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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89 理想的自我

    桃乐丝的出现,让义体高川的许多疑问得到解答,尽管他知道,这些答案仅仅是基于桃乐丝个人的判断,不过,桃乐丝所在的位置,让她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所以,义体高川十分重视这些答案,想着,一定比自己的判断更加贴近真相吧。并非所有的疑问都可以得到解答,由“高川”、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联合制定出来的“计划”无比复杂,基于“病毒”的特性,桃乐丝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义体高川得到一个结论——这个“计划”是被拆分后,单独拿出一部分,就不可能推断出真相,甚至于会被误导,而超级系色也好,超级桃乐丝也好,“高川”也好,其实并不知晓其他人所负责的部分,至少,不可能知晓全部,仅仅是基于无比的默契,使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与对方接洽,然后,这些基于默契而接洽的计划产生连他们自己也不知晓的化学反应,只能通过感觉来判断,这种化学反应利大于弊。

    是的,从一开始,“高川”也好,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也好,根本就没有几次深刻的接触性交流,而是在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以及对方计划的存在之后,即时对自己的计划做出力所能及的更改,而这种更改,往往会趋向于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所有人的对手,是“病毒”不可知,不可测,更基于所有故事源头的核心,相当于一个本能的编剧,而每个人所扮演的,仅仅是剧本中的角色而已。

    形象地说,“计划”的真实形态,虽然有一个最终目的,但很可能并没有一个具体的纲领。其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迫使“病毒”所操控的剧本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到宛如脱缰的野马。连身为编剧的“病毒”,尝试撰写“剧本”的病院等等。所有试图控制局面的存在都无法把握剧情的走向。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义体高川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所谓的“计划”,就如同变形虫一样,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只是为了让本就超出常人想象的发展,没有止尽地脱轨,直到没有谁可以完全掌控局面。没有人拥有必胜的因素。在一场游戏中,当自己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时候,那么,让所有参与者的成功率都低于百分之五十。哪怕是让自己的成功率也因此下降到千分之一也无所谓。如果自己无法成为胜利者,那么,就让真正的胜利者无法出现,除非——

    参与者在意识到无胜利者的情况下,为了追求胜利。而不得不重新进行博弈。

    大概,这是最绝望的境地中,所能做出的拼命一搏吧。

    身为“计划”的执行者,“超级高川计划”的过渡产物,义体高川对于“计划”本身经过无数次的推断。然而,即便拥有脑硬体的计算力,却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已经让他对“计划”的真相有所怀疑,“计划”的最终目的是可信的,但是,“计划”本身是混沌的。这种混沌,违反“计划性”的特点,已经无法用“走一步算一步”来形容了,不过,如果“计划”的运作,本就是基于“不利己”原则,试图搅混水的话,那么 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超级高川计划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它的意义大概并不在于制造一个超级强大的高川,而在于,实施这个计划的过程中,可以制造出更多更复杂的状况。

    复杂,不断复杂,复杂到连“计划”的最初制定者以及未来的执行者都无法解析,复杂到连整个事件连锁的核心,都无法进行有效处理。复杂到深陷这场游戏中的每个参与者、游戏规划者、主持者、幕后,统统都要死光脑细胞也无法看清局面,也无法抽身离开。复杂到要不就没有胜利者,要不就在博弈中主动退让。

    这样的想法,虽然看似疯狂,但是,当义体高川聆听着桃乐丝的解释时,却陡然确定了这种想法的存在和可能性。桃乐丝的态度是神秘的,其对“高川”和“江”的解说,也仿佛暗藏了许多深意,可是,义体高川从自己的判断角度去看待这种神秘和深意,便不由得想到——

    也许,这种神秘和深意并不是故意为之,仅仅是因为,桃乐丝自己也无法把握吧。

    事已至此,从桃乐丝的举动和态度来看,“计划”本身,大概已经到了一个无力推动,无力纠正的阶段,所以,“了解整个计划”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义体高川原本觉得在意的东西,就变得不是那么有价值了。因为,当计划就是为了“无法遏制地脱轨”时,计划本身,乃至于分支之一的超级高川计划本身,其实是不占据核心意义的,其成功与否,并不在于设计者和执行者做了什么,忽略了什么,着重了什么,而仅仅在于,敌对者打算怎么做,做了什么,当双方所做的,所计划做的,碰撞在一起时,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引导怎样的事情走向——在导致最终结果的因素中,运气其实占据了最大比例。

    “高川”、系色和桃乐丝,不过是在制造一个谁都无法依靠技术,而只能依靠运气的赌博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年高川的计划,反而更符合常识中的“计划”,虽然他的运气,从外人看来,也有运气的成份,但对他自身来说,所有的判断和行为,却并非“运气决定一切”。

    义体高川在这一天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所看到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看似有计划性的自己等人,却是为了让计划脱轨,“让运气决定一切”。而看似将一切赌在运气上的少年高川,有可能是步步为营地,切断任何运气性,试图让计划百分之百走向自己预定的方向。

    即便如此,仍旧无法确定,哪一方做得更好。更有成功的可能,不过,从性格来说。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反而更倾向于少年高川那一边了。与这个自己判断出来的“真相”相比,“病毒”的诡计。和少年高川的“真相”,反而没有给自己带来心灵的震撼。在“病毒”和“江”的关系上,桃乐丝的解说和自己的判断,大部分是相似的。她所述说的少年高川的存在真相,应该也不是唯一且最终的真相,而仅仅是她个人的判断和猜测而已。

    对于富有理性,拥有自己的判断力的义体高川来说。参考价值并没有他最初预想的那么大。他本以为,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意外状况,所有的反常事态。都会得到一个完整而合理的解释。然而,事实证明,根本就没有一个绝对真相,至少,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本身。并没有掌握这个绝对唯一的真相。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桃乐丝所带来的假设,也并非完全没有价值。在原生大脑和脑硬体联动运转,迅速对当下的情况做出延伸性判断时。义体高川也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细细咀嚼桃乐丝的话,脑硬体和义体的联动,足以让他的心里所想的事情,完全不会流露于表面。

    失望归失望,但是,桃乐丝和系色,乃至于过去的“高川”,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也许是自己对他们的期待太高了吧。义体高川如此想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少年高川表现得如此强大,因为,对方从来都不会寄望其他人可以做得比自己更好,即便将期待寄托在他人身上,也是基于自己对整个行动的推动上。

    在少年高川的眼中,“江”是有能力结束一切的存在,他将希望寄托在“江”身上,但是,他应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在没有自己行动的情况下,“江”会毫无理由地去达成这个希望吧。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了寄托在“江”身上的希望是否可以实现,相信只有自己行动起来,才能推动情况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更相信,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便他知道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的存在,也绝对不会认为,她们可以做得比自己更好吧。

    不期待其他人可以做得比自己更好,认可自己的独一无二,所以,面对最绝望的环境,最强大的敌人时,想要取得胜利的话,自己就必须做到最好。这种觉悟的过程中,便培养出了一个强大的自己。

    “真是的,强大的原因,就是这样吗?”义体高川在心中苦笑着,然后,回归交谈的话题,对桃乐丝说:“对病毒而言,高川既是毒药,又是促长剂?”

    “是的,截然相反的性质出现在同一个体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桃乐丝说:“这是符合理性思考的答案,我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所以,另一个阿川的出现,是一个复杂却又必然的事情。不过,从你现在的表现来看,倒是推翻了我的另一个假设。”

    “那是什么?”义体高川不由得问到。

    “我之前假设,另一个阿川的出现,是病毒刻意作用下的,阿川的感性分离,因为,脑硬体会让阿川长时间处于高度理性的状态下,但感性却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仅仅是被压制而已。被压制的感性会淤积起来,完全可以通过某些方法,从阿川身上进行分离。因为高度理性的阿川有很大可能会主动拒绝感性,所以,分离感性反而会变得更加容易一些。但是,阿川你如今的状态,却明显处于感性和理性的平衡。”

    “即便在高度理性的情况下,我仍旧可以感受到自身感性的波动,并且,从来都不觉得放弃感性是多好的事情。”义体高川笑了笑,说:“我渴求感性,承认感性,这样强烈的需求,大概是根植于高川意志中的吧。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高川才会不厌其烦地挣扎。我觉得,这样挺好。”

    桃乐丝耸耸肩,没有否认,紧接着说到:“虽然,这是高川感性分离的可能性被降低了。”

    “不,另一个我,的确是感性分离。”义体高川打断了桃乐丝话,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和他见过面。交谈过,我们之间,存在强烈的共鸣。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另一个我是完全被感性驱动的存在。我觉得。那很有可能是残存人格和感性分离同时在病毒作用下产生化学反应的结果。我的确有过一段高度理性化的时期,淤积起来的感性,在江的调整下,有可能出现过溢。虽然我如今变得平衡,但是,不能否认,另一个我的存在。其实是我在高度理性化的时期,过溢出来的感性结晶。”

    “唔……原来阿川你是这么想的吗?”桃乐丝露出一丝笑容,却说:“不过,我却拥有另一个更靠谱的结论。”

    义体高川讶然地看着她。只听她说到:“另一个阿川,并非是过溢感性和人格残片的结果,感性过溢有可能存在,人格残片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阿川的人格,每一次死亡。就是彻底的死亡,病毒的力量……算了,即便有可能,但是,我更倾向于。另一个阿川,其实并非是独立的感性人格,而是阿川你的矛盾思维被病毒具现化了。也就是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其实另一个阿川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曾经有意识无意识想过的,甚至是你所希冀的,妄想的,渴求的。他是你的梦,你的犹豫,你对另一种命运轨道的想象,和绝望时的期待。他很强大,因为,他其实就是你理想中的自己。理想的自己,并不一定是完美的自己,但是,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必然是你期待却很难实现,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拥有的,他所做的,是你曾经想过,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的事情。脑硬体虽然没有将阿川你变成终极理智的形态,但是,它同样是成功的,因为,阿川你并没有成为那个理想的自己,因为,那个理想的自己,其实就是病毒所希望的阿川。”

    义体高川的内心被这一番话触动了,虽然桃乐丝的推断并不代表正确,但是,他回想着关于少年高川的记忆,却察觉自己对他的理解和认可,的确是源于灵魂中的某种触动。不可反驳的是,无论如何反对少年高川的想法和做法,无论找到了多少理性的依据,试图去证明对方的错误,但是,这些想法和行动,真的完全是出于理智吗?至少,义体高川不能否认,在自己的眼中,少年高川是耀眼的,当他离开这具身体时,心中或多或少,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好似遮挡在自己前方的身影已经消失,而自己得到了自由。

    真是可笑,自己才是这个时代的“高川”呀,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瞑目的幽灵而已。义体高川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希望,真相如桃乐丝所言,少年的高川,是源于自己无法释放的,理想的自己,即便,这样的自己,就是“病毒”所需求的。那么灿烂的灵魂,真的是自己的另一面的话,那真正是值得自己感到自豪的吧。

    义体高川的内心翻涌着,突然大笑起来,从未有过的心情,在脑海中激荡着,从未有过如此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实验室中回荡着。就连桃乐丝也浮现疑惑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所说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义体高川如此高兴。严格来说,少年高川的出现,是极为严肃的情况,根本就不在自己和系色的预计中。两人曾经为少年高川的死去而感到惋惜和痛苦,但是,随后的判断和理解,却让她们觉得庆幸,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好事。少年高川的死亡是得到确认的,再次复苏根本就是难以理解的异常,当和“病毒”扯上关系时,其中的阴谋性被无止尽地放大了,却也让她们得出了“病毒在培育高川”的结论。

    显然,“病毒”想要的高川,和她们想要的高川,是截然不同的。“高川”杀死“病毒”的可能性,被这样的行为证明,却也因此提高了难度。少年高川的出现,就如同如鲠在喉,尽管在理论上,能够杀死高川的只有高川,但是,少年高川太强了。系色和桃乐丝不得不承认,少年高川是她们所见过的高川中,最强的一个,这种强并非单指他在末日幻境中所体现出来的能力,更在于一种综合了意志、心性、智慧和幕后力量的强。针对这种强大。就只有依靠陷阱,将导致他强大的因素一一剥离,将其弱化之后。才有机会,让少年高川变回他本该的样子。

    脑硬体的存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义体高川和少年高川的融合,最终完成的超级高川,其存在意义不在于他有多强,而在于他可能就是可以杀死病毒的“血清”。而近江陷阱的存在,则是为了短时间内剥离“病毒”的力量,让义体高川拥有机会和少年高川重新成为一体。

    如果少年高川和义体高川,真的只是现实和理想的区别。是念头和想法的矛盾,那么,这种统合的可能性将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因为,两者合二为一。才是一个真正的“高川”。

    然而,义体高川表现出来的喜悦,却并非是这样的原因。桃乐丝虽然惊讶,但她看得十分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为了这种事情而放声大笑。笑声中的解脱。也并非是长期被少年高川的出现而被压抑的情绪,他真的是很开心。

    “真好啊。”义体高川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对女孩一样的桃乐丝说:“原来他是我的理想吗?原来,如果没有脑硬体,我就会成为那个家伙吗?不是人格的分裂。而仅仅是,我内心深处的期望。太好了,真的,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执行我的任务了。如果,他就是我的理想,那么,我所不能做的事情,他都会去做,去尝试吧?”

    “阿川,你——”桃乐丝脸上吃惊的表情更加明显了,她似乎读懂了,义体高川这一番话的意思。

    “总是以概率采取行动,一点都不开心。”义体高川说:“虽然那是任务,是责任,但是,仍旧一点都不开心。很痛苦,很拘束,就好似背负着枷锁,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曾经觉得,自己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了吧,因为,现实是很绝望的,要对抗绝望的现实,就必须抑制自己的任性。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做得其实挺不错,你说呢?桃乐丝。”

    桃乐丝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义体高川打断了,他轻松地说:“别担心,桃乐丝,我其实一点都不介意背负这身枷锁,我是自愿的,因为,我是高川呀。只是,虽然我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在没有一点热度的现实中燃烧,但是,真的一个没有理想,没有对奇迹的期盼,没有一次放纵的人生,真的是太凄惨了。过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理想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会做怎样的事情?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因为,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绝对不会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因为,我无法想象,放纵的自己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不是赤裸裸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的诞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有明确的使命,以及完成这个使命的步骤。所以,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我,是无比现实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步步为营,去寻找最大的成功几率。”

    义体高川顿了顿,有一次笑出生来:“所以,能够以这么直观的方式,看到理想中的自己,对我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呀。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拥有这样的幸运呢?自己所梦想的,理智阻止自己去做的,全都由另一个自己展现出来。”随后,他重重地说到:“桃乐丝,那个高川,是我理想中的自己!我的对手,就是这样的存在,对吗?”

    桃乐丝皱起眉头,用力点点头,说:“阿川,不要害怕,不要抗拒,我们一定会赢的。”

    义体高川笑着摸了摸桃乐丝的脑袋,说:“桃乐丝,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抗拒,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理想中的自己,去做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那么,我去完成自己必须执行的任务,就没有任何遗憾了。正如你所说,我们会胜利的。”他一把抱起桃乐丝,将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步地,决绝地朝实验室外走去:“对手是我理想中的自己,而不是另一个高川,真是太好了。理想和现实,哪一个才能抵达人生的尽头呢?在尽头处,又会是什么呢?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计划,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从来都没有感到如此充实过。”

990 选择沉默

    “我们将希望,赌在你的身上,阿川。不是过去和未来的哪个你,就是现在。”桃乐丝如此说到:“所有的陷阱和布局,将清晰的局面,引导至没有人可以预测的混乱,但是,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已经成功,因为,没有人知道‘病毒’有多强大。但是,无论成功与否,阿川你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的你在所有的陷阱和布局中并不显得特殊,但实际却是一切的核心。没有你的话,已有的那不起眼的胜率也会再下降七成。所以,为了大家……”

    “不要担心,我很强的,至少,比你们通过逻辑运算得出的结论更强。义体和脑硬体无论多强,也是有上限的,而且,总是最优化的,也因此是最死板,最容易被看穿的强大。不过”义体高川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愿意接受桃乐丝对少年高川存在性质的判断,“这里,可不是一团无用的蛋白质。意志,思考,感性,冲动,非最优化的选择在运气加成之后,却能由此引发出人类的可能性。‘病毒’可以控制人们的身体,借此影响人们的精神,甚至,或许可以直接作用于精神吧,身为高川,受到‘病毒’的影响是十分强烈的,但是,我十分清楚,它并无法百分之百控制我的想法、精神和意志。否则,它根本就不需要少年高川。如果少年高川的存在,是病毒必须的,而少年高川只是我的一部分,那么,这场战争,的确还没有绝望。理想中的自我,并不意味着完美的自我。也并非是超出理解的强者,那不过是,一个做梦的少年而已。因为,理想,等同于美梦,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义体高川知道,爱做梦的自己,豁出一切去追求理想之梦的自己,必然是强大的,因为,他能理解这种强大,也假设过有这样的一个自己。不仅仅是自己,哪怕是任何一个凡俗的人类,如果可以做到。用自己的生命,去追逐一个理想之梦,无论碰到了什么挫折也不肯放弃,拥有甘愿为此承受苦痛,不被其他人的目光和说话所动摇,那么,他都会变得十分可怕。那是除非摧毁自己,否则就无法停下脚步的狂热。拥有理性,但却放弃用理性约束自己的疯子。除了梦。他已经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了,因为,除了梦,他已经放弃了一切。这样的极端意志,几乎已经抵达了人类的极限。

    当肉体已经不是束缚他的枷锁时,这种极端的精神意志。将会成千百倍放大。在这个由精神和认知构筑的世界中,到底会展现出怎样的奇迹?义体高川根本就不愿意去猜测,因为,没有意义。那种程度的精神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进行量化。也不可能固化,更没有一个准确的公式,用以进行逻辑的推测。

    再加上,对方也是“高川”,想要找到自己所具备而对方没有的东西,是十分困难的。

    即便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联手,设下了重重陷阱,去限制少年高川的辅助力量,最终剩下的,最好的结果,少年高川也仍旧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对于每个高川来说都是公平的,强弱只在于高川自身的精神意志强度。

    所以,想要战胜对方,关键其实并不在于将对方打倒杀死,因为,在所有的外力都对消之后,义体高川不觉得,自身的战斗力可以超过对方。即便如此,体高川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只要胜负的关键,不在于纯粹的战斗力,不在于彻底消灭对方,那么,自己大概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义体高川的脑海中,已经完成了大体的规划,但是,时机和地点这两个十分关键,也十分严格的因素,暂且无法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以说,需要运气的地方,都集中在这两个关键上,而运气,却是无法掌控的。

    义体高川不觉得,机会可以立刻就出现,但是,却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无论多复杂的状况,自己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因为,对少年高川来说,也需要同样的机会。甚至可以说,那个机会的到来,是对彼此双方来说,相等的,必然的,就像是命运一样。

    尽管局面已经快要完全脱轨了,想来,即便是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对“剧本”的掌控力也会越来越弱。这同样意味着,她们可以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少。不过,从桃乐丝的态度来看,她们对自己所掌控的一些“命运节点”仍旧拥有很强的自信。换句话来说,也许命运的总体过程与最终结果会歪曲,但是,在某些时候会发生的特殊事件,仍旧必然会发生。

    “近江陷阱?”义体高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近江的背景是极为特殊的,他曾经猜测,那是“江”的一个投影,但是,虽然可以解释她的神秘,却又难以解释她的行为。无论如何,他都从未想过,近江本身就是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针对“江”,或者说,针对少年高川身上的“病毒”体现所刻意制造出来的陷阱。

    “嗯,近江并不是江。它所体现出来的相似,是伪造的结果,多亏了在虚数空间中的屡次交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虽然,那些交锋的结果是一败再败,除了拖延失败的时间之外,根本不可能扭转局势,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以假乱真的气息,可以吸引江,当然,有可能会被识破,但是,只要江与其进行直接接触,那么,就有很大几率将它关进陷阱中。”桃乐丝沉静地说:“能够支撑多长时间还不确定,不过,应该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义体高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到:“近江是我的未婚妻。”他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近江表现出强硬的占有欲,义体高川相信,她当初说要结婚的想法是认真的,不管那是出乎怎样的想法和情绪。无论是上一个高川。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无法将近江当作一个纯粹的工具。桃乐丝口中的近江陷阱,很难在感性上,与他所知道的近江对等起来。

    自己喜欢近江吗?义体高川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上一个高川是喜欢近江的,两人的结合之初,也许拥有种种功利性,但是,也并非单纯只有功利性。在义体高川刚诞生的时候,就已经继承了上一个高川的记忆,即便只是纯粹的记忆,没有任何情感的成份,也足以让刚诞生的他获得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让他并非孤身一人,去面对接踵而来的重重困难。即便,这份记忆和人际的传承,也让他充满了矛盾,难以找到自我存在感的定位,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他。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上,都无法将这些已经拥有的东西。当作随意可以丢弃的货物般,从自己的生命中分割出去了。

    近江是重要的,没有理由,这种重要性,并不在于她能够带给自己,带给耳语者多少利益。寻找近江的时候,义体高川的心中,充满了找回自己亲人的情感,即便,这个“亲人”已经和她当初有了相当大的区别。更没有了两人之间的记忆和过往。若要忽略这份情感,义体高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尤其在拿回了自己的感性之后。

    近江竟然是桃乐丝刻意制造的陷阱,这意味着,她本身,连末日症候群患者都不是,连病毒都不是,完完全全只是一个为了特定目的而特制出来的,冰冷的人工造物吗?那么,义体高川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人格、情感、执着和冲动,也只是程序化的伪物吗?义体高川难以接受这样的想法。

    这一次,轮到桃乐丝沉默了,义体高川期望她能给予和充满恶意的猜测截然相反的答案。

    “近江是计划中的陷阱,但是,近江本人是什么,这不是我能解答,也不是我应该解答的问题。”桃乐丝盯着义体高川说到:“在阿川你的心中,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答案在你的心中,而不在我这里。你对她的认知,决定了她的存在性和重要性。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阿川你已经十分清楚了。”

    “我会和她结婚。”义体高川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不会拒绝。对我来说,她的本质是什么,我只相信我感受到的一切。”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桃乐丝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我不会提出任何建议。这个世界本就是荒谬的,复杂的,难以捉摸的,而我只是一个骇客而已,不是神,无法决定任何事物的真实。我只能说,对我来说,近江就是一个陷阱,仅此而已。”

    “真是冰冷的回答呀。”义体高川苦笑起来。

    “啊,我的心,早就没有了人性的温暖。”桃乐丝没有逃避这个话题,反而十分认真地回答到:“系色也好,我也好,在形态上已经十分接近病毒。我们对自己的分析,决定了我们对病毒的认知。所以,我们十分确信,江不过是病毒有目的伪装,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我,不过是超级桃乐丝的伪装而已。你的观测,和我的目的,共同营造了现在这个形象。但是,真实的我,却并非如今这个样子。系色也是如此。”

    义体高川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就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如果没有脑硬体和义体化,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还有行走的力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压抑这种悲伤和痛苦,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无论自己表现出这样的感性,对桃乐丝来说,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而对自己来说,将这份悲伤和痛苦表现在脸上,也只不过是显露了自己的脆弱。但是,“高川”是不能脆弱的。

    义体高川只能选择沉默,或者是微笑,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伪装出笑容,只能在沉默中,忍受着心中那痛苦的折磨。

    或许,对桃乐丝自己来说,从人转变为非人时所产生的任何负面情感,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吧。所以。这份悲伤和痛苦,只有知道桃乐丝的过去和现在的高川来承受。虽然这种承受是无比的折磨,但是,义体高川却只是在第一时间觉得,他宁愿承受这种折磨的千百倍,也不想遗忘桃乐丝的过去。

    桃乐丝已经变成了这样。系色也一定不会更好。对此,义体高川已经有了觉悟。

    如果,一个被自己遗忘的过去,连其他人都没有记忆,那么,那必然是一种形式上的永别。对义体高川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他所继承的,过去那些“高川”的记忆中。桃乐丝和系色的过去,同样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也许,对如今的系色和桃乐丝来说,那些记忆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义体高川无法忍受,彻底抹去那一段过去的自己。如果过去让现在变得痛苦,然么。无法走出过去的人,也许是难以前进的。但是,对“高川”来说,如果前进就必须遗忘这份让自己感到痛苦的过去,那么,这样的前进不要也罢。沉浸在这份痛苦中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义体高川咀嚼着这份悲伤和痛苦,对自己说:我宁愿做这样的小丑。

    “不要哭,阿川。”桃乐丝用一种仿佛可以看穿义体高川内心想法的目光,平静地对他,轻轻地说:“不要哭了。我就在你的身边。”

    义体高川猜想着。这个女孩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定然是无法体会这份感情的吧,而仅仅是计算出他心中的所想,从理论上,对这份情感做出判断和理解吧。

    “嗯,无论如何,你就在我的身边。”义体高川想说出这句话,可是,话到喉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声,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碳梗在了咽喉中。

    他不由得更用力地抱住女孩。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不过,当他经过的地方,都会从视网膜屏幕中出现路径的指示。近江安装的义眼中,有一些和近江进行对接的功能,这一带的地图资料,早在他可以活动的时候,就已经即时存储进来。在脑硬体对义眼的解析数据中,直接关联卫星也是快捷功能,不过,在尝试后才发现,卫星信号已经中断了。外面定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义体高川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这些异常,以缓解心中的悲伤和痛苦。

    脑硬体早就已经主动对这些细节上的异常,结合已经获知的情报进行分析,给出了一连串报告。诸如月面核打击计划的失败,纳粹的降临,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已经拥有极高的可信度,甚至于,连联合国和nog的处境,以及他们有可能采取的行动,也已经有了多种可能性评估。由此延伸出去,伦敦当前的形势,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不过,对拥有中继器的网络球来说,要保持伦敦当前的秩序,应该还不是问题。

    经过狭窄的甬道,于尽头的小门之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厅室,室内的装潢充满了未来色彩的金属感,但又同时具备着休闲的气息。义体高川熟悉的好几个神秘组织成员,包括锉刀小队和火炬之光的成员,都聚集在这里,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不熟悉的神秘组织的成员,倒是网络球的人,一个都没有。脑硬体的推断是,担当nog常任理事的组织,除了网络球之外,都有成员聚集在这里一直都有打交道的火炬之光、雇佣兵协会和黑巢,闻名却尚未实际有过接触的逐日者,以及耳语者的自己,再加上博奕中立的魔法少女十字军。

    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厅内的每一个人都成立了数据化模型,义眼中的功能模块,正在估测这些人的综合战斗力没有一个接近桃乐丝的数值,也没有类似“至少多少”、“多少以上”之类的模糊形容。最高的一个人,身穿一袭黑色风衣,头戴绅士帽,靠在墙角处,仿佛要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中,但是,手臂上却带着十分显眼的袖标。脑硬体中有记录,袖标上的图案,是逐日者的标志。这个人的综合战斗力评估是3500,距离桃乐丝的底线“5000”还差了1500。

    锉刀背对义体高川,坐在沙发上和旁边的人聊天,她的战斗力评估值是2500。有了这份标准,义眼的评估数值才具备直观的感受性。

    近江不在这里。义体高川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和桃乐丝的对话,有可能会被一路上的监控设备记录下来。即便没有监控设备,义眼大概也拥有类似的记录功能吧,结合近江的态度和性格,义体高川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他也这才惊讶地想到,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此时想来,就像是有什么力量,阻断了他的保密。

    如果近江知道了那些谈话的内容,那么,又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呢?义体高川假设了一下,却发觉根本就无从判断,因为,近江给他的印象,是如此的独特和疯狂。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近江推断出,只有立足“现实”才能观测到的东西,而所谓的“近江陷阱”,对她的意义,很可能还不如提供这份资料的桃乐丝本人。

    相对于近江和近江陷阱的关系,桃乐丝的情况也拥有极高的相似性即便桃乐丝在高于这个世界的角度,有着另一个身份,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桃乐丝就仅仅是桃乐丝计划的成品而已,和桃乐丝自己口中的近江陷阱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就像是一个奇妙的回环,让义体高川得以暂时脱离悲伤和痛苦,沉浸在这种哲学般的思维转换中。

    参照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制造出来的人造兵器桃乐丝,其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以及各个关键性人物的认知,加上在义体高川身上表现出来的突兀的人际关系,对近江来说,大概是十分“有趣”的吧。

    义体高川从第三者角度去猜测着近江的态度。就在这时,认识他的人终于察觉到他的存在。黑巢的k在另一边大声说:“高川先生,你总算从那该死的实验室里出来了!”

