都会认定这个电子恶魔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构造出了头部。它看起来有些像是我身穿深红色作战大衣,带上面具的样子,只是,那些看似衣服和装甲的部位,并非是套在身体上,而是与身体融合在了一起,既像是生物的甲壳,又带着金属或纤维的质感。虽然是人形,但仅仅是外形拟人而已,其身体部位的细节给人带来强烈的异质感,更像是如同傀儡和战斗兵器那样的东西。

    头部也是,完全由硬质的外壳构成,没有眉毛,眼睛就像是两个深邃的洞,除了眼睛之外,其余的感觉器官好似在无脸面具上用笔勾勒出来的一般。整张脸,整个头部给人的感觉,是苍白的,坚硬的,冷漠的,充满了一种让人联想起杀戮机器的压迫感。

    最终完成构建的一刻,一头像是完全由火焰构成的长发飘扬起来,左眼部分眼窟窿,绽放着红色的光芒,极为夺目,而额头的部分,又像是戴上了“乌鸦头”形状的头盔。

    从头发部分溅出的火星,向四周飘散,点缀着这个冷酷的身影,它漂浮着,显得十分轻盈。

    乌鸦、红色的左眼,轻盈高速的体态,全身武装,充满恶意的面具化五官,这些特征,让我无法否认,它就是以我的特质为基础构造出来的。

    “这个形态……”我看着这个电子恶魔,充满了即视感,“死体兵?”

    没错,这个怪异却又是以我的轮廓为基础,最终构成的电子恶魔,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统治局的死体兵——苍白、坚硬、冷漠、杀戮机器——在这些特质上,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恶魔,死体兵或称之为安全警卫,素体生命,在目前神秘圈的认知中,都是统治局神秘技术间接或直接的造物,其特征有相似的地方就不足为奇,现在,这些特征呈现出这个电子恶魔上,简直就像是——如果我被改造成死体兵,或者变异成素体生命,就会是这个模样。

    “死体兵?啊——”八景将目光移到我身上,继而有些惊讶。咲夜连忙说:“阿川,那些灰雾没有了呢。”

    我回过神来,看看四周,的确,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四周的景状,也再没有了之前灰雾流动的异常感,唯一可以确认那些异常存在过的,就是此时在屏幕中的电子恶魔。

    “这个电子恶魔,是和阿川在本质上有共同之处的东西?”咲夜这么说着,目光在我和电子恶魔之间转动,“真的看不出来呢。”

    “不过,之前的景象,多少是这个结论的佐证,大概是,高川身为人类时,心中所拥有的残暴吧。”八景发出哼笑的声音。

    “……你这么说,感觉很奇怪啊。”我不由得反驳到:“好似在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虚伪的恶人的感觉。”

    “啊,是吗?”八景耸耸肩,没有反驳,但却让人觉得,好似下了定论一般。

    暂时抛却这种感觉,我再次将目光停留在电子恶魔身上,无可否认的是,它此时的形态,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和杀人鬼状态下的自己十分相似。

    屏幕上弹出对话框:请录入电子恶魔的代号。

1048 夜鸦夸克

    怪异的电子恶魔,从我自身存在性中提取元素,加入神秘性,才变成了屏幕上显示的模样。那是一种充满了视觉冲击感的姿态火焰的头发,除了眼洞之外别无器官的脸,乌鸦头形状的面具生硬而冰冷,纤细的身体和手脚,漂浮在空中,显得十分轻盈,而仿佛被鲜血染红的深红色战衣则充满了杀戮的不详。

    它让我想起杀人鬼状态下的自己,如果自己转变为素体生命,大概也就会是这副模样吧。

    八景和咲夜仿佛忘却了呼吸般,凝视着这只电子恶魔。神秘程式的力量,对她们也同样充满了诱惑力吧。先不提这个电子恶魔的用途,单凭外观就足以征服一部分人,那是一种充满了负面因素的美感。

    和我之前的的判断一样,这个神秘程式并非神秘学中的经典恶魔召唤魔法阵所转换而来的,它所呈现出来的恶魔,可不是原初的灰雾恶魔。与其叫做“恶魔召唤程式”,或许“恶魔制作大师”更为适合。

    屏幕上弹出对话框:请录入电子恶魔的代号。

    “哦,接下来是起名吗?”我自言自语着。虽然看着这个电子恶魔,就好似自己的一部分负面本质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般,换做普通人,一定会有强烈的厌恶感吧,不过,类似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病院现实中的经历,以及在末日幻境中复生的经历,切实接触到另一个自己的经历,都让我不再如平常人那般,抗拒“一个和自己很相似的存在”。

