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后继
是的,因为这个世界的末日必将到来,所以我们必须赌上一把,看看它仅仅是造成lcl人格意识的消亡,从而导致末日幻境的基础崩溃。还是真的会随着巨量人格意识的死亡,末日幻境的意识基础崩溃,从而产生出巨大的能量——一种能够利用的,足以让构成这个世界的“弦”发生改变的能量。
这时,桃乐丝告诉我一个残酷的事实:
——至少,我们已经确定了,在进行超载运作的时候,在之前和“江”进行的战斗中,我们所产生的活动,的确消耗了大量的lcl。
消耗了……大量的……lcl?我不太理解,有些不好的预感。
桃乐丝如此解释到:在那场战斗中,大约有三万人份的lcl被消耗了。这意味着,三万人的变成lcl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在那一场战斗中,成为了牺牲品,被当作驱动那些幻想武器的能源消耗了。
他们……彻底死亡了!
证据就是,那些lcl失去黄色的表征,变得透明,不再具有活性,无法再保存和产生人格意识,就像是一滩自来水——按照超弦理论,这是构成它们的“弦”已经发生了变化,并在这个转变中释放出能量。
他们的死亡证明了,lcl的确能通过死亡,通过某种方式,转化为巨大的能量。所以,一旦末日到来,接入末日幻境的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乃至于他们的lcl状态。在面临死亡,乃至于真正死亡的时候,一定能够爆发出强大得不可思议的能量。
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是从一种形态转化为另一种形态。
按照超弦理论,因为“弦”本身就是一切的本质,这些“弦”改变状态时释放出来的力量,仍旧是作用回它们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加以引导,就能让它们变回“过去的样子”。
通过“弦”的再次改变。让接入末日幻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重新恢复更早的状态,甚至能够将代表人类、身体乃至于人格意识的“死亡”的弦状态转变为“活着”的弦状态,甚至是某个时间段的弦状态——反映到末日幻境中,就是“一切仿佛都回到了过去”。
如果能够擅加利用这种超乎想象。简直可以称之为“魔法”的手段,几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想要治愈绝症,也不再需要血清和特效药之类的东西——当然,目前仍旧没有人能够确定,这种“弦”的改变是可以精确控制的,甚至,这个理论是否正确,在真正做到之前,也无法证实。
是的,这简直难以想象。但是。死亡的尽头,是新的诞生,这在哲学和科学中,都不是截然矛盾错缪的理论。
但是,桃乐丝用无比严肃的神情强调着:
——被江所消耗的那一部分,是完全意义上的死亡了,构成那些lcl的“弦”彻底消失了,被吞噬了。
这些“弦”再也无法恢复原状,因为,“弦”本身已经不存在了。
“江”是恐怖的。因为它并不是人类医学常规意义上的“病毒”,而是一种至少达到“弦”程度的生命体。一种可以视为超维度存在,无法用现代科学知识解释和观测的不明存在。
幸运的是,受到“江”的刺激而发生某种生命底层变化的系色和桃乐丝,如今成为了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的两人。乃至于以超级系色为中枢,集合所有变成lcl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力量的“末日幻境”。在某种程度上,十分接近“江”的存在。这让我们观测它,面对它,直视它,接触它,和它交流,让它发生改变,成为了一个并非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情。
不过,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在能够获得“江”的认同,能够借助它的力量之前,必须阻止它对这一切的本质上的毁灭。
——江就在你的身体里,阿川,我和超级系色必须尽力压制它对末日幻境的干涉,但是,即便是我们,也不清楚能够做到哪个地步,也无法估算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破防火墙。所以,如果你想做什么,就赶快,而在那之前,你必须找到能够保存人格意识的物品。
——你说的是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
——是的,人格保存装置能够存储咲夜她们的人格碎片,精神统合装置能够让这些碎片更加完美地整合起来。然而,这些东西并不是我们制造的,我们甚至不清楚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不明白它们工作的原理,就连它们真正的名字也不清楚。超级系色只是确认了,末日幻境中存在这两种东西,并且就在这个剧本所引导的末日幻境中——也许,是上一个剧本里,受到“江”的影响才会产生这种东西,然后继承到这个剧本之中……尽管我们对其不太了解,但是这种东西的功用让我们的计划得以完整和加速。
——现在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上一次在末日幻境里……
——没关系,因为现实正在混乱之中。
——我明白了。
我这么说着,视网膜屏幕上,新的数据正在生成:
——任务确认,菜单生成。
——任务1:寻找人格保存装置。当前数量:0
——任务2:寻找精神统合装置。当前数量:0
——任务3:寻找命运石之门。当前进度:未完成
这是……?我能够理解,这大概是脑硬体在起作用,不过,这也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如今的自己的存在形态似乎和过去截然不同。我在末日幻境中的这个倒影。这个身体。似乎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了。
——在接入通道的意外中,在你的身上发生了那些事情,导致你在现实的身体也正在发生一系列的变化,我们不确定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但是,很明显,为了让你能够继续在末日幻境中活动,我们不得不对你在末日幻境中的身体进行了一些资讯修改。
——也就是说,“江”仍旧完成了它的计划?
——是的,如果就剥离艾鲁卡。用其他资讯对你进行修改这项行为而言,它的确完成了最初目标。你在现实的身体中,沉睡因子已经重新陷入睡眠,然而你的活性因子却产生变异。正在吞噬沉睡因子。简单地说,艾鲁卡除了末日幻境,已经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不确信,这到底是不是“江”一开始就想要达到的目的,因为,我们无法确定,“江”在你的身体到底塞入了怎样的资讯。你现实中的身体状态并不稳定,说实话,十分不适合继续接入末日幻境,但我们的计划必须继续下去。而且,病院也不会允许你在当前情况下脱离末日幻境,因为你的身体当前的变化,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资料。
——是的,我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因此,我们通过对你在末日幻境中的身体进行资讯植入,这些植入的资讯会影响你的人格意识,然后这种影响会反馈会现实的身体,以此帮助你维持稳定的接入状态。当然,通过这种资讯植入。我们之间的交流同样能最大限度避开病院的观测。
——这意味着,现在我虽然仍旧是“初始化高川”,但并不完全是接入通道时的高川的延续?
——没错,因为“江”的资讯植入,以及我和超级系色的资讯植入。你的人格意识已经受到影响,我想。你现在已经感觉到了。
——是的,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冰冷,理性。即便能够产生情绪,导致于语气也发生波动,可是我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和行动,完全不受到这些情绪和感性的干扰,仿佛,这些情绪和感性,只是“为了更像是人”而临时制作出来的伪物。
——如果进行自我格式,完成深层资讯载入,就能够改变当前的状态,那时“高川”也会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很遗憾,我仍旧是“初始化高川”。我仍旧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虽然因为资讯植入而和上一个初始化高川有了一些区别,但我仍旧有一半是他的延续,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
——那么,请一定要小心。艾鲁卡携带了一部分“江”的力量,虽然目前“江”仍旧处于封锁状态,但它仍旧能够通过那部分力量做一些事情……
——了解。那么,现在放我下去,这具身体还必须适应一下。你会继续跟进吗?桃乐丝。
——我尽量,但是,封锁“江”仍旧是一份十分吃力的工作。我要断开通讯了,你可以随时联络我,但是,我无法保证能够及时回复。
桃乐丝说完这些话,头像框刷地一下,从视网膜屏幕中消失了。与此同时,接驳在我身上的导管和导线纷纷从身体里弹出,一瞬间造成某种电击般的冲击,让我浑身上下都感到十分不舒服。原来浸在液体中的我是被悬挂在半空的,但随着导管、导线和禁锢架的脱离,顿时失去禁锢,缓缓下沉。当我的双脚接触容器底部时,容器舱门向上打开,液体哗啦啦地涌了出去。
因为不太适应新身体的缘故,我的平衡性在最初的时候相当差,即便走在平地上,也觉得一脚深一脚浅,似乎随时要跌倒似的。不过,随着视网膜屏幕中的一角进行大量的数据刷新,行动逐渐变得自如起来。我攀上前方的显示器垃圾山,在山顶转动身体,巡视着这个变得比记忆中更巨大的房间,随着物体纳入视野,或是从视野中消失,大量的数据不断在生成和消失中循环。若是一般人,看到这些繁琐的数据,一定会感到头晕目眩,但是。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这些数据的含义。不需要用目光追逐它,也不需要去思考。
除此之外,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个物体上时,就会出现如同准星一样的圆形框架,而这个物体也会被用与众不同的颜色标注出来,并显示其更具体的数据。
“真的是……”我开口说话,声音充满了电子感和机械感的沙哑,但很快,声线就恢复到正常人的模式,和原来的高川完全听不出差别。“真的是……被改造了啊。”
“不过,肌肤的触感……”我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觉得和真人没什么差别,甚至在刻意检查了一下后。发现似乎还保留着性冲动。视网膜屏幕中有自己的三维全身像,硬要在上面找出和原本的人体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后颈上存在插孔状的小洞,但若是不注意观察的话是无法觉察到的。
视网膜屏幕中,自检状态的数据中这么显示着:
姓名:高川
状态:利用统治局技术改造的义体人,义体化程度:60%
身份:统治局安全警卫临时代理构造体
魔纹:二级
安全认证:三级
能量:3935
武器:无
能力:连锁判定(雷达模式),爆发(封印状态)
这样的数据让我不太明白自己是比之前更强了,还是更弱了。我尝试使用连锁判定,结果,在消耗了一部分能量之后。十分轻易地启动了这项能力。这个能力原本在记忆中应该十分不稳定,而且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但是现在却变得相当便利、稳定和实用,即便它在持续状态下,仍旧在消耗能量值。
只是,这项能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能够对所连锁的物体的活动状态进行十分精密的“预判”了。它和括号中的说明一样,更像是一种全天候全能型的雷达。
我并不需要热成像或是其它什么观测方式,只要存在活动的物事,哪怕是一粒灰尘。雷达模式的连锁判定就足以通过连锁将周围的一切统合起来,以一种三维透视结构图的视觉状态呈现在视网膜中,既能够取代正常的视野,也能够以微缩地图模式呈现在任意视野角落之中。
除此之外,虽然能够让自己进行高速运动状态的爆发技能无法再使用。但是我的身体素质却明显比之前更加优秀。被改造为义体的身体拥有强大的的运动能力,骨骼、肌肉和皮肤也明显变得更加坚韧。虽然从色泽上看不出来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但应该是采用了和安全警卫类似的材质,让我仅仅用拳头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个房间中的大部分物体。
我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双手上,通过脑硬体对其进行分析,但也仅仅给出“构造体”这样简单的名词说明。似乎,至今为止出现在统治局中的那些几乎坚不可摧的物质,无论是构造建筑,制造限界兵器,还是安全警卫的外壳,统统都被称为“构造体”。而在这个房间中,也不缺乏由“构造体”制造的东西,它们被埋在显示器垃圾堆之下,外观奇形怪状,根本不清楚有什么用途,似乎是某些破损的零件,但更像是毫无意义的废弃物。
准星随着我的目光在四周游移,很快就指示出外出的道路。
我沿着记忆中的道路离开这个密室,回到外面的厂房中。当初被干掉的安全警卫,以及当初被桃乐丝制造出来的自走兵器的躯壳仍旧躺在那里,而那台巨大的尚未修复的人形机械也仍旧悬挂在维修架上。如果我有桃乐丝的技术,大概可以将它修复,但是现在只能任由它呆在那里了。
格雷格娅和崔蒂早已经被送走,这让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了。首先我得找到近江和席森神父,虽然他们早先被击坠,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也在寻找我的下落。离开厂房之后,我第一次将这个临时开放的三十三区收入眼中。
和预想中充满高科技遗产的场景十分不同,这里的建筑十分凌乱,就像是从山壁上开凿出房间的外观,借助一条又一条的台阶通向不同的区域。几乎没有笔直的大道,四通八达的台阶和平台构成了蜘蛛网一样的街道。要不是能够时而看到街道旁边的机器,以及某些房间中的设备,否则很难相信,这些三分之二面积都被笼罩在阴影中的建筑竟然会是超时代的产物。这里的大部分物事,外观就像停留在中世纪,有时也让人联想起城市中的贫民窟,以及某些偏远贫穷的地区。
拥挤而凌乱的建筑和街道令人喘不过气来,很多向上堆砌的墙壁向内侧倾斜,走在中间,仿佛两侧的墙壁随时都会倒塌下来,将自己掩埋。更令人感到压抑的是,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仿佛一个死城。
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在阶梯上,转过一个角落,又是一条新的阶梯,向上的,向下的,向左和向右的阶梯,仿佛永无止境。
392 死城
我走过的每一条阶梯,每一个街道,每一个房间,都会在视网膜屏幕中勾勒出地图。我尝试使用道路两侧和屋子中的设备,按照席森神父的说法,这里的设备能够接通统治局安全网络,但我找到的设备无一例外都是损坏状态。我也不太清楚,一旦接入安全网络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不会太糟糕,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已经被超级桃乐丝更新。不仅拥有三级安全认证,而且隶属于统治局临时安全警卫。
似乎无法依靠脑硬体直接接驳安全网络,不过我发现自己已经能够理解一部分统治局文字——在某间房子里,我找到了用纸张记载的私人日记,我毫不困难地读懂了里面的内容,尽管无法理解这种语言的结构,也无法进行写,但是我能理解这些文字所表示的内容。这篇私人日记里记载了关于三十三区在某个时间段所发生的事情,主人应该是一位普通的原住民,他表示对当时所发生的严重事故的来龙去脉并不十分清楚,但是种种令人不安的迹象愈发严重,直到最后,三十三区被进行“清理”,这位原住民在接受严苛的检查后,和小部分居民一起撤离了三十三区,他猜测,自己这些人是三十三区里唯一幸存的居民。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三十三区就被“废除”了。这个临时开放的区域,是名副其实的鬼城。
即便被改造成义体人。滋生的情绪并不会干扰我的行动。但我仍旧拥有情绪和感性,这些让我更像是人的东西驱使着我要在这个死寂沉沉,视野狭窄,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城区中找到其他人。无论是原住民,例如格雷格娅和崔蒂这样的意外被卷入的普通人,亦或是之前和我一起进入的同伴,更甚者,可以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敌人,怎样都好,只要是能够尝试交流沟通的智慧生物。就能够给我如今尚存的“人性”一面予以慰藉。
哪怕是最低级的安全警卫也好,如果我们发生战斗,也能打法一些无聊的时间——当然,我不确定。按照当前的身份,它们是否还会与我发生冲突,又是否能够通过身份进行沟通,获得更多的情报。这个三十三区处于一种彻底荒废的诡异状态,不仅安全警卫稀少,无法登录安全网络,多少也证明了统治局安全系统在当初的“清理行动”之后,直到现在的如此长的时间里,都并没有将这个地区回收。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里存在比安全警卫更强大的“敌人”。虽然不能就此确定这个敌人一定是恶魔。但应该和恶魔有极深的关系,并且,有可能这些“敌人”了解统治局的安全系统,并且一直对抗着安全系统,才让统治局安全系统彻底切断了这个地区的网络。
在无法登入安全网络的状态,也不清楚哪里才能找到通往正常世界的传送节点,这是一件十分令人苦恼的事情。我有些庆幸,当初依靠超级桃乐丝的力量将格雷格娅和崔蒂传送回正常世界,否则她们将无法回去,而要在预想的情况下继续保护她们也将更加艰难。
要改变当前孤立无助的状况。自然是与近江和席森神父比较好。
在开往这个区域的列车里,冒险者们曾经做过约定,如果发生意外,大家在三十三区的车站汇合,不过。那应该是理想状态的说法。列车被迷一样的敌人攻击之后,幸存者一定所剩无几。幸存下来的人也就此分散,有可能会在真正抵达这个城区前就已经死亡。即便进入城区,也会在第一时间遭遇到和我同样的困境。所以,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还会在车站等待其他人,甚至,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和我一样,迷失在迷宫一样的城区中,根本找不到通向车站的道路。
无论如何,如果能找到一个能够运作的设备,能够从中取得更多的关于这个三十三区的情报,例如地图之类,就真是太好了。
确定当前所需要的东西后,我以寻找能够运作的设备为第一目标,寻找智慧生物为第二目标,而这项计划也如期以任务列表的形式保存在视网膜屏幕中。
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原住民记录,但是在一个外观看似小教堂的房子里,我找到了长条装的营养块——普通人需要它补充体内的水份和养分,但是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被改造义体的我似乎并不需要进食,我并不觉得饿,不过,我犹豫了一下,仍旧遵循“人性”的一面,拿起其中一块啃了一口。
和上一次离开末日幻境前的味道一样,如同嚼蜡,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味觉所产生的情绪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但我仍旧可以理解,当一个正常人吃到这种东西时该是怎样糟糕的心情——真是难为格雷格娅和崔蒂了,如果不吃的话,就得忍受饥渴的折磨。
我如同啃萝卜一般,一口又一口地啃着营养块。虽然没有需要进食的感觉,但吃下这东西并不是对我毫无用处,我能看到在视网膜屏幕中现实自检状态栏中,关于“能量”的一项正逐渐增加,虽然十分缓慢,估计吃完一根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涨幅,不过,能够增加能量就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让我产生“进食”的愉悦和满足感。
我将剩下的四根营养块用外套包起来,背在身上,这样一来,“食物”得到确保,下一步是获取“武器”。虽然这具义体化的身体十分坚硬,但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哪怕是一把普通小刀都能给予感性的安慰。我不排斥这种感觉,因为它的存在让我感到自己仍旧是“人”。而不是一个“工具”。这让我十分满意。
“小教堂”的外观在我一路行来的众多建筑中与众不同,我觉得这里应该能够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我开启雷达状态的连锁判定,配合动态转动的准星对小教堂进行全方位的观测。连锁判定的范围维持在十米,越小的范围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就越小,但也需要效率,我觉得十米的距离可以接受。右眼的视野开始变成小教堂的三维立体的结构图,这个结构图随着连锁判定范围的扩大同步进行填充。
我维持着连锁判定,不断在各个房间中走动,小教堂的外观看上去并不大,但里面的空间却十分宽敞。除了三百平方左右的大厅,还在大厅尽头的两个角落分别存在进出的走廊,里面同样有好几套房间。大厅的摆设十分简陋,装饰也因为时间的洗礼变得陈旧。陈列的排椅并不是正常世界里的木质结构,而是用金属制作的,已经长满红褐色的锈迹,同正常世界里一样,正门对面的大厅尽头伫立着供以信仰的造物,只是,那个东西虽然也呈现人形的轮廓,不过头颅和半边身体已经消失了,残破得完全认不出到底是人还是什么类人的东西。
这座教堂并不是没有“构造体”这样坚固的材料,但更多的仍旧是木头、土石和强度普通的金属。
比起外面。教堂里的环境更加阴沉,虽然没有风,却能感性觉得背脊一片发凉,似乎哪怕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阴影都值得警惕。空气极为沉重,当我敲击金属椅的时候,立刻会发出清晰得让人吓一跳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引出任何活物,反而让气氛更加沉闷了。
不断滋生的感性让我觉得,这里一定有某些活着的东西,它们正从某个看不见的孔洞处观察着教堂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最先进入的右侧通道里,结构呈现t字形。我找到了四个房间,从家具和摆设来看,应该是有人常年居住的地方。我尝试用拳头摧毁一些东西,例如墙壁,想看看有没有密室。不过显然我想多了。除了再次收获几根隐藏得不错的营养块之外,没有找到更多的东西。真是令人怀疑当初的事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让这里的原住民不得不将营养块如此严密地藏匿起来。
这些房间中全都发生过打斗,墙壁上有血迹,但是没有找到尸骨,被破坏的地方迟迟没有得到修补,露出的钢筋已经快要锈坏。
我很快就放弃了继续寻找密室,前往左侧的通道。依照连锁判定扫描出的部分结构图来看,左侧和右侧是对称的结构。对于是否能够找到线索,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过,当我进入最后一个房间时,却突然从走廊外传来轻微的移动声。
这是极为轻微的动静,普通人的话一定会忽略掉,不过对于义体化的我来说,感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人类的极限,因此,我听得十分清楚。唯一令人惊讶的是,在右眼视野中呈现的三维立体构造图中,之前并不存在这个东西,它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也许是从地下,这里有我的连锁判定扫描疏漏掉的密室。
这不意外,我从来都不觉得连锁判定能够扫描出任何隐藏起来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拥有强大而神秘的超现实技术的统治局中。在这里,即便是最普通的电话亭,也曾经出现过恶魔。因此,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存在让人吃惊的东西并不让人惊讶。尤其是在发生了“严重事故”,被“清理”后尚未被安全系统回收,也许是无法回收的三十三区,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曾经呆在这里的原住民很可能会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不让自己被“敌人”,甚至是进行清理任务的统治局安全机构发现,而制作出足够隐蔽的密室。
如今,我也许碰到了一个。
我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隔着墙壁看向声音的来处,通过连锁判定再一次继续扫描。呼吸间,那个活动的物体轮廓呈现在视网膜屏幕中,一个小个头的人,披着从头罩到脚的黑色长袍,是个孩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这个家伙的动作很灵敏。也十分轻柔。它知道我在尽头的房间里,等到我进入房间才轻手蹑脚地从密室中钻出来。
我很开心碰到这个小家伙,无论它是不是“人类”。我走出房间,那个小个子已经快到了通向大厅的门口,它很敏锐地发觉我的出现,在我打出“你好”之类的招呼时,充满警惕地加快了脚步,根本不听人言,一闪身就窜进大厅中。
这样的行为让我意识到这个家伙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并不强大,因为弱小。所以过着充满压迫的生活,随时都必须保持战战兢兢,乃至于神经质的警惕感。而且,大概不是正常世界里过来的人类。如果是正常世界的人,那么在这种糟糕的地方碰到自己的同类,又是释放善意的同类,应该不会这么抗拒接触。
意识到面前的小个子很可能是此地的原住民,我不由得加快脚步追上去。我仅仅闭上嘴巴,因为对方大概听不懂我的语言,我也不会说统治局的语言,陌生的语言和发音会导致极为严重的误会,对方第一时间就产生逃跑的念头,未尝不是这个缘故。
小个子的动作十分敏捷。但是义体化的我更加快速,这个家伙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陡然转过身来,从飞扬的长袍下掏出一把武器——似乎是枪——我无意尝试这具义体化身躯的坚硬程度,于是在被武器指中之前,猛然向一侧扑开。
果然是枪械之类的武器,在发射口闪烁的蓝色枪焰中,子弹泼洒出来,眨眼间,被扫中的墙壁和那尊供以信仰的人形造物就被打出好几个拳头大的洞。沉闷的声音。仿佛是从墙壁和造物的内部迸发出来的一样。
真是危险的武器,即便是对上安全警卫,就攻击力来说也能够支撑一阵子。果然,这个城区存在至少是安全警卫程度的强大敌人,否则这个家伙不可能在持有这种强力武器的情况下还第一时间采取撤退的战略。
小个子拥有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子弹没有击中目标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它十分冷静地压下枪口。一边朝门外后退,一边用视线追踪我的行动。若非我的行动足够灵敏快速,子弹早就打在我的身上了。我可不想利用这样的方法去确定自己是否像安全警卫那么坚硬。
小个子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没有用处,于是再次从长袍中掏出一些块状物,抛向自己的前方,与此同时,一蹬腿就向后窜出教堂外。我发射性压低身体,钻进排椅中,因为那玩意的样子和对方的反应实在无法不让人联想到“手雷”之类的玩意。
块状物果然爆炸了,并没有落在地上,直接在半空就爆炸了。剧烈的闪光之后,并没有想象中溅射物和强烈的冲击波,但的确有一定程度的冲击通过空气四下涌动。那种看不见的攻击大概是某种波,因为我的视网膜屏幕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和闪烁,似乎随时会关闭一样,身体也变得相当沉重。我猜测,这应该是针对安全警卫的攻击模式,这种冲击足以让最常见的那种安全警卫在一定时间内发生瘫痪,而应该是采用了类似技术制造的义体,也会受到相当的影响。
可惜,我不是完全形体的安全警卫,百分之六十的义体化,意味着有百分之四十仍旧是人类。
这玩意对人类部分的效果可没这么好。
视网膜屏幕仍旧没有恢复正常,身体也很沉重,但是我在确认没有进一步伤害之后,立刻从排椅下钻了出去,追着小个子来到教堂外。这时,那个家伙已经把它和我之间距离拉开了二十米远,正往一条台阶上爬。见到我的出现,它显得有些吃惊,虽然看不见长袍下的表情,但动作明显迟钝了一下,紧接着又更加卖力地沿着台阶向上跑。
在我看来,它选的逃生路线并不算好,但也不算坏,那是一条宽三米,两侧都是高耸的墙壁的狭道,台阶的倾斜角度将近六十度,几乎是直上直下,很容易进行压制射击。当然,也许它早就在上面做好了能让自己逃生的准备。
我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小个子也如预想那般,开始向下进行射击,这个狭窄的空间让我没什么地方好逃,于是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压低身体继续向上攀去。
和猜测的一样,身体很好地挡住了子弹,虽然仍旧不免受到冲击力的影响,不过,这些子弹无法击穿义体的皮肤。我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感觉到好似波浪拍打一样的压力。
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实在没什么好办法,我才不想这么蛮干。
几秒种后,小个子的枪械发出空膛声,它开始闷头向上攀去。当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台阶的后半时,我的脚下传来一阵极为强烈的震动。
393 新个体
有什么东西要从台阶下方出来了!我有些失衡,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退避的余地,在连锁判定展开的视野中,台阶下方存在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巨大机械体轮廓。我已经没时间在理会不断向上攀爬的小个子,因为脚下的大家伙已经拱出来了!