    顿时,几乎是整个厅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义体高川和桃乐丝身上。和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打了声招呼后,义体高川在紧贴着锉刀的沙发扶手上得了个位置,他将桃乐丝放在膝盖上,两人之间的亲密,倒是让不少目光流露出探究和惊讶的意味,似乎桃乐丝计划已经按照网络球的计划那般公开了。作为针对最终兵器而设计出来的战斗兵器,大概每个人都对桃乐丝的存在,有着种种猜想吧,在这其中,桃乐丝和义体高川所表现出来的亲密,在无法从“现实”角度进行观测和认知的时候,的确是让人玩味的。

    不过,义体高川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即便锉刀本人也饶有兴味地看了过来,他仍旧主动打断了她的说话,直接问到:“情况如何?”

    这样的行为,已经足以让锉刀解读出义体高川的态度,面对一直以来都是亲密合作对象的伙伴,锉刀也只能耸耸肩,不再寻根究底,接过话题回答到:“虽然谈不上最糟糕的情况,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着,她调出壁挂显示器的画面,画面的一半是各种数据资料,另一半则是伦敦城此时此刻的实景。

    此时此刻的伦敦城,已经没有了五光十色的繁华,沉默而冰冷,就如同一片水泥制造的高大坟墓群。

991 胜算

    多达一千艘飞艇和十座浮空城的纳粹大军正跨越重洋而来。他们自月球下降,基点就定在拉斯维加斯,穿过大气层之后才四散开来,除了一股停留在美利坚,还分出五股分别开往不列颠,德意志,北非和澳大利亚,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观察后,导致已经确定,这些纳粹并没有将亚洲列入第一波进攻路线中,不过也不排除前往澳大利亚的编队临时转向东南亚的可能性。澳大利亚已经致电联合国统合作战总部,要求亚洲方面的支援,中央公国的回复是在十二小时之内,将会有第一批援兵抵达澳大利亚防线。

    纳粹大军之中没有普通人,全体为神秘,个体也为神秘,不过,经过二次世界大战一役的国家政府,自然不会认为由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无法战胜这支残暴又充满神秘性的军队。二战时期,各国战损极多,在总体攻势中,神秘组织的支持虽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总体而言,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并没有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这也是二战之后,神秘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势力扩大,却也没有被针对性围剿的原因。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之后,预测了纳粹的反攻,并针对性做出了一系列布置的联合国,也没有将神秘组织的力量,划入正面作战的核心。尽管nog已经建立,联合国也试图增强对这个组织的控制力度,但这并不代表,联合国对nog的重视,超过了正规部队的组建。在所有的防线中,由普通人和正常科技构成的军队,仍旧是第一选择。

    即便。纳粹这次卷入重来,势必意味着他们已经变得比过去更加强大。联合国统合作战指挥部的高层官员在初步估计了纳粹的实力后,都以一种极为谨慎的态度,去看待这支一万多艘非飞艇和浮空城构成的侵略军。单纯以飞艇和浮空城的容纳体积去计算纳粹所动用的兵力。大致在千万人左右,加上中继器的存在。已经不再是秘密,因此,无论从人数还是技术上,无论是软实力还是硬实力上。这一次纳粹的反扑必然比二战时期最惨烈的时候还要凶猛。考虑到纳粹军队的规模,几乎可以认定,纳粹的月球基地上拥有支撑这支军队正常运作的后勤。而他们降临地面之后,也必然会通过闪电战优势,夺取一部分后勤基地。即便纳粹全体都为一线作战的兵员,彻底抛弃后勤工种,也仍旧可以通过非常规方式。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科技也好,神秘也好,都已经可以实现无人化的高效率自动化生产和运输。

    因此,这次纳粹其实并不需要担心后勤问题。在先期更无需担心兵员问题,因此,在先期的战争中,联合国落于下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不过,在联合国的战略推断中,纳粹的兵员因为其神秘性的存在,想要补充,乃至于增兵,都是相对麻烦的事情。只要不断推动大会战,依靠糜烂而焦灼的战事去消耗纳粹的兵力,其兵员的缺损速度,将会一点点超过增加速度,从而于全体上,逐渐削弱纳粹的总体战斗力。

    纳粹拥有两台中继器,一台在月球,一台在拉斯维加斯,而联合国方面也同样拥有两台中继器,一台在五十一区,另一台在伦敦,至少在神秘性的高端力量上,即便有所差距,也不会太远。再加上亚洲方面的神秘造物“三仙岛”,或许视为更强一些。月球上的中继器因为距离的缘故,想要摧毁有些棘手,但是,在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直接受到五十一区的危险,即便当前的局势是五十一区只能被动防御,不过,nog所派遣的突击队,也已经箭在弦上。这次反击的力度和决心,无论在联合国还是在nog中,都似乎十分强烈的g作为首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得到联合国认可的正式神秘组织联合,在成员总量上,比起纳粹的千万大军,无疑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过,在联合国和nog自身的评估中,在有计划性的区域战斗中,却更占据优势。因为,nog的作战成员,在神秘性、经验和战斗力上,要高于大部分的纳粹兵员,用来进行斩首和突击任务再合适不过。

    基于如上的考量,联合国再第一次时间就通过了nog的自主反击权,在联合国的正常部队坚守防线,将注意力集中于防御的状况下,所有与反击相关的相应支持,都优先侧重于nog。伦敦作为nog的总部所在,驻扎了大量在开会后暂时无法离开的各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可以说,纠集了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神秘侧势力。因此,伦敦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整个世界局势上溅起巨大的涟漪。即便纳粹的侵攻编队之一正在开向不列颠,但是,联合国和nog自身,都觉得这些家伙是在自寻死路——不过,这并非是嘲笑,其描述的事实,也不值得欣喜,作为神秘性的军队,这些纳粹具备浓重的末日真理教的影子,自寻死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失败,更有可能是某种神秘祭祀的开端。

    对上这种不怕死,反而以死亡为价值的怪物,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身为伦敦城的半个主人,nog最大牌的常任理事,网络球拥有不可推卸的战斗职责,而且,在不列颠这块土地上,网络球的兵力,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也的确超过各个神秘组织驻扎于此处的队伍联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网络球必须承担主力,而这也是在风雨欲来的现下,各个神秘组织仍有闲情逸致,聚集在这里等待命令的缘故。

    包括义体高川、锉刀小队、火炬之光、黑巢等等常任理事代表,以及不在此处的其它被代表的神秘组织成员在内,并没有接到一线备战的命令。网络球的确已经高速运转起来,但是,非网络球的战斗力何时会被派遣到不列颠的战场上,还有待观察。

    “我觉得nog会在初步试探了纳粹这支军队的实力后。开放通往伦敦的线路,引导或逼迫那些怪物在这里进行大会战。”锉刀在解说了当前的形势后,认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关于nog的作战方式的话题,也已经在这里持续一阵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和解读。不过,虽然是以nog的名义展开战斗。但是,主力仍旧是网络球,所以,在网络球暂时封锁了一部分外界情报的情况下。答案就变得难以预测了。虽然有一些人对网络球的态度表示抗议,希望可以用nog成员乃至于常任理事的身份,加入战略规划,以获得第一手情报,但是,却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问其原因。却不在于网络球自身的态度,而是“不列颠政府的排斥”这个让人感到无奈地理由。

    在不列颠的领土上,即便是网络球,也必须照顾不列颠政府的态度。而网络球在nog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网络球的妥协,也意味着nog不得不妥协。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这仅仅是网络球的借口。但是,伦敦乃至于不列颠,本来就是网络球的大本营,即便已经加入了nog,选择依靠自身力量迎战,而拒绝其它神秘组织的干涉,也是一种相当正当,可以理解的选择。无论有什么人认为,这种做法阻挠了nog的内部融合,会让nog名存实亡,一盘散沙,但是,如果网络球和不列颠政府真的完全开放战场,想必会有更多神秘组织怀着更加警惕的恶意去猜测其中的缘由,从而产生内部的动摇吧。

    虽然nog拥有七大常任理事,但是,网络球仍旧具备着强大的领袖光环,它的态度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加入nog的各方势力所默认的准则。这一次,网络球的坚持,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其中的关要,早就被各方势力计算得清清楚楚了。不过,无论网络球的态度如何,事关nog本身的存在感和威慑力,有一点是十分确定的,在接触战正式打响之后,无论网路球的处境是胜是败,损失是微小还是严重,最晚在战略中期,nog的其它势力也必须加入到会战中。

    毕竟,nog始终都是一个联合性的组织,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涩,付出和收获,都不可能完全交由一个神秘组织决定。此时认可网络球的态度,暂且退避三舍,总的来说,也不过是成全当地主人一点面子罢了。

    “在伦敦打吗?听说网络球的中继器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旁边的人说到。

    “可以使用了?不是还没有建成吗?”有人诧异的问到。

    “在nog第一次全体会议之前,网络球那明显的退让,大概就是为了争取到时间和精力吧,他们可以在这个时间段上,将未完成的中继器投入使用,必然采取了一些特别的手段。我觉得,以走火的性格和网络球的底蕴来说,是有可能做到的。”另一个人分析到:“伦敦是不列颠最重要的城市,将这里布置成战场,政府方面也有过考量,否则,单单是网络球的面子,即便算上整个nog的面子,也不可能那么大。和纳粹的作战方式,大概是更早以前就已经确定了。说得太麻烦了,你们也不太明白,总之,如今的伦敦无论从国家战略层面上,还是国际战略层面上,直接作为第一战场,比作为最后的放手关卡更能避免损失。”

    “别开玩笑了,伦敦是不列颠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一旦沦为战场,对不列颠的打击有多大?即便政府向后方转移,一旦丢失伦敦,也会大大损伤不列颠的士气。”有人用力地反对,“失去伦敦,就等同于丢失整个不列颠,想要反攻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想,不列颠可不愿意主动重演二战那一幕。”

    “背水一战。”另一人只是这么形容到。

    “主动背水一战?太可笑了,绝对不会有任何政府会做这样的蠢事。”立刻有人反驳。

    “如果是联合国的政治交易呢?”有人提出到:“只要给予足够不列颠满意的补偿,在判断出纳粹一定会进攻伦敦的情况下,刻意设置这么一个战场,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如何对自己的国民解释?”很快就有人说:“在背水一战中。一旦丢失伦敦,纳粹在这块土地上就不会再有任何阻力,避难所里的人就算可以转移,也不可能快过纳粹的屠刀。纳粹会把躲藏在地下的人全都翻出来。全部杀光。就算土地之后还能收回来,但是没有国民的国家根本就没有意义。将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赌在背水一战上。绝对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我可不觉得女王陛下已经发疯了,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将伦敦变成战场,也一定有其他原因。”

    “没错,应该是有其他原因。例如,五十一区的表现,让他们对中继器有信心?觉得只要拥有中继器,伦敦就是不落的雄城?”有人这么说到:“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时比伦敦更前方的人们该如何自处?一开始就打算将战场设在伦敦的话,在抵达伦敦之前。前线地带的抵抗是绝对不可能抵挡纳粹的。在试探了纳粹之后,那些部队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而伦敦这里为了迎接决战,也绝对不会再分出人手去支援。这意味着。此时此刻派往前方阻挡纳粹的部队都成为了弃子,而且,不仅仅是部队,一旦前线军队灭亡,那里的避难所也会毫无意外地被彻底摧毁。他们,没有任何援助,他们知道吗?”

    “在伦敦之前的地方,将会彻底灭亡。”这个时候,有人用沉重的语气说:“就我所知,将伦敦设置为战场,是在中继器可以投入使用之后才决定的。在那之前,不列颠的确打算构筑层层防线,拖延纳粹的脚步,争取让前方避难所进行转移的时间。没有人可以在战争打响之前,完全确定纳粹的路线,所以,也没有人确定,什么地方才是前线,为了保证可以在第一时间对前线的支援,不列颠做了很多规划,但是,网络球的中继器,让那些计划搁置了。不列颠是不是疯了,我不清楚,但是,我想他们的确是要将此刻前线上的一切,都当作诱饵,为了确保纳粹的进军路线,保持在长驱直入伦敦的路线上。也就是说,必须保证,除了这条路线之外的地区,不会沦为战场,而在纳粹进入伦敦之后,将他们所有的军队,都囚禁在这个城市中。”

    “怎么可能做到!他们可不是木偶,任由不列颠摆弄!”回应者的语气激动起来,“你说的太天方夜谭了。”

    “中继器。”另一人沉重地说:“他们把一切都赌在中继器上。拉斯维加斯战场的胶着,就是五十一区中继器力量的体现。理论上,网络球制造的中继器,要比五十一区的中继器更强大。中继器可以做到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网络球应该是明白的。否则,不能说服不列颠政府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可能赞同不列颠政府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们谁都不清楚中继器到底拥有怎样的神秘,所以,才觉得这些推测是异想天开,是疯狂的行为。然而,神秘之所以是神秘,正因为它总能做到理论上无法做到的事情,不是吗?”

    这人的说法让整个厅室中的气氛沉默下来,以正常的观点去看待,这无异于痴人梦话,但是,对神秘有着深入认知的人,很难反驳这种以“神秘”为基础展开的疯狂。如果可以做到限制纳粹的进军路线,只牺牲这条路线上的国民,以及些微的军队弃子,就能将纳粹禁锢在名为伦敦的牢笼中,然后将其彻底歼灭的话,这样的诱惑,大概是所有经历了二战的国家,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吧。相比起在宽阔的战场上,打一场没有下限的消耗战,当然是把敌人集中在陷阱中,一口气歼灭更加划算。

    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任何持久战的想法,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一千艘飞艇和浮空城的部队,全都进入伦敦的话,实在太拥挤了。”好一会,才有人轻声说到。

    “有中继器在。”另一人冷声笑了笑,“在不可知的神秘面前,任何困难都有可能不再是困难。月球核打击的结果,每个人都看到了,至少。就空间大小、坚固程度以及主场优势来说,纳粹的中继器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的确骇人听闻。”

    “这场战斗麻烦了。”锉刀想了很久,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了出来。当她出声的时候。所有想讨论的人都安静下来,因为。锉刀是雇佣兵协会的人,而雇佣兵协会,是所有神秘组织中,最靠近战场的势力。几乎可以说,这个世界上的神秘组织,单以百人以上的战争经验来说,没有一个会比雇佣兵协会更加丰富,有传闻,雇佣兵协会的组建,正是为了收容二战时期那些上了战场。没有死亡,却受了重伤的神秘持有者,亦或者,因为战争而失去了容身之地的老兵。如果这个传闻有一定的真实性。那么,雇佣兵协会的实力就十分可怕了。

    经历过二战的老兵和残兵,再加上神秘持有者的身份,在半个世纪的休养生息中,不断通过参与战争培养新人,最终形成的部队,在综合战斗力上,绝对不会弱于等量的任何神秘组织。虽然就目前表现出来的规模来说,仅仅是一个中型神秘组织,但其战斗力,说不定比没有中继器的网络球更强。

    当然,这一切仅仅是凭借有限情报做出的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在雇佣兵协会主动暴露出来,亦或是被彻底干翻之前,没有人清楚。可是,一知半解,有时会比一无所知,更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锉刀的身份,注定了她在这个厅室中,是最有力度的发言者。

    “真的很麻烦。敌人的数量太多了。”虽然嘴里说着麻烦,但是锉刀的表情却很平静,而她的队员也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一千艘飞艇和浮空城,意味着将会有百万的纳粹,全都进入伦敦的话,即便假设空间不是问题,但在绝对人数上,我们是落于完全下风的。这百万的纳粹,全都拥有神秘性,而伦敦里的所有神秘组织成员,即便网络球已经完全收缩,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万人。假设不列颠政府早有准备,依靠中继器的力量,在伦敦城中安置了大量军队,加上随时可以从避难所征召士兵,常规科技的武器弹药,乃至于核弹都不会欠缺,也仍旧需要考虑纳粹的神秘性。如果nog的一万人,可以抵挡一半的纳粹,那么,剩下的那一半纳粹,普通军队可以抵挡住吗?中继器虽然很强,但是,纳粹也并非没有,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已经被五十一区牵制住,但是,在他们的月球总部,仍旧还有一台中继器,算上月球中继器的距离因素,再抵消伦敦中继器未完成的因素,我不觉得在囚禁了纳粹的军队后,伦敦中继器还能为我们提供多大的场地优势。而且,那么多人死在伦敦的话,即便我们一点损失都没有,但仅仅是百万的纳粹,就足够做一场献祭了吧。如果伦敦中继器被月球中继器牵制住,那么,这种献祭一旦成功,就几乎没有力量可以阻挡了。”

    “不考虑损失,我们的胜率是多少?关键点在什么地方?”有人问道。

    “不考虑损失,献祭就有九成会在纳粹彻底失去抵抗之力前发生。考虑损失的话,也不过是将献祭的时间延后。”锉刀说。

    “一定会出现献祭吗?”另一人插口问道。

    “会不会是献祭,你们自己考虑。总之,按照纳粹的行为方式,除了献祭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解释,纳粹曾经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必然带有末日真理教的性质。他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自己于二战时的失败,不,大概对他们来说,那时的撤退也并非完全是失败吧。我从来都不觉得,纳粹这些人,只是纯粹失去理智的疯子。”锉刀如此说到。

    “一旦献祭完成——”有人想要假设后果,但却猛然意识到,在不了解那是什么献祭之前,根本就无法确定后果,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有以千百万人为祭品的献祭的记载。在这种有可能的献祭完成之前,后果是无法预测的,但却可以确定,绝对是超乎想象的糟糕。

    “胜利的关键,不再我们这里。”锉刀说:“nog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突袭,才是决定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992 渗入

    杀死纳粹并不意味着胜利,不考虑己方的损失,只求全歼这一批纳粹部队的话,反而会因为己方死者数量太多,而让献祭在纳粹彻底失去抵抗之力前发生。即便考虑到损失,也不过是将献祭的时间延后。无论如何,只有杀死纳粹才能让他们的脚步停下,但是,献祭所用的祭品,大概是不会区分敌我,正常和神秘的。雇佣兵协会的锉刀比大多数神秘组织的成员更清楚二战时期的纳粹神秘,正因为献祭的出现,让区区五十万的纳粹,差一点就征服了欧美非三大洲。如今,要问“是否会出现献祭”的问题,答案几乎是肯定的,既然当初献祭的效果是如此出色,那么,这一次,敌人一定会继续沿用,并很可能改进了这种献祭,让二战末期的参战者针对献祭而发掘出来的经验和技巧不再具备抵挡效果。

    “按照纳粹的行为方式,除了献祭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解释,他们的人数有千万,看起来虽然很多,但比起联合国可用兵力实在太少了,就算神秘性可以抵消一定的数量差距,但只是进行单纯的兵源消耗战,胜算仍旧在我们这边。而且,不要忘了,纳粹曾经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必然带有末日真理教的性质。他们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自己于二战时的失败,不,大概对他们来说,那时的撤退也并非完全是失败吧。我从来都不觉得,纳粹这些人,只是纯粹失去理智的疯子。”锉刀如此说到,“单纯以进攻伦敦的纳粹人数来说,正常的战争方式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攻陷不列颠,如果纳粹采取分兵的方式。那么,就算是不列颠这样的岛国,也有足够的纵深逐步蚕食这些纳粹。不过,从网络球和不列颠政府的行动来看。他们不想打这种长期的消耗战。而想着毕全功于一役,如此一来。伦敦要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百万的纳粹,加上几倍数量的不列颠军队和现有人口,在这个城市中进行一场只有胜利者一方才能走出去的角斗……”

    “伦敦会变成名副其实的绞肉机。假设献祭是存在的,那么,它必然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义体高川略显沉重地说到。

    “一旦献祭完成——”有人想要假设后果,但却猛然意识到,在不了解那是什么献祭之前,根本就无法确定后果。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有以千百万人为祭品的献祭的记载。在这种有可能的献祭完成之前,后果是无法预测的。但是,单单从可能死亡的人数来判断,就已却可以确定,绝对是超乎想象的糟糕。

    “可是,献祭并不是祭品就足够的,规模越大的献祭,步骤就越是繁杂,一个环节的失败都会造成献祭的失败。”义体高川回忆着自己的神秘学知识,说到:“我们是否可以在中途打断献祭?”

    “献祭失败会将积蓄起来的能量一次性释放,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是,破坏力会相对增加。”锉刀顿了顿,又说到:“不过,具备中继器的伦敦,或许可以承受这种一次性的高强度神秘力量释放,总比献祭成功后的钝刀子割肉好一些。不过,胜利的关键,其实并不再我们这里。nog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突袭,才是决定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中继器的神秘度很高,只有同等程度的神秘才能抵挡,如果纳粹没有中继器的牵制,那么,纳粹士兵们就算个个都具备神秘性,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破坏。不列颠和美利坚的中继器加起来,刚好和纳粹持平,这才是造成巨大损失,最终影响胜负的关键,如果我们不能迅速解决一台中继器,在纳粹占据上风之后,末日真理教有可能加入到战场中来。如今末日真理教的动静不大,大概是想要利用纳粹来试探我们的能耐,我不清楚联合国是否考虑过末日真理教的观望,但是,从nog的角度来说,一旦我们示弱,他们就会更进一步地逼迫我们。”锉刀认真地说:“所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以毫无疑义的强势,将纳粹的一台中继器干掉。”

    “说什么我们,我们只能呆在这里不是吗?”一个和逐渐发热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冷言冷语插了进来,“进攻拉斯维加斯的人可不是我们。锉刀,你的意思我明白,伦敦之战更倾向于防守,将时间拖延到拉斯维加斯的中继器被摧毁,才是反攻的最佳时机。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你觉得和进攻拉斯维加斯比起来,在伦敦拖延时间究竟是容易还是困难呢?如果拉斯维加斯才是胜利的关键,那么,付出更多的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nog。”锉刀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nog的成立,本就是为了统合战线,现在和过去不同了,一开始就以个体的利益为中心的想法,可不一定行得通。如果你不想干,可以上报一声。”

    “哼,所以我才反对nog的成立,以大义之名进行大范围的权衡,必然会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那人阴测测地说到,“现在,我们都是那小部分人了。不过,对于锉刀你来说,是早已经司空见惯的吧,但是,其他人又如何呢?”

    “所以说,有异议的话,也不要对我说。”锉刀用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瞪着那人,“我不负责权衡利益,只负责完成任务。”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颈脖一紧,声音阻塞在喉咙里,巨大的力量在他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袭击者来自于身后,他正要反击,强力的电流却贯穿了身体,神经、肌肉和骨头一阵酥麻,四肢立刻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只听到背后有一个柔软的声音说:“竟然只是灰石强化?你的口气好大呀,但我不喜欢被人代表。而且是被你这样的弱鸡代表。拉斯维加斯也好,伦敦也好,我会呆在哪里,出于什么原因。都不需要你多费唇舌。干扰我的意志。”

    那人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可是掐住他颈脖的力量陡然一紧,便觉得自己颈脖以下的位置完全失去了知觉,随后就被扔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去瞧这个袭击者。却只看到一只平底鞋在视野中放大。被这一脚踩中,就如同被重锤正正击中面庞,痛楚之后就是一阵晕眩,男人彻底不省人事了。

    “这是谁家的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袭击者这般说着,却没有半点气势,就像是普通的女孩般,巡视着厅室内的其他人。她带着酒瓶壁那般厚。样式又极为老土的眼镜,年龄大约在十七岁上下,身上穿着不列颠古老传统中那种朴实又保守的女仆服,身体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外。就连颈脖也被竖领遮挡,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性格死板。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上前认领,同时,也没有人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混进来的蛀虫吗?”女仆平静地说着,踩在男人脸面上的脚一用力,男人的头颅顿时如水气球一般爆炸开来,然而,并没有脑浆和鲜血飞溅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体迅速化为飞灰,几个呼吸间,就连飞灰都消散在空气中了,宛如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你们呢?”突然有人插口到。

    “我也一样,这可真是有趣。”这么说的人,明显一副不在意的语气。

    很快,不少人就确定了,在这个男人化作飞灰之后,他的印象也同样迅速在各人的脑海中消失,这明显是一种神秘。而使用这种神秘的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似乎也已经显而易见。被女仆杀死的男人,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人形而已。藏在幕后之人,彻底抹去了自己的线索,通过正常的方法寻找到对方是不可能的。不过,这里没有人在意,对他们来说,或许追踪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对于整个nog,对于掌控着伦敦中继器的网络球来说,并不是做不到。

    不过,在商量是否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网络球的时候,很长时间一直保持沉默的义体高川却抱着桃乐丝站起来。和其他人不同,义体高川的义眼中残留着男人的形象,在这个男人化作灰烬彻底消失的时候,在义眼中,却出现了一条痕迹,标注在数据化的场景中,宛如路径的指引。义体高川下意识觉得,这就是藏于幕后之人的神秘所留下的痕迹。不过,义眼竟然可以看到这种东西,还真是挺让人惊讶的。

    “高川?”锉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声询问,不过,当然不可能瞒过其他人。周围的目光顿时再一次聚焦在义体高川身上,不过,现在这种灼灼的审视,已经不足以让义体高川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了。义体高川觉得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和桃乐丝的交谈,虽然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却让他已经彻底撕碎了疑虑和迷惑。自己有必须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不需要怀疑正确与否,因为,本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许多人都在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义体高川也没少思考过,但是,如今他才彻底明白,完成与生俱来的使命,这本就是自己人生的意义。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的诞生,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赤裸裸的,是空白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去追寻某些东西,以掩饰这种赤裸,填补这种空白,但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并非赤裸,也并非空白。此生的意义,早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脑海,自己的灵魂中,从未于记忆中丢失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自己下意识避开了它而已,自己曾经以为,那样才会得到自由,才会明白真正属于自己的意义。

    但是,那么做明显是错误的。人生早被注定了一个意义,并非完全是一种错误,也并非完全是一种痛苦。从空白开始,追求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会十分精彩。让人充分感受到自我,但是,又有什么可以证明,那就是最好的呢?

    直到和桃乐丝的交谈后。义体高川才真正做好了觉悟。去承载这个从诞生之初,就并非一片空白的人生。因为。这个并非空白的人生,是从自己所爱之人的悲伤和痛苦中诞生的,如果连这都不愿意去承载,那么。还能谈什么拯救呢?

