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8 前情后继
森野和白井已经死了,在原来的世界中,和我们一起构建其耳语者的战友,在这个偏差的世界里,早在高中时代就已经死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加入耳语者。原本,我们应该在大学时代才认识彼此,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咲夜、八景、森野和白井,却是同一个高中的同学。一切都发生地太早,让人怀疑,是否正因为太早而让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我站在森野和白井的墓碑前沉思着,两人仍旧是一对情侣,却命运多舛,末日真理教对亚洲,对这个城市的侵蚀也比原来更早,在八景成立耳语者之前,森野和白井已经落入它们的毒手。
“在官方调查中,白井服食了太多的毒品,精神出现问题后刺杀了已经同居的森野。”八景说:“不过,在调查报告中有许多疑点,尤其是白井的尸体,腐烂得太快了,根本不符合正常情况。我们当初调查过,线索指向一个地下组织。”
“山羊公会,迷幻剂‘乐园’。”我在她说出前,就已经猜出了答案。
八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知道阿川你为什么突然翻回这个案子,但是,具体情况大约就是这样。我听咲夜说了,现在的你,是从其他世界线中跳过来的高川?”
“具体情况十分复杂,但是,用这种方式理解的话,暂时没什么问题。”我平静地看着咲夜打来一桶水,擦拭森野和白井的墓碑。
“那么,我们所熟悉的那个高川呢?”八景用尖锐的口吻问道。
“还是我,其实,改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我说:“你就当作我失去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记忆。这样比较方便。”
八景沉默了片刻,脸色重新放轻松下来,不以为然地说:“就这么办吧,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除了你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之外。我并没有找到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有什么区别。”
“我就是我,高川就是高川。”我认真地看向八景,说:“相信我,无论是怎样的高川,你们都是最重要的。”
“哼,还真是和过去一样,明明是个不浪漫的家伙,却总是一本正经说起这些让人脸红的话。”八景偏过头去。
“我们……找过凶手吗?”我一边问着,一边在咲夜站起身之后。将手中的鲜花放在两人的墓碑上。森野和白井是一对情侣,他们死后也葬在一起,墓碑是紧贴病历着的,在这个墓园中相当显眼。而且,重要的是,双方的父母竟然没有意义,明明在世人眼中,是“堕落的白井杀死了自己的情侣”。正常情况下,双方的父母根本就不可能认同这种葬礼。就我目前所知。他们的后事是刚刚成立的耳语者负责处理的,显然,当时的我们利用“神秘”做了一些手脚,也算是完成了森野和白井生前的心愿吧。
“山羊公会在这里的分会已经被剿灭了,不过,它们还在其他城市有许多据点。就算是这个城市,依托各种暗地里的营生,例如酒吧什么的,总还有他们落脚的地方——而且,它们提供的那种迷幻剂实在太强力了。虽然副作用很大,但是,总有人是需要这种虚幻的力量的。”八景摇摇头,坦诚道:“虽然这个城市是我们的,但是,我们没有能力涉及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是的,在缺少近江的情况下,耳语者缺乏强有力的技术支持,无法掌控这个城市的网络系统,也无法真正转型为我心目中的那种纯粹的神秘组织。现在的耳语者,是名副其实的“小组织”,性质和欧美区的那些神秘组织没什么不同,我们也同样需要正常的营生来掩饰自己的组织性,并为自己的生活和行动提供足够的经费。
“一转眼,已经将近十年了。”咲夜忧伤地看着森野和白井的墓碑,在这个世界的高中时代,虽然森野和白井两人并没有加入耳语者,甚至和我与八景都不太熟悉,但是,森野却是咲夜的好友。而森野和白井之间发生的惨事,也波及到了咲夜,而我和咲夜的关系,成为我和八景涉入这起事件的契机,也是耳语者最终成立的契机。
“对山羊公会的清理一直都在进行吗?”我问道。
“当然,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如果不是我们的清理,这个城市早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八景理所当然地说:“清理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本就是我们的日常工作。阿川,你已经休息几天了,从今晚开始,得开始工作了。”
“交给我吧。”我平静而坚决地回到到:“我现在,可是巴不得大开杀戒。”
八景将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递给我:“根据内线的报告,有一个大臭虫在不久前抵达,这一次,山羊公会似乎有打算完成它们在过去没能完成的事情,要小心。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是,估计还是和恶魔有关,它们这些年的潜伏,看来并不是完全无用。到底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如果是我们无法独立处理的情况,就算请求欧美区的增援也没关系,算是正常的业务往来吧。”
“这是你根据预言作出的判断吗?”我反问,八景的话中隐藏的信息,似乎在暗示对这次剿灭行动的不看好。如果,这种“可能不顺利”的判断,是基于预言的话,那就真的是大麻烦了。和原来的世界一样,如今的八景仍旧是先知,预言能力一如既往的准确。
“不,只是有点感觉罢了。”八景说,“但是,在前线的你,在直觉上比我更准确,不是吗?”
“是的,我会处理好的。”我一边说着,将文件翻开,第一页的左上角,粘贴着一个青年的头像,这个家伙就是八景口中的“大臭虫”。已经被确定是山羊公会隔了近十年,再次分配到这个城市的干部级人物,名字叫“峦重”,初步判断,他将统合这个城市中所有潜伏的山羊公会据点,全权主持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参照欧美区神秘组织的经验。这种由干部高层负责的行动,往往会带来市镇级别的冲击,一个弄不好,一夜之间就出现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森野和白井死去的那年,正是这个城市的山羊公会据点打算执行这种规模行动的时候,两人的惨剧,也算是当时计划的一个引子,只是,在山羊公会的计划展开之前。就已经被刚刚成立的耳语者剿灭了。后来在和欧美区神秘组织的交流中,才知道如果当时我们慢上一步,这个城市就会迎来一场巨大的破坏,并成为末日真理教进驻这个城市的契机——我们的出现和伸手十分及时,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末日真理教必须推迟对亚洲的侵攻一样,不过,我们当时的行动,的确是基于八景的预言。
我没有当时行动的记忆。不知道当时到底触及了哪些关键要点,但是。山羊公会的确就此一蹶不振,末日真理教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情况的演变的确符合八景最初的预言,这个城市获得了近十年时间的平静。
直到现在,又一个“大人物”被指派而来。我们对山羊公会和末日真理教的认知,基本上沿用欧美区神秘组织的认知概念,山羊公会只是末日真理教的一个较为知名的外围机构。负责统合山羊公会具体地区据点,并执行重要计划的人物,被统称为“干部级”,而这些“干部”,是直接由末日真理教指派的。并非由山羊公会组织内部选出。在末日真理教中,拥有负责培养这种干部的机构被称为“疯人院”的,不清楚其内部结构和具体位置,但已经被确认其的确存在。
这个叫做“峦重”的干部级人物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而且,在这份文件中明确指出,他甚至和我们是同一所高中的校友,并接触过森野和白井,有可能是导致两人发生惨事的幕后黑手之一。当时,耳语者虽然已经对其有所怀疑,却没能将他揪出来,因为,他在耳语者展开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再次回到这个城市,也正因为他是“熟人”,所以,才在第一时间被八景的内线截获相关的情报。
至于这个内线究竟是何许人也,我是不知晓的,耳语者的情报机构一向是八景负责全权处理,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正式成员从不过问。实际上,真正时常和这种类型情报打交道的,就我和咲夜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人搭档着,全权处理一线的具体行动。耳语者的成员稀少,但在任务分配上却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
只是,虽然八景是先知,也有管理情报系统的经验和能力,但是,在相关技术上,却没有足够的支持。耳语者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这方面的人才,因为我们不需要正常的情报人员和技术员工,而神秘侧的相关人士,却是相当罕见——果然,没有近江的话,耳语者拥有相当大的缺陷。
我一边想着,一边合起文件,所有的资讯,都已经记录到脑硬体中,这里所知的已经是近期内八景可以提供的情报。具体的情况,仍旧需要我和咲夜近距离观测。
“八景,帮我查一个人。”我已经决定尽快找回近江,但是,在这个偏差的世界中,近江只惊鸿一瞥般出现在我们大学毕业的那段时间,之后便彻底沉寂下去,此时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情。不过,我相信,近江一定并不安分,只是她此时太过远离我们耳语者的视线罢了。虽然如今的末日幻境世界在许多细节处发生了改变,但是,近江这样的存在,不可能有太多的变化,原来可以和她打上关系的线索,如今也一定存在着——就我所知,在原来的世界中,为她提供研究资金的人士和组织一共有三个,一个是我们耳语者,一个是真正的不知名人士,而另一个,则是玛索。
玛索,和我、咲夜、八景一样。是轻易不会受到扭曲的特殊存在。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亲人”的人格碎片映射了,但是,每当提到这个名字,那种温暖亲近的即视感却没有半点消退。
她、咲夜和八景三人,是“高川”必须去拯救的对象。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和玛索的碰面只在近江的那场“时间机器”研讨会之后有过一次。之后,她成为了近江的时间机器研究的赞助者,时常和近江通过网络进行联系。正因为从联系中确认了,她的生活相当正常且平静,所以,才没有主动去和她产生进一步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这些神秘侧的行走者,就像是灾星一样,每到一处。必然伴随着神秘性的灾难,并牵扯到亲密的,和无辜的人们。当然,从“末日”这个最终结果出发,所有人的下场都没有不同,但是,既然对方的生活还平静且安全,那么。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当然也会尽量避免过早将其牵扯进来。
不过。现在已经是“必要”的时刻,只有通过玛索,才有可能重新找回近江。我想,虽然细节上出现了变化,但是,玛索和近江的关系。大概也已经建立了。
“找谁?”八景诧异地问道。
“玛索,一个比我们稍微大上一些的女性。”我向八景描述了一下印象中玛索的形象:有着漂亮光滑的巧克力肌肤,容貌足以用丽人形容,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供职,是一位业余的心理学研究者。喜欢“时间旅行”之类的科幻题材。而且——“当你看到她的样子时,一定会有这种熟悉感和亲近感。”我如此说到。
八景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我会尽快找到这个女人——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女人的?对她有什么想法吗?”
“她或许可以让我们联系上近江。”我说:“我希望她们都能够加入耳语者。”
“是熟人?听起来,总有种熟悉感。”八景皱起眉头说道。
“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认为。”我说:“在另一个世界线里,她们和我们的关系密切。”
“所以,现在你希望将人员补完?”虽然是反问的句式,但八景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她并没有反对,只是问道:“那么,近江是什么人?”
“一个疯狂科学家。”我如此回答到。
“一个专门研究时间机器的天才!”咲夜在一旁接口道:“网络上关于她的话题一度很流行呢,很多人都认为,即便世界线理论不是她创造的,也是这个理论最为重要的倡导者。”
“啊,是‘斯坦因’那个家伙吗?”八景果然想起来了,在原来的世界里,在网络化名“斯坦因”的近江在早期掀起了不少风浪,可谓是科幻圈子中的知名人物。常年和神秘学打交道的我们,自然不可能对科幻圈子里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在这个世界里,至少近江的这份过去,是没有太大变化的,“斯坦因的命运石之门,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她的真实身份叫做近江?”
“八景大学毕业的时候没和我们去参加那场研讨会呢,她来过我们学校。”咲夜补充到。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倒是挺有趣的。”八景点点头,说:“通过玛索可以联络到这个家伙吗?你确定?阿川。”
“九成的几率。”我点点头,“我们耳语者需要对玛索提供保护,也需要近江的技术。”
“看来你倒是比我更像是神棍了,阿川。”八景打趣着说到,将墓园中弥漫的哀伤和沉缅的气氛冲淡了一些,“走吧,我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久呆,森野和白井也不愿意我们过多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吧。”
这么说着,八景十分干脆地率先离去,我和咲夜最后看了一眼森野和白井的墓碑,也转身离开了。
逝者已矣,生者还必须沉默前行。
回到耳语者总部之后,我和咲夜开始为晚上的出行做准备。这次要面对的是重新整合起来的山羊公会据点力量,虽然在过去,他们就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但是,背靠末日真理教,又有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就算再被耳语者不断打击,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一点进步,何况,这个世界的耳语者没有足够的触手去覆盖自己的地盘。
在得知这次的干部来人是“峦重”的时候,我就不由得生出一种即视感,让我直觉感到,这一次的战斗,很可能不会再像之前的扫荡那么轻易。
在什么地方,不仅仅是在这个世界的“高中时代”,而是更加难以描述的时空中,某个“高川”曾经和这个家伙打过交道。(未完待续。。)
749 超凡双生
“他的情况怎样?”
“身体状态开始稳定下来了,但起关键作用的应该不是药物,基本上可以视为初步验证了您的理论,安德医生。不过,这一段数据你需要看一看。在高川的身体变得稳定的时候,末日幻境的结构出现变动,两者在时间点上重合。”
“把文件放在桌上,我想先听听你们的判断。”
“我们认为是‘病毒’进一步活跃,通过lcl让病毒株子体产生连锁反应,而且,通过对高川身体数据的比较,以及各种状况的时间点重合性对比,可以认为‘病毒’正在产生一个核心。”
“你们的判断是,高川体内的‘病毒’才是重点?”
“是的,高川本来就是极为特殊的实验体,如果先期活跃发生在他的身上,并以之为中心,唤醒其他患者的病毒株体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而且,从末日幻境结构的变动数据来看,也能证明这个观点。新生的末日幻境结构和过去的一个末日幻境结构有极大的相似性,那是‘那个高川’所成长的末日幻境。”
“那个高川?”沉吟了一会,“数据变化用了多长时间?”
“几乎是瞬间,就像是直接抽调了副本的一部分数据,覆盖了相关的数据,而且,融合率极高,新生的数据结构十分稳定。我想,现在的高川,一定在经历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有可能对其人格造成极大的冲击。”
“不,在发生这种事情时,冲击就已经开始了。不过,这倒是证明,那个高川对‘病毒’的适性更强。‘病毒’是想要改造自己的温床吗?”顿了顿。“lcl的用量如何?”
“和预期一样,用量激增,尤其是在数据更改的时间段,消耗量几乎达到五分之一。”
“你们分析出lcl的成份变化了吗?”
“很遗憾,这方面的进度仍旧不尽如人意,只能确定。变成‘清水’的lcl可以视为彻底死亡,这和正常的生物死亡完全不同,并非是有机物活性降低,而是彻底从有机物转变为无机物……”
“不要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重重地打断了对方的说话,“好了,我会申请继续追加lcl。这些报告已经足以证明,我们的研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想那些人追加支援会很痛快的。现在这个世道到处都在打仗,从非洲到中东。现在他们又开始在亚洲煽风点火了,民族主义和领土争端还真是个好用的借口。”
“安德医生……如果战争扩大……”
“那关我们什么事情?”
“煽动战争的事情暴露的话……”
“那也是死亡商人的事情,我们只是科学家,明白了吗?科学家!他们需要战争来贩卖他们的商品,我们需要战争难民和尸体,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无论战争在什么地方发生,哪个国家获胜,都和我们无关。从非洲到南美。从中东到加勒比,从太平洋到东南海——越是密集而持续的战争。我们的研究环境就越美好。你该不会相信那些政客宣称的核弹战将毁灭世界的论调吧?别开玩笑了,没有一个政客会做那样的事情,也没有一个死亡商人会允许那样的事情,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死的人多了,国家要毁灭了。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科技配合针对性政策,就算整个世界的人口只剩下一千万,也能在十年之内逼近当前的数量。只要有人,国家自然可以重建,利益会再次分配。”
“……安德医生。你太兴奋了。”
“哦,是的,我的助手,我对现在的进度很满意。有变化,总比没变化更强,变化的程度越大就越好,不是吗?”
“是的,安德医生,但是,无论我们收集了多少数据,作出多少推论,在达成目标之前都是虚幻。我不觉得那些人会长时间满足于一个看似美好的进度,他们需要的是结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说那些竞争者?放心吧,至少在十年之内,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十年之后?鬼才知道那时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这项研究无法完成,我也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明白了,安德医生,在离开前我想对你说句话。”
“什么?我的助手。”
“你真是个混蛋。”
“多谢你的夸奖。”
####
这个城市充满了一种让人怀念的味道,我这么想着,从床上坐起来。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眼前的景色朦胧而迷离,不过,一切在几个呼吸后就稳定下来。我走向衣柜,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一个身穿深红色风衣的高中生,腰间还挂着一张小丑面具。有多久意识到,自己是这个样子的了?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当我以为自己将会永远做下去的时候,突然苏醒过来。死亡的一刹那,那种焚烧融化的痛楚,似乎永远烙印在神经之中,每一次举手投足,都会唤醒这份痛苦的记忆。但是,身体的痛苦,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我,不是新生,却拥有将自己未竟的职责继续下去的机会。
我回头看向床铺,另一个我不在那里。是的,在这个世界的这一侧,只有我,就如同在另外一侧,只有他一样。我们,对于彼此就如同幽灵。
我叫做高川,一度死亡,但于此再生的高川。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状态,但是,我的确存在着。另一个高川扼要地称呼我为“少年高川”,因为我的年龄状态,在死亡时就已经固定为一个高中少年。但是,我更喜欢称呼自己为“优等生”,而称呼另一个高川为“义体”一样。
我无法解释,我和另一个高川彼此共生的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而在我复生之时,又到底经过了何种的工序。同时存在两个高川的情况,在过去的我,在现在的另一个高川的想象中,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成为事实。而无论我,还是他,都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我明白他的感受,也能理解他将会做出的决定,因为,我们即是单独的,也是共生的,我们是矛盾。但也是同一个存在,是一体的两面,也是两个个体,拥有共同的一面。
这是“高川”的超凡双生,被“江”的力量,巧妙地分割于光和影的两侧,促生了共存的事实。
我想,我和他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碰面了。
这里是境界线,意识行走者的世界。我不会离开这里,他也无法再进入这里。
我看向自己的床铺,那里没有另一个我,但我知道,在相对这个境界线的正常世界中,他便躺在那里。他陷入深沉的睡眠。一种以他的存在状态,本不该会出现的无梦之深眠。他不会再做梦了,而我,将在这个从他身上剥离出的梦境中行走。
我是优等生高川,现在。我来取回自己的愿望。我在死亡时留下遗嘱和托付,在我复苏的这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有效。
真的很遗憾,另一个我,你没有把握好我给予你的机会和提示。你视“江”为敌人,却无法战胜它,无法化敌为友,无法战胜敌人,就会被敌人打倒,夺走你原本应该拥有的一切。你的认知和策略,或许是正确的,但是,无法执行的正确,没有取得胜利的正确,就如同不正确。我曾经也失败过,彻底失去了一切,但是,既然命运让我又重新得到了一些,我便不打算再度失去。
正如你相信自己的正确,我同样相信自己的正确。我们面朝同一个目标,却走在不同的道路上,这是我们矛盾的基础,但我相信,当一切都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都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床铺,整理着自己的心情。我今晚要去和一个“老朋友”碰面,当然,我知道即将见到的他并不是我过去所认识的他,但是,即便跨越了时空,命运的轨迹发生扭曲,有一些本质的东西,却是不会发生变化的。这个世界,充满了熟悉,却似是而非的味道,但是,我并不孤独。
我看向房间的角落,在一片月光无法照到的阴影中,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低垂的脸被滑落的黝黑长发遮掩,嘴里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散发出一股幽闭癫狂的气息,却无法让我产生半点恐惧和不安。或者说,看到这样的她,我的心中反而安宁而平静,我们已经如此相处着,渡过了人生中最紧张,最危险,最痛苦也最活跃的时光,而现在,这段时光被续借了,并将延长下去。
我没有任何不满,我知道,她是何等的危险,而我愿意拥抱这个危险。
因为,我爱她。
“真江,该走了。”我走上前,朝她递出手。
半晌之后,真江终于停下那疯人呓语般的自言自语,将披散着长发的脸抬起来,藏在发丝后的眼睛,深邃又茫然,似乎将要清醒,却偏偏维持在清醒的边缘。只有我知道,真正的她是何等的疯狂,根本无法用人类的伦理和观念来判断其心理。真江,是一个真正的重度精神病人。
我曾经对真江和“江”的关系作出猜测。
唯一在非人形状态下出现的“江”严格来说,并非是“人格”,而是一种生命最基础,最原始,最纯粹,最具备侵略性的生存本能,用草履虫来形容或许并不恰当,但是在它这个层面上,的确不存在情感和智慧。
它在进化过程中并没有遵循大多数生物的道路,“江”这个本能并没有进入潜意识之中,或者说,它根本没有潜意识和表意识的分别,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智慧生命和独特生命的象征,“真江”这个主人格诞生了。“真江”具备固有的记忆、情绪、情感和智慧,但是,这个人格的存在更大程度上是作为“江”的补丁,“江”和“真江”虽然在功能上有着严格区分。分司其职,但是将两者看作一体才算是一个完整的智慧生命。
因为“真江”形态以本能“江”为主导,人格“真江”为补丁,因此她的行为模式有异于常人,对所有能够让本体获得更大生存几率的技巧和能力拥有难以想象的理解能力,同时。大部分精力专注于增强生存能力上,例如制造和管理人格,从而对不会导致生命危险的外在刺激反应迟钝。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能够发挥超乎常识的战斗本能。
之后,也许是为了“江”自诞生的一刻起就拥有的某个神秘使命,或者是为了达成某个尚无法理解的目的,亦或者是为了强化自身的生存能力,环绕“真江”这个主人格,出现了更多的分人格。“真江”无法阻止分人格的诞生。因为那是一种本能,属于“江”的辖区,但是,“真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对人格进行定制和管理。
面前的女人,是一个以“江”主,“真江”为辅,两者的结合为核心,无数分人格并行的存在。
如今由我之后的“高川”所收集到的情报和他们所作出的推断。在一定程度上,和这样的想法拥有互补性。
例如。为什么,生成的人格核心是“真江”,因为,她本来在“现实”中就存在,也是一切围绕高川而产生的故事的起源。为什么会出现多个人格的统合性情况,因为。真江本就是一名末日症候群患者。
是的,从一开始,从“病毒”成为“江”的时候,“真江”就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延续。而这种延续,也正是我们的希望。
因此。我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她那双美丽深邃的眼眸中,深藏着令人发自本能感到颤栗的恶意和黑暗。我深爱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生命,过去,我用感性和理性抗拒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而现在,我彻底无视这样的恐惧,死亡没有打倒我,它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让我得到了平静。
真江和我凝视着,我无法从她的眸子里看出她的思绪,但是,我也不再去揣测她的想法,我只是接受了。接受了,这个似人而非人的爱人。真江抓住我的手,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实话,我本以为她会老老实实找个舒适的座椅坐下,没想到,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却是呆在这样的角落里,就像是一个孤僻的孩子。
我为她整理衣物,她一直凝视着我,过去,这样的视线和眼神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过,我如今也已经习惯了。我知道,我的复活,一定是她做了手脚,但是,我并没有去询问她这么做的理由。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我想,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这个理由,一定不会与我的愿望发生冲突。我想做的,也一定是她之所以成为如今这个模样的坚持。我们可以再次这样实际地在一次,这本就是命运最大的恩赐了,不是吗?