我脚下的台阶先是倾斜度明显增加,眨眼的片刻就彻底断裂,我放弃后撤的打算,因为三维结构图中,脚下的巨大机械已经开始发动攻击。我向前跳跃,刚离开原地,原来的落脚处被一根巨大的钻头击穿。断裂的台阶和飞溅的大块石板成为我的新落脚点,依靠这些落脚点,我不断向半空跃去,追在我身后的是接二连三从台阶下的空洞处发射出来的金属条,如果我在原地停留久一会,就会被结识击中。
这些金属条每一根都有大腿粗细,拥有圆锥状的尖头,本身不会爆炸,但是质量、数量和发射速度足以让它变成比小个子的奇怪枪械更可怕的杀戮武器。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被锁定的红色警告信号不断闪烁鸣叫,不断有代表攻击物的红点出现又消失,依靠这个即时形成的示意图,我在半空,脚踏被顶飞的台阶石块,跃上跃下,闪躲着这些具备可怕动能的金属条。
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第一波射击终于停止,藏匿在台阶下方的巨大金属机械终于将半截身子暴露在台阶外——真是可怕的规模,光是暴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就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将台阶和左右两侧的建筑完全摧毁了。如此大的面积,足以让我在上面找到落脚点,这里大概是它的脊背,看上去有些像是甲虫的外壳。尽管细节处凹凸不平,但是从整体来说,仍旧呈现一种流线型的弧状。
黑色的金属外壳得到日常的精心保养,不过,亦然有许多纹理被磨得光滑。我觉得这个大家伙和之前的小个子是一伙的,因为小个子爬到台阶上方的平台后,就伫立在那里盯着我看。而我脚下的巨大机械也在此时从两侧伸出八只又长又粗,轮廓棱角狰狞的节肢。前方的肢体在关节的作用下平方,陆续沿着外壳表面横扫过来。
一百多米长,十几米粗的节肢以每秒至少二十米的速度轮流积压着空气,光是扑面而来的气流就令人胆寒。如果被正面击中,一定会像棒球一样被打飞,说不定在那之前,身体就要四分五裂了。
这个大家伙的模样让我联想起建设机器,当然。它到底是不是建设机器,我也不能确定,它和我当初见到的建设机器并不一样,只是轮廓有些相似。所以。面对这种粗蛮的攻击方式,我已经早有准备。它的背脊上凹凸不平的金属构造让我有了藏身之所。只要看准空隙,不随便冒头。就不会被那几条轮番横扫的肢体击中。
不过,这种看似轻易的躲藏方式一定不会永远有效,制造这个大家伙的人一定能够预想到这样的情况,从而制订相应的应付方式。果然,背脊上如同疙瘩一样的金属构造在我的注目中露出密密麻麻的发射口。这些发射口的直径大的有头颅大小,小的只有鸡蛋大小,但却十分密集。可想而知,从中射出来的物体即便因为某些状况,反而击中这台机械本身,也不会对它产生太大的伤害,可是对于停留在它脊背上的小型敌人,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的大脑……或者说,脑硬体正在高速运转,不同的路线在视网膜屏幕中标注出来。这是根据发射口的运动状态和节肢的运动状态即时生成的有效闪避路线,我也毫不迟疑地相信了。
粗大的节肢轮流挥舞,封锁了向上逃离的道路,让脊背上的敌人插翅难飞,不过,仅仅是要趁它们的运动间隙,在各个沟壑一般的金属构造中进出仍旧刻意办到。经过义体化改造的我虽然失去了爆发的能力,但是在行动的平衡度和精确度上却得到了巨大的提高。我依据脑硬体所给出的数据,跳出当前藏身的沟壑,在外壳上奔跑,又在千钧一发之际钻入被选为目标的沟壑,再沿着沟壑奔跑一段距离——这期间丝毫有些许失误,无论是时间上、速度上还是距离上的失误,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一旦被击中一发,就会因为这一瞬间的失误错失闪避的机会,被潮水般涌来的攻击彻底掩埋,就算我的义体化身躯再坚硬,大概也不可能在如此直接的单纯依靠动能的攻击中幸存下来。
我甚至需要在某些地方做出滑铲的姿势,对巨大机械来说如同牛毛一样,但对我而言却足有两米长的金属钉钉险险擦身而过。它们有些会直接钉在外壳上,但有一些却会反弹回来,让我需要面对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我扭曲身体,手脚和颈部,就这么游走在钢丝绳上一般,在如雨般落下的金属钉钉雨中奔驰着,钉在外壳上的金属钉不仅会成为我前进的障碍,但也会成为我借力的地方。虽然情况变得十危急险峻,但脑硬体却相当游刃有余地不断生成路线图,而我的身体也完全不受到情绪和思维速度的干扰,如同机械一般冷峻地执行脑硬体给出的方略。
金属钉被发射口向上抛射,之后从高空插下,又有喷射口向前方激射,从左右和前后袭来。
看似千钧一发的险境,对于能够一丝不苟执行方略的我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可怕。攻击的密度再高,也会有所间隙。如果没有足够的间隙,我也可以不断拔起金属钉,按照方略拨扫着一些金属钉,如此一来,偏离轨道的金属钉会对其它的金属钉产生干扰,从而制造出足够活动的间隙。
是的。目前的情况,对我而言并不是非常难以应付。不过,同样的,想要彻底干掉这个大家伙。对于没有强力兵器的我来说,同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脑硬体很快就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在巨大机械的外壳上游走了一圈,从发射口喷射出来的金属钉似乎只有进行一波攻击的数量,开始渐渐稀少,直至完全消失了。这个时候,这个足球场大的外壳上,就像是刺猬一样,密密麻麻的钢钉如同一座枪林。我背靠在沟壑的冰冷掩壁。注视着所有高处沟壑的部分,都被横扫的肢解彻底扫坏,压弯,整个外壳在一定程度上。又变得光滑起来了。
我的视野向更远的地方延伸,心想着,如果实在找不出击毁这台巨大机械的办法,那就得冒着被节肢横扫的危险冲到边缘,再跳到上方的台阶处——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已经锁定好几处合适的落脚点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在我抵达外壳边缘之前,对方会不会控制这台巨大机械重新下沉。拉开和断裂台阶的距离。
我向外眺望的目光和站在台阶顶端平台处的小个子碰到一起,小个子似乎有些吃惊。它立刻转身朝平台深处跑去,几个呼吸后。我就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脚下的机械体也意外的无力,虽然巨大的身躯和一度猛烈的攻击方式让人一度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但是金属钉攻击和横扫的节肢似乎就是它全部的本领了,而在这些手段全部失效后,它似乎也默认了拿我这个藏在外壳上的敌人没辙。它,乃至于控制它的人,大概已经放弃了将我留下来的打算。
如果它们要对付的敌人是正常的安全警卫,一定卓有成效,可惜的是,即便我是安全警卫,也是特殊型号的。
这样的攻击对我毫无用处,如果要击败我,还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干劲才行。
我没再理会这台黔驴技穷的巨大机械,按照早已制订好的方略,趁着节肢横扫的空隙朝外壳边缘进发。现在,这台曾经让人觉得凶猛的陷阱式兵器,因为仅仅是以相同凭率和高度挥扫节肢的动作,变得十分单调而无趣。
这个大家伙虽然看上去有些和建设机械相似,但是完全没有相同程度的人工智能。
控制机械的家伙也没有让巨大机械下沉的意思,不清楚是没有这样的机关,还是对方已经默许我通过这一关。我期望是后者,这代表我们有坐下来好好沟通的机会。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它们的敌人,尽管,至今我仍旧不能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不是人类。
外壳边缘距离最近的上方台阶断截面足有十米左右的落差,要这么跳上去可做不到。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插在外壳上的金属钉就是很棒的工具。我拔出一杆对自己来说完全可以当作长枪的金属钉,将尖锐的头部压弯,作成长钩状,尾部弯曲成圈状。然后,再拔起一根,把头部压弯,和第一跟的尾部对接后打结。用相同的方法,利用五根金属钉制成一条十米长的钩链。
我甩了一下,用力向上抛去,充当长钩的尖部轻易就敲进了上方的石阶里。真的很容易,在过去,可没有这么轻易就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记忆。失去一部分能力的不利尚未体会到,义体化的身躯所带来的便利已经显而易见。
没有爆发力,但是却能够十分精确地,充分地使用当前拥有的力量。稳定,高效,充满了机器的特点。
我不由得再一次确认到,自己的确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部分不再是人类了。无论身体构造,还是思维方式,唯一能够让自己意识到自己还是人类的,也许就只有仍旧会滋生的情绪了。
但是,即便变成这种样子,并不一定是可悲的事情,因为,义体化的初始化高川,比人类形态的初始化高川更加强大。
尽管,被义体化之后,比之前更加清晰地感觉自己的极限——因为,像机械一样平稳、精细、高效,同样代表着再也没有爆发的潜力了。
即便如此,也仍旧存在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或者说。是必须去做的使命。
使命在召唤。
我想试试,极限的自己,到底能够前进到哪个地步。
这么冷静地想着,我又拔起一根金属钉充当武器。抓住钩链攀了上去。
直到我踩着台阶,不急不徐地走上平台,潜伏的对手都没有给我制造更多的困难。我并不着急该如何才能找到它们,包括小个子在内,它们就在离这个平台不远。没有人会将那么巨大的守卫者藏匿在不重要的地方充当陷阱,所以,这一片地域就是它们的基地所在的地方。为了躲藏安全警卫和某些更强大的敌人,这些家伙一定为自己的藏身之处费劲心思。这里就是它们的“家”,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家,也没有人会觉得其他地方比自己亲手建造的“家”更加安全。
我熟悉心理学,虽然。心理学有时并不好用,也会发生严重的误导,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仍旧是十分方便有效的工具。
我使用连锁判定,一边沿着平台走动。一边透视观测身周的一切。这个平台连接着三条台阶,一侧是险峻的直墙,另一侧陈列着房子的外观。不过,在右眼视野的三维透视结构图中。有一条地道藏在险峻笔直的墙里。没必要再费力去寻找秘密入口了,当我观测到地道的时候。平台的某一处地板自行翻转,好似邀请我一般。露出一个黝黑的入口。
也不需要去猜测是不是陷阱,因为在三维透视结构图中,这个入口的确直接通向地道。
这样自行出现的方式让我觉得对方的确想要和我进行沟通。大概是小个子的同伴,似乎在判断敌友的经验上更加丰富,个性也更加沉稳***,应该是成年的个体。
我蹲在入口边缘,为了保险其间,再一次用连锁判定进行观测,确定没有多余的陷阱构造之后就跳了进去。入口在我进入之后重新关闭,光线黯淡下来,不过并没有到一片漆黑的地步,借助不知道从哪儿散发出来的微光,我打量着这条地道。
金属结构,和三十三区外围的金属管道类似,虽然有一些支路,但入口都被关闭着,显然,对方暗示我只需要一直向前走。当然,我不能肯定前方就一定一路顺风,不过,比起对方故意设下陷阱,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对方的诚意。
我如其所愿,笔直向前走去。
金属管道和预料中一样漫长,并且也并不是笔直一条,不时会向上或向下,也会出现回旋的绕道,让人不清楚和入口处对比究竟是偏向哪个方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距离入口处有相当长的距离。义体化之后,我的身高达到一米八,但是仅有两米高的管道似乎随时会碰到头顶,令人有些压抑。尤其在寂静的,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只有一个人,不知道何处才是终点的环境中,更是如此。
这一点,在三十三区外围的巨大管道世界中就已经体会过了。而身为义体人的我,也不会受到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对方将老巢设计成这样,大概也并不是针对正常世界的来客,或是和它们一样的朋友,而是为了限制安全警卫的行动。
狭窄而曲折的通道,能够随时切断入侵者的进路,限制它们的移动速度,当然,如果是富有感性的智慧个体,就会受到更强烈的影响。
抵达尽头的大门时,已经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我认为一定有什么加快行进速度的设备,那个小个子进入这个密道时,不可能这么没有效率。不过,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至少,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这是测试,那就通过,和对方交流的话,也许能够获得帮助,进而找到失散的其他人,比较起来,只是我一个人在城区表面碰运气的话,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许会更多。
大门是符合想象的类似压力阀的样子,拱形的金属大门正中央有一个圆形,供以转动的阀门。当我抵达这扇拱门的时候,拱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的确是邀请进入的样子。
敞开的拱门内是一个大厅,看上去有些像是超现实的厂房,有一些不明用途的设备,有些正在工作,指示灯在闪烁,但有一部分明显已经变成废料了,地面上有光状的回路结构,墙壁和柱体上缠满了导线和导管,不少接口处的孔洞有规律地喷射出闷热的白气,让整个大厅的空气十分沉重。这对正常世界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理想的居住场所。
大厅正对面是一个一米高的圆柱形台柱,台柱上有明显的环状物,在台住后的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一样的白色丝线,以及被白色丝线缠绕的,如同茧一样的物体——这可真是令人惊讶,在正常世界里,末日真理教的那群巫师绑架咲夜后,试图进行降临回路实验时,现场也有这样的东西。
这让我有些警惕。
394 新个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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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些人到底是……
我一直追踪的小个子,就站在台柱上的边缘处,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它没有拿出武器,不过,仍旧可以让人感觉到一种随时准备攻击的气息。至今,我仍旧没有看到它的真面目,虽然能够确认是人形,不过,在长袍笼罩下的细节,可真是难以想象。
除了它之外,这个地方似乎没有更多的人了。
有像是什么设备启动的声音传来。
台柱上的环状物开始运作,有东西升上来,之后发现是一尊白色的雕像。
女性的雕像。
身形和五官的具体轮廓已经勾勒出来,但是并不能称之为人类,因为身体并非有机血肉,而是呈现出无机物的光泽,白色的身体不是金属,也不是塑料,但却是我十分熟悉的物质。
构造体——我自言自语道。
大概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十分符合我对“完全化义体”的想象,因此不由得产生亲切感,当然,这种感觉并不会让我在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产生半点迟疑——我对此毫不怀疑,因为脑硬体和百分之六十的义体一直都保持着如此冷酷的理性,并且,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也是如此。
不过,正因为是拥有同样的结构,拥有同样程度的理性思维,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同类的我和它,一定拥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它的出场方式让人觉得其正是大厅的主人。小个子的领导者。
只有上半身出现在圆柱基座上。下半身也不知道是在基座下,还是腰部以下的部位已经和基座融为一体。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手臂的一半,手肘以下的部位隐藏在层层的管道中,这些管道看上去似乎和她的后背,甚至是后脑连成一体,甚至有一部分管道充当了她的头发。
这些管道似乎和那些光状回路和导线导管连成一片,也是这些光状回路和导线导管的终点。与其说,这个几乎完全由构造体组成的女性个体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不如说,整个房间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仿佛睡着了一般低垂着头。
小个子走到她的侧后方。如同侍卫一样静静站在那里,微微垂下脑袋,不过比起恭敬,更让人觉得。它是不是睡着了——一种仿佛开关自动关闭,十分机械化地沉默。
就在这时,女性构造体被激活了,她的头抬起来直面我,让我清晰看到她的眼部轮廓中,浮现一种数据链般的流光。紧接着,她向我发出一种富有生物的柔软性的语音。
“……”
即便拥有脑硬体,我仍旧听不懂她的语言。为了防止被误解,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或点头。只是将手中的金属钉扔到一旁,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女性构造体眼中的数据再一次浮现,流转,随后在我近侧的地板中升起三根导线聚合形成的,配有针状接口的数据线。数据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持着,接口对准我缓缓靠近,似乎为了表示这种举动同样没有恶意,因此这些数据线的移动十分轻柔。女性构造体在其间说了一些什么,虽然不太理解,但是视网膜屏幕中弹出对话框:
——外部连接申请中。是否允许?
我没有犹豫太久就确认了连接,这个时候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做呢?我开始意识到颈后的接口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于是将头发撩起,背对着数据线的针状接口,让其能够准确插入。
没有让我等待太久。已经从我的动作中得到许可的数据线在三秒后插入接口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和生病打针的感觉截然不同。虽然同样有异物插入的不适感,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电流沿着颈椎进入大脑的感觉。视网膜屏幕的对话框再一次变化:
——对接确认,数据传输中。
“能听到我的话吗?”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柔的声音传达到脑海中,这种温柔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到各人独有的特性,更像是而是通过采样后生成的模板声线。而这个声音也并非直接传达,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是我似乎能够明白它产生的过程:传来的是数据,以一种文字对话的形式出现在视网膜屏幕的对话框中,当然,是统治局特有的语言,在直觉理解其意思后,再通过某些渠道,提取了这些数据中的“语气”和“声线”之类的特性,重组为我能理解的正常世界的人类语音。
不过,我有些怀疑,这些“语气”和“声线”之类的特征在很大程度上以我的主观为基础。我在看到她的模样后,下意识觉得她的声音是这样的,所以才会生成这样的声音。
这同样是主观意识和客观程式结合的一种表征。
“是的,可以听到。”我在脑海中做出回答,然后,正常人类的语言以类似的方式转化为数据传达给对方。如此一来,正常的交流便成立了。
“真令人惊讶,没想到竟然能碰到和我一样的‘人’……是同类吧,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是。”
我不太确定,她所说的“人”是否指人类,也许只是脑硬体翻译成这种方式更容易理解而已。
“伱是指义体化?”为了拉近距离,我特意用同样“机械化”的语气回答着,“这是统治局的技术,伱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统治局的人……曾经是,但在它们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城区和人民之后,就不再是了。我们被抛弃了,也没必要再找回。”
这些话能够让人联想到许多东西。不过。具体的细节不是什么紧要事,更甚者,并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只要这些话能够让我确认,我们彼此之间有合作的可能性就足够了。显然,状况正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伱们在沟通恶魔?”我试探着问出这个问题,“那些蜘蛛丝和茧一样的物质……”
“很遗憾,这不是我们做的。”对方很快就打断了我的话,“这些只是在这个城区中收集到的物资。我们需要这些物资来维持自己的存在——生活、生长和生存。也许对伱们安全警卫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因为统治局封锁了三十三区,因此,我们不得不就此取材。”
“我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如伱所见。我和普通的安全警卫不一样。”
“是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伱这样的,同时拥有人类外型和人性智慧的安全警卫。一开始,我甚至很难想象,伱会是安全警卫,外表看上去,伱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她的话让我不禁想到,她所说的“人类”真的就是人类吗?她继续说到:“不过,我的侦测装置的数据显示,伱的确拥有部分安全警卫的特征。那么。伱到底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是统治局准备要回收这个城区吗?”
“如伱所见,我经过义体化改造,隶属临时安全警卫,但是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仅仅是一个意外……”我开始编写似真似假的谎言,并且,表示自己也有些迷惑,“也许不是意外,我不太确定。我的大部分记忆数据已经损坏,无法读取,除了统治局之外。很难想象会有其他人拥有这样的技术。也许,它们需要我对第三十三区进行观测和执行一些任务,却因为某些意外不得不中途放弃。”我顿了顿,直视着女性构造体说:“不过,在看到伱之后。我觉得伱们可能拥有这样的技术。”
“原来如此,仅仅是一场意外的遭遇吗?”对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伱到底是什么人?构造体的技术。以及义体化的程度……除了不在编制之内,伱已经拥有安全警卫的一切特征。”我不断思考着对方的话语所潜藏的资讯,一边利用对方的资讯缺失,为自己编造一个更加具体的身份——一个正在执行秘密行动,却因为意外而丢失自己大部分数据,迫切需要帮助的特殊安全警卫。
临时安全警卫的身份并不容易保密,但是,如果自己的态度没来由显得强硬或软弱,都可能会让对方心生顾忌。可以想象,它们在这个被废弃的城区已经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因为自己的遭遇,已经不在承认统治局的管理,甚至对安全警卫的处理方式十分顽固且充满仇恨。
一个丢失自己记忆,甚至是有可能被抛弃的临时安全警卫,应该能让它们觉得有利用价值。
为了保持安全警卫的身份,即便对统治局的结构并不清楚,也必须在一些细节上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了解。为此,我必须利用接收到的所有信息,进行即时性的推测,再通过推测来回答对方的问题,释放一些信息去误导它们。这么做当然充满风险,不过,想要在危险的地方得到一些收获,自然要做一些充满风险的举动。
和富有开拓精神的冒险者不同的是,我的举动不是“冒险个性”的感性行为,而是被计算式的理性主导着。
“我是原统治局研究机构的一名研究人员。在这个城区中进行灰粒子的研究工作,我知道这个区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生存下来,我不得不依靠一些技术方法改造自己……以及这个孩子。”这么说着,她的头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但是,幅度小到几乎看不到,我觉得,她似乎是想要去看身旁的小个子,“我曾经参与统治局的安全系统技术更新,不过,显然我已经被封闭在这个废弃区太久了,统治局用在伱身上的技术和我的技术已经产生分歧……现在,伱能告诉我,在伱抵达这里之前,统治局的情况如何吗?”
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顺着我的想法来,这个家伙的思维方式,似乎比我感觉到的更加固化,甚至有些死板。
“恶魔正在大举入侵统治局。我们不得不封闭了许多城区。而且,安全系统的权限也已经出现问题。”我这么回答到,“不过,我的系统和数据损坏得十分严重,不确定现在距离我离开时已经有多长时间。”
“安全系统出现了权限问题?”女性构造体这么重复着,好似陷入思索一般,眼中的光状数据链再一次飞速流转,“统治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恶魔,安全系统的权限问题,大概也不是全由恶魔造成的。”
“伱的意思是?”