    “我或许可以找到那个家伙。”义体高川平静地说。

    “我也一起去吧。”锉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整个晚上都呆在这里无所事事,骨头都生锈了。摔角手和清洁工一起过来。”这么说着,呆在墙角摆弄手机的两个身穿雇佣兵军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摔角手打着呵欠,清洁工却显得精神奕奕,看样子。这个不久前才加入队伍的新人,在经过了一系列充满神秘色彩的任务后,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种生活。

    大家都是熟人了,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义体高川领路从一个侧门离开厅室。沿着义眼中呈现的痕迹,一路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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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洲,中央公国东南沿海最大的港口处,由十三艘航母组成的海军编队正在徐徐离岗。根据联合国统战指挥部的监测,兵锋指向澳大利亚的纳粹飞艇编队将会在两个小时候抵达,而这支中央公国的海军是唯一派往澳大利亚的支援,因为这些纳粹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同一时间向全世界宣战,除了亚洲之外,其他地区都在打击目标中,为了防御本土,以及联合国最终博奕的结果,每个大洲都被划分成独立的战区,无法调派额外的战斗力去其他战区协防。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针对的亚洲,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必须派遣一支足够强力的军队,参与澳大利亚的防御。

    不过,这支由十三艘航母组成的太平洋编队,自从成建制开始,就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即便是最近的日本岛事件,让中央公国和美利坚的关系十分紧张,但直到纳粹降临为止,也没有主动对美利坚派遣到日本岛的太平洋舰队发起过攻击。虽然在训练中,这支编队可谓是威慑力十足,但在真正的战争中表现如何,还有待事实的检验。他们第一次真枪实弹战斗的对手就是纳粹,这让联合国并不对他们抱以太大的期待。反倒是,这支海军编队的第一站,让联合国有些兴趣。

    在前往澳大利亚之前,中央公国的太平洋舰队要和“三仙岛”进行汇合。中央公国的三仙岛计划是一个掩盖了半个世纪之后的秘密,联合国的许多成员国都在这半个世纪中,针对三仙岛计划做了不少特务工作,不过,真相仍旧藏在浓雾中,只有一鳞半爪并不足以让众人对这个计划获得整体性的认知。不过,中央公国对这个计划的态度,多少让人相信,并非是虚有其表。

    有证据表明,中央公国在二战末期,围剿了纳粹的一个巢穴后,从中获取了大量的神秘资料。而三仙岛计划,便是基于这些资料,在整合了隐藏在全国的神秘势力之后,才得以在纳粹降临之时完成的大杀器。在欧美地区神秘组织半隐半现,直至走向前台的至今,亚洲的神秘势力却仍旧少有听闻,获得nog常任理事席位的亚洲代表“耳语者”,不过是一个近期才成立的小组织而已。那么,亚洲的神秘力量有多庞大,到底是怎样的结构,其组织生态如何,全都是一个谜团,甚至让人觉得,亚洲其实是不存在神秘力量的——当然,从一开始,所有知晓神秘势力存在的人都明白,这绝对只是一个错觉。

    亚洲的神秘学,是世界神秘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便只是基于兴趣去了解神秘学的人,都不可能错过亚洲的神秘学。亚洲和欧美地区的文化区别,让这些地区的神秘学也各有特点,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亚洲的神秘学在系统上,不如欧美地区严谨,但是,其学说对生命、人生、思想和世界的本质探讨,却略显得比其他地区的神秘学都要高深。看似显得开放,内在却极度保守,讲究圆融一体,天人合一的神秘学说,充满了一种难以测度的深邃,一字多义的学说,让学说本身就像是被层层密码封锁起来一般。想要完成对亚洲神秘学的解读,充分了解亚洲文化和文字意义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对某一篇神秘学说的了解,是唯一正确的。这种基于个人理解的延展性,让亚洲的神秘学充满了吸引力。

    这样一个神秘学说高深丰富的国度,要说完全没有神秘势力,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耳语者的存在,也无法让人确定,中央公国的本土神秘的真面目,因为,耳语者的神秘明显并不具备亚洲神秘学的特质。

    中央公国的神秘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现于人世,最后有记载的时间,比第一次世界大战还要早了上百年。能够将本土神秘隐藏,或者说,压制如此之久,如此之彻底,放眼全世界,也可谓是独此一例。“三仙岛”这个名字,是中央公国经典神秘学中拥有特殊的意义,其冠名和出世,本就是让知情者不得不瞩目的,其背后的意义也耐人寻味。

    拥有中继器的纳粹,宁愿选择同样拥有中继器的国家为敌,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攻打中央公国,让人不由得对亚洲的神秘,以及此刻所显现的神秘产物“三仙岛”充满了无尽的联想。

    “三仙岛在亚洲神秘体系中,本就代表了超凡。根据古籍记载,那就是一个神秘势力的大本营,表面上看似三个岛屿,但却是一体化的神秘系统。根据手头的资料,中央公国的三仙岛计划,并非是挖掘出他们国家的经典神秘学中的神秘遗址,而是通过一系列开放手段,将日本岛、香港岛和台湾岛进行改造,分别冠以方丈、金鳖和蓬莱之名。”联合国最高统战指挥部的情报员扼要地做了一份报告。

    “将海岛改造为战争基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问题在于,这三个战争基地有什么符合神秘的特征?”提问者不耐烦地说到,关于三仙岛的情报早已经停滞许久了,情报员说的这些,早就没有了任何新鲜之处,让人觉得乏味可陈。他们想要了解的,是基于神秘性,而并非是科学性的东西,单纯只是战争基地,哪怕被改造成一个可以移动的海上堡垒,对于当前的科技来说,只要肯花资源,费点心思,都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中央公国的科技综合实力、人才和资源放眼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改造海岛的工程,半个世纪的时间足以完成十几个,又何必宣称为三仙岛呢?

    单纯的科技力量,即便是三座武装到牙齿的海上堡垒,真要对上纳粹的军队,也无法支持到战争结束,如果没有相应的神秘力量抵挡纳粹的中继器,常规的科技造物哪怕威力再大,也会重演月球核打击计划失败的一幕。对于再次见证了纳粹实力的统战指挥部而言,在这一点上倒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既然三仙岛是以日本、香港和台湾三岛为基础的改造,那么,布置在那里的情报员为什么找不到更详细的情报?他们可是踩在三仙岛之上!”聆听报告的人愈发不满起来,不过,对于做报告的情报员来说,这种抱怨和不满就像是月经一样,十分不舒服,却又无法避免。对这种抱怨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神秘性。

    三仙岛的神秘性之卓越,让派遣过去的情报员,根本就无法进行深入的接触。

993 征召令

    虽然中央公国也是联合国的一员,但是没法取得足够的情报,就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对方进行博弈。联合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联合机构,但是,各成员国之间的义务和责任是基于本国利益才能实现的,似乎不被纳粹当成第一目标的亚洲,拥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援其他国家,但要如何说服对方加入战场,单纯是“世界和平”的口号根本就不够,如果完全将大义交给对方,那么,当对方以大义之名做的事情,就不好在事后问责和追究。中央公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让他们肆无忌惮地行动,当然不符合其他国家的利益,虽然纳粹的入侵就在眼前,但是,事情并没有紧迫到不惜一切代价求取中央公国的全力支援的状况。

    要让亚洲方面参战,又要考虑限制对方参战后可能获取的利益,在联合国成立之初,就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这种博弈没有最终正确的答案,只能根据时事迁移改变策略,而要相对准确地改变策略,情报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就如同现在,不了解三仙岛的秘密,就无法精确地判断中央公国的底线,也就难以向亚洲方面提出合适的要求。至少,也要知道三仙岛的威力有多强大。

    显示屏上,中央公国太平洋编队正在朝日本岛靠拢,画面并不清晰,月球核打击计划对大气层的影响,让漂浮在上空的卫星群受到重创,这种影响随着时间,也正在迅速接近地表低空,在半个小时前,天空的环境就已经不再适宜出动高空侦察机。除此之外,中央公国的战时戒严。也让他国的监测系统难以运转起来。如今还可以获得这支太平洋编队的画面,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更糟糕的是,气象部门的数据追踪显示,来自北美的暴风雨。在月球核打击计划的影响下。正在迅速扩大,一路沿着洋流路线朝美洲之外的地区扩散。而且,大量辐射微粒也将随之而来。和预计的一样,月球核打击所引发的后遗症正迅速显露端倪,自然的狂暴还刚刚只是开始而已。除了地震和海啸之外,电气化设备遭到冲击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代科技社会是一个现代电气化的社会,电气化设备的失灵,会在很大程度上,引发人类社会的进一步混乱。

    例如,在月球核打击计划施行前的评估中,就考虑到电子通讯失灵。已经外部环境恶劣的问题,会强力削弱各大洲之间的联系,乃至于同一大洲的国家之间的联系,以及同一国家中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系。联合国一直以来。都依赖于这种紧密而有机的联系,来实现对各国矛盾的消除,以及各国利益的调节,以及各国国际产业的宏观调控,一旦这种联系被大幅度削弱,联合国的机能自然会遭到巨大影响,开战之前的协议就显得愈发重要的起来。已经签订好的协议也许会因为种种原因不被履行,但是,没有签订好的协议,绝对不会被履行。在城市、国家和州地之间的联系受到干扰的时候,协议已经统一战线中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而拒绝统一战线,各自负责各自的战区,则是从来都不在联合国考虑中的情况,因为,那样一来就意味着会被纳粹各个击破,为了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要付出可怕的代价,那种代价让人稍微想象都会不寒而栗。幸好,神秘的存在和高科技的发展,已经足以在这种规模的核爆冲击中,维持一定程度的通讯联系,但这种程度的通讯联系,想要用来维持全球监控系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显示屏上的画面到底还能持续多久?指挥部中的人们都不抱以乐观的态度。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屡次出现画面失真,乃至于画面中断的情况。当中央公国的太平洋编队进入日本岛海域的时候,画面挣扎了几下,再一次变成色条般的待机画面。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匆忙说了几句,表情十分无奈,很快就有报告发出来:

    维修人员正在紧急抢修,但是要抢修的设备太多了。月球核打击计划所带来的影响,正在扩大,过去的经验并不足以快速解决问题,因为,虽然过去有过类似的情况,也做过相应的预防措施,但是,这一次的规模之大,影响之强烈,造就了许多不在预料之中的问题。所以,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已经失效的系统才能再次尝试运转,而要达到理想的效率,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之中必然会出现越来越强的干扰,为了适应这种干扰,时间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只为了临时恢复系统,那么,之后系统失效的频率会更加频繁,总体效率上反而不如进行一场适应性的休整。

    “中央公国既然建造了三仙岛,三仙岛必然会出现在世人面前。我觉得澳大利亚战区,是亚洲方面展现自身武力的最好选择。在纳粹将目光转向他们之前,通过三仙岛控制澳大利亚战区的局势,对亚洲来说也是十分有利的。”一名参谋提议到:“我认为,中央公国就算想要渔翁得利,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他们是十分重视国际信誉和脸面的大国,拥有高傲的自尊,他们的思维方式是相当唯心化的,和欧美方面的利益至上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所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名参谋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正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所以才不能任由他们乱来。无法理解的朋友,比可以理解的敌人更加可怕。我相信,中央公国一定会履行契约,但也一定会做出契约中没有提及的事情,但是,他们到底能够做些什么,会去做些什么,在不了解他们手中力量的情况下,根本就无从预防。因此。我觉得,宁愿让系统在更长时间内低效率运转,也不能中断对亚洲方面的监控。毕竟,这个时期。唯一可以限制他们行动的。只有以联合国名义发出通告。”

    “如果他们为了某些目的,主动深入战斗。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又一名参谋说到。

    “真是可笑。”反对了第一个参谋的那名参谋冷笑一声,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控的过程和尽可能靠近预期的结果。即便要引诱亚洲方面在第一时间深入战争,以丧失主动权为代价。也是得不偿失的。”

    参谋吵闹开来,没有一个定论。对于如何调动亚洲的战力,在情报不足,又缺乏情报渠道的现在,变得尤为困难。最后,一名将军提议到:“让nog处理如何?以联合国的名义去处理这个问题,实在太直接了。但是由nog负责的话,处理起来应该可以更加灵活。我记得,nog的一个常任理事席位属于亚洲,和中央公国的政府也有相当紧密的联系。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叫做耳语者吧?我想,以耳语者为中介,传达一些建议和情报,改善沟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耳语者虽然是中央公国的神秘组织,但它是新成立的小组织,据我所知,跟nog的关系更加密切一些。”

    “耳语者吗?倒是挺有趣,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但那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对当下的问题没有任何益处。”另一名将军揉了揉太阳穴,“该死的,明明无论怎样都要搬到战场上,却为了一时的利益,这个时候还这么守口如瓶,真是太没有大局观了。”

    “他们该不会将三仙岛带到澳大利亚去吧?”突然有人说到。

    “不,根据已知情报,三仙岛中以日本岛为基础改造的方丈岛出于一些原因,并没有让中央公国获得完全控制权。”这么回答着,说话人的语气有些诡异,“我想,太平洋编队前往澳大利亚之前,会以方丈岛的变故为借口拖延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的确动身了,不是吗?该死的亚洲人!”将军再一次咆哮起来。

    #

    咲夜和契卡呆在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黑夜中的大海好似有一种魔力,让注视者觉得自己就要掉落下去,沉入那深深的海底,虽然心中恐惧,却无法抑制。海水在咆哮,舰队的照明灯让波涛汹涌的海面呈现出无机的光泽,然后破碎成粼粼的光,但是,在海面之下的部分,那尤其深沉的黑暗,却仿佛坚硬的黑曜石般。两人站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咲夜按着头上红色的草帽,眺望海天交接的地方,但她其实看不到那么远,恶劣的气候已经出现征兆,风暴即将席卷而来的气息,将视野的尽头勾勒出沉重的阴影——紫红色的雷光,已经在和海水一样深沉的云层中雀跃起来。

    按照计划回到耳语者之后,她立刻从八景那里听闻了新的任务,这是以中央公国统战指挥部的名义下达的征召令。耳语者需要派遣得力人手参与一次战事,对于国家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一次行动,参与的神秘势力并不只有耳语者,而作为交换条件,参与这次作战的神秘组织,将不会在战争于国内本土打响之前,接受第二次征召。如果放弃响应这次征召,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发起的第二次征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会被中央公国视为叛国而进行制裁。当然,这是最基础的规则,而在这个规则之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利益交易。八景通过人脉关系获知了这次作战的一部分情报,在她看来,与其推脱,还不如接受这次征召,以获得更大的主动权。

    在高川没有回归的时候,耳语者的事务完全由八景决策,既然八景认为需要,那么,参与这次由官方发起的作战,咲夜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前往伦敦的这三天,国内和国际形势都有了剧烈的变化,不过耳语者并没有因此乱了手脚,反而在八景的决策下,获得了不少利益,组织规模没有太大的扩展,不过根基却扎得更牢固了,虽然咲夜无法从那一堆堆数据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同样可以感受到那种稳固的气息。

    耳语者没有问题。以八景为首的留守人员,也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在稳步而迅速的前进中,新成员格雷格娅也得到了跨越式的成长。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即便征召令下来,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唯一让人感到担忧的。就只剩下伦敦那边的情况了,自从离开伦敦之后,咲夜和耳语者总部在之后的时间中,完全失去了和高川的直接联系。虽然可以理解,但却无法无动于衷。伦敦的形势很恶劣,在纳粹的消息传来之后,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作为不列颠的都城,更是一战和二战时期,都拥有巨大影响力和象征意义的国际性大城市。纳粹会将第一侵攻目标设为那里,几乎是稍微知晓历史的人,都不会感到意外。

    纳粹有多强?耳语者的全体成员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因为他们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太多这方面的情报。更没有亲身经历过二战。不过,高川的强大,也是耳语者的全体成员所确信的。在和高川失去联系之后,八景看起来倒是十分稳健,和平时的作息比较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咲夜却不免有些焦虑。

    这种焦虑,和高川如何强大没有关系,只是源于彼此之间的关系,因此,咲夜十分清楚,这是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心理问题。她是如此深爱着高川,即便是短暂地失去对方的消息,也让她感到不自在。八景了解这一点,所以,明明这次征召令只需要派遣一个人,但还是让灰石强化者契卡跟上来了。契卡在加入耳语者之前,是雇佣兵协会的成员,虽然那时还没有接触神秘,但其战争经验却比耳语者的其他人更加丰富。在八景看来,契卡和咲夜的组合,无论战事多么恶劣,至少保命回来是没有问题的。

    咲夜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眺望海的那一边,并非担心自己两人。如同保镖一样,一脸严肃的契卡没有打扰同伴的思绪,看起来也没有去思考接下来的战斗,仅仅是陪伴一样,伫立在那里而已。实际上,契卡对战争什么的,已经再生不出任何情绪了,当雇佣兵的那些年,已经将战争生存所需要的东西,都深深烙印在她的本能中。的确,必须征召神秘组织的作战,或许比正常的战争更加诡异和惨烈,但战争就是战争,本质并没有任何变化,想要生存下来,所必须具备的基础素质仍旧是相同的,剩下的,就只有看运气了。在契卡的心中,由运气决定的东西,就算思考了,针对去行动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参与这次作战和留守耳语者本部,哪一个才有最大的活命几率?在契卡看来,其实两者都是一样的未知数。运气好还是坏,在事先无法预测,只有在事后才能明白,所以,只因为要涉足战争就心神动摇,根本就没有必要。如今站在这条航空母舰上,并不能单纯认为是坏事,亦或者好事。

    所以,思考也无用。

    在加入耳语者之后,她已经遇到了许多神秘的事情,其危险性更突出了运气的重要性,契卡倒是十分赞同曾为同一组织成员,只是职位更高的同伴,那个代号为锉刀的女性的运气论。只是,这种观点却无法用来开解现在的同伴。刚加入耳语者不久的契卡,已经十分深入地了解了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咲夜是个怎样的人,她一清二楚,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虽然欣赏也风雨欲来的景色,时间久了也有些无聊,不过,呆在船舱里也同样气闷,不是吗?

    不一会,来到甲板上的人多了起来,中央公国的航母巡洋编队,就算是本国的公民也不常见到,亲身经历这样的场景,对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是神秘组织的成员,也是一个十分新鲜的体验。即便只站在甲板上眺望,就足以感受到那种让人心血沸腾的恢宏浩荡。不少人大叫起来,却没有任何人上来制止这些人。军人们的严谨让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既然军队都没有主动进行处理,他们自然也毫不在乎。虽然这个晚上的气候严峻,随时都会出现的巨大风浪,让甲板并不安全,不过,身负常人所没有的神秘,这些被征召进来,行为散漫的家伙,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危险。

    行为散漫的原因,除了不知死活之外,自然还有艺高人胆大。而军方早已经得到了通知,明白临时加入舰队作战的这些人属于后者。实际上,双方的统属是不同的,正规军有正规军的领导,而神秘侧的人,也有专员负责。虽说如此,但是,在进入舰队之后,初步的安置是由军人负责的,在那之后,咲夜和契卡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位传闻中的,负责整合神秘侧成员的统领。

    不过,中央公国有其他的神秘组织,倒是被证实了。从咲夜和契卡的观察来看,神秘组织的数量还真是不少,不过,在能力显现方式上,明显有别于耳语者目前为止所看到的其他神秘组织成员——那是一种极其贴近亚洲神秘学气息的能力施展,以符咒和冷兵器为主体,展现出一专多能的多才能力效果,和欧洲的专精而单一的能力体现是有巨大区别的。当然,构成战斗能力的部分,也参杂有热兵器的成份,不过,热兵器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而且,让咲夜和契卡最深刻的感触是,这些第一次接触到的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即便是不同的组织,其能力也明显带有强烈的互补性,大概是同源的关系,彼此配合起来,就如同一架严密运转的机器。

    “就像是用神秘学构建起来的军队。”这是契卡的评价,而她对欧美地区神秘力量的评价则是:神秘学让普通人获得了成为一个超人的机会。咲夜相信契卡的眼光,既然她认为,欧美地区的神秘组织之间的协作只是单纯将人堆积起来,而如今出现在舰队中的中央公国的本土神秘组织是更有机的结合,那事实有九成就是如此。

    耳语者和这些本土神秘组织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区别,因此,咲夜和契卡并没有主动和对方进行接触。对方本身就是一个有序的战斗组合,咲夜和契卡明白,自己加入其中,只会削弱这个组合的战斗力,对战斗没有任何好处。想来政府方面在向耳语者发出征召令的时候,也一定会考虑到这一点。至于最终怎样分配战力,这就是目前仍旧为机密的要事了,在作战开始之前,看样子是不会泄露出来。

    从咲夜和契卡站在的地方,可以在照明灯光划过海面的时候,清晰看到站在邻旁航母甲板上的那些神秘组织成员。有不少人同样注意到了两人,就好似过节搞活动般,兴高采烈地挥手,吹着口哨。明明风浪声很大,但是声音却能清晰传达到两人的耳边。

    “还没有接受到信号吗?”契卡没有理会那些人,突然朝咲夜说到。

    咲夜按了按草帽,似乎不堪海风的吹拂,低低应了一声,好似声音刚出嘴巴,就被海风吹散了一般。契卡耸耸肩,少女情怀什么的,她十岁之后就没有了,咲夜的情状有些幼稚,但却也让她稍微有些羡慕。至少,在她看来,被人爱着,又爱着他人的少女,无论有过怎样的痛苦,也比自己幸运了太多。

    “你想在这里吹一个晚上的海风吗?”契卡说,“回去吧,如果高川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发来信息,那么,在甲板上和呆在船舱里没有什么区别。”

994 反叛者

    咲夜摆弄着手机,国际电话线路一直传来盲音,虽然高川身上装备有特殊的通讯装置,但却并不具备高神秘性的通讯渠道,仅仅是用高科技保证通讯安全罢了,同样需要国际信号网络进行传递,然而,咲夜已经从八景那里得知,再过不久,正常的国际信号通信网络将会受到严重影响,如果情况更加恶劣一些,即便是国内通话也会变得十分麻烦。此时的线路盲音便是征召,无法和海洋的那一边进行联络,很多事情都难以展开。虽然网络球的技术了得,以nog的名义在耳语者本部装载高神秘性的通讯设备也不是问题,但却需要时间。只是,在纳粹已经开始出兵全世界的现在,直接面对纳粹攻势的伦敦,必然聚焦着敌我双方的注意力,而原居于亚洲中央公国的耳语者,什么时候才能完成通讯接驳,一定不会在nog的优先考量中吧。

    只有伦敦方面的战事有了一个结果,nog才会将目光转向亚洲。耳语者虽然是nog的常任理事之一,本部却缺乏对欧美地区的影响力,其最强战力高川已经在伦敦了,和耳语者本部的联系,就算高川强烈要求,也有许多借口进行拖延吧。

    在亚洲的耳语者,是无法影响到以欧美地区为中心的nog的,所以,只能单方面依靠身处伦敦的高川。咲夜始终相信,只要机会合适,高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和耳语者本部联系上,此时此刻距离分开不过才过了不到半天,或许真是自己太心急了。

    或许,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端倪显露,才是自己彷徨不定的主要原因。正常人不会期待这种战争,咲夜对世界大战的了解。仅仅是从历史教学中得到的认知,但也已经足以让她想象那种残酷又恶劣的环境,在过去的两次世界大战的记录中,因为战争而失散,直到死亡都没能重逢的例子太多了。虽然那大都是普通人的遭遇,对身负神秘者来说。生存能力要超过普通人几倍,十几倍,但是,咲夜的内心中,总不免还残留着普通少女的多愁善感。

    不过,正如契卡所说,身在亚洲的她们,其实并不具备改变太多东西的能力,只能被动等待情况的变化。在适应骤然改变的环境之后,才有余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接下里的战斗,因为涉及了神秘性,必然是极其危险的,神秘的多样性,即便是拥有罗夏面具的咲夜,也不能轻视以待,比起担心更加强大。还有众多帮手的高川,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就在咲夜和契卡打算回转船舱房间里时。甲板的另一边传来阵阵的呼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到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朦胧的轮廓,在夜色中看不分清,但是,却有某种沉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平稳行驶的航空母舰开始晃动。一条横跨视野的线条不断扩大,迅速逼近,当人们发现那是一片巨浪的时候,浪头已经超过二十米。狠狠地拍打在船身上。航空母舰微微有些倾斜,咲夜和契卡牢牢抓住了身边被固定在船身上的物件稳住身体,却看到不少人惊叫着滑了出去,其中大多数是普通的海军士兵,不过,在他们坠海之前,已经被及时反映过来的几名神秘组织成员捞了回来。

    舰队正顺着海流和海风急速前行,逆向扑来的巨浪,却一波比一波更大,甲板很快就在几名神秘组织成员的协助下清空了,在咲夜和契卡躲进船舱中时,浪头整个儿自天空砸落,撞击在甲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航空母舰的倾斜度更大了,即便如此,仍旧不屈不挠地直接朝这一重重巨浪冲去,撞得支离破碎。

    咲夜和契卡努力维持平衡,迅速朝更下方的自己两人的房间行去,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人通过舷窗观看着这场高科技造物和自然威力的对抗。不知不觉中,视野前方的日本岛,变得更加清晰了。巨浪的制造者,便是这个更名为“方丈”的日本岛。在行动开始之前,咲夜和契卡已经从八景那里得知了“三仙岛”计划,不过,因为情报对三仙岛表现出来的强烈自信心,反而让三仙岛显得更加神秘了。

    三仙岛,当然不是单纯用高科技改造出来的战争堡垒。

    不过,说是中央公国的大杀器并不为过,而这个时候,这个大杀器仿佛接到了什么指示,正从海面上徐徐拔起。“它是打算飞起来吗?”有一名神秘组织的成员不敢置信地问到。虽然因为天色和环境,以及对方丈岛的不了解,此时预感到的东西让人有些惊讶,但是身为特派出来的作战人员,她仍旧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没有任何可视的动力喷射效果,但是急剧扩散的冲击波却能从掀起的海浪瞧出来,即便是航空母舰的庞大身躯,在这澎湃的浪潮中,也让人有一种随时会被掀翻的感觉,这种震荡甚至传递到海底,在航母数据监控系统中,呈现出一种让人惶恐的高潮。当航空母舰再一次撞碎了迎面扑来的巨浪后,终于有新的指令传达,十三艘航母在摇摆不定中,缩小彼此之间的距离,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任何一次方向的偏转,都有可能因为间距的狭窄而导致碰撞,已经全部退出甲板的人们从舷窗关注着这种异常危险的举动,神秘组织成员紧皱着眉头,他们似乎对航母的变动原因并不知情,但是,军方当然不可能无的放矢,自取灭亡,守口如瓶的军人早就已经各就各位,没人负责为他们解说。

    显然,这十三艘航母的真正性能,被军方紧紧地隐藏了起来了。若非这一次日本岛的变故,大概会在很长时间之后,于更危险的境地,才会被暴露出来。不过,也有可能是针对这次日本岛一行的风险,而特别做出的布置。至少。从军方井井有条的动作来看,目前的情况都已经经过操演。咲夜和契卡都看出来了,虽然中央公国通过非常规手段,完成了对本土神秘组织的整合管理,导致中央公国本土内部的神秘组织比欧美地区隐藏得更深,但这些神秘组织却并非是归属军方管理的。否则,像这次征召行动,这些来自于各个神秘组织的参与者,不可能对军方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

    航母彼此靠近到了预定距离后,船体侧腹敞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巨大而坚硬的管道深处,彼此交错间,和近侧的航母进行对接。这种对接复杂而充满规律性,对接之后。管道再一次变形,从单个的航母内部无法观测到整支舰队的全貌,所以无法对这种对接进行整体性的观测,但是,有一点大家都能体会到,将十三艘航母连接为一个整体后,稳定性有了显著的增强,宛如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堡垒。阅读过中央公国历史的人都能很快反应过来。这种连接巨船的方法,早在三国时期就有过尝试。虽然当时的运用,并没有在战争中取得理想的结果,但最初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而这一次,中央公国军方的设计看似重演了当年的一幕,但内地里的应用却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由十三艘航母构成的海上钢铁堡垒还有何种功能,暂时无法窥视。但是,日本岛的突兀变化已经近在眼前。作为三仙岛计划的其中一个改造岛,在本国航母编队靠近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变化,几乎已经不能用事故来解释了。关于日本岛近期复杂的状况。哪怕是普通的平民也预感到了什么,对于更进一步接触实际情况的人,例如政府官员,军部高层,乃至于神秘组织,对这个岛屿的改造所涉及的那些阴暗更是时有接触。日本岛在这些年的变化让人不安,但是,政府的沉默却更让人浮想联翩,中央公国是一个庞大而强力的国家,对日本岛时有出现的分裂问题,本该是十分敏感的,就国力来说,要彻底消弭争端,也有无数种方法,因此,那种放任沉默的态度,就显得内幕重重。

    末日真理教和中央公国政府有合作,日本岛上种植了大量的白色克劳迪娅,是末日真理教攻略亚洲的桥头堡等等传闻,对于许多人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日本岛早晚要出事,这是只要有一点政治嗅觉就能得出的浅薄答案,问题在于,中央公国的态度,让其在整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让人感到极为复杂又令人胆寒。

    这一次向神秘组织发布征召令,要完成一次机密作战,最浅显的目标,在此时此刻也已经没有了秘密。日本岛的变故,早在中央公国政府的预计当中,而酝酿和制造了这场变故的罪魁祸首,也必然有所定论。十三艘航母编队前往日本岛,就是为了通过杀戮,将背后那复杂的真相彻底掩埋。

    胜利,是理所当然的。完全将国内力量整合的中央公国,依靠自身积蓄已久的能量和于亚洲的根基,无论是末日真理教还是纳粹,都无法在不集中力量的状态下,用武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咲夜和契卡意识到这次行动的幕后阴暗,所产生的真实想法。

    反叛者只不过是博奕弃子而已,他们的存在和死亡,都被彻底地利用了。也许发动了这次日本岛判断的反叛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的想法,让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一次战斗,不过是被逼到墙角后的狂想者仅能做出的最后反扑而已。

    所以,这次作战必然会胜利,而过程将极为血腥且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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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岛在过去并非单指一个整体的岛屿,在日本还是一个国家,没有被中央公国征服的时候,其人口、政治、经济和文化,在亚洲都算得上举足轻重。四个大岛加上周围零星的小岛,在千年里接受了近旁一个无比庞大的国度的熏陶和滋养,进而诞生出属于自身民族的秉性,长年生活在这个狭窄土地上的人们,是十分复杂的,他们进取也保守,极短的反叛思想和极端的愚忠思想同时被接受着。他们的独立性,既是出于自尊。也是出于自卑,供以他们发展养分的近侧大国,就是最鲜明的参照物,哪怕是闭上眼睛,也无法将其忽视。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他们认为自己必须朝这个庞大的国家伸出爪牙,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性。他们有时胜利了,有时失败了,但总的来说,地域特性和自身秉性,让他们的胜利在漫长的时光中显得微不足道。在一次又一次重复历史的最后,终于陷入了最彻底的失败。也许是已经改称为中央公国的国家对这种游戏已经不耐烦了,于是随随便便地将其整个吞下。在马马虎虎的消化后,却也留下了一些隐患。不过,对于仅仅是改了一个名称的庞大国度来说,这些只需要时间就能解决的问题,并不能算是问题。漫长的国家历史,让这个庞大国度的思维,经常会跨越其他国家所难以想象的时间维度。

    不过,就近期来说,对日本岛的消化不良。的确是产生之后一系列动荡的主因,作为吞并者的中央公国虽然并非是故意制造和引发这些隐患。但是,的确是在幕后推动和利用这些动荡的黑手。

    然而,想要利用这种动荡牟利,重新让日本独立的阴谋者,即便明白中央公国的态度背后隐藏着可怕的陷阱,却很难逃过自身的欲望。如今。一切的准备,最终的放手一搏,已经来到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刻,自从日本被吞并的那时开始,就开始为这一天。日复一日地谋划的反叛者们,终于聚集在这座已经被改造得不复旧日面貌的日本岛内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战争要塞,充满了高科技和高神秘的气息,其究竟运用了什么技术,又藏匿着哪些巨大的威能,反叛者们也无法一一弄明白,因为,他们只是被赋予结果者,而并非参与制造者,末日真理教的支持,才让他们觉得总算有了一搏之力。

    十三艘航母构成的中央公国军队已经朝自己驶来,但是,只要自己可以控制这个被改造过的日本岛,即便还没有深入熟悉其功能,但是,依仗这个被冠名为三仙岛之一的,在传闻中宣扬得无比可怕的战斗兵器,一定是可以争取到胜利的吧。

    每个人在令人窒息的会议上,激动地思考着,然后,被为首者用军刀敲击在桌面上的声音惊醒。

    身穿样式带有鲜明的日本军国时期文化风格的暂新军服,面容苍老的为首者用嘶哑的声音说:“诸君,我等已经为了这个时刻准备了太长的时间,忍受了太大的屈辱。这是失败所带来的苦果,由不得我等无视之。失败了就要接受惩罚,这是人世间的真理,面对真理,不容逃避,只有以坦荡之心去面对真理,理想才有价值。遵循理想而到此之人,想必已经做好了面对胜利和失败的准备。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因为,坐在这里的人,必然是带着璀璨的觉悟而来。敌人已经近在眼前,行动起来!让夺取天下之野望,再次于心中燃烧,已经无需去考虑失败,我等前方绝无敌手!”