“走吧,真江,我们去见个老朋友,我想,他看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很吃惊的。”我对真江说。峦重,这个名字可真让人怀念,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他仍旧走上了他本该走上的道路。有些事情,被延长了时间,但有些事情,却已经发生,结果,也不会发生本质性的变化。
真江什么表示都没有,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仍由我牵着她踏出房间。
路过耳语者其他成员的房间时,我没有去打扰他们,即便是咲夜和八景,这样和我关系特殊的存在,我也不确定,她们是否会出现在这个境界线中。这是由“江”的力量构成的境界线,会在这个境界线中出现哪些“居民”,也理所当然由“江”控制着。我很想以当前这个再生的身份,和她们重新相会,但是,她们虽然并不是完全和我认识的她们完全不同,但也不是完全相同的,见面的话,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呢?和我这个高川的碰面,又会对另一个高川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我有一种近乡怯情的感觉。
我在路过她们的房间时,仅仅顿了顿足,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只是,我刚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开门声,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阿川?”伴随疑惑的声音,淡淡的影子延展在我的脚下。
我沉默着伫立半晌,身后的声音说:“是阿川吗?”此时,那份迟疑已经不存在了,唯一的疑问,一定是来自于我此时身姿打扮的异常吧,还有,我身边的真江。
我回过头,就看到身穿睡衣的咲夜站在门边,惊诧的视线,在我和真江的脸上来回转移。
“是阿川吗?是阿川吧!这究竟是——”(未完待续。。)
750 飞跃疯狂
咲夜站在卧室门前,她紧盯着我,脸上满是惊诧,从落地玻璃窗透来的淡淡月光下,她的身姿有些透明,我似乎可以看到,在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境界线里,所体现是的并非实体的状态,而是一种人格精神方面的状态,所以,当前咲夜的这副模样,必然暗示着她于人格精神方面,存在于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个咲夜,和我在过去认识的那个咲夜极为相似,但却并不完全相同。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已经在精神统合装置的作用下发生偏差,历史的轨迹更接近我曾经生存的那个世界,但是,细节和时间点都有所不同——距离我所在的那个时代,此时已经是十年之后。咲夜在高中时期所经历的神秘事件,对她影响对大的森野和白井死亡事件已经产生,却没有加入网络球,而是加入了八景成立的耳语者。现在的咲夜,对我来说,虽然并非陌生,但也不能说完全熟悉,就如同童年的玩伴,在分离多年后,在彼此都已经成为大人之后才再次碰面。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能够确认她还活得不错,就已经让我心中宽慰。
“咲夜……”
“你——阿川?”咲夜仍旧在凝视着我的脸,我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现在的我,至少在外貌上定格于十年前的样子,“我在做梦?好久没看到阿川你这个样子了,真是怀念呀。”咲夜从我的脸上转开,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仿佛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梦境吗?这么说并没有错。”我顿了顿,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但是,面对时隔多年的亲人,只有一个微笑就足够了吧,于是,我微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了。我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咲夜歪着人,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我的说法:“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啊,阿川是高中时代的样子呢,如果是那个时候的高川,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
“也许,是因为你的一部分在期盼着,将过去的时光延续下去吧。”我回忆着自己死亡前所经历的那些时光。的确。在我死亡之后,那段时光便中止了。如今这个世界,对比起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已经物是人非,在许多事情上走上了岔路——就像是从高中时代开始分支出的不同的世界线。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线并没有走到尽头,但是。如今这个世界线,已经发展到了当时的十年之后。我因此才能见到长大成人的咲夜。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我们会以这样跨越时光般的模样碰面,所以,当这样的事实成真时,我的时间感,似乎微微产生错乱。
我对咲夜所说的——希望能将过去的时光延续下去——也未尝不是我希望的。但是。看到现在的咲夜,却也觉得这个希望是否可以实现,已经不重要了。虽然,经历的不同,让眼前的咲夜。和我记忆中的咲夜有了不少区别,但是,她比我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线活得更好,顺利成长了,这就已经足够。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的这个咲夜,和我记忆中的咲夜,像是分处于两个世界线里的咲夜,其实只是完整咲夜的人格碎片投影,我所见到的两个她都并不完整。而我所经历的这两个末日幻境,也并非是“不同的世界线”这么简单的情况。但是,我能够观测到的,我所能够感受到的,让我仍旧不由得陷入宛如时光倒流,又如跳入未来的感性中。
“我不明白呀,阿川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咲夜越来越迷惑了。她走上来想要抓住我,但是,当她踏出房门之后,行动突然变得困难起来——我明白她此时的感觉,一定就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为什么,为什么,身体没力气了……”咲夜拖着沉重的步子,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阿,阿川!我不明白,你想对我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接驳十年前的线索。”我只是凝视着,朝我伸出手,祈求着我可以将她拉过来的咲夜,我当然不可能去接过那只手,因为,我们本就身处于两个世界,我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高川”,而她也已经不是只有抓住我的手才能活下去的那个咲夜了。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说,我只是一个停滞在过去的幽灵罢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些事情,才必须由我去做,除了我之外,别无他人可以做到。
“线索?”咲夜似乎明白过来,“山羊公会的事情吗?我也一起,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
我只是微笑着,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觉得,已经没必要解释,因为,我不是她的“高川”。咲夜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真江身上,仿佛这个世界才突然惊觉,我的身边还有一位女性。她的脸上又再次浮现那种“似曾相识”的迟疑,她对真江说:“你是谁?为什么和阿川在一起?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真江咬着大拇指,神经兮兮地对咲夜笑着,那笑容在月光的照应下,让咲夜不由得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不要害怕。”我对咲夜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高川就在你的身边。”
咲夜用力将视线从真江脸上移开,她似乎忘记了,这对她而言,仅仅是一场噩梦,哀求着我说:“带上我,阿川,带上我——”
“再见,咲夜,你要努力地活下去,即便明天就要死去。”我如此说着,决然带着真江转身而去。咲夜的声音追在身后喊着:“我们还会碰面吗?在梦里?”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头也不回地说,“但是。无论是否见面,我都在你的身边。咲夜,你要记住,高川就在你的身边。”
“阿川。阿川!”她的声音越来越稀远,最终彻底听不清了。我的前方,没有任何阻拦。房间的门墙已经扭曲,当我接近的时候,便从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畅通的道路。这条道路像是走廊,又像是街道,像是每一条在楼层中,在城市中畅通的小径——它不是具体的哪一条“路”,仅仅是代表着“路”这个概念而已。在这个境界线中,一切看似实物的东西。都仅仅是意识的体现,比起对具体景物的描述,更多的是概念性的认知。当记忆清晰时,一切都很清晰,当意识模糊时,一切都会发生扭曲。在最接近集体潜意识的这个地方,没什么是彻底确定的。
“江”用无法理解的力量,勾连并激活所需要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意识资讯。塑造并控制着这个由表层意识和底层意识决定的世界。
我想出去,于是。一条直接通往外面的“路”便出现在我的身前,让我不需要开门,进入走廊,再乘坐电梯,当我跨越这条“路”的世界,就会来到大街上。就是这么简单。与其说是空间距离被缩短了,不如说,是“通行到街道上所要经历的过程”的相关意识模糊了,被裁减后重新拼接,这么做。不能让我一步就抵达想要去的地方,不过,却足以大大缩短时间,而且,这是一条只有我才能进出的“捷径”。
“江”的力量,在我的身边,通过“真江”的存在释放着,它距离“什么都能做到”还有很大的距离,但是,“它能够做到什么”却是谁也无法真正探底的。如果它可以按照我的希望,一丝不苟地实现我的想法,那反而会让我感到惊讶,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如今,它只是以我的想法为模板,做着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我想要找到“峦重”,它便为我找出一条最短的,抵达“峦重”身边的道路。尽管,境界线的范围并没有囊括整个城市,但是,只要有一些蛛丝马迹,并且位于接近目标的地点,都能从构成境界线的“意识”中找出更多的线索,逐步拼接出一个有效的路径——这个所谓的“接近”,至少包含着从市中心到这个居民区的距离。
有人在这个城市中见过“峦重”,于是,构成这个认知的资讯,便会在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中扩散,覆盖就近的一片范围。就如同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海域,被鲨鱼从几公里之外就嗅到一般——“江”的敏锐程度,可不比鲨鱼对血腥的敏感弱。
我沿着“捷径”踏入街道,虽然境界线以我为中心囊括了周遭一定范围内的精神意识,并由此在目力所及之处构建出这一范围的城市结构景象,但是,“江”并没有将这些精神意识俱现到这个景象中。我所置身的,是一个空旷如同鬼城的城区,寂静,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仿佛每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角落,都在变化着自己的外型,仿佛每一条没有被灯光照射的小巷,都通往一条没有尽头的深渊。在这片景色的尽头到底是何种模样,我完全无法猜测,因为当我移动的时候,这个边界也在随之移动。
没有风,没有味道,没有温度,甚至于连颜色和材质都是一种逼真,但却又让人可以确认并非真实的感觉,我觉得“江”在偷工减料,它完全有能力将这个境界线的景色做得更加真实,但现在却仅仅让我置身于一个完成度极低的“虚拟真实”之中。
这里的“逼真”无法让人感动,苍白而死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不过,我的身边还有真江。她神经质地絮絮叨叨,就如同过去的她那样,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了,但是,有些东西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不知道,这种不变是否为一种永恒,但是,至少我现在享受着这种不变,它让我获得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商店大部分已经关门了,但小部分还亮着寂寥的光,从门窗外就能看到,里面同样空无一人。而街道两旁的灯光,仿佛恶作剧一样浮动,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若是换做普通人,一定会心生恐惧,这里的环境,遍布着让人产生恐惧的各种因素。让人不由自主臆想出各种恶意的实体。我不确定,如果真的因为产生恐惧,而放大这种恶意的臆测,是否境界线中就会俱现这种恐惧和恶意的实体。但是,真江的存在,让我得到平静,这逼真却有不真实的世界,在我的眼中,就如同一个布景。
我刻意踏响步子。享受着和真江在这条死寂街道上散布的时光,脚步声传出很远的地方,于是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咀嚼,在搜寻猎物,在逼近我们,仿佛随时都会出现在视野之内,正如同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夜晚降临。怪物纷纷活动起来。我知道,并不是了解。而是感觉到了,那些怪物并不存在,或者说,在我认为它们真的存在之前,它们并没有被这个境界线制造出来——“江”为这个境界线赋予了相当有趣的机制,到处都是基于精神意识变化的陷阱。被俱现出来的人越多,这种陷阱触发得就会越加频繁,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这弥漫着恶意的世界。当他们恐惧,他们想象。无论他们是否认识到,自己只是在做一个逼真的梦境,都会遭遇针对自己的危险。
这种危险是会传染的,他人的臆想、恶意和恐惧,会如同涟漪一样,在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中扩散,然后将自己和周遭的人们包裹起来,让他们窒息,惨叫,死亡。而当他们认为自己死亡,他们便会真的死亡。就算告诉自己,自己仅仅是在做梦,即便这个逼真的世界,并不那么真实,足以作为暗示自己的材料,但是,恐惧是人类最浓郁最原始的情感,而死亡则是最深沉最本质的恐惧,我不觉得有多少人,可以彻底避开这样的陷阱。
我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我现在的自由自在,仅仅是因为,自己正被正面的情感包围着,这些情感为我制造了一具护甲。而偏偏这种情感的源头,是身边的真江,乃至于我认知中的,和我融为一体的“江”。纯粹的“病毒”是可怕的,但是,“江”并不是纯粹的“病毒”,“病毒”的特性和本能,虽然可能占据着“江”的大部分比例,但是,一直呆在我身边的真江,已经告诉我,那并不是“江”的全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战胜“病毒”,但我相信,“江”有可能战胜纯粹的“病毒”本能,而不让我们受到这种侵害。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种可能性不断放大,让“江”知道,即便整个世界都反对它,敌视它,我也会站在它的身边。我相信,这个计划比其他任何计划都要妥当,也都更有可行性。我不了解其他的理论,诸如大一统理论,超限理论之类,我也不了解“江”的结构和性质,是否真如我所想,不过,我不需要去了解这些东西,因为,真江已经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证明,一种信号。
我通过真江,沟通着“江”,我全身心投入其中,阻断自己所有的退路,正因为如此,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清晰。我并不是疯子,我只是,在全身心去爱,全身心想要让这份爱,让所有人的未来获得一线生机。
爱,并不仅仅是一种生理,也不仅仅是一种情感,它是人之所以为人,而脱离原始本能的最本质动力,是所有超凡的基础,是所有智性的本质。野兽有了爱,也许不会让它真正脱离野蛮,但是,却足以让它拥有这种可能,去超越无机和理智所无法超越的极限。爱,是一种伟大的力量。爱,能改变命运。爱,能拯救世界——我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所以,我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荒谬事情。
我坚定地走在自己路上,我早已经拥有觉悟,而成功的可能性,一直都在我身旁。也许,他人无法理解,难以接受这种可能,认为伴随这种可能性的,是更加可怕的失败几率。但是,英雄之路,从来都是常人所无法理解,难以接受,充满了可怕的失败几率,而让人一想起,就觉得充满了偶然因子。
我,是优等生高川,也仅仅是优等生高川。常人无法理解的,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全部理解,但是,我可以选择接受,那些他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我遭遇了,常人无法遭遇到的事情。我知道,这并不是中二的狂想,仅仅是因为,我所要接受的事实,比小说和幻想更加疯狂。(未完待续。。)
751 无法阻挡
我,是优等生高川,也仅仅是优等生高川。常人无法理解的,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全部理解,但是,我可以选择接受,那些他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我遭遇了,常人无法遭遇到的事情。我知道,这并不是中二的狂想,仅仅是因为,我所要接受的事实,比小说和幻想更加疯狂。
我不否认,一些从“现实”层面烙印在身体和人格中的东西,成为构成“我”这个人格核心的部分,但那并不是全部。我并不了解“现实”层面所发生的事情,至少不是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感。我的诞生和成长,并不是在现实之中,我儿时的记忆,所有促生我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大部分决定xìng因素,都产生在末rì幻境中。我所拥有的情感,也更多源自于这个相对“现实”的“虚幻”中。
我还记得死亡前自己所遭到的打击,以及为了破解那团团的迷雾而遭遇的事情,那些事情唤醒了沉睡在人格核心的某些记忆,但是,我并不确定,那些记忆是否经过了扭曲。
我在这里提及这些,并不是说“现实”层面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它们十分重要,所以,反而不能轻易就下结论,完全彻底地接受。我一直认为,在迷雾中行走的时候,能够指引自己的,定然不是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肯定的东西,而是让自己成为如今这个自己的东西。无论那是在怎样虚幻的幻境下所诞生的东西,但是,既然它已经存在,就必然有着其存在的理由,那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
在我之前的高川,一直居于“现实”层面的高川,到底是何种模样,xìng格如何,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并不了解,也不关心。因为,构成那个“高川”因素,并不完全是构成我这个高川的因素,诚然,必然有一些难以改变的东西传承到我这儿。但是,也不能否认,那些传承下来的,加上“末rì幻境”赋予我的,才构成了如今的我。
我所遵循的行动和思维机理,并不以“现实”中的因素为重心。这本就很疯狂。不是吗?
我是怎样的人?我是怎样的高川人格?
其实答案,很简单,排除不确定的“现实”层面因素后,所留下的,就是早已经确定了的“末rì幻境”因素。
在以爬树、单杠回旋、在狭窄的走廊护栏上行走,从高高的阶梯和楼层上跳下,翻过高墙。尝试飞檐走壁这些危险行为做为儿童游戏的年代,大家都肆意奔放,不惧于流血和骨折,也不觉得踩死青蛙,吃烤蝗虫是恶心的事情,只为了得到勇敢的赞誉和钦慕。
大人们当然是不赞同的,他们只感到害怕和恶心。
“你们怎么能那么做,太危险了!”
“谁是你们的头?”
“高川。他很厉害。”
“别跟他玩了!听见没有?我要找他的家长!这个孩子得好好教育才行。”
我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同伴们一个个离开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大人教会孩子们什么叫做恐惧。
我起初死不悔改,依旧在房檐和墙顶上奔驰,但当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不在众目睽睽下逞能了,因为其他人都觉得那太无聊,而且有些蠢。他人诧异的目光把我当做戏子。
然后,我成了一个优等生,不涉及危险的行为,不参与体育活动。一心放在学业上。
但这只是为了避免孤独。
我惯于将自己打理为优等生的表范,将中短发细细梳理,露出知xìng清秀的面庞,有时会戴上平光眼镜。校装一丝不苟,像贴膜一样裹住匀称的身躯,还入了学生会,积极参与学习竞赛。每个学期末,个人评价报告里的赞扬几乎要溢出格子。
尽管如此,那些不安定的,超乎常识和共识的因子,还潜伏在身体、灵魂和血脉之中。
这就是我,伪装成一个优等生,不,事实上,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优等生,但是,单纯的常识中的优等生,却并不能描述我的全部。我可以接受自己那些超乎想象的行事和思维,也能接受他人那超乎想象的行事和思维,以及一切看起来不可思议而疯狂的事情。
我能适应任何仿佛小说故事一般,甚至比小说故事更加离谱的“真实”和“环境”。从很久以前,我就认为,人类所能遭遇到的苦难,已经被人类用那离谱的想象力,尽可能描述出来了。有人会为事实会和这种想象中的故事重叠而感到惊讶,难以接受,但是,对我来说,想法却是——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便是一种“准备”,亲历遭遇到的时候,本身就存在着适应xìng。
我不断适应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令人惊叹得用“超乎想象”来形容,但是,对我来说,其本质早就已经在“想象”之中了。所谓的“超乎想象”不过是一种单纯而夸张的修饰而已。
无论是正常的,还是非正常的,我都可以适应。就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是个被关押在病院中的拥有悲惨命运的jīng神病人,我也不会因此手足无措。而这种适应xìng,却正是“末rì幻境”中的因素造就的。末rì幻境,对我而言,就是如此重要,是我存在于这里,并继续存在下去的基础。我已经不在迷惑,该如何对待“现实”和“末rì幻境”了。因为,将两者放在一起做比较,找出一个唯一的真实,根本就是一件错误而荒谬的事情。
即便末rì幻境已经不存在了,构成如今这个我的那些源于末rì幻境的因素也不会消失,如今,诞生我的那个末rì幻境,真的已经消失了,但是我还活着,而这本身就代表着末rì幻境的“真实”。
我存在,所以诞生了我的那些因素一直都存在,我是真实的,所以。那些因素是真实的。
这是很简单,很质朴的推论,不是吗?在这个推论下,“现实”和“末rì幻境”,不过只是环境的不同,就如同从自然森林中走入城市那样,单纯以自然森林当作全部的真实自然不对。但是,因为城市的存在,而否认自然森林的存在,也同样并不正确。
于此同理,不能用“非正常”和“超乎想象”这样的借口,来排斥它们的存在xìng、真实xìng和可能的正确xìng。
所以。我不会因为他人会斥责和质疑我那超乎寻常的行事,用无法理解的目光来看待,就去怀疑自己的真实xìng、存在xìng和正确xìng。也不会认为,自己所爱着的,和爱着我的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又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事。
我不需要他人的理解。我只是沉默地,追逐着角落yīn影中的疯狂。我一直都能听到,那嚣张又不畏惧退缩的叫喊。
我不会掩饰自己对“江”的爱,也不会因为这种“爱”的疯狂和危险,去顾虑什么回报xìng。我的“爱”是纯粹着,也许最初并没有这么纯粹,但是,我一直都想拥有这份纯粹。所以,我便这么做了,让自己像个疯子,像个傻子一样去爱,抛弃所有对后果的假设,也不会去思考万一。
我并不疯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人无法理解,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能理解自己,这就已经足够。所有人都将“理解他人,按照他人的理解来改变自己”称为成熟。并且,总有许多实例去证明,如果不这么做,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感到后悔,并为自己当时的这种“不成熟”而感到羞耻。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们所说的,他们所举证的,的确都是事实,但是——
我同样明白,那不是全部的,唯一的事实。
我固执自己,也为之付出代价,在许多人眼中,一定是十分惨痛的代价,是只有不成熟的孩子,脑子有毛病的疯子,才会这么坚持,而这种坚持,在许多人眼中,也是没必要而毫无价值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也不否认这种想法的正确xìng。
但是,那并不是唯一的正确xìng。
至少,在我死亡的时候,并不为自己的一生感到悔恨,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做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我十分清楚的记得,连死亡的过程,都是带着何等畅快的心情,即便有许多没能完成的事情,有所遗憾,但是,并不后悔。在我看来,这本就是因为“自己走在正确的人生道路上”,所以才能收获的果实。
我很强大,我的人生很充实,我做到庸人尽其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是将自己燃烧殆尽后才死去,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地等待人生的尽头。
而现在,既然死亡也无法击倒我,那么,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变得更加强大,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否认我之思维和行为的正确xìng。
我走在死寂的街道上,牵着神经质自言自语的爱人。我走在疯狂的梦境中,咀嚼着自己的过去。我看向商店的玻璃窗,在灯光中,烙印其中的身影,它看起来是如此惨然,仿佛是一个可怕的怪物,随时都会跳出来攻击自己。对此,我只是不屑的一笑,因为,如今的我已经不会用这种东西来评估自己。很多人都喜欢照镜子,并由此产生各种恐惧的臆想,便是因为,镜子中的那个身影,就像是在描述着一个真实的自己——但是,其实那仅仅是一个伪物,不是吗?真正能够确认自己的真实xìng的,只有自己的思想。
无论看起来多么真实,假的就是假的,它并不暗示真实,也不预言未来,更无法代表我,如果它跳出来发动攻击,仅仅代表着,它是一个怪物,而并非我是一个怪物。所以,我不会因为它一副“惨然而随时会跳出来攻击”的样子,而感到恐惧和惊慌。它是它,我仍旧是我。
我扫视着四周,背后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身后,不时又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和破裂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冲了上来。我连头都不回,因为,我知道那仅仅是声音而已。然后。味道也出现了,这种味道混合着一种气息,让人觉得,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就在近侧徘徊,灯光暗下的一刻,从眼角不怎么看得清的地方,有东西冲向另一个角落。
境界线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充实,补完着每一个能够让人产生恐惧的要素,就连风都产生了,吹拂过肌肤的时候,带来一种诡异的凉气,也带着远方那无法形容的。极度混乱的声音,仿佛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危险和恶意,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自己。
我的心中,却仍旧没有半点涟漪,和真江一起,视若无睹地大步向前。真江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在空旷寂寥的街道中,更为这片恐怖的气氛增添了一种渗人的味道,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变成怪物夺走我的xìng命。但我,只是平静地,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牵着她一直往前走。
我不会犹豫,也不会害怕,更不会思考诸如“如果那些可怕的想法变成了真实”之类的问题。我全身心信任自己身旁的爱人。不会因为它真的发生了变形,就产生震惊、抛弃和拒绝的念头。
我就是如此爱着它,接受它,信任它,全身心投入其中,即便因此堕入地狱也绝不回头。
真江的笑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张狂。就像是个疯子,完全没有意义地疯狂大笑,而我则用沉默回应着她,坚定地迈动每一步。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沉默,和那回荡在恐怖气氛中的笑声,以一种微妙而和谐的形态混合在一起,变得无比的和谐,在这种诡异的和谐中,所有的恐惧因子,都如同初雪般迅速融化。
我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感觉——境界线的世界,渐渐变成了,如同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后花园。它的死寂、声响、味道等等给人直观感觉的因素,正在我的感觉中褪去恐怖的sè彩,于是,死寂变成了安宁,声响变成了节奏,气味变成了活力,就连明灭的街灯和蠕动的yīn影,也成为了迎合节奏的情趣。这些因素的感觉xìng转变,一下子让yīn沉沉的境界线变得明亮起来——并非真的出现了明亮而稳定的光线,只是一种感xìng上的明亮。
我的心情变得轻快,看向真江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停止笑声,同样在看着我,现在的她,和神经质的jīng神病人完全沾不上边。她是如此恬静,美丽,就像是故事中描述的,身体虚弱,肤sè苍白,却有一种坚韧美质,喜欢在和煦rì光照shè的屋窗旁弹奏优雅钢琴曲的女主角。
境界线中的景sè又开始扭曲了,前方的道路,路旁的街灯,乃至于高耸的建筑,都开始歪曲,仿佛映shè在水中的倒影,因为被搅拌起涟漪,不断重复着破碎和拼合,仿佛每一个碎片都和其他不符合的碎片糅杂在一起。又像是,绣入这份景sè图案的毛巾被人用力拧起。
但是,在这些破碎又糅杂的,仿佛拧成一团的景物中,却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道路,因为这种扭曲才清晰呈现于脚下,虽然,它并不笔直,却没有断裂和分歧,是一个让人觉得可以踏上,并且只要一直走到尽头,就能抵达目的地的“捷径”。
这一次,真江突然主动起来,拉着我在这条“捷径”上奔跑着。我很快就发现,当自己踏在这条道路上,并非是一步就过一步的距离,每一步落地,身旁扭曲的风景,就会如同疯狂转动的走马灯一般迅速后撤,当我回过头想要看看自己原来的落脚之处,却发现,自己已经经过的道路样子,和自己最初观测过的道路样子截然不同。就像是,每一次踏步,实际是从一个“捷径”,踏入了另一个“捷径”。
当真江停下的时候,扭曲的风景,就如同涟漪般在逐步平息。当它彻底稳固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抵达了城市的另一端。这个位置,距离我们起步的地方,至少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真见鬼,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有人在说话。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人声,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人在我打量四周时,从一条巷道的yīn影中走出来。他对境界线中的环境要素感到惊疑和不安,“我是在做梦吗?”因为我和真江就距离他不远,而且,也只有我们三个是可以现在这个地方,唯一可以彼此确认的人物,所以他很自然地看到了我们,并且只犹豫了一下,就朝我们这边谨慎地走过来。
“嘿!伙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粗鲁,而且没有半点客气,有一种让人必须回答的强硬。(未完待续。)
752 夜之进击
“阿川?为什么阿川会是这个样子。我是在做梦吗?”