“安全系统的权限管理经过多次优化。在我还隶属统治局的时候,大家已经预想到恶魔失控的情况,并对安全系统进行针对性优化。”她这么说到,“所以。应该是有人从内部侵入了安全系统,虽然没能彻底摧毁安全系统,但仍旧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全系统的失控,也许就是它们封闭城区的原因。我们当初对安全系统的优化做得太过了,如果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也许可以进行修正。可是没有办法,已经失控的安全系统已经不再是统治局的保护伞了。它会对一切不符合安全名单的东西进行清理。”
“可以关闭安全系统吗?”我这么问到。
“不可能,除非彻底摧毁统治局管理的所有区域……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安全系统的失控。许多东西都不再受到控制。在这里,建设机器也已经失去控制,料想其他地方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它们在彻底被摧毁之前,只会毫不犹豫,毫不间断,也毫无计划地进行建设。所以,在失去安全网络连接能力的如今,我也无法确定,统治局的区域范围已经扩展到何种地步。这些建设机器不仅会建造房间和通路,也会建造安全系统的分机。这是当初制造安全系统时所配套的建设计划。”
“伱这里也无法进行正常联网吗?”我再一次确认道。
“是的,在统治局撤离前,已经将包括维生系统在内的所有系统关闭。”人形构造体如此回答,“我们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利用残留在城区中的物资。包括伱之前看到的那些,尝试对城区系统进行开启和维护。大部分已经失败。正如伱所看到的那样,好不容易将城区恢复到能够让人正常活动的水平,但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即便经过改造,也无法保证能够寿终正寝,我们孤立无援,却需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我们没有任何增援,反而需要抵抗安全系统的清理……我们已经不在安全名单中了。”
尽管,她的语气仍旧是如此机械性的平缓,但是,我仍旧能够从中感受到这里的原住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件令人悲伤而无奈的故事。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由得问到。虽然没有在原住民的日记中得到解答,但是,我相信,在这个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命形态而一直生存下来的原统治局研究人员口中,一定能够得到答案。而她也一定会对我进行解答,因为,至此为止,处境一样的我们双方已经可以确定合作关系了。
“伱不知道吗?”她反问着,“我以为,统治局的安全警卫应该了解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尽管伱已经失去记忆数据,但我仍旧认为,伱代表着统治局的意志。它们虽然失去了对安全系统的控制,但仍旧开启了城区回收计划,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任务。”我说:“所以,我希望能够重新连接安全网络,虽然安全系统已经失控,但我应该仍旧在安全名单中,通过网络也许可以重新连接统治局,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很遗憾,在联网方面,我们仍旧在尝试。”女性构造体说:“欠缺一些技术和素材,如果伱想要加快维修速度,伱需要为我们取得那些缺失的东西。”
“我可以为伱们收集需要的技术和素材,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得到关于此地的情报。”
女性构造体和我对视着,但是,她的目光——如果这个形态的她拥有目光的话——却并非完全投在我的身上。在她的眼眸中,数据之光再一次远转,之后,她回答道:“我明白了,我们会为伱提供情报,然后……畀,会为伱带路。她之前一直在做相同的工作,十分熟悉这个城区,有伱的帮忙,我们的进度应该会加快。”
畀——这就是小个子的名字吗?真是奇特的名字。我看向小个子,从脑硬体翻译过来的用词来看,这个家伙竟然是个女性……也许,是个女孩。三十三区的原住民,就只剩下这两个女人了吗?
“别因为外表小看她。”女性构造体说:“畀已经和我在这里生存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在其他人都死了的情况下,只有她仍旧活了下来。她的个子虽然有些矮小,但这仅仅是因为改造的关系和行动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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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新个体(三)
不仅这个女性构造体,连小个子也经过了相当程度的改造。正因如此,她的动作才会如此敏捷,完全超越了正常世界的成年人。女性构造体的改造技术和用在我身上的义体化改造技术十分相似,而且女性构造体比拥有脑硬体的我更加像是一台“拥有自我人格的超级计算机”,这很可能意味着在小个子“畀”的头部也安装有脑硬体。
我从来都不觉得桃乐丝植入我脑中的“脑硬体”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她仅仅是一名在超级系色的默许下入侵末日幻境的骇客,即便是身为中枢的超级系色也无法完全控制末日幻境,因此不得不这么认为——她并没有创造任何不属于末日幻境的东西,仅仅是用骇客的手段,提前窃取了属于末日幻境的东西。“脑硬体”同样是存在于统治局中的技术,但是,如果没有超级桃乐丝,至少要接触类似女性构造体这样的统治局研究员,才有可能得到。
不得不说,“脑硬体”这项技术竟然能够通过倒影对我在现实的**产生影响,在大脑中生成类似的组织,这很可能也是一个特例,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末日幻境的确能够对现实的接入者产生十分强烈的影响——尽管,目前出现这种影响的只有我一人,甚至,大概也只有我一人了。
因为,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接入者都变成了lcl。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自己在现实中的**了,和超级系色一起构成末日幻境的lcl。已经成为了这个庞大精密的虚拟现实的一部分。对于诞生于lcl中的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唯一的真实。
多么悲哀,又多么幸运。比起其他无法转化为lcl,彻底在现实中死去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他们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末日幻境里,都没有真正“死去”,只是,也许再也无法回到所谓的“现实”中了。
大概,上一次在末日幻境中,超级桃乐丝为我植入脑硬体,也并不确定。这种超现实的东西是否能够带入现实之中。
这是一个测试,一个冒险,是超级高川计划的一个必须确认的步骤。
如果生存在末日幻境中的他们不会在未来的末日中死亡,没有被江吞噬。那么,的确有可能重新变回现实中的人类。
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我们能够通过末日幻境影响现实到何种程度——仅仅生成脑硬体?亦或是对整个**的因子都进行深层干涉。
更甚者,如果我们真的可以根据超弦理论,在末日幻境中通过“命运石之门”改变弦状态,实现末日幻境中“时间跳跃”。那么,在超弦理论中同样由“弦”构成的现实,又是否可以建造出真正的“命运石之门”,实现现实中的“时间跳跃”?
我十分清楚。一旦“超级高川计划”成功,到底意味着什么。
整个世界。都将因为“超级高川计划”,因为“命运石之门”而改变。
而这。就是我,高川,最后也最终的任务。
这是我们,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找到回家道路的关键。
一切的一切,都要在末日幻境中验证,制造和开启。
我默默看着圆柱台上的女性构造体,我必须依靠她的力量,找回近江。
只有可能制造出“命运石之门”的近江,无论她是不是“江”的某种倒影,只有她才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是的,“高川”即便成为“超级高川”,也只是一个小角色,一个强力的执行者,一个也许能起关键作用的配角。也许“高川”能够通过找到人格存储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拯救自己所爱着的系色、桃乐丝、咲夜、八景和玛索。但是,如果仅仅如此,我们所获得的也只是一个真实但并不完美的结局,我所爱着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法再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死去的真江,也不可能再复活。
真正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实现最为梦幻,最为美好的结局的关键要素,只有“近江”。
等着我,近江,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伱的愿望,伱的研究,伱的计划,“命运石之门”,一定会完成的。
一定!
“我在来到这边之前,遇到过一些家伙,看起来不是本区的人……也不是统治局的人。伱有这些外乡人的线索吗?我想,也许我们会需要他们的帮忙。”
“外乡人吗?”
女性构造体这么说了之后,沉默了一段时间。
“不,我没看到,但是,也许畀知道。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就连我也已经无法和她进行正常的沟通了。”虽然这么说,但她仍旧做出将头部转向小个子“畀”的动作,也许是在交流,但是我无法确定,过了十几秒,女性构造体转过头来对我说:“她似乎真的见到了,但是没有接触。伱能告诉我,这些外乡人的情况吗?”
“他们有一些奇怪的本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当前来说,应该算是统治局的安全警卫和恶魔的敌人。”我这么形容道,“和伱们的情况十分相似,我曾经以为,他们是和伱们一伙的。”
“伱也是统治局的安全警卫。”女性构造体如此说到。
“我拥有的只是临时权限,而且已经完全无法和统治局联系。在和统治局联系之前,我没有任何任务。”我说:“我不是来清理伱们的,伱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和普通的安全警卫完全不同。不正因为如此,伱才和我见面吗?”
女性构造体没有任何迟疑,说到:“没错。伱并不是普通的安全警卫……实际上,在我为统治局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伱这样的安全警卫。虽然无法完全解析用在伱身上的技术,但是我仍旧能够看出。这个技术和我所掌握的并不完全一样。而另一部分,则和那些人十分相似……我起初以为,伱只是入侵了安全警卫的权限,是和我们一样被遗弃的人,或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当然,现在也无法确定伱不是。”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听上去,不是冒险者,不是统治局。不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原住民。也许,是藏匿在这个城区中的,那个让安全系统放弃回收此地的那群敌人。我无法忘记,通过超远距离的狙击机会列车的那个奇怪的生命。
“但是。伱仍旧冒险和我进行交流。”我说。
“是的,我们没有选择,伱是这个城区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有可能进行交流的对象。我们需要帮助。”
“我可以给予伱们帮助。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重新开启这个城区的安全网络,我相信,那些外乡人也需要。”
“我只负责进行系统维修。”女性构造体这么说着:“如伱所见,这个状态的我。如果没有畀,已经无法再对外面的事情进行干涉。”
“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那么。请伱告诉我,伱口中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个城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凝视着女性构造体,说:“还有,我该如何称呼伱。”
女性构造体的眼中,又出现十分明显的数据流光。随后,她告诉我:
“我在还是正常人的时候,叫做莎。”
这些原住民的名字翻译成我所理解的内容后,似乎只有一个字。于是,我这么介绍自己:
“很高兴见到伱,莎,还有畀。我叫川,隶属统治局临时安全警卫。”
自称“莎”的女性构造体,为我讲述了在这个三十三区所发生的严重事故。
一切的源头,是一个名为“山羊教团”的组织,一个专注于召唤恶魔,研究恶魔,让自己变得更贴近恶魔,以期获得恶魔力量的组织。但是,它们原本并不是这样极端而可怕的组织。
统治局在某个时期找到了一种奇特的物质,不,实质上,无法被称为物质,只能成为“存在”。这种奇特的“存在”外表呈现粒子状,被统治局研究者称为“灰粒子”,正式名字是“微机胞”。在统治局的理论中,这些微机孢就是我所见到的那些灰雾的基本构成。
微机孢不完全是物质,也不完全是能量,但是,它可以变成物质和能量,同时,也会对精神产生影响,甚至,它也可以在满足一些条件的时候,变成“精神”。微机孢并不稳定,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自己的状态,但是,它也是稳定的,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其它物质和能量造成影响。然而,统治局在研究微机孢的过程中,十分轻易地就发现了对这种奇特存在进行操控的方法,这种方法直到莎被遗弃之前,也是最具效率的一种。
那就是,和人体结合。
大量的微机孢和人体结合以后,在某些情况下,会发生性质和状态的改变。如此一来,以人体为媒介,就能够一步步找出运用微机孢的方法。例如,让人的**,变成一种总体上是白色,例如灰白色、银白色、纯白色之类的坚硬物质,这种坚硬物质几乎可以替换现有的任何材质制造所有的东西。又例如,让和人体产生反应的灰雾转换成能量,乃至于将整个人都转化为能量,这种转换方式的效率十分可怕,理论上,每一克的物质都不会被浪费。
统治局利用人体和灰雾的结合所创造出的奇特素材,以及在研究微机孢的过程中所诞生的各种奇妙的技术,构造了整个统治局的世界,确立了统治局的最高管理地位。兵器、材料、能源、家园……一切的一切,只需要有最初的两种原料就可以无限拥有,那就是“人”和“微机孢”。
是的,在那个时候,统治局所管辖的居民们。不仅仅是社会构成者,不仅仅是居民、研究者和统治者,同时也是“原料”。而且,在统治局世界的后期。作为“原料”的属性越来越重要。无论统治局的威信多高,技术多么强大,这种情况都是绝对无法公开的秘密。因为对原料的无限渴求,为了满足技术和统治地位对“人”这种原料的需求,社会结构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阶层的等级制度变得越来越严苛,被划分为普通阶层的人,成为了最优先的“原料”。
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在预料之中。“人”被当成“原料”的秘密泄漏了。无论究竟是如何泄漏的,但事实就是,有部分知情者——包括普通原住民、研究员和统治者在内,所有高层和底层的人当中都存在这样的人——对统治局的统治和技术。对这种严酷的社会,对变成“原料”的同类,对一切因为微机孢和人体结合而产生的一切报以绝望和愤怒。
这些人试图反抗和揭发黑幕,但是,最初的抵抗和报复理所当然地失败了。以微机孢和人体结合技术为基础。掌握了超级技术的“统治局”十分轻易地就摧毁了这些人,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任何反抗当前体制和技术的思想。在几乎无法称为战争,被统治局称为“清理”的行动中,作为安全系统一部分的战斗兵器“安全警卫”展现出了高超的效率。
失败者被当作“原料”。制作成新的产品——建材、能源乃至于建设机器和安全警卫,以最为彻底的方式成为统治局的一部分。
尽管失败得十分彻底。但是仍旧一部分人在“清理”中存活下来,躲藏在暗处——这同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些人同样了解一部分微机孢技术。同样能够制造一些和安全警卫对抗的限制性武器。但是,失败让他们意识到,仅仅这样是无法战胜统治局的,因为统治局所持有的技术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以及运用方式和经验上,都比他们更加完善,并且,将会更加完善。
他们需要一些无法被统治局完全掌握,至少没有完全掌握的东西,一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科技”这种几乎呈现次幂级别的成长速度优势的东西。
可怕的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那就是“恶魔”。
一种从微机孢中诞生的生命——在对微机孢进行研究的过程中,统治局的确发现了,当大量的微机孢集合满足一定条件时,会从中产生某种“生命体”。这种生命体是无法控制的,它们可能有意识,也可能无意识,可能存在智慧,甚至于一诞生就具备超高的智慧,但也可能智能低下。它们对微机孢拥有天生的亲和性,能够本能地直接控制微机孢,产生各种奇异的魔法一般的现象。但是,一切实验都证明,它们是无法控制的,无论是它们的诞生,还是它们的行为。
理所当然的,统治局不需要这种东西的存在。对统治局来说,不需要微机孢所形成的生命,只需要能够被自如控制和消耗的“原料”微机孢。
于是,这些由微机孢中诞生的生命被称为“恶魔”。在最初的时候,安全系统的建立,安全警卫和限制级兵器的制造,都是为了研究、控制和杀死“恶魔”。
反抗者为了对抗统治局,在暗中研究制造恶魔,恶魔交流,控制恶魔乃至于杀死恶魔的方法。不过,当他们和拥有超高智慧的恶魔进行沟通之后,事态的本质开始发生转变。统治局的压迫和清理从未停止,随着时间变得更加强烈,反抗者从最初的抗争需求,演变成生存需求。召唤恶魔、通过“交易”获得恶魔的力量,比控制恶魔和杀死恶魔更加容易获得力量。渐渐的,利用从恶魔处获得的力量取得了生存环境的改善后,这些反抗者中又有一部分人,从召唤恶魔和与恶魔“交易”演变成想要“变成恶魔”。
这些人再一次联合起来,以对抗统治局为号召,组建了以“恶魔”为核心的宗教组织,名为“山羊教团”。
山羊教团中,教授成员召唤恶魔和与恶魔交易的方法,但是,这些家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变成更接近恶魔,乃至于超越恶魔的存在。因为,恶魔是天生契合微机孢的存在,因此,越是契合恶魔的形态,对微机孢的利用效率就越高。
利用恶魔的力量,山羊教团的力量以爆发式的速度,追上了统治局的超级技术——它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无论从思想上,还是**本质上,都已经极为接近恶魔,但却不是恶魔。它们利用恶魔,但也猎杀恶魔,它们拥有自己的社会结构和思想核心,它们自称素体生命。
恶魔、山羊教团和统治局,这就是在统治局世界中最终所形成的集团势力。
山羊教团已经不是当初反抗统治局,追求“人道主义”的正义者,成为素体生命后,它们的主张和行为都彻底抛弃了人类的形态,已经可以称为另一种智慧生命。
396 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
山羊教团的成员通过给恶魔献计获得力量,在取得力量的过程中,也通过这种途径的研究,逐渐将自己改造成素体生命。
这是来源于统治局原住民,但又和他们原本的生命形态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命形态。
对于原住民来说,素体生命和统治局一样可怕,因为,素体生命要获得生存空间和种族延续,同样需要“消耗人类”——没有谁是天生成为素体生命的,所有的素体生命,都是原住民的转化。
因此统治局无法彻底铲除当初的反抗者,自然也无法消灭山羊教团。正如同当初有人明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成为反抗者,所以,当山羊教团出现后,自然也有人渴望一些以正常的生命形态所无法获得的东西,从而希望成为山羊教团的一员。只要还有人期望得到恶魔的力量,期望反抗统治局,期望加入山羊教团,这一切的根源就无法瓦解。
统治局对山羊教团的清理一直在持续,对统治局治下的所有人来说,任何涉及山羊教团的物事都是绝对性的禁止事项。在这种情况下,山羊教团在决定性的时刻到来前,只能在暗中活动,无法正式走上台面。
然而,山羊教团的确在暗地里发展起来了。
因为恶魔的力量,因为素体生命的力量,因为统治局绝对无法放弃的微机胞与人体结合的禁忌技术。
凭什么自己就只能成为“原料”呢?即便是变成素体生命,也好过丝毫没有尊严地成为材料而死去吧。
不想就那样死去。想要获得生存的空间,想要获得更多。
这样的想法,凌驾于对自我生命形态的固执。
三十三区,正是这种畸形战争中的牺牲品。利用某些至今仍不清楚的手段。也许是散播了某种“病毒”,山羊教团的成员在三十三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扩散,更可怕的是,被这种病毒感染的人并一定能够成为素体生命。更多的原住民,在感染病毒之后,以一种失败的生命形态转化的中间形态死去。而这种中间形态,让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只是一种未知的恶性疾病,亦或是微机胞出乎意料地扩散。并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因素出现了某些变化。
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微机胞对人体的影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只是,这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以山羊教团为核心的大规模实验。
至于为什么山羊教团选中三十三区作为实验的区域,莎是如此回答的:
“也许我曾经隶属的研究所有山羊教团需要的东西。也许山羊教团只是想在发动最终战争前夺取一个固定的据点。”女性构造体莎以毫无感情的声线阐述着,“它们摧毁了三十三区,统治局放弃了这个区域,它们至今仍旧在这里徘徊不去。我觉得它们是在找什么东西。看到我背后的那些丝线和茧状物了吗?那就是它们做的。它们也许厌烦了由人体渐渐变成素体生命的漫长过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称为“献祭”批量制造它们的后裔,甚至,想要在新生命诞生时。直接以素体生命的形态诞生,彻底拜托原来生命形态的束缚……但是。并不成功,也许它们至今仍旧在寻找能够让自己成功的方法。”
“也就是说。教团的成员需要伱如今改造了自己的技术?”我似乎有些了解了。
“也许。让人以构造体生命的方式存在,而并非单纯变成构造体这种物质材料,也就是生命‘义体化’。这是我所在的研究所一直在研究的课题。”莎如此说到,“归根究底,山羊教团素体生命的形态,和义体化十分接近,但并不完全相同,最表面的区别是,构成素体的基础材料虽然和义体所采用的材料拥有相似的特性,但仍旧是不同的两种材料,就如同一些金属材料的特性相似,但仍旧是两种金属。而在伱的身上,同时具备素体生命和义体化的特征。伱的存在让我觉得,统治局在三十三区研究所沦陷后,并没有彻底失去研究资料,甚至已经取得了更多的进展,伱就是这种技术的实验体。”
“也许,但是,这无所谓。”我这么回答到。
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统治局安全警卫,所接受的改造,也不是由统治局经手。我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特例。
当然,我可不会把真相告诉她。
“这么长的时间,它们仍旧没有找到关键的技术资料吗?”我说。
“有这个可能性。”莎说:“当三十三区被山羊教团摧毁的时候,技术并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如今我所用的技术,是在三十三区被摧毁之后,我一个人研究出来的。它们或许还在研究所中,利用那里的设备进行研究,但是,如果它们完全按照当时留下的资料和思绪研究下去,大概只会一无所获吧。”
“真令人难以置信,这是伱自己在这种条件下研究出来的技术?”
“是的,当初无法取得进展,只是思路问题。”莎如此说,“如果被它们发现这里的东西,它们会不惜花上一切代价攻陷此处。我们必须在它们意识到我的存在前,尽快撤离,但是,变成这种样子的我已经无法用普通的方法移动了,而且通往其它区的通道至今仍旧被素体生命监管着,它们会放任一些‘素材’进入,但绝对不会让这里的人离开。只有重新连上安全网络,和统治局取得联系,才有可能在统治局的援助下打破封锁。”
我假装沉思的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见到有人摧毁了来自其它地区的列车。我想,那群外乡人就是通过那辆列车进来的。”
“是否和外乡人进行沟通取决于伱。”莎说:“如果伱能说服他们。伱可以决定是否对他们提供帮助,畀也会助伱一臂之力。但是,伱不能在安全网络重新连上之前,暴露这里的情况。”
我答应了这个要求。
“我并不相信伱口头上的承诺。临时安全警卫。”莎的眼中不断有数据飞逝,她说:“伱需要我们的帮助,而我们也需要伱的帮助,然而我们彼此所处的位置仍有决定性的不同。如果伱真的是安全警卫,真的是统治局派来调查三十三区的人,那么,在最终证明这一切,在我们离开之前。为了保证双方的利益,我们必须签订契约。”
是的,口头上的承诺不会被重视,这一点我在最初已经想到。所以当莎提出进一步的契约时,我没有丝毫惊讶和抗拒。
“伱想怎么做?”我说。
“我侦测到伱的大脑有一部分已经义体化,我要在伱的脑硬体中植入病毒。”莎毫不客气地使用了类似“病毒”这种意义的词汇,“如果伱违反契约,病毒会将伱的脑硬体清空。那样伱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但不会死亡,也不会被我控制,因为。脑硬体对伱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并不是生存必须依赖的东西。伱并没有完全的义体化。”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用和她一样充满机械般冰冷坚硬的声线回答着。虽然我们的对话完全通过数据传输和解码的方式进行,但我相信。就如同我能感受到她的语气和态度那般,她也同样能够解析出我的语气和态度。
这种机械般冰冷坚硬的声线,并非代表我的不满,仅仅是是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试图让她们进一步理解——我们是同类。
莎和畀在经过改造后,已经在这个死一般的城区里孤独生活太久了,我只能猜测,她们仍旧有社会性因子,仍旧需要同类。
莎没有说话,一个警告性的红文提示框从我的视网膜屏幕中弹出来:
——不安全程式请求安装权限。
——是否许可?
许可。
——是否开放底层防火墙?
虽然不太明白底层防火墙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只需要安装这段程式就足够了。
在我拒绝开放底层防火墙之后,程式仍旧开始安装,一段很长的数据流进入我的脑硬体,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这段程式在感官的想象中,宛如蜘蛛网一般笼罩在脑硬体空间里,但也仅仅如此,它既没有发生新的变化,也让我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个蜘蛛网仅仅是攀附在墙壁上,并没有渗如墙壁之中,成为墙壁的一部分。
我想,这就是底层防火墙的功能。
尽管如此,就算没有底层防火墙,我也无法拒绝莎的提案,因为我十分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协议无法达成,最坏的结果就是进行摧毁某一方的战斗。她们不可能放任我离开而暴露自己,我也不能束手就擒。然而,一旦我摧毁她们,接下来的行动会变得十分棘手。也许莎在我脑中植入的病毒会在一定条件下会激活某些令人不快的功能,但我需要的不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而是在接受风险的情况下,找回近江,让她安全回到正常世界之中,继续完成“命运石之门”。
是的,只要能够以最快最保险的方式达成目标,必须接受这种充满风险的条件并不是令人不快的事情。
如果连死亡都不再恐惧,又有什么是“危险”的呢?
如果能够通过自我格式诞生新的高川,那么,又有什么是真正“死亡”呢?
既然超级桃乐丝和超级系色,甚至是“江”都将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那么,在末日幻境之中,又有什么是值得顾虑的呢?
被“江”吞噬代表一切的结束。
但是,这也意味着,只有被“江“吞噬,才是一切的结束。
于我而言,无论脑硬体有没有底层防火墙,得到这些原住民的帮助,就是再好不过的状况。
于莎而言,我接受了病毒程式的植入。同样是再好不过的状况。
“那么,让我们开始行动吧。”我对莎说。
莎没有说话,而我左手边的地板再一次发生动静。随着白气的喷出,一截长方形的地板冉冉向上升起。形同一个棺材。棺材的盖子打开,立刻释放出一片冷雾。我第一时间就用连锁判定对其进行扫描,结果发现,里面放的是一把刀状物。
一把充满既视感的刀状物,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不,是使用过它,手掌处有一种莫名的触感从肌肤里渗出来。
也许,过去的某一个高川曾经使用过这把武器。
虽然现在的我。初始化高川,是第一次见到这把武器,然而,一个名字正从我的脑海中浮现。
临界对冲兵器。
是的。这就是席森神父曾经提起过的,比“限界兵器”更加强大的统治局特有武器——临界兵器。
“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莎如此述说着这把临界对冲兵器的真正名字,“这是针对素体生命研究的广域杀伤性武器,但是,失去安全权限后。我们已经没有人能够驾驭这把武器了。尽管如此,我仍旧对其进行了改装,不仅对素体生命,对普通的安全警卫。以及我所知道的大部分微机胞现象和材质都能够产生有效的干涉。我想,接下来的时间。伱会需要它。”
“如果无法避免和素体生命打交道的话。”我这么回答着,伸出手将这把刀状临界兵器抓在手中。
肌肤传来无比熟悉。也无比亲切的手感。视网膜屏幕中弹出的对话框中显示出一行行数据:
——临界兵器检测成功
——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是否启动?
