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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78 死星炮击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就像是被甩动的链球,在三仙岛的控制下开始回旋,从船体剥落的废弃物越来越多,刚抛出舰船外,就又像是被某种力场束缚着,无法远离舰队所在的位置。.M这些废弃物绕着整支舰队旋转,就如同星环一般,从远处缓慢,但就近了是十分剧烈又不协调的运动。

    随着三仙岛的侵入加深,这些船舰就越是靠近三仙岛,给人一种要在三仙岛外壳上紧密压实的感觉,其内部正在生的变化是如此的繁杂,即便是义体高川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逐一弄明白。不仅仅是宏观结构上的变化,哪怕一个微小的细节,也会带来剧烈的连锁反应,三仙岛对这些船舰的改造就像是从原子层面上做出更改一般,在义体高川的观测中,那些正在改变的地方,就如同鱼鳞翻起,蛇腹游动,有一种让人不禁生出鸡皮疙瘩的紧密感。

    渐渐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义体高川的眼中,正在变成一个整体性的生物:一种多数部分充满了金属质感,但却在一些少数的关键部分呈现出亚光色非金属质地的生命。这个生命体的内部有着和人体一样复杂又平衡的构造,这些构造的种种功能,让其非常适应眼下的宇宙战场。

    三仙岛终于成为更紧密的一个整体的核心部分,各个船舰就是三仙岛延伸出去的肢体,像是工具,像是盾牌,像是武器,像是肌肤,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三仙岛的一部分。大量的资讯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跳跃,深红色的光弧在舰桥空间跃动,从圆盘流出,从球状核心释放到外部空间的图腾支柱,又从图腾支柱蔓延到井内壁状的墙体上,流入镶嵌在墙体上的容仓内。被封存在这些容仓内的人们大部分是中央公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人,但数量已经远远不足最初的一千万人,但除了这些军人外,还有在战场上收容的己方残军。无论这些人来自于哪里,原本隶属哪里,他们如今只有一个身份:三仙岛的柴薪。

    每一次三仙岛启动大规模高程度的神秘,总要将他们如同柴薪一样的消耗掉,但即便没有使用那些乎想象的攻击力量,他们也不会空闲下来——他们的大脑通过特殊方式或串联或并联,罗列在墙体上的容仓,就像是定位标记一样,疏离着他们的思维和意识,将他们的思考整合在一起,用在资讯的收集和处理上。

    这些人员以这样的方式共同协作的时候,义体高川完全无法想象,这些人的思维和意识,对资讯的收集和处理过程,究竟是何种模样,遵循着的到底是类似电子计算机多处理核心的机制,还是仍旧保有自我的感性和理性?

    携带大量资讯的红色湖光跃入这些容仓中,又在下一刻从容仓中跃出,就像是电流在一个庞大又复杂的电路中流窜。

    “十二都天神煞”系统的十二根图腾柱上的图案同样游走不定,定睛觉得眼花缭乱。这些图案分散聚拢,合离不定,像是云和水,又像是某种祥瑞的生物,既像是不知其名的怪物在云水之中繁衍生息,又像是不断消除迷雾的地图,渐渐露出从未见过的地形。义体高川所拥有的知识,完全无法解析这些图案所带来的信息,只是本能感觉到,这些变化都意味着三仙岛的运作正在逼近一个临界点,一旦越过这个临界点,就会产生一次巨大的爆,然而,在真正爆之前,根本无法提前预知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爆。

    义体高川在这些或是宏观或是微观上一致变得相当剧烈的运动中,找不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也可以说,他不觉得自己可以通过主观的感受性的认知,和如此剧烈的运动配合。倘若硬是要加入进去,不是被碾得粉碎,就是会拖后腿,因此,选择不去干涉大概才是正确得吧,哪怕在等待的时候,总会让人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的感觉,他也只能放手,任由三仙岛自行运转下去。

    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外在的事物可以阻止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计划了。

    义体高川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纳粹身上,他紧盯着月球星体的移动,月球表面变化所暗示的纳粹基地的活动,以及已经完全进入物质世界的月球中继器。

    纳粹以整一个月球星体为主体,彻底摒弃了在中继器对撞冲击中陷入停滞的不规则多面体舰队,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消耗着数量上无比庞大的这支不规则多面体舰队,去调整月球星体的内部结构,生成特别的外层空间现象,调整星体运转轨道,加星体运动。这些动静让月球星体在义体高川的观测中,释放着不下于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庞大资讯。