    “嗨!吾等前方绝无敌手!”座下跪坐之人纷纷躬身垂首。

    与此同时,角落的小门被打开,有人在军人的解押下被带进来。面无表情的军人用力一推,此人因饱经摧残而显得虚浮的身体便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会议为首者的座前。他已经无力挣扎,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时,那空洞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些神采,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反叛者首领的真面目,然后,他嘶哑着说:“我要死了,但你们也活不了,我在下面等着你们。”说罢,带着憎恨的笑声阴沉沉在房间中回荡,仿佛连空气也冷厉了几分。

    老人无视之,拔出腰间的华丽军刀,缓步来到这人的身前,对其他人说:“祭日本之荣耀,祭日本之胜利,祭日本之独立,祭日本之野望。”掷地有声的话语一落,便见刀光一闪,被斩杀者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一旁,大量的鲜血宛如喷泉般洒了一地,就连行刑者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房间内的寒意更甚,注视这一切的人,就好似冻结起来一般,无论心中何等沸腾,脸上和坐姿都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各人按照计划,立刻开始行动。务必将圣水分发到所有人的手中,剩下的全部倾倒入所有的水循环系统中。联系纳粹,就说我们同意拖延中央公国的兵力至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但是,我们需要澳大利亚一半的国土。”老人说着,再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嗨!吾等告退!”其余诸人再次躬身行礼,鱼串而出,只听到身后的笑声由低沉迅速高昂起来。

    #

    中央公国统战指挥部,大将汇聚一堂,在高科技气息浓厚的指挥大厅中,环绕在四周的显示屏上,不断有画面被掐断,但又有新的画面呈现。当欧美地区的网络系统受到影响的时候,亚洲和欧美地区的联系也同样会变得艰难起来,只能通过自己所在半球的监测系统,遥遥关注地球另一边所正在发生的情况。虽然事务繁忙,但是,做决策的最高负责人团队却没有太过紧张的气氛,直到有一个新的情报被接入进来,谈笑风生才蓦然一停。

    “从方丈岛内部传来的系统。”来人为各个将军分发报告,而指挥大厅中的一半屏幕同时转向日本海方面的信息。

    “和预想的一样。”一名老将军平静地说:“他们终于还是选择了使用圣水,这样一来,在太平洋编队抵达之前,方丈内部的所有人都会变成敌人。”

    “所有人都成为敌人?真是太好了,这样就不需要考虑人质问题,你确信负责建造三仙岛的技术员和管理者都会被感染?他们知道许多东西,对白色克劳迪娅也不陌生。我觉得他们在平日努力一下的话,多少也可以研究出解药了。”另一名将军同样平静地说。

    “利用白色克劳迪娅的技术仍旧是末日真理教的长项,说到底,白色克劳迪娅本就不是自然产物,末日真理教可以制造出这种东西,自然对它的性质有着最深刻的掌握,而我们无法复制,就证明了,我们对白色克劳迪娅的解析仍旧有缺陷。在双方认知不对等的情况下,研究出解药什么的就是个笑话。”又一名将军平静地说:“将这份情报传达下去,告诉太平洋编队,方丈岛内部已经没有自己人了,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消灭恐怖分子,解救濒危群众,而是歼灭岛内所偶非我方生命,哪怕是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过!”

    “是!”对命令没有任何疑惑,报告者敬礼之后退下。圆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缓和,一直沉默以对的将军开口道:“这样一来,方丈岛就是真正属于国家的了。我有点明白,为什么秦始皇会将负责建造自己陵墓的人全都处死。”

    “你心软了?”另一名将军笑了笑,说:“两者之间还是不同的,秦始皇是出于私心,而我们是为了这个国家。”

    “心软?那倒不是,只是有点触景伤情罢了,要知道,我的四儿子一家都在方丈岛中。”那名将军摇摇头,问道:“蓬莱和金鳖的情况如何?”

    “那边的问题比方丈岛的问题要容易解决得多,现在这个时间。”回答者看了看腕表,说:“应该快要有结果报告发回来了。出动蓬莱和金鳖的话,就算方丈岛出了问题,也应该可以取得澳大利亚战区的胜利,纳粹那边在五十一区和伦敦的牵制下,想使用中继器也腾不出手来。”

    “但是,末日真理教的动向不明,无法集结三仙岛系统的话,一旦那边动用中继器,蓬莱和金鳖很容易被各个击破,仅仅为了澳大利亚不值得冒这个险。让蓬莱和金鳖呆在海境内,就算出现新的问题,也更容易解决。这个时期,我觉得还是立足于防守比较好,亚洲已经占据世界的五分之一,我们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土地。”

995 游戏式死亡

    在中央公国的三仙岛计划暗潮汹涌地同时,乘着乌云而来的纳粹飞艇部队即将越过不列颠的国境线。在强风的推动下,宛如铅块般沉重的云层,携带着辐射和雷电先一步抵达伦敦上空,驻扎在伦敦城中的士兵们得到命令,纷纷带上猪嘴状的全覆盖式防毒面具,在要命的敌人抵达之前,他们已经就作战计划做了一系列的演练,如今城市表面已经没有一个普通民众,完全戒严的气氛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军官们已经得到通知,一场惨烈的城市攻防战将在伦敦开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政府方面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自身的职责,让他们必须承担千万人的性命。即便是职业军人,面对这种必然来临的残酷绞杀战,加上尚未远离战场的平民数量,都让他们感到一种不堪负荷的压力。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政府方面可以转移战场,将他们前调,亦或者,将匆匆收容在地下避难所的人们转移到更远的大后方,时间也许无论如何都是不充分的,但是,只要呆在伦敦和城市周边的人数减少一些,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解压。

    不过,伦敦方面的回应显得残酷又坚决,这是政府和女王陛下一致的决定,无论有什么不满也必须执行到底。藏身在避难所中的人们已经处于军管中,情报的封锁,让他们不清楚,这场城市究竟要遭遇怎样的灾难。为了保卫伦敦而站在这里的士兵们,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实现早已经预定好的作战计划。

    带上了全覆盖式的防毒面具后,士兵们已经看不清彼此的容貌和表情,频繁的行动指令,让他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思考政府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过,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大概都是觉得政府太过疯狂吧。

    “前线的状况如何?”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这支部队的将领正在询问通讯员,但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一个好消息。只从确定了纳粹的行动路线直指不列颠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眺望着远方的天空。无论是指挥员还是参谋,心中的阴霾都比这片席卷而来的乌云更甚。不一会,天空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环境数据监测中,有害辐射的含量正在迅速上升,这还仅仅是因为伦敦距离美利坚隔了一个海洋的缘故,据说在北美,在过十几个小时也无法进入白昼。

    如今只有高科技含量的通讯设备仍旧可以勉强运作,可想而知。不具备新一代通讯器材的国家和城市,将会被恶劣的环境分割为一个个孤岛,让所有试图在战争初期就拧成一根绳的想法基本行已经成为泡影。在人类社会中,缺乏足够的通信量,就意味着可怕的战斗力倒退,其进一步引发的后果,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事实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也容不得退缩了。

    跟前线的情报对接越来越困难,在纳粹跨越边境线之前。从边境哨卡传来的信息就时断时续,而且中断的时间在不断延长,传送过来的信息也明显出现错漏和断层。伦敦这边拥有高科技含量的通讯装置,但是,边境上却不具备,单纯只有一端先进。是不足以保证联络畅通的。如果可以预料到这一天,不列颠军方一定会有针对性布置吧,但也足以由现况看出,月球核打击计划其实根本就不在不列颠国土防御的预计当中,这场疯狂的攻击。完全是由联合国依靠少数服从多数的准则强行通过的,这一点在不列颠军方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由这个疯狂计划引发的各种国土战略部署的漏洞,既让人愤怒又让人无计可施。至少,在撑过敌人的闪电攻势前,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亡羊补牢。

    不列颠被联合国陷害了,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不列颠军政系统中流传,不过,在流入平民耳中之前就被封锁了。虽然事出突然,但是,避难所工事和平民迁移避难的一系列工作,的确是早有准备,这无疑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对政府方面为什么决定要将伦敦变成战场,知情不多的军队底层也有自己的看法,虽然一开始觉得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在分析了自己所能获得的情报后,却又觉得情有可原考虑到纳粹的攻势强度,前线被他们如同手术刀般剖开是有可能的,既然无论拖延也好,不拖延也好,最终都会兵临城下,那么,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放弃前线的抵抗,将所有的兵力收缩回伦敦周边,在这个象征了国家尊严的城市进行一场大决战,也不是多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在二战时期,苏维埃就一度被纳粹长驱直入,最终在斯大林格勒上演了主导整个战局转折的绞肉战。对照当时苏维埃所面临的难题,如今不列颠主动重演那一幕,或许比层层构筑战线,再层层溃败,更能减少损失。当然,也有人想过,将绞肉机放在边境线上,但是,出于敌人行动的迅速,以及纯空军部队的自由性,让大部分地面部队难以调动,而单凭不列颠的空军,是无法抵挡对方那庞大的空艇编队的。

    当自身军力的机动性弱于对方时,就必须避开这个弱点,将固定据点的争夺变成战争的主题。而作为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据点选择,也就变得尤为重要。从各方面来说,伦敦都是理想的选择之一。即便将伦敦夷为平地,但只要可以将敌人牵制在这里,从战略方面考虑也是极有价值的。城市毁灭之后可以重建,在这种对抗邪恶的战斗中,被打成稀烂的伦敦,在通过恰当的宣传后,也许还能提高国民士气。只要可以获得胜利,减少损失,以一个首都城市为代价,阻止战场的扩散,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提案。

    不过,问题就在于具体的实施上。大体上,底层的军管和士兵并不了解纳粹的可怕程度。关于这方面的资讯,历来都是通过历史教育进行的宣传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体验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这种以“敌人太强”为前提,所进行的战略,仍旧受到不少质疑。

    不过。无论是可以理解的,还是不理解的,是赞同的,还是反对的,此时此刻都被军管高压强行压制下去。这样的做法也许会遭到反弹,但是,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事后清算是否还能执行也是一个问题。

    “他们来了!”情报部门陡然报告。边境哨卡的联系已经全部中断,并非是因为干扰,而是在发出了确切而简短的迎战信息后彻底失去信号。伦敦这边的装置要确定另一边的装置到底是信号故障还是被彻底摧毁,还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在开战之前,紧急布置在边境线上的监测装置,有一部分还在继续工作,虽然信号传递十分困难,但是。在屏幕上闪烁的绿点在熄灭后所留下的空白,仍旧勾勒出敌人大体的行动路线。

    “和我们想的一样。他们的速度太快了。第三十七飞行中队的情况如何?”有人问到。

    “已经失去联络一分钟了。”说罢,突然有新的报告接入,回答者有些欣喜地说:“联系上了,他们已经看到敌人了,正在请求进攻指令。”

    “让他们自由进攻,允许自主撤退。”指挥者平静地说到。不过,这个指令倒是让人侧目,因为这么自由的作战许可,几乎可以称得上放任的指示,在平时的军事操演中。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样合适吗?”有人提出疑问,“我觉得三十七飞行中队可以付以重任。”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随着前方战斗数据的传回,恶劣的战况让人开始意识到敌人的强大,纳粹简直就像是直入无人之地,前期布置的抵抗,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而他们行进的路线上,还有不少避难所。断断续续传回来的情报,让许多人的脸变得苍白,原本以为可以躲藏一段时间的避难所,最终还是遭到敌人的毒手。避难所的沦陷太过迅速,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估,而沦陷的最后传递回来的情报,更让不少敏感的人一下子脱力般倒在椅子里。避难所的数量乘以避难所的平均人数,让人可以想象在纳粹势如破竹的进攻中,有多少人被杀死了,而这个数字是如此的骇人听闻,即便只当作数字来看待,也足以冻结心志不坚者的思维。

    没有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新时代军人,绝对很难想象,游戏般的数字竟然会出现在现实的战争中,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避难所的驻扎部队已经倾尽全力,虽然通讯不畅,但是声音数据的传回,还是足以给聆听这些声音的人们描绘出当时的场景,己方军管的决绝通知之后,就是枪声、爆炸和惨叫,这些声音很快就结束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突入进来的纳粹,连摆弄通讯设备,和这边的指挥部取得联系的想法都没有,将人杀光之后,就完全抛弃了房间里的一切。

    “为什么要将避难所布置在那里!”有女军官疯狂地尖叫起来,但很快就被其他稍微冷静一些的人拉开带走。她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因为,在战争开始之前,根本就无从判断敌人的进攻路线,无法确定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尤其在空军的面前,更是如此。最多只能判断,什么地方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更大,什么地方更小,然后因地制宜做出防御布置,但大体上,秉着不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避难所的位置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的。

    对大多数人来说,当闪电战开始的时候,除了进入本地的避难所,祈祷自身的运气之外,没有别的抵抗方法。因为,闪电战本来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和火力,以超常的速度和迅猛的攻势取得胜利的战术。如果低档方拥有足够的准备,可以拖延这种进攻,闪电战就无从谈起。换句话来说,只要一方执行闪电战,那么就代表,被进攻的一方,是理论上根本就没有半点抵抗可能的。

    所以,避难所的沦陷。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只是不幸地挡在了纳粹的进攻路线上,相比起全国总共拥有的避难所数量,几乎是百分之一的小概率大多数人都可以这么想,不过,对于更深入的知情者来说,事实却是十分残酷的。这些沦陷的避难所,以及被派遣而去的军队,其实是有计划的,被当成了诱饵。

    “避难所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找到?”

    这是个好问题。

    #

    义体高川带上桃乐丝沿着义眼观测到的痕迹拐入几个岔道,虽然他几次进入过近江的实验室以及桃乐丝计划的工房,但从一路上的感觉来说,这里并非是他熟悉的区域,因为道路和房间都宛如复制出来一般,给人一种不断重复的感觉。如果没有专门的引路人,大部分来客会深陷在这迷宫一般的基地中吧。义体高川怀疑这里的房间和通道可以根据需要进行空间结构上的变换,就自己遇到的情况来说,虽然脑硬体一直在记录路径上的资讯,但是,在参照资讯确定方位的时候,出现了许多错漏之处,简单来说。他和桃乐丝实际上已经“迷路”了,即便此时沿着原路返回。能不能回到神秘组织成员聚集的厅室里,也是一个问号。

    这里的构造十分复杂,从而也证明了,想要从内部攻破这个基地绝对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不过,在这一路上观测到的路人,似乎并没有察觉。或者是,并不在意这种复杂的位置变换,他们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寻找自己的目的地的呢?义体高川和桃乐丝的穿着明显和基地中的路人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这些人对他们都一副无视的样子,并非是伪装,通过表情细节的观测,义体高川十分确定,自己两人在一群人中所表现出来的违和感,的确是不在他们的意识中的这是十分异常的情况,对异于“大多数”的情状,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全无动于衷,除非对人们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情况,但是,若说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奇怪的人”在这里出没,那么,“奇怪之人”的数量和出现频率,即便再少再低,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只有自己两个人。

    义体高川十分清楚,从概念上来说,自己两人是十分显眼的,穿着也好,行动也好,并没有多加掩饰,而必然和这个基地里的规定格格不入。如果平日里,就有不少像自己两人这般的成员在基地中出没,那么,此时只有自己两人的状况,也明显不正常。假设基地已经发布戒严,禁止自己和桃乐丝这般的特殊人士随意在基地中出没,那么,此时路人对自己两人的不闻不问,就更是让人在意。

    是意识被控制了吗?义体高川想着,不过,考虑到中继器的存在,以及网络球对意识力量的了解,这种控制是敌意的可能性很低,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假设这些人的意识被控制,或者说,是被限定,那必然是网络球出于安全考虑而构筑的意识防御系统在起作用。而既然有一张意识的巨网笼罩在这片区域中,却又没有对自己两人的行动进行干涉,那么,一定有监控者一直在关注自己两人。

    “桃乐丝,可以找到监控者的位置吗?”义体高川问道,实际上,他并不害怕意识力量,因为“江”和少年高川的脱离,让他的意识处于一种类似于绝对防御的状态,形容起来,更像是主人离开后,将门死死反锁了。义体高川无法进入自己的意识态,目前为止,也没有碰到有哪种意识力量可以入侵自己的意识态。

    他同样被关在了自己的深层意识大门之外。虽然听起来是一种缺陷,但是,在很多时候,却让他得以在战斗中占据上风。意识态的诡异是进入过意识态世界的人众所周知的,义体高川虽然没有在意识态世界的战斗中吃过大亏,但仍旧认为,让战斗于意识态中进行,反而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拘束。

    彻底排斥意识力量,在正常世界中进行战斗,才是义体高川最熟悉的战斗方式。虽然义体高川此时对意识态力量的敏感性已经将至最低,但是,桃乐丝无疑是这方面的能手,作为可以骇客整个末日幻境的超级桃乐丝,无论是以何种姿态俱现于这个世界中,都应该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机理有深刻的了解,从而具备敏感而可怕的“神秘”。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桃乐丝说:“他们在等待我们的行动。”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之前渗透到厅室中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了吧?”义体高川说:“在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可以瞒过主人眼睛的。”

    “是的,但是,他们自己不行动,自然有他们的想法。”桃乐丝说:“我们的行动,也仅仅代表我们的想法。如果阿川你觉得不值,那么停下脚步也可以,会有人带我们回去的。”

    “不,我的身体已经被进一步改造过,必须通过战斗进行深度磨合,桃乐丝你也一样,刚刚完成的身体,就像是刚出厂的新车,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顺手,但是没有一定程度的运作磨合,就无法发挥最高功效。”义体高川认真地说:“不管网络球是因为什么原因,刻意忽视了这只老鼠,对我们来说,也同样是一个好消息。”

    “还真是认真呀,阿川。”桃乐丝突然笑了笑,“没关系,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

    “嗯,我不觉得认真是错误的。”义体高川声明到。

    “我也不觉得。”桃乐丝平静地应和着。

    隐藏在暗中的敌人逃得很快,考虑到敌人在撤退的同时有可能通过某些力量探知到自己两人的追踪,从而留下陷阱,义体高川的脚步虽然因为谨慎而放缓,但仍旧比一般人的跑动快得多。但是,直到神秘残留“痕迹”渐渐淡去,仍旧没有看到这个敌人的背影,从环境细节上,也捕捉不到这名敌人在这里移动的痕迹。

    不过,再一次转过了一个转角后,神秘的痕迹突然中止了,有些像是衰弱到了义眼无法观测到的程度,但是,义体高川的直觉告诉他,这名敌人就躲藏在这里。他牵着桃乐丝的手,故意放大了脚步声,不仅仅是为了打草惊蛇,也是为了让释放出去的连锁判定,可以更好地捕捉运动的细节就像是声纳一样,声音的波动,本就会对存在的物质产生干涉,波动本身,是可以通过微粒的运动观测到的,对“运动的物质”拥有敏锐捕捉能力的连锁判定,结合脑硬体的处理能力,完全可以通过声音,扩大观测范围和细节。

    他的视网膜屏幕中,借助声音观测到立体透视图正在迅速勾勒出来。敌人没能抵御这种近似科学的观测能力,立体透视图中,一粒清晰的红点呈现出来,又被迅速拉近。连同这个敌人所在的位置结构,以及身体外型一起,数据模型以细致又直观的图像标注在视网膜屏幕中。

    “是个女人。”义体高川没有压低声音,直接将视线移向敌人的位置,十分明确地表达出“已经发现你了”的意思。

    但是,敌人仍旧出于静止当中,观测数据显示,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预估数值又出乎意料的低,就像是一条冬眠中的蛇。莫非是假死吗?义体高川思考着,这个结果并非没有可能。敌人对自己两人的追踪也许有所感应,却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么采取假死的方式进行冒险,也是一个不得已中的办法。

996 自体磨合

    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敌人的身体数值就如同假死一般,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义体高川没有思考太久,念头在脑海中一转,放缓的脚步就已经再度踏上。以谨慎却又并非迟疑的脚步来到一处房门前,这扇金属门便自动向内凹陷,徐徐朝一旁滑开了。义体高川看了一眼桃乐丝,桃乐丝只是摇摇头,表示并非自己的操作。显然,和他所想的一样,网络球的监视者一直都没有离开,为自己两人的探索大开方便之门。

    义体高川想着,或许,这名敌人自以为隐秘,实际也被网络球利用了,只是,她的价值已经被榨取完了,只是作为余热丢给了自己两人。若是自己和桃乐丝不主动追踪的话,网络球也会将她消灭在黑暗中吧。

    有近江的技术,又控制了中继器,网络球在伦敦这个城市中的基地,可谓是固若金汤。对中继器有着更深了解的义体高川,对锉刀的“担忧”并不是太过在意,虽然正如锉刀所说的那样,拉斯维加斯的战斗,无疑是改变局面最直接迅速的方法,但是,即便拉斯维加斯那边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伦敦也绝对不会沦陷的。因为,这里实际上,是为“江”布置的陷阱,绝对不是单纯由纳粹可以破坏的。值得重视的,反而是一直没有动静的末日真理教。桃乐丝计划本就是考虑到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才展开的,网络球的动作,应该一开始就是针对了包括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在内,所有可能会在这次伦敦之战中出现的敌人。

    月球核打击计划有可能让网络球也有些措手不及,在网络球的原定计划中,己方的行动应该是可以一直保持强势的。但最终仍旧只能采取收缩的守势。

    义体高川和桃乐丝走进房间中。

    虽然这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一间彻彻底底的空屋,连蟑螂都没有一只,不过,在视网膜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中,那名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的女性却极其明显。尤其在义体高川闭上已经沦为肉眼,而且还视力受创的左眼时。义眼观测到的景象就愈加清晰起来。

    淡淡的波纹以女人为中心扩散,只是微弱到隔着一堵墙就无法观测。在脑硬体的判断中,敌人会突然暴起的几率有八成,但是,所需要的时间,足以让义体高川将其杀死五六次了。对普通人来说,这个女人从假死到苏醒,再到反击,是极为迅捷的。但是,先不说义体高川自身所具备的超凡运动能力,自身义体的强度,就足以承受大部分的攻击。

    没有任何犹豫,义体高川朝女人伸出手,速度不快,但如果女人在假死状态下仍旧抱有本能的警惕,那么。这样的动作足以让女人本能感到危险。要杀死这个女人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出于假死状态,就是最大的缺点,虽然用假死消除了痕迹,但是,仍旧被人找到的话,复苏所需要的时间。就足够她死十几次了。

    女人的状态数值突然快速增长,宛如从梦中惊醒般,她猛然睁开眼睛,可是视野已经被近在咫尺的手掌遮掩了。她反射性缩起身体,从手臂的空档处翻滚出去。隐身的效果骤然消除。她一直退到三米外,刚想转身逃出房间的时候,房门立刻关上。她掏出卡片一样的装置贴在门上,大概之前就是用它打开大门的吧,然而这一次,门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眨眼间就有好几道电流窜过,若非她及时收手,恐怕就会如同卡片那般被电得焦糊吧。

    女人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房间里,她猛然转过身,食指指向义体高川和桃乐丝,只见一道灰雾从指尖喷出,翻滚,凝聚,在一尺外就化成一条灰色巨蟒,直朝两人扑去。这种神秘的效果对义体高川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法术。

    “精英巫师?”义体高川在灰色巨蟒扑来之时,仍旧游刃有余地说到。这个女人没有穿戴巫师袍,脸上的五官看似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但是,在脑硬体的分析中,却明显不是她的真面目,更像是用面具什么的,遮掩了自己真正的面貌。

    如果对方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那么,之前所体现出来的多种神秘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巫师的法术,最大的特性就是变化多端。

    不过,对义体高川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性法术不足为惧。法术究竟有什么效果,多少还是可以从它变幻的形态上推断出来的。灰色巨蟒自然带有巨蟒的特性,或许还有毒素,对普通肉体拥有可观的破坏力,不过,义体是另一个等级的造物。义体高川直接挥出拳头,在巨蟒张口而噬的时候,重重砸在它的脑袋上。顿时就将这条灰雾巨蟒的前半截身体打碎成灰雾,女性巫师再一次扰动食指,这片破碎的灰雾顿时交织成锁链,锁住义体高川的手臂,继而往他的身体缠绕而去。

    在义体高川同样被锁链缠绕的桃乐丝却突然四分五裂,只见无数的飞蝗穿出缝隙,眨眼间就充满了整个房间。巫师尖叫一身,用力抓住叮咬在身上的一只蝗虫,伤口和周围的肌肤已经枯白萎缩,就好似被抽干了养分。在巫师的尖叫声中,巨蟒的下半截立刻炸开,分散成大量的月牙形冲击朝四面八方扩散。

    不过,在这个时间里,她已经再度被好几只蝗虫咬中,整个人多处呈现枯萎的异状。义体高川已经挣脱锁链,没有被冲击波消灭的蝗虫也再度飞向同一处地点,拥挤起来重新构成人形,再度浮现桃乐丝的女孩形状。

    “竟然没有防御类法术?”义体高川有些惊讶,在过去所遇到的末日真理教巫师中,从最低级的巫师学徒到高等的精英巫师,都展现出攻守具备的平衡特性。学徒巫师步入正式巫师之后,最大的变化并非是攻击和防御手段的增加,而是在于可以使用传送门法术。因此。这种巫师体系给义体高川最大的印象,就是全面发展所带来的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眼前这名精英巫师竟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给自己施加防御法术,在他的眼中是极为另类的。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这个女人在第一时间构筑巫师特有的护盾,而并非试图用攻击代替防御,那么。桃乐丝的飞蝗未必可以伤害她。

    “……竟然失败了。”女人第一次开口了,声音就好似很多年没有说话了一般,十分干涩,音调也不甚清晰,“那些蝗虫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那些月牙击中了我的飞蝗,应该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桃乐丝反问,“你所使用的灰雾法术的神秘性,本来就低于我的使魔。”

    “原来如此!是高神秘性的恶魔吗?”女人露出恍然的表情,“竟然用高神秘性的恶魔充当使魔?不愧是桃乐丝。但是,只有这种程度,就以为可以和最终兵器对抗的话……”她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却和五官的变化呈现出强烈的不协调感。只见女人猛然扣住脸颊,用力将脸皮撕下来,露出一张半脸哭相,半脸笑相的面具。

    果然是精英巫师。

    撕下的脸皮被她掷出来,无数的灰雾填充起来。转眼间,头部、躯干和手脚都出现了。并迅速变幻成女人此时的模样。义体高川视网膜屏幕观测到的数据迅速膨胀,这个看似人偶的东西,在观测数据上,竟然变得完全和女人一模一样。每一次看到精英巫师的特性法术,都会觉得惊艳,唯一的缺点就是施法速度太慢了。哪怕是瞬发法术也是如此。女人所用过的法术中,没有一个在速度上低于半秒的,半秒的差距,足以让义体高川近身后进行至少十次的斩击。

    即便伪速掠需要时间进行加速,但是。凭借义体的力量,就足以获得远超常人的活动能力。在单纯的身体素质上,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脸皮人偶在义体高川和桃乐丝的注视中飞退回女性巫师的身旁,巫师牵起它的手,半面哭相半面笑相的面具挤出阴森的笑容,随即两个身体旋转起来,飓风伴随着冲击向外辐射,排斥所有试图靠近的危险。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测算着这股斥力的强度,即便是义体在这个时候,不使用伪速掠的话也举步维艰,这应该才是这名精英巫师特有的巫术吧,强大的斥力,就是为了弥补这个巫术施法时间的缺陷,不过,正因为这种斥力的矢量不够单一,所以,完全不可能阻挠义体的前进,一旦使用伪速掠,这种依靠旋转向外排斥的力量越大,自身的加速度就会越大。

    原本只需要半秒时间就完成的攻击,在伪速掠的加成下,十分之一秒都不需要就能完成。从这一点来说,这名巫师所具备的“神秘”被相克了。义体高川静静等待着巫师的法术完成,既然这是一场磨合自身的战斗,而对方的神秘又被克制,不让对方完成法术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巫师的法术完成大约用了一秒的时间,留下来的身躯只剩下一个,不过,无论数据观测还是直觉感受,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强度提升。

    “凶上?狂下?还是狂中?”义体高川自言自语着,没有实际交手,这名敌人到底提升了多少,就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不过,按照他特有的力量等阶判断,但是应该不会超过“纸、并、强、凶、狂、神、论外”七等阶中“狂级”的水准。这名巫师的力量特性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是通过法术的诡异和多样性,通过各种奇特的辅助能力,去削弱敌人的优势,但是,从她如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截然变成了依靠提升自身肉体力量去战胜敌人的方式。

    巫师和人偶的融合,让她的身材变得硕壮,块状的肌肉让人可以直观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爆发力。单单从体格的雄健来看,她已经超过锉刀小队中,擅长筋肉力量的摔角手。她呼吸的时候,一股股白气从嘴巴和鼻孔中散逸出来,就好似有一个强大的动力源在体内运转,散发出来的热量正在快速蒸发她体内的水分。视网膜屏幕中。巫师的身体及其周边的温度数据正在快速上升,很快就抵达了八十度。对人类来说,这是导致死亡的温度,但巫师的面具,却浮现一种舒畅的快感。

    义体高川很快就注意到,原先被桃乐丝的飞蝗咬伤之处。那干瘪萎缩的伤口好似充气一样,正迅速恢复红润,几个眨眼,巫师就达到了完好的状态,她的战斗力数值停留在一个客观的数值:4500,已经比此时停留在厅室中的那些神秘组织成员表面上侦测到的数值都要高。距离桃乐丝的5000底线,只剩下500的差距。

    “这样的状态,你又能支持多长时间呢?”义体高川平静地问到。

    “十分钟,足够了。”巫师的眼神变得极有侵略性。扫过桃乐丝,说到:“小女孩,要不再放出你的使魔试试?”