启动。
——进行统治局安全网络认证……连接失败,无法获取安全名单。
——临时安全等级检测……lov.3
——武器仓对接。
——对接完毕。
——记录使用者。
——使用者“高川”。
——临界兵器相应使用权限解放
——极限功率70%。
似乎因为权限的限制,无法将这把武器的功率发挥到最大,但是,这样的情况同样充满了熟悉感——是的,本来就是如此。
“……看来伱已经开启了这把临界对冲兵器的使用权。”莎说。
“虽然是临时的,但我仍旧是安全警卫,仍旧拥有安全权限。”
“是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将这把武器给伱的原因。”
“伱有这个城区的地图吗?”
“畀会带伱到任何伱想去的地方。”
对这样的回答,我只能保持沉默。
“请保护好畀。她虽然十分机敏,但并没有伱认为的那么强大。她就像是我的孩子。伱似乎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对话,大概是伱的语言区资讯缺失的缘故,没有关系,契约病毒在植入伱的脑硬体的过程中,已经搭载相关的语言资讯包。”莎如此说着,接驳在我后颈中的数据线缓缓拔出来,这个过程让人不太舒服,但是,在彻底切断这种直连方式之后,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我尝试张开口说话,结果,以一种十分接近本能的方式,说出了统治局的语言。
“很好,我已经很长时间无法正常说话了。”
“我就在这里等待伱们的好消息……”这么说着,莎缓缓沉入圆柱体基座之中。而所有临时矗立起来的物件,也都重新沉入地板之中。
我看向小个子,有些好奇她那藏在长袍下的真面目,不过,也许她并不像莎那样,喜欢让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我能理解,改造的结果并不总是美好,尤其在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
“畀,我们走吧。”我对她说。
畀从圆柱台上跳下来,一声不响地来到我身边。我想和她寒暄一下,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话题,而且,她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另外,畀能够说话吗?这也无法确定。于是,我只能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畀如同影子一般跟在我的身后。
“畀,伱有下一站的目标吗?”我这么问到。
通过连锁判定,我看到畀以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轻轻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车站,那些外乡人也许会在那边。伱知道车站怎么走吗?”
畀点点头,快步从我身边穿了过去,以之前交手时见识到的轻灵动作向前奔跑。我觉得她似乎挺不喜欢慢腾腾地走路方式。我当然不可能被她落下,以同样的速度追了上去。
畀并没有沿着通道笔直出去,而是在通道一侧的墙壁上按了一下,开启隐藏的暗门。暗门后是一条镶嵌在墙壁上的双轨隧道,能够容纳三个成年人的轨道车在我们坐上去之后就自行发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将我们载到密道出口。
终于回到台阶平台上,畀带着我从来时的那条被巨大机械弄断的台阶下去。巨大机械的动作已经完全停止。我们从台阶断口跳到它的外壳上,又从外壳跳到另一端的台阶上。当我们在台阶上站稳脚跟的时候,看似报废了的巨大机械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逐渐下沉到下方的空洞中,无数的石块、泥土、碎片和金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了出来,彻底填满了这个空洞。
397 畀
我不知道车站在这个城区中的那个位置,一路上,层层叠叠的阶梯和房子将视野拘束在十几米的范围,畀迈着轻快的脚步,在三十分钟后带领我转过一个转角,又攀上一条格外漫长的阶梯。如此长的阶梯仿佛直接通向这个城区的最高端,似乎能够触摸到在天顶上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然而,并不如此,天顶距离我们的位置还要更高,在下方时,城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亮光中,宛如夜间灯火辉煌的世界,沿着阶梯向上攀行,这片朦胧的光就渐渐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巨大的阴影笼罩在阶梯和四周的建筑上,在金属天顶和管道上闪烁的光芒宛如繁星点点——它们是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仿佛整个三十三区伴随着这闪烁的光芒在呼吸。这是在正常世界完全不可能看到的冰冷,奇异,充满了颓废之美的光景。
最终,我们抵达了一个极高的平台,普通人是不可能以同样的速度完成这段旅途的,如同反复涂抹的厚厚的阴影充满了质量感,压在人的心中,令人喘不过起来。只是,对于我和畀这样经过改造的人来说,并不受到这些压抑情绪的影响。
站在平台望去,我看到了一片广袤而壮阔的景色,城区如同巨兽一样匍匐在脚下,而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它身上的一片皮毛,交错起伏,完全没有规律的阶梯和房间,就是这只巨兽身上的毛发和鳞片。它们散发着宁静的微光。曾经有许多原住民居住在这一片巨大城区中,可想而知,脚下的这片笼罩在雾一般奶白的光芒中的世界本不是如此清冷。
每当我回想起莎的话,居住在这片广袤区域中的人们在一场生命形态的战争中死去。不断死去,被敌人杀死,被自己人清洗,就不由得不寒而栗。这片清冷又宁静的雾状光,仿佛发出咀嚼的声音,品味着死亡的味道,而这个味道至今仍旧没有消弥。
“人”被当作材料,做成建设机器。建设机器继续用人做成的材料,永无止境地建设着这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中,在某个阴影之中。潜伏着张开獠牙的怪物们。生存在这里的,不再是人类,而是素体生命,统治局安全系统,不得不改造自己以存活下去的构造体生物——当我的情绪开始波动。就不由得想到,这里不是什么破灭的世外桃源,也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基地,更不是正义使者曾经所在的据点。这里就是地狱。
真真正正的地狱。
能在这里存活下来的,不是人类。而是其它的东西。
这是统治局用原住民自己的身体、人格意识乃至于灵魂的存在所建造出来的扭曲之地。
这一切的开始,正是因为这里的原住民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灰粒子。
理所当然。这些家伙会发现这种毫无道理的东西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因为包括这里和正常世界的整个世界,都是末日症候群患者和超级系色程式所构造出来的,这里存在的一切,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因子战争的倒影,是现实**变异的象征,是人格的诞生和消失,以及意识和程式交互影响的结果,甚至是在“剧本”引导下的选择。“病毒”早已经从本质上侵蚀了这个既接近现实又无比虚拟的幻境。
无论正常世界多么和平安详都好,都只是一个幻觉,对于正常的人格意识来说,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病入膏盲了——生存在这里,仍旧坚持着自己是“人类”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获得幸福的。
统治局中曾经发生的故事,是否象征着未来正常世界将要发生的故事?
我俯瞰着三十三区,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有没有剧本,这个故事的结局都将是“末日”,只是时间问题,仅凭一个“高川”是无法挽回这一切的。
畀站在我的身边,一声不响,影子笼罩在她的长袍上,仿佛将她融化为阴影的一部分。她是如此宁静,就如同眼前这片景色的缩影,我无法猜测,她如今在想些什么,又或是,已经什么都不再想了。在我看到她之前,在我诞生之前,她就一直在这个三十三区中徘徊着,就像一个幽灵,为莎寻找材料。她想得救吗?但是,没人能够救她,也许,她和莎也不再需要拯救,因为,她们早已经放弃了原有的生命形态。莎告诉我,她们想要离开这里,但是,这或许只是她们的一个执念,一个在曾经的生命形态下所祈祷的愿望。
因为,我从她们的身上,看不到生存的渴求,和对死亡的恐惧。
修复城区系统,离开这里,这是她们唯一能够支持自己生存下去的目标。
除了这个目标,她们还拥有什么呢?
我甩甩头,将这种罗曼蒂克的想法抛之脑后,这仅仅是一时感性的膨胀而已,它也许是事实,也许距离事实有千万里之远。所以,这种“人性化的思考”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对任务没有意义,完全不会干扰义体固有的冰冷而规律的逻辑。
我们在平台上站了许久,以至于让我觉得,这是畀在缅怀过去的一切,我任凭感性在脑海中流淌,身躯只是机械地冰冷又安静地,宛如一具物体般,陪伴在她的身边。
畀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手,指向十点钟的方向,似乎在告诉我,我想去的地方就在那个位置。她或许能够从盒子大小的房子,以及链条大小的阶梯中,分辨出哪一个是车站吧,但是,我是无法做到的。所以,她的动作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畀又一次跑起来,她带着我沿着平台边缘,那里有一条开凿在如同悬崖峭壁般的巨大墙体边缘的蛇道。只能并肩走两人的宽度,当我们走在上面时。不时从边缘掉落碎片,仿佛随时会崩裂一般,发出沙沙的声音。只需要向侧过头,就能看到几乎呈现九十度,没有任何承载物的绝壁,足足有几百米高——我们沿着台阶爬上来,已经爬得如此高了。
跌下去的话绝对没有幸理,在这里被攻击的话。也没有任何可以闪躲的地方。我和畀就在这条漫长的蛇道上,快步向前跑着。
在旅途中,我时而可以看到脚下城区的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安静地聆听,也能听到一种轻微却沉闷的声响从那个方向传来。那是战斗的声音,我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战斗,也许是近江、席森神父、走火和锉刀的团队,但也有可能是素体生命和正规安全警卫。
距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仅仅是靠跑的话要抵达那边,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但这同样意味着,莎和畀所在的地方,偏远却足够安全。
看不到天色的变化。站在蛇道上所看到的景色是如此广阔,而景色的变化又是如此迟缓而沉重。让人很快就会心生倦怠感。不过,对于我和畀来说。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而畀之所以将我带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通向远方的交通工具。
一条巨大的管道藏在蛇道尽头的一个平台深处。这里的建筑和台阶格外凌乱,能够明显区分出新旧的交界。不远处,有一台巨大的建设机器正在工作,将一个又一个的建筑和台阶砌在旧有建筑和台阶之上,有些地方变成了奇怪又危险的样子,然后,也许是觉得不稳定的缘故,又再一次修补奇怪的地方,然而,它弥补了一处,就会有另一处露出狰狞的头角。而交通工具所在的房间,也许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平台和阶梯掩埋了——畀很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也许是经常使用这里的缘故,对这里所发生的变化毫不在意。但是,换作其他人来,按照建设机器的建设速度,一定会在一觉醒来后发觉自己身处不同的角落了吧。
畀掏出枪械,对平台进行猛烈的射击,她似乎想要打穿这个平台,但是枪械的威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完成,于是她停止射击,将头转向我。尽管看不到她那藏在长袍下的面容,但我仍旧觉得,她在凝视着我,暗示着我,让我帮她打穿平台。
我将别在腰间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取在手中,就像是握住一把长刀。它和真正的长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刃边没有开锋,而且,长刀的握柄处有一个扳机。按下扳机后,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刀状临界兵器发出清晰的嗡鸣声,我能感觉到,刀身周围的空气,正随之振动起来。功率以极高的速度一直在上升,而,转眼间,空气的振荡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了。
刀身似乎扭曲起来。
我将蓄势待发的刀状临界兵器朝平台中心挥去,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扭曲了那一边的空气,巨大而沉重地碾压下去,霎时间,整个平台传来细密的振荡。
呼吸之间,它就化为粉末,伴随着气浪向四周排开。
因为充塞粉尘而显得苍白的气浪不分彼此地吞没了我和畀,我下意识将手挡在眼前,但是目光却落在身边的畀身上,她视这些粉尘气浪为无物地伫立在哪里,任凭长袍抖动起来。在簌簌的布料抖动的声音中,我看到了被掀起的长袍兜帽的一角,那里没有正常人体的肤色,坚硬而苍白,是一层坚硬的角质化物质,似乎有牙齿的轮廓,宛如外骨骼般,镶嵌在角质物质上。
那不是一张好看的脸,完全无法让人想象是一张人类的脸——可是,莎明确地告诉过我,畀是女性。
仅凭这时所观察到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在刀状临界兵器的临空一击下,平台彻底毁灭,露出下方的金属层,我没有惊讶这把刀状物的威力,因为,自己似乎早已经熟悉了这份威力。在金属层的最中央,是一个转轮状的把手。畀跑上去。用力转动把手,三圈之后,金属层的边缘喷出白雾。随后,金属层也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向上弹起。
畀终于将把手连接着的盖子掀起来。钻进去后又露出上半身朝我招手。
盖子下方是一个圆形的井洞,就如同进入下水道的入口一般,有一列供以上下出入时搭手的攀架。我下去半截身子后,畀又示意我关上盖子,如此一来,下方变得十分黑暗。不过,这口井洞的深度仅有十几米,在我落地之前。下方已经有光亮升起。我低头一看,原来畀不知从哪里取来一盏简陋的照明灯。
她提着灯,没有等我,继续跑去。我连忙跟上去。这是一条巨大的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金属管道,就如同我抵达三十三区的城区前,在那些金属管道的世界里看到的那些巨大管道一样,到处都充满岔路,不时喷出灼热的蒸汽。有些地方漫了水,看不清有多深,有些地方充斥着浓雾,看不清远处。而这些水和雾大都带着鲜艳的色泽,应该是有毒的物质。畀带着我绕开这些地方。然后,从一个狭窄的洞穴中钻了过去。
另一边是比较正常的房间。有几排等身高的柜子搁置其中,角落里摆满被丝状物缠绕的茧,有些茧明显呈现人形的轮廓——按照莎所给予的资料,这就是素体化失败的下场,相当于难产的畸形儿,但同时也是十分有用的材料,它本身已经具备素体的部分特征,而素体和构造体十分类似,甚至可以说,素体就是一种特殊的构造体,因此,这些由人变成的茧状物同样可以当作原料使用。
莎需要大量的这类东西来完成接下来的系统维护工作。
她们的据点附近的茧状物早已经被收集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呈现空荡荡的样子,但是前往远一点的区域,应该还有更多的资源。
畀没有理会这里的茧状物,直接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件极为厚重的,宛如宇航服的装备,然后开始换装。
她没有顾虑我就站在身边,直接脱下长袍。我有些意外,因为我觉得她是因为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才将自己这般层层包裹,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她自下而上拉起长袍,露出青涩的身躯——一个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和正常世界的人类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的,属于青涩少女的身体。微妙的曲线,白色中带着粉色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和颈脖,没有回避地,丝毫不加以思索地,畀的身体袒露在我的眼中。
我也没有转过头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身体。
因为,充满青涩魅力的身体,在颈部的上半开始发生变化。一种被烧焦,被撕裂皮肤,被剖开又错落愈合的疤状物质攀付在颈部以上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当她完全将长袍从头顶上拉出时,她那很难形容的相貌完全呈现在我眼前。
畀原来的相貌一定不是这个样子,这里的原住民,应该和正常世界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相貌也是如此。
然而,畀的脸从下巴开始扭曲了——伤疤,角质层,裸露的左边牙床,仿佛被烧毁的脸,又经过失败的整容,不得不带上角质化的面具,就连左眼也变成了机械眼,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但是右脸的大部分仍旧是正常的,五官的轮廓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可也正因为如此,将她的左脸衬托得更加狰狞可怕。
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光秃秃的头顶留下一圈清晰的痕迹,就像是头盖骨经过修补,并且,额头以上的部位明显是构造体。其实,我直觉到,那层角质化的脸和左眼,同样是构造体物质所制造的东西。
她就这么当着我的面,以流畅的动作脱下唯一的衣服,换上那身厚重的防护服。防护服的胸口和大臂的地方有残破不堪的标志,形如一把红白交加的伞面,下面有难以辨认的统治局语言,大概是“保护伞”的意思。
随后,她再一次从柜子中取出一把鱼枪状的武器。一米长的射矛已经插进发射口中,她从鱼枪的后柄拉出一根导线,插进防护服腰间的块状物中。
看来,我们即将前往的区域,是极为危险的地方,身经百战的畀也必须重新武装自己。
她示意我换上同样的一身。虽然我自从再次于末日幻境中苏醒之后,就穿着一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黑色紧身连体式战斗服,但也没有拒绝,直接将防护服套在这层战斗服外,然后拿起相同款式的鱼枪。
视网膜屏幕中弹出关于防护服和鱼枪的资料,竟然全部都限界兵器。
——检测到非法武装,是否搭载?
确认搭载。
武器列表中,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下方,出现了防护服和鱼枪的图案。
关于这两把限界兵器的数据和功能的资料,在眨眼的时间里被解析完毕,使用它们,就像是举手抬足的本能一样。
398 封锁线
我将刀状临界兵器别在腰间,朝畀点头示意: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畀走到墙边,操作镶嵌在防护服左腕上的终端,墙壁徐徐升起来,露出一间完全由金属和管线构成的车库。看上去,应该是车库没错,虽然有不少我所不认识的设备,但是最惹眼的还属放置在中央三个托盘上的机车状交通工具,每辆车都只有一个一米宽的轮子,驾驶舱在轮子中间,整辆车除了覆盖轮子上方和后方的护盖外,再没有更多的护甲,坐进去之后,只能通过正前方的屏幕观察前进的路线。只有在科幻作品中才见过类似的充满颓废气息的机车。
当我跨上座椅,立刻感觉到有管线从椅背插入防护服中,更有数据线从侧边扶手中弹出来。我直觉这是应该插入颈脖后的数据孔的,于是我这么做了,事实的确如此,整辆车的状态数据和控制方式通过数据线传入到脑硬体中,第一时间就被彻底掌握。
连接机车的数据线后,正前方的屏幕几乎成为摆设,因为一切数据都会直接传输到脑硬体中,再从视网膜屏幕中显示出来。但是,可以想象,这些车辆在许久以前,是为那些尚未经过改造的原住民幸存者制造的,他们不可能像我一样通过数据线直连的方式控制这些机车。
视网膜屏幕上弹出新的窗口,滑动到视野的左上角,窗口中出现的是畀的头像和标注。这时她已经带上了和防护服配套的头盔。
她发来简短的信息。
——出发。
我拉下防护服头盔的黑色玻璃面罩。对着空气点点头,不过,我相信通过数据连接,她一定能够看到我的动作。
正前方的金属壁开始升起,前方又是一条幽深的管道,但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管道两侧的金属壁上亮起一盏盏照明灯,地面上也浮现代表轨道的光栅。
单轮机车发出沉重的轰鸣声,畀的机车一马当先闯入管道中,我也紧随其后。机车在管道中不断加速,前方道路的轮廓也不断在视网膜屏幕中重组。当速度抵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管道也抵达尽头,我们驾驶的机车飞跃出去。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砸在下方十多米的街道上。我并没有感觉到太过强烈的振动感,就好似跌在海绵上,有一种软和的作用力托着自己的身体。
街道也没有被砸裂,只是前方有多条明显的轮胎轨迹纵横交错,显然在我们之前,三十三区的幸存者们就已经开着这类机车疾驰在这条大街上。畀在前方带路,机车的速度已经十分接近数据上显示的最高时速,我们就这么开着车冲上阶梯,穿过建筑,在层层叠叠的如山道般的道路上穿梭。
三十分钟后。我们大概已经接近城区中部,红色的危险警报从我的视网膜屏幕中弹了出来。
——被安全警卫发现了。
我这么通知畀,她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在我们两侧的建筑中正陆续有不明的轮廓若隐若现地尾随上来。
我打开连锁判定的扫描区域,发现通过机车自带的设备,在同样的能量消耗下,扫描范围竟然扩大了许多。以自身为中心的三十米半径内,建筑、道路、平台和阶梯完全转化为黑白是色的线构图,追踪我们的安全警卫完全落入我的眼中。
全都是最普通的安全警卫,但在侦测范围内的数量就有三十五只。真是可怕的数目。它们十分机敏地利用地形遮蔽自己,所以用肉眼是无法观察到具体数量的。我不清楚凭借机车自带的雷达是否能够找出它们,于是将观测结果打成数据包给畀传输过去。
畀的机车猛然向右一斜,与此同时,一梭子弹从她的机车旁擦身而过。将一片地面打得粉碎。我也第一时间偏开破损的道路,轮胎碾在附近的阶梯上。斜向上拐进另一条道路中。这条道路十分狭窄,连轮胎都只能容纳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摩擦道路的边缘,掀起石块朝下方坠落。畀的机车就在下方的道路上,维持着和我平行的路线和速度,轻巧地闪躲着从两侧而来的攻击。
一些安全警卫已经从建筑、阶梯和平台上跳出来,大摇大摆地,以稍微慢一点的速度,在畀的两侧奔驰着。这些安全警卫就像是人类匍匐在地上,使足了吃奶的气力用四肢奔跑,虽然逐渐落后于机车,但是明显在短时间内甩掉它们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而且,随着双方的僵持,还会有更多的安全警卫被召唤来此处。
畀仍旧没有发动攻击,大概是这些安全警卫与她的距离仍旧太远的缘故,不过,出现在视野中的安全警卫越来越多,已经在前方编织出一道包围网,正试图将畀完全封锁。仅仅使用电子鱼枪和那种奇怪的枪械是无法干掉这么多安全警卫的,想要冲破封锁线,至少要拥有在一瞬间压制这些安全警卫的火力。
——放射性灰粒子放射装置。
畀发来这样的联络。显然,她早就猜测这些安全警卫不会主动对我发动攻击,于是挺身做饵。事实也是如此,虽然视网膜屏幕上因为安全警卫的出现而显示红色警报,但是临时安全警卫的身份认证仍旧让这些正规的安全警卫视我为无物。
安全警卫和畀越来越接近,而我所在的道路,也越来越高,它是倾斜向上的。我和畀之间的落差在十秒后就增加到五十多米。我扭转车轮,从倾斜的峭壁上侧滑下来,轮胎发出巨大的摩擦声,一片尘烟扬起来,而这个时候,最近的一只安全警卫和畀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它们的密集攻击不断挤压着畀的躲闪空间。终于。在几乎深陷绝境的情况下,畀的机车猛然一顿。
她刹车了,而且,车轮开始向后倒转。在她原本必然经过的道路上,一排排的蜂窝空洞眨眼之间就覆盖了十米长的距离。这些交叉的火力有不少是从后方射来的,那是之前被畀甩到身后的安全警卫的作为,而此时,它们正以更快的速度拉短两者间的相对距离。
我继续沿着峭壁下滑,左手拔出刀状临界兵器,空气异样地振荡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
当更多的安全警卫将自己和畀的距离拉近到十米范围内后。它们一个紧接一个跳了起来,仿佛要扑到畀所驾驶的机车上一般。也许,它们就是这么打算的,虽然子弹无法击中车体。但只要被扑个结实,即便身体会承受沉重的撞击,仍旧能够让机车停下来,这样,乘坐在机车中的畀就任它们宰割了。
不过,这种选择让这些它们更像是野兽,和我印象中的安全警卫有些许差距。至少,我觉得统治局地面城市里的那些安全警卫,会选择主动保持距离,进行火力压制一直到对手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又或是自己被摧毁。无法在这个城区中连接安全网络的情况似乎也对它们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在战术和战略的选择上,它们的“战斗智商”明显下降了。
虽然,已经增加到五十多只安全警卫的封锁线仍旧十分可怕,但是,并没有让人深陷绝境的感觉。至少,我的感性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绪在波动。所有安全警卫的行为,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脑硬体的运转速度再一次加快,这让我的视网膜屏幕中浮现越来越多的关于下方战场的数据——虽然没有那种仿佛能让时间停止般的爆发力。但是我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能够做些什么,这种确定的感觉,并不是来自朦胧的直觉,而是来自一种数据化后显得冰冷而精确的行为列表。
我很清楚,这具义体化身躯的极限在哪里。因此,我同样也十分清楚。改变当前的状况根本就不用让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战场情况和应对模式以数据流的形式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一侧的窗口流淌着,理智、明确,充满秩序和逻辑感,这是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畀早已经将车体维持在道路边缘,在千钧一发之际,机车更下方的阶梯坠落。而我也与此同时,操纵着机车在峭壁中途弹起来。在距离我十米的下方,十八只安全警卫密密麻麻地跃向同一个目的地——畀之前所在的位置。
我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朝这群安全警卫挥动刀状临界兵器。
如同开闸泄洪一般,震荡波扭曲了这些安全警卫上方的空气,而已经完全可以目视的扭曲景象,则以沉重得几乎实质化的力量感将安全警卫砸到地面上。在它们接触地面之前,身体已经四分五裂。落到地面上后,随着厚厚的一层地面被粉末化,这些肢体也再一次散列开来,伴随着冲击波向四周飞散。
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原本无比坚硬的使用构造体加工出来的统治局智能战斗兵器,在刀状临界兵器的恐怖威力下烟消云散——这就是专门针对素体和构造体而开发出来的广域打击武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七成功率。
红色的警告框仍旧悬浮在视网膜屏幕中,当我落在道路上,再一次冲入新的阶梯,被锁定的警报再一次响起。这些安全警卫似乎第一时间取消了我这个临时安全警卫的友机辨识,重新将我列入攻击名单之中——我没有太过惊讶,觉得这是在它们被投放到三十三区之前就已经被设定好的安全机制。统治局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有多么强大,在原住民改变自我生命形态成为素体生命前,他们之中并不缺乏高层人员和研究者,他们了解统治局,了解安全系统,能够入侵安全警卫的系统也应该不足为奇,否则在安全系统无孔不入,如同天网一般的监控、搜索和清理下,它们早就被灭绝了。
毫不迟疑地,完全不给予申辩和调查的时间。剩下的安全警卫们将第一打击目标从畀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比投放在畀身上更猛烈的炮火袭来。我操纵机车左躲右闪,只要有片刻的迟疑,就会被撕成碎片,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我所通过的地方,地面就变得一片狼藉,宛如被犁过一般。
所有在攻击掩护中试图靠近机车的安全警卫,全被我用刀状临界兵器碾压成碎片。不过,虽然号称放射性广域攻击兵器,但是这把刀状临界兵器的攻击范围最大只有二十米。而且,随着攻击范围增大,威力也会相应递减。如果这些安全警卫自始至终保持距离进行压制性射击的话,缺乏远距离攻击模式的我也拿它们没辙。可惜,失去了安全系统的整合,它们的战斗智能大为下降。如同添油一般扑上来的安全警卫根本无法形成规模,被我轻而易举地一一斩杀,而随着它们的数量减少,远距离压制火力也以等比例的速度减弱。
战斗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畀的头像一直都没有消失,只是当她控制机车坠入下方的阶梯后,就钻进一条巷道中不见踪影,而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处于变得稀松的安全警卫封锁线之外,反过来对安全警卫进行包抄。
电子鱼枪射出的长矛准确贯穿安全警卫的背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背后有敌人的安全警卫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做出,就被一层蓝色的如电火花般的光网笼罩,顿时失去行动能力,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原地瘫痪。
电子鱼枪只有三根长矛,每一次射击之后,都必须进行回收,即便如此,畀仍旧十分轻松地扫荡着那一边的安全警卫。
安全警卫封锁线的攻势一下子降低到只能偶尔打一下冷枪的地步。
然而。这种安全的状况只维系了不到十秒,红色的警告窗口猛然剧烈的颤动起来,我似乎被什么大威力的武器锁定了。
正前方猛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建筑好似被拦腰截断一般斜斜滑落,又有一大片的建筑残躯好似从鲸鱼体内喷出的水花一样被掀到半空。三次火山喷发一样的爆炸在前方不同的地点。以间隔不到一秒的时间陆续出现。硝烟弥漫的空中发出尖锐的响声,数十颗闪烁的亮光从更远的地方拖着长长的尾迹烟升起。
朝我这边飞来了!