“是啊,咲夜,这只是一个梦境。”
在我面前的高川,就如同时光在他的身上凝固,但是,在充满怀念的印象中,却又给人一种极大的恐惧感,就像是他就要独自前往一个谁也无法抵达的地方。还有,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是谁?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又感到一种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熟悉感,不,不仅仅是熟悉感,和高川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压倒xìng的恐怖,仿佛站在宇宙深渊中的一个怪物——怪物吗?确实,就算是梦,在高川身旁也总会出现一些古怪诡异的东西。
于是,不由得问了:“你要去哪里?阿川。”并不仅仅是为了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而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存在感可以更加强烈,不被这种古怪而恐怖的氛围压倒。就算这是一个梦,环境和故事也没什么格外惊悚的地方,但是,不可否认,这可是一个噩梦。我,在这个噩梦中,如此清醒地觉察到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的脑袋有点混乱,是因为遍布在这个场景中的,不详的压迫感吗?还是因为自己置身梦中,看似清醒地自己,实际根本就不清醒?我觉得自己有许多东西要弄清楚,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题,而且,就像是自己置身在一团乱麻中,找不到一条清晰的道路。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理解当前这个梦境的,但是,却偏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渐渐的,连自己应该说的话,也变得模糊了。一种紧迫感追逐着我,我直觉感到时间不多,应该多说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是,说出口的时候,却只是反复问着:“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接驳十年前的线索。”高川说着。站在yīn影中的他,看不清面容,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是如此浓烈深沉。没错,他和我认识的高川不一样,我很少,不,几乎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情绪波动如此强烈的高川。
眼前的他。就像是一改往常,从平静的湖泊中走了出来,全身上下湿答答地滴落水珠。
这些水珠滴落的声音,是如此清脆,不断溅起涟漪。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脑袋,被这些水滴溅起的涟漪搅得无法思考。
十年前?我想起今早和高川、八景一起去扫墓的事情,森野和白井的惨事就发生在十年前。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让高川如此在这个梦境中述说的事情。是因为rì有所思。所以,才在如今做了这样的梦境吗?但是,我又有一种感觉,我所想到的,和高川所说的,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一件事。这种感觉实在太古怪了。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从我眼前的人、眼前的景sè乃至于由此透露出的信息中都存在,而且,是如此强烈。
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扭曲。
我感到恐惧。为这种扭曲而恐惧,为在这种扭曲中,有着我所喜欢的人而感到恐惧。
“不要害怕。”高川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高川就在你的身边。”
“带上我,阿川,带上我——”我不由得祈求起来,就算是在梦境中,我也不想被这样抛下,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再见,咲夜,你要努力地活下去,即便明天就要死去。”高川,决然带着那个女人转身而去。
我追在身后喊着:“我们还会碰面吗?在梦里?”真是笨蛋,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境,只要醒过来,高川就会在身边,而且,眼前的高川,不也这么说了吗?高川是不会对我说谎的,所以,我相信,只要自己醒来,就一定会发现,这仅仅是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
就算是噩梦……
我也不想和高川分开。
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去追赶他,他的背影也渐行渐远。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说,“但是,无论是否见面,我都在你的身边。咲夜,你要记住,高川就在你的身边。”
深夜零时,咲夜猛然从床上惊醒,她不断喘息着,感受着焦躁的心情和眼中的湿润,她仿佛透不过气来般,下意识用力抽着气,直到视线再次恢复焦距。熟悉的天花板,yīn暗的环境,为她带来了喘息的余地,将她充满实感地拥在怀中。咲夜用力挺身做起,她记不得自己是否惊叫,是否说了梦话,梦境中的一切,好似cháo水一样褪去,但是,有一些记忆,却无比深刻,这些记忆唤醒了她的冲动。
必须要做点什么。她不由得这么想到,尽管,她的脑袋还晕乎乎的,那些不断模糊的梦境记忆,让她无法分辨,什么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她已经确定的,她要找到高川,亲眼确认,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无法带给她丝毫抚慰。咲夜挣扎着下了床,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却像是气力已经被那噩梦抽干,而无法再做的这么轻松。当她扶着床边站稳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脚已经软了。一股强烈的恐惧仿佛后浪一样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得浑身发抖,甚至让她脑子空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恐惧。
明明噩梦中,并没有发生什么让自己惊悚恐惧到这个地步的事情。就算是梦境中的高川呈现异状,也不应该让自己害怕到这个程度,尽管不愿意在任何时候和高川分开,但是,一时半刻的分离,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在过去的rì子中,每个人总有必须自己去处理的事情,有着不得不分开的情况。所以,那种高川要去做什么,而决然转身离去的景象,咲夜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逐渐确认了,这种分离并不是永远,两人之间,有着除非死亡,否认无法斩断的羁绊。
在那个噩梦之中,这种羁绊的感觉。也仍旧十分强烈,所以,咲夜明白,自己的恐惧,绝对不是因为高川的离去而没有带上自己。而是另有其物。
是那个诡异的氛围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咲夜一边努力站直身体,一边紧张而急切,却也细致入微地思考着,剥离每一个可能的线索。她相信,在过去的rì子里。只有自己能够和高川一起站在前线,正是因为她虽然身体柔弱,却并不是笨蛋,慎密的思维和奇特的直觉,总能让她切入关键的地方,恰到好处地帮高川弥补一些漏洞。
这一次的情况,和过去遇到的情况中最困难的时候不相上下。明明只是一个噩梦,不。她想,正因为是一场噩梦。一场让自己直觉感到不同寻常的噩梦,才会让自己必须找出藏在这种深深恐惧中的正体。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她找出那个源头,因此,她必须找出这个源头。
咲夜深呼吸了几下,摸索到墙边将吊灯的开关打开。当光线敞亮起来的时候,那种充满压迫感的不明源头。似乎也稍稍褪去了一些迷雾。虽然还看不清楚,但至少不让人那么焦虑了。一场噩梦下来,咲夜有些口干舌燥,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当这湿润的凉意顺着喉咙滑落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直勾勾盯着窗口,夜sè背景下的玻璃,清晰映出一个身影,但是,这个身影是如此模糊,在一种仿佛让人产生幻觉的即视感的作用下,她猛然觉得,那个正和自己对视的身影,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化身梦魇的怪物。
那个女人!那个在噩梦中,站在高川身旁的女人。那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人类吗?为什么站在高川身旁,和高川那么亲密?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大量的问题一股脑席卷了咲夜的思维,然后,她用直觉,而非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的确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不仅仅和高川有着亲密的关系,和自己,甚至于八景而言,都应该是极为熟悉的某人。
只是,在噩梦中看到的她,和自己应该熟悉的那个人所具备的区别,就在于,自己熟悉的,应该是一个“人”,而梦境中的她,却是个“非人”。
没错,似人而非人,诡异的充满了偏差,若是过去尚未接触“神秘”的自己,一定会感到手足无措,因为太过荒谬而感到惊惶吧。咲夜这么想着,那种仿佛在咆哮的恐惧浪头中沉浮的心情,却因此而稳定下来。
并不是不再害怕了,而是,早已经习惯这种诡异带来的恐惧。咲夜越是思考,就越是确定,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和恐惧感的,的确就是那个充满了即视感的女人。可是,明明自己的记忆很好,确认过,没有忘记人生中重要的那些片段,可是,为什么这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却没有在记忆中留下清晰地影子呢?
虽然不明白,但是,并不妨碍咲夜进行确认。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在神秘的世界中身经百战。她的经验告诉她,现在不是琢磨这些诡异现象到底是何因由的时候,就算无法抽丝剥茧,理解每一个细节,但是,直觉总会带来正确的答案。
相信直觉,咲夜用力放下杯子,重重推开房门,快速朝高川的房间奔跑。在抵达高川的房门前,她骤然停下步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要确认一件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高川还在这个房间中,而自己所做的,的确是一个梦境。
咲夜观察了一下四周,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用痛苦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梦境。这才举手敲了敲房门:“阿川!你在吗?”静悄悄的房间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响亮,她确信,只要高川在房间里,就不会忽略——自己所认识的高川。只要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一定会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即便他已经睡下。
隔了三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咲夜的表情有些yīn沉,因为。这种无音信的情况,本就代表着一种异常而恶劣的状态。咲夜再次敲响房门,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大了,反复要将所有人都吵醒一般,大声喊道:“阿川!”
一下子,所有的房间都亮起灯光,陆续有人从房间中出来——八景、格雷格娅、契卡——除了高川之外。咲夜巡视四周,确认了。所有正在往自己所在之处汇聚的人中,没有高川,他没有进入其他女孩的房间中。
“该死!”咲夜狠狠咬着拇指,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因为,情况在她的认知中,已经到了一个糟糕的临界点,有什么异常已经发生在了高川的身上。
“怎么回事?咲夜?”八景率先问道。
“我做了一个噩梦。”咲夜说。其他人并没有插口,也没有因为她做了一个噩梦就如此大张旗鼓而出声斥责。因为,她们都已经明白,在神秘的世界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聊之举。能让咲夜做出如此动静的噩梦,一定是一种异常征兆,而且。这种异常,可能波及到了高川身上——高川,是耳语者中最强大的人,但是,他现在很可能已经陷入危险之中。可以预想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么糟糕,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哪怕是虚惊一场也没关系。
“和高川有关?”八景凝视着安静的房间,所有人都出来了,但是,高川不在,所以,她的反问就如同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她掏出钥匙,尝试打开房门,但是,失败了,房门被人从内部反锁了。八景虽然是这个总部的管理者,但是,平时也有意照顾成员们想要拥有一个他人无法侵入的dú lì空间的情况。就算有着全部房门的钥匙,但她从来都没有保留在房门刻意反锁的情况下也能开启的手段。
“让开!”契卡说,“我来打开房门。”说完,她用力朝房门踹了一脚,房门只是动摇了一下,但并没有被踹开。“真他妈的坚固。”契卡咕哝着,又再次用力踹了几脚,然而,高川的房门之坚固,超乎她的预期。
“每个房间都被加固过。”八景这个时候,终于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当时的防御措施,却成了阻挡自己人的障碍,真是滑稽的场面。
“让开!”压抑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那是从八景、格雷格娅和契卡视线之外传来的,伴随着物体摩擦的声音。三人猛然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咲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来了常备的消防斧。咲夜的表情yīn森得吓人,格雷格娅和契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咲夜,这个平时温婉文静的女人,仿佛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sè狂气,和以往的印象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让她们一时片刻都不敢相认。
不过,八景却十分冷静,丝毫没有对咲夜这副模样的意外。
“咲夜?”契卡不由得问道,“你——”
“让开吧,让她过去。”八景吩咐到,格雷格娅和契卡被提醒后,连忙让开一旁,想要询问八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好问的,答案已经很明白——咲夜抓狂了,她所遭遇到的事情,让她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格雷格娅凝视着提着斧头站在高川房门前的咲夜,声音艰涩的说。咲夜的背影,看起来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魄力,身穿丝质的半透明睡衣,明明成熟起伏的身材隐约可见,却完全让人生不出任何的亵渎感——并不是太过高贵纯粹,而是,这个女人的疯狂,到了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情况,真的这么糟糕吗?”契卡不由得问八景:“过去应该也没少遇到过危险吧?高川先生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不,连咲夜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证明情况绝对十分糟糕。”八景表情yīn沉地说:“我相信咲夜,我熟悉咲夜,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变成这副模样。她——在动摇!”她顿了顿,仿佛确认般,再一次说:“她在动摇!没发现吗?她拿着的是斧头,最能发挥她的力量的东西,不在她的身边。”
动摇?格雷格娅看着咲夜宛如定格在房门前的身姿,那双白皙细腻的手,因为抓住斧柄时用力过度,渐渐浮起青sè的血管。她猛然醒觉,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八景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就算要强制破门而入,咲夜也不应该提着斧头,在正常情况下,那只奇异的布偶熊,才是咲夜最为强大,也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
可是,此时的咲夜,却提着斧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753 夜之进击2
为了破开高川房间的门,咲夜提来斧头,但是,在正常情况下,她本不需要这把斧头。
“她在动摇!没发现吗?她拿着的是斧头,最能发挥她的力量的东西,不在她的身边。”
动摇?格雷格娅看着咲夜宛如定格在房门前的身姿,那双白皙细腻的手,因为抓住斧柄时用力过度,渐渐浮起青sè的血管。她猛然醒觉,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八景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就算要强制破门而入,咲夜也不应该提着斧头,在正常情况下,那只奇异的布偶熊,才是咲夜最为强大,也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
可是,此时的咲夜,却提着斧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格雷格娅和契卡无法理解当前的状况,情况的发生太过突然了,直到被咲夜的喊声吵醒之前,都没有感受到任何预兆。但是,如今不仅高川没有回应,从来不远离咲夜身旁的布偶熊也似乎消失了。如果它还在的话,咲夜根本就不需要用斧头,破开区区一扇门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直在酝酿着什么的咲夜再次喊门:“阿川,开门。”和之前不一样,此时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气力的样子。
然后,咲夜用同样的声音,重复了第二次:“阿川,开门。”
没有第三次,咲夜猛然挥起斧头,毫不犹豫地劈在房门上。
一下,两下,三下……门板被砍得稀烂,被咲夜捣出了一个大洞。咲夜率先从门洞钻入,其他人紧随其后,但是,当她们进入高川的房间后,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床铺。
高川,已经不在房间中了。夜风从大敞的窗口中呼啸而入。将夜晚的凉意洒落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身上,咲夜的半透明睡衣紧紧贴着**,那种狂躁的气息,仿佛渐渐被这凉意浇灭了。这时,环视室内的格雷格娅,从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
哐当!
咲夜松开消防斧,仍由它掉落地上,笔直走向格雷格娅注视的角落,从中拖出那只熊布偶。
“为什么?会在这里?”格雷格娅惊讶地问道。
但是,谁都没有回答。咲夜也没有,因为她也不明白。在噩梦之后发生了太多难以理解的诡异情况,熊布偶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跑到高川的房间中,还呆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种异常,本来就是对“发生了某些紧急情况”的注解。不过,不理解也没关系。咲夜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有太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于是,她选择了相信直觉,直觉能够把自己带向最终的答案,直觉能够回应自己的期盼,这就足够了。
“八景,我出去一趟。”背对着诸人的咲夜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敞开的窗口,轻轻地说着。
“一路顺风。”八景没有阻止,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一直紧皱的眉头松开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给我把完好的高川给带回来。”
“嗯。我大概有一些头绪了,而且,我不觉得他会出事,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咲夜说着。手中的熊布偶融化变形,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张面具,“阿川需要我。”
她将面具覆盖在自己的脸上,无数的灰sè带状的触手猛然从面具的边缘钻出来,迅速缠绕在咲夜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紧紧包裹,只留下一头飘逸的及肩长发在夜风中飘动。紧身的装束,纤毫毕露地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那深沉的颜sè,让她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yīn影和夜sè之中。
“我去去就回。”留下这句话,咲夜从敞开的窗口一跃而出,在从高层位置坠落之前,灰丝已经缠住对面的障碍物,借助收缩的力量,咲夜好似一只夜枭般,在深沉的夜sè中滑过。墙壁、房顶、路灯,所有矗立在高处的物件,都成为了她的踏脚石,几个幅度夸张的起落之后,那个灰sè的身影,便彻底融入夜sè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目送咲夜离去的八景、格雷格娅和契卡三人,这才转身离去。她们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自己能够做的,远远没有咲夜能做的那么多。“好好睡上一觉吧。”八景对两人说:“直到天明为止,将一切交给咲夜,她能做到最好。”
格雷格娅和契卡yù言又止,她们并没有再从八景脸上看到半点担忧的表情。虽然也疑惑,八景是不是出于头领的职责,而将一切负面的情绪压在心中,但是,至少从外表上是无法判断的。格雷格娅仍旧无法放心,不过契卡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当前的状况。身为一名资深雇佣兵,她早已经习惯突发事件,不会因为担心情势就食不下咽,睡不着觉,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尽可能最佳的状态,是她十分擅长,也十分习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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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踏出“捷径”的时刻,扭曲的景sè霎时间恢复到正常的形状,那死寂而压抑的气氛并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比起最初的只有“视觉景象”,如今整个复刻于人们意识中对这片地域印象的场景,可谓是“sè香味俱全”了,当然,因为感官可以感受到的因素更多,所以,由此生出的负面感觉就愈加清晰而激烈——胆小的人说不定连一步都不敢跨出去呢。
声音,味道,视线,从风中传来的信息,从墙壁传来的信息,从角落传来的信息,从微暗处传来的信息,都在勾勒着一个与人们常识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城市风景。这个位置是“江”提供的,“捷径”中断了,虽然不能肯定峦重就在这里,但是,至少可以在这里找到他的线索。就如同散发血腥味的猎物已经转移了地点,但是,它留下的味道在这一带最为清晰。
我观察四周的景象,判断自己已经抵达了城市的另一端。这个位置,距离我们起步的地方。至少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公车站就在身旁不远的地方,当然,在这个境界线中,这个时间段,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别的故事,是不可能有公车到站的。街灯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有一些仿佛苍蝇一般的小小yīn影若隐若现地围绕那团不停跳动的灯光旋转,不过,那当然不可能是苍蝇,仅仅是又一种会勾起人们臆想的东西而已——更像是幻觉。在真正确认它的样子时,它根本就没有任何模样。
“真见鬼,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有人在说话。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人声,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人在我打量四周时,从一条巷道的yīn影中走出来。我并没有为之感到惊讶,这应该就是“线索”了。
来人对境界线中的环境感到惊疑和不安,毕竟,这个场景和rì常城市夜景差别太大了,那种让人心生不详的气味是如此浓烈。再大大咧咧的人也不可能忽略这种异常。
“我是在做梦吗?”我听到他惊疑地自言自语。因为我和真江就距离他不远,而且,也只有我们三个是可以现在这个地方,唯一可以彼此确认的人物,所以他很自然地看到了我们,并且只犹豫了一下,就朝我们这边谨慎地走过来。
“嘿!伙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粗鲁。而且没有半点客气,有一种让人必须回答的强硬。
“你在做梦。”我平心静气地回答到。当他走进灯光覆盖的地方,终于能看清我和真江的样子时,那种jǐng惕的模样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起来。在这个诡异死寂的气氛中,只要脑子没有被恐惧冲垮,就绝对不会轻易信任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况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和真江的样子有多么亲和。在一个区域的人仿佛都死绝了的环境。我们彼此的存在,本就处处都流露出丝丝不妙的气息。
男人很快就将手揣进衣内,大概是抓住了匕首或手枪之类的武器吧,但那种东西对我和真江根本就没有威胁。我并不在意他那惊愕和慎重的表情,用了三秒仔细打量他的样子。如果一个人在死了之后,都无法被杀人者记住相貌,是不是太过悲戚了呢?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记住自己杀死的每一个人的样子,哪怕是山羊公会的那些极不起眼的杂兵。他们中不少人以正常伦理来说,是“无恶不作的恶棍”,但是,我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刻意去遗忘他们,无视他们,毕竟,这些家伙仅仅是“jīng神病人的一种jīng神意识体现”而已。在严格意义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无法真正代表他们的真正意志。
这些角sè,就像通过对人格进行加工,剥离和筛选了一部分特质后,将这种特质凸显后捏塑chéng rén形,再安插在剧本所需要的地方。自从我在“现实”层面看到“末rì幻境”之后,才理解我在末rì幻境中碰到的那些个xìng强烈,但又似乎有所欠缺,就像是“脱离了常识”的家伙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个xìng者,是因为他们是由人格中的“无个xìng因素”随意塑造的npc,而有强烈个xìng的家伙,则是将人格中的“个xìng特征”凝聚起来,仿佛为了专门塑造“鲜明的角sè”一样,被刻意这么塑造。
整个末rì幻境,就如同一个戏剧化的剧本世界,介于“无个xìng”和“强烈个xìng”个xìng之间的家伙,在这个末rì幻境中是不存在的,而看似平凡中庸的家伙,突然发狂变得“个xìng鲜明,富有冲击力”,这样让人惊愕的情况,却是一定存在,而且,该是哪些“无个xìng”的角sè突然转化为“强烈个xìng”的角sè,在整个末rì幻境运行的机制中,也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一环,因此,其判断、筛选和运作流程,也超乎想象的复杂,从而看起来“如同命运”一般。
不过,简单来说,和“高川”产生直接关系的家伙,即便是“无个xìng的游荡npc”,也一定会被激活,即便在整个遭遇中,仅仅扮演着再不起眼的角sè,也会比其他无法被观测到的家伙更加鲜明活跃。如此一来。在我所能观测到的范围内,一切都是“鲜活”的,虽然可能有些夸张,却足够“真实”——我如今这么推测末rì幻境世界的真正模样。
我无法以一个上帝的视角,俯瞰整个末rì幻境的运转,所以,我不由得想。在自己所能观测的范围之外,物事是否一切都是如这个境界线的环境一样,实际并不存在“鲜活的生命活动”呢?