    “不需要,你是阿川的猎物。”很少露出表情的桃乐丝反倒露出一种诡谲的笑容,“但是,你的尸体归我了。”

    她的话音刚落,巫师已经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抵达义体高川的身后,此时才有劲风从她原先所在处扑面而来。速度还不错。义体高川这么想着,却没有动弹,任凭巫师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巫师的口鼻中散逸出来的白气更加浓郁了,呼吸之间,已经有几十拳砸在义体高川的身上,将他整个人打得悬空而立。就像是故意控制着。不让他倒地般,巫师前后左右穿插着,身体和拳头化作残影,将义体高川包围起来。即便如此,巫师也仍旧不敢松懈。拳头和眼前男人的身体接触时,可以直观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异常,虽然每一次拳头的击打,都有结结实实的触感反馈回来,不过,这个男人的身体根本不像她以前处决的敌人那般,整个身体都被揍得稀烂。

    一点变化都没有!巫师直觉感受到的异常越来越浓郁,三秒过去,她不由得用眼角扫了一眼桃乐丝,之前将注意力击中在男人身上,就是想要在两人联手之前解决一方,可是,用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时间太久了,足以让桃乐丝进行一些动作。义体高川到底是什么人,她有所耳闻,但是,比较起来,还是对桃乐丝的了解更加多一些,也更加忌惮。身为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她接触过最终兵器,自然可以想象,针对最终兵器而制造出来的杀手锏套桃乐丝,到底会有多么强大。

    实际上,在确定无法逃离之前,她根本就没打算过和对手直接交锋,她所擅长的煽动、潜藏和逃匿,落入如今不得不正面动手的局面,已经是最大的失策了。

    就在她稍微有些分神的时候,一个拳头从残影中穿出,虽然她及时反应过来,但是身体的动作却没能跟上,只能眼睁睁体味到腹部被击中的感觉。沉重的力量好似钉锤一样,直接穿透强健的肌肉层,直抵内脏之中。巫师的动作顿时被打得一顿,快速攻击造成的残影刹那间消散,一股旋风猛然以她为中心迸发出来,从她全身上下喷发出来的白气,立刻让房间变得有些迷蒙。

    击入巫师体内的力量被她用特殊的方式卸掉了一些,但是残存的力量,仍旧让她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砰然一声巨响。

    “没受伤?”巫师扶着地面,半跪而起,狰狞的眼神死死盯着义体高川,再次张开嘴巴的时候,便有淤血从口中喷出,“怎,怎么可能?”

    义体高川的全身都被她的拳头覆盖过,但是,从表面上看,完全没有一丝异样,包括在太阳穴、颈椎、下体、相对脆弱的关节在内,可以直接造成伤残和死亡的人体要害部位都被她切实击中了。但是,这个男人却完全无事般,一拳就打算了看起毫无破绽的攻击圈,令人难以想象,巫师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从情感上来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从直觉上来说,对方毫发无伤就是事实。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身体?”巫师重新站起来,摆出格斗防御的架势,思维不断转动着,从脑海中搜寻那似曾相识的灵光,“这绝对不是人类的身体!”

    “力量还不错。”义体高川看了几眼视网膜屏幕中实时监控到的数据,活动了一下手腕,说:“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影便有一些虚浮,巫师敏锐的直觉促使她在地上翻滚,因为敌人重复了她之前那快速的进逼,留在原地的,不过是一个残像而已。在这个残像彻底于视网膜中消失之前,攻击已经抵达了她的身体。还好,赶上了,巫师这么想着,交叉的双臂迎来沉重的力量,她不打算后退,男人的速度似乎比自己还快上一些,拉开距离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加灵活,尚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桃乐丝,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防御了,面对这个同样有着强大身体素质的对手,巫师不觉得自己还能分心。

    力量再一次于体内点燃,巫师感受到体温的再次拔升,以及随之而来的,宛如高潮般的快感,她明白,这种力量是有极限的,不在于力量本身,而在于她此时硕壮的身体拥有强度上限。快感比痛苦更容易麻痹神经,一旦忽略自己身体的极限,整个人就会如同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炸成碎块,然后燃烧成灰。宛如强化的蒸汽动力源就藏在她的肉体、血脉和意识之中,这是一种整体素质超限增幅的法术,是她自创的特有法术,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明白,如果不加限制地使用这种力量,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可怕后果。

    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再次一次压榨自己的力量,因为,对手很强!

    超乎想象的强,和自己所承受的负荷比较起来,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极限。

    硬顶着肉体的碰撞,巫师扑上去,试图用缠斗的方式绞杀他,不过,每一次都比自己所用的力量和速度超出一线的力量和速度,让她所有的捕捉都功亏一篑,最终只能用拳脚进行互殴。可是,她的受创程度,正在逐步上升,视觉已经开始漏掉对方的动作了。在这般没有任何花招的硬碰硬中,巫师真正明白了,义体高川展现出来的特质,和自己是如此相似一种平均化的,没有缺陷的强大身体素质,而且,每一种身体素质,似乎都比自己更强。理论上,碰到这种全面超越的强大,不使用其他手段的话,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时间仅仅过去不到五秒,巫师已经觉得支持不住了,不得不利用男人的一次击中,加速后撤。义体高川没有追击,让她蓦然有些庆幸。

    巫师气喘吁吁地瞪视着义体高川,那诡异的半哭半笑的面具,此时只剩下狼狈的感觉,她被反复击中的地方,脸面以及专门用来防御的胳膊,都出现可怕的浮肿。不过,在她喷出大量的白气时,这些浮肿再一次消退。她的自身增幅法术,最大的用处,并不在于增强肉体力量上,而在于,只要不使用过限,就能迅速恢复伤势。

    义体高川完好以暇地等待她进行恢复,这名巫师最擅长的攻击能力,竟然不是那些拥有诡异效果的法术,而是硬碰硬的肉体强化,着实让他开了一些眼界,不过,这样的对手,对他磨合自身的初衷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997 玛索的拼

    视网膜屏幕上,义体高川自身数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原本因为植入义眼,进行脑硬体研究,或许还动了别的什么手术的义体,在离开维生舱后所产生的生涩感,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义体高川觉得,现在的自己,排除连锁判定和伪速掠,仅就义体来说,比过去还要强大一些。

    巫师缓过气来,扫过义体高川和桃乐丝,确定两人没打算进逼过来,多少有些意识到这次战斗的异常。不过,对方没有动作,对处于下风的自己来说,无疑是有益的。她伸出食指和拇指,结成一个圈靠在右眼上,灰雾在圈内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通过一次观测法术,她的注视充满了穿透力,让义体高川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内脏都被这个巫师看穿了。

    “怎,怎么可能?”看到了什么的巫师,再次变色,震惊地说:“你不是人类!你是素体生命!不,不对!素体生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所以,答案很简单,我不是素体生命,而是人类,不,应该说,只是并非正常的人类而已。”义体高川沉重地说:“生命和生命之间的区别,究竟是生理形态更重要,还是思维形态更重要呢?共性和个性的区别,构成了这个丰富且复杂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在改变我们真正的形态和生存方式。”

    连系“现实”和“末日幻境”的遭遇和感受,所说出的这番话,应该是这些只能感知这个世界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吧,太过沉重而哲学化的口吻,往往会让人觉得说话者不过是个疯子而已。巫师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和正常人类社会的差异性很大。但是,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理解义体高川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义体高川对此并不感到失望,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再期待这些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和话语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了。因为。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和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此时仍旧说出来,并非是还有所期待,仅仅是假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些话可以带来正面的影响。

    从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角度来说。巫师的存在又是怎样的一种人格变化、病症象征和意识象征呢?或许真正的答案,没有人类可以真正知晓。末日幻境本就是这么复杂的,涉及了生理和人格变化的存在。

    巫师试图用对话拖延时间,想要找出离开房间的方法,不过,这里就是网络球的老巢,即便之前自己的潜行没有被察觉。此时也应该变成了瓮中之鳖,想要离开的话,光明正大闯出房间也是没用的。可是,要使用传送门的话。至少需要施展法术的时间,而对面俨然一副猫捉老鼠姿态的两人,不可能仍由她施展这种法术。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让对方主动放弃,就不可能脱离危险吗?巫师呼吸着,体温徐徐下降,就像是为了积蓄力量,而刻意压制一般,即便如此,她身上的伤口仍旧快速愈合起来。

    “我愿意束手就擒,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保证俘虏的安全。”巫师突然说,“我可以提供一些情报,如今隐藏在伦敦的巫师可不止我一个,藏匿在这个基地中的也同样不只我一人,你们找到我,并不意味着可以找到其他人。”

    “抱歉,我只需要保证你不会死亡……”义体高川这么说着,视网膜屏幕中突然出现新的数据,来自近江的通知,转达了网络球方面关于处置这名巫师的意思。他顿了顿,平静地对巫师说:“很遗憾,nog不需要活口了。”

    在巫师的眼神骤变的同时,义体高川再一次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巫师猛然膨胀起来,她的身体已经超过两米五,体格的增强,带来的是超出之前的体温,以及全面素质的爆发式提升。敏锐的感官先视线一步,捕捉到了义体高川的动作。她转身,踢腿,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但是借助失重和惯性,她倒立起来,强行改变踢腿的方向,及时挡下了义体高川的攻击,之后,利用碰撞的反作用力再次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她的动作还没有做完之前,义体高川已经钻入她的怀抱,肩膀狠狠撞在她的胸口上行。巫师顿时被抛飞,可是预想中身后坚硬的触感并没有暗哨计算出来的时间到来——封闭的房间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就丢失了大门。并非门口被拆卸,更像是房间构造被改变了。

    巫师被击飞,充满了贯穿力的沉重让她落在房间对面的墙壁上,在她爬起来之前,又不有得开始呕血。

    没有时间犹豫和疗伤,虽然不清楚房间结构为什么会出现变化,但是这个时候不逃跑又待何时?尽管身体依靠独有法术变得强大,但很明显,这种强大完全被面前的男人彻底克制了。灰雾再次从巫师指尖,裹挟着她,如同一道灰色的匹练,直朝过道深处飞离。这个提高移动速度和移动能力的人却眼睁睁看到,义体高川仍旧在迅速接近。双方彼此之间的速度差距被拉开到了一个绝对的层次。

    当义体高川再次贴近巫师的身体时,一拳打在巫师的脑袋上。巫师只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爆炸了,在一阵晕眩中,不由得向通道更深处飞去。当她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上升起,因为义体高川正挟着桃乐丝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侧边,同速同向地奔驰着。

    巫师刚调整好姿势,准备承受义体高川的下一次攻击时,义体高川却直到她落地都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巫师的脚下一空,一道垂直的,不知道通到何处的大洞出现在她落地之处,就在这个时候,她用以格挡攻击的双臂传来巨大的压力。义体高川正跃至空中,脚踵踢落。将这名巫师压入洞穴中。巫师的身体飞速下沉,她长大了眼睛瞪着义体高川,仿佛在述说“我会回来的”,但下一刻。地面就在一阵波动中重新弥合。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样子。

    义体高川走上前,用力踩了几下。震动的反馈证明那里的确是实心的。

    “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这里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了吗?”义体高川有些吃惊,虽然没有具体的数据,但从感觉来说吗,在他第一次进入网络球基地时。网络球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掌握并没有抵达这种程度,当时的基地已经呈现出迷宫性质,但大多数变动都是通过精巧的机关构造完成的,而这一次的大洞,或许就是中继器的应用体现。中继器本就是利用瓦尔普吉斯之夜这种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改造而来,用来控制普通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是极为合理的做法。

    义体高川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虽然连锁判定并没有从那个方向传来信息。但他还是直接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的通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名宛如雕像一般的女性站在那里了。说是雕像。并非单纯指对方的神态和动作僵硬,而是彻底从质感上,让人觉得那就是一尊雕像。

    然而,无论眼中的她是什么模样,却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活生生的感觉。视网膜屏幕中就这尊雕像展开细致的数据检测,放大的身体和面部细节呈现在独立的窗口中。虽然轮廓坚硬,还有许多奇怪的装饰,但是,五官却和数据库中的记录匹配起来。

    “玛索!”义体高川有些吃惊,不由得上前了一步,但是,对方的默然却带有一丝丝异常,让他不由得站住脚,“是你吗?玛索!”

    义体高川在伦敦的时日中,早就已经判断出来了,失踪已久的玛索其实就在网络球中,但是,不断他如何试探和寻找,都无法得到更确切的线索。作为人格破碎,陷入末日幻境中的三人之一,八景和咲夜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有玛索一人流落在外,说不担心,不想早点看到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玛索的出身和活动,都呈现出异常的不定性,和八景、咲夜截然不同,让人十分担心她的处境。如今她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却是这副模样,义体高川下意识去想象,她所遭遇的一切。

    “终于见面了,高川先生。”玛索说话了,但是,她整个人没有一丝动弹,就连嘴巴都没有开合,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这不是你的真身?”义体高川不由得皱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他有很多话想要对玛索说,可是,就连八景和咲夜,也没有对“现实”的认知,彼此之间的相处,不过是基于末日幻境中的生活,而在末日幻境中,自己和玛索却是十足十的陌生人。对玛索来说,自己出现,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关注吧,对末日幻境中的她来说,高川这个名字,大概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吧。被陌生人关注,寻找,试图接近,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让人抗拒,乃至于有些可怕的事情。

    在义体高川的世界中,玛索是如此熟悉的亲人,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眼前的玛索,虽然有活生生的生命感,但是,雕像一般的身体,却无法读取她的任何表情和想法,即便是拥有连锁判定和脑硬体的义体高川,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将她的这个样子记在心中,尝试用交谈逐渐深入她的世界里。

    可是,即便只是看到的情况,就足以让义体高川意识到,玛索此时的异常了。他很担心,尽管从他对网络球的认知来说,在这个时候,被网络球隐藏的玛索,处境应该比独自一人留在正常社会中更好。

    “是的,出现在您眼前的,并非真正的我,而仅仅是我的一个投影而已。”玛索说到,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无机质的感觉。

    义体高川不由得看向桃乐丝,他觉得桃乐丝应该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中继器控制核心。”桃乐丝简短地提示到。

    义体高川猛然明白过来,在五十一区的记忆,再一次浮现脑海中。玛索现在的状况,就和五十一区红衣女郎的存在类似吗?为了控制中继器,而人为改造的人柱?义体高川不由得皱起眉头。但在他开口之前,玛索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般,开口道:“高川先生,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找我。而且。看到您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但是,我必须声明——变成这个样子,是我自愿的。所以,高川先生。您不需要有太多的情绪。”

    “这样的口吻……”义体高川仍旧无法释怀,玛索此时的言语和姿态,已经和人类相差太远了,甚至可以说,比如今的自己,无论从生命形式还是从心理特征上,都更加偏离人类的姿态。若要打个比方的话。义体高川不由得再次看了桃乐丝一眼,虽然如今桃乐丝看起来只是有些怪异的人,自己也没有在“现实”中观测到她和超级系色的模样,但在他的理解中。此时的玛索,更加贴近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的样子。

    “不要胡思乱想了,阿川。”桃乐丝开口到:“无论变成怎样,即便有多么不得已,但就算是你也不能无视这一切变换中,我们自己的意愿。正如玛索所说,这是自愿的,所以,不要难过。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应该把精力放在怜悯上,况且……”桃乐丝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怜悯对于愿意承载自己选择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桃乐丝……”义体高川感到痛苦,但是,却又无法反驳桃乐丝的话。因为,这本就是他对自己的要求。自己选择,自己承担后果,无论那是快乐还是苦涩,可是,如果某个自愿承载的选择会带来不那么美好,甚至是苦涩的结果,那么,他宁愿自己所爱的人,不要去做那样的选择。对“高川”来说,系色、桃乐丝、八景、咲夜和玛索就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高川先生似乎对我很熟悉,桃乐丝也是。”玛索安静了一会,说到:“为什么呢?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桃乐丝也刚刚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理论上,我们在这之前不存在交集。”

    “理论永远都是浅薄的,执着于这个世界的理论,你将永远看不到真相。”桃乐丝用同样的语气说:“相信你的直觉。身为中继器控制核心的你,应该明白,什么才是在神秘中行走最重要的事情。”

    “直觉吗?”玛索用歉意的语句,却无法显露出任何情绪的口吻说:“抱歉,我才刚刚完成自我改造,和桃乐丝你一样,只是新生的雏鸟而已。”

    “时间不多了,玛索,你必须回想起来。”桃乐丝说:“你必须自己回想起来,如果做不到,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你就是一次性的保险,你所承担的责任,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

    “你在说什么?桃乐丝。”玛索的这副模样无法显露出任何情绪,但是,义体高川觉得,她此时真的是在疑惑。只有明白计划的义体高川,才能从桃乐丝这番模糊的说法中,察觉到一些一直都没能察觉的线索,而这些线索,也的确可以解释玛索和八景、咲夜两人不同的异常性。

    近江陷阱就在这里,玛索会变成这副模样,大概和近江的某些动作脱不开干系,也就意味着,玛索也是近江陷阱的一环。“保险”,这是桃乐丝对玛索所扮演的角色的形容,使用在这里,明显和针对“江”的计划有关。

    可是,既然桃乐丝不愿意解释清楚,这必然有其原因,义体高川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断有新的状况出现,可是,所有的变化都在表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在迷雾中前行,直到最后的结果出现。“高川”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这一点,义体高川早就明白了,虽然英雄应该是可以完美处理一切,将一切责任都抗在自己肩膀上的存在,可是,自己只是“高川”,而“高川”却并非英雄,而只是向往英雄的少年,仅此而已。

    试图成为英雄,并不意味着,可以成为英雄。这本就是,十分现实又十分残酷的。

    正如义体高川,也只能做义体高川可以做的事情,超过这个范围之外的事情,只能由系色、桃乐丝、玛索、八景、咲夜她们承担。

    义体高川不由得想起少年高川。孤身一人,承担着一切的少年高川,毫无疑问,是比自己更接近英雄这个理想的样子,也许,桃乐丝的推想是正确的,或者说,自己希望,这个推向是真实而正确的——少年高川的样子,就是理想中的自己。

    分工合作的自己等人,和孤身奋战的少年高川,现实的自己,和理想的自己,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终的胜利?被实现的正确?义体高川想着这些事情,但是,心中却越来越坚定,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退让的,因为,自己同样肩负着所爱之人的期望。对于没有被注定正确,没有绝对可能的事情,没有走到尽头,退让只会让错误的几率增加而已。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尽自己的责任,剩下的,就祈祷命运吧。如果自己是正确的,在竭尽全力之后获得成功,那就是在理想不过的结果了。但是,即便自己在抗争之后失败也没有关系,只是希望,自己是因为错误才失败,自己的失败,如果可以证明另一个自己的正确,可以变成正确的垫脚石,让正确获得胜利的话,那也同样是理想的结果。

    “我明白了。”义体高川说着,认真地凝视着玛索,说:“我只希望得到一个回答:玛索,至少在现在,你幸福吗?”

    “幸福?我不知道。”玛索说到:“但是,我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这副模样,我的选择也许在其他人眼中是不可思议的,我如今的姿态,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让我感到安心的世界。”

    “原来如此,安心吗?”义体高川释然了,在心底涌起的情绪,让他重新感觉到平静:“那我就放心了。玛索,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我就是贸然闯入的陌生人吧,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玛索仍旧如同雕像一样,但是义体高川去能感受到,从冥冥的深处,她的目光正穿透了空间,投在自己的身上,那是疑惑和审视的注视,但是,目光本身,却能让他感受到温暖。至少,对玛索自己来说,现在的变化,是她选择的,也是她所期望的。虽然,和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但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玛索回答到:“很高兴见到您,高川先生。”

    “叫我阿川就可以了。”义体高川说。

    玛索再次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好的,阿川。虽然无法理解,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很喜欢这么称呼你。”

    “玛索,你出现在这里,是需要什么帮助吗?”义体高川问到。既然玛索就是网络球中继器的控制核心,那么之前一直无法找到,此时此刻又有一种神出鬼没的味道,都是可以理解的。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必也不仅仅是为了和自己见面这么简单,因为,如今的基地,如今的伦敦,恐怕都在她的注视中吧。被中继器覆盖的地方,就是她的世界。

998 高川的现实

    义体高川想着,自己的追索一直都在玛索的注视中吧,但是,在此时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义体高川觉得她此时会站在面前,必然会有一个与网络球或nog的计划相关的理由。但是,她的回答却是:“我只是想见面你一面而已,阿川。虽然,我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该说些什么,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和你见面,所以,我就这么做了。和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我决定和你见面,如此而已。”

    这样的理由,却让义体高川觉得可以理解,因为,他之前寻找玛索,也仅仅是为了和对方见上一面,确定对方的生存状态罢了。到底该用何种理由去涉足对方的生活?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深入思考过。在更早之前,明白“神秘”的危险和传染性的义体高川,甚至并不打算干涉玛索的生活。虽然已经可以确定,玛索必然会被牵扯到神秘事件中,但是,义体高川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契机,只是,没有想到,在抵达伦敦的时候,玛索就已经加入了网络球,成为了中继器控制核心的载体。

    玛索的遭遇,和义体高川的行为没有任何关系,充满了个人的自主性,但又处于更广阔范围的“命运”意义之中。义体高川在和玛索的交谈中深刻体会到,玛索会遇到这些事情,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就和她自身的性格息息相关。虽然在义体高川看来,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但是,对玛索来说,即便是不由自主,但是却可以接受。这样一来。任何怜悯或改变就显得没有必要了,玛索并不需要义体高川拯救,反而,她也许不明白,但她自身的存在和选择,本就是拯救他人的可能性。这就是最终得出的答案。

    至少在面对玛索的时候,义体高川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一直以来的沉重了。

    “很高兴找到你,玛索。”他如此说到。

    “我也一样。”玛索说着,投影渐渐在空气中淡去,“现在,我终于确定了,你和近江一样,可以理解我。这真是很快乐的事情。”

    “近江在什么地方?”在玛索完全消失之前,义体高川问到。

    “她在进行一些实验。抱歉,在得到她的许可前,我没有权限透露她的任何信息。”玛索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到了最后,已经飘渺得难以听清了。

    “桃乐丝,你觉得近江在做什么实验?”义体高川静待了半晌,朝身旁的女孩问到。

    “近江陷阱。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让她成为陷阱的一切。”桃乐丝说:“很遗憾。为了保证秘密,我既不没有进行监测,也从未主动干涉她的活动。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后,我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权限,不,准确来说。如果我还是以超级桃乐丝的方式迎战,想必这个时候,已经被病毒侵蚀了吧。我抛弃了宏观战场,就像是壁虎断尾一样,以核心的形态逃到了这里。我原来以为。我和系色可以做到更多,但是,病毒的成长性和侵蚀性比预估的还要强烈,想必系色这个时候也支撑不住了吧,她早晚也会不得不和我一样,抛弃一些东西,龟缩到这个世界里。不过,不要担心,阿川,这只是一次战略性撤退,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听不明白,但是,大致意思可以依靠想象去理解。”义体高川摇摇头,桃乐丝的解释中有太多概念化的词汇,单纯用脑硬体去分析的话,这些概念化的词汇可以演化出许多种意义,但是,依靠感觉去推断的话,答案却变得明确起来身为末日幻境人造中枢的超级系色和世界骇客的超级桃乐丝一直以来构建的防御,正在被病毒攻破,但是,却让她们获得了足够的时间,去执行计划的铺垫。在所有可以做到的事情都做完了的现在,系色和桃乐丝也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选择。

    桃乐丝计划,就是选择之一,超级桃乐丝以桃乐丝计划的成品形态降临到末日幻境中,就如同神明放弃了自己的地位,落入凡间,这么做,虽然让她失去了大部分神明的力量,但却可以摆脱“病毒”的侵蚀。而对于超级系色来说,和桃乐丝类似的做法,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即便如此,义体高川仍旧可以想象,这种暂时的安全,并不会长久下去,所以,必须依靠这短暂的安全时间,不惜在恰当的时机,以自身或其他的什么东西为诱饵,将“病毒”引入陷阱之中。

    这是十分复杂的计划,在做完所有的铺垫后,计划本身就会自行运转。而计划的订制者和执行者,在这个计划运转起来后,就成为了计划的一个环节。理论上,义体高川相信会有这样的一种计划,可是,却很难想象,这样的计划,竟然是自己等人谋划并执行的。即便有脑硬体的存在,也是无法推算这种计划的,因为,单纯以逻辑为基础来运转的计划,虽然精巧,却显得死板,就如同一台缺损了某个零件,就会整体崩溃的机器。而如今的计划,在桃乐丝的描述中,却拥有无比强大的自洽性,以达成目标为前提,所有的过程,都会根据实际变化自行演化。

    这是比“剧本”更自由,却比“命运”更苛刻的形态,它不是完美的,也正因为不完美,所以有着更多的可能性,也只有如此,才能和“病毒”一较高下。“病毒”作为末日幻境基础的基础,深入本质的感染源,理论上来说,身为基于它才能存在的一切包括末日幻境和末日症候群患者在内对其是没有半点抵抗能力的。只是,经过了万般实验和铺垫后,最终完成的这个自洽性极强的不完美计划,其最终要达成的目的,却也不是夺取“病毒”的权限,而仅仅是。让它的侵蚀稍微“停顿”一下,让“高川”得以完成血清罢了。

    “血清是存在的,而且,一直都存在,就在你的体内。”桃乐丝无比坚定地对义体高川说:“阿川,你要做的。就是坚信这一点,然后,将病毒视为真正的敌人。只有这样,你的意识才能唤醒血清的能力,只有将病毒当作敌人,才能消灭病毒,这不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吗?”