    “一定要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咲夜看着我,十分坚定地说到,看上去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这个家伙……有点像是以乌鸦这种动物为原型创造出来的黑暗系超级英雄呢。”八景捏着下巴。说道:“初看上去很冷酷,但是,头发却是灼热的火焰,看似面无表情,却拥有深邃而夺目的眼睛,即便全身武装。锐利得像是出鞘的刀锋一样,却充满棱角,让人觉得,在杀戮上必然有自己的准则。”

    “是啊,很帅气呢,这个电子恶魔。”咲夜也认可地点点头,“如果它体现了阿川的本质,那么,也证明阿川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因为。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在堕入黑暗时,也不会成为坏蛋,而是更有魅力的黑暗系超级英雄。”

    “这个……”她们的说法,让我不禁有些脸红。在她们的口中,我似乎变成了连自己都要刮目相看的家伙,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可没有这般帅气。不过,看到她们并不抗拒这个电子恶魔。我在心中也有些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它也是体现了我的某些本质的造物,所以,也意味着,她们并不排斥我身为战士的另一面吧。

    “代号。就叫做夸克吧,全名夜鸦夸克。”八景突然说,从她口中冒出的代号,让我不由得吃惊地看向她。

    为什么会是“夸克”这个名字?在她的口中说出来,让我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命运感。

    “什么叫夸克?”咲夜也是一脸好奇。

    “之前阿川说过。灰雾就像是原子一样的东西,但是原子是可以再分的,还有比它更深入的本质构成体现。”八景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盯着屏幕中的电子恶魔,说:“它似乎是由灰雾构成的,却深入了阿川的本质,我觉得,它的基础成份,应该是比原子更加纤细的内在。原子再分解,会出现一种名为夸克的基本粒子,所以,就叫这个家伙‘夸克’好了。”

    “听起来……很不错呢。”咲夜看向我,“阿川觉得呢?”

    我没有出声,默默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乌鸦油画,如果这是命运,那么,我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好!就叫做夸克,夜鸦夸克。”我决然地说到。

    然后,在录入框中,输入了“夜鸦☆夸克”这个代号。

    之后选项条回归最初的选项,“电子恶魔作成”这个选项已经暗淡下来,,只剩下“录入者登记”。我敲击进去,却发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填写,大概延迟了一秒钟后,一张详尽的个人身份资料表单已经自行填充完毕,剩下的就只是让我进行最后的确认。我尝试了一下,认为有错的地方,还是可以更改的,自行填表的资料,完全是个人在这个世界的真实资料,但是,既然可以修改,也就意味着,使用个人真实资料仅仅是鼓励行为,而并非强制。

    “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吧?”咲夜说:“我的话,还是喜欢正大光明地填写真实资料。”

    “虽然考虑到之后的战斗,隐藏真实身份,可能会在某些场合有用,不过,是我的话,也绝对不会进行造假。”八景也说:“我总觉得,尤其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一心想着把自己隐藏起来,就会从一开始,就无法行走在阳光下了嗯,只是一种心理作用。阿川,你呢?如果纂改了自己的资料后,你优先选择的行动方式,是刺客吗?”

    “这个嘛……我从来都没做过刺客呢。”我想了想,自己的战斗,无论是依靠速度近战还是饱和式远程打击,大都是当着敌人的面,一鼓作气地突袭。刻意隐藏在暗中偷袭,虽然也不是没做过,不过,总觉得不够爽快,而且,事后也有觉得这么做很多余的时候。

    最终,我没有纂改真实资料,直接确认了过去。

    “看来你是对的,阿川,这个程式的使用者真的会被确定身份和方位呢。”八景说:“这下子,我们也就从暗中走上前台了。”

    “也不一定,查看使用者资料的方法,应该是有限制的。”我想了想,说:“我觉得,在程式大规模扩散之前,制作这个程式的存在不会将使用者资料无条件公开。虽然以程式的方式传播神秘是十分快速的方法。但是,并非每个接受程式的人,都能获得神秘。”

    “就像是花粉授种一样,虽然是以大范围撒播的方式,扩散了大量的种子,但最终可以发芽的。却仍旧取决于很多因素?”八景的形容倒是很讨巧,但也十分形象。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在继续检查程式图形界面的过程中,除了电子恶魔的个体资料之外,还有一个“种子复制”的功能,大概意思是,只要将电子恶魔培育到一定水平,就能凝结出这个恶魔召唤程式的“种子”,交由其他人使用。以此发展下线,而且,上线的恶魔对下线的恶魔是有很强约束力的。如此一来,便确保了一个较为森严的等阶制度。

    按照我的猜测,我们这些外来者是第一批获得恶魔召唤程式的人,那么,在这个世界发展土著成为下线,就会成为增强自身力量的一个卓有成效的方式。只要控制得当。这个世界的“神秘”就会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又不需要担心脱轨。最终整合神秘力量时,自然也更有效率。

    “暂时只有阿川一个人可以使用吗?电子恶魔……”咲夜有些空欢喜一场的丧气。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需要担心电子恶魔会在短时间内扩散了。”八景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个城市里,除了阿川之外,还有谁会拥有电子恶魔呢?阿川。这个程式有没有提供雷达索敌和交友之类的功能?”