如此一来,因为我的出现,而被“激活”的角sè,无论他扮演着何等不起眼的角sè。也都是值得铭记的。因为,如果我不铭记他们,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铭记他们呢?好不容易被激活一次,在完成任务后就被抛弃,不会在任何人的心中留下记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伤。
无论他们是以恶人的角sè。还是以好人的角sè出现,是否符合我的审美,我无法拯救他们,所以,自己能做的,就是记住他们最鲜活的姿态。这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慰藉。在这个悲伤而绝望的世界中,我一定能够从对他们的回忆中。获得继续前进的动力吧。
我深深凝视着男人,大众化的坏人脸,身穿皮夹克和牛仔裤,浑身上下流出一股痞气,活脱脱一个小说中的下层角sè。但是,没关系,我会铭记你的样子。活在我的记忆中,这本就是你曾经活着的证明。
“你那是什么眼神!”男人恼怒地瞪着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家伙?”他絮絮叨叨地怒骂着,但是,这些问题反而提醒了他。当前的情况是何等的诡异,从而让他更加心生恐惧,一步步后退着,想要离我和真江越远越好。他在虚张声势,只要我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他就会第一时间进行反击和脱离——这些情状,就算还没发生,却已经深深从他那故作掩饰的神情和姿态细节中泄露出来了。
若是普通人,当然不会有这么干净利索的决断,不过,既然出现在此时此地,这个男人自然是能和峦重,能和山羊公会扯上关系的“圈内人”。
“你逃不掉的。”我平静地对他说。
“我可不觉得。”男人悚然一惊,不再直直后退,而是让过自己出来的巷道,偏向更加光亮开敞的地段,他的说话速度故意放缓了,以掩饰声音的颤抖,他的眼神微妙闪烁着,jǐng惕着每一个可能会出现“意外”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虽然居于同样的场景中,但是,他在那扭曲的,隐晦的细节中看到和感觉到的东西,和我看到和感觉到的,也许不是同样的东西。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男人就像是为了宣泄心中的焦躁和恐惧般,喋喋不休地说:“是你们把我弄来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小角sè而已,根本不值得大费功夫。”
遍布在这个空间中的诡异气氛,就如同墨水一样浸染着他的心灵,伴随他的恐惧和焦虑越来越表面化,我已经可以清晰感觉到,许多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诞生了,在以一种微妙的节奏将我们三人包围。果然,就算不是自己引起的异状,也会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而波及自己吗?我平静地想着。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移动声,咀嚼声,低吼声,乃至于根本分不清正体的怪异声音。
“这是一场噩梦,但是,你却无法自己苏醒。”我对男人说:“感觉到了吗?那种无比真实的恐惧。再继续下去,它们就会变成真的活物,把你撕成粉碎,一口口吃掉,再变成粪便排泄出来——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在那之前让你回去。”
男人的眼神更加闪烁不定,但还是用强硬的口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既然是你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其他人,就代表你知道什么。”我仍旧平静地对他说:“你也是山羊公会的人,无论是再离奇的情况,你也是可以接受的吧?所以,你应该清楚,现在,你真的很不妙。”
“是……”男人终于有些撑不住压力了,他瞪着一处yīn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了一口犬类的利嘴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空中传来几声悠长诡谲的嚎叫声,似乎可以看到一些用四肢奔驰的黑影从楼顶上窜过。
“是什么问题?”男人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艰涩地对我说到。
“……”在提问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了,暂时已经不是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候,我甩动双臂,弹出臂刃,那“嚓”的金属摩擦声,让我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却让对面的男人心惊肉跳,立刻将手枪掏出来指着我:“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未完待续。。。)
754 夜之进击3
境界线中不断发出诡异的动静,那些因人心而生的怪物们终于渐渐凝聚成形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想必可以安全多一段时间,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应该也接触过“神秘”,在心理却仍旧不比普通人更好。恐惧、压力、臆想,一点点触动了这个境界线的陷阱机制。不过,话又说回来,用正常思维思考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氛围下保持平常心吧。不,仅仅保持平常心也是不够的,无法真正接受在这种氛围中生存下去的生活,一定会在某一刻被这样的环境吞噬吧。
男人终于有些撑不住压力了,他瞪着一处yīn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看到了一口犬类的利嘴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空中传来几声悠长诡谲的嚎叫声,似乎可以看到一些用四肢奔驰的黑影从楼顶上窜过。
我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那东西已经开始包围我们了,就如同狩猎的鬣犬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收回视线,对男人说:“只要你还活着,这些东西就会无穷无尽,说到底,它们本来就是从你的心中诞生的怪物。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吧?”
“是什么问题?”男人收回观察四周的视线,艰涩地对我说到。
“……”在提问之前,我已经感觉到了,暂时已经不是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候,我甩动双臂,弹出臂刃,那“嚓”的金属摩擦声,让我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却让对面的男人心惊肉跳。立刻将手枪掏出来指着我:“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真是愚蠢。”我说到,一条无形的高速通道直达他的身后,当我进入速掠的同时,有黑影从男人的头顶和身后扑了出来,却在我的奔驰中相对凝固了身形。
境界线的异动变得迟滞,男人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原来的位置。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何等险境,扑向他的黑影宛如慢动作一般朝他的身体落去,张开的利嘴犬齿交错,这张犬类的嘴巴占据了它全部体格的一半,宛如鳄鱼张嘴一般,上下颚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这张巨大的嘴巴,就是这黑影外型最明显的部分,其余的地方。仅仅是一尾拖曳着的黑sè烟雾罢了。
暂且按照其已经显现的外型特征,称之为“黑犬”好了,我暂时还不清楚,这些黑犬是这个境界线中怪物的一种固定的表征形态,亦或者,仅仅是因这个男人而诞生的怪物才是这个模样。我的直觉,比较倾向于前者。
我跃过男人的头顶,将仿佛悬挂在半空的黑犬一刀两断。手感并不是很坚硬,但也不像是刺中烟雾的虚无感。有些像是斩中了松软的棉花,如果是钝器攻击的话,没有足够的速度,应该不会起什么效果。而且,这种松散的手感以及过去的经验也在暗示着我,它们可不会因为区区斩断就立刻死掉——某种程度上的不死身吗?这种怪物一旦数量多起来。就会变得很棘手。
不过,就算无法彻底杀死它们,也并不妨碍我的脱离。说到底,我们的速度相差太多了。我回旋身体,在落地之前。刀锋就如同涡轮一样将试图从后背扑袭男人的另一只黑犬卷入。在男人的身体微微动作的时候,我已经挥刀到这两只黑犬砍得七零八碎。
在解除速掠的同时,用力挥动大衣,破碎后彻底呈现烟雾状的黑犬就在鼓起的风中一下子被吹到了墙上,一撞中墙壁,立刻变得沙子一样贴着墙面滑落,但是,在落地之前,已经连半点痕迹都不剩下。
“你的枪口指错地方了。”我站在男人的背后说到。男人战战兢兢地转过头,虽然他并没有看到现场,但是,那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轮回来的难看脸sè,已经让我知道,他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了——看他起先那谨慎的样子,我还以为他的心态会更坚硬一点。
“那,那是什么东西?”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副口气,让我觉得他之前虽然没有来得及回头,却似乎“看”到了黑犬袭击自己的过程。
“你……看到了?”我平静地问道。
“是的。”男人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我不觉得和你小时候就能看到妖魔鬼怪有什么关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仅仅是一场逼真到会死掉的梦境。”我问道:“你,用过乐园吧?那东西的迷幻效果太过强烈,会让人整天都宛如身处梦中呢。”就我所知,在山羊公会中,也并不是每个服用“乐园”上瘾者都能拥有超能力,大部分是宛如注shè了兴奋剂一样,超常发挥身体能力,甚至如同吸毒一样,因为分不清事实和虚幻,而无法产生正常的恐惧感,不过,毫无疑问,服用了这种药剂的家伙,会产生极端的情绪化现象,刺激着一部分意识。如果这个男人是上瘾者,在被拖入境界线前正在服食“乐园”的话,如今的境界线会变得比我最初设想的还要危险。
“你,要问什么问题?快点问吧,然后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男人瞪大了眼睛,敏感地环视四周,那两条黑犬的死亡,让其他怪异的动静更大了,虽然暂且像是被唬住了一般,没有立刻行动起来,但是,下一次袭击,就会出现压倒xìng的数量吧。
“你们最近来了一个干部,叫做峦重。”我说:“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相关事情。”
“长话短说吧,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家伙,还真见过他一面,但是,他是不是叫做峦重,我就不清楚了。”男人说急促地说:“他在零时之后有一场行动,在我等级之上的负责人都跟去了。到底做什么,也不太清楚。但是,大概也就那种事情吧?最近,我们一直在收集婴儿……”说到这里,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猛然捂住嘴巴,仿佛要吐出来一般。颤抖着声音说:“我,我真的很反对这种事情的,可是,我,我也是被逼的。”他抱着脑袋,似乎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让他快要崩溃了。对他而言,似乎那种记忆,比当前的怪异危机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当然。我并不觉得,他的表现是一种常态。我也不认为,无论在过去,他亲眼目睹和参与的那些事情,真的让他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悔恨、愧疚和良心的斥责。只是,在这个境界线中,负面的东西被放大,从而让“怪异”更加强大。不是很理所当然的情况吗?
“饶了我,饶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人喃喃说着,猛然盯着我的身后,一副看到鬼的表情。我没有回身,身后的动静,一直在暗示我,男人并不是在俇我。但是——
我闭上右眼,防空身体,通过左眼感受着真江的存在,又通过真江,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江”。就如同有一条无形的锁链串联着我们三者。有依稀的资讯通过这种联系传达我的直觉,位于我身后的东西,虽然存在,却并非针对我而来。我感受到了,那个体型庞大的,充满视觉冲击,难以形容的身姿,但是,不要去注视,不要去深刻体会它的存在,一旦和这个家伙接触太深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变成目标了。
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怪物,从面前这个男人心中诞生,并在他不断被境界线放大的负面情感中滋养,除了面前这个男人,没什么东西可能真正解决它。
“救,救我,救救我!”男人举枪shè击,我没有动弹,子弹直接从我的脸颊旁穿过,却没有击中物体的声音。男人在我眼前腿软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向后蹭爬,他对我,又像是对我身后的怪物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伤害你们!你们不应该找我。救我,救我,你不是说要放我离开的吗?让我离开!”
“峦重的集会,在什么地方?”我继续问到。
“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已经变得语无伦次,又如同被割破了喉咙,发出呲呲的声音,没有见血,但他的脸sè正在因为缺氧而变得紫青。其实,如果他的心态再正常一点,说不定会察觉,在这个境界线里,不呼吸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我知道这个男人要死了,被他心中的怪物杀死。我没有动弹,虽然只差一点还没有得出最清晰的结论,但是,对“江”来说,就算是来不及“说出口”,不,仅仅是“没能听清”的线索,也是可以用上的吧。说到底,如果不是“江”受到某些内在和外部因素的制约,说不定这个男人连出场机会都没有。不过,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江”受到制约,总是不能将事情做得完满,反而比较让人感到安心——毕竟,这样的“江”,代表着“不定xìng”。没有注定的结果,总比注定的坏结果要强。
那么,就这样吧。让这个男人被自己心中的怪物吃掉,说不定能减少一些因他出现的怪物——尤其是已经从我身后转到身前的那只“看不见的怪物”,让它伴随主人一起消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男人被看不见的怪物抓住头部,提到半空的身体仿佛抽搐般摆动,他的五官流血,眼球都快要被挤出来了。他开始还能开枪,但是一个呼吸后,连扣下扳机的气力都消失了。他暴突的眼球突然转向我,仿佛在怨恨着我不履行放他离开境界线的诺言。
但是,先不提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所知道的一切,就算他真的老老实实都交代了,我要履行的承诺,也只是一个文字游戏而已——我说的是“让你回去”,但是,既然“你自己无法回去”,那就没办法了。
“我会永远在心中铭记你。”我无视他眼中最后迸发出来的极为浓烈刺人的负面情感,平静地和他对视着,如此说到。
男人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要说什么,却只从喉咙中吐出大量的紫黑sè液体和似乎是内脏碎片的东西——这些东西好似发酵一样,比他的身体能容纳的还多。还存留在他体内的部分,一下子让他的肚子鼓得如同怀胎好几个月的女人。紧接着,肚皮也被什么活物从里面捣动,看那凸浮起的痕迹,像是婴儿的手臂——真是让人不舒服,联想到了什么恶心的场景。但愿他们不是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不过,那种邪教组织,会做这样的事情,不才是正常的吗?
“婴儿……”我自言自语:“仪式,地点……”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可以锁定的位置。毕竟,我可不觉得峦重要做的,是什么随随便便又不会产生大规模恶xìng后果的事情,而越是大场面。越是要达到强烈的效果,在一个城市中,符合条件的地点就越少。
虽然,时过境迁,不能生搬硬套上一个末rì幻境中的情况,但是,我也不是当时那个刚刚入门的小家伙了。
只听到水袋爆炸般的声音,男人的身体四分五裂。血肉伴随体内的脏污一股脑溅出,又从这飞溅的脏污中。探出一只又一只的婴儿臂。不过,这怪物的正体部分,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形态,就是一团扭曲成不断形状的浊物。捏碎男人脑袋的“看不见的怪物”挡在我身前,但是脏污怪却从它的两旁分叉而过,直朝我扑来。空白部分多少被勾勒出“看不见的怪物”的模糊轮廓。
我在第一时间发动速掠,跳到了一旁的路灯上,在脏污的紫黑sè液体席卷着灯杆上爬的时候,再一次跳回真江的身边。我心想,真不愿意用刀刃砍这种脏东西。真江却在同一时间转身。右手抓住了什么东西,用肉眼看不见,但是体积巨大,有一种十分沉重的感觉——是那个由男人的内心滋生出来的“看不见的怪物”吧?竟然没有伴随那人一起死掉,而且,接近我们的速度,也还真是够快的。
我没有回头,因为,真江根本就不可能会输。
那沉重而巨大,却看不到的怪物,在真江转身的同时,被用力砸向那团扑来的紫黑sè脏污怪。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开裂成蛛网状,土石飞溅的同时,紫黑sè的液体也被捣得飞散。真江低着头,片刻不停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长发遮住脸庞,显得很是yīn郁森然。
地面震动几下,看不见的巨大怪物站起来了,紫黑sè脏污怪盘踞在它的身上,包裹出一个大概的体型轮廓。两者似乎正准备合体,不过,真江突然冲上前,爪子一样的手掌,在那个轮廓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双脚一点,就从怪物头上翻了过去,紧接着,怪物身后的空间出现裂痕,就像是被真江抓出来的一样,眨眼之间,就将怪物彻底吞了下去。
从头到尾,本该十分强大的怪物,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真江的战斗方式,和我过去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偏差,这种爆裂而充满节奏感的动作角sè,应该是富江的风格吧?
“所以——是富江?”我问道。眼前的女人,背影莫名地有些模糊,像是被什么半透明的东西遮住了一样。
“说对了。”女人回答的同时,身姿再次变得明朗起来,她的穿着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但是,真江那种yīn郁变态,神经质一样的气息却焕然一空,放shè出一种和**一样健康硬朗的美感。她从口袋中掏出橡皮筋,将一头黑sè靓丽的长发扎成马尾,飒爽地转过身来,带着久违的爽朗笑容,对我说:“好久不见了,我的小甜心。”
“什么好久不见啊。”我叹了口气,“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似乎就算是我死掉之后的那些时间……”
“是吗?”富江开朗地笑着,猛然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扯了过去,紧挨着我的脸,一副强硬的表情说:“我说好久不见就是好久不见,你有意见吗?甜心,应该不会有吧?”
“当然没有。”我凝视着富江,一股强烈的情绪推着我,紧紧抱住了她:“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富江沉默了片刻,将我的脑袋推开,又扯着我的衣襟,将我提起来,一口咬住我的嘴唇,舌头激烈地在我的口腔中搅拌着。好一会,才结束这场热吻。她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说:“还是过去的感觉,还是原来的味道。”
“富江……我的口水可不是红罐凉茶。”我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别这么抠字眼。”富江揽着我的腰,看了一眼被破坏的地面,又环视着周遭的环境。尽管那个男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正常世界中也绝对活不下来,不过,由他的进入而滋生的怪物们,仍旧在这个境界线中游荡。
“哼,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富江抱怨道:“真不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种环境,只有脑袋有毛病的家伙才能够在这里长期住下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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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 夜之进击4
山羊公会的男人心中诞生的怪物,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应该是应这个男人而生的这个境界线的怪物中最强的两只,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解决掉了。杀死它们的不是我,也不是真江,而是“江”的另一个人格,自称为“富江”的女人——也便是,我,优等生高川的另一个妻子。
距离上一次见到她,不,应该说,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在时间线上已经过去了相当一段距离——这么说,或许也并不完全准确,在生与死的交界中,我对时间的认知变得十分模糊,所以,也无法解释,自己看到那突然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的那飒爽身姿时,心中涌出的强烈情感到底是怀念,是重逢的欢喜,是体认到她一直就在身旁的温馨,又或是其它的什么。混淆在一起的情感,化作万千奔腾的电流,在我的神经中窜动。
我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想要对她讲述自己的心情是何等强烈,但是,到头来却找不到任何词汇可以描述我此时的心情。于是,我只是这么说了:“富江?”真是逊毙了,而且,就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其实,我真的十分在意,想要将这种在意明明白白让她知道。
“嗯,好久不见了,阿川,我的小甜心。”富江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微笑,从衣服口袋中掏出橡皮筋,将披散的长发扎起来。笔直朝我走过来。我和她对视了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酝酿已久的久别重逢的词汇,总觉得用在这里一点都不恰当。
然后,是她猛然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扯了过去,深深吻上我的嘴唇——啊,真的是逊毙了,对于一个硬朗的男人来说,这本该是我该做的事情。竟然被她抢先一步,我觉得自己的脸庞好似烧红了一样发烫。
直到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才松开我,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被破坏的地面,又环视着周遭的环境。尽管那个男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正常世界中也绝对活不下来。不过,由他的进入而滋生的怪物们,仍旧在这个境界线中游荡。
“哼,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富江抱怨道:“真不明白,那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种环境,只有脑袋有毛病的家伙才能够在这里长期住下去的。”
“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我一边问着。一边jǐng惕四周不断靠近的异常动静。之前的境界线虽然并不缺少营造诡异氛围的因素,但却不会产生实质xìng的威胁,然而,多了这个男人之后,情况就变得危险起来了。当然。并不能否认,在我离开耳语者总部之前。进入境界线和我见了一面的咲夜,也有可能已经滋生出了某些怪物,不过,通过两者不同的心态来推断,自然是这个男人所滋生的怪物更有威胁xìng。
“当然,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轮到我出场呀。”富江摇了摇脖子,活络关节,一副随时开跑的姿态,说着:“她不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干架,但是,我却很喜欢。”富江口中的她,指的应该就是真江吧。在我过去的理解中,真江是“江”所表现出来的众多人xìng人格结构中,位于最顶端的,如同统帅和管理者一般的存在,她那看起来神经质的他人根本听不懂的自言自语,说不定就是人格网络互动的一种体现。
不过,虽然想象中有许多“江”,但是,我所见过的“江”,却还不到十个。其它的“江”为什么不以这种更明朗的形态出现于这个世界?这是很难解答的问题,因为,线索太过模糊,以至于我能想到的理由太多了,而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
只是,有一点富江提起过,在众多的人格,的确不是每一个“江”都是平等的,这种不平等说的并不仅仅是实力和地位这么浅薄的东西。简单来说,若以漫画中的经典表现形式,那么,“真江”是位于组织顶点的头目,在其身后或许有着深沉的黑暗背景并由此延伸出众多黑暗的角sè,其中可能不乏可以和她相对等的存在,但是,在“位格”上,并不存在比她更上等的存在,也就是说,“真江”就是“江”这个组织的顶点。而在“真江”之下,还有类似于三头目,四天王,五大护法之类的存在,其中一个就是“富江”,另一个,则是“右江”,这两者在“江”这个组织的认知中,似乎是仅从战斗力来说,可以和“真江”对等的存在。
不过,“右江”这个人格被“江”这个组织的黑暗侵蚀了,或者说,落入这种黑暗面布置的陷阱中,当然,其过程也不乏“真江”的推手——在亲手处决了“右江”之后,我的确拥有这种想法——强大的“右江”,成为了“江”的正面和反面相互博弈的弃子。说起来,我对右江的认识的确不多,就算在生死的边界上观测着义体高川的行动,也没有和她有过太多接触,所以,虽然对右江落得这样的下场觉得歉意,也不免觉得,被舍弃掉的不是“富江”而是“右江”真是太幸运了。
说实在的,“江”实在太过复杂了,虽然站在我的角度上,围绕“右江”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来是这样,但站在“江”的角度上,或许又是另一种模样,而和我的认知截然不同的可能xìng也是有的。所以,虽然亲手参与了“献祭右江”的行动,但是,我也一直没有肯定,右江真的已经死去,以及整个事件的真相。
毕竟,我是站在“江”的同一边的人,而并不仅仅是“真江”和“富江”,同时。我却又无法真正上升到“江”的角度看待一切。在我的行动中,“江”的催化是其中一个因素。而我对它的信任,以及对“真江”的地位认知,又是另一个重要因素。
既然“献祭右江”是“江”决定的事情,所以,我才去执行。而并非我为了让某个“江”呈现出这个世界,主动去“献祭右江”。
所以,无论在我的面前,出现的是真江。还是富江,亦或是其它我所不了解的“江”,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真江”作为人xìng人格结构的顶点,即便看起来神经兮兮,十分yīn沉怪异,但是,所有的决定。一定是经过种种思虑。换言之,富江的出现,应该是在她的角度上所认为的“必需”。
单单以富江的战斗力和主动攻击xìng来说,在愈加危险的境界线中,也的确是比真江更适合的“江”。
“没有问出地点,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我对富江说。
“我哪知道。”富江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想起来了,的确,“富江”仅仅是“江”这个巨大复杂的结构中的一个节点,虽然她有可能知道许多关于“江”的情况,但是。不知道的话,也不值得惊讶。在上一个末rì幻境里。她可是对自身的情况也没有太多了解呢,只是经过一轮生死之后,我下意识将她当成知晓大多事情的“知情者”了。
我回想着自己和富江在一起的过去,重新认知到,虽然富江自喻为“最强三者”之一,但她……似乎是上一个末rì幻境时,和我一起诞生的人格,就时间线来说,仅仅是一个“新人”。
过度期待富江的我,还真是个笨蛋。
重生一次,我的脑袋似乎变得生锈了,得找时间好好补补脑白金才行。
“总之,应该是没问题的。”我说:“就算一次找不到,多试几次,也能将所有的线索连上。”
“其实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和那个男人废话,才多久不见,你就变得婆婆妈妈了,阿川。”富江揉着我的头发,嬉笑着说。
“不加以引导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说谎呢。”我辩驳到。
“……看来,还真是睡糊涂了。”富江直勾勾盯着我,说:“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说出来,只要他想到,然后一拳把他打得四分五裂——”这么说着,她用力挥出一拳,“就足够了,这里是潜意识的境界,暴露出来的念头,除了被主人主动封回心底,否则是不会自己隐藏起来的。况且,我也不觉得那个男人,有能力彻底封锁自己的想法。”
“按你的说法,现在他也四分五裂了,那些线索总不可能被他在死前吞回去吧?”我耸耸肩,说,“其实,你说的我也想过,只是没有那么确认而已。第一次总得花点时间,以确认其他的可能xìng”
“哼,你就嘴硬吧。”富江嘲笑起来,“反正我已经记住了,你的蠢样。更好笑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被自己咬死的哦,真是太可笑了,那种死法,可是弱者最悲惨的下场。”富江用拇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在这个地方,唯心强者,才是真正的强者。看好了,阿川,只要心够强,那么,无论这个世界变得多么糟糕,也都是最安全的场所。相反,如果内心不够强大,那么,由此诞生出来的怪物,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无解,都只是一群纸老虎而已。”
伴随她的话音落下,十几道黑影从高空坠下,看似沉重,却落地无声地将我们两人围在中心。又是黑犬,除了这十……三只黑犬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在yīn暗中蠢蠢yù动,不过,似乎也不会再出现有新意的形态了——犬类,在人类的意识中,本就可以一种最基层的安全和负面心理的象征,它可以是朋友一样亲近,也可以看作是是最接近自己的敌人,会让自己受伤,也可以让敌人受伤,既是攻击,也是保护,被咬之人,即便不是伤在要害,也会引发“狂犬病”而死去,是极富有神秘sè彩的东西。这种神秘sè彩,让它有时会变成“看守者”,有时也会变成“怪物”,尤其,在蒙上了“黑sè”这种yīn沉深邃的sè彩时。
在神秘学中,“黑犬”本就是象征着恐怖的存在。如同角sè扮演游戏中的史莱姆一样普遍存在,也同样充满了晋升到黑暗面顶点的可能xìng。
在这个境界线中。遭遇到的最普遍的怪物形态是黑犬,的确可以说得过去。只要无法一次杀光,伴随着其他人的进入,更多的黑犬会诞生,在泛滥成灾的黑犬中,诞生出一只无比强大的类似黑犬之王的存在,也就成为必然。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看守地狱之门的三头犬”或者“执掌灵魂天平的狗头人”大概就是一个顶级的怪物了吧?