    只有将“病毒”放在敌人的位置上,无视它的任何变化和伪装,以最坚定的心态。做出消灭它的决定,用这样的意志贯穿自身的每一个细胞,那么,血清就会出现。用最近似的理论来说明,就如面对癌症的时候,以最顽强最积极的抗争心态,去思考和行动,那么。号称绝症的癌变,也有可能被压制。乃至于解除。

    血清的用处,本就是抑制和消灭病毒,但是,只要有一丝犹豫和怀疑,血清的功用就会变质,这是说起来理所当然。义体高川也能理解,但是,却无法轻易做到的道理。

    因为,对真江的假设,对“江”的迟疑。一直都在“高川”的心中,无法释怀。“高川”想要结束一切,但是,如果这一切之中,不包括“江”的话,那就永远都没有结束的可能桃乐丝如此述说着:“江,就是病毒。也许阿川觉得它是不同的,但是,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差别。我觉得阿川你早就明白了,只是在主观上无法接受,因为,虽然阿川你的想法和行为看起来十分现实,但一直都是大圆满童话结局的支持者呢。人类这样的生命,很少有谁可以将行为和思想统一起来的。阿川,你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但是,这一次,你真的想要结束一切的话,那么,就让这两者统一起来吧。”她顿了顿,说到:“那个理想化想要达成童话般的完美结局的阿川,早已经脱离出去了,不是吗?”

    义体高川哑口无言。少年高川所做的一切,完全符合桃乐丝的推断。那个理想中的自己,以行动贯彻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理想的愿望,如果说“高川”早已经明白,“江”和“病毒”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那么,少年高川也一定明白吧。然而,正是因为用现实的方式,正常的想法,理智的理论,无法达到梦幻般完美的结局,所以,才必须只有抛弃理智,撇开正常的思维和理论,转换思考的方式,并贯彻到行动之中。

    “阿川,出现了两个,但是,没有关系。因为,那是阿川内心深处对美好的渴望,是存在于阿川的人格本质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里,被病毒割裂出来,被利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桃乐丝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样的阿川,有一个就已经是极限了,他的存在,所代表的意义,也注定他只有一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破坏他,但是……”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吗?”义体高川沉默了半晌,平静地回答到:“放心吧,桃乐丝,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想法,而且,我相信,任何高川都能理解,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如今的计划。这个计划,并不是你和系色两个人完成的,而是,从过去到现在,所诞生的高川,和大家一起努力坚持的结晶。我愿意承载这一切。桃乐丝,不要为我担心,认清现实,以最现实的姿态去活着,去改变什么,去挽救什么,必然是痛苦的,但是,正如你所说的,我的梦,早就有了寄托。我所无法去做,不能去做,无法做到的事情,另一个我,会去努力实现吧。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我从来都没有如此刻一般,去希望另一个我是正确的,去期待另一个我的胜利,但是,那也仅仅是希望和期待罢了。他必须跨越我,而我不会放水,因为,现实从来不会放水,无法跨越现实的希望和期待,还不如现实更有意义。”

    “阿川……”桃乐丝凝视着义体高川,他此时所说的,正是她所希望听到的,但是,即便此时此刻,被改造成超级桃乐丝的她,已经无法从情绪上去理解这份痛苦,她却知道。在脑硬体已经失去主导作用的现在,高川的内心,是多么痛苦。对人类来说,放弃梦想,以现实的姿态去活着,即便可以活得更久。即便可以改变什么,也许可以得到另一种快乐,但是,这个过程,本就是痛苦的。

    #

    我提着行李箱,和左江一起,跟随在光头男的身后。从原先居住的避难所抵达这座隐秘的地下基地总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一路上汽车开的飞快,多少让人觉得,nog为了这一次针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作战已经迫在眉睫。若非地面上的气候太过糟糕,想必司机会有多快就开多快吧。磅礴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汽车开过的地方,不是打滑就是湿洼,无论是宽敞的州际公路还是崎岖坎坷的野外,都没有半点人迹,甚至可以说,没有半点生气。美利坚的野外多少都会有一些野兽,可是此时却全都不见了踪影。沉沉的死寂,充满了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座用以集合神秘圈内专业人士的基地并没有在地表上设置哨卡,也没有使用神秘力量掩饰出入口,我们是从一处看似荒废的井口进入的,在这口井的外面,是被遗弃的废屋。就如同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般,但那也不过是掩饰而已。光头男解释,这里的藏身之所在一战前就存在了,当时美利坚还处于开荒的时代,人们在野外搭建临时居所。甚至是为了较长时间的居住而多花些精力在居住地的建设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仍旧有很多类似的废屋乃至于废弃的群落存在于野外,没有人将其彻底摧毁。

    之后,美利坚利用这些废弃的居住点,改造成一个个防空洞、避难所和其他的机密工程设施,nog如今使用的这一个基地,也是暂时借用的。如今世事艰难,面对纳粹的闪电战,却又并非一味防御,为了更好地利用nog的力量,美利坚政府乃至于联合国都给予了nog极大的权限,之前被列为完全禁止的东西,此时也已经敞开大门提供。作为交换,nog必须承担反击的先锋,这一点就是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各个神秘组织所面临的环境的最大不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不少神秘组织主动或被迫卷入战争,但是,更多的神秘组织却抽身而退,处于旁观状态,只在战事即将结束的时候,才跑出来摘了不少果子,这让联合国感到愤怒,但考虑到神秘组织的特殊性,意识到根本无法杜绝这种现象,所以才着手推动nog的成立。

    nog作为全球性神秘组织的联合,其能量自然让联合国也感到棘手,但是相比起过去的神秘组织完全不受控制,潜伏于暗中的状况,如今的nog反而更容易接触、引导和利用。至少,在这场nog运动中,nog在开战之初就必须和纳粹硬碰硬,无疑就是联合国想要看到的成果。从一些角度来说,神秘组织的话语权因为nog的成立而扩大,在世界影响力上,也逐渐在变得举足轻重,但是,也因此让很多神秘组织不在具备过去的隐秘性所带来的好处。到底是好是坏,此时还不能分说,在这一次大战结束后,即便胜利了,也还有一番胜利者之间的博奕,nog可以收获多少成果,也还是不确定的事情。

    很多圈内人士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nog的成立充满不满,不过,网络球用其强硬的态度,和巧妙的手腕,在联合国的典型支持下,仍旧完成了nog的建立,期间所承受的风险,以及将来所要承受的风险,想必都让网络球感到棘手吧。而身为网络球的最高负责人,走火和梅恩先知等人,为什么要走上这条道路,反倒更好推断,因为,身为神秘组织的一员,他们的理念一直都十分清晰对抗末日。

    设身处地去思考,如果网络球不组建nog,单纯以自身的力量去完成这种理念,当然是一点成功可能性都没有的。虽然推动nog的组建,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对于行走在自己的理念上,无疑是踏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对于被这种理念集结在一个旗帜下的网络球成员来说,所要付出的代价,和必须面临的风险,无疑都是十分值得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这样的网络球作为nog的常任理事,甚至于在常任理事会议上,拥有几乎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话语权,联合国大概是不会像现在这般超规格地给予nog支持吧。即便是合作,但是,到底可以获得多少东西,他方的认可和人脉关系,也是十分重要的。

    “只有网络球主导的nog,才能够获得如今程度的支持。”光头男用一副第三者的口吻,讲述着nog成立前后的各种隐秘,就好像他不是网络球成员一般,“高川先生,你觉得这样的nog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所说的这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闻,不过,却可以理解和接受,虽然知道,其中必有隐藏得偏向性和片面性,但是,却也必须认可其中的真实性。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我直到死亡之前,都是网络球领导下的nog的一员,谈到认可程度,我当然不会偏向其他的神秘组织。此时网络球和nog的发展,就宛如上一个末日幻境中,我所未曾经历的,nog的发展之初,之后,或许还会有一番波澜壮阔的发展吧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摧毁的话。

    但是,我已经嗅到了十分浓郁的末日气息。相比起上一个末日幻境中,nog发展壮大之后,末日仍旧尚未降临,这一次,末日的味道,就好似已经凑在鼻端了。说实话,在nog的发展环境上,我并不是十分看好。在这个末日幻境中,网络球的决定或许更加稳健,但是,却着实慢了一步。

    “真是可惜了。”我不由得说。

    光头男回过头,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我,似乎在迷惑我的可惜究竟为何,不过,我觉得以他的心智,必然听出了言语中的惋惜。

    “高川先生的意思……是生不逢时吗?”光头男想了半会,才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是的,网络球的决定是正确的,nog的成立,也是历史的必然。”我并没有避而不答,就这么告诉他:“只是,如果可以再早一些不,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末日真理教才是关键,它们既然比你们快了一步,比你们更加幸运,所以nog的滞后也是必然的。”是的,我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这个末日幻境和上一个末日幻境,最关键,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差异到底在什么地方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

    上一个末日幻境中,玛尔琼斯家直到我死亡之前,才匆匆完成了天门计划,还被黑巢窃取了一半的成果。

    而在这个末日幻境,玛尔琼斯家过早完成了天门计划,其所带来的巨大优势,压制了网络球和nog的发展。

    如果可以回到玛尔琼斯家完成天门计划的那个时间点,或许可以改变历史吧?甚至于,可以调整上一个末日幻境和这一个末日幻境的差异。我不由得去想象,这样的改变,是否会让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们,回到我所熟悉的那个轨道上呢?可是,这种再造,是何等的狂妄和幻想呀,因为,有太多的细节,决定了彼此之间的不同,单纯就一个时间节点上的修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999 使命召唤

    这个末日幻境和上一个末日幻境,最关键,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差异在于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

    上一个末日幻境中,玛尔琼斯家直到我死亡之前,才匆匆完成了天门计划,还被黑巢窃取了一半的成果。

    而在这个末日幻境,玛尔琼斯家过早完成了天门计划,其所带来的巨大优势,压制了网络球和nog的发展。

    我想,如果可以回到玛尔琼斯家完成天门计划的那个时间点,或许可以改变历史吧?甚至于,可以调整上一个末日幻境和这一个末日幻境的差异。我不由得去想象,这样的改变,是否会让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们,回到我所熟悉的那个轨道上呢?可是,这种再造,是何等的狂妄和幻想呀,因为,有太多的细节,决定了彼此之间的不同,单纯就一个时间节点上的修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不过,从两个世界之间的相似性考虑,或许这个世界,就是以上一个末日幻境为模板改造出来的吧。这么做,比起重新构造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要更加容易得多。或者说,想要构造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从末日幻境的本质角度而言,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那意味着,要彻底改变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固有认知、人格和意识。

    末日症候群患者在不断死去,不断加入,但是,不彻底的末日幻境变化,大概意味着,总有一些过去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存活了下来,我所熟悉的那些人们,大概就是这样的幸运儿吧,而这些人格比其它人格活得更久。也间接让末日幻境中的他们,显得比其他人更加强大。

    我觉得,在他们所经历的各种不幸中,这其实是已经算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

    一旦我打破了末日幻境的轮回。他们到底是生是死。反而更加不确定。毕竟,在安德医生的报告中。最初的末日幻境,并非人工制造的,更像是是和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变息息相关的一病情阶段,一个由“病毒”带来的异常。

    然而。即便有着种种的不确定,我仍旧决定了,要结束这一切。所以,无论过去的nog到底如何兴盛,自己和他们又有何等的情谊,这一次,他们的兴起注定是生不逢时了。

    “为什么高川先生会这么觉得呢?”光头男看似随口说手。但那隐晦的目光,却一直聚焦在我的身上,换做以前,我的态度大概会有其它的变化吧。但在如今,我并不在意了。

    “因为,末日真理教快了一步。”我只是如此说到,末日真理教的进展,并不能完全看作是病毒的进展,但是,之间是有紧密联系的。

    “末日真理教吗?的确,他们很强。”光头男的态度反倒缓和下来,劝导般说:“但是,高川先生您觉得,他们会比nog和联合国的联手更强吗?”

    “是的。”我直接承认了,“我觉得,末日真理教已经快要天下无敌了。”

    “高川先生真会开玩笑。”光头男的表情有些玩味。

    基地里没有人迎接我们,宽敞的通道中,也看不到任何守卫,政府军方大概早就打算抛弃这个地下基地了吧。nog接手之后,也没有时间安排自己的人手。我们一路下行到基地深处,所看到的各种功用的房舍都是空荡荡的,大部分连桌椅等日用品都没有,甚至因为长期没有清理,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不过,一部分电力设备还能使用,不至于陷入一片黑暗中,更不会因为无法开启电梯,而非得用双脚爬上爬下。据光头男说,基地深处还连接有一处溶洞,溶洞中有一些可以使用的菌类植物和一条地下河,流量甚至可以推动一些简单的水力发电。虽然这座基地显得陈旧,但从内部容积和结构规划来说,在容纳千人的状况下,维持日常运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nog打算将这个基地发展起来吗?”我问。

    虽然雇佣兵协会这样的中型组织,以及网络球之类的大型组织,都有自己固定的军事基地,但是,对于神秘组织来说,拥有一处空间足够,各种设施完备,足以支持内部循环所需的军事基地是很不现实的。这不仅仅是财力、土地和人脉的问题,对于中小型的神秘组织来说,有一个固定的军事基地据点,反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国家政府来说,神秘组织最让他们感到棘手的,并非是因为那些超乎常理的神秘,而在于神秘组织的隐秘性和游窜性,在神秘的保护下,神秘组织的行踪诡秘,但是,一旦神秘组织开始发展据点,就相当于扎根下来,反而容易监视,当他们为据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物力之后,自然就很难舍弃这份基业。

    不是每一个神秘组织都如同雇佣兵协会、网络球和火炬之光它们那般拥有丰厚的底蕴,可以通过和政府交涉的方式,换取自己需要的利益。在大多数时候,如果一个神秘组织想要拥有一个稳定的据点,就必须承认政府的主导性,否则,哪怕是在深山老林中开荒,也会被找出来。

    政府很少会在神秘组织开拓基地之初就找上门来,甚至会在暗中为神秘组织的基地建设提供一些帮助,为的就是,让神秘组织明白,他们为了自己这份固定的资产基业付出了多少,到那时再找上门,自然就占据了交涉的主动权——只有自己付出努力后才得到的东西才会珍惜,这是对每个人来说,都十分靠谱的说法,神秘组织的成员只要还是人类,就摆脱不了这个规律。

    神秘组织为了保障自己的固有据点的安全,就不得不和国家政府妥协,被动进行利益交换,这样的结果,对于许多神秘组织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为了不妥协,不被胁迫,不丢失主动权,大部分神秘组织选择了游牧民族那般。随时可以迁移的生活方式。

    光头男解说着。过去欧美地区神秘组织的生存状态,显然。这个话题,同样和nog的成立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因为,nog将大多数中小型神秘组织都绑在了同一条大船上,各国政府想要针对神秘组织做点什么。直接找上nog就足够了g让神秘组织的存在方式透明化、清晰化、固定化,对于联合国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将一处或多处基地交付nog使用,也正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采取的手段而已。过去的神秘组织可以凭借神秘的力量,不加入正常社会流通,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但是。如今在nog统合下的神秘组织,却会逐渐成为正常社会的一部分。对于国家政府来说,这就像是将原本不受管束的陌生人,变成了寄宿在自己家中的食客。

    “随着战争的深入。我想,过去那种封闭式的神秘组织,将会逐渐消失吧,神秘圈的生态将会发生历史性的变化。”光头男十分确信地说。

    但是,那也得挺过末日才行。我在心中说着,说实话,我相信只要有时间,形势大概会如同光头男所说的那样发展吧,然而,现在,这个世界缺乏的就是时间。

    电梯门在众人聚集的楼层打开后,一副和之前的空寂景象截然不同的喧嚣就扑面而来。这是一条朝左右延展开来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宽敞通道,全由钢筋水泥铺设而成,间以大量铁门,以昭示一个个房间,这些铁门的外型全都一样,单从外表根本无从判断其具体功用,光头男介绍说,这里原本就是提供给基地居民的生活用房,此时,准备拉斯维加斯战役的专家们都暂住这里,等待集结完毕之后的详情商榷。我和左江并非是最后一批,之后二十四小时内,还会陆续有人到来。

    先抵达此处的人们让原本寂静的这一层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虽然这里也有一些人并非是神秘圈内人士,由政府特遣而来的精英军士也有不少,不过,占据绝大多数的,仍旧是各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况且这一次拉斯维加斯战役是由nog主导,所以并没有政府军队那严厉的作风气息。在大多数情况下,在不动用神秘战斗的时候,神秘圈内人士的作息就和日常生活的普通人没太大区别,并不过分严谨,但也并非放荡。完全军事化管理的雇佣兵协会反而是神秘组织中的另类,只有军人才能习惯那里的作风,在某种意义上,雇佣兵协会才是加入者限定最为严密的神秘组织。

    通道上空不时可以看到晾晒在铁丝上的衣物,男性和女性内衣混杂起来,一些人正在拿这些内衣开玩笑,不时传来哄笑声,一部分人在围观,而更多的人则是自得其乐地坐在房门前,亦或是观察什么般,沿着通道来来往往。一部分军人着装整齐,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身穿日常衣物,不过,身上没有武器或某些特殊物器的倒是没有几个。提着行李箱的我和近江来到这里,就如同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没什么人在意。大概因为是由光头男引领的关系,一些目光聚集在我们身上,不过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还没有停留在左江身上的多,不一会就各自散去了。

    “这里还有一些空房,我带你们两个看看。”光头男这么说着,一路沿着通道走下去,倒是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平时没什么限制,打架也没关系,只要不弄出人命就好,不过,清闲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随时都有可能开启作战会议。我们需要时间,以聚集更多的人手,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却不会太多。高川先生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和其他人交流一下,毕竟这一次作战,不再是过去那种单一组织成员的单打独斗。聚集在这里的神秘组织成员,横跨四大洋五大洲,即便是亚洲方面也有来人。”

    “亚洲方面?中央公国的神秘组织?”我不由得问到。

    虽然我在这个世界复苏时,是在网络球的实验室中,但是,对我来说,自己真正的出生地,仍旧是大海对面那个古老而庞大的国家。中央公国有本土化的神秘组织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也是十分新鲜的,因为,即便在上一个末日幻境中,我倒是还真没有遇到过掌握着本土神秘学的神秘组织。魔纹的出现。末日真理教和山羊公会与nog的对抗。都带有十分浓郁的欧美区域神秘学气息。在加入nog之后,几乎所有的任务都在国外执行。中央公国内带有神秘性质的战斗虽然也经历了几次,但是,将比例放大到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亚洲。其数量和规模都明显比欧美地区更少。如果说,有什么力量抵御了日益猖獗的神秘力量的侵蚀,让亚洲和中央公国保持比国外更加日常化的生活环境,那么,自然可以得出,中央公国极其管理之下的亚洲,潜伏着本土化的神秘势力。约束着外来的神秘力量。

    所以,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自己祖国的神秘势力,自身的神秘,也不具备代表性。但是,我仍旧相信,在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国度中流传的神秘学,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这一股隐藏了许久的神秘力量,已经抵达这个基地中,要说一点兴趣都没有,那自然是假话。

    “是的,在联合国的要求下,中央公国也派遣了一只队伍加入这次作战。他们和其他的神秘组织都不一样……”光头男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描述:“先不提战斗力有多强,但是,他们所展现的神秘,以及自身的气质,的确带有浓厚的亚洲神秘学风格,和欧美区出现过的神秘相比,其表面上的效果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在深入探讨时,却显得泾渭分明。说实话,大家都对这支队伍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不过,和他们交流实在太伤脑筋了。”

    “语言不通?”我问。

    “不,他们也会英文,这里的人,最少都可以用英文或中文进行简单交流,神秘可以让语言本身不构成问题,但是,中央公国的文化实在太过复杂了,从而导致了思想方面的隔阂。您应该知道,以英文为主体的时候,总是需要几倍的词汇,去描述中文某些看似简单的词句,甚至于,在一些古老的中文用语中,欧美地区的主流语言,都没有准确翻译其完整意义的词汇。”光头男说:“这些人的中文用语,趋向于旧式格式,短短的词句往往浓缩着大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意义,对于交流来说,实在很不方便。”

    “原来如此。”我不由得笑起来,已经可以在脑中,想象出那些来自中央公国的神秘组织成员的形象了,“古文和半古文风格吗?不过,中央公国推行字词简化,以及和国际接轨的行文标准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又是和国外势力配合作战,即便是带有古风的文韵,为了适应国际化需要,也会变得半白不白吧。”

    “听起来很有意思。”左江说。

    “他们在哪个房间?”我说:“我应该去拜访一下。”

    “只要您选定了房间,他们应该会主动上门吧。”光头男有些迟疑,“抱歉,我不太方便告知其他人的所在,除非得到他们的同意。不过,从某些角度来说,中央公国的人是很热情的,他们的战前适应,比大多数神秘组织都要积极主动。”

    “明白了。”我说着,选中了一间还出于空闲状态的房间,和左江一起走了进去。光头男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就此告辞了,他说自己还有工作,在正式的作战会议召开前,挑选、招揽和接待之类的事务没完没了。

    在确定光头男离去之后,我关上房门,将行李箱放下,和左江一起打量着四周。房间面积大约三十平方,屋内的各种家具摆设和日用品正好供以两人使用。虽然光头男宣称,nog是在纳粹降临之后,才得到了征用这个基地的许可,但是,从房内井井有条的布置,乃至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个基地有可能在更早以前,就已经被网络球接管了,之后才转交到nog的名义之下。

    与其说nog匆匆接手这次攻坚任务,不如说,网络球早就有所准备。拉斯维加斯的异常大概在纳粹浮现之前,就已经被发现了吧。五十一区的中继器建设,显然别有内幕。不过,就算五十一区的中继器,可以牵制拉斯维加斯的纳粹军,要突入敌方用中继器笼罩的大本营,瓦解中继器,仍旧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九死一生都不为过。我没有亲身经历过瓦尔普吉斯之夜,也没有实际观测过中继器的力量,但是,就连“病毒”和“江”也会窥视的精神统合装置,就是其核心,这个事实足以让我想象,要摧毁它们到底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最好的参照物,无疑是上一个末日幻境中,玛尔琼斯家通过天门计划构筑的“圣地”。

    “圣地”在还是雏形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感到棘手,那时的战斗,黑巢最终渔翁得利,但也仅仅是占据了“圣地”的一部分。要摧毁和“圣地”类似,但却可能更加成熟的领域,就事先的准备工作就让人眼前一抹黑。哪怕,这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类专家,数量庞大,各有专精,是首次真正全球意义上的神秘组织联合行动,但是,没有情报的话,一定会造成大量非必要减员。

    是的,任何战斗的关键,都在于情报和力量,在力量不一定更强的情况下,情报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可是,被中继器笼罩,已经成为纳粹于美利坚的前进基地的拉斯维加斯,真的有办法刺探到详细的情报吗?我对此不抱以太大的希望。

    这次战役,极度危险,理论上,失败的可能性要大于成功的可能性,参与者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活下来,但是,在nog的号召下,仍旧有人响应了。nog方面开出的战后利益无疑是吸引人的,但是,在明知道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仍旧决定参与,其中不夹杂一些热血和感性,自然也无法令人相信。

    网络球的理念,得到了认可,所以,nog的召唤,才能聚集如此多的人。

    这些专家集结在此时此刻,也许并不缺乏利益的诱惑,但我同样认为,这也一定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使命的召唤。无论是对抗末日,还是打破纳粹的野望,都是一种对生命和生存的美好向往,在这种正面的意识驱动下,这些人来到了这里,用生命作为赌注,去面对拉斯维加斯的危险。

    无论其中拥有怎样的瑕疵,也已经让体会到这种意义的我拥有一种熟悉的感动——在过去的那个末日幻境中,也有过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战士。nog就是因为这种自发的抗争,才成为了最有代表性的正面力量。

    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复苏以来,这是第一次我愿意承认的,属于nog的战斗。在这之前,网络球也好,nog也好,其他神秘组织也好,所做的那些事情,即便也有必然的因素在内,但却不是我所认同的战斗。

    虽然我加入这次战役是另有目的,但是,摧毁纳粹的中继器,和夺取精神统合装置并不冲突。

    我愿意以曾经的nog一员的身份,加入这场战斗。让这个世界所不知晓的nog的荣耀,在这个世界绽放光芒。虽然,我的身边,除了左江之外,已经再没有了熟悉的战友,而我自身的行为,也不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正确性,但是,只要我还没有彻底死去,我记忆中的那一切,也就不会消失。

    我用记忆,烙印着那个世界的存在。

1000 文清和晚晴

    ps:本文终于一千章了,也算是到了一个新的台阶吧。还望各位读者多多订阅,多多打赏,多多支持。

    “没有食物。”左江说着,一边摇了摇水壶,里面发出空空的声响,似乎还有一点水。房间里什么摆设都散发着一股简陋的气息,比起之前那处避难所,可谓是彻彻底底的贫民窟了。不过,虽然没有空调,也看不到任何换气设备,但温度仍旧适宜,也不觉得气闷。网路球倒是没有在整理房间上花太大的工夫,仅仅维持着居住的最基本需求。距离战前会议最晚也还有二十四小时,个人房间不提供食物和水的话,大概会有一个公用食堂吧,除此之外,沐浴室大约也是公用的,十分契合早年前建造的地下基地的印象。我倒是没什么好抱怨的,比这里更糟糕的暂住环境也经历过不少,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果然还是希望回到至少类似于避难所宿舍的舒适环境中。

    “左江,累了吗?”我问。

    “阿川打算做什么?”左江反问。

    “出去看看。”我说。

    左江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和其他人深入接触的欲望:“反正都是一些很快就要死掉的家伙,认识不认识都没什么用。”这番话让我深以为然,不过,从我的角度来说,还是希望可以记住这些人的长相和名字。或者说,作为幸存者的我,觉得应该记住这些大部分都会死去的人。说是“英雄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未免有些矫情,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末日幻境不复存在,“现实”成为唯一的现实。那么,我大概就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唯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了。

    如果连我也死去,那么,包括这个世界在内,人也好,事也好。所有的存在,都会彻底再也没有痕迹吧,那该是多么悲伤的事情。我希望,至少在我死后,有谁可以确定,我曾经生活过,所以,我也希望,当自己无法拯救消亡的他们时。至少可以成为他们曾经存在的记录者。我喜欢将自己的经历写成故事,大概也是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吧。

    除了我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做这种事情。“江”不是人,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而另一个高川,更是在千万里之遥的海洋对面。他所观测到的,和我所观测到的,无论是从地域、视角还是思维层面来说。仍旧是有区别的。我明白,“高川”终究只有一个。然而,我不确定,当“高川”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我的记忆,我的想法,我的认知。所有构成了“我”的知性和感性,能够有多少可以传承下去一定不会是全部,否则,每一个新出现的高川人格,就不会再是一个暂新的人格。而就我所知道的情况里,高川一旦死亡,新生的高川,完完全全就是暂新的。

    我此时的存在性,已经足够特殊,是一种和过去的规律相悖的异常,也必然带有某个意志的某种目的性。我不清楚,这个意志以及它对我所抱有的目的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表面上看是“江”的手段,但是,“江”在我的认知中,也不过是“病毒”因为我的观测而产生的一个面目而已。我能死而复生,仅仅是因为“江”爱着我吗?亦或者,是更深层的某种需求,通过“江”的活动进行表述?我觉得自己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但是,真的是完全相同吗?有太多的疑问,是我无法寻求到答案的。越是走进“病毒”的神秘,我就越发感受到,自己是生活在无比广阔的海洋中的一个孤岛,我无法从对孤岛的了解,去彻底了解孤岛之外的世界,更无法联想,孤岛之外的世界,到底是何种模样,又和我所在的孤岛,有着怎样深刻的联系。