——它们来了!
畀传来信息。我觉得她似乎有些紧张。如同解释一般,第二条信息紧接着传来:
——是素体生命!
——怎么办?要冲过去吗?
我冷静地询问。
——换一条路线。
畀回答着,机车向一旁倾斜,她开始转向了。我紧随其后,掉转车头从阶梯上跃出,落在下方的阶梯上,下方的地形更加复杂,原本还算开阔的场地变得更加崎岖,几乎每三秒就要掉转车头,拐进另一条巷道或阶梯中,以免撞上墙壁和房子。然而,即便是如此复杂的地形,对于飞翔在高空的物体来说几乎没有多大影响。被锁定的警报声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我以为仅仅是被空中那些貌似导弹的亮光锁定了,因为它们正朝这边飞来,很快就显露出真实的形状——长形的圆柱体,十字形尾翼,喷射着灼热的气流,我所看到的亮光正是这些喷射气流的光芒。
不过,事实并不止如此。
当我再一次加速,刻意从一片山体般的建筑中间的阶梯穿过时,一道直径两米的光柱猛然洞穿了左右两边的墙体,差一点就正中我的车体。耀眼的光柱横在我前方的道路上,维持了三秒的时间,如果正面撞上它也会受损不轻吧,这样的想法让我第一时间掉转车头。
追踪而来的数十枚弹体开始坠落,虽然无法估计它落下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会爆炸,也许是另一种模式的攻击,但我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验证一下。我挥动刀状临界兵器,广域的震荡波清理了头顶上方的弹体,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击毁安全警卫时更强烈的冲击波——弹体的确爆炸了,但是爆炸的冲击波受到震荡波的干扰,在半空就扩散开来,并发出十分沉闷的急具穿透力的声音。
好似能够穿透内脏一样,一般的人大概会很难受吧,即便百分之六十义体化的我,也感觉不怎么舒服。
被冲击波吹飞的弹体落在周边的地方,剧烈的爆炸环绕在我的四周接二连三响起,巨大的气浪携带着建筑、阶梯和道路残渣向四周扩散,不断拍打在机车上,机车仿佛飘了起来,似乎随时会在这场猛烈的风暴中解体。
行驶在浓郁的尘烟中,使用机车自带的观测装置已经无法得到附近幻境的影像,巨大的石块和金属要不从空中砸落,要不突然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扑来。当我凭借连锁判定和脑硬体找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冲出来时,机车的顶盖已经完全扭曲了,再也经受不了行驶在废墟上的颠簸,顿时散落到后方。未完待续。。
399 素体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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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终于冲破重重迷障时,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已经完全被摧毁了,畀的车影在前上方的阶梯上闪过,但我前进的道路已经被截断。机车受损情况以全息图的方式呈现在视网膜屏幕的窗口中,许多部位已经呈现危险的黄色,畀和我的通讯在爆炸中一度终端,但在爆炸的冲击波彻底过去之后,终于重新联系上了。
她重新给我发了一份地图数据,让我在制定坐标与她汇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道路被摧毁后,我无法再继续跟在她身后。而且畀的正面战斗力并不强大,我必须将素体生命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我觉得它们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也许我和安全警卫的战斗已经让它们注意到我了。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我也很想见识一下素体生命到底是何种模样。它们的攻击力十分强大,能够轻而易举摧毁安全警卫,但这并不代表它们能同样轻易地解决我。
我掉转车头,朝和畀相反的方向行驶,按照新的地图数据,无论是选择哪个方向,我都要绕一大圈才能抵达坐标处。我并不担心自己被素体生命追踪这件事,反而担心孤身一人的畀会不会再一次陷入敌人的包围。虽然她已经在这样的地区生存了许久,有足够的经验去应付危险,但在我看来,独自一人深入敌人势力强势的中部地区仍旧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
是的。十分危险。她也曾经有过搭档的同伴,可那些家伙们都没能活到现在。也许如今仍旧剩余的旧原住民幸存者,就只剩下莎和畀两人了。
尽管如此,我和莎仍旧需要畀的力量。需要她采集原料,需要她指引路线,她是三十三区最好的猎手和带路人。
我不清楚会有多少个素体生命在前方堵截自己,但我毫不怀疑,至少会有一个。
我握紧了长刀状临界兵器,再一次将机车加速到最大值,在纵横交错的巷道和阶梯中穿梭着。期间又出现几只安全警卫。我直接冒着弹雨冲向它们,我发现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产生的振动不需要发射出去,只要我扣住扳机,这种振动就会持续对我身周的空间产生影响。形成强大的力场。这种力场扭曲了空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自己包裹在其中。所有进入力场的物体都会在第一时间扭曲行动轨迹,被震荡成粉末。安全警卫的攻击完全奈何不了我,一旦它们试图进入力场区,运动能力就会在第一时间被削弱,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我格杀。
对于这些普通型号的安全警卫来说,这把刀状临界兵器就是无解的大杀器,何况失去安全系统的它们现在已经不那么“智能”了。
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针状子弹不断被防护罩扭曲着,如同烟花一样,在接近机车之间就绽放。然后消失。我驾驶着机车从安全警卫们身边掠过,所有进入十米距离的安全警卫,只需要挥刀,就会被碾成粉末。它们无法拖延我哪怕是一秒的时间,即便如此,仍旧源源不绝有更多的安全警卫朝这边扑过来。代表它们的信号标识不断被车载雷达侦测到,然后在临时地图数据上勾勒出来,一只接一只的出现,前赴后继地朝我所在的地方冲击着。
真是难以想象,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安全警卫。如果不是三十三区仍旧有制造安全警卫的工厂在运作。那就是安全系统并没有彻底放弃这片城区。这让我不由得更加担忧近江他们的情况,无论是席森神父也好,还是走火和锉刀小队,虽然拥有魔纹的力量,但那种程度的力量无法和大量的安全警卫抗衡。普通的武器甚至无法打穿安全警卫的外壳,更何况战斗力位于安全警卫之上的素体生命。无可否认。除了近江之外,其他人都拥有丰富在统治局中行走的经验,但我在进入地下区域之前,在表面城市和他们合作过,我清楚他们的力量和战斗方式,也许他们藏有后手,但我不觉得他们在面临这种情况时还能游刃有余。
限界兵器足以让他们面对面和安全警卫单打独斗,配合魔纹的力量,以及众人的齐心合理和战术上的配合,甚至可以压制复数的安全警卫。但是要面对压倒性数量的安全警卫,就算是三级魔纹使者,在没有临界兵器的情况下也无法做到。
安全警卫,是统治局安全系统为了对抗恶魔和素体生命,以及一切反抗统治局制度的生物,在长年的对抗和研究中发展出来的最有效率和性价比的杀戮兵器。
更可怕的是,它们是可以批量制造的,就算被摧毁了,躯壳仍旧可以充当原料和零件回收利用。只要工厂还在运作,能够及时提供材料,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按照统治局已经变成遗迹的状态来判断,大概已经没多少原住民还幸存下来了,那么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统治局如此巨大,曾经拥有数量庞大的原住民,就算他们如今已经死亡,但是他们的尸体到哪儿去了呢?
完全可以猜测,这些人口已经被安全系统作成了强化自身的原料。
这真是让人胆寒的猜测。
一旦统治局安全系统对某个区域持续性投放安全警卫,进入统治局的冒险者几乎没有任何幸存的理由,除非他们幸运地在那之前就能找到通往正常世界的节点。
安全系统会在被素体生命盘踞的三十三区投放大量安全警卫并不是十分难以理解的事情,即便这些安全警卫无法围剿这些素体生命,但足够安全系统达成其它的战略性目标。
莎说过素体生命占领三十三区。其中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取得本地研究所的机密研究资料。它们需要这些资料更好地发展自己的族群。繁衍后代对任何生命来说,都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本能。也许,素体生命不会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这个区域,也不能说它们会为了保护和深入这项研究而不惜一切代价,但毫无疑问,它们将会投入巨大的精力,这让所有试图进入三十三区的生物都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危险。
我有不好的预感,锉刀所获得的那座神秘研究所的情报,正是素体生命占领的那座研究所,那里保存的东西。对素体生命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就如同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它们会毫不客气地,小心翼翼地排除一切入侵者。
我不清楚那些冒险者和末日真理教是否和这些素体生命打过交道,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和正在进行的一切,已经和当初预想的截然不同,如今的事态不是一般的冒险者能够涉入的了。
必须尽快和近江他们汇合才行。集合大家的力量,包括莎和畀的力量,才有可能在这个三十三区找到活路——因为,我至今仍旧没有发现通往正常世界的节点。
疑问仍旧有许多。
例如节点的出现。
例如素体生命和安全警卫是否能够通过节点进入正常世界。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我从来都没听说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即便无法找到答案,也并不代表这些存在是毫无理由,毫无意义的。因为在这个末日幻境中,任何现象和存在,都有着自己固有的暗示性意义,只是这些暗示是来自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因子运动和意识运动相互影响的结果,复杂到我们无从去猜测,即便超级系色也摸不着头脑。
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世界,是一个超乎想象的世界,所以,不能够用常识去研究这里所存在的现象。
因此,节点并非统治局技术和恶魔力量的产物。不会在素体生命和安全警卫频繁出没的地方出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不受控制,以一种出现在盲点的形式存在于统治局中,只有正常世界的人类才能遇到,所以。素体生命和安全警卫无法通过它进入正常世界,甚至不清楚这种东西的存在。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一旦被素体生命和安全警卫纠缠上,就会失去回到正常世界的途径,被敌人用数量和环境上的优势杀死——这可真是十分糟糕的猜想,但是可能性极大。
必须加快速度不可,必须阻止大家进入研究所,必须将现在我们如今所面临的情况告诉他们。
我再一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清除了试图阻止自己的安全警卫,操纵车体飞跃悬崖,抵达另一端的平台。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一切行为,这是脑硬体根据所获得数据规划出来的结果,是必然能够做到的事情。距离和畀汇合的地点已经十分接近了,然而,在平台正前方的阶梯上,有一个人形堵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足球场大的平台,四周的建筑和民房截然不同,似乎是某些功能性设施,以左右各六座巨大的圆柱形构造伫立在两旁。每个圆柱体的直径都有十米,上面用统治局语言或涂写,或烙印地,留下了文字和图案——保护伞工业集团,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吧。
这里曾经是一个叫做“保护伞工业集团”的统治局内部组织的地盘。我身上的防护服、电子鱼枪,包括这辆样式奇特的机车都是这个保护伞工业集团的产品。而两旁的这些不知道何种用途的圆柱体设备也仍旧在工作着,镶嵌其上的指示灯正不断闪烁着。
这个平台的后半被弧形的穹顶封盖,再向前只有一条涂上了白色斑马线的道路,让人觉得似乎是通往某个巨大的功能性建筑的入口。不过,畀所传来的数据里,汇合点就在这个巨大建筑的另一边,而路线也指示我,穿过它是最短的路径。
然而,这条路被一个奇怪的家伙挡住了。
对方没有即刻发动攻击,但是看这个架势,明显是在这儿等着我的到来。
前方的家伙就是素体生命吧。我这么想着。停下机车。从驾驶室中出来。它的出现在我的预料当中,战斗看起来已经无法避免。
我将电子鱼枪从背后解下来,谨慎地向前走去。我希望接下来的战斗能够远离平台,尽量避免战斗的力量波及机车。如果失去这个交通工具,无疑会拖慢接下来的行程。
网膜屏幕中,旋转的准星在前方的人形身上移动,大量的数据在窗口中罗列,虽然距离它仍旧有百米的距离,但是视野如同镜头般拉近了,它的样子如同近在咫尺般。每一个细节都能让我看得清楚。
毫无疑问,只能称其为“人形”。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型,甚至连五官也相差无几,但仍旧是另一种形态的生命。因为它们在物质构成上,已经和碳基有机体截然不同。即便没有数据解析,也能够轻易从外表的质地上看出来。
挡在面前的素体生命,原型大概是人类的女性吧,它如今的人形轮廓,也继承了女性的特征——娇小的瓜子脸,纤细的身材,胸部和臀部之类轮廓的性征十分明显,拥有精致的五官和垂落至肩膀的长发。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呈现出无机质的色泽,是一种白色坚硬的,和构造体十分类似的物质,至少,我无法从表面上分辨这类物质和构造体有什么区别。比起我仍旧具备有机性质的和正常人十分相似的柔软肌肤,它和莎在形态上更为接近,至少在外表构造上几乎可以说,比我更像是莎的同类。
它没有穿衣服,不过,也并不是**着。只是正常的衣物已经不被需要了,它的身体在应该保护的部位呈现出铠甲的形状。
代表肌肤的部分,素体样式十分光滑,而代表铠甲的部分,则是呈现淡灰色。显得粗糙但更加坚硬的视觉感,不过。我相信实质也是如此。破坏这些铠甲形状的部位,一定比破坏肌肤的部位更加困难。
它的脸因为质地是无机物的缘故,显得相当锐利刚硬,五官也是如此,宛如戴着死板的面具,长发是密集的纤细管线聚合而成。不过,仍旧能够看出,它在还是原来人类生命形态的时候,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至今也仍旧保留着符合正常审美观的美感。
它是个纤细的,年轻貌美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柔弱的女性人形,然而,它右手中却提着一把刀形武器。脑硬体检测出来的数据显示,那不是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不仅细节不同,而且,整体形状也不相似。
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是刀体细长的长刀,而它手中拿着的,更像是一把柴刀。
女性素体生命,没有杀气地,纯粹而冰冷地,面朝我静静站立着。
“我不想和你战斗。”我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统治局语言说到,“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任务,只是希望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我们之间不存在冲突的理由。”
它凝视着我,虽然没有眼球,只有眼睛状的轮廓,但我仍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视线。
直到我向前迈出第五步,它才发出一种无法理解的声音,从声调的韵律性和规律性判断,是一种语言没错,但却不是统治局的语言——这些素体生命的社会结构,似乎已经完全从统治局中**出来了。就像莎说的那样,它们拥有独特的生命形态、意识形态和社会形态,已经变成了和人类截然不同的东西。
即便如此,我相信,它是能够听懂统治局语言的,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统治局的住民。我也相信,它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百分之六十义体化的临时安全警卫。如果它们渴望得到关于义体化改造的相关资料,那么,现在的我毫无疑问会成为它们的目标,况且,根据莎的说法,我的身体并不仅仅存在构造体的特征,同样存在着素体的特征。
一个安全警卫,竟然同时拥有构造体和素体的特征,对这些素体生命来说,一定是十分宝贵而重要的现成素材吧。
被它们抓走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也许,我们之间是存在冲突理由的。
它并不打算让开,但我不觉得,它会友好地送我离开,所以,当着它的面,我抬起电子鱼枪,扣下了扳机。
女性素体生命没有闪躲,也没有任何动作,鱼枪射出的长矛在接近她两米左右的范围时被挡住了,一层因为表面结构遭到冲击,涟漪状的波纹扩散开来,从而变得可视化的球形护罩浮现在视野中。从长矛上放射出来的电磁蓝光不断鞭打着防护罩,但根本就无法进入其中,一秒后,能量消耗殆尽,长矛落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声音。
这个防护罩和放射性灰粒子扩展装置所形成护照有些相似,加上电子鱼枪本身是一件能够轻易洞穿安全警卫外壳的限界兵器,威力不俗,所以,这个家伙身上至少有一件能够进行防御的临界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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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素体生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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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体生命也许已经失去了繁育后代的能力,这让它们不得不通过转换人类的方式扩展族群,按照莎的说法,山羊教团在很久以前所研究出来的转换自己生命形态的方法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然而在和统治局的高强度对抗中,它们开始寻求一种更加高效率的方式——例如从婴儿乃至于胎儿开始,让这些新生儿以一种更加自然的,更加快速的方式,直接以素体生命诞生。-< 书海阁 >-/-< 书海阁 >-/
它们需要一个能够批量又有效率地创造后代的母体,它们的确对女性的生育系统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们需要“女性”。实际上,素体生命已经没有“性”方面的感性和生理上的需求,女性唯一能够吸引它们的地方,仅仅只是“繁育后代”这个功能而已。
站在面前这个素体生命是女性的形象,拥有女性的一些外表性征,在它成为素体生命之前,也应该是女性,但在转变为素体生命后,在某种程度上,它其实已经没有性别了。
毫无疑问,它的身体十分坚硬,只是,我并不清楚它在身体素质特征和思维特征上,是否还残留着女性的特点。它的身体纤细,手脚也相当细长,看上去动作会十分敏捷,而它手中的状如柴刀的武器,更是令人在意,我无法确定这把武器是否和放射性灰粒子放射装置一样,是可以提供防御功能的临界兵器。
我扔下失去效用的电子鱼枪。加快脚步向前疾走。环绕在素体生命身边的力场消失了。它将空无一物的左手抬起来,手掌中央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看得不太清楚,但是被锁定的警告框和危险直觉促使我第一时间向右侧闪躲。几乎在我做出行动的同时,细小的物体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从素体生命的手掌中发射出来,从我的身旁擦过。没有听到击中东西的声响,但是极高的速度带给这种细小物体强大的动能,如果真被击中,我无法保证自己义体化的身体不会被击穿。
画有斑马线的道路十分平台,也相当开阔。宽度足有二十多米,足以让我进行规避激动,以“之”字的路线跃进。素体生命也毫不吝啬弹药地持续射击,为了节约能源。我没有开启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防御功能,因为这种远距离射击在我眼中仍旧可以避开。它仍旧是需要瞄准的,枪口就在它的手掌中,每一次射击都会以细微的幅度调节手臂的礀势,我相信只要自己盯住那只手臂的运动,就能提前判断出子弹的方向。
的确如此,这种高动能的攻击模式拥有强大的贯穿力,但是缺点也同样明显,在理论射程内,子弹的轨迹为直线。如果是普通人。当然很难观测枪口的运动,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即便大脑可以处理这些信息,身体也无法反应过来,不过,对于我这具义体化的身体来说,运动能力、大脑和脑硬体的信息处理能力十分契合。第一次射击失准后,素体生命开始调整预判数据,但我也同样在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不断改变左右闪躲时的频率、方向和距离,在距离它只剩下十米时。射失的子弹第一次击中近旁的物体,发出巨大而持续的响声——有什么东西被打坏了,发生爆炸,然而,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了。此时此刻,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女性素体生命的身上。
这个第一次遭遇的陌生敌人已经进入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最佳射程。要在这里直接攻击吗?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扳机已经扣下,空气在振动,震荡波开始扩散,触及素体生命的前方,又被再次浮现的那种透明防护罩挡下来。
在如同大海波涛般呜鸣奔腾的气流中,保护着素体生命的防护罩就像是岩石一样稳固。大量的波纹从防护罩周边滑过,在素体生命的后方向更广阔的范围扩散。
我仍旧没有将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举起来,我觉得这不是攻击的最佳时刻。
准星在素体生命的肢体上移动,数据在视网膜屏幕中流淌,无数的选项即时生成,又即刻消失。
素体生命的射击受到震荡空气的影响明显失准,我轻而易举闪开最后一次射击,直接沿着斜线扑到它的左侧。我已经十分靠近它了,我的动作比起当初的爆发状态来说并不快,但它似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它动作在我眼中显得有些迟钝,当我挥动刀状临界兵器时,它才做出转头的动作,视线甚至还没移动到我的身上,射击中的左手也没有缩回来,更别提抵挡和闪避了。
这种情况在我的记忆中可不少见,在过去那种爆发状态下,敌人通常无法捕捉到我的行动。
尽管如此,我仍旧保持着最大的警惕心,因为,这家伙看起来,实在很像那种力量虽小,但速度却会十分惊人的类型。
蓄势待发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毫无意外地挥了出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突然觉得自己和它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原本伸直手臂加上刀状临界兵器的长度,刚好可以触碰到它的身体,但是当刀状临界兵?p>
骰酉轮?螅?胰捶11炙?丫?挥诘短宓闹胁俊2欢细咂嫡穸?某寤鞑u拥短迳吓缬慷?觯?幸恢制婀值母芯酰?宜坪蹩吹搅怂靥迳??纳硖逡苍谡穸??缓螅??碇艿目掌?部?颊穸???牵?庵终穸?2蝗?怯煞派湫曰伊w庸裁?爸靡?鸬模?炊?梦揖醯茫??陨砗蜕碇艿恼穸???诘窒?煞派湫曰伊w庸裁?爸貌??恼穸??p>
眼前的景物被极度扭曲了。用肉眼几乎辨认不出视野中的东西。眼前的素体生命在这一瞬间失去立体感,就像是一个影子,影子也在扭曲着。这是在极短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巨大的轰鸣声中,我感觉到自己持刀的手臂被抓住,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上下的视野已经颠倒过来。
我的背脊重重地砸在硬物上,虽然感觉不到太大的痛楚,但是,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被素体生命毫无反抗余地摔在地上。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素体生命那双纤细的脚踝,冲击波的扩散仍在持续,气浪的搅动和翻滚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麻烦。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它是怎么躲过攻击的,但是它已经站在我的脑袋边。高高举起手中的柴刀状兵器了。
尽管这个攻击前的准备动作仍旧显得迟钝,然而我已经肯定了,它就是预想中那种速度极快的对手,甚至,它的速度比我更快,动作更加敏捷。
柴刀状武器开始发出尖锐的鸣叫,这个声音我十分熟悉——高频振动。在柴刀状武器砍下之前,我已经翻滚身体,以匍匐的礀势用左脚蹬了一下地面,飞快闪躲到一旁。果然不出所料。柴刀状武器以可怕的速度落下来,在我的视野中形成一道笔直的残影。
太快了,完全看不清楚。
但是,不知道为何,素体生命在挥刀后,动作再一次迟缓下来,以速度差极为明显的迟钝动作收回落空的柴刀状武器。
这个家伙的动作,让我不禁联想起那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爆发的物事。
不过,它那如同戴着坚硬面具的无机质脸没有任何表情,让我无法从表情和眼神判断。它的迟缓和高速,究竟是运动机制的桎梏,还是出于一种猫抓耗子的戏耍心理。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面前的素体生命消失了,就好似原来站在那里的它仅仅是一个幻觉。大概是因为放射性灰粒子放射装置的攻击对空气的影响仍旧没有消失的缘故。我甚至没有察觉到气流所发生的变化。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我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倒退。同时斜侧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半蹲着身体向后靠去。
右后肩撞中了坚硬的物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肌肤落下来,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是那种切割的感觉让我不由得生出鸡皮疙瘩。
视野传来影像数据的时候,女性素体生命正向后跌落。然而,还没落地,它的左手再一次抬了起来。我不假思索向一侧翻滚,果然,密集的射击再一次紧追过来。
我开始跑动,无暇再给失去平衡的可怕敌人补上一击。我十分清楚,虽然因势利导反击成功,但这种程度的撞击根本不可能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它手中的柴刀状武器没有中远距离攻击的模式。显然,这个素体生命的战斗风格是依靠左手的射击进行牵制,然后快速拉近距离斩杀对手的类型。不能贴身战斗,我这么想着,不断拉开和它之间的距离。
素体生命终于碰的一声砸在地上,向后滑行了一段,左手的射击也开始失去准头,我趁隙再一次挥动刀状临界对冲兵器。
振动冲击波瞬间吞没了素体生命,但我并没有立刻停下脚步。之前的种种现象已经证明,这个家伙的防御可以抵消一部分刀状临界兵器的攻击力。它可不是那些可以量产的常规安全警卫,只用一刀是无法杀死它的。
果然,一道身影冲出了被冲击波覆盖的范围,仍旧很快,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但是拉开距离之后,我已经可以捕捉到它的行动轨迹了。它身上的防护罩忽隐忽现,似乎在承受冲击波之后有些变形,为了阻止它的反击,我再一次挥动刀状临界兵器,为了增加命中率,而不得不加大振荡冲击波的面积。素体生命再一次直面冲击波,它没有闪躲,在防护罩极度扭曲,似乎随时都会破碎的时候,它挥下柴刀状武器,一种无形的利刃霎时间将持续攻击自己的冲击波劈成了两半。
果然,放射性灰粒子扩展装置原本就是广域打击类型的兵器。原本威力就不够集中。扩散之后更加削弱的力量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虽然很想节省能量,但是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只有竭尽全力才有战胜它的希望。
我双手持着刀状临界对冲兵器,积蓄着力量,将这把临界兵器的功率提升到权限允许的最大值——百分之七十。
——义体机能超频开始
——运作效率突破临界点
——警告,受损速度加快,三十秒后义体将停止运作
——运作效率百分之一百二十
体内升起熟悉的灼热感,内脏和大脑,似乎被至于烤炉中,不断承受着急剧上升的高温的折磨。大概是没有完全义体化的缘故。身体的一些部分,仍旧传来剧烈的痛楚,即便是义体的部分,也传来强烈的不适感。径渭分明的感觉开始让我更加直观感觉到。自己的那些部位被义体化了。尽管十分难受,但是这种感觉丝毫没有影响身体的运作,反而,超频运作的脑硬体和义体让我有一种轻快地几乎要飞起来的感觉。
这种超频状态和过去的爆发状态有什么区别?我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事情了,敌人的反击就在眼前。
只有三十秒,必须在这个最高时限内解决所有的事情。
——开启连锁判定
眼中的世界迅速褪色,失去它们原本的遮掩,黑白色的立体构造图向四面八方扩展。风席卷着气流吹向前方,从素体生命的两侧破开,我凝视它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之脸。等待着它的行动。它必然会用那可怕的速度逼近,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用最强的一击摧毁它的防护罩,再用最强的一击将它杀死。
女性素体生物再一次提起柴刀状武器,身体向前一倾,身影已经带着浓浓的残影奔驰而来。快,太快了,可是在超频运作的眼睛和大脑中,在连锁判定的黑白色无死角的世界中,我仍旧看到了它的样子。它笔直冲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想要在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用手中的柴刀状武器将我一刀两断,我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在黑白色的线构世界中,它踏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板上,身体微微矮下去。打了个转,移动轨迹开始改变。即将掠过我的身体。同一时间,柴刀状武器如同闪电一般划破空气。我似乎看到了空气被刀体挤开,只余下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而这个空间也因为刀体的尖锐鸣叫颤抖着,发出死神的喘息。我将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挡在柴刀状高频振荡武器的路线上,在彼此交接的刹那,两把武器发出剧烈的撕咬声,巨大的力量击打在刀状临界兵器上,我顶住这股力量,顺从这股力量,身体如同被砸飞了一般向后飞去。
在我和女性素体生命拉开距离的一刻,它没有沿着原本的线路冲刺下去,身体再次旋转起来,如同跳着一曲优雅又致命的华尔兹,密集管线构成的长发飞扬起来,脚步的交错让行进的路线发生改变,再一次朝我贴过来。
柴刀状武器走过圆滑的弧线,如同一道即将成形的弯月。
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为了这一刻。在顺从撞击的力量向后抛飞的时候,我已经刀状临界兵器挥起来,就在素体生命的致命回旋尚没有转到正面的时候,最大程度凝聚起来的振荡冲击从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中喷射出去。
如同龙卷一样的冲击波再一次吞没了素体生命,走过闪电弧线的柴刀状武器再一次劈开冲击波。然而,这一次的冲击波是如此凝聚,而我们双方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即便冲击波被切成两半,仍旧没有丝毫扩散,如同高压水枪一般向前继续冲撞。
女性素体生命身周的防护罩再一次浮现,但仅仅支持了一秒就彻底崩溃,振荡冲击的余波结结实实地打在它的身体上。
素体生命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滞了,它被击飞,生生被压在地面上,带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呼啸的气流在我们之间的区域内向外猛烈喷发。
轰!