不过。要等到那种程度的怪物出现,所需要的负面养分还远远不足呢。仅仅以普通的,甚至连身体都还没有彻底实化的黑犬形态,就算同时有上百只出现也不足为惧!
和我掏出左轮的同时,黑犬们也一拥而上,富江以毫不逊sè的速度直冲入犬群中,每一次身体的摆动。脚步的转动,都会在瞬息间找出见缝插针的缝隙,然后,以沉重粗暴的拳打脚踢予以还击。她的动作充满韵律感,像是由大小距离不一的跳动构成的旋律,虽然击杀的招式十分直接。却因为这种跃动的韵律感而显得华丽。
黑犬的速度明明比富江展现出来的高上一筹,但是,却直接被这种跃动的韵律网了起来,十三只黑犬中,只有四只是被我的子弹逼入富江的身边。其它的数只,连我的近侧都没能靠近。
“太弱了。真是太弱了。”虽然富江这么说,表情却十分愉悦,动作也极为兴奋,就像是被禁锢许久后被释放的囚徒,恨不得用最短的时间,将这种zì yóu的狂yù全都释放出来。这让她的战斗姿态,在华丽的同时,也极为暴虐。
撕裂黑犬的嘴巴,揪住它们的尾巴,抡起当作兵器,各种踢击的掩饰,故意改变动作幅度,让看似的危险更加接近,临时更换对手,减弱力量,以让这场战斗持续得更久一些——虽然我专门学习格斗技的时间不长,是在上个末rì幻境加入网络球之后,才紧急培训了一些时间,即便如此,我也能清晰察觉到,富江在故意戏耍着这些黑犬。不,比起“戏耍”,我毋宁用“戏虐”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富江真的,十分兴奋。
直到又有六只黑犬从四周扑来的时候,富江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不过,这六只黑犬并没有直接攻击我们。在敌人的增援出现时,尽力消灭已经落在下风的敌人当然才是正理,不过,富江却没有这么做。我知道,她还想在玩玩,不过,这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她似乎真的憋了许久,我便没有打扰,和退回来的她并肩凝视着黑犬们,看它们打算玩出什么花样。
黑犬开始吞噬自己同伴的尸体——它们靠近尚未完全消散的尸体,深深吸了一口气,尸体消散的速度陡然遽增,化作一团灰雾钻进它们的鼻孔中——于是,活着的黑犬变得更加强壮了。不过,那种活着的黑犬彼此融合,变成三头地狱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活着的黑犬,仅仅是变大了一圈,变得更加实质化了而已,那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它们压低身体,面朝我们低吼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中。
“什么啊。”富江一脸失望地说:“不就是第一次遇到阿川你时,在那个jīng神病院看到的废物犬吗?”
嗯,我也记起来了,现在这些“强化”了的黑犬形象,的确就是在学校的厕所怪谈中,我最初遇到的怪物——透明的地狱犬——其实,是不是叫地狱犬这个名字,我也不清楚,总之,身体在死之前是无法用肉眼看到的,这是极为记忆深刻的特征。
“当时我杀死一只,都花了不少工夫呢。”我平静地回忆着,“真是美好的回忆,富江,还记得吗?后来我们被一群虫子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呢。”
“啧,现在就算碰到那群虫子,也还是只能逃走吧?”富江捏着下巴回忆着:“我一点都不想在碰到那种东西。”
“所以说……别回想得那么深入呀。”我看向在灯光找不到的角落,不断蠕动的yīn影,“说不定会出现哟。”
“没办法,那毕竟是我和阿川的第一次呀。”富江丝毫没有歉意的笑容,在这群敌环视的境遇中,仿佛能够破开yīn郁诡异的气氛般,格外的明朗,“虫子就算了,这些小狗,还是乖乖的死掉比较好。”说罢,她伸手迎面抓住什么,转身摔到我的身旁。我感觉到脚边的强力震感,无形之物的撞击,让地面出现裂缝,还有一条长长的划痕,我没有半点犹豫,向前一个小跳,空中转身,直接朝划痕的尽头开枪。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是,直觉也好,连锁判定也好,都将这些透明地狱犬的身形轮廓和位置清晰勾勒在我的脑海里了。
现在的我,可不是像过去那样,什么都看不到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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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 角色与初恋的故事
大量的黑犬隐藏在四周的yīn暗中蠢蠢yù动,已经出现的数量,也许还不及它们的三分之一。我并不确定那些尚未出现的黑犬是否已经成形,在山羊公会的男人死亡后,由他的内心滋生出来的负面养分,似乎会在这个境界线中存留很长的一段时间,由此诞生的黑犬,正以极快的速度繁殖成熟着,按照当前的状态推断,黑犬数量的进一步爆发应该不会是太长时间的事情。我和富江并不惧怕这些黑犬,之所以还在原地逗留,仅仅是因为,富江再一次出现于这个世界后,显得有些兴奋。
所以,我想,或许趁怪物还不强大的时候,让她尽情享受一会割草般杀戮敌人的快感比较好。之后和敌人中的jīng英碰面时,冷静的心态是不可或缺的。峦重到底会带来多少厉害人物,在这近十年中,这个城市的山羊公会在暗地里培育了多少强者,末rì真理教对这次的行动有多看重,会派遣多么强力的巫师,这些情报,我此时还没有一个确切的了解。不过,在上一个末rì幻境时,有过类似的行动经验,尽管时间地点和当时有了很大的出入,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看这些在上一个末rì幻境里,差一点就将网络球jīng英分子全灭的家伙。
在对付那些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乃至于被他们召唤出来的恶魔之前,先让富江把自己多余的jīng力在这里消耗一部分也不错。就算在这里拖延了一点时间,也应该在峦重完成仪式之前赶上,毕竟,境界线中的相对时间,和正常环境下的时间并不对等。
我没有太多出手,将大部分黑犬赶往富江身旁。这些黑犬的运动能力和敏捷程度,远超一般意义上的运动健将,就算是专门强化体质的灰石强化者,也不一定能够在面对复数黑犬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或是稳cāo胜算,但是。富江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在这个境界线里……不,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末rì幻境”,富江的正体,却是连人类都谈不上。在我面前,以人类女xìng的形象出现的“她”,其实是“它”。
这个境界线,是“江”利用末rì症候群患者的意识制造的非常态环境,简单来说。就是在“末rì幻境”中创造了又一个小型的,极为不安定的“末rì幻境”,是宛如梦中之梦的地方。在这里,身为“江”的一面,富江拥有他人难以匹敌的天时地利,凡是被拖入境界线中的人,在境界线中诞生的怪物,先天就居于不利的战场。况且。富江的“强”,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在过去,她的超能被体现为“心理透视”,也称为“心理测量”,概念上,就是对敌人心理,乃至于扩展到本能的透析。如今。我已经有所成长,而她也必然有所成长,当时她曾经展现出的水平,已经不足以当作上限参考。
尤其在面对“最终兵器”之后,深刻体会到“最终兵器”的强大之处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富江最初出现时,其角sè设定,就是“最终兵器999”。
富江、真江、左江……上一个末rì幻境中,我所遇到的她们,其实就个体来说,是一体的存在,是从末rì真理教的研究所中逃脱的,在某种意义上,真正代表“最终兵器”的最终,于小说情节中,本应是“最终大魔王”之类的存在。甚至,在那个时候,我曾经认为,最终兵器999就是在经历过各种遭遇后,会成为毁灭整个世界的元凶。我也一直在努力着,拒绝这个未来的诞生。
然而——
我死了,在看到结局之前,不,以小说故事的角度来说,只是经历了大约三分之一左右的情节,正进入第一个转折点的时候,我就被最终兵器处决了。之后,从其他高川的角度所获得的信息,似乎那个末rì幻境就此报销,究竟是自我崩溃,还是“病院”注销了那个剧本世界,尚不得而知,不过,就结局来说,整个末rì幻境“没有结局的消失了”。
现在,宛如因果循环一般,如今所在的末rì幻境,却和过去那个末rì幻境极为相似,只能认为,是“江”干涉的结果,简直就像是,过去那个世界在某个时间点产生事件误差,又在时间线上的度过了十年的延续。虽然很多物事,都充满了即视感,但是,却不能将过去视为行事判断的基准。
我对现在的状态,还是有些模糊的,太多的相似,产生了太多的即视感,但问题就在于,仅仅是相似,而并非真正的相同和延续。所以,为了适应这个新生的世界,我不得不寻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坐标物——“江”,是的,寻来寻去,结果,这个相对稳定的存在,就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密不可分,尽管,其本身结构却又相当不稳定。
不过,内部的不稳定,和相对外物的稳定xìng,在“江”身上却并不矛盾,毕竟,如果说,末rì症候群患者可以看作是末rì幻境的基石,那么,“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为其成为基石的基本。这种基础中的基础,是再稳定不过的了,无论其自身内部构造如何改变,如何对末rì幻境产生影响,其存在的意义和地位,也不会产生太大的起落。
所以,我一直在想,或许,真的要说末rì幻境中有什么不会随着“剧本”改变的东西,或者说,是“剧本”必须遵循的核心,那么,一定是“江”吧——这个想法,和“现实”层面中,研究所对“剧本”的定义和需求,也有着相当的一致xìng。
“江”的地位稳定xìng,也可以延伸为其担当角sè的稳定xìng。也就是说,无论末rì幻境怎么改变,真江、富江、左江、右江、乃至于其他最终兵器等等,其角sè扮演是不会改变的。在这个末rì幻境,通过“右江”复生的真江和富江,仍旧是末rì真理教的最终兵器999的可能xìng达到八成以上。至于外部环境是以怎样的方式印证这一点,暂且不许要理会。
富江,仍旧是“最终兵器999”,这个结果,已经存在了。如此一来,在角sè上。作为最终兵器其中一员的富江,不论有多少地方和其它的最终兵器有所区别,但是,也应该有相似的地方。例如,她作为最终兵器的意义,和最初赋予的职责,乃至于自身存在所暗示的“江”的内部演变,都一定和其它最终兵器有重叠的地方。
真江也好,富江也好。身为叛逆的最终兵器,她们的存在意义,就是如此暧昧。
不过,同样是最终兵器,那么最终兵器的一些共有而明显特xìng,在她们身上一定也是存在的吧?例如,最终兵器的“同步提升”,是否体现在富江身上?有可能。并不是全部相同的“全部提升”能力,但是。其能力本质应该不会有太多变化——我综合自己对富江的了解,猜测她在“心理测量”之外,还有一种隐形的超能,宛如本能一样的力量,那就是:
——相对强。
无论敌人有多强,都只会让富江变得相对更强。或许,这才是富江真正总能展现出乎意料的“强大”的原因。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我完全想象不出,超过富江的“强大”。到底是何种模样。若是只有我一个人,面对快速繁殖的黑犬,趁早离开才是上策,但是,富江的话,无论黑犬的数量有多少,即便它们在放任中,凝聚成更强大的“隐身地狱犬”,也是毫无意义的。
并且,从以上的结论,更可以得出,其实,所有的敌人,无论对于我来说,对整个世界来说,是多么强大可怕,对于富江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乃至于,对于真江,对于总体xìng的“江”来说,就更加无聊了。
这种本该是bug或gm的存在,却奇迹般,在种种行事上被拘束住了。就像是,一口气就可以自己将整个游戏通关,甚至于直接修改游戏底层文件,直接跳过各种时间,直达最终的结果,然后将游戏机砸坏,杀死游戏制作者,都不是什么难事,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了类似于“自我限制”之类的现象。
我相信,这并非偶然,但是,也正因为不是偶然,所以才觉得,这样的“江”所存在的世界,无论是“现实”还是“非现实”,还真是复杂到让人读不懂。所以,我才无法直接对“江”说:请将我带到这个故事的终点吧。
因为,我的观测,所给出的结论,就是,“江”做不到这点。出现在我身边的爱人,我所爱的,如此强大,几乎无解的真江和富江,其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而这种事情,也许就是所谓的“超越自我”。本该可以轻松抵达理想、美好、圆满的结局,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和可能xìng,却有太多看不见,分析不出,极为复杂的锁链,将它牢牢拘束,让它无法真正发挥出其全部可能xìng。
而我能为它做的,就只有陪伴在它身边,相信它,注视它的努力,有可能的话推上一把,无论,它的所作所为用正常的思维来解读,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对自己所既往的结局,有多妨碍,甚至于,危险到会彻底将我的希望,卷入黑暗的深渊中。
但是,希望成为英雄,拯救大家的我,实际能做的,其实就这些罢了。正如爱伦坡的戏剧中,主角不是拿着刀枪的人类,而是巨大凶残,吞噬人类的飞虫。若有一个超越一切的视角,将围绕在我们身边而展开的这个故事,纯粹当作一本小说解读,故事的真正主角,大概并非是“高川”,而是“江”吧,而小说真正的环境,也无所谓“现实”和“末rì幻境”,而是“江”所在地方。这些宏大的、繁琐的、细微的、rì常的,各种各样让人激动,让人沮丧,让人厌恶,让人目瞪口呆的情节,环绕着不明正体的“江”展开——“江”在思考,“江”在行动,“江”昨天发了脾气,今天有点开心。肚子饿了,所以去吃点什么,明天准备做怎样的运动等等——因此,“江”行动了,所以,故事才运转起来。
那些对于故事中的其他人。何等恐怖、强大、无法理喻、极其神秘的遭遇,何等发人深省、催人泪下、生死一线的状况,虽然都是因为“江”才运转起来的,但是对于“江”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它只是按着自己的步调,在过着自己的“平静平凡的rì常”。
那么,“高川”呢?对于相对于人类,占据了超越xìng位置的飞虫——这样的“江”——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当我思考到这里,总会有点不安,就像是小说中所描述的——初恋的人,因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和两人的将来,一边期待着美好的结局,一边担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的裂痕——如此小心翼翼的,惴惴不安的。注视着身边那总也捉摸不透的恋人。
即便,我们相处的时间。似乎很久了,而我们,也在生理和心理上,跨越了chéng rén的界限。但是,对我来说,和“江”在一起的rì子。总是初恋的时候。
透明的地狱犬哀嚎着,在充满节奏的跃动中,在狂热的舒展中,被富江赤手空拳撕碎、捶扁、摔烂,虽然战场近在咫尺。但我却完全没有一点会波及自己的忧心。我的心情,不是彻底平静,但是,也并非波涛汹涌,我聆听着富江的笑声,注视她雀跃的身姿,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涟漪,却让我感到安宁。
我有时会想……
让时间就此停驻,让我们就如此相伴着走下去,让一切都没有尽头。
这样的话,就算没有结局,但也不会迎来最坏的结局吧?
但是,真的,只是偶尔,才会产生这样消极的想法哟。
因为,无论我怎么想,世界、他人、包括“江”都不会因为我的想法就停步不前。如果,我真的停顿下来,一定会被抛得远远的吧,然后,彻底被遗忘。
我希望自己变成那样,所以,只是缅怀一会儿,只是遐思一会儿,就足够了。我,优等生高川,无论何时,都不会掉队。我一定会达成最美好、理想和圆满的结局,成为英雄。我选择的路线,一定是正确的,也必须是正确的。
最后一头“隐身的地狱犬”摔在我的脚边,虽然还没有彻底死掉,但是,破烂的身体,连隐身和愈合似乎都做不到了。我根本没兴趣听它的哀嚎,也没兴趣看它这凄惨的模样,直接朝它的脑袋开枪,让它彻底安静下来,化作灰烬被风吹散。黑犬死的时候,透明的怪物和脏污怪死的时候,乃至于隐身地狱犬死的时候,尸体消失的方式,竟然有如此多种。
原来不是每一个怪物都能变成灰雾被其他怪物吸收,也不是每一个怪物,都会充满即视感地化作灰烬。
境界线里的怪物,真是难以捉摸呢。
“富江,满意了吗?我觉得有点无聊了,这种怪物,无论怎么杀,都还是会出现,也没有什么实力,只是杂兵一样的东西,等它们触底升格,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我对背对着自己的富江说到。
“嗯,暂时就这样吧。”富江哼了一声,语气听起来还是挺尽兴,“虽然少了点嚼头,但数量够多这点挺不错。接下来的,是峦重那个小子吧?十年后的他会变得怎样,还真是让人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毕竟——那个家伙可是在长大前就被我们处决了呀!”富江用力跺碎脚下一直被戏弄的苟延残喘的黑犬,狞笑起来。
“那么,立刻出发吧。”我转过身,富江快步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将丰满的胸部用力挤压上来,嘿嘿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好久没做了。”
和过去一样,她这种不合时宜的话,真是让我满脸发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虽然我也觉得她说得对,自己也很想做,但是,急sè的应该是男方,女方总得矜持一点吧。幸好,这个地方,只有我和她两人而已,但是,就算只有我们两人,现在也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急步向前走去。
“阿川,我们开车好不好?”富江一边说着,一边在四周巡视着,“有车的话,可以充分利用上时间哟。cāo,这鬼地方,竟然连一辆车都没有?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我真想用力捂住富江的嘴巴,但是,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富江瞄着我,发出怪异的嘿嘿声,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做贼心虚。拜托了,捷径快出现吧。(未完待续。。)
757 高川和高川
就在我和富江纠缠着,走在被清空的街道上时,境界线的风景再一次扭曲起来,怪物们发出的声响也开始扭曲,听起来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沸水,咕噜咕噜作响。扭曲的风景之中,“捷径”自我们的脚下向前蜿蜒着,富江挽着我的手,玩味地眺望前方,目光仿佛追寻着这条“捷径”的尽头,当她凝视一处时,又像是已经看到了尽头的风景。在过去,她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向前奔流的时光和命运,明明在行动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先知xìng。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惶急,总是“整个世界都围绕自己转动”般的态度。
不过——
也许就是如此吧。毕竟,是“江”呢。
虽然仅仅是“富江”的姿态,但是,“江”的本质所带来的底蕴就摆在那里。所有的末rì症候群患者在这个世界呈现的“天才”姿态,与之相比,有着让人感到绝望的差距。
富江突然将目光摆向一侧,这个动作让我觉得她已经将注视的目光从“捷径”换成了另外的东西,而我看向同一个方向时,只能看到让人头晕目眩的扭曲风景。“富江,你在看什么?”我不由得问到。
“另一个你。”富江爽快清晰地回答到。
我顿时明白过来,她指的应该是正常环境中的义体高川吧。果然,当我在境界线中移动的时候,正常环境中的义体高川也开始移动,虽然,我们的行动并不同步,但是,我在非“捷径”的状态下经过的路线节点。义体高川也必然会抵达吧。而这种意识和意识的深层互动,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我们被分隔在境界线和正常环境之中,彼此之间,也很难再进入彼此的主场。但是,意识上的感应,却是一定存在的。而我和他的不同步移动,也同样证明了,这个境界线并没有覆盖整个城市。
我的移动,牵扯着义体高川的移动,而义体高川的移动,是我在境界线中进行更远距离移动的基础。然而,如此紧密相连的我们。却是难以和对方进行实质xìng的接触。我们,走在永不远离,也永不接近的平行线上。
“真是奇异的感觉。”富江挠挠头,说:“有两个高川呢,而且,还真是古怪的存在形态,我在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过,我更喜欢我的小甜心。”这么说着。又用力吻了我一下,“阿川。这样好吗?放任他这样自主地活动。”
“这样很好,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看不到义体高川的行动,甚至连感觉一下都十分困难,有巨大的隔阂阻断了我们的主观感应,而这种阻隔,说不定就是我们彼此单独存在的保证。但是,我对现在的情况完全没什么不满,也从不觉得义体高川的存在有什么不好,“不管怎么样,我们其实都是高川。而且。他的身上,寄托着她们的情感和愿望——我,毕竟已经死了,失败了,所以才有他的诞生呀。”
“哦,也就是说,阿川你觉得自己会失败?”富江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我。
“不,我的失败,已经成为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却也成为了过去。”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到,“所以,他是失败的我的延续,而我,则是新的未来。”
“真是充满了自信呢,这么充满自信的阿川,真是太可开口了。”富江亲吻着我的脸,咬着我的耳朵,从她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脸颊发烧,“所以,你们的差别就在于,他的自信,是构建在失败基础上的不得不为,而你的自信,是从新开始的希望。”
“但是,他的不得不为,是因为我的失败。”我说。
“所以,你没有资格去剥夺他如今拥有的一切,由此展开的未来。”富江说。
“是的,无论他的未来如何,是荣誉的,还是卑劣的,是充满光明,还是一片灰暗,那都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的人生。”我打心底感到欣然,“无论痛苦还是喜悦,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他都有权利也有义务,按照他的想法,肩负着他正在承担的责任走到尽头。”我看向富江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所以,我也一样,无论他是否可以走到尽头,但是,我一定可以,无论他是否真的可以成功,我必然成功。”我紧紧抓住富江的手:“江,一起来吗?和我一起,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
其实,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放开的这只手,即便是强迫,我也要让她陪伴在我的身旁。就如同过去一样,没有丝毫犹豫,无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尽头,是地狱还是天堂。我就这么任xìng的,固执的,就算用尽手段,扭曲她的意愿,也会毫不迟疑。
“……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富江微笑起来,依偎在我的身上,“不过,我很喜欢听哟,阿川的情话。正因为是这样的阿川,所以,我一直都喜欢着,比任何人都要喜欢,比阿川你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我们会在一起的,直到时间和空间都被湮灭,也无法抹杀这种情感。只要阿川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够打败任何东西。你能感受到吗?我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呢。”
“那么,走吧。”我的心,就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这一刻,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去击败任何阻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切。”
我牵着富江,大步走在“捷径”上,什么都不想,就是这么,牵着她一直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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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感受到夜风的凉意,一道发光却模糊的屏幕,依稀流淌着繁密的数字。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好似正在深海中上浮,似乎可以感觉到海面上的风景,却并不那么清晰,仅仅是。一种感觉。深沉,飘忽,灵魂缩在身体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以至于想要动弹一下都极为困难——然而,下一刻,这种深沉、飘忽而模糊的感觉。突然间就变得分明起来。宛如从最深的睡眠中,猛地被浇下一头冷水,义体高川彻底惊醒过来。
我,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这个念头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收容周遭景物的视网膜屏幕上,顿时有大量的数据框弹出来,将符合念头的答案,通过这些数据解析统合起来。脑硬体的运转,彻底排斥了那种如梦初醒的懵懂。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义体高川已经平静下来,就如同从来都没有恍惚过。
他正坐在街道旁的一张长椅上,在这个时间点,长长的街道上,除了风驰电掣的汽车会偶尔出现,没有更多和他一样徒步的行人,也没有人和他一样。平静的坐在长椅上,注视着那些寂寞的灯光。虽然大部分的商店早已经歇业。但在这条街道上,却也并非全然没有营业的商店,街灯显得冷清,但是,转角处一个全天营业的快餐店,却也流露出几分人气——但是。却衬托得整条街道更加冷寂了。
身穿深sè大衣,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用jǐng惕而专注的目光观察四周的人,就只有义体高川一个,如果有其他人注视这边。一定会产生“这真的是一个怪人”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为强烈的jǐng惕心吧。
但是,义体高川也不是主动来到这里,扮演这样的古怪角sè的。简单来说,来到这里的过程,就如同梦游一样,大部分时候,梦游醒来后,自己也会觉得惊讶,不知所措,但是,对于义体高川来说,却没有这样的情绪。这不仅仅是脑硬体的功效,也在于,他已经经过了许多诡异绝伦的神秘事件,也已经深深体验过,自己本就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存在,以至于很多在普通人看来无法接受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如同喝凉水一般自然。
重点,并不是自己为什么会梦游,这个问题,虽然暂时看来无解,但对义体高川来说,却也有着一种释然的感觉,就如同答案早已经在心中,只是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而已。视网膜屏幕重现了他一路梦游到这条街道的影像,很正常的路线,不是飞檐走壁,就是这么诡异而平静地走着,如同散步,却又比普通人的跑步更快。从影像中可以看到,自己睁着眼睛,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什么jīng神,仿佛被磨得灰蒙蒙的眼镜遮住了瞳孔。
义体高川很快就确认了,当时的自己看似没有意识,但实际却是在某种意识的引导下,没有任何迟疑,行动路线也毫不紊乱,拥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问题是,现在清醒过来时,却说不出目的地究竟是何处,只是感觉,自己还必须走下去。
行进的路线,来自于冥冥中的感觉。
虽然在深夜时分出来活动,是早已经决定的事情,白天扫墓之后,义体高川就已经决定,要在今晚清理自己地盘上的非法组织“山羊公会”,看情况处决对方的新头目,那个被称为峦重的末rì真理教干部。但是,义体高川也同样明白,之前自己的行动,仅仅是契合了自己的决定,而并非是遵从自己的决定。
这不是什么偶然的事件,对于拥有脑硬体的义体高川来说,梦游还是第一次。但是,这种异常的处境,却并不给他带来任何威胁感,仿佛,这是十分自然的,理所当然的情况。以义体高川的身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神秘的事件,连类似“世界线变动”这般宏大的现象,也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更不用说,自己的情况,本就已经足够复杂。但是,在如此丰富的经验中,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无法让自己产生太多的想法和感应,仅仅是单纯异常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
任何负面的思绪,都很难滋生,因为,没有孕育它们的水土。通常,异常本身就是这样的水土,但是,这一次,这些水土却因为缺少了大量的元素,而变得干燥没有营养。那么,那些元素究竟到哪儿去了呢?感觉不到。也无法想象,仿佛,在诞生的一瞬间就被抽走了,去了一个从主观和客观来说,都和自己彻底隔绝的环境。
没有负面的东西,这本应该是件好事。但是,对义体高川来说,情况是,就算他努力想象着,试图让它变得不那么好,却也无法做到。并非是被脑硬体扼杀了,而是,xìng质早已经被注定。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正常。无论你怎么想,就算冠上“诡异”的名头,它在感觉中,仍旧是好的,仍旧是正常的。
“妈的。”义体高川低声啐了一口,目光直直落在对面商店的橱窗玻璃上,仿佛要从自己的身影中看到另一个身影,“是你吧?一定是你干的吧?另一个高川。另一个……我。”
虽然这么想,也这么下意识确定了。此时的状态到底是从何而生,但是,对于当前的情况,并不会因此得到实质xìng的解决。义体高川感觉不到少年高川的存在,尽管他十分清楚,他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在自己的身体里,在自己的人格意识中,但是,和过去偶然可以接触到。甚至于在几天前,更是强烈到了,仿佛几乎实质化的幻象般,出现在自己身前不同,如今有一种强烈的,结果相反的感觉——如果不是极端的变化,自己是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但是,任何感觉和证据,都无法证明他的存在。这种落差巨大的情况,让义体高川感到有些难受,连呼吸也似乎变得困难起来。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假设那个少年高川的确存在,那么自己在“梦游”中来到这个地方,一定是受到了那个存在的牵引,无论对方打算做什么,他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无法明确对方的情况,也没有获得情报的途径,没有任何数据可以进行分析,没有具体的感觉可以依赖,义体高川十分明白,如果要追寻少年高川,现在的情况是何等的恶劣,少年高川虽然也是高川,这一点无可否认,其最终目的,也丝毫没有违反高川核心,但是,行动机制和思维模式上,却是和自己最直接地产生了冲突。
双方掌握的情报,自身的能力,可以仪仗的力量,都相差甚远,自己全面落于下风——这个判断,是义体高川在无数次进行假设,通过假设得到数据,结合其它已有数据,进行解析后最终得到的结果。
几乎没有可以战胜的理由和几率,数据得出的结果,就是如此的毫无余地的绝望。
如果只有脑硬体控制自身行动的话,一定早就已经放弃了吧,数据无法达成的可能xìng,机器一定是不会去尝试的——但是,我是义体高川,并不是义体高川机器人呀。在这种时候,义体高川反而比过去更能看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虽然,过去无数次觉得,自己就如同jīng准的机器,jīng确地执行着任务,如同机器人一样冰冷顽固,也曾经觉得这种情况并不妨碍什么,是可以取得最大成果的状态。但是,在数据变得无法依靠的情况下,“像机器人一样行动”反而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当产生这种认知时,义体高川第一次,强烈、主动而坚决地,打心底拒绝着,脑硬体本已经变得巩固的主导xìng。这种来自于主观和本能的拒绝,强烈地撼动着脑硬体,以至于,就像是粗暴地用撬棍,将一个相对稳定的机器最核心的一部分给敲下来一样,连带着身体的其他部分,产生了清晰而剧烈的痛苦,那种自己随时会崩溃的危机感,越是强烈的挣扎,激烈的抗拒,就越是yīn沉沉地压在头顶上方,如同随时会将自己砸碎的沉重铅块。
即便如此,义体高川还是没有任何迟疑,死亡的恐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打算歇上一歇。
要战胜自己,才有可能战胜少年高川。如果死亡的恐惧,可以让自己对自己达成妥协,那么,面对跨越了死亡的少年高川,就真的是没有一星半点胜算了。
战胜另一个自己,这对于义体高川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口号,也不是想象中的未来,而是必须承受的事实。义体高川没有想太多,因为,该思考的,在过去那些rì子,已经思考得太多了,如今,再思考多少,再给予自己怎样的借口,如何督促自己,如何肯定自己的存在,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今的义体高川,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是高川,也是真正显现于这个世界的高川,高川所需要肩负的责任,所需要承认的错误,所必须证明的东西,所渴求的希望,全都是自己的。
是自己必须肩负的,是自己必须承认的,是自己必须证明的,是自己必须渴求的。
绝对不让给任何人!