    太过复杂的问题,或许是一件好事,我不知晓答案,就意味着,我不会接触到那深深的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和绝望。

    我是需要希望的,我之所以可以走到现在,大概就是因为,目前的黑暗和绝望,无法彻底淹没我的希望。可是,当所有的答案都得到解答时,我所看清的前方,到底是真正的一线光明,还是更加深层的黑暗呢?我有些害怕,所以,宁愿如同愚者一样,被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所困惑,在步履蹒跚中寻找答案。

    其实,我知道,自己并不需要答案,需要的,只是一个走下去的理由和希望而已。

    我推开房门,走在通道中,不少人开始向我打招呼,我随意应了一声,和他们讨论起这个基地中的见闻。聚集在这里的不仅有神秘学专家,经验丰富的神秘圈战士,作风严谨的普通军人,有大组织的来人,也有小组织成员,和无组织却足够强大的独立行走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次战役中,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也不忌讳谈论那九死一生的可能性。不过,从他们的语气中,我可以感受到一种决绝的勇气。战前战后利益什么的,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正因为大家都是常年游走在生命线上的人,所以更明白生命的珍贵。类似于“也许死的不会是自己”的想法,大致是没有的,虽然神秘事件中讲究运气,但将自己的生命,主动交托在九死一生的运气上,是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才会去做的事情。

    这里没有蠢货,他们原本可以拒绝参与这次行动,但是,他们仍旧来到这里,这不是冲动,单纯用“人为财死”去描述他们的决定,也同样是一种侮辱。不过,从他们的口中,我仍旧得知,在先前一段时间里,已经有小部分人后悔,决定离开了思考的时间越长,心中的觉悟,就会被死亡的恐惧逐渐消磨掉。大多数人不会责怪或看不起临时放弃的家伙,但是,要说心中没有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在作战会议开始之前,凡是想要退出的人。都会先进行一段心理辅导,之后仍旧决定退出的话,也不会被拒绝。从这点来看,nog倒也不是一个冷酷蛮横的组织。”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面目凶狠,看似早年不学无术的健壮男人如此说到。“小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勉强自己,大不了就被嘲笑临阵退缩罢了,总比不够觉悟,而无比后悔地死在战场上更好。”

    “你觉得你会死吗?”我无视了他略带冷嘲的规劝,转而问出这样的话。

    男人的表情阴沉下来,考虑了半晌,才说:“我希望自己可以幸存下来。不过……”他朝甬道另一端,大概三十多米的地方人群抬了抬下巴,“要说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家伙,到也不是不存在的。有那种人存在,再加上,我反复思考过拉斯维加斯的事情,所以,我相信我的觉悟。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妻子一个情妇。还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果我死掉了。对他们而言,将是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吧,但是,比起这个,我觉得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如果我不拼命去做点什么。纳粹的屠刀就会降临在我所深爱的人们身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我一字一句地说:“退缩是因为还有退路,但是,我们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人了。”

    拉斯维加斯一战必须胜利。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价,也总要有人去支付这个代价,完成这场胜利,放眼在全世界,害怕战斗,害怕牺牲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自发想要参与这场战役的人也定然不会只有聚集在这个基地中的一两百人。这就是男人对这场殊死战场的认知,他对我说:“没有来到这里的人,也许并不是他们害怕了,觉得这仅仅一场无谓的牺牲,我也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前来参与这场战斗的人只是沽名钓誉,财欲熏心的疯子狂人,不过,也有许多人是因为并不具备参与这场战斗的条件,而无法前来。在我的心中,这就是一场荣誉的战斗,大概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我已经写好了遗书,我的家人会为我所做的一切感到自豪。”

    “是的,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如果我们失败了,也将会有更多的人来做这件事。”我心中肃穆,面前的人,能否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呢?可能性微乎极微,而他的付出,并非是所有人都不清楚,都不明白的,也许在这个世界,有人会铭记他的存在,但在末日降临,世界崩溃之后,还有谁能记住他曾经就这么活生生地在这里,拼着性命,去为自己的家人搏取一个安全的未来呢?他的成功,他的牺牲,并不意味他的愿望可以实现,但是,这份心意,切切实实存在于我所生存的世界,我所观测的现在,我所面对的现实中。

    我会记住他,让我的存在,铭记他曾经存在。

    和这个男人一样,有着大觉悟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有的对未来感到惶恐、紧张,忐忑不安,完全可以预想得到的惊人死亡几率,就是横在他们心中的一块硬骨。有的人嚼碎了咽下去,有的人苦闷咳嗽,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有的人沉默,有的人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当作自己的最后一刻去享受,哪怕这个基地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寻欢作乐的好去处,有的人如同虔诚的教徒,呢喃着最后的祈祷,有的人则将不同于往时的此刻视为日常,平静地度过。我沿着通道一直向前走,仿佛可以听到这些人心中的声音,那是异常的杂乱,却最终在某种主旋律的协调下,汇成一片交响的乐曲。

    我看到有人无法承受这股压力,提着自己的行李,告知同伴们自己将要离去。在我抵达之前,已经有人离开,在我抵达之后,同样有人选择离开。但却没有人去讥讽他,因为,他的选择本来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正确。

    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充满了思想和感性的交错,他们让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坚持的东西,并非是一种错误,而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并非只有一个。我是独一无二的,但又并非如此。

    这里的选择,这里的觉悟。这里的决绝,这里所隐藏的可能性,这里所昭示的惨烈,这里的沉默,这里的喧嚣,都让我觉得。来到这里,看到这些人,真是太好了。

    我和他们聊天,述说着对战事的认知,相互开玩笑,去看某些人的笑话,又被某些人笑话。这里没有什么是十分认真的,但也可以说,什么都是认真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时光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一个想要为了某些自己所珍爱的人,愿意去付出自己所有的人,在可能的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做些什么呢?在这里,就拥有答案。

    他们让我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以及生命意义的重量。

    在我返回房间的途中,我感受到另外一些目光的注视。那里是关闭的房间,但是里面的人使用神秘。穿透了门墙注视着我,这些目光是在审视,却不带有敌意。我没有开启连锁判定去观测里面的人,但在我路过门前时,他们主动把门打开了。

    那是一男一女,疑似夫妇的亚洲人。从看到两人的装束的第一时间起。我就意识到自己碰上了什么人。男性和女性都在三十岁上下,身上的服饰并非现代的正装和休闲服,虽然在设计上,如同紧身运动服一样讲究活动的便利性,但是。在风格上却充满了古意。或许,可以说是融入现代元素的青装短打吧,毫无疑问,充满了浓郁的中央公国古风的韵味。这两人大概就是光头男之前提到过的,来自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的支援者吧。他们的神情温和庄重,一举一动,都让人联想到“君子如玉”的说法,对我来说,他们所流露出来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就好似从时光中走出的古人,在习惯了现代社会文明之后,却无法改变深入骨髓中的东西。

    “两位是?”或许是两人的感染力太强的缘故,我一开口就不自觉使用了半文不白的语法用词。

    “在下文清,字荀达,这是内人文氏晚晴。”中年男性拱手行礼。

    “见过文兄,在下高川,尚无字。”我也不由得依葫芦画瓢,做了同样的行礼,不过,有些许别扭,因为,我并不具备两人身上的韵味,所以在我自己看来,这动作也有些沐猴而冠的味道。

    “原来是高兄,相逢一场便是有缘,何不进屋一述?”文清侧身让道,动作文雅有礼,却给我有一种压力,正如光头男之前所形容的那样,这两人看起来并非盛气凌人,不好沟通的人,但是,却真的很难相处。这是一种源于思想习俗,乃至于言行举止的隔阂。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次邀请,虽然对他们,以及他们所代表的中央公国神秘组织感到好奇,原先也决定想要和他们深入沟通一下,但是,从此时的心情来说,却觉得尚未做好准备。如果要进一步了解的话,自己一个人进入他们的房间,势必会更加不自在,交谈时也难免有不当的地方。不过,如果让两人来自己的房间,和左江一起接待他们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

    于是,我委婉地拒绝道:“抱歉,在下出来已久,内人想必在房内等得心焦。这样吧,两位何不去我夫妇俩的居处?在下也对国内本土的神秘颇为好奇,想必阁下也发现了,在外夷之地,两位的言行举止不免有源于文化思想的隔阂,交流起来不太方便,在下虽然也和中央公国有密切的渊源,但从小到大,都没有经过两位这般古风国学的熏陶,若是在两位的房间里,怕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文清和他的妻子晚晴相视一笑,之后颔首对我说:“既然高兄坦言,我等也可以理解,便如高兄所言,前去叨扰一番了。”

    “不胜欢迎。”我再次拱手致礼,在前方带路。

    左江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在我敲门之前,就已经将门打开了,见到我身后的文清夫妇俩,也不见得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就平常一样,开朗大方地说:“阿川,你回来了。这两位客人是?”

    “这是内子左江。”我为两人介绍到。

    “在下文氏晚晴,外子文清,初次登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文清的妻子晚晴也磊落大方地回答到。

    “是内地的神秘组织成员吗?真是稀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左江完全没有被两人拖入那种文绉绉的韵律中,十分自然地用现代语言回应着,让出进门的道路。

    文清眨了眨眼,目光中别有意蕴,我虽然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感受到恶意。联想之前自己牵强的举动,不由得猜测,恐怕之前的不自然,恐怕并非是正常的现象。气质方面的影响,造成下意识的压力,即便是现代心理学中也是有诸多论断的,恐怕,这两位来自中央公国本土的神秘组织成员,用自身的神秘,进一步增幅了这种力量。这样的做法,在亚洲神秘学中也是存在的。

    我的意识受到影响,但由于对方并非刻意,又没有恶意,所以,反而没有立刻注意到。而左江则是完全无视了这种影响,正因为她的言行和这两人的言行,充满了风格化的落差,才让我反应过来。之前拒绝在文清夫妇的房间中交谈,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在交谈时,大概会被对方牵着走吧。即便事后反应过来,也只能吃下闷亏。光头男扼要提起过两人的情况,因为交流不便的缘故,两人一直深居简出,不过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想必是因为有不少人吃了这方面的闷亏,觉得和两人交谈是一种痛苦,于是放弃了进一步试探和交往对他国人而言,实质和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成员接触,也是一件罕有又新鲜的经历,应该很少人对此无动于衷才对。

    我一边猜测着,一边邀请文清夫妇俩落座。之前的情状说是交锋也显得勉强,在这种不算刻意的,气质和气势的碰撞中稍逊一筹,自然是没道理去辩驳的。强自争辩为对方的过错,反而让自己的气量显得低下。我虽然自认不是什么气量宽宏的人,但也不屑于在这方面去争得不愉快。

    “抱歉,刚到这里,连水都还没有打来,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左江一点都不怯场,自然而然地说着,在我身旁落座。

    “真是惭愧,两位伉俪初来咋到,我夫妇俩却是来访得冒失了。”文清果然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态,“要不,让在下去屋里取茶,我俩喜茶,却是带了一些好茶过来。”这般说着,就要起身去往门外,不过被我顺手拉住了。

    “不必如此麻烦。”我如此说到。文清十分仔细地看了我几眼,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在客套。

    “不是在客套,我和左江在抵达这座基地前就已经吃饱喝足了。”我说到。总算是摆脱了之前那种文绉绉的语风,谈话时自在了一些。

    “文清,晚晴,我们是未来的战友,但是,我们对你们却一点都不了解。我在中央公国也呆过不少时日,阿川也是中央公国的公民,却从来都没有听闻你们组织的情况。中央公国也不是神秘的绝缘地,那么多的麻烦在国家里出现,你们还真沉得住气。”左江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呵呵,麻烦出现了,自然会有人解决,并不是所有的麻烦,都需要我们亲自动手的。”文清温和一笑,说:“虽然左夫人说得那么危险,但实际上,中央公国仍旧是受神秘灾害影响最小的国家,不是吗?而且,这一次前来做客,就是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我等刻意避世也是有不得已的内情,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倒是不好说,但是,此时此刻,却是没有太大的保密必要了。”

    我注意到,文清的说话,虽然还残留着那种文绉绉的感觉,但是,总体上来说,已经变得更贴近现代语言风格了。

1001 身外化身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中央公国本土的神秘组织成员,文清和晚晴夫妇俩身上带有浓郁的古风气质,一言一行虽然谈不上盛气凌人,但却拥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染力,尤其对我来说,仿佛随时都准备着将我的言行举止都拖入现代文明尚未兴起的旧时代。我不清楚他们是否使用了神秘力量强化这种感染力,不过,出于自小到大所接受过的教育,以及成长的环境,我大概比这里的其他人都更要容易被这夫妇俩所影响吧。毕竟,从孩童时代开始,我所接触过的神秘学幻想中,本土化的神秘故事要占据了巨大多数比例,即便在获得魔纹,走出国门去执行nog的任务时,对本土神秘的不显也尤为在意。在上一个末日幻境里,中央公国的本土神秘是否存在,对我来说,是一个无解的谜团,因为,在我死亡之后,那个世界也消失了,而在我尚未死亡的时候,也从未真正观测到那些神秘的存在。

    以唯物哲学来说,无法亲眼见证的东西不意味着不存在。而以唯心哲学来说,看不到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现实”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暂且不提,以“现实”的角度来观测“末日幻境”,毫无疑问,唯心哲学更契合这个世界。因此,很多时候,即便抱有疑问,但是,我对没有观测到中央公国本土神秘是带有强烈遗憾的。

    而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文清和晚晴的出现,大致弥补了我从上一个末日幻境时就留下来的遗憾吧。所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的心情和感性起伏不定,而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事情。我很强大,但是,我的强大,并不意味着我总能保持平常心,并且,从某些角度上来说。无法保持平常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大多数战士来说,不能保持平常心,被带入他人的节奏,被他人的意志感染或侵蚀,是十分糟糕的事情。但对我来说,“江”对我的侵蚀,早已经容不下他人再来侵蚀了。文清和晚晴不是敌人,聚集在这里。并最终决定留下的人们,都是抱着决死意志,去面对残酷局面的战士,彼此之间,唯有彼此信任,彼此支持,才能渡过九死一生的难关,这一点。想必是每个人都有所觉悟的。所以,即便在交谈的时候。被他人的言行举止所感染,也并非是即刻心怀戒心,拔刀相向的理由。

    我虽然不由自主陷入文清和晚晴夫妇俩的节奏,但是,即便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动用了神秘力量,和不久后的战斗相比。仍旧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左江没有受到影响,这在我看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过,从我对文清的观察来看,文清本人似乎无法完全无动于衷。实际上。从我的角度来看,左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才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在寥寥几句寒暄之后,文清和晚晴夫妇俩的言行举止中蕴含的古风韵味,已经逐渐消失了大半,而变得和平常人没有太大区别。我想,之前觉得两人表现出来的时代隔阂感,或许并非真的是两人难以沟通,而是并不打算进行深入接触吧。整个基地中,从外表来看,就还有我和文清夫妇俩是亚洲人,即便在这个时代,东西方文化和人种的差异,仍旧会给彼此双方带来巨大的鸿沟。正如文清夫妇俩愿意进入我和左江的房间进行交流,并主动消除言语气质上的隔阂,大概仅仅是因为老乡见老乡的缘故。

    话题由左江主导着,看上去,似乎对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也抱有浓郁的兴趣,不过,我打心底并不觉得她的真实想法是这样。因为左江是我的妻子,所以,文清和晚晴夫妇俩也并没有在话题中表现出推搪的架势。我观察着,聆听着,思考着,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个世界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的大致轮廓和欧美地区在nog成立之前,完全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不一样,中央公国本土的神秘组织,早在二战时期,就借助纳粹的压力完成了整合。他们之所以显得隐秘,仅仅是因为,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从未踏出国门,而国内的战争,也完全没有抵达需要神秘力量干涉的程度,而在二次世界大战之时,由国家政府牵头的强力整合,让这些神秘组织在统一意志下隐藏得更深了。

    其实,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中央公国本土的神秘组织并非完全避世。实际上,在亚欧交界的战场上,以及最终攻入纳粹大本营的决战中,这些神秘组织也派出过部分人手协助本国军队作战,这也是为什么,中央公国可以在国内变革的动荡尚未平息时,仍旧可以快速崛起并稳定世界大国地位的一个原因。只是,本土神秘的内敛性,让粗放的国外神秘难以察觉,所以,才形成了一种格外隐秘的印象。

    的确,既然本土神秘组织势力在完成统合后,就参与了国家决策和行动,那就一定不可能完全掩盖自己的活动痕迹,只能说,因为种种原因,没什么人刻意去寻找,刻意去暴露他们的存在。至少,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这样的跨国性顶级神秘组织,是一定不会忽略他们,认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过去在网络球的行动中所出现过的蛛丝马迹和些许的不自然,从侧面印证了,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势力的强势存在,从这个世界的神秘势力分布图及其面临的情况来看,包括网络球在内的那些欧美区神秘组织之所以没有往亚洲方面发展,就连末日真理教,也仅仅利用山羊公会,徘徊在沿海城市中,便足以证明,他们对中央公国本土神秘组织的忌惮。

    文清和晚晴来自于名为昆仑山的神秘组织,这个神秘组织是亚太圈共同体也简称为“亚极”的神秘组织联合体的重要一员,其地位,就相当于nog中的常任理事。单纯就势力囊括范围来说,亚极自然是不如nog,但就战争潜力、凝聚力和掌控力来说。无疑要高出nog这么一个刚成立的联盟组织。亚极对亚洲所有涉及神秘之事物都拥有官方性质的监督权和管理权,但又不会刻意针对每个神秘组织都使用这种直接插手组织内部的权限。虽然在理论上,所有的神秘事件都会集中到亚极再分配出去,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直接默认神秘组织对驻扎地的全权接管。

    文清和晚晴在这个解说中,提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例子名为“耳语者”的新兴小组织。对我来说。耳语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耳语者,和上一个末日幻境的耳语者,却不可一概而论。诚然,两者的创建者都是八景,但是,无论从规模、组织、潜力和实际能力方面,这个世界的耳语者。都要远超出上一个世界的耳语者。真要说来,这个世界的耳语者,才是货真价实的神秘组织。其最初的成员中,就包括了高川、咲夜、八景、白井和森野,后两者的名字,对我来说,是有些震撼的,因为。包括“高川”在内,几乎所有人的生命轨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我的角度来说,是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才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共创出真正的神秘组织,而并非延续上一个末日幻境的轨迹。彼此之间分崩离析,甚至互为死敌。被我亲手杀死过的白井,因为白井而死亡的森野,最终解散了耳语者的八景,以及在很长时间中都仅仅是一个普通女孩的咲夜。竟然发生了几乎是全新的纠葛。

    “耳语者虽然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本土性神秘,但是,亚极仍旧认可他们的存在。对亚极来说,和世界接轨是十分必要的,耳语者作为一个特殊的个例,是连接亚洲和他国神秘圈的纽带。因此,即便亚极从来都没有主动出现在耳语者面前,但是,在耳语者成立之初,就暗中给予过他们许多帮助,且一直支持他们对驻扎地的权限。”文清如此说到,恐怕耳语者自身,也并不清楚在他们成立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历过的一系列复杂环境吧。耳语者的发展,相对于大多数神秘组织来说,都是极为顺畅的,这种顺畅现在看来是极为不正常的。

    耳语者的成立恰好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虽然耳语者自身对此并不了解,但在各方面的注视和默认下,已经成为一个典型,之后是否还需要第二个耳语者,就文清的看法,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了。

    亚极和中央公国政府的合作,比网络球与伦敦的合作,以及nog与联合国的合作都更加深入,仅仅就势力规模来说,网络球也是难以单凭自家力量抗衡的,而nog虽然看起来更加庞大,但因为刚成立的缘故,无论在内部联系上,还是在和联合国的合作上,都相对薄弱。这也是在nog成立之前,欧美地区的末日真理教也好,网络球和其他神秘组织也好,都无法真正在亚洲扎根的缘故。末日真理教在日本岛弄出来的问题,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中央公国的手掌内跳舞,对于亚极来说,目前为止在亚洲出现的变故,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仍旧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只有在纳粹降临的现在,亚极才稍微有了一点压力。虽然目前来说,纳粹并没有和任何神秘势力合作,攻略目标也暂时排除了亚洲,不过,亚洲是纳粹的敌人,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变化。纳粹的出现,并没有给亚洲带来好处,而是切实增加了一个强劲的敌人,亚极为了控制局面,不得不逐渐走向前台。亚极和中央公国的联手行动,当然不可能仅仅在亚洲进行严防死守,朝海外露出拳头也是必要的。

    “虽然海外国家拥有中继器,但是,我们也制造出了三仙岛,作为高端战略威胁,以牵制中继器。”文清说:“在三仙岛被击溃之前,亚洲方面几乎没有危险。但是,在三仙岛被击溃之前,击溃一台中继器,才能让所有异心者认识到亚洲的力量。”

    昆仑山作为亚极的重要一员。权限范围偏向于监督方面。因此,文清和晚晴这次应邀进行拉斯维加斯攻略,不仅仅是为了展露拳头,还有另一项任务。

    “现在,圈内人士都知道耳语者的高川先生,说实话。高川先生是亚极也不得不重视的人才,耳语者的资本,有三分之一在于高川先生身上。”文清的表情严肃起来,炯炯地注视我说:“经过亚极的调查,您似乎和那位高川先生存在一些关系。我们十分关注伦敦会议,所以,对您也有过详细的调查。如何证明您与那位高川先生的关系,就不必多说了,时间、地点、相貌、名字和能力上都有太大的巧合。我们想知道的是,高兄您和那位高川先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我们对那位高川先生十分重视,所以,您的出现和目前为止的行动,不免让一部分感到不安。”

    文清的意思已经十分直白了,我不觉得可以蒙混过去,对亚极、网络球和nog三者来说。另一个我的重要程度是不一样的,态度自然也有所不同。网络球和nog可以对我的出现不置可否。甚至能够在不确定具体细节的情况下,抛出合作意向,这次来到美利坚,便是这种态度的证明,但是,对亚极来说。却不能忽视这些细节。昆仑山的监察职能,是带有暴力性的,在如今亚极即将重回世人视线的现在,文清夫妇俩和我的会面,绝非是一个巧合。也并非完全是善意。我觉得,自己的回答和态度,都会决定亚极方面的回答和态度,文清和晚晴虽然仅仅是静静等待答案,不过,只要我的回答稍有暧昧或不妥当,他们就会发起进攻吧。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来到这里的一个重要任务,相比之下,拉斯维加斯的战事也可以暂时放在一旁,而不会因为我们即将共同作战,就会手下留情。

    “我也是高川,我已经重复说过很多次了。”我缓缓说到。

    文清点点头,说:“是的,我也听说过了,但是,还不够。”

    “用本土神秘学的说法,大概就是人格分神,身外化身之类。”我想,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更恰当的形容了。

    “身外化身!”文清终于动容,他审视着我,又转头去看他的妻子晚晴,最终,晚晴轻轻地点点头。他们的质问,让左江有些不耐烦,用力敲了几下桌子,我直觉感受到,有一种波动环绕在周围,但却不是由左江引起的,大概是晚晴使用了某种神秘力量,在确认我所说的“真相”吧。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文清恢复那风轻云淡的坐姿,但是,脸上的动容却一时半会没有消却,“身外化身是我国神秘学中极为高深的境界神通,我们一直以为耳语者的高川先生所具备的神秘,和我国神秘学没有太大的关系,更接近欧美方面的神秘学。”他显然对身外化身十分熟悉,在中央公国神秘学中,身外化身有两种特性,一种是:同识不同身,另一种是:存识不同身,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不同的两个身体中,到底存在的是同一个意识,还是有差异的意识。我的情况,自然契合后一种,而文清也没有误会为前一种。

    “国外神秘学也有类似身外化身的方法。”我轻描淡写地说到。

    “不,不一样。我们手中有高川先生的详细资料,以他的情况,使用国外神秘学,是根本无法修成身外化身的,因为意识层面上有问题。而以国外神秘学的方法,必须精修意识力量到一个极高的境界,那是过去的高川先生和现在的高川先生,都不可能完成的。”文清说:“虽然,高川先生充当过意识行走者,但却并非他自身的意识能力,这一点,以我们国家的神秘学还是很好判断出来的。不过,我们也的确察觉到,高川先生的意识问题,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如今您的解释,已经足以让我们明白,当初高川先生的意识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孕育您的存在了吧。”

    文清的推断已经近乎真相,虽然我对当时的情况没有太多的记忆,但是,心中残留的感觉,仍旧让我知道,我的复苏并非是一气呵成的。即便是“江”,也不可能将完全意义上没有半点残渣的亡者复活吧,我的存在,是因为我从来都不可能彻底“死亡”,在我死亡之后,将会成为高川意志的一部分,而新生高川的人格,也必然残留着我的痕迹,这本就是一种传承。意志和愿望的延续和积累,本就证明了这种不可消亡的部分之存在性。

    说是另一个我孕育了现在的我,并非是一句空话。我的复苏,也必然会给另一个我带来一些负面影响,而“高川终将只有一个”,则是基于“完整”而做出的推断。两个高川同时存在,本就是异常的,即便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妥,但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出现副作用。

    换句话来说,我和另一个我之间,所谓的“身外化身”关系,其实也是不完整的。但是,其中的问题,应该不是局外人可以看得分明的。

    不过,既然文清自己给出了一个妥当的解释,我也没必要述说详情,在某种意义上,我和另一个我之间,存在着路线上的分歧,虽然我们的意志是相同的,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最终解决问题之前,和文清那样混为一谈,根本就是不可取的行为。受限于对中央公国神秘学中“身外化身”的认知,文清大概是无法明白这种复杂关系的吧。当他真的相信,我和另一个我之间,就是他所理解的“身外化身”时,就已经被蒙骗了。用中央公国神秘学的术语来说,这就是“知见障”。

    不过,我可没兴趣点醒他。

    “没想到高川先生竟然早就拥有了身外化身的准备。”文清稍微出神,“但是,身外化身的要求是十分苛刻的,正是因为高川先生来到伦敦,才有了这一场际遇吧。我们知道,您是在网络球实验室中出现的,但是,从当时的场景来看,大概只是提供了第二身的资源所需,若果高川先生没有提前准备,是不可能让您出现的。果然,一直呆在家里,即便有大气运,也不可能获得大机遇。我们昆仑山早就应该开山门了。”

    “见笑了,只是运气使然。”我不动声色地说:“耳语者的出现,本就是一种特例,我的出现,不过是将这种特例以更具体的方式表现出来而已。”

    “您和高川先生之间的关系特殊,在下还是用高兄来称呼您吧。”文清如此说到,他的语气和腔调,又再次恢复到原先那古风文韵中。显然,在得到答案的现在,他已经不打算再交谈下去了。

    “随你吧,我是无所谓。”我平静的回答到。

    “高川先生是耳语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高兄您呢?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能告知吾等,您对当今官家、国家和吾等的看法。”文清说到。

    “我是高川,高川不是我。”我这么暧昧的说法,文清倒像是理解了,脸色有些轻松下来。

    “如今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卦象大乱,有绝天阻地之兆,在下必须在美利坚被封绝之前将消息传回。日后吾等夫妇不死,自有再叙之日,恕在下就此告辞。”如此说罢,文清一拱手,带着妻子晚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1002 深化

    文清和晚晴的造访让我得知了这个世界神秘圈深处的诸多隐秘,亚极的存在即便在神秘圈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的。也许,亚极留在伦敦的人也会找上另一个我吧,但我不觉得他们可以从另一个我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东西。纳粹的出现,让亚极也感到压力,而三仙岛计划的存在,却让他们自认为可以挺过难关,如此一来,三仙岛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我其实也挺有兴趣。那会是另一枚精神统合装置吗?相比起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的针锋相对,亚极和末日真理教之间的相互利用则更加深入得多,为了在合作中不被虎视眈眈的对手吞掉,末日真理教必然要向亚极和中央公国政府展现自身的硬实力,他们所拥有的中继器应该也会在展现的力量中吧,不需要真的使用中继器,但是,公布一部分数据却是必要的。