剧烈喷发的气流对我来说同样是一种障碍,但是,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已经再一次运作起来,振荡的力量构成力场护罩将我包围起来。虽然这种力场护罩明显无法抵抗素体生命的高频振动兵器的切割,但是要抵御气流所带来的冲击已经足够了。正常活动时间还剩二十六秒,我向前奔跑,视网膜屏幕中的准星仍旧锁定在素体生命的身上,它正在爬起来,用柴刀状武器支撑着半跪的身体。它的身体已经损伤,就连看似铠甲,防御能力更强的部位也出现龟裂。
无数的数据在流淌,然而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踏进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最佳射程,我再一次挥下刀状临界兵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haige.)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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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遥远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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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体生命已经没时间站起来了,面对凶猛喷射的振荡冲击波,它交叉双臂,反手抓着柴刀状武器挡在胸前。-< 书海阁 >-/-< 书海阁 >-/冲击波在冲过柴刀状武器的时候仍旧被剖成两半,但是被切成两份的冲击波再一次吞没了它。在黑白色的线构世界中,我清楚看到它的身影在振动,并且这种振动很快就失去规律,左右上下不停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拉扯压缩,身形轮廓变得极其模糊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就像是逐渐失去水份的沙堡,似乎随时会失去粘合性而崩塌。
它最终没能抵抗这股沛然的冲击力,再一次被推着向后倒退,它的双脚深深插在地上,努力不让自己失去平衡,这让地面再一次被犁出长长的沟壑。当冲击波产生的现象削弱后,它的身体到处都在冒烟,看上去就像是被加热过一般。
它一动不动半蹲在地上,防御礀势凝固了一般,似乎机能已经停止了,但是我不能肯定,因为无法从坚硬冰冷的无机质外表判断它是昏迷还是死亡。活动时间还剩下二十秒,我向前踏前一步,再一次举起刀状临界对冲兵器,就在这时,它抓住柴刀状武器的右手发出碎裂的声音掉在地上,身体原本出现裂缝的地方,也不停掉落细碎的素体物质。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人类身上,一定很痛吧,但是对素体生命来说,也许并没有痛觉,即便它感到疼痛,我也无法从它的外表判断出来。不过,这么严重的伤势足以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扭转过来。
我取消了超频状态。视网膜屏幕中,三维全息的自检模型有不少被义体化的部位呈现黄色,并发出警告:
——受损度百分之三十,预计修复时间一小时三十三分。
——强制降温
——错误。错误,错误……降温功能开启失败
——强制降温第二次尝试
——错误,错误……降温功能启动
从义体化的部分传来一股冷流,迅速向全身扩散,并且从这些义体化部位的毛孔中喷出一层薄薄的白雾。滋——
我活动着好似生锈一样的关节,虽然距离极限之前就停止超频,但是身体机能仍旧被大幅度被削弱了。不过没关系,敌人比我更惨。如果无法制止身体的崩溃,它会渐渐如同之前被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击中的物体那样四分五裂,变成碎石或沙子一样的东西。
即便是素体生命,变成那种样子也不可能活下来。
我根据这种现象和武器的名称进行猜测。也许这就是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力量,针对素体生命的基础本质构成的共鸣和振荡,让其从分子、原子或更微观的层面上,失去结合的力量。就像由碳基构成的人体一样,要形成生命。就必须构成组织,失去彼此结合的力量后,单纯的碳原子没有任何意义。
这名女性素体生命在构成身体的物质散落到一定程度时重新出现反应,这个时候。它身上的铠甲状身体组织已经所剩无几了。它挣扎着想要移动身体,但这只能让身体的崩溃幅度越来越大。咯咯咯的声音不断传来。在它尝试用剩下的左手支撑身体时,左手也断裂了。这让它再一次摔倒在地面上。紧接着,从它的身体从腰部开始断裂,腰部以下的组织,碎裂成一块块的素体物质,我可以清楚看到,它的体内没有任何器官。
这个素体生命,渀佛完全由素体物质构成,由素体物质填充,就像一尊实心的雕像,没有任何多余的功能器官。说不定连头部也没有大脑,但又绝对不是没有智慧的机械一样的冰冷死物,我这么想着,这种生命到底是如何思考的呢?
也许是用整个身体进行思考吧。
女性素体生命仍旧没有立刻死亡,它静静地躺在地上,将上半身弯曲起来,面具一样的脸上,素体物质崩溃的缺口越来越大,它就这么凝视着我。
是的,我觉得它在凝视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莫名情绪弥漫在我的心中。这种情绪不是主导我做出最后一击,而并非等待它慢慢死去的因素,但绝对是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因素。
“再见了。”我用正常世界的语言这么说着,“但是,这也许不会是终结。”
我将最后一刀挥下,在压倒性的振荡冲击波中,女性素体生命的身体如同沙土一样风化,被凌乱的气流吹得毫无踪影了。
这个顽强的家伙,是某个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投影吗?它成为素体生命,然后被我消灭,这个过程在现实世界的体内基因战争中,又代表着什么呢?无数的思绪无可遏止地涌上心头,之前那种莫名的情绪宛如被滋润了一般,渐渐在体内膨胀。
这种情绪说不出来,好似很复杂,又好似十分简单,但是绝不好受。尽管如此,我这副义体化的身体仍旧一如既往地稳定,呼吸也没有一丝波动,我相信,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样平静。我将刀状临界兵器重新挂回腰间,拾起被交战的气流席卷到远处的电子鱼枪和柴刀状武器,回到机车旁。
体积更大的机车没有电子鱼枪这么好运,它明显还是被战斗的余**及到了,当我试图发动它的时候,立刻发出呜呜的空转声,就像是什么地方的齿轮没有接上一般。用数据线进行直连后,也没能搞懂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错误信息框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虽然懂得这些错误信息的含义,但是根本就找不到导致出现这种信息的最根本的原因。
无计可施之下,我走下机车,狠狠朝车体踢了一下。机车一阵颤动。发出哐铛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不过,没在地上看到。不过。这种愚蠢的行为反倒让机车成功发动起来,虽然又弹出新的错误信息框,但至少是能动了。
真是幸运。我这么想着,重新跨上坐骑,朝畀的坐标处进发。
穿过斑马线道路,进入疑似前堂的大厅,“保护伞工业集团”相关的图案和词汇变得更多了,巨大的设备一个紧接一个伫立着。但大部分已经报废。我一点都不清楚,这些设备到底有什么用处,这个宽阔的建筑到底是什么用途——像是工厂,又像是实验室。许多地方都用构造体围起来,部分地区出现层落,每一层都有不少房间,但时间紧迫,我没有进去一一搜索。只是沿着最宽敞的道路深入,很快就看到了像是出口的地方,这一部分的光线有些阴沉,弥散着朦胧的红光。这让出口显得白亮而鲜明。
内缩结构的大门没有完全开启,但是出口的宽度足以让机车驶出。
我没有放慢速度。就这么风驰电掣地驶了出去,在穿门而过的瞬间。机车下方变得空荡荡的,亮光和景物从霎时间开阔起来的视野蜂拥而至,然而,道路消失了。我这才发觉,这个出口竟然建立在悬空的位置,最下方的阶梯距离出口足有三十多米。
飞跃起来的机车落在阶梯上,沉重的震感伴随着金属敲击声传来时,我不由得暗暗祈祷,这辆破车可别在这里抛锚了。可是天不从人愿,更多的错误信息框几乎占据了右眼的视网膜屏幕,机车向前吭嗤吭嗤地移动了十来米,就发出噗的一声,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发动机彻底停止工作,关于车体的数据也再没有发送过来,机车的图标刷地一下从视网膜屏幕中消失了。
看来是真的不行了,而且,就算想要维修也做不到。我只会修正常世界的自行车。
我只能拔掉数据线,从机车里走出来,用力朝车体踢了一脚,期望它能像之前那样重新运作起来,然而车子安静地就像是废铁一般。我抬头眺望自己落脚的阶梯,在前方的一百米距离内,就只有这条蜿蜒向上道路,两侧伫立的墙壁没有门,但有窗口,只是这些看似窗口的空洞最低的也位于二十米之上,内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而更远的地方,巨大的建设机器在层层叠叠的由建筑构成的山体上爬动。光线似乎黯淡下来,宛如傍晚时分,涂上一层迷蒙的昏黄的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异域的景色反倒让我的心情重新安宁下来,我踩着每一层都有两米宽的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
两侧的墙壁上方开始出现一根根的锥形长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或许只是一种装饰。向上眺望的话,天空似乎被这些逐渐增加的长柱分割成一片片,有时会从上方坠落一些例如石块和金属块之类的物件,就像年久失修的危房区,相当危险。我觉得有什么家伙在上面活动,但根本无法验证。向前走了一百米后,阶梯开始分成三条岔路,一条正中直行,另外两条分别向左右两侧弯曲,岔道入口处,彼此之间只有一堵两米宽墙壁的间隔,墙壁上贴着用构造体制作的海报或告示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的内容大概是:
“我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战士,直到那一天,我的膝盖中了一枪。
——关爱伤残人士,他们需要你的帮助。
保护伞工业集团,出产最优秀的战斗义肢,让你不需要再担心膝盖。
这样的意思……
又有莫名的想法和情绪从脑海中滋生出来,不过,在它变得具体化之前,我制止了它。
因为这份告示牌画有向左转和向右转的示意图,因此我选择了继续向前走。离开岔路口,两侧的墙壁随着前行逐渐变得低矮起来,不过,也可能是台阶在向上攀升。不一会,墙壁上出现大门的构造,而不再仅仅只有窗户了,而在更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台阶的尽头。那里的墙壁降到只剩三米高,而且明显是一处房间的外墙。
当我踏上台阶的最高处时,一片足球场大的十分平整的平台出现在眼前。平台上涂有红色的图案——巨大的圆圈中是一个准星般的十字。而单轮机车就停靠在十字的中心,但车体仅仅占据了十字交叉中心区域的四分之一。畀完好无损地走下机车,摘下头罩,露出那张残缺的面容。
“我的车子在战斗中损坏了。一个素体生命在前面的工厂处将我堵住。我迟到了吗?”我对她这么说到。
畀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从颈脖处拉出一根数据线递给我。
我将数据线接上自己的颈脖接口。
——我在你抵达前重新绘制了地图,最近一段时间,建设机器来过这里,把地形改动了。
我开始意识到,畀的发音系统可能有问题,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对话。不过。这让我觉得她并非讨厌和我说话,不禁有些高兴。
——接下来怎么走?
——距离车站估计还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因为建设机器改造过附近的地形。所以碰到敌人的几率不会抬高。它们也好,我们也好,都必须重新适应新的地形。
畀这么说着,将数据线从我的颈脖接口上拔下来,这条数据线就像有弹性一般缩回她的后颈中。她朝我打出手势。示意我上车。这种机车在完全状态可以搭乘三人,不过驾驶室只能坐两名,有一名要坐在护盖上。我跨上驾驶室的后座,揽住畀的腰部。手掌传来防护服粗糙的触感,但仍旧能够感受到防护服包裹下的纤细身体。而且,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渀佛体温渗透了防护服,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机车发动起来,我们开始向新的方向奔驰,畀和我共享了新地形的数据,在视网膜屏幕的地图中,代表我们的光点和代表目的地的光点已经十分接近了,但是相隔区域的地形却相当复杂。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不时会闯入一些看似有出口,但实际已经被堵死的死巷,又或是原本可以通行的阶梯,在中途就被新的建筑拦腰截断。畀之前收集到的新数据,仅仅是一个地形的大概轮廓而已,细节处简直一团乱麻。而建设机器仍旧没有离开这片地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它那巨大而沉重的躯体,以及建造物体时不断喷溅出来的大量火花。
巨大的噪声和错综复杂的地形的确让我们撞上敌人的几率减少了,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碰到,有时能够看到远方的建筑或阶梯上有模糊的身影闪过,不过,即便撞上敌人,也是零散的安全警卫,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就被我用刀状临界兵器解决了。它们也没有召唤同伴,大概是仍旧在收集新的地形数据,但是在失去安全网络的情况下,更新的数据无法即时共享,也就无法即时让同伴抵达的缘故。
不时有战斗的声响从远方传来,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远离那个方向——那种相当剧烈的现象也就只有素体生命才能制造出来,我们可不想在碰到那些家伙,虽然事实已经证明,临界兵器的确能够对它们造成致死性伤害,但是我没有把握同时面对复数的素体生命,更何况如今义体的损伤仍旧没有完全修复,我的战斗力正处于低潮期。
畀带着我不断在迷宫一样的地形中穿梭,终于在攀上一条环墙阶梯后,居高临下俯瞰到了那座车站。阶梯并不直接通向车站,但是向右望去,车站就在我们下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它不像地表入口处那样直接连接隧道,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外景大厅构造,巨大的招牌已经断裂,字样也看不清楚,不过畀告诉我,那就是三十三区的车站——当然,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车站,实际上,在三十三区完好的时候,从地表通往三十三区一共有三个高速列车入口,但是其中两条已经被素体生命摧毁,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一直保持着最后一个入口,就像是故意等待什么人进来,也许是统治局的增援,也许是其它的什么。
就和那些冒险者当初估计的一样,三十三区在恶魔大举入侵地表城市之后,统治局的一部分原住民退入三十三区,安全系统就封闭了城区里这三个连接地下和地表的入口,并且这个举动已经维系了相当长的时间,畀表示大部分三十三区的原住民都只听说过曾经的地表城市,却从来没有见过地表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地面上了。
比畀更年长,职位也更高的莎或许知道当年地表城市所发声的事情。尽管如此,在三十三区出生的畀对那个完全不了解的地表没有任何兴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到上面去。而今,她们只是想要借助统治局的力量离开三十三区而已——莎是这么说的,我无意去判断这是否是她真正的想法。
统治局还建在吗?不知道,但至少,安全系统仍旧在运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haige.)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书海阁 >-记住哦!
402 追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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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沿着环墙阶梯行驶,如同年老巨兽般的车站在右下方缓缓移动,阶梯开始向下倾斜,许多建筑的屋顶好似快速生长的植物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阶梯。层层叠叠的屋顶就如同一级又一级的巨大台阶,不久后,最近的屋顶距离阶梯只剩下两米远,只要一个助跑,依靠双脚也能跳过去。车体开始倾斜,畀控制机车朝屋顶处飞跃,落在房顶上后,不待两三秒,又离开这处屋顶,跃向更下方的屋顶,如此循环反复,一层层地下降。
畀告诉我,这些房子中可能有莎所需要的那些由原住民向素体生命转化失败时产生的茧状物,但是我告诉她,希望能够先抵达车站,如果能够和冒险者搭上线,我们的效率也许会更高。我并不担心走火和锉刀他们不合作,他们来到这里,一定会对莎这样的原住民感兴趣,比起进入那个被素体生命占据的研究所,与身为研究员的莎合作风险更低。实际上,我对莎修复三十三区安全系统的打算并不感兴趣,但是,我的任务是寻找“人格存储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这种充满科幻感的物件听起来似乎只有在统治局中才会存在。
我不知道莎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一旦安全系统被修复,会有什么迎接我们,但是我需要莎和畀这样的盟友。
我想让莎感受到自己的诚意,而并非一时的利益合作。
如果离开三十三区真的是莎和畀的心愿。即便没有上述利益,我的感性也会促使自己努力帮助它们,过去的高川一定会受到感性的驱使吧,会去寻求两全其美的途径吧。但是现在我……不太确定,因为,义体化之后,我觉得自己的感性就如同一个假象——我会为一些东西产生情绪波动,但却不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付之行动。
这并非功利化,仅仅是太过理性了而已,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然而。所谓“喜欢”,不也是感性情绪的一种吗?
喜欢与否,于现在的我而言,变得毫无意义。
思维也是如此。即便能够剖析如今的自己,但这种剖析也开始变得没有丝毫意义,因为剖析的结果无法改变感性和理性之间的分量,无法促使自我去做那些“英雄”才会去做的由感性驱使的事情,无论这些事情是多么具有超越性。又或是具备多少成功可能性。
是的,不会再去试图成为英雄,不会在试图找出两全其美的道路,我的目标是如此明确。就像机器一样,在彻底停机之前。只会执行早已经被锁定的程序。
我能感觉的到,是的。我能感觉得到,这就是现在这个初始化高川,和以往的高川最截然不同的地方。
当感性无法影响理性的时候,感性仅仅是一个假象而已。
如今的我,是一个像人而非人的高川。
如同某部科幻电影中,来自未来的人形机械——终结者t800。
在没有碰到更多的敌人,搭载我和畀的机车落在和远方车站同一水平的地面上,拐过无数的巷道和阶梯,前进了将近一千米之后,终于抵达车站前方的巨大广场。至少两个足球场面积的广场上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生命,仅仅是一块空地而已,在道路阶梯彼此交错,凌乱无序的城区结构中,显得异常另类。我们将机车开到车站大厅的正门前停放,畀下车之后一直以警惕的态度紧紧握住电子鱼枪,我也将腰间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解下来。
我们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沿着台阶走进车站中。真正靠近这座车站之后,才发觉这个建筑十分宏伟,外观结构让人觉得更像是一个大礼堂。正门前的台阶有二十多层,台阶长度将近五十米,却只有一个入口,阶梯最上方仍旧是平台,再往前十米才是入口,平台上矗立着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每一根都至少需要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
这个巨大的入口比较起来,我和畀就如同蚂蚁一样微不足道。巨大的阴影在我们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就笼罩下来,一直向大厅内延伸,当我们走进去,抬头就能看到位于第二层的环形走廊,以及高高的穹顶。穹顶已经完全封闭起来,大部分地方似乎是由构造体制成,然而有一部分和我们所踏上的中央通道相对应,也同样宽度的地方是由玻璃状的物质构成,透明得几乎可以眺望到遥远的金属天顶。
大概因为太过透明的缘故,感觉有些脆弱,仿佛轻轻一颗石头就能将之砸碎,但实际上应该不会如此。
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大厅中寂静得只能听到我和畀的脚步声。这种死寂得似乎随时会有意外跳出来的环境,反而让我和畀完全无法松懈下来。
畀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还要继续深入吗?