在自己真正的,彻底的死亡之前,不谈论任何继承者,不回顾任何过去的高川。义体高川决定了,高川应该拥有的东西,高川应该承担的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只有自己,才是唯一站在“现在”的高川。
顾忌和羡慕过去的高川?期待和托付给未来的高川?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义体高川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对自己说:“我,才是现行于世的高川呀。”
758 高川和咲夜
义体高川的情绪在涌动,在剧烈的痛苦中,穿透了脑硬体的屏蔽,或者说,脑硬体控制的仅仅是生理层面上的活动,但是,这股情绪并非是生理激素化合作用的结果,而来自于他对自我的认知和觉悟。自己是高川,也是真正显现于这个世界的高川,高川所需要肩负的责任,所需要承认的错误,所必须证明的东西,所渴求的希望,全都是自己的。
是自己必须肩负的,是自己必须承认的,是自己必须证明的,是自己必须渴求的。
绝对不让给任何人!
在自己真正的,彻底的死亡之前,不谈论任何继承者,不回顾任何过去的高川。义体高川决定了,高川应该拥有的东西,高川应该承担的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只有自己,才是唯一站在“现在”的高川。
顾忌和羡慕过去的高川?期待和托付给未来的高川?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义体高川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对自己说:“我,才是现行于世的高川呀。”
脑硬体的主体地位被动摇了,与之已经磨合得相当稳固的义体,乃至于在脑硬体控制下的视网膜屏幕,也随之产生结构xìng的损伤。大量的jǐng报窗口在眼前闪烁,剧烈的闪光刺激和摇晃的视界让附着的城市光景变得光怪陆离,义体的损伤度不断上升,更让义体高川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晕眩感,仿佛重病袭身,自己随时都会倒下。他明白,只要自己松懈一下,接触对脑硬体主体地位的排斥,这些创伤都会在义体的自愈力下迅速恢复。但是,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因此就在这里倒下,那就证明他的能耐也就仅此而已。
面对神秘诡异的少年高川和“江”,仅仅是“机器人”,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实现“奇迹”。机械一般稳定。也意味着无法超越极限,他深明自己的极限,以当前的自己,是根本不可能从另一个自己和“江”的手中,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肩负高川应有的职责的。若是放在过去,说不定自己就会认命了吧,因为自己就是“这种程度的高川”,所以。默认自己“无法做到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自己所在意的,并不仅仅是“现实”层面的那些事情,他想要肩负的,却是明显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无论少年高川和“江”的联手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义体高川都不在意了。因为,那本该是自己要做的事情。本该肩负的责任,正被对方夺走——那么,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每一个高川,都是上一代的高川死亡后才诞生的,其本身从刚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肩负起薪火相传的责任和愿望,换句话来说,如果每一个高川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死后,新诞生的高川身上,那么。“高川”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生存、战斗、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以自己的行动纲领去执行任务,去完成代代延续下来的目标,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平常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在高川身上,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种义务和使命。
义体高川不想思考太多人生哲理,但是,在痛苦中,意识却仿佛开始分裂,或者说,为了抵御这种痛苦,他不由自主去回想着自己的诞生,回想着自己的经历,回想着过去那些高川所留下的资讯——带着使命和他人的期盼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高川,不是过去的哪一个高川,也不是未来的哪一个高川,而是现在的自己呀。超级系sè和超级桃乐丝,已经死去的高川,就连少年高川也不例外,他们的确将这份责任和期盼传承到了现在的自己这个高川身上,也许在超级系sè和超级桃乐丝的计划中,未来的超级高川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未来的超级高川,而是自己这个高川。她们所注视着的,是自己这个高川,所期盼的,是自己这个高川,因为,义体高川就是“现在”。没有现在,就没有未来,现在是“过去和未来的过度”,但也并不仅仅是过度而已。
“就算是那个家伙。”义体高川想到了少年高川,“在他死的时候,也是将这份未来托付给新的高川了吧。”这个想法刚产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确定了,因为,无论后来的情况变得如何异常,但是,在最初看到少年高川的时候,那份传承的心情,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过去的高川失败了,死亡了,所以,诞生了新的高川。少年高川失败了,死亡了,所以,将自己未能完成的事情,托付给之后的高川,这种托付,直到诞生了我这个高川也没有改变。本来就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会忽略了呢?义体高川在痛苦中,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其实也被他期待着的呀。
不管现在的少年高川怎么想,不管未来的系sè和桃乐丝怎么想,但是,在我诞生的时候,就有义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执行自己的计划,去走完自己的人生,无论这个过程是否尽如人意,无论最终的下场是否凄惨。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附属品,也不是什么过渡的道具。而是从遥远的失败的过去延伸而来,为了暂新的成功的未来而诞生的存在。
义体高川已经开始明白了,为什么在少年高川已经重生,并和“江”联手的现在,自己还没有被取代。原因不是什么yīn谋诡计,而仅仅是,自己作为过去的延续,也同样是少年高川于过去死亡时的希望,所以,不能否定自己的存在,也不能否定自己的正确xìng,因为,那就是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少年高川曾经帮助自己,曾经和自己联手,乃至于在彼此的理念和道路悖逆时。也没有阻止自己的行动,正是因为,如今自己的存在,就是过去的他的愿景——少年高川不认为在过去的自己死亡时所做出的托付是错误的,所以,也不认为他此时再生时所遭遇的矛盾是错误的。换言之,少年高川承认过去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也就是承认着现在的义体高川。
即便,少年高川打算自己重新开始,在对待义体高川的问题上,也从来不打算改变这种“承认”。
“我真是愚蠢呀。”义体高川用力按着自己的脸庞,仿佛要压烂自己的脑袋般,抵御着要让义体崩溃般的痛苦。“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总是无视他们的承认和期许,总是以为,自己只要像个机器人一样完成任务就可以了。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痛苦,似乎没有上限的痛苦,并不仅仅来自于脑硬体,不仅仅来自于这具义体,更来自意识中对自我的重新认知。而这种自我重构所产生的痛苦,也并不仅仅是痛苦。更多的是各种各样负面情绪的冲击,以及,在抵抗这种冲击时,不断对自己过去所做所想的剖析。宣泄的情感就好似一把巨大的钳子,将脑硬体和原生大脑重新调转了位置。
然而,这种痛苦。却也是欣然的,义体高川觉得,这本就是对自己的忽视和错误所做出的惩罚。不会有人来惩罚自己,所以,只能自己惩罚自己。痛苦。刻骨铭心的痛苦,或许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是,却能让自己不再重复踏入同样的错误之中。
身体和意识,是如此的痛苦,但是,义体高川坐在长椅上,无论动作有多么扭曲,脊背却渐渐挺了起来了。他的眼睛变得浑浊,开始失去焦点,视力正在快速消退,清晰而附带着各种数据注驿的景sè,那些寂寞的光sè,正在被黑暗侵袭。但是,却又不能说这双眼睛是无神的,相反,一种凛然的,充满穿透xìng的东西,正在这双眼眸深处绽放。
当痛苦到了尽头时,就连思维和回想也无法支持下去,在义体高川的脑海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回响:我是高川,我是高川,我是高川,我是高川……
咲夜从高高的楼层上跳跃,义体高川的梦游,在一路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这些痕迹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容易会被忽略的,但是,对化身灰烬使者的咲夜来说,就如同火烛一般显眼。她并非是用肉眼“去看”,也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去感觉”,形容起来,更像是“嗅到了这些线索的味道”。她依循这种深深烙印着义体高川痕迹的“味道”,快速穿行于高楼大厦之间。黑sè的紧身装束,让她彻底融入夜sè中,每当跃到半空时,就如同大鸟一样,俯瞰着这座即便暗夜之中,也仍旧五光十sè的城市。
是的,许多街道已经陷入睡眠般的沉寂,但是,对于整个城市来说,沉寂的部分却无法掩盖全局xìng的活力。
没有任何差池,正如她出行时所想的那样,十分简单顺利的,在高空看到了走在街边长椅上的那个熟悉身影。
“阿川!”咲夜不管男人是否可以听到,高声喊着,因为,在看到这个身影的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忧虑从何而来。那坐在长椅上,挺得笔直的身姿,一动不动得就像是已经遭遇了不测。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观测到敌人的埋伏,可是,自己所在意的那个人,却好似雕塑一样,人在如何静坐,也不会连生理xìng的微小动静都没有,而一百米下的高川,却真的是彻彻底底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咲夜不明白在高川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高川当前的状态十分异常,十分危险,这一点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也不对这个想法有任何怀疑。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正因为观测不到敌人,也感觉不到来自于环境的威胁,这种异常状态不是由某种外力造成的,所以她对如何解决这个困境毫无办法。
她翻转身体,如同高台跳水一样,笔直朝高川所在的长椅跃下,一百米的高空坠落,却没有在落地时产生相应的巨大作用力,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咲夜的目光凝聚在正前方的男人脸上。然后,第一时间被义体高川那双看似无神,却充满了穿透力的眼睛吸引住了。义体高川的整体轮廓快速从她的脑海印象中消失,最终,只剩下这双充满异常魅力的眸子,仿佛。这个存在,不再是人形,这对眼眸,就完全可以代表他的一切。
本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咲夜在猛然转醒时,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自己到底失神了多久。义体高川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但是。咲夜已经在对视中确认了,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并没有死亡。她觉得,自己能够明白,此时发生在高川身上的事情,因为,自己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只是。高川身上发生的一切,比自己过去经历时更加严重。
当她产生这个认知时。似乎全身的骨头都松软下来,只是强自支撑着,才没有跌坐在地上。她很害怕,自己的爱人会就此离去,她也无法想象,没有了高川的话。自己该如何度过余生。噩梦中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尽管,眼前高川的异常状态,似乎和梦境中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是。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无论噩梦还是现况,都是如此的真实和强烈。
但是,高川还活着,也没有从自己眼前消失,真是太好了。
咲夜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
尽管不知道该如何帮助高川,但是,只要人还在,还没有死亡,就还有希望。咲夜深呼吸了几下,轻声蹑脚地来到高川身旁坐下,她没有任何办法去处理当前的情况,也不敢放手施为,但是,她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一定会挺过这次难关,就如同过去的她,也渡过了相同的难关,才变成如今的自己一样。
所以,现在只要安静地,在一旁守护他,等待他,就已经足够了。
咲夜直勾勾盯着义体高川的脸,她清楚记得,在最初和他认识的那几年,他的脸庞线条还是十分柔和的,有着如同女孩般清秀的面容,但是,成年后的他,无论是脸还是身体,曲线轮廓都变得坚硬起来,该说是,更有男子气概了吗?她也同样清楚,相比起自己从高中时代到大学毕业时的变化,这个男人的变化其实微不足道。虽然经历过许多事情,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经过了相当的磨练,然而,在本质上,高川还是和最初认识时一样。
当然,在几天前,从拉斯维加斯回归的时候,高川在飞机上说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咲夜虽然不怎么惊讶,也不觉得是多么突然意外的事情,却也很难对这种事情产生深刻的认知,因为,在咲夜看来,一本正经说着,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线跳跃过来的高川,其实,和过去她所认识的那个高川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更像是单纯在记忆上出现了问题。
没有变化,仿佛成长停止了,时间于高中时代毕业的高川,咲夜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也觉得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说,她喜欢这种不变。她本以为,自己所爱的人,会这样一直停留在这种固定的模样,一直到两人相伴老去,死去,也恍若初见,那在她情感中,是一种极为浪漫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改变还是发生了,就在回到这座城市的短短几天之后。咲夜对这种变化的事实,也谈不上惋惜,她原以为自己会十分抗拒,但是,如今看到高川的时候,她才明白,其实,真正凝固的,是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感——无论对方是否产生变化,她也待他如同初恋,只要坐在他的身旁,在这安静的夜里,即便不是那么美好的处境,也能让她产生恍惚,就如同过去的某个时刻,自己也如今安静坐在他身旁,等待着……
这是,来自自己内心的罗曼蒂克。
这份安宁的,信任的,不变的情感,和对这份情感的确认,让咲夜焦躁的内心重新平静下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也许,等待就是最好的做法。虽然总是等待的话,会错过许多东西,但是,她喜欢这种等待时的感觉,也相信,如果是阿川的话,一定不会忽视这份等待,也一定会回应这份等待的情感。
她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情,从高中时代,到如今早已chéng rén,早已混淆不清的关系,都没有产生任何疑惑。她从来都没期盼过,自己会成为高川的女友,情人乃至于妻子,但是,她又坚信,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和情感,是凌驾于这些之上的,一种更加永恒、坚固且珍贵的东西。
是的,会别普通人讥笑的这份童话般的信任,在咲夜身上,的确一直存在着。
759 高川和咲夜2
虽然有些担心高川的情况,但是比起最初察觉到高川的异常时,那种急切而焦躁的心情,已经足以让咲夜重归心灵的平静。咲夜不知道高川需要多久才能从这种濒临死亡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但是,她相信高川一定不会就这么死去。
他本就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咲夜这么想着,静静坐在高川的身旁。这条街道远没有市中心那么热闹,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个步行者,就连驶过的车辆也十分稀少,大约平均一分多钟才会来一辆,而且风驰电掣,至少有一半超出了最高限速。路灯的光,时而响起的引擎声,都会为这夜晚的气氛带来一分寂寥。
然而,咲夜却觉得这份寂寥也是美好的,注视看不到星光的天空,只有自己所爱的人相伴身边,仿佛两人一起被整个世界抛弃,却获得了另类的永恒,这是一种稍微有一些悲情的浪漫。就算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咲夜仍旧会被这种感xìng的情调触动,宛如初开情蔻的懵懂女孩,保持着那一分单纯的憧憬。
如果不是高川的状态令人担忧,她甚至想将这个夜晚永远保存下去。高川会醒来,然后,会和过去产生一些区别,大概是会有一种成熟和成长的感觉吧,尽管一度希望高川不会改变,永远定格在高中时代,那个她所认识的高川,但是,对于高川将会醒来并产生变化这一点,咲夜却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她也产生过这样的变化,只是程度上有所区别而已。这是一种对自我的审视。虽然高川的沉寂有些异常,但是,这种自我审视的本质却是相同的。
咲夜希望高川永远都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和高川之间的情感,永远都不会变质,而这样不变的高川,在她的记忆中已经维持了这么多年,让她不时会产生真的将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感觉。但是。当变化到来的时候,咲夜发现自己除了不舍和惋惜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负面想法。
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在空旷寂寥的夜晚中,只有两人独处了呢?咲夜已经想不起过去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过,她确信。此时一定不是第一次,因为,在这份感觉中,充斥着十分强烈的即视感。而这种即视感,也是触动她的心灵的一个重要因素,就像是。被自己遗忘的,却十分珍惜的过去,在经历了时光的冲刷后重新找回,并由此证明了,两人之间。的确有这种如同钻石一般恒远而美丽的东西。
一时间,咲夜突然觉得。就算高川就这样沉寂下去,也没有关系了。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世界的安危,当前,耳语者的同伴都是重要的,但是,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果然还是高川就在自己的身边。如果高川沉寂不醒,那么也就代表自己可以永远将他留在身边。高川在神秘中的活跃会带来的危机,而这些危机,总会有极大的可能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与之比起来,当然是将不会动的高川随身携带更加保险——在某种意义上,沉寂,乃至于死亡的高川,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是相当危险、过激而变态的想法,咲夜刚刚确认了这种想法,便打了一个激灵。在这种想法升起前,她根本就没有察觉过,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而且,虽然是自己的想法,却的确和自己那符合正常社会的主流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相冲突。这让咲夜感到吃惊,为什么这种违背了自己三观的想法,会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地跃出来呢?她不敢继续这个危险过激的想法,生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错事来。