    中央公国和亚极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这部分数据,基于这份数据向上高估的可能性更大,尤其在如今中继器已经相继出现的现在,中继器的威慑力已经一目了然,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十分信任自己的三仙岛计划,这不得不说,是挺让人吃惊的。在文清和晚晴的描述中,虽然并没有指明,但已经足以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三仙岛计划的施工过程有末日真理教参与,近段时间日本岛的不稳定,定然和末日真理教有关,在这个施工过程中,大概末日真理教不会放弃这个临时的立足点,进而通过山羊公会尝试向内陆城市侵蚀了吧。以我对末日真理教的了解,有了日本岛作为临时大后方的山羊公会,其势力的扩张,必然是十分迅速的。而这个世界,nog的成立太晚了,网络球完全没有借口插入亚洲局势中,这反过来也意味着,如果亚极坐视不理,那么。山羊公会的扩张几乎没有什么助力,耳语者的活跃或许可以保护自身所在的城市,但在别的城市,情况会更加严重。

    从亚极和中央公国的态度来看,他们并非不清楚其中的利弊,只是更相信,情况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与末日真理教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但是。应该是在深度权衡之后,达成的利益交换。这种利益交换,或许在总体利益上,政府和亚极都能获得极大的好处,不过,因为山羊公会的扩张,被伤害到的人们,却是完全被当作了弃子。

    我不喜欢这种想法。但也明白,这是必然存在的事实。只有以网络球为首的nog。才是末日真理教最纯粹的敌人,其他任何国家政府和神秘组织,大概都只会通过利益博奕,来改变对末日真理教的态度吧。这是我于上一个末日幻境中所产生的印象,放在这个世界,差别也不会更大。毕竟。大多数人都习惯了用政治手段去谋取利益,从利益方面去衡量得失,以需求与否去分辨好坏,却没有多少人相信,有那么一大批理念纯粹的人。会为了一种看似疯狂的理念,去看待整个世界。

    对末日真理教和网络球来说,权利和财产本身并没有意义,得失也不在于利益,也不会因为自身需求而去分辨好坏。当以“死亡”为终极理想的时候,所有会因为“死亡”而不复存在的东西,都是虚伪的假象,好与坏的定义也变得暧昧。而以“阻止末日”为理念的网络球,也拥有不为利益所动摇的东西。

    认为可以通过组织利益,正常观念中的得失,以及普世道德观去和这样的神秘组织周旋,本身就是无以复加的错误。但是,又有多少人,可以在承平已久,物质生活丰富的现代社会中,将自己垂手可得的享受乃至于宝贵的生命,投入到一个和正常认知相悖的理念中呢?愿意这么做的人,过去被称为殉道者,也被视为狂信徒,两者的可怕,在历史中也有描述,但是,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是没有人相信,会有这么一大批“傻子”的。即便是政府宣扬的“恐怖组织”,在已经拥有固定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人眼中,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追逐切身利益的动物,是可以暗中合作的对象。

    然而,神秘圈,是政客所无法了解的世界,亚极虽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似乎被政府同化得太深了。从我的角度来看,贪图末日真理教的神秘,而以一部分自身的东西为诱饵,自认为所有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无疑是愚蠢又自大的行为。即便文清和晚晴没有说明,我也十分清楚,三仙岛计划一定有某种因为末日真理教而带来的缺陷,或许对付纳粹会产生让他们认为值得的功效,但目标转换为末日真理教时,这些缺陷会十分致命。亚极和中央公国绝对无法彻底根绝这些缺陷,甚至于,已经被山羊公会入侵的地方,也无法根除他们的影响。当然,或许亚极和中央公国会觉得,只要不出大乱子,些许麻烦和瑕疵算不得什么,而削弱末日真理教和山羊公会的影响力,在举国之力面前,也只是举手之劳,深度整合的亚极和配合默契的国家政府,必然可以在自己经营已久的地盘上占尽优势可是,这种想法,却违背了在神秘圈中生存的最基本认知。

    那就是,在神秘面前,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是一定可以在控制之中的。哪怕只是存在最微小的偏差,也会导致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而概率,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如果亚极和中央公国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完全控制局势,获得最终胜利的几率有百分之九十,但是,只要不是百分之百,就和胜败各占百分之五十没有任何区别。在只有一次的机会中,百分之一的几率,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其实是等价的。更何况,亚极和中央公国制定的计划,必然会受到中央公国政府属性的干扰。从而在计划之初就夹杂了正常观念的判断,面对完全非正常的东西,所产生的事实偏差,会大得惊人。

    “真有意思,虽然表现得很高傲,也很强力。但却做出了让人惊叹的选择呢。”左江微笑着,如此评价到:“没想到,这么大的神秘组织势力,竟然会被正常观念侵蚀得那么严重,他们都已经变成拥有超凡力量的正常人了。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摩拥有超凡力量的疯子,胜算可比他们自觉得的小太多。”

    “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变化或许是我曾经想要看到的吧。”我深深地叹息着。在末日幻境里所体现出来的一切,越是不正常,就越是强大,但也同样意味着,“病毒”感染所导致病变更加深入,因此,变得更加正常,反而意味着某种层面上的病情好转。

    亚极的变化。或许正证明了,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并非毫无反抗。但也体现出“病毒”的强大,可能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对“病毒”的最后反扑。即便如此,我也仍旧认为,这种反扑不会带来理想的结果。

    从文清和晚晴带来的情报进行深度分析,用假设去补完未曾亲眼见证的情况。我所看到的,是亚洲方面的外强中干。正如文清和晚晴所说的那样,只要三仙岛未曾崩溃,亚洲就是中央公国的亚洲,但是。三仙岛的崩溃,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纳粹的动作,末日真理教的沉默,以及两者之间曾经有过的亲密关系,都足以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大概亚极和政府方面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才派人来拉斯维加斯,近距离体验一次中继器的威力吧。只要拉斯维加斯作战开始执行,无论胜负,都可以为远在亚洲的他们,带去可观的情报资料。”左江深深地微笑着,“如果我们这些人可以攻破拉斯维加斯,摧毁中继器,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中继器的强大,在于从来都没有人深刻体验过它的力量,三仙岛也是如此,两种未知在实际碰撞之前,是无法判断哪一方更强的。但是,又不可能轻易发生碰撞。所以,在发生碰撞之前,收集对手的消息,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文清和晚晴一定具备某种神秘,可以让他们将最恶劣的情况下,也有转移的能力,至少是转达情报的能力。”

    我想,火炬之光那些喜欢偏差的家伙,一定很喜欢现在的亚洲吧。

    之后的时间,我从口袋中掏出纸笔,接续之前尚未完成的文章,左江就坐在我的身旁,即便在我专注于回想自己的过去,勾勒丫丫电子书的情节时,我也仍旧能够感受到她注视我的目光。就如同过去一样,她的目光总是投在我的身上,而并非我的丫丫电子书,她和其他的“江”一样,对我写的故事没有任何兴趣,虽然,在我完成之后,她们也会露出欣赏的表情,阅读我写出来的东西。

    这些文字无法出版,也未曾给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读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故事便成为了只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无法判断这些故事是否写得引人入胜,但是,即便“江”只是故作兴趣也没关系,有她在身边,就已经是故事中最美妙的时光。从左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我很久以前,以为那是女性身上的香味,但是,如今我已经明白,那是包含血腥在内的,负面而不祥的气息。

    但是,被这股气息包围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却格外的宁静。有时,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在思考,而仅仅是本能驱动自己的手,在纸面上留下痕迹。

    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有敲门声响起时,我才察觉,时间再次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时此刻已经接近黎明,大概正是天地间最为黑暗的时刻。左江上前开门,我整理好纸笔,重新收回怀中,将香烟拿出来点燃了一根。

    “高川先生,左江女士,作战会议即将开始,请两位跟我来。”门外说话的人毕恭毕敬,但却不是熟人。这是一名相貌普通的女性,身材却很好,虽然和左江比起来就差了很多。身穿军服,却没有军衔标记,从动作神气来看。即便真的是军人,也只是担任文职工作。而且,我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异常,应该是一名普通人。在如今这个时候,想要收敛自身的异常,让我察觉不出来。已经不是一般的神秘专家可以做到的了。而且,能够彻底伪装成普通人的神秘持有者,至今为止还尚未见到一例。

    这名女性虽然出现在这个基地里,但是,身上气息的味道却十分干净,就像是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杀过人,至今为止的生活,都是在办公室中和文字数据打交道一般。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却十分怀念,在很久很久以前,咲夜也是和她一样。

    “你是?”我问。

    “我是秘书,每一个参与会议的队伍,都会分配一名秘书。”门外的人如此说到。

    “如果只是单人参与呢?”我问。

    “也是一样。”她说。

    “现在退出的话还来得及吗?”我又问,这一次她似乎反应不过来,表情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回答道:“是,是的。您要退出吗?只要没有参加会议,都可以退出,但是,参与会议之后就不能退出了。这个规定是十分严格的,还请您多加三思。”

    “如果在参加会议后强行退出,基地会有怎样的应对措施?”我平静看着她。她的表情僵硬,眼神也有些闪烁和惧怕,但还是硬着声音回答道:“允许参战者展开猎杀,并根据实际情况给予奖励。”顿了顿,又连忙补充到:高川先生。到了现在,基地内尚有一百七十人,我觉得他们是不会退出的。”

    “真有意思。”左江用一副仿佛可以看穿灵魂的目光盯着她,让这名文职女军官深深畏怯,不由得到倒退几步,但这个时候,仍旧没有转身就跑,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旧说得很清楚:“高川先生,您是否要参与会议?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笑了笑,放缓语气对她说:“不要害怕,我只是问问而已。我们不会临阵退缩的,现在就请你带路吧。”

    女军官深深松了一口气,胸口强烈起伏,匆匆让开门口。

    “你是配给我们的秘书,那么,你到底可以为我们做些什么呢?”我和左江走出去,在她于前方带路时问到。

    “可以为您记录会议的信息,解说您觉得不够清晰的地方,并提供我们所知道的情报,提供一些服务,以满足各位一部分战前需要,无论是物资方面的……”女军官顿了顿,说:“还是生理方面的。另外,会议不会开很久,仅仅是讲解已经制订好的行动布置,如果你们想要了解更细致的地方,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针对性向我们提出。”

    “也就是说,你们比我们更早知道作战计划的详情?”左江问道,明明语气十分温和,但女军官的身体却绷得十分僵硬。

    “是的,我们参与了一部分的作战计划的制定。”女军官说到这里,有些僵硬的身体变得柔韧起来,大概这是她所骄傲的事情吧,“我们虽然不能和诸位一起上战场,不过,却并非是无用之人。”

    “包括充当军妓?”左江温和地说到,但是用词却十分刻薄,明显是针对女军官之前提到的“生理需求”。

    这一次,女军官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深呼吸了一下,转头迎上左江的目光,平静地说:“是的,我个人并不觉得,和抱着牺牲精神踏入这次战场的男人上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无论从个人的喜好,还是从战士的心理层面出发,都是十分有必要的。如果高川先生有需求,我一定会尽己所能满足他。”

    女军官说出这番话,全身上下都一副豁出去的意思,也许和她所想的不同,当左江轻轻伸手抚摸她的脸庞时,她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连激动的灵魂,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我看不出左江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女军官眼神中静止的愕然和茫然,却也没有显露任何异常,就像是这全是她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真是个好女孩,这样的你,想必阿川也是喜欢的吧。”左江温柔地说:“不要紧张,你已经有经验了不是吗?正如你所说的,这不是什么坏事。”

    “是,是的,这不是什么坏事,高川先……高川……阿川……”女军官的声音开始变调,对我的称呼也开始出现异常的变化,而且,到了最后,听起来几乎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声音了,“阿川,会喜欢的。”她转过目光,投在我脸上时,原本静止的神色又变得鲜活起来,声音也恢复正常,流露出一股愉快的心情:“可以和阿川结合的话,就真是太好了。”这般说着,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双脚不自然地并了并。

    “阿江,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个时候再看不出异常的话,那我的前半辈子就白活了。

    “让她变成我的一部分。”左江温柔地看着我,“这样的话,就没关系了。”

    左江是异常的,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异常的。这一点,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之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更是让这个认知无比深刻。在所有的“江”中,左江想必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吧,她在平时的表现,总能满足我对一位成熟温和的大姐姐的想象,但是,在特殊的时候,总会以一种异常的方式,展现出她和正常人的区别,以及她作为“江”之一的特质。

    此时此刻,作为左江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才是正常。我无法对现在的她说不,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从我的角度来说,她的行为值得商榷,但是,她和其它“江”一样,根本就不会从我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情。而我却不能不承认,这种异常正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以正常人的想法出发,女军官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任何招来厄运的不妥,但是,从左江的想法出发,她对女军官所做的事情,大概也并不是一种惩罚吧。对她来说,这般思考,这般行动,都是自然而然的,也许没有善意,但也绝对没有恶意,仅仅……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无法责备她,更无法改变她,如今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因为,无论责备还是改变,都要基于一个立场,而这个立场,却是“江”一开始就不具备的。它不是人类,而只是像是人类的“病毒”而已。

    “没关系,我知道阿川的为难,但那没有必要。”左江从身后拥抱着我,而女军官则从正面拥抱了我,“因为,我们是同一个。”

    呼吸着女军官身上的味道,果然,她的味道,已经变得和左江一样了。“江”会侵蚀其他人,这是见识过许多次,毫无争议的事实。可是,左江作为侵蚀的主体还是第一次。而且,侵蚀女军官的方式,也是第一次见到,毫无疑问,要比过去更加安静,更加无形,也更加难以防范。我所认识的左江,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我同样可以确认,拥抱着我的,就是我所认知的左江,她的变化并非本质,而更像是一种释放。

    是因为,“江”或“病毒”,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吗?我无法肯定,但是,如果是另一个我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我和“江”太接近了,而另一个我,显然和“江”有着一段距离。我能看到的东西,另一个我无法看到,而另一个我却也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

1003 人造人江川

    不知名的女军官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侵蚀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如同被催眠了一样,但是,从我对“江”来了解来看,的确不是催眠,而是彻底从意识层面被侵蚀了。“变成了江的一部分了吗?”当女军官拥抱着我的时候,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和左江一样的味道,我不由得如此想到。如果是正常人,想必会认为起因是她之前所说的事情,引起了左江的妒忌吧,不过,左江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却是毫无疑义的异常存在,正常人所拥有的正常观念和情绪,大致是不会在左江身上表现出来的。过去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真江也好、富江也好、左江也好,她们的异常,也往往体现于包括性方面的占有欲上——并非没有占有欲,而是表现方式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我相信“江”是爱着我的,但是,这种“爱”是否为爱情,却一直都有疑问。当然,这并不妨碍我和她在一起,毕竟,从生理学的角度解读“爱情”时,爱情并不稳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珍贵。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我确信,自己知道什么是爱,这就足够了。

    此时发生在女军官身上的灾厄让人遗憾,可是,她并非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江”就在我身边,就在我的身体中,在我的灵魂里,我无法消灭它,拒绝它,封印它,所以,我无法拯救所有的人。

    “阿川,开心吗?”左江在身后问,她的语气仍旧温柔,就如同贤妻良母在询问今日的饭菜味道如何一样,但是,当这种语气。配合拥抱着我的女军官时,就让人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诡异。

    “这个身体很不错,阿川一定会喜欢的。”左江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即便隔着衣服。她的体温。她的身体的曲线和柔软,仍旧好似融化之后。又渗入我的身体里。她在我耳边呼吸,带着丝丝甜腻的死亡气息,“我就在这里。”当这个声音钻入我的耳朵时,便好似被风扭曲了一般。

    我无法动弹。拥抱着我的柔软和包容,仿佛在这一瞬间,陡然变换成某种让人生出鸡皮疙瘩的东西,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被蛇吞下的青蛙。在我的视野中,正常的景色就好似揭开了表面,露出内里让人感到恐惧的形状——我无法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那是只有用感觉才能触摸到的东西,那是无法用预言来描述的,让人宛如堕入极度邪恶又极度黑暗的深渊。

    一切都在变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从噩梦中醒来,女军官和左江仍旧于前后拥抱着我,让我觉得时间似乎只过去了短暂的一两秒。我下意识抚摸着女军官的身体,触感、温度、味道和吐息,完全正常,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幕仅仅是幻觉吗?我不知道,在过去,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因为“江”的存在,我已经不奢望有什么是可以一直维持正常的了。

    “不要害怕,阿川,我就在这里。”左江的手抚摸着我的身体,呢喃地说着。

    “该去参加会议了,阿江。”我轻声对她说。

    “嗯,阿川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左江这么说着,放开我的同时,身前的女军官也同步后退,她的瞳孔有些迷离。当我注视她的时候,她的脸色一阵恍惚,就好似什么东西破碎了,又重新构建起来,当她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的时候,就变得和被左江侵蚀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了。

    女军官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去,继续带路,就好似之前的那些异常,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理解她此时的状态,这是真正的恢复正常?亦或者是被完全侵蚀后的一种伪装?就我个人来说,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不过,无论是女军官还是左江,都没有对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进行解释的意思。

    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暂时放弃深入琢磨比较好。

    总而言之,如果不能对由“江”引起的异常保持平常心的话,那么,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彻底崩溃吧。

    “你爱我吗?阿川。”左江挽着我的手,问到。

    “是的,我爱你,阿江。”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到,过去,我的回答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未来也如是。绝对不会因为“江”的异常而改变,因为,我早就知道,“江”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异常了。

    会议室的外门和通道中其它房间的门都是一样的,门与门之间的间隔也没有区别,若是习惯性认为里面的空间不会太大,那真正进入其中,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会议室的整体结构其实并不和通道中的其它房间位于同一个水平面上,内部呈现出凹陷型的结构,最上部和其它房间的大小保持一致,但下部却随着深度的增加而不断扩大,最底层的直径已经有通道长度的一半了。在这片宽敞的底部,桌椅以半环形结构摆放,围绕着前方的讲台和讲台后方的巨大屏幕,看起来和大学公开课的课堂有些相似。

    当我们进入的时候,桌椅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个位置还空着。女军官将我们带到偏外侧的座位上,这里刚好可以坐下三人。周围的桌椅已经全都被占满了,粗看上去,位置之间相当紧凑,但是,仔细观察,仍旧可以从间隔的距离,清晰辨认出组别的不同。我、左江和女军官,就是一个小组,而其它小组里,通过服饰也可以判断出,哪一些是神秘组织的成员,哪一些是配备给他们的军方秘书——虽然我仍旧不知道名字的这位女军官说过,她本人负责处理包括生理在内的各种需求,但是,也并非是每一个小组配备的秘书,都是女性,即便全部由男性构成的小组,也有分配男性秘书的。另外。每一位秘书的身材和相貌,也并不保持在和我身旁的女军官的水平线上。

    简单来说,被左江侵蚀的女军官,单单从外表的角度而言。在她的同行中已经是上等的水平。

    基于自己观测到的情况。秘书的分配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原则,似乎变得十分复杂。但是,若说单纯只是随机的调配,倒是挺让人难以相信。当然,无论其中有怎样的规则。都是一些题外话,秘书的工作,他们所能提供的情报,应该不会因为他们的权限而产生变化,因为,包括女军官在内,这些军部文书工作者的军装上。全都没有军衔标识,如果存在差异,那么,这种差异更可能是由我们这些神秘组织成员的差异所引起的。

    会议室中纷纷攘攘。陆续有人进入自己的位子,桌子上摆放着水,以及和会议相关的文档,我随手拿起一份翻阅了一下,和女军官所说的一样,都是已经完成的,和拉斯维加斯战役相关的战斗部署和战术计划。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并不需要在会议中达成一个可行性的计划,而仅仅充当计划的执行者。

    如果有人反对已经制定好的这份计划,那就必须自行翻阅情报,并提出更好的可行性报告,但从时间上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反而,在接受了这份计划后,根据分工的不同,专注于自己所负责部分,去了解相关的情报,反而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对计划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如果可以提出和自己所负责部分相关的好建议,也会得到奖励。

    在会议总发言人上台讲解之前,许多人已经粗略阅读了自己桌上的计划文档,会场中的嘈杂声,大多数是和这些文档内容有关的质疑和争论。我个人倒是对这份计划没什么异议,因为,虽然有五十一区方面送来的最新情报,但是,所有的情报,都无法深入此时的拉斯维加斯城,仅仅是根据过去的资料,以及从外部对拉斯维加斯城的观测结果,所做出的推论而已。既然缺乏实际调查,那么,这些情报本身就不具备太大的可信度,虽然此时做了战斗计划,但实际会遇到什么事情,要如何应对,都只能依靠临场发挥。

    所以,这份作战计划,本就注定了错漏百出,也没有任何作战计划,可以摆脱这种尴尬。这些纸上的报告,标明的负责任务,更多是出于心理层面的因素,才摆在众人眼前的——有计划总比没计划更好,很多人都信奉这个道理。

    我聆听着四周的议论,有不少人都对这份作战计划表示质疑,但在反对的同时,同样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作战计划会是如此。一些人脸上浮现无奈的苦笑,要深入敌人的大本营,却没有一个切实可用的情报,无法制定一个可靠的计划,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几率,此时更让人觉得前途无光。然而,这本就是参与这次拉斯维加斯战役的人所要面对的现实,也许再有多点时间,通过多次试探,可以找到更可行的方法,然而,无论是否缺乏时间,也总要有人去充当试探的角色。

    这次的作战就是这样的性质——如果成功了自然最好,失败的话,也要想办法将里面的情报传出来。作为先驱者,所要面对的危险都是加倍的,但如果一个推一个的话,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开启对拉斯维加斯的攻略。出于拉斯维加斯的特殊性,派遣杂兵深入其中,也不可能得到可用的情报。所以,这必须是由大量的专业人士去拼命的计划。损失严重是理所当然,也是无法省略的。

    这里的人有不少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有一些人则没有考虑得如此深远,不过参与了这场会议的人,即便明白了这一点,也无法再退出了。我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有一些人脸色苍白,坐立不安,不断用目光搜索四周,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我相信,nog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这次拉斯维加斯战役的真正危险程度,就如同他们没有警告我和左江一样,对这次战役的判断,大致都是出于当事人对现况的了解,而各方神秘组织,自然有手段获取相关的情报。

    无论我们这些人到底是如何看待这次拉斯维加斯之行的,如果一开始就暴露出超乎大多数人预想的危险性。大概这里的人还会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会提前退出吧。如果全部的来者都是和我碰到的那些充满觉悟的战士一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我可不觉得nog会将所有拥有觉悟的人都一次性送上这个战场。如果说,我们全体都是先驱者。那么。到了最后才察觉自己的觉悟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人,大概就是炮灰了吧。

    真正的精英搭配一部分炮灰。作为第一次尝试攻略拉斯维加斯的部队,的确是比较合适的组合。

    “高川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身旁的女军官低声问道。

    “疑问吗?”我笑了笑,说:“从一开始就没有。”

    “我明白了。”女军官一脸肃穆。她的神态,让我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又变回了原来的她,至少,左江的侵蚀造成的异状,在此时的她身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高川先生是值得敬重的人,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这么说着。她当着我的面,将手掌放在桌面上,很快,沿着她的手掌轮廓。一片回路闪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我心中有所猜测,于是问到。

    “作为秘书的我们,还肩负着另一项机密任务。”女军官微笑着说:“就是判断自己服务的对象,是否拥有参与战役的意志。来到这里的专家,在实力上都没有水份,但是,在面对强大压力的时候,却不一定可靠。我们需要将可靠的人和不太可靠的人区分出来,进行更细致的资源倾向和职责分配。”她扫了其它方向一眼,沉声说:“我们并不属于政府,而是从属于nog常任理事之一的雇佣兵协会。我们也并非自然人,而是试管改造人,并在最初的能力调整上,就倾向于意识行走者,当然,我们并不具备强力的神秘,根本就没有成长为意识行走者的可能性,但是却拥有超乎常人的感官、直觉和心灵感应。”

    我不由得看向左江——如果左江的侵蚀还在起作用,那么,这位女军官根本就不需要用这样的语气和角度说话,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左江的侵蚀因为需要的缘故,暂时变化为隐性,从而让女军官的表现正常起来,考虑到nog对现场的监测,大概是有必要的吧……我不确定,但是,左江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东西,仅仅是和以往一样,温柔地凝视着我。

    “也就是说,你之前的表现,都是为了试探我们?”我虽然不明白女军官此时的状态,但还是决定顺着她的态度把话说下去。

    “不,无论如何,之前说过的服务是不会有变化的,因为,无论意志是否发生变化,只要参与了会议,就不可能退出。只是,比起为那些已经开始摇摆不定的家伙服务,我更为自己所服务的人是这样一名意志坚定的英雄感到自豪。”女军官打心底的服从和骄傲,完全在她的神态上表现出来了,这让她整个人和之前有了巨大的感觉上的变化,充满了一种热切的主动性。似乎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其实并不为自己服务的人是谁感到不满,只是当服务对象和她的希望相符时,会感到一种强烈的幸福感。

    “高川先生,您可以随时随意地使用我,我已经提出申请,会跟随您到地狱的尽头。”女军官脱下军帽,仿佛臣服般垂下头,如同骑士向自己所侍奉的主君宣誓般,肃穆地说到:“只要是您的需要,就算仅仅将我当作一个道具使用,也没关系,为您献出我的所有,就是我的骄傲。”

    我凝视她的眼睛,她没有任何退缩,原先那充满灵动的,还有一丝不安和畏怯的眼神,就像是假面具一样被摘掉了,此时她的眼神,如同钢铁一般坚固,如同冰原一样冷静。我试探着伸出手,抓住她的胸部,她没有丝毫退缩,也没有进一步诱惑,就像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的上围尺寸是97,g罩杯。我们这些试管改造人,起源于完美战士计划,从胚胎时期就接受调整,这个身体从里到外,都经过精密的设计。每一个结构都属于黄金比例。虽然,事实已经证明,我们并非完美战士,只是一群失败品而已。但是。以正常人类和平均水平的灰石强化者为参照物,我们仍旧更为强大。寿命也更加漫长。我们的身体强度和感官强度,都极度接近神秘化,所以,请高川先生您放心使用我。”女军官认真的说:“我没有名字。代号是004,属于十强者序列中的前位。”

    “你的想法,似乎不那么人道。”我收回手说到。其实,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反应,这个世界的锉刀隶属于雇佣兵协会,关于雇佣兵协会,我也已经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这个神秘组织竟然会有这么一项计划,而且试验品就已经近在眼前。也许雇佣兵协会派遣这些试验品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物尽其用吧。而无论是计划本身。还是这个004的表现,无不让人联想这个实验到底是如何残酷。

    “是的,但是我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与生俱来便拥有使命,不会庸庸碌碌地活着,这已经是比起大多数人都要美好的命运。”004认真地说:“就算是被当作道具,也证明了自己拥有作为道具的价值,许多人都期望自己比一个道具更有意义,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只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成为一个零件而已。也许从您的角度来看待我的生命,会觉得这是一种残酷,但这没有必要。能够成为您的道具,被严酷而变态地使用,是我这一生的荣幸,如果我的存在,可以帮到您的忙,那就是在好不过的了。因为,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在自己的一生中,找到奉献出所有的机会和对象。”

    我有些哑口无言,虽然想要反驳她,但从我的哲学角度而言,却拥有一定的共鸣,我自身的存在,不也在做和她类似的事情吗?以普世价值观和正常人思维来说,这些想法当然是离经叛道的,但是,无论她的存在,还是我的存在,本来就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了。

    “我明白了。”我顿了顿,说到:“你的同伴,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也许,我不清楚,但是,我对您发自真心。”004说:“没有人要求我要这样服务于您,这仅仅是我个人的选择而已。其他人的献身,如果是基于命令,也仅仅会做到用肉体满足服务对象的生理需求而已。”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规定,让你也跟我上战场?”我说。

    “是的,但是,我的申请已经提交了,我觉得,这是我的荣幸,也希望您能满足我的这一次任性。即便是成为一次性的盾牌也没关系,无法跟随在您的身边,会让我感到不安。”004仍旧是无比认真的神情说着。

    这样的她,简直比被侵蚀的她更加顽固,多少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左江的侵蚀不再呈现于表面,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我可以拒绝吗?我反问自己,所得到的答案是“无法拒绝”,先不提她的服务,如果要拒绝她,自然也有许多借口,但是,从她的思维角度来说,必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吧。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活了多久,而在于活得是否满足。就如同我一样,危险、痛苦、绝望或不正确,都不是放弃咲夜她们的理由。我希望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对我来说,放弃了这些,这一生就没有意义。

    我凝视着004,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和她的说法想违背的意愿,但是,失败了。从她的眼瞳中,我看到了自己。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江川,允许你称呼我为主人。”我如此说到。

    004的脸上笑容绽放,这笑容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就像是从一个假扮人类的人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

    “是,主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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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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