    “选项中没有,不过,拥有电子恶魔的人,只要接触了,我就一定可以判断出来。”对于怪异和神秘呈现时的异常气氛。我可是很敏感的,“如果对方使用了电子恶魔的力量,应该还会更容易感应到。”

    对八景和咲夜来说,所谓“外来者”和“土著”之类的区别,实际是不存在的,正如我此时,在她们的认知中,就是一直和她们一样,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所以,才无法对电子恶魔的先期拥有者进行范围性的判断。不过,对我而言,电子恶魔是一种只作用于外来者,以起到另走捷径,避开这个世界抑制力的手段。按照这样的猜测,最先需要关注的,就是这段时间内,进入这个城市的外地人,尤其是非亚洲人种。

    因为,以末日幻境为基础的外来者们,大都是以欧美区为主要出身地和活动区域,他们若抵达了这个世界,十有八九也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开展行动。恰好和我同在这个城市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毕竟,这里是亚洲,是中央公国,是神秘圈中的“穷乡僻壤”。

    目前为止,所有外来者中,只有卡门和我提前接触过。考虑到他的身份,他出现在这个城市,倒是比其他外来者出现在这个城市更加正常。

    卡门如今还在这个城市中吗?如果是的话,又在什么地方,做着怎样的事情?这些问题,不太好回答,不过,恶魔召唤程式也应该到了他手中吧。卡门和我的关系匪浅,在我看来,只要神秘性仍旧在增长,他就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而会在某个地方静静等待。

    排除卡门之后,这个城市中,大概就只有我一人激活了电子恶魔。这样的判断,让我觉得在行动选择上,终于有了一丝宽裕。

    在耳语者初次接触神秘圈内的工作时,有一个明确的任务范围,会更容易上手吧。那么,就将监控重点放在外乡人,而并非本城常驻人口。

    “一旦在某个范围出现异常,就先排查那个范围的外乡人?”八景理解了:“你觉得,目前这个城市,除了你之外,没有本地人获得电子恶魔?”

    “没错,一旦某个组织的动静出现异常,就有可能是外乡人进入城市,和这个组织进行接触。”我回答道。

    “那么,本地人发现接触到本地异常,就显示咲夜遭遇那种异常现象……”八景迟疑着。

    “关键在于战斗。”我解释道:“没有电子恶魔,自身不具备神秘力量,就算有战斗的勇气,也很难发挥出足够的力量吧?所以,战斗的过程和结果,都不会太过激烈火爆。”

    “原来如此。通过现场痕迹,来确定战斗或挣扎的强度,进而将嫌疑范围缩小。”八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阿川,夸克就只是这样?”咲夜插话进来,“就只是影像吗?可以召唤出来吧?”

    “嗯,也许。”我马马虎虎地说。因为我也不清楚,接下来这个电子恶魔夸克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不过,咲夜的想法也同时是我的想法它应该是可以召唤出来的吧,虽然,“恶魔召唤程式”的说法,也仅仅是我想当然的,不过,如果只是以数据程式的形态在电脑网络中游走。像电脑病毒一样,仅仅对电脑网络发动攻击,就有点让人失望,尽管,在现代科技文明中,电脑网络都是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被攻击的话,制造大规模灾难也是可行的。所以也颇有攻击力,但果然还是实际召唤出来作战。更符合我个人的战斗美学。

    能被召唤到现实中,才会更加帅气有用,咲夜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不能试试吗?”八景看了一眼插在电脑上的磁盘说。

    “找不到其它功能控件。”我又一次在电脑屏幕上摸索了一番,果然除了之前的选项之外,看不到更多的功能,“喂喂。没搞错吧?连关闭程式,退出到原始环境的选项都没有。要强退吗?不会出问题吧?”

    我和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用通用快捷方式试试。”八景说。

    “无效。”

    “关机键。”咲夜说。

    “没有反应。”

    “刚才阿川是用这个磁盘拷贝日记吧?”八景说:“我突然想到,现在里面的日记变得怎样了呢?”

    “啊……真是个问题。”我揉了揉头发,“我的移动磁盘就这一个,再格式化。应该是不行的吧?毕竟有存储了神秘的程式,普通的方法应该无法移除。”

    “要试试吗?”咲夜反倒来了兴致,“试试看,如果可以消除的话,就证明这段程式不过如此,如果不能的话,怎样都不会有损失。”

    “太天真了,咲夜。”八景反对道:“万一这种行为激活了这个程式的某种防御机制,会变成怎样呢?”