咲夜玩弄着手指头,虽然不敢继续往下想,但是,毫无疑问,这种想法充满了诱惑力。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必须节食的情况下,尽力忍耐着甜点的香味。这种矛盾的冲击,以及稍显悲情却符合自己喜好的浪漫心情,让咲夜浑身发烫,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在她也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灰丝一点点从身体里钻出来,充满灵xìng的,又仿佛只是被夜风吹拂般,屡屡的灰丝包裹了两人所在的长椅,轻盈地摆动,却也充满了一种“猎食”的味道。
这些灰丝,每当靠近长椅上沉寂的高川,就会被什么力量扯了一把,迅速荡开,但过了一会,又会不由自主贴近他。如此反复着,如同试探,如同伪装,如同被禁锢,又如同是自我忍耐。
那种充满了狂气的想法,在咲夜刻意不去思考的情况下,却偏偏变得活跃起来,咲夜觉得自己忍耐和忽视它的行为,正在变得吃力。而她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状态的异常,脑袋的发热,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发热,这种热力没有带来痛苦,反而让她的心情雀跃,全身上下都从毛孔中散发出无比的舒适感,就如同在寒冬中饮下了一杯热可可。
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正从毛孔中往体内钻,却没有任何威胁感,反而让咲夜感觉到一种平和的力量增长。
下意识的,她想要继续下去。然而,所剩无几的清醒让她又无法放任这种念头,已经经历过太多神秘事件的她,明确知道如今自己的情况,很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她不明白这个夜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充满了不详,置身其中,却反而充满了享受,明明是理xìng可以确定的异常,却让自己的感xìng无法产生排斥。
咲夜抓住自己的胸口,脸上面具的罗夏墨迹图案正以超乎平常的速度变幻,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力,似乎正在变得实质化。她身边的空气正在扭曲,而灰丝也变得更加活跃。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身旁的义体高川。
就在灰丝下定决心般定格在空中,做出穿刺的姿态时。义体高川的眼眸猛然将持续已久的浑浊一扫而空,在黯淡的夜sè中,剔透而充满神采的目光仿佛变成了实质的光。他的身体从沉寂转变为充满活xìng,只花费了眨眼的时间,视网膜屏幕再一次工作起来,夜sè下的风景再度清晰地映入眼帘,也同时将目及之处的环境景物的大致状态用数据进行标注。充满了机械科幻风格的观测视野,除了最底层的主视窗之外。还分割出一些辅助视窗,或是以立体雷达的方式呈现范围和位置超出直接观测的物事,或是更新着自己身体的实时检测数据。
然而,这些充满了机械科幻风格的特征,并没有影响到高川的情绪,他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的平静。并不是依靠脑硬体的强制所带来的。而是,无比真切的平静,就如同那些干扰自己心绪的杂质,都伴随着义体结构的损坏和变动被排除体外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真正回炉重置了一次,不,用更人xìng的形容来说。就是再一次回到母体,又重新被孕育出来。和刚诞生那时一样,虽然身体百分之六十的部分,所有涉及生命存活的关键部分,都被义体化。但是,主持身体和思维运作的主体。是原生大脑,而并非脑硬体——若要说,和过去刚诞生时的自己有什么不同,那应该就是,大脑和脑硬体的主次地位,已经被彻底锁定了——高川并不清楚其中到底经过了哪些复杂的程序,但是,这种彻底固定的感觉,却是十分真切的。
已经不可能再次更改这种主次位置了,否则自己就会彻底崩溃死亡。这样的认知,无法给高川带来任何惋惜和遗憾,正好相反,这就是他所期望的。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身体所产生的即视感,唤醒了他对早期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些自我思考的记忆,让他对自己此时的状态没有半点陌生——曾几何时,自己一直也是很想让自己变得更像是人类,而并非机器人的。在脑硬体彻底偏向主体地位的过程中,也有过抗拒这种转变的想法,只是,并不如现在这样鉴定,在感xìng和情绪被压抑后,虽然怀念和珍惜重新获得感xìng和情绪的短暂时光,但是,却没有强烈到必须将其夺回不可的地步。
因为,当时自己是真的觉得,成为一台机器的话,一定可以更好地执行任务,履行职责吧?然而,事实证明,自己当时是错误的,因为,自己的敌人并不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稳定,反而充满了超越xìng,无论是诡异程度,还是活跃程度,都可谓是自己认识到的物事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稳定的自己,可以打败稳定的敌人,但是,超越xìng的敌人,就必须在超越自己后才有打败的几率。虽然,就算自己变得不稳定,再次充满了感xìng的波动,也不代表自己可以战胜那些诡异的东西,说不定,反而在平均程度上削弱了自己的实力,然而,不这么做的话,可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高川十分确信这一点。
视网膜屏幕被重新点亮后,已经过半的义体受损率正在逐渐弥补,脑硬体也受到了损伤,由此引起的红sèjǐng报似乎无法消除,这也代表,这种损伤并不是正常手段可以修复的。不过,脑硬体总算是还在运作,在xìng能上,到底和完好时有多大差别,暂时无法确认,因为,受损的jǐng告信息,高川根本无法解读。
自我检测完成后,显示在视网膜屏幕上的实力标准,比起异变之前的自己,的确产生了将近百分之十的降低,不过,能够活着变回一个真正的人类,而不再以异类活着,这种损失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高川在回醒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发现了咲夜就在自己身旁做着,状态有些不对劲,身体的发热异常,就像是高烧的病人,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却吐出一种让人心跳不已的呻吟,灰丝也在不自然地摆动着。实际上,在他回醒的一瞬间,一度摆出穿刺姿态,差点擦枪起火的灰丝才陡然松懈下来,不再表现出那些充满攻击xìng的试探。
义体高川不明白咲夜的异常,到底是由什么因素引发的。但是在冷静地检查之后,数据显示她并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放任不理就能自行恢复吗?”义体高川凝视着视网膜屏幕中的结论。而此时此刻,也的确没有针对咲夜这种异常的特效方法。
“阿川……”咲夜发出朦胧的声音。
义体高川抓住她的手,让她的身体一震,浓烈的呼吸重新平静下来。“我在这里。”高川在她耳边轻声述说着,他当然明白,咲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这些事情就算没有脑硬体。仅仅用大脑思考,也能立刻得出结论,毕竟,他和她已经渡过了如此多的时光,对彼此足够了解——义体高川甚至觉得自己比咲夜自己更明白她,当然,每当产生这种想法时。总会有许多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女孩、少女、女人……总有许多办法去证明,自己是何等的难以理解,又在外表下藏匿着何等截然不同的内在。
义体高川的回应,让全身发烫的咲夜逐渐平复下来,证据就是灰丝开始缩回她的体内。而身体的温度也在同步下降。看来真的不需要自己多做什么,不过,不仔细检查一下,找出这种异变的原因,还是令人不安。高川如此想到。这种不安,虽然十分微妙。却的确存在着。
“阿川。”咲夜转过头,看向义体高川的时候,灰烬使者的状态也开始瓦解,构成紧身衣的灰丝宛如流水一般收缩回面具之中,重新露出一身轻飘xìng感的睡衣。冰凉的夜风让她的肌肤生出鸡皮疙瘩,当咲夜摘下面具的时候,轻轻打了一声喷嚏。
义体高川沉默却安宁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围住咲夜的肩膀。咲夜用力扯了扯衣领,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深深呼吸着衣服上的气息,对高川露出一如既往的平和柔弱的笑容:“阿川……”
“我就在这里。”高川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嗯。”咲夜用鼻腔发出声音,又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话要对自己所深爱的这个男人说,而且,之前那狂气而过激的想法,仍旧在脑海中残留着影子——伴随高川的苏醒,这种想法的存在感大大被削弱了,近乎要消失,但是,其所留下的痕迹,是如此深刻,根本不能视为幻觉。
咲夜突然觉得,自己在高川的身边,是不是反而会让他变得危险呢?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想要留在他身边。而且,正是这种会让高川变得危险的想法,反而让她更想留在高川的身边了,就像是,这种危险能够证明,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也能证明,这个男人有多爱自己,更能证明,这种深爱是何等的残酷、浪漫和永恒——自己原来是这么自私恶毒的女人吗?咲夜真是不敢想象,这些想法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看过许多言情小说的咲夜,为自己突然浮出一角的另一面,感到无比的震惊。她深深知道,自己那过激偏执的想法和理解,是多么的危险——她在看小说的时候,总是发誓借鉴这些悲情的失败者,不让自己成为这样的悲剧。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被咲夜视为肤浅的危险念头,正在她的感觉中,变得不那么肤浅,反而蒙上了一层单纯而残酷的美感——悲剧一定会产生的,她想着,但是,正因为悲情和残酷,所以显得浪漫和美感,就如同甘美的毒药。
“没事吧?你的脸sè不怎么好,今晚的行动还是放弃吧?”义体高川的声音,在咲夜的耳边响起,让她一下子从臆想中回过神来。高川的提醒,让她想起来了。没错,即便高川没有出现异常,这个晚上也本该是对山羊公会进行武装侦测的rì子。距离既定的行动时间——她下意识看了看手腕,然后发现,自己匆匆出来,根本没有带上手表或手机,四周也没有任何可以确定时间的物品。
“一点三十分。”义体高川心平气和地说:“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只是半个小时而已。”咲夜猛然抬起目光,正视高川说:“再晚半个小时也都还来得及。”她现在,无比强烈地希望,能够有一场激烈的行动,来转移自己那危险而甘美的思想。
义体高川深深和咲夜对视了半晌,直到视网膜屏幕中的信息确认,咲夜的状态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他没有对咲夜的行动意识之强烈感到奇怪,因为,咲夜在改变了怯懦的自己后,一直对那些既定计划有着非同一般的固执——换句话来说,就是“专业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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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 据点
咲夜固执要执行预订计划,对山羊公会于本城的部分据点进行侦测。自从高中时代,耳语者挫败了山羊公会的计划后,后续近十年的时间里,山羊公会在本城的活动一直受到耳语者的打压,而这种针对xìng的扫荡,也是耳语者常规行动之一。只是,伴随着山羊公会的潜伏,这种扫荡的机会越来越少,山羊公会的组织结构就如同阿米巴原虫一样,对恶劣的环境拥有极强的适应力,其发展借助“乐园”这种高强度的迷幻剂,又具备极强的传染xìng。
耳语者虽然可以在表面上彻底压制山羊公会的活跃,却很难将其彻底从本市拔出,甚至于,山羊公会的许多暗地里的行动,也是很难被监测到的。在这个城市发展的时间越长,就算他们不正大光明地做些什么恶事,只要拥有“乐园”,就能逐渐渗透城市运转的方方面面——总是有许多人被迫或主动地寻求“乐园”所带来的效果,那是一种从jīng神到**,都能进行强化的诱惑和快感,当然,作为毒品,它同时也在破坏人类的身体,然而,仅仅是“让人变得强大”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人忽略它的副作用。更何况,一些几率,会造就一些特别的适应者。
当服用“乐园”的人口基数增大,那些表面上已经适应了“乐园”,而在**生理方面得到强化的人就越多——这些人是山羊公会主要战力,也是抵抗外部围剿的主力。耳语者在扫荡山羊公会的时候,总得面对数量越来越多的这种人。他们的寿命和潜力。乃至于许多正常机能都受到药剂副作用的损害,但是,他们的死亡,大多是在战斗中,而并非被药效副作用缩短的寿命到了极限。
这种认知进一步让“乐园”服用者生出希望,觉得自己会比其他人更加幸运,只要不是在战场中非正常死亡,就可以一直强大下去。然后改变自己认为错误的一切——而这个思考方式,也是山羊公会特别强调的。
就如同传销一样,在亲身体会到好处的人现身所说,配合一系列洗脑手段,山羊公会就算被会被打压,也无法被根除。耳语者对此感到苦恼,但也没有太多的手段。没有足以彻底包围整个城市的情报系统,就不可能揪出刻意低调隐藏的山羊公会成员,也无法斩断他们输送“乐园”的渠道。
原本,在义体高川所诞生的原来那个末rì幻境中,拥有近江这个疯狂科学家的耳语者,的确获得了彻底控制这座城市的实力。但是,在这个偏差的世界线里,没有机会吸纳近江的耳语者,被情报能力方面的弱势大大拖了后腿,即便八景一直注意在本城拓展人脉。也无法彻底防御山羊公会的侵蚀,毕竟。在技术上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对方拥有的资源比耳语者更多。
能够将山羊公会逼得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将上风维持近十年之久,对比起末rì真理教和山羊公会的组织xìng庞大,已经是近乎“奇迹”的事情。对于山羊公会的重新崛起,耳语者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峦重的到来,让人不得不感到,情势的延续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不过,就算用上全力,也很可能无法阻止山羊公会的复苏,耳语者也不能束手就擒,什么都不做,就让它们顺顺利利地完成这个过程。因为,对于耳语者的核心成员来说,山羊公会和末rì真理教,就是天然的仇敌。
尤其对咲夜来说,森野和白井的惨剧,本就是迫使她不得不成长起来的关键因素,对于造就这一切的山羊公会,无论多么坚持去打击,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在这个偏差的世界线中,似乎只有森野是咲夜的朋友,而高川和白井在战斗中有所交集,而对八景来说,两人都仅仅是不怎么熟悉的校友身份而已——这种从高中时代就产生偏差的人际关系,在义体高川回到总部的几天中,就已经十分彻底地问询过了,虽然用“失忆”或“其他世界线的来者”这样的解释在普通人眼中,都是十分拙劣的借口,不过,咲夜和八景却十分自然地就接受了前者。
咲夜执行计划的固执,不仅仅是专业意识,也同样体现了,她对山羊公会的厌恶,或许,还有着比厌恶更强烈的憎恨。不过,义体高川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咲夜将“憎恨”这种强烈的情绪流露在脸上,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个偏差的世界,都没有过这样的记忆,在行动中,她一直都保持着“按照计划完成进度”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因为情绪波动而去做发泄的事情,所以,义体高川很难想象,憎恶某样物事的咲夜,到底是何种模样。
虽然也觉得峦重的到来,会让山羊公会的计划加速,但是,在没有真正获得对方的计划和目的的情况下,却也无法猜测,他们发动的时机到底会有多快。即便秉持尽快进行的准则,但在这个晚上已经发生太多异常的情况下,义体高川也不觉得有必要让刚刚摆脱异常的咲夜加入这场行动。
义体高川本打算在劝说咲夜回去休息后,自己再回返这个地方仔细搜索一番,他可不相信,自己梦游到的这个地点,会什么线索都不存在。尽管不明白自己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坚信,一定是受到了少年高川的影响。而少年高川无论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和计划,引导了这次的异常,但是,义体高川同样坚信着,排除计划的不同,两人的最终目的和达到目的前所要面对的敌人,都是相同的。
因此,自己梦游到这个地方,便有了“协作”这种考量成立的理由。比起“少年高川在暗算自己”。义体高川更偏向于“少年高川在提示自己”这样的思维方向——所以,这里一定拥有对自己和少年高川都足够重要的线索。可能涉及的东西,在排除“jīng神统合装置”这个不太可能的目标后,就只剩下山羊公会这个目标了。
峦重的到来,会利用山羊公会发起一些恶质的计划,而这些个计划,会让这座城市,乃至于耳语者陷入险境。义体高川并不怀疑,自己所知晓的情报。少年高川也会知晓。少年高川作为一个高川,最低限度,也不可能忽略咲夜和八景的安全,进一步思考,他有可能想要通过阻止这次危机,通过和峦重的接触,来达到某些目的——在主观的引导下。脑硬体罗列出了可以证明这种主观判断正确xìng的各种理由和几率。
义体高川的思维条理清晰,又不缺乏感xìng的驱使,从而对自己的推断有着强烈的自信。这次的行动,本就不可能中止,而咲夜的强硬态度,加上对她的身体数据进行检测后没有发现不正常的地方。终于还是说服了义体高川,同意和她一起将武力侦测计划执行下去。
“我知道,阿川是打算让我回去后,一个人悄悄跑回来。”咲夜用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目光凝视着义体高川,“但是。比起我来,阿川的状态才是真正不妙。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哦。刚才还一副死人的样子。要回去休息的人,应该是阿川才对,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就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起去。”义体高川无奈地说,如果咲夜在拿自己之前的异常说事,自己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说:“线索就在这附近。”
“但是,这里和情报里的地点不相符。”咲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回想这个地点在城市地图中的位置,“要和八景联系一下吗?”
“八景的情报是通过线人得到的,线人有可能会被误导……山羊公会的核心一直很难被渗透,这么重要的情报,线人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反过来说,如果真对他说对了,那才更是坏事。”我说着,从衣服口袋中取出手机,打给八景。
“说的也是。”咲夜也不再坚持,在配合义体高川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扮演做决定,或者扭转决定的那个人。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八景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阿川?”
“是我,没事了,咲夜在我这里,计划照常执行,不过地点临时更改了。”义体高川平静的声音,让话筒那一边的呼吸声也快速恢复了平稳。
“明白了,反正那个情报也不可能完全正确,如果你有头绪,自然是更好。”八景并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如同往常一样,提醒我们要小心行事,“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峦重的家伙有什么本事,不过,如果他自己没什么战斗力,就一定会有强大的跟班,如果没有跟班……”
“那就证明,他比那些强大的跟班更强大。”义体高川说出了她想说的话,“战场烈度评估为jīng英巫师左右的等级,我会注意的。”
“很好,希望这次有所收获。”八景说:“你们的坐标定位了,作战地图已经输入,在无法隐蔽战斗的情况下,你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不受到打扰,当然,和之前一样,请尽量避免伤害扩大化。上次你们拆了一栋写字楼,收尾可是很麻烦的。”
“上次的对手可是恶魔哟。”咲夜探头过来,对着话筒说。
“这一次的对手也有可能出现恶魔。毕竟,来了一个大头目呀,防御等级和隐藏力量,就算没有那么快就整合完毕,但也一定和平时有所不同。算了,总之,你们尽力就行,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安全,就算整个城市都被破坏掉也没关系。”八景说到。
“没问题的哟,八景。”咲夜说:“阿川会像刺客一样,谁都不惊动地解决所有问题。”
“上一次你也这么说。”八景这么说着,将电话挂断了。
“所以?”咲夜抬头看向我。
义体高川耸耸肩,用数据线将手机数据接口和自己的后颈数据接口连上。将八景发来的详细地图输送到脑硬体中。这份地图在jīng度上,可是市面上的任何地图都比不上的。按照过去的作战经验,所有可能会涉及战斗的要素,都会尽可能标注出来。
在和耳语者的长期较量中,一直落于下风的山羊公会经常转移据点,当一个据点被扫荡后,就会新开另一个据点,而这些据点的选址,总会有一些可以参考的特xìng和要点。所以。为了更好地把握它们的活动范围,这个城市中所有可能会被山羊公会选为据点的地方,都会被罗列出来。在这份战术地图中,义体高川第一眼就看到了评分为“六”的地方,这个评分数值,已经达到了“只要有所怀疑就值得花费jīng力却确认”的程度。
身旁的咲夜,也在手机上看到了这个标识。义体高川将手机递给她。说:“不换个装束吗?”