我四周看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厅是最佳的观察场所,我们只需要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暂时歇息一下,等待可能会抵达这里的其他人,或者等待从这里离开的他们。畀对这个意见没有任何意义,距离我们离开莎的基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了突破安全警卫的封锁线,避开素体生命的堵截,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在这里修整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主意。
我们在二层环形走廊的一个立柱后坐下来,畀从腰后的长形包裹中取出营养块,掰断一根,将一半交给我。我们就这么一边啃食着营养块补充能量,一边等待可能会到来的冒险者,亦或是敌人。
视网膜屏幕中的计时器数字迅速跳动,期间我和畀没有任何交谈。畀就这么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我的身旁,直到大约两个小时后,隐约从大厅外的远处传来交火声。很快,交火声越来越近。开始能够分辨出爆炸声,金属对撞声,沉闷的震荡和尖锐的切割,还有叫喊的人声……是的,十分清晰,视网膜屏幕中,声音数据被提取出来,每匹配一个人就显示一个人的头像——近江、席森神父、走火和锉刀的队伍。其中有熟悉的,也有不太熟悉的,不认识和印象不深刻的家伙,以问号替代头像。他们的位置坐标被显示在地图上。
他们已经进入广场了,而和他们交战的敌人不仅有安全警卫,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虽然视网膜屏幕中没有匹配出来,但我觉得应该是素体生命。从声音来判断,三方正处于混战的状态。这大概是为什么除了近江、席森神父、走火和锉刀之外,还有不少人能坚持下来的缘故。
畀从膝盖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站起向外走。她也毫无异议地跟上来。多亏了两个小时的修整时间,之前因为超频而受损的部位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补充营养块后,能量也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即便要在一次面对素体生命。我也有战胜对方的信心。
我摘下头盔挂在腰间,以便当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能让他们第一时间认出我来,而不是把我也当成敌人。
我们从环形走廊跳到大厅中央,正准备沿着中央过道向前走出大门,一股气势磅礴的气浪从正前方的入口处涌进来。风席卷着尘埃,将中央过道笼罩在一片迷蒙中。我轻轻抬起左手挡在脸前,这股气浪吹得大厅中簌簌作响,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的轻质的东西被吹飞了,不停砸在地上、墙壁上、座椅上,发出落雨一样的动静。
在这股风潮彻底停息前,有人影随风抛上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滑到入口前方。不一会,有更多的人陆续踏上阶梯最后一层连接的平台。最先被摔上来的家伙吐了几口血,呼喊众人撤入大厅之中,尾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大片安全警卫。然而,这些安全警卫也不好过,一个巨大球状闪光包围了它们,这个闪光是如此耀眼,在大厅中拉出长长的影子。闪光持续了一段时间,平台上所有被闪光笼罩的安全警卫全都冒烟瘫痪在地上,剩下几只从地上一跃而起,没有进入大厅,反而沿着巨大的石柱向上攀爬,也许它们想要登上车站穹顶。
来人们进入大厅之后,来不及喘息一下,就在我和畀的面前停住了脚步,就像是在诧异大厅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高川?”熟悉的声音带着意外的语气响起来。
风声渐弱,影子伴随闪光的减弱迅速回缩,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锉刀露出惊讶的表情凝视着我。
但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说话的人,而是越过她身边,提着巨大电锯的近江——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研究员式的白大衣虽然有些肮脏,也一些地方破损了,但似乎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我回来了。”我这么对她说。虽然对我来说,再次和她见面宛如隔世,但是对近江来说,我们分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吧。
“嗯,回来就好。”近江当然不清楚在“高川”身上到底发声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现在的高川,已经不是原来的高川了,但她就像是看到刚离开不久就重新汇合的伙伴和丈夫那样,十分平常地,没有任何感动地寒暄着。
面前众人的表情有些放松下来。
“你怎么……”锉刀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席森神父的声音打断了。背对着我们,站在最接近入口处的席森神父紧张地喊道:“有话等会再说,那个怪物追上来了!”
众人立刻四下散开,一步步向大厅深入后退,在他们的前方,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素体物质构成的人形身躯足有三米高,就像是一个身穿古代铠甲的将军,和之前我所见到的女性素体生命不同,它的外表呈男性,而且连同头部一起,身体完全被铠甲包裹起来,显得十分沉重,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十分沉稳,充满了压迫感。他的双手左右垂下,紧握的拳头显得极有张力,从左右手腕处各伸出三根爪子一样的利器。右肩上却露出一截极具科幻感的炮管。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被准星锁定的肩炮被一种警告性的深红色勾勒出来,弹出的信息对话框中显示:这门武器正在积蓄能量。
“素体生命。”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身材健硕的敌人,“席森神父,魔纹力量没有效用吗?”
“效用不大,它的外壳十分坚硬。你说它叫做素体生命?听起来你似乎对它有所了解,你已经遇到过这种怪物了?”锉刀代替席森神父回答道,“这是地下区域最危险的敌人。二级魔纹使者的能力,大部分的直接攻击类能力都会被削弱。至今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有谁干掉过这么一个大家伙。”
“来了!”席森神父挥动双手,空气猛然变得沉重。就像是快要凝固起来,然而,对于步步逼近的素体生命来说,几乎看不到任何效用。没有人开枪,显然所有人都知道。用正常的枪械攻击仅仅是徒劳的浪费弹药而已。当素体生命踏进大厅时,六道环绕它身周的龙卷凭空形成,大厅中的空气再一次剧烈流动起来,伴随而来的一股巨大力量似乎要我们扯入龙卷之中。
大多数幸存者都抓紧了身边的物体固定住自己。右侧方的一位不熟悉的二级魔纹使者将左右手掌合拢放在腰侧。当风刮到他身上时,立刻变成一股摇曳着的火焰。虚影一般的火焰熊熊燃烧,在他的手掌中。一团明亮的光芒不断在压缩。三秒后,当他将双手推出时,这团明亮的光芒立刻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弹。
火焰弹飞速旋转,在它飞行的路线上,空气蒸腾起来,光线也开始扭曲。
铠甲男素体生命面对这枚声势浩大的火焰弹并没有停下脚步,仅仅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而此时,被席森神父操纵的龙卷风也朝素体生命集中。眨眼间,风和火混淆在一起,变成一条粗大无比的火焰龙卷将素体生命吞没。火焰龙卷贯穿了地面和穹顶,中心不停爆破,无数被点燃的溅飞物向四周喷溅,宛如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然爆发,火焰龙卷近旁的扭曲景物好似在这一瞬间向龙卷中心压缩,又再一次膨胀,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近江在冲击波来临前就已经将巨大的行李箱砸在地上,并利用箱侧的支架打入地面固定,我和她,以及畀都缩下身子,躲在行李箱之后。在冲击波袭来的一瞬间,坚实的地面好似地毯一样波动起来,除了空气发出的尖啸声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原本固定在地面上的座椅一排排被冲击波拔起来,连同躲在后面的普通冒险者一起向后抛飞。
在尖啸声过去之后,不断有物体砸落地面的声响和冒险者的惨叫声,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冒险者都被这股强烈的冲击波殃及池鱼,但是能够在原地站稳的家伙,大概不是携带有特殊的防御性工具,就是拥有二级魔纹的家伙。
我已经张开连锁判定,在黑白色的线构世界中,火焰龙卷也变得简单起来,于是我看到了,那个体格极其雄壮的素体生命就那样伫立在火焰龙卷中心,身处于威力中心,仅仅是交叉的双臂挡在面前。
当他挥开双臂的时候,就像是用力撕扯着这道可怕的火焰龙卷,它看起来有些吃力,但也仅仅是吃力而已。三秒之后,固定在它手腕上的手爪就给火焰龙卷留下了无法弥合的伤痕——火焰龙卷就这样被它生生给撕裂了。
我从行李箱背后窜出,以贴近地面的倾斜角度朝这个充满压迫性的素体生命扑去,在它撕裂火焰龙卷的同时,挥起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
振荡冲击波再一次掀起风暴,眼前的景物好似镜中倒影,随着镜子一起被切碎了一般。素体生命面对第二波攻击,再一次将双臂交叉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然而,直接承受振荡冲击波的身体轮廓如同之前那位女性素体生命一般,因为自身素体物质的无规则振动而模糊起来。下一刻,地面发出巨大的破碎声,伴随着两条长长的犁沟,男性素体生命被推出大厅入口,朝阶梯下方坠落。
我知道,它肯定没有死亡,即便是女性素体生命也承受了两次刀状临界兵器的直击才被摧毁,这个全身都是铠甲的家伙看起来比女性素体生命更加坚固,仅仅一击绝对无法给他造成致命伤害。我提着刀状临界兵器,越过尚没有反应过来的冒险者们身边,朝阶梯疾驰。
当我刚刚抵达阶梯前方时,却看到处于下落状态的素体生命正凝视着我的脸,视网膜屏幕中的警告窗口一个紧接一个弹出来——准星锁定在它的右肩处,那门原本背负在身后的肩炮已经落位,炮口处凝聚着耀眼的闪光。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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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追击者(二)
我被素体生命的肩炮锁定了,我毫不怀疑,这门肩炮至少是限界兵器。几分钟前,安全警卫被那团奇异的闪光摧毁的景象仍旧历历在目,至今为止,这个素体生命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中,最有可能造成那种威力强大的闪光的武器,就只剩下那门肩炮了。但是,我仍旧跃出阶梯,以一步好几个阶梯的速度向下俯冲,坠落的素体生命没有改变姿势,就这么硬生生地砸在广场上,将地面砸出一道道裂缝,但是这并没有让它失去准星。
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被锁定的警告一直在鸣叫。
如果在和那个女性素体生命战斗之前,我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只能进行闪躲,但是现在没这个必要,我从腰后拔出了那把柴刀状武器。
——检测到非法武装。
——连接安全网络,失败……
——确认临时安全权限。
——强制载入非法武装。
——高周波切割装置载入完毕。
——最高功率百分之七十。
我按下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的扳机,一种尖锐急剧的振动霎时间让握刀的手都生起鸡皮疙瘩来,好似每一个细胞都受到这种高幅振动的干扰,随时都会脱离身体一般。这是和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截然不同的感受。
在素体生命肩炮中凝聚的强光好似错觉一样,连眨眼都来不及的时间里。已经抵达近身处。却在距离我只有两米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自己就好似被包裹在一个肥皂中,这不仅仅是已经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所产生的防护罩,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也在形成防御性的力场。尽管我相信这两种防御方式能够让我在短时间内抵抗炮击,然而它们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共鸣,炮击光柱在球状护罩前无法再前进寸步,并且以完全可以感受到的速度迅速衰减。
我感觉到跃到半空的自己被这股冲击力托了起来。
在抵消攻击的同时,我的能量同样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下降。
面对已经衰减到末期的炮击光束,我第一时间减弱防御力场,面对贯穿而来的光束,将柴刀状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用力劈下。就如同预想中那样。已经变成强弩之末的炮击光束被轻而易举地切成两半,并且在力场的作用下向左右两边散开。
我就这么用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顶在身前,一路剖开炮击光束,势如破竹地向前下方坠落。也许强烈的闪光同样成为了素体生命的视野障碍。也许我的冲击让它有片刻失神,当我脚踏广场的地面冲向它的时候,它仍旧一动不动地背靠地面,如同支架一般,维持着射击的姿势。
在最后一缕光束消失的时候,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落向它的身体。我没有半点犹豫,如同它仍旧像个木偶一样,就会被一刀两段。不过这种想法并不真切,有一股阴风从下方升起,直击我的小腹。因为体型的差距。明显会在我的攻击命中之前就击中我的小腹。我的身体仍旧依循惯性向前扑去,留给自己反应的时间非常少,千钧一发之际,我下意识将刀状临界兵器挡在小腹前,一股沉重的力量撞上仍旧在运作中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让我差点把持不住,紧接着这股力量传到手臂上。
我感觉到自己好似一颗出膛的炮弹,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抛飞,持刀的手更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道向上震起,身体就像是被这只手臂牵连着飞起来。
这种可怕的力量来自于素体生命的右脚。那强壮的体魄并不是装饰,它只踢了一脚就将场面翻转了。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落点,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身体平衡落回地面的时候,仍旧被这股持续性的力量推着向后滑动了一段距离。
在几十米的前方,强壮的素体生命迟缓却稳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如同下起一片倾盆大雨般,猛烈的射击将素体生命的坚硬身躯打得火花四溅。在这之前。素体生命就承受了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直击,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对它的行动力造成影响,但是绝对不会没有半点伤害。通过视网膜屏幕的放大,我清楚看到不少子弹嵌入到它的身体中——受到强烈振荡的影响,素体物质似乎有些变软了。
即便如此,这种猛烈的射击仍旧不可能打败素体生命,因为我十分清楚,素体生命的整个身体就是实心的素体物质。它没有内脏,没有大脑,没有内在的要害,大概就算被分尸好几块也不会轻易死掉。至今为止,我唯一知道的解决这种生物的方法,就是像对付上一个素体生命那样,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将其构造物质完全分解。
而眼前的情景也完全证实了我的估测,男性素体生命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仅仅是挥舞了一下双手,当弄明白根本就不可能阻止这片弹雨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它就这般毫不在意地顶着弹雨,一步步向我逼近。炮体向肩膀后回缩,它双臂交错,摩擦了一下从手腕处长出的角质状的手爪。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它再次进入最佳射程后,挥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我想看看,它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再一次面对咆哮而来的振荡冲击波,男性素体生命猛然探头,张开嘴巴。看上去像是在大吼,然而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是身前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形状扭曲起来。振荡冲击波如同击中一面透明的六棱状的盾牌,当盾牌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时。冲击波的威力开始向四周扩散。
在我的正前方。一片壮观的云状物蓦然腾起,然后,那个无比强壮的身影用手爪撕裂了包裹自己的云状物,带着蒸腾的白烟踏步而出。
这个家伙如今看上去就像是一副被诅咒的铠甲,看不清笼罩在头盔下的其它五官,唯独露出没有合上的嘴巴,那张大嘴中遍布尖锐的利齿,似乎随时要将什么东西咬碎,看上去十分骇人。
它似乎在咆哮,身体轻轻地抖动着。用力一挥手臂,手爪宛如割裂了身前的空间,一种锐利逼人的感觉直袭而来。我看不到具体的攻击样式,但是这种攻击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三道无形的爪痕。
是的,透明的爪痕就好似炮弹一样,在眨眼之间就抵达身前。我同样没有闪躲,也十分清楚,身负两种临界兵器的自己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示弱。就像是在比拼气势一般,我挥动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砍向那三道看不见的爪痕。在两者相碰的刹那,那一片的空间再次小幅度扭曲起来。
看不见的攻击被砍掉了。
素体生命再次挥动手臂,同样的攻击又一次袭来,我选择向右侧轻轻闪开,原来站立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三道森森的爪痕。
果然如此。我的视网膜屏幕中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在接下来的几次同样的隔空攻击中,完全在视野中将这种攻击的样子勾勒出来,并测算出相关的数据。对我来说,如果没有更多的花样,这种攻击已经完全对我无效了。
来自阶梯上方的弹雨式射击已经停止,也许走火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手中看似强大的枪械,对敌人而言就如同玩具一样。
而对于素体生命而言,我的存在也让它感到头疼。在一个接一个见识过这个家伙的攻击模式后,我已经确定。如果它的手段仅此而已,根本无法对我产生威胁。
它的确体格强壮,力量强大,无论近距离、中距离还是远距离攻击都拥有十分强效的手段,但问题在于。它的速度太慢了。不仅是自体移动的速度,就连攻击的速度也无法追上我的移动。它最强的炮击。无法一次性贯穿两种临界兵器构造出的力场,而它那看不见的爪痕,也无法欺骗我的感知和视野。
除此之外,它还有什么招数呢?
我已经站在不败之地,仅仅需要思考一下,该如何才能进行更有效的攻击。
比起这个蛮牛一样的家伙,上一个明显强化了速度的女性素体生命反而更加棘手。
跑起来,跑动起来,只要它无法限制我的移动就不可能击败你。我对自己如此说着,沿着弧线的路径绕着它奔跑起来。素体生命开始在原地打转,挥舞几次利爪之后,已经清楚这种攻击根本奈我不得的它也开始追逐着我跑起来。也许它的身体太沉了,也许它的身体构造为了支撑炮击而失去了相应的灵活性,总之在我的眼中,它跑动起来显得如此十分丑陋又笨重,就连那张狰狞的嘴巴也无法让它恢复原来那种充满压迫力的气势。
我再一次压低身体,右手持着长刀,左手持着柴刀,踏着交错的步伐,不停地沿着“之”字形路线跳跃闪躲,在接连不断袭来的看不加的爪痕中,朝它步步逼近。我挥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振荡冲击波咆哮着向前奔腾而去,当素体生命再一次用大吼的姿势释放出六棱状盾牌时,我再一次离开原地,借助攻击产生的云状物遮蔽身形,从右侧欺近它的身旁。
虽然想要欺骗素体生命的视野,但对方似乎仍旧注意到了,尽管没有第一时间转过身来,但是当我使用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拦腰切去的时候,素体生命及时用左臂的手爪挡在腰侧。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在撞上爪刃时停顿了片刻,然后如同切割奶油一般将那三根角质状的爪子给削断了,然而,这一击能取得的战果也就仅此而已,素体生命借助格挡的瞬间,一脚朝我踢来。即便没有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我也十分清楚,这一脚会在我斩断它的腰部之前就将我踢飞。
我没有如上次那般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格挡。也没有消耗能量张开防护罩。早就预防着这一击的我双脚蹬地,以腾空翻转的姿势躲开下方的踢腿,同时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还了这个家伙一脚。它的反应十分迟缓,或者根本就没有做出反应,但它也的确不需要对我的踢击做出反应。我踢中它的头部时,感觉就像是踢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这个由素体物质构造的头盔可真是有够坚硬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义体化,这一踢说不定反倒会让自己骨折。
与此同时,沉重的风压再一次袭来,伴随着一种尖锐的贯穿感。在我的视野中,三根爪尖由黑点迅速放大,直击我的头部。
我没有任何慌张,每一次的攻击。每一次的格挡,早已经以数据的形态存在于脑硬体之中。我用右手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招架住利爪,挥动左手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朝素体生命踢出的大腿斩去。
在我斩中它之前,素体生命的身体猛然下沉了,而随着身体的下沉,横踢的长腿也变成了向上的踢击。这一下差点就踢中了我的手腕,如果真被踢中的话,手腕会被踢断,幸好我及时用刀柄挡了一下。即便如此,充满了爆炸感的力量仍旧向我向上抛起来。
我面对着地面上的素体生命。身体一直向上升,素体生命仰望着我,肩炮翻转过来,炮口的光芒只凝聚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立刻放射出来。
这一次不再只有一根巨大而凝聚的光束,而是无数细小的子弹状的光芒,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朝我劈头盖脸地打来。
我挥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广域的振荡冲击波将这些光芒子弹一扫而光,然而扩散性的攻击无法击穿下方由素体生命释放出的六棱状透明盾牌。更糟糕的是,在云状物弥漫的时候,一只近乎等身高的巨大手掌以让我措手不及的速度直冲上来,一瞬间就将我紧紧握住。这是在面对这个素体生命时,它从未展现出来的攻击速度。更可怕的在于这只手掌的宽度和握力,完全将我的身体连同双手包裹起来。不断向内挤压。
下一刻,这只手掌将我从天空拉下来。当我被抓住的一刻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下场,但是被彻底禁锢的我却完全无法反抗。我的头被砸进地面,视网膜屏幕瞬间花屏,但很快就重整旗鼓,被义体化之后,即便是这样强力的撞击,也完全让我感觉不到疼痛。
相关的信息窗从视界中弹出来:
——义体受损度百分之十。
我感觉到自己被拔起来,再一次带到半空。这一次我看清楚了,素体生命抓住我的手臂正是被我切断手爪的那只左手,现在这只左臂变得更长更大,完全和身体不成比例了。当我被甩上半空的时候,这只手臂就像是橡胶制成的一样进一步拉长。关于处理当前困境的数种选择框在视网膜屏幕中弹出,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我做出决定,放开了左手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在被重新从天空摔下来前,唯一还能活动的双脚踢中下落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的柄部。
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回旋起来,在切入这只巨手的瞬间停顿一下,随后就轻而易举地将其斩断,随之飞到半空。我在下落的时候翻了个跟斗,重新找回身体平衡落在地面后立刻快速,果然,第二只巨手伸到我落脚的地方,但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便又缩了回去。
此时才落下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自上而下剖开了禁锢我的断掌,笔直插入地面。
我将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拔起,再一次疾驰起来,避开了再一次袭来的右手——这只右手可不像是左手那样被切断了手爪,它也不想抓住我,而是握紧了拳头,试图一击就将我的身体贯穿。
我可不想尝试被那三根变得足有大腿宽的利刃击中的味道。
带着巨大利刃的右手没有抓住我,但也没有再一次回缩,素体生命似乎早已经为这样的情况做好准备,它就像是投掷链球一样旋转身体,带动这只巨大而沉重的右手回旋起来。这只右手变得更长了,就像一根以可怕速度回旋的棒子追逐着我的身影。
在我向更远方退开之前,这只右手就会撞在我的身上,而如果我向前,它同样会像打棒球一样将我击飞。在这只右臂变大之前,这个素体生命的力量就已经十分惊人,如今这只右臂的质量更大,速度也更快,就算没有看到,也能感觉到它压迫空气时所产生的窒息感。
似乎就算使用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也会在彻底斩断这只右臂之前就被击中,威力更加扩散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更不可能抵挡这种巨大质量的物体。
唯一的道路就只剩下空中,以及右臂和地面之间的空隙,但也无法确定这两条道路是不是素体生命所设下的陷阱。
在素体生命的操纵下,这只右臂大概能够突然提升或降低高度。
似乎有点不妙,必须消耗大量能量展开防御力场才能抵挡吗?
404 立于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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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断向前疾驰,巨大的手臂以可怕的速度从后方抡来,我知道自己有些狼狈,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在于,我希望能够在最低的消耗下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我知道今后一定还会和这些素体生命打交道,而义体化的自己已经不再具备人体的可塑性和战斗潜力,面对这些强大的对手,自己必须尽可能减少能量消耗,尽可能不进入超频模式,来保持作战的状态。当前这个素体生命的特性对我来说,是目前最适合调整自己战斗方式的测试品,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和上一个素体生命不同,面对这个家伙,我有机会以常规状态战胜它。
当然,它层出不穷的手段让我吃了点苦头,但战斗就是这样,在彻底战胜这种对手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它到底还隐藏着什么底牌。如果面对同等或更高一层实力的对手时,每一次都用极限状态去应战,可想而知,自己会在十分短的时间内就被拖垮,因为,自己已经处于最巅峰的状态,而且已经不可能再有正常生命的那种高弹性的潜力了。
我不需要呼吸,不需要回气,每一次动作都能在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最精确的细节和最稳定的节奏,拥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和极高效率的数据处理硬件,以及两把临界兵器。对手也并非每一个在素质上都拥有超越性的优势,理论上。即便处于正常状态也足以战胜任何看似强大的敌人。我明白。如今自己正面临着义体化之后第一次的考验,我必须在这场战斗中,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对方。
视网膜屏幕中,被击中的时间以飞快的速度流逝,长长的数字已经精确到微秒以下,在这些数字归零前,我必须做出决定。这一切仅仅只有眨眼的时间,然而对于大脑的处理速度来说,让我产生一种时间轴被拉长了的感觉,和爆发状态类似的感觉。然而,仅仅是思维的运转加速,早已经提升到极限的身体能力突然和思维速度产生了巨大落差,仿佛自己行走在慢镜头之中。
我转过身体。直面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臂向后滑去,将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抵在身前,向巨大的手臂戳去。巨大的力量沿着刀体传来时,我激发了振荡冲击波。我和巨大手臂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振荡冲击波的威力不可避免地波及到我的身体,然而,在这只手臂的轮廓一瞬间因为高幅振动而变得模糊时,这股撞击在刀尖上的力量也将我击飞出去。
我尝到了被卷入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所产生的振荡冲击波的苦头,身体一瞬间好似要解体一般,然而。在真正解体之前,在视网膜屏幕弹出身体受损警报的一刻,我已经在冲击波和巨大撞击力的作用下离开了振荡范围。这股振荡冲击波已经被我调整到最大扩散范围,撞击力也因为振荡而有所削减,因此,除了将我以更快的速度推开之外,并没有对我产生足够的威胁。
——义体受损度百分之十六。
相关数据窗口如此显示着。
成功了!