    “那就打开门,随时逃跑。”咲夜很爽快地回答道。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昨晚的经历?”八景一副“看不过眼”的表情,“再发生那种事情,可是逃也没法逃的,而且,之前的感觉是真实的话,异常的扩散,比我们的反应更快吧?比起运行程式,破坏程式这种事情的危险性至少也在十倍以上。”

    这么具体的倍数,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啊?我只能肯定破坏程式更加危险前提是程式可以破坏不过,到底有多危险,则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想做”这种程度。

    咲夜看到我和八景坚定反对的样子,脸上顿时一副丧气的表情。

    “关机吧。”八景说,“系统的通用快捷方式无法使用,但是,硬件方面应该设定有系统更底层的功能,我听说l系统是比w系统更适应生产的系统,那么为了防止程式方面的bug,应该有应急手段才对。”

    “说不定直接把磁盘拔下来就行了,现在的不都是热拔插的吗?”咲夜在一旁弱弱地说。

    “平常都说,从程序方面结束程序,比直接断电更安全。”八景说:“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小心一点比较好。”

    在她说完前,我已经在做了,在这方面,我挺赞同八景的看法。不过,在按了几次开关机的键钮后,屏幕上仍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电子恶魔夸克以三维图像呈现出来的身体,在缓缓地旋转,那唯一一点异常也没有残留下来,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张普通的图像。

    咲夜扑哧一声笑出来,仿佛在说“果然还是你们想太多了”,结果被八景一下子抓住脑袋,狠狠弹了下额头。她装出一副死尸的样子躺在地上,八景则在我动手之前,一把将磁盘拔下来。房间中霎时间变得安静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半晌后,八景发出“啧”的一声,脸上尽是不快,明明是安全的好事,却让人觉得,她倒是想要发生点什么才高兴。

    于是,趴在地上装死的咲夜,又再度发出“噗噗”的嗤笑声。

    我感觉有点累了,之前的异变也好,之后的猜测也好,虽然事实证明,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太强的感受性仍旧让精神不得不紧绷起来,此时一放松,就觉得连骨头都有点软绵绵的。我想,该不会是电子恶魔形成时,真的从我的身体和精神中,抽出了难以补全的什么吧。这么想的话,果然还是有些可怕,因为,就算真是如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也不明白该怎么弥补。

    总之,这个中午发生的事情,颇有点一波三折的意思。不过是一段未明的程式,就让人觉得好似战斗了一番,真是够呛。我最讨厌的,就是“神秘”的这种特性了,有太多只能猜测而无法确定的东西,所以,即便看似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无法在整个处理过程中和事后彻底释然。

    “是你太纤细了。”八景说:“虽然我的思维也十分复杂,但是,阿川你会在很短的时间中,就思考很深入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做不到这种思维效率,大多数反应,不过是一直以来的习性和本能使然,自问为什么,也是在事后才进行思考的。我觉得,就是因为你相对普通人,思维效率处于溢出状态,所以才会变成精神病。想太多的人,会比不想太多的人,更容易患上心理疾病,这种说法,在心理学界也是有认同的哟。我说,阿川,你从小,就拥有这样的思考效率吗?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没用对地方呢,只要将三分之二的效率放在学习上,你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学霸吧?”

    “这个……”我还真是无法回答,因为,我在这方面,从来都不觉得和普通人有什么差别。我觉得,和我一样思考这么多东西的人,也是存在的,一边思考,一边学习,做一个优等生,这些事情,对普通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做和不做的区别而已。

    “你平时学习的时间有多长?”八景问这个问题时,就连咲夜也感兴趣起来,“我说的是,在学校课程内的内容,真正用在课业上的时间。”

    她不问,我倒是没有算过。

    “应该是两个小时吧。”我说:“一个小时复习,一个小时预习,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东西就会变得容易起来,所以”

    “所以,其实你在上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课,因为没必要,老师说的知识,百分之九十在一个小时的预习中就已经掌握了,是吗?”八景说。

    “哇!”咲夜一脸吃惊的表情。

    “不,不对,这不是什么好吃惊的事情吧?大家都能做到的,只要肯用心的话。”我连忙说。

    “怪不得……”八景好似对什么事情释然了,她说:“这是看起来谁都可以做到,但实际上,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而这少部分人,就理所当然地被称之为天才。阿川,你真的觉得,一个小时的复习时间,一个小时的预习时间,就能将一天中的五门课程掌握到不需要在重复练习,不需要深入练习,就能在考试中取得高分的地步吗?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

    咲夜在一旁用“你是怪物吗”的眼神看着我,八景继续说到:“相比起学校给你的压力,你的思维效率已经溢出了,所以,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完美地伪装优等生,提升课业之外的活动能力……不,应该说,你除了吸烟的坏习惯之外,成为优等生,其实是比其他学生还要理所当然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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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