咲夜一边接过手机,一边将面具重新戴上,而激shè而出的灰丝,呼吸间就彻底将她包裹起来。灰烬使者的变身,无论看了多少次,义体高川都觉得很有型。紧身的装束。本该将咲夜抓在手中的手机一起裹住,但是,在变身之后,咲夜拿在手中的手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半点轮廓。
不过。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却亮起了咲夜的通讯头像。看起来。虽然配置有些不同了,但是原本世界里的一些技术效果,却通过另一种方式保留下来。而且,咲夜在看到义体高川的后颈数据接口后毫无反应,也让义体高川不得不怀疑,也许在这个偏差的世界里,咲夜所认识的高川,很可能也发生了义体改造这种情况,毕竟,这里的耳语者,比原来的耳语者,更早接触了统治局遗址。
在某种意义上,耳语者的战斗力,说不定要比原来的耳语者更强。只是,缺乏技术支持,所以不够全面而已。义体高川这么想着,咲夜已经将灰丝弹shè到身旁建筑物的顶部,抱住义体高川,借力几个起跃后,两人如同蜘蛛一样,落入夜幕的yīn影中。
在城市中,虽然义体高川拥有伪速掠,比得上一辆超级跑车,但是谈到灵活xìng,还是能够借助灰丝,如同蜘蛛一般,zì yóu在立体空间活动的咲夜更强。
咲夜比义体高川所认知的那个咲夜更加主动,他不由想到,是因为经历了更多的神秘事件,更早地得到了灰烬使者变身能力的关系吗?变身后的动作和经验,比原来的世界线中的她更加成熟,也许现在的咲夜,的确不能纯粹当作一个辅助xìng的副手来看待。
义体高川没有过多主导行动,任凭咲夜发挥,借此进一步评估咲夜于此时的战斗力。咲夜带着他一路穿行,进入缺乏路灯,稍显yīn森的角落中。这一带的房子,并没有大街上的商店那么光鲜,尽管,它同样也坐落在这片商业区的范围内,却仅仅隔了几条巷道,环境气氛就大不相同。在战术地图的标注中,这里即便在白天,也是十分僻静的地段,不过,这个地方却因为因为这样的环境,发生过太多的犯罪事件。
就像是被屏蔽了一样,喧嚣的rì常都市生活,和这个地方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一带的商店都是些贩卖rì用品的小商店,租金不高,生意只能说还过得去,提供的服务,大多数时候都面向附近的居民区——一个小小的城中村。
破旧的街道,路面的水泥都破碎了,许多地方坑坑洼洼,积水混着青黑sè的泥土,散发出一股尿sāo味和生涩的青味,楼房最高也只有七层,看起来至少有了二十年的历史,甚至还有平房样式的红砖楼。这里的房子,大多数属于自建,被房主出租给打工者,在这个城市的租房中,算是极为便宜的一类,而真正的房主,是不住在这里的。虽然附近的jǐng局工作悠闲,没有什么犯罪事件的报案,但是,这种平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犯罪发生,更可能是,这些事件都被深深的隐藏起来了。
不过,这样容易被刻意忽视的生活底层区,却并非山羊公会的理想据点。咲夜收回目光,如同猫一样,沿着楼顶墙边快速移动,山羊公会可不会故意让自己的成员活在这么底层的地方。寒酸的据点,不可能给人足够的好印象。所以,他们所在的地方,安静有可能的,却一定不会被底层区围起来,而是介于底层区和繁华区之间,看似普通,容易忽视,但却不缺乏个xìng和时代气息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了。”咲夜停下来,对义体高川说。两人俯瞰着脚下的巷子,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构成巷子一面墙壁的写字楼,虽然只有六层,略显老旧,但的确挂着许多公司的招牌。在巷子的中间,并列着一些看似不常开启的铁门,像是仓库,但周围的垃圾桶,却满到垃圾袋都堆在桶边了。(qidian.)m.qidian.阅读。)
761 锁定
这里的建筑稍微显得落魄,夜晚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气,路灯也已经损坏了好几盏,但是在微暗的环境中,墙壁上的摄像头却依然在工作,想来白天时会更加热闹。山羊公会的集会据点大多是在酒之类的娱乐xìng会所中,但也并不全然如此,根据耳语者过去的经验,比较重要的集会,往往都不会在特别热闹狂放的场所进行。这片地区有不少可疑的地方,不过,咲夜最终却选中了这里,并不仅仅是这一带的评分为“六”,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许多虽然无法具体分析,却能够感受到的信息,形成类似于“气味”的征兆,吸引着咲夜。
义体高川对这种感觉xìng的引导并不陌生,因为,他也经常这么做——依循自己的感觉,从一大片值得怀疑的地方中,锁定一个更小的范围。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相当准确又有效率。
变身灰烬使者的咲夜就如同借助yīn影隐藏身形的蜘蛛和猫怪,蹲踞在天台的一角,静静等待着更多的线索出现在自己面前。义体高川站在她身边,连锁判定宛如雷达一般,将地面上更细致的信息汇聚到脑海中,再经由的脑硬体进行分析。
一般来说,虽然感觉上,这里就是自己要找到的地方,但是,如何找准入口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行为太过激烈,很容易打草惊蛇,即便拥有压倒xìng的武力,可以不理会敌人的反抗碾压一切,但也会让敌人过早获得转移时间,使得战果不够理想。这一次,义体高川和咲夜进行武力侦查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打击山羊公会这个据点的有生力量。过去的经验已经证明了山羊公会那顽强的生命力。就算剿灭了一个据点,新据点也会很快崛起,就算将所有知晓的据点全部扫荡一边,也不代表彻底清理了它们。
一个拥有严密结构和神秘力量支持的组织,是很难被彻底摧毁的,除非可以杀死所有的高层人员。而问题就在于,山羊公会的高层,并不是它们内部自行培养的,而是来自于末rì真理教,而山羊公会在规模上,也不仅仅盘踞在这座城市,它的据点遍布全球,严格来说,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核心。而这也是欧美区神秘组织同样无法彻底剿灭山羊公会的原因。只有摧毁末rì真理教才是根本,只要末rì真理教被摧毁,相关的神秘被封锁,山羊公会就如同线上的蚱蜢一样,蹦跶不了多久,而这个谁都知道的方法,却根本无法做到,至少。单凭欧美区的那些大型神秘组织,配合国家力量。也是无法做到的。
而仅仅是这个城市的山羊公会,因其背后的支持者和自身的组织特xìng,已经如同蟑螂一样棘手,耳语者在近十年里,扫荡过的山羊公会据点,处决过的山羊公会干部已经高达两位数。但是,这场战争仍旧持续到了现在。
耳语者对山羊公会的打击烈度和周期,已经渐渐被山羊公会习惯并掌握了,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它们不会顽抗到底。只会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会执行壁虎断尾般的行动。布置在这一带的摄像头应该已经被这里的山羊公会据点控制,如果光明正大地闯门,对方会在jǐng戒线被突破前就会主动撤离,作为耳语者主管一线战斗的两人,义体高川和咲夜的形象是如此独特,必然已经被山羊公会铭记在心。就算拥有无双的速度和破坏力,可以用超乎寻常的速度推进碾压,但这里的门口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清楚哪里是拖延时间的陷阱,哪里才是真正的据点入口。
在很多年以前,在耳语者清剿山羊公会的行动中,如同暗杀者一样等待、观察、侵入和斩杀,已经成为首选的方式。
山羊公会据点中的防卫人员,大部分是服用了“乐园”,jīng神已经不怎么正常的疯子,不畏死亡的狂徒,平均身体素质赶不上灰石强化者,却因为jīng神狂热的缘故,会在战斗中发挥出超出专业体育竞技选手的水准,配合一定的军事训练和枪械武器,对低端的神秘力量也具备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乐园”这种药物对人体的侵蚀力很强,但不可否认,它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端的兴奋剂、毒品和迷幻药,更让人忘却其副作用,疯狂服用这种药剂的原因,更在于,一旦服用“乐园”过量却没有死亡,或者产生了一定的抗xìng,就会有几率获得足以对抗灰石强化者的力量——无论是jīng神上,还是**素质上,甚至有传闻,可以让人获得超能。
通过“乐园”获得超能的高端人员,在耳语者过去的清剿中并没有发现,不过,使用枪械,经过军事训练的普通守卫,以及堪比灰石强化者的异端,却是少不了交手一番。虽然,这种程度的敌人,就算聚集千百人,也拿义体高川和咲夜没辙,但是,在咲夜的记忆中,在她获得罗夏面具之前,只有义体高川一个人对付这些家伙,会因为人数劣势而有些捉襟见肘,并不是指出现被击败的可能,但是,无法彻底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的情况,却是有一定几率出现的。
这一次,峦重的到来必然让山羊公会重整旗鼓,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力量一鼓作气放在台面上,和耳语者来一次正面较量。既然决定不再退避三舍,东躲xī zàng,那么,在据点中布置的防卫力量,将会比过去更多。在耳语者的资料中,这个城市中,早期的山羊公会甚至组建了一支代号“鬣狗”的部队,核心力量是一百人的异端,主要力量是高达一千人的乐园狂热者,配置有武装直升机、装甲车、火箭筒和高爆炸药之类的大型武器,简直就是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城市zhèng fǔ竟然没有事先将这些家伙揪出来,直到他们真正使用了这些武器,和耳语者展开了一场真格的城市夜战,试图重整局势的武jǐng们根本就没有阻止这场战争的力量,而野战部队也加入战斗的时候。战争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时刚刚才诞生的耳语者,竟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只有先知八景,普通人咲夜,以及应该还没有义体化的高川,将鬣狗部队打得支离破碎。才让那些家伙最终被前来压制暴动的军jǐng部门包了饺子——具体情况,义体高川并不清楚,毕竟,虽然占据了这个偏差世界的高川身份,但他却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场战争,而刚刚建立的耳语者,也没有能力保存当年的战斗记录。
义体高川很难想象,在没有义体化,在武器装备上也落于下风的咲夜记忆中的高川。到底是如何战胜一千多人的战斗部队的。但在这个世界线中,这个奇迹般的故事,是以既成事实的历史方式于耳语者成员中口口相传。而借助那场战斗的余波,耳语者才得以真正崛起。
如今,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耳语者的实力得到增强,一直被打压的山羊公会也必然得以恢复生息。长期以来对山羊公会的压制,可足以让人想象。一旦出现高级干部发起再次行动的提议,将会在山羊公会内部获得全票的赞成。
然后。新的鬣狗部队将会出现在耳语者面前,而且,它们将比过去更加强大。
这一次,将会有多少异端,多少乐园狂热者?以及,会否出现末rì真理教的巫师。乃至于被他们召唤出大量的恶魔?这些问题,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切数据,但是,就算真的大规模出现,也不至于会让人感到惊讶了。
义体高川和咲夜。对今晚将要面对的敌人到底会有多大的抵抗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不能断定,对方会不会还如同过去一样逃跑,但是,为了尽可能杜绝这种可能xìng,将真正有价值的据点负责人捕捉,审讯,重新对山羊公会的力量进行评估,对它们的行动目的进行整理,都让他们不能直接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去。
当然,就算想要如同刺客一样行动,但是,如果这个据点真的十分重要,而对方也已经做好了会被耳语者找上门的准备,那么,一场正面的恶战应该是免不了的。能够不波及到附近的居民区就好了,义体高川想着,这也是八景提醒过的,不过,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却已经不是可以轻易断定的了。
通过连锁判定获得的资讯,在视网膜屏幕中勾勒出立体的透视图,周遭黑灯瞎火的建筑中,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的没什么人居住。就算是在结束办公的破旧写字楼中,也有人还呆在房间里。以及,一些看管店铺的业主,独门独户的居民,住在公司配房的职员和保安。
巷子中十分安静,但是,呆在在屋子中的人们,并没有全部入眠,尤其在那一排貌似仓库房的内部,有十多个活动物体——距离太远了,连锁判定捕获的信息无法勾勒细节,但应该是人。听不到声音,不过空气的振动充满特征,里面的家伙们很是热闹,就如同在狂欢。从视网膜屏幕勾勒出来的透视模型来看,值得怀疑,被重点锁定的房间,并没有感觉到布置了陷阱,仅仅是狂欢的话,并无法确定,他们就是要找的人。
时间还在流逝,义体高川和咲夜没有半点焦躁,不一会,有人推门而出,四个人一边说荤话,一边又开始抱怨这抱怨那,下一刻又彼此推攘,似乎要打架的样子。他们说的话,义体高川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的理解中,也没有任何足以让情绪起伏的因素,这就显得那四人更加可疑了。他们的情绪,太过高涨,行为放纵,思维看起来也不怎么清晰,有可能是喝醉了,又或是——吸食了让人兴奋的毒品,例如“乐园”。
从穿着打扮上看,他们还不是混混,衣装笔挺,最年轻的只有十八岁上下,最年长的应该有四十岁左右了,三个男人,一个女xìng,女xìng打扮得成熟暴露,亢奋地调笑着,一副流莺的举止。但是,视网膜屏幕中,她的年龄信息和最年轻的男人一样,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三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戏码,对义体高川和咲夜来说。在短短十秒内就决出了胜利者,而胜利者准备和女人实况一场干材烈火的情况,也实在是很无聊。不过,就四十岁的老男人和十七八岁的狂放女生刚刚进入正题的时候,从巷道的另一端,于我们来时相反的方向,两个人匆匆赶来。
仅仅是那沉重的脚步声,就足以让人体会到这两人心情的紧张和yīn沉,他们一前一后抱住什么东西——视网膜屏幕锁定了那里。是一个人,而且,已经死透了,不过,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死因很是可疑。
这个时候,咲夜转过头,和义体高川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征兆。
“嘿。兄弟,要加入吗?”四十岁的老男人没有觉察那两人的情绪,亢奋过头了,随口邀请着对方一起加入**的行列。
“滚开!”当前的一人用力推开老男人,后者则一脚踹开纠缠上来的女生,两人粗暴地拉开铁门。惊动了更多的人。
“你们在搞什么鬼?”有人喊道。
“他死了!”那两人紧张地反吼回去,将尸体扔在地上。
“谁?谁死了?”紧绷的空气,随着双方的动作在蔓延,“你,去叫头儿上来。”
“头儿就在这里。”
“什么?”
“头儿死了!”送来尸体的人大吼了一声。仿佛要敲醒这些有些呆滞的同伙,“不明不白地就死了!狂欢结束了!把武器拿出来!通知巫师大!”
“你开什么玩笑?”虽然这么质问着,但是,争执者的声音却弱了不少,他蹲下翻看尸体,狠狠骂了一句:“该死的。”立刻转头对身后的人吼道:“耳语者来了!把所有能动的都叫起来,动不了的给我注shè双倍的药!还愣着干嘛?给我滚下去!战争要开始了,你这个蠢货!”喊罢,他对搬运尸体的两人说:“你们看到人了?”
“没有,但是,头儿死得很奇怪。看起来像是猝死,不过,你觉得头儿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猝死吗?”那人回答到。
“你确认自己被跟踪了?”
“怎么可能确认?我可不是那些大人物。”
“总之……”问话的人也没什么好主意,“要打的话,我们奉陪,这次可是有大人物站在我们这边。”
“希望如此。如果头儿还在的话,说不定会让我们撤退?”搬运尸体的另一人不太确定地说。
“他不敢。除非他确定那个巫师一定会被耳语者干掉。”
几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匆匆朝屋子深处移动,很快就脱离了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义体高川和咲夜还在等待,“他们看起来是打算和我们来一场硬碰硬了。”义体高川说到。
“可以确认有一名巫师是这里的最高等级战力。”咲夜说:“不过,那个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们的人干掉他的吗?”
“八景可没有提到。不过……我想和我有点关系。”义体高川凝视着视网膜屏幕中的尸体轮廓,隐约有所感觉,虽然自己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从时间、地点和人物身份来判断,应该和自己,或者说,和不知道潜伏到了什么地方的少年高川有密切关系。在自己异常梦游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怎样,偷袭已经不可能了,头儿被干掉的话,就只能指望巫师……希望他们还有知情的副头儿。”咲夜平静地说完,从平台处一跃而下,还没有落地,灰丝已经缠住巷道中,已经无法思考太多事情的三男一女。义体高川随后落地,从三人怀中搜出了空无一物的药瓶——拇指大,可以重复使用的金属瓶塞,款式相当有个xìng,一看就明白是用来装“乐园”的,里面还残余着一丝蓝sè的液体。
“早知道就不等那么久了。”咲夜说。
“除非比那个头儿的死亡时间早上一步,否则情况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义体高川说话的时候,铁门被推开了,两个提着来复枪和一个提着斧头的健壮男人冲了出来。他们看到门外的情况,只是愣了一下,就被咲夜的灰丝洞穿了身体,要不是他们的反应足够及时,这一下就足以夺走他们的xìng命,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活太久。
义体高川掏出左轮,用三颗子弹打穿了他们的脑袋。枪声进一步惊动了房内的人们,脚步声和怒吼声越来越密集了。咲夜用灰丝搬起尸体,和义体高川并肩跨入门中,随手将铁门关了起来。。)
762 再会
境界线中的风景被超常的力量搅拌着,只有一条小径平波不起,这条“捷径”蜿蜒看不到尽头,我和富江在这条小径中结伴而行,虽然前方还有路,但是,当我踏出下一步的时候,扭曲的风景迅速恢复正常。死寂又充满恶意的气息,再度环绕在我们身边,我知道,自己又抵达了节点,希望这里就是最终的目的地吧。无法观测到正常世界的我,在那些人的意识被“江”的力量扯入境界线前,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
“富江,你可以感受到外面的情况吧?”我问。
“偶尔可以看到了,另一个你在我们离开的地点好一番热闹呢。”富江的目光落在远处,就像是在欣赏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剧目。
“我们所在的地方,不能看到吗?相应范围的正常世界的情况。”
“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不过,现在我是没看到了。”富江的回答十分随便,她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反正,重要又关键的东西,会在这个境界线中出现,只要在这里解决,外面世界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方便吗?阿川,这里就像是一个筛子,将多余的杂物筛选一边,我们也会轻松许多。虽然小喽罗很容易对付,但是每次都要清理他们之后才能见到头目,实在是太乏味了,正统的冒险rpg游戏就是这点令人厌烦。”
“我倒觉得你打小喽罗的时候很爽快呢,冒险游戏中也有割草一样,通过大量击杀小兵获得快感的种类。”
“别提了,那种游戏比正统rpg还千篇一律,随便玩玩还可以,认真的话就数了。”富江一脸不屑的表情耸耸肩。“将游戏xìng放在爽快击打和欺负小喽罗上,根本就是歪门邪道。听好了,阿川,冒险游戏最迷人的地方,还是在于——帅气的角sè和技能、充满谜团和感xìng的故事、通过升级得到强大快感的过程、然后打倒嚣张的大魔王,在付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和jīng力后。才能得到的充足感。”
“……原来富江喜欢这类型的游戏呀。”我感叹着,在我的脑海中,有许多想法一晃而过,但最终还是全都放下来,因为,这场游戏的制作者和控制者,并不是自己呢,我一语双关地说:“我原来也喜欢正统的rpg游戏,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可以爽快地欺负弱者,在二十四小时内一口气打通关,迎接大圆满结局的类型比较好。”
富江似乎没有听出我的话中话,沉着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阿川,你这个叛徒。”
“没关系吧,反正,只要你喜欢的游戏。我都会和你一起玩到底。”我说。
“嗯,那就没关系。不过,果然还是两个人都喜欢同样的游戏类型,才能更加投入呢。”富江不以为意地回答到。
我们一边闲聊着,不管我是否用插科打诨的态度加入一些暗示,对身旁的爱人来说,我所说的事情。仅仅是单纯的话题而已。虽然早就有所准备,这个世界看似围绕自己旋转,但其实并非真的如此,但是,在无数次被证明这一点之后。还是有些遗憾的情绪。当然,我并不会陷入这种情绪之中,只能说,这类自找麻烦的感xìng,的确是存在着的,同时,也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也许,我只是想确认,自己真的“活着”罢了,毕竟,我对自己当前的存在方式,内心中充满了机会xìng的欣喜时,同时也还是有所疑虑和担忧的。在“高川”身上发生的一切,身为高川的自己,深深切切感到,这是一种异常,而异常通常并不代表好事。
“不要害怕,阿川。”富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我的身后,从后面将我环抱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沉默了不到半秒的时间,从富江身体传来的温度,充满了情感,让我摈弃了那些顾虑,沉浸在这温暖的怀抱中,“不要担心,江,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无论,那是什么……”
空无一人的境界线风景中,死寂的街道中,渐渐出现了人形的幻影,它们无视我们,仿佛我和富江的立足之处,是隔绝在这片风景外的dú lì空间。它们看不见我们,也不会触碰我们,只是匆匆地沿着自己的方向走动,构成了一幕川流不息的繁华又冷漠的城市风景。我和富江抬起头,打量着四周陡然产生变化,在呼吸间就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景状,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观察这些人形,都无法看清它们真正的样子,它们的存在,像是剪影,又像是海市蜃楼,它们在川流不息的往返中,自身的细节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很多时候,它们在走出我们的视野之外,就已经消失,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少人形虽然看不清具体的轮廓,但是xìng别特征却是很明显的,一个男人从我和富江身前走过,几步后就变成了女xìng,再几步之后就如同从未出现一般消失了,但留下的空隙在眨眼间就被人cháo再次填满。
我们冷静地盯着这片海市蜃楼一般的人cháo,目睹它们从零散到拥挤,从缓慢到加速,最终仿佛快速播放的影片,仿佛每个人都拖着残影。
到底是什么促使境界线产生了这样的变化?我不知道,意识态的世界,总是多变而古怪的,尤其在制造者、控制者和参与者本身就很异常的情况下。也许,这些人cháo的出现,是因为我的意识情绪波动,也许,是因为“江”十分随便地添加了一些元素,也有可能,是因为有新的目标被捕捉进来了——虽然,上一个被扯入境界线的男人,制造出了大量的怪物,但也并不代表,每一个被扯入境界线的人,都只会制造怪物。
我寻找着在这片模糊的人cháo中任何细节明朗的存在。却在回首的时候,发现那人就光明正大地站在距离我们十米外的地方,我确信,在这一眼之前,他的确不存在于那里。虽然时间的流逝,改变了许多东西。但是,这个男人即便容貌和身体变得成熟了,根植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却散发着无法忘却的味道。
“峦重?”虽然用疑问的语气,但我已经肯定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过去的老对手长大后的样子。
他的打扮,让人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朴素的神父。实际上,在我过去的记忆中,还是高中生的他,也的确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神父,内心中充满了对自己信念的狂热和执着,只是服务的对象,是期待着世界末rì的邪教而已。在这个扭曲的世界线中,和长大后的他重逢。那一成不变的气质,深邃、晦暗又漠然的眼眸。一下子就让我的那一段记忆鲜活起来。
这是个十分可怕的家伙,其本身的力量,也许并不是相当强大,但是,他的意志和行动,却让一大批魔纹使者死去。也许。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里,那种强大又坚固的jīng神意志,会让他获得比正常世界中获得更多的力量,引发更多的变异。
“是的,我是峦重。”年轻的神父用那晦暗淡漠的目光凝视着我。并不是仔细观察的审视,仅仅是专注地,盯着我整个人而已。一瞬间,周遭如同快进镜头的人cháo,陡然进入了慢镜头,一举一动,乃至于出现、转变和消失,都好似用尽了他们一生的时间。就在这种缓慢的景状中,只能看到大体轮廓的人形,一个个清晰起来,这个时候,它们一致xìng用充满神秘感和隐喻xìng的朴素黑袍包裹自己,头脸也藏在兜帽之下。
尽管,仍旧看不清它们的面容,甚至身体轮廓和xìng别特征,也被那一袭黑袍掩住,但是,却如同从海市蜃楼中走到现实,化为了更有实质感的存在。
感觉不怎么好,这些家伙,没有散发出敌意,却拥有和峦重类似的东西,以我的角度来说,那是一种恶质,让它们天然处于敌对的立场,也让人清楚感觉到,和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有商谈的余地。
死寂的城市风景,转眼间变得诡异和繁乱,又在转眼间,变成了异类的巢穴,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又打心底感受到那股神秘的伟力。黑袍就如同虔诚的信徒,作出捧着什么的样子,让人觉得那是看不见的教典,看不清它们的脸,却下意识觉得,它们在移动的同时,还在念颂着什么,听不见的声音,却如有实质地盘旋在街道上和楼层中。
黑袍和之前的人cháo一样,没有什么秩序地出现、往返又消失,不提街上的这些,就连楼层的窗户边,走廊里,也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鬼魅地一晃而过。甚至,给我一种,在不关注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停下脚步,齐齐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那种针对感,被围观的感觉,异常的打扮和举止,营造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该说是厉害,还是超厉害呢?我不由得想到,虽然不会真的害怕,但是,能够让境界线的风景产生这种大规模的个xìng化的变异,而不单纯是出现怪物,至今为止只有峦重一个人。周遭的景象,简直就是用隐喻,详细地描述了峦重这个人——他的心理,他的jīng神意识,让他之所以为他的,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点,以及,作为这样的他,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若说之前碰到的山羊公会的男人还有些大众化,那么,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一种特化的角sè。
富江冷眼扫视四周的黑袍,并没有丝毫陷入敌人包围的惊惶,反而略显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真不愧是峦重,出场就是和小喽罗不一样。”
“高川?”面对富江的调侃,峦重一点情绪的起伏都没有,“我知道你,但是,你不应该知道我,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而且,我刚刚抵达这个城市不久,也不会有关于我的详细情报流出。”
“你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呢。”我说,“虽然你没见过我,但是。我却见过你,在很多年以前,峦重同学。”
“在高中吗?”峦重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否定道:“就算是在那里,我们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那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化。但你却是很少没有发生变化的其中一个。”我凝视着年轻人的脸庞,恍惚回到了过去。在高中的校园中,在厮杀的地底遗迹中,那念颂着末rì真理祷文,举行献祭的身影,那个时候,我最终也没能知道,那场仪式成功的话,会召来怎样的存在和恶果。因为。虽然很凄惨,但是,那场战争的确是我们获胜了,峦重和举行仪式的场所在最后一刻,被刀状临界兵器彻底毁灭。
如今,我和他再次的重聚,就像是又将那场战斗回拨到即将发生的一刻,又像是他并没有死去。而将那场战斗延续到多年后的今天。可惜,虽然不知道他在这些年里到底做了什么大事。成长了多少,但是,我同样也变得更强了,强到让我自信,眼前的他,无论在这个境界线中表现得多么特殊。也无法逃脱我的狩猎。
“这里是什么地方?”峦重没有理会我的寒暄,他当然不会将耳语者的高川当成朋友,他知道我们的碰面,代表着必然有一方会倒下,“原来如此。是jīng神世界吗?是你进入了我的jīng神,还是将我扯进了你的jīng神里?”他的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沉寂,没有一点起伏,却又不像是机器那般坚硬冷酷,反而让人感到如同湖水一样柔软。
“这里是境界线,是用许多人的意识构筑的,梦境一般的世界,连同着他们的潜意识。”我说:“所以,如果真的认为这仅仅是一个梦境可不行哟,峦重。”
“梦境?意识行走者吗?”峦重点点头:“我的情报中,没有提到过你有这样的能力。但是,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很熟悉了,所以,也应该不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力量。”
“的确不是第一次,但是,对我来说,仍旧是十分新鲜的经历。”我回答到。
“你要阻止我吗?高川。”峦重说:“在这里杀死我的话,外面的我也会真的死掉吧?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我有一个问题,过去一直没机会问你。”
“什么问题?”
“末rì真理教的干部养成所在什么地方?以及最终兵器的事情。”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最终兵器?”峦重对这个名词起了一些波动,他的目光落在富江身上,“是你,不,不对,你是什么?你不应该在这个地方。”他的语言有些混乱,但是,我却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作为最终兵器999的富江,在过去的世界,是末rì真理教的叛逃者,在这个世界,大概也拥有末rì真理教的身份吧,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存在另一个她,亦或着,仅仅是在末rì真理教的认知中存在,看样子,似乎是后者。
“最终兵器999。”富江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这个编号。
“不,不可能!”峦重断然说到:“最终兵器,根本没有999——那是近乎完美的,近期内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我知道有这个计划,但是,全都失败了。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很奇特,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来,也有你不明白的东西,也有会让你动摇的事情。”我的双臂弹出刀刃,“她的确是最终兵器999,你们还没制造出来的,最强的,最后的最终兵器。”
“看来,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峦重放弃了追究这些事情,却也对当前的事态有了更清醒的认知,他的脸sè,是我见过的最严肃的一次,“我不明白,但是……”
“你没有获胜的机会。”我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问道:“最终兵器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了,那么,请告诉我,疯人院在什么地方?”
峦重没有理会的意思,高声念颂着末rì真理的祷文:“血肉如草木,荣耀如昙花,草会枯萎,花会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终结,一如真理永远长存!”同时挥动右手,指向我和富江。铺天盖地的声音在四周扩散,就像是旌旗在烈风中发出招展的声音,前后左右,街道上和楼层中的黑袍,如同幽灵的军队,跃入空中,在地面奔驰,从屋顶落下,按照预想中那样,朝我和富江席卷而来。
它们不是人类,这一点,在看到它们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前,就已经清晰认知到了。如今,我看得十分清楚,在它们呼啸着扑来时,兜帽yīn影中的脸,根本就是一张虚幻而痛苦变形的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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