尽管在我被击飞的一刻,素体生命的肩炮再一次凝聚起炮击的强光,但是,我并不害怕这种炮击。无论它是以广域散射的模式,还是以凝聚直击的模式。我将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插在地上,将自己从击飞状态拉到地面上来,朝另一个方向跃动,和凝聚的炮击光柱擦身而过。
我已经可以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一下了。但是歇息对我毫无意义,只要义体还在运作。只要还有能量,我就能够以最高的速度运动下去。而素体生命的下一次炮击需要更多的时间聚集能量,遭到振荡冲击波打击的巨大手臂也已经缩回去,变成正常的状态,可以看到那只手臂的铠甲出现了更多也更明显的裂缝。即便是相对威力最弱的扩散性攻击,正面吃下第二击也难以讨好。
这个家伙的防御力果然和第一个素体生命不可同日而语,第一个素体生命在吃到第二发振荡冲击时就已经崩溃了,而它看上去仍旧拥有再次进攻的余力。
我不再和它绕圈子,视网膜屏幕中已经罗列出数条最佳进攻方案,这些方案全部都是根据目前收集到的战斗数据以及至今为止的战斗经验所生成的,是我身为半义体化生命,将尚存在的生物本能、智慧、经验和临场因素数据化所凝聚的结晶。这些方案都不是死板生硬的电脑逻辑判断结果,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信任它。
我朝素体生命直冲而去,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车站大厅内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实际上,在我和这个素体生命纠缠的时候,大厅中已经传来交战的声音。起初我以为是当初为了躲避素体生命而攀爬到车站顶棚的那些安全警卫造成的麻烦,但现在看上去并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那几只安全警卫,大厅中的人拥有全歼它们的力量,里面的家伙在这个极度危险的三十三区中一直存活到现在,每一个都足以称得上战斗精英,安全警卫没有足够的数量,是无法给他们带来麻烦的。然而,如今大厅中的战斗出乎预料的激烈。
那种剧烈的爆炸声,就像是当初在大厅面对眼前这个素体生命时,聚合了多名魔纹使者的力量,要将整个大厅都掀飞一般。
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分心却理会上面的战斗,我也相信,即便是另外一个素体生命来袭,他们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于是,我的速度没有丝毫降低,在进入最佳射击距离时,再一次挥动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和预想中一样。素体生命再一次依靠无声的大吼。释放出六棱状透明盾牌阻挡了振荡冲击波。当防御攻击所产生的云状物再一次将素体生命的身影遮挡时,我将前冲的身体压到几乎和地面平行的程度,与此同时,和方案中所罗列出来的敌人应对模式一样,巨大的手臂气势汹汹地破开云状物,从我的头顶上方擦过。
虽然没有被击中,但是前方空气因为巨大质量物体的高速运动而挤压起来,前进的阻力变大了,但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冲到这个素体生命的跟前给它致命的一击。事实证明,在它的战斗经验和强壮躯体让我无法在接近战时占到更多的便宜。
所以。要战胜它必须更加耐心一些,首先要让它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
在素体生命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向右窜开,左手中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向上撩起。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振荡冲击波已经让构成这只手臂的素体物质变得松散的缘故。柴刀状的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没有半点阻力地将这只放大的手臂切断了。
断臂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地面裂开道道裂缝,随后就再也无法维持巨大的体积,就像是被放气的气球般飞速缩回原状。我没有理会这只断臂,继续欺近素体生命的跟前,现在它的两只手臂都比我斩断了,它还有什么手段还没使出来?
结果,它仅仅是再一次大吼,制造出防御性的六棱状力场盾牌。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么,战斗可以结束了。我毫不客气地弓步向前,狠狠踏在地面上,将速度所产生的力量和身体所产生的力量如同麻花一样扭成一团,宛如凝聚成一条绷紧的钢丝,将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朝力场盾牌劈去。
六棱状力场盾牌在承受劈砍的刹那剧烈波动起来,只坚持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如同镜片般支离破碎。前方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了,即便肩炮凝聚起来的强光蓄势待发,也不可能阻止我。当我移动右手时,左手劈砍时所产生的力量在我的体内旋转。叠加到右手的挥砍上。
挥出的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陡然加速,尽可能凝聚的振荡冲击波向前横冲直撞。在炮击光束即将喷出炮口的一瞬间,没有任何遗漏地全数击打在素体生命的身上。在振荡扩散的瞬间,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撤离。
正前方的空间在战栗,在颤抖。在振动,连同素体生命的身影一起。模糊得就像是快要蒸发一般。失去双臂的素体生命因为冲击波的力量,向后弯曲了身体,它张开嘴巴,宛如在仰天大吼,尽管它的头部就是一个实心的头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在我眼中,此时的它正是一副无比痛苦的模样。
是的,眼前这个素体生命和上一个女性素体生命不一样,虽然都是沉默着面对致命的一击,但是它的动作更充满了一种生命特有的情绪。它的表现让我觉得,它是活生生的,会痛苦,也会失败,而不是如同死物一样,默默等待着性命的终结。
战胜这个家伙的感觉和战胜那个致死都无比沉默,仿佛完全没有情绪的女性素体生命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仍旧没有立刻前往大厅,我要亲眼看到这个强壮的素体生命的死亡,而且,我也无法确定,它一定会在这一击后死去。
振荡逐渐削减,素体生命伫立在原地,它所站立的地面,以及身后的地面,呈现出一片放射性的特殊状态,就像是在沙坑中挖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而它自己也周身龟裂,似乎随时会粉身碎骨。起初没有半点反应,随后它似乎想要活动身体,结果双腿陡然碎裂,只剩下失去四肢的身躯颓然砸在地上。
但我觉得它仍旧没有死亡,必须再补上一击,这么想着,我举起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然而就在此时,大厅中再一次传来剧烈的爆炸,随后,大厅前端的顶部一路炸裂开来。
有许多人影从破碎的厅顶飞跃出来,紧接着,近江、席森神父、走火、锉刀、洛克、荣格以及其他冒险者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大厅中冲出来,沿着阶梯笔直向下飞跃。在他们身后。大厅的顶部再一次发出可怕声音。大面积开裂,就像是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从内部将其生生撑开,撕裂,整个车站大厅都在摇晃,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当我意识到情况已经发生剧烈转变,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素体生命身上时,再没有机会彻底解决它了。在我挥出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的同时,一股深红又粘稠的液体猛然从我和素体生命之间喷出,这股色泽深重到令人好似觉得凝视它时,自己的灵魂也会被其吞没。由此产生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即便我已经有百分六十的部分义体化,仍旧无法抵御这种无比熟悉的恐惧感。
江!?
振荡冲击波击中那股如血般的深红色液体,仅仅令其表面产生一阵涟漪就瓦解了,就像是所有构成振荡的存在都被这股深红色液体吞噬了一般。然而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左眼好似燃烧起来一样痛苦,而在右眼的视网膜屏幕中,自我检测数据构成的全息立体模型上,陡然变得深红的右眼就好似真的燃烧起来一般,眼眶中只剩下一团火焰状的深红色要摇曳。
警告框不停从视界中弹出,然而,里面的信息完全变成了乱码。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让义体化的部位都开始变得灌铅一般沉重,让我举步维艰,更有一种比恐惧更深沉的并不违和,但无比强烈的存在感在身体深处。乃至于灵魂深处膨胀。这个异状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仿佛会在冲破身体和灵魂的一瞬间,就会将我的存在彻底吞噬。
简直就像是一只冲击牢笼的怪物。
不,它本来就是怪物。
“江!”我大声喊道,仿佛只有叫喊,才能驱散这种来自身体和灵魂深处的,压倒性和吞噬性的恐惧感和存在感。
超级桃乐丝没有出现,这让我相信,“江”还没有冲破她和超级系色共同构成的防火墙,仅仅是因为这股来自于它的深红色力量突然出现而产生的共鸣。这种情况并没有出乎当初的预想。“江”将自己的力量交给艾鲁卡带入末日幻境,不就是为了营造这种情况吗?
身前的深红色液体在吞噬掉振动冲击波后向我扑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后退,结果这股液体就像是波浪一样,直接扑打在地面上后便向后退去。仿佛仅仅是对我示威一般。当向后流淌的深红色液体将已经濒临死亡的素体生命包裹的时候,近江和席森神父他们已经来到我们身边。而与他们同时抵达的,还有在包裹着素体生命的深红色巨茧上空的十数个灰色的漩涡。
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全部都是掌握了传送门的正式巫师,之前从破碎的车站大厅顶部飞出的身影也是他们,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借助传送门的力量来到了我们跟前。被深灰色斗篷遮掩身形的巫师们稳稳地悬浮在半空,就像是踏在无形的地面上,尽管看不到他们那张被遮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集中在我们身上。
除了我和近江,其他冒险者们,包括席森神父在内,都缓缓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谨慎地和巫师们对峙起来。
然而,我感觉不到这些巫师要动手的征兆,仅仅是一股无比压抑沉重的压迫感环绕在这个广场上。与其说这种压迫感是从这些巫师身上传来的,毋宁说是从那个顶部被破坏的大厅中传来的。我根本就没有多看巫师们一眼,直觉让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台阶上方那个损毁的车站大厅上。
又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车站大厅的顶盖被彻底掀开,在大厅中挤压膨胀的东西好似浪潮一样向上喷出。没错,深红色的液体,是“江”的力量。而阻止我杀死素体生命的这一股力量,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喷至半空的深红色液体好似火烧云一般扩散,从中走出一个身穿红色大衣,头戴红色礼帽的男人。
“艾鲁卡!”我朝他大喊。
没错,艾鲁卡;从我体内剥离出来的以线粒体为首的变异沉睡因子的意识体,以这种最接近实质的形态进入末日幻境的艾鲁卡;被解放,也被更加深沉地束缚着艾鲁卡;被“江”的深红色力量,以锁链形态拘束起来的艾鲁卡。
在他的红色大衣外,缠绕着深红色的锁链,而在他的身后,大衣的下摆向后扬起,和半空中几乎弥盖了整个车站建筑的深红色液体连成一片,让人产生一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要在这里和他开战吗?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似乎太快了。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包括我在内,站在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和他正面交战的力量。这个家伙本身就极为神秘,更别他体内的这股由“江”赐予的力量了,加上还有十几位能够施展传送门的正式巫师,在这里和他战斗,最好的结果就是击穿巫师们的封锁线逃离此地,最坏的下场就是被这股深红色的力量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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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安全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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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在艾鲁卡身上的深红色是“江”的力量。-< 书海阁 >-/-< 书海阁 >-/
被“江”的力量吃掉的话,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抹消,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另一方面,我却直觉感到,艾鲁卡不会动手,不,应该说,在这里吃掉所有人并不符“江”的期望或美学,当然,我仍旧无法确定,怎样的发展才是“江”的期望和美学。但是,我能感受到来自生命本能的死亡恐惧和无比强烈的压迫感,却没有产生会在这里死掉的预感。
从气势逼人的艾鲁卡和巫师们身上,我能感觉得到敌意,十分强烈,但是,仅仅是敌意,杀意没有释放出来,只是在凝聚着。
“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少年。”艾鲁卡居高临下,站在天上俯瞰着我,他顿了顿,手压礼帽正了正,说:“不过,这一次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高川。”
我没有回答,在视网膜屏幕中,艾鲁卡的身影被拉到最大,就如同他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面对面站在我的跟前,准星不断在他的身上游移,然而飞速流淌的数据交错着大量的乱码,让脑硬体无法进行解析。我对艾鲁卡既熟悉又不熟悉,他一直存在于我的身体中,但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我是一名末日症候群患者,本该如同其他患者那样,来自正常基因的人格意识和来自沉睡因子的人格意识不断发生冲突。在这种冲突中。两种人格意识不断死亡又诞生,直到两种因子结构发生决定性的变化,然而,我所知道的,在这具身体里不断死亡又诞生的人格意识全部是“高川”,作为由沉睡因子所诞生的人格意识“艾鲁卡”也曾经经历过这种过程吗?不清楚,但是一种来自于本能的答案却在耳边轻语:艾鲁卡在很久以前,自从它诞生之后,就一直被禁锢在角落之中,但正因为这种禁锢。让他和“高川”人格意识在某种形式上隔离开来,所以,它从来都没有死亡。
“高川”和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完全不同,人格意识虽然会受到艾鲁卡的影响。但死亡从来不是因为艾鲁卡的存在。
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所产生的人格意识都会在末日幻境中产生倒影,这种倒影在自身意识、体内因子的变化和超级系色中枢程式的作用下会拥有一些奇怪的力量,虽然不是每一个人格意识在末日幻境中的倒影都能获得这种力量,但毫无疑问,它们每一个都拥有这样的可能性。
超能天赋,灰石强化者,魔纹使者,巫师……大概就连统治局、安全系统和素体生命都是这些本质类似的可能性的体现吧。
那么,排除“江”的力量,一直被禁锢在身体中的艾鲁卡到底会在末日幻境中拥有何种专属于他的力量呢?
无法解析。至少目前他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都以“江”的深红色力量为主。他会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凑到一块,甚至有可能和素体生命合作,这些事情都在预想之中,但却是最坏的预想。他的存在一定会让末日真理教的步伐进一步加速,这个世界的末日说不定会比剧本最初所设想的时间更早到来。
艾鲁卡的出现和作为所预示的可能性让我再一次感受到时间的紧迫,尽管,我并不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两股存在于两种世界中的力量如此快速地整合在一起。也许,“江”封印在他体内的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力量,也许。他自身特质所产生的力量让他变得与众不同。
我必须在末日到来之前,找到“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才能拯救咲夜、八景和玛索。
即便艾鲁卡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瞰着我,但我心中没有因此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仅仅是冷静地沉默不语。现在的他远比现在的我更加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也许在“江”真正降临这个世界之前。他会是最强大的生命,但是,接受了“江”的力量才能独立存在的他,必将受到“江”的意志的束缚。我不知道“江”究竟在想什么,但既然它没有释放出在这里灭绝我们的杀意,那么,艾鲁卡就不可能违背这个意志。
真是可怜,可悲,愚蠢又令人同情的存在呀,艾鲁卡,你觉得“江”真的不会把你吃掉吗?
因为害怕被吃掉,因为害怕被禁锢,所以才借助会吃掉自己的怪物的力量独立出来,简直就是饮鸠止渴。
我相信他明白这些事情,一定是反复多次地考虑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显得可怜、可悲、愚蠢又令人同情。
尽管如此,我们已经成为了敌人,曾经存在于一个身体中,如同最陌生也最熟悉的双生子的我们,一定会在某一天杀戮彼此吧。当我仰视着如同“神”一般君临于天空的他时,心中就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还能对他说什么呢?他在某种意义上,就如同“高川”一样固执又愚蠢,他绝对早就做好承担自己选择所造成的后果的觉悟了。对于一个早有觉悟的人,一个如同固执又愚蠢,如同自己的镜中倒影般的存在,又如何能改变他的想法呢?
何况,目前看来,认为他的选择是错误的我正处于绝对的下风。
终究,我只能以沉默的态度回应他的说话,注视他的膨胀,看他消失在视野之中……或者,我在某一天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是的,艾鲁卡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继续用陈述的说着:“你不能杀死这个素体生命,我要带走它。”
其他冒险者们蠢蠢欲动。开口辱骂这个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敌人。似乎气势上落于下风让他们十分难以忍受。我明白,这些人都知道对方的强大,他们之前在大厅中和面前的这些敌人交手过,但是,造成这种辱骂的行为并不来自于被压迫的屈辱感,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感。他们需要一点让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面对这个强大敌人的支撑物。
然而,这个支撑物除了口舌之争还能有什么呢?
是的,我明白,我不会去嘲笑他们。这没什么好嘲笑的,害怕比自己强大的人,害怕被他如同捏虫子一样杀死,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且,想要重新振作起来并真正付之行动,不正是一种坚强的表现吗?尽管,这种挣扎真的十分丑陋。
只有近江、席森神父、走火、荣格四人和我一样沉默地直面着天空上的艾鲁卡。其他人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毫无营养,陈词烂调的脏话,苍白简陋得让人难以忍受。相信和我一样沉默的人听在耳中,也一定会有同样的想法吧,但是,没人会去阻止他们。
艾鲁卡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朝辱骂他的几位冒险者点了点。那几位冒险者立刻被一股喷泉般,从脚底突然喷发的深红色液体覆盖。在这片深红色液体散落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彻底吃掉了吧,其他冒险者惊恐地避开这几道深红色喷泉。
虽然早已经做好会被杀鸡惊猴,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没有人预料到。
我环视这些冒险者,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渀佛铭刻在灵魂上的恐惧,这是来自“江”的抹杀性的,针对生命半身的力量所造成的恐惧。如今我也无时无刻在承受着相同,但更加巨大的恐惧。因为,我是最接近“江”的男人。
真痛啊,因为“江”的力量再一次波动,我的左眼再一次燃烧般痛苦。我按了按左眼球,它在眼皮底下一个劲地抽搐。
在冒险者们回过神来。试图做出反击的时候,艾鲁卡比他们更快地挥了一下手臂。数十条深红色的缎带从他身后的“火烧云”中激射出来。
站在我身侧的近江第一次时间举起行李箱当作盾牌,其他魔纹使者也在一瞬间爆发自己的力量,但我比他们更快,从放射性灰粒子共鸣装置中激发的振荡冲击波笔直和深红色缎带发生对冲。两股力量的对撞,比起这股深红色力量抵御住我试图斩杀素体生命的那一击时所造成的动静更加猛烈。
以对撞处为中心,视野中的那部分空间渀佛都被抹去了颜色,只剩下黑白色的影子,我似乎看到了巨大的齿轮一个接着一个咬合转动的场景,渀佛那就是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当视野的景色恢复正常时,无数的节点状漩涡悬浮在那片对撞区中,过了一秒才渐渐黯淡消失。
尽管产生了十分惊人的现象,但是深红色的缎带并没有完全被振荡冲击波消弥掉,又有四名冒险者的身体被贯穿,在众目睽睽中融化成击杀自己的深红色力量的一部分。
真是可怕的力量。现在,除了我、近江、席森神父、荣格、走火、锉刀和洛克之外,就只剩下曾经在统治局地表载了我们一程的司机卡西斯这些熟人了。
“哼,又杀了无聊的东西。”
艾鲁卡说着,伸手一招,被深红色液体包裹成巨茧的素体生命向他的方向缓缓飞去。
“真是遗憾,本来想和你过上几招,但是她的意志无法违背。”艾鲁卡压了压帽檐,如此说着:“看到现在的你,渀佛让我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栋房子里……真令人怀念呀。”说罢,他伸出拇指,向下一倒,“再会了,高川,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让我有点新奇感。”
留下这句话,深红色的力量如披风般将艾鲁卡包裹起来,伴随着一道深红色的旋风消失在视野之中。
悬浮在半空的十数名巫师们也伴随着灰色漩涡状的传送门消失了。
我们八人彼此面面相觑,好久只有一片沉默。过了一会,一阵机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一直不见踪影的畀驾驶机车在抵达我的身前时做了个急刹车。她已经重新戴上
防护服的头盔了。她将脸微微转动。似乎在环顾其他人,随后转向我,似乎在询问我问题。
“是的,就是这些人。”我觉得自己能够明白她想问什么般回答到。
她将头转向艾鲁卡他们消失的方向,又将头转回来,盯着我看。
“是的,是我认识的家伙,下次遇到他的话,就像之前那样远远躲开吧……不,畀。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遇到他。”我对她说,“那是个不祥的东西。”
畀仍旧紧盯着我,仍旧不发一语,当然。她似乎不可能以正常的方式发声,但也没有使用数据线直连交流的动作。
但我似乎仍旧明白她在以无声的语言说些什么。
“是有这个可能,他们大概已经和素体生命联盟了。他们?那些穿斗篷的怪家伙吗?是和我身边这些人一样,是陌生的外乡人,但是实力挺不错。麻烦?不,并没有那么糟糕,既然那个深红色的家伙没有在这里杀死我们,那么在一段时间内,包括素体生命在内,只要不进入他们的地盘。他们应该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
畀点点头,将头转回驾驶室中,似乎在和莎联系。
“高川,这个小不点是什么人?”锉刀开口问到。
“三十三区最后的原住民。”我的回答让其他人都露出惊讶和好奇的神色。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原住民。”锉刀说,接着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在艾鲁卡离开后,原本被深红色浸染的天空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只留下残破的车站和狼藉的广场。她转向大家说:“我想,我们遇到了从没碰到过的严重问题,我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修整一下。”
众人点点头。锉刀又转头对我说:“看起来你和小不点发生了一些事情,希望她能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当然,她也需要我们的帮助。这里的确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我想,如果我们要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必须和她们合作。”我说。
“她们?”走火问。
“是的,她们。畀还有一个同伴。”具体的情况有些复杂,但这里不是交流的好地方,于是我简单解释到:“是个叫做莎的女性,如果你们看到她会大吃一惊吧。她曾经是这个三十三区的研究员,如今正在进行安全网络的维修工作,她希望我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我们也许可以从她那里换取一些重要的情报和武器。锉刀,那个秘密研究所已经被那些怪物占领了,我可不想去那个地方。”
锉刀看起来有些气馁,经过这一战,原本的小队几乎完全瓦解了,这对任何当头目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里的冒险者,除了我和近江之外,都不止一次进入地下了,看起来,三十三区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过去的经验早让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起毫无收获地死在危险的地下区域,能够活下来就代表行动还没有结束。大概是早就有所觉悟的缘故,其他人也没有太过沮丧和悲伤,锉刀仅仅是耸了耸肩膀。
“现在还有选择吗?不仅安全网络无法登录,还找不到节点,想要回去也没有办法,弹药也快用完了,这次行动简直就是亏大了。不过,如果能和本地人合作的话,也许能挽回一点损失。”她这么说到,“那个叫做莎的家伙,会给我们怎样的报酬?”
“至少可以让我们每个人都舀上限界兵器。”我这么回答到。
“听起来不错,限界兵器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锉刀的目光落在我双手所持的刀状临界兵器上,“你的这两把武器威力很大,不像是限界兵器,是从那个莎手中搞到的吗?”
我明白她的想法,但是,即便对莎来说,临界兵器这么强大的兵器也不会有太多吧,所以只能耸耸肩,将高周波泛域切割装置扔到她手中,说:“借你玩玩,这是从素体生命手中搞到的。”
“素体生命?”荣格问。
“就是那个放炮的铠甲男,那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新物种,统治局是用素体生命称呼它们。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回答道。
听到我这么说,大家又沉默下来。近江倒是毫不在意,翘起二郎腿坐在行李箱上,电锯就差在身边,可她用手背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和当前状况无关的问题,大概又在琢磨“命运石之门”的计划了吧。她似乎除了“时间穿越”的相关理论和实践,对其它东西都不感兴趣,哪怕是涉及自身安危的情况。
畀再次从机车驾驶室中探身出来,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她递给一根数据线。我将数据线接上后,莎的头像立刻出现在我的视网膜屏幕中。
伴随着杂讯的沙沙声,她的声音十分模糊地传达过来:
“真是令人吃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haige.)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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