    就如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自身的运动,已经开始在周遭的空间范围内产生各种奇异的现象一样,月球星体也仿佛被这些奇异的现象包裹起来。

    虽然整体的运动是如此剧烈,而每一处细节的运动又是如此的复杂,但是,无论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还是月球星体,从开始变化到变化结束,所拥有的时间不过十分钟。一切都在加,当月球星体进入朝向浮游大6的直线轨道时,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两者完成撞击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

    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的坐标重叠的六十秒前,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终于变成了科幻电影中武装到每一寸土地的死星要塞。它的整体呈球状,但并不具备光滑的球面,起伏的构造体每一处都是武器,也每一处都是推动器,死星要塞化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拥有比船舰集群更灵活也更强大的移动能力,而这种死星要塞形态的一部分资料竟然预先就保存在三仙岛的数据中,给义体高川一种“中央公国预先就考虑到了这种使用方式”的感觉。事实到底是不是在各方船舰制造的同时,就和中央公国有沟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实力依旧在提升——就仿佛一个越性的意志决定了展的方式,但却在逻辑上无话可说。无论如何,己方没有变弱,就是足够好的结果了。

    死星要塞朝向蜉蝣废墟和月球星体交接处的一面就像是削苹果皮一样层层剥开,环状的射口一层层递进,凹陷的孔洞深邃得让人觉得从中心贯穿了整个死星要塞。起初是一丝丝的光从射口的侧壁渗出,在短短的数秒内就变成了涌出,紧接着是激射而出,光丝给人的感觉变得锐利,就如同是无数穿透性的激光交缠在一起。纠缠态的光现象仍旧可以用肉眼分辨出它们并没有彻底融合在一起,每一丝光之间都隔着一个微小的距离,彼此进行剧烈的纠缠运动,像是立体的网络填充在这个深深的射口中。

    纠缠成一个整体的光现象仿佛下一瞬间就会炸裂,却还在不断加强运动。在义体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这个整体性的纠缠光现象就是一枚半透明的炮弹,正随着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之间距离的拉近进行射出倒计时。

    最后三十秒,死星要塞停留在距离蜉蝣废墟二十万公里处,同时距离直线接近蜉蝣废墟的月球星体只有十万公里。每一秒,死星大炮都在射的临界点上摇摆,每一秒,月球星体接近蜉蝣废墟的度都在产生细微的变化,让义体高川觉得纳粹已经知晓,在它们撞上蜉蝣废墟的一瞬间,死星大炮就会命中两者——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死星大炮运作所产生的现象哪怕隔着几十万公里也依旧显眼,身为敌对者的一方,也没有理由放任另一方安安稳稳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即便如此,纳粹也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更没有大规模调整月球星体的直线运动,月球中继器沉默得就像是已经不再运行了一样,只有月球星体外围的现象不断递增,让整个星体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倒数十秒的时候,死星要塞已经无法完全锁定月球星体了,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生碰撞的预估值也彻底变成了一个范围值,但是,只要两者的碰撞是必然生的事情,那么,纠缠态光现象的炮弹就必然会在一个相对两者规模而言极小的误差值内命中两者的接触点。

    “倒数五秒。”义体高川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蜉蝣废墟面朝月球星体的一侧,包括伦敦置换区域的位置,从表面开始对月球星体的接近产生激烈的反应。在二十公里外的距离大量的物质不由自主地浮起,形如烟尘,而月球星体周边大规模的奇异形象则迅蚕食了这些烟尘,那些充满了虚幻感的现象就像是被这些物质填充了一样,和更多的物质产生了化学反应。

    月球星体越是接近蜉蝣废墟,蜉蝣废墟面临月球星体的一面就越是凹陷下去,如同张开了巨口,要以蛇吞象的气势将月球星体囫囵吞下。说到底,月球星体的轮廓在这些剧烈的反应中变得模糊,反而让它仿佛涨大了一圈,根本就不像是蜉蝣废墟可以容纳的。义体高川也不觉得蜉蝣废墟会彻底将月球星体包裹起来,在他的想象中,两者之间的最终位置,就像是一枚圆珠嵌入玉盘之中。

    就在倒计时跳到零时,义体高川脑海中的念头跳动,激和反馈的资讯从里到外,又从外到里,在死星要塞里游走了一遍,所花费的时间,连百分之一秒都不到。没有任何后坐力的感觉,纠缠光现象的炮弹瞬间就消失于巨大的射口中,就连义体高川也无法单靠自己的感觉,去感应到这枚炮弹究竟是如何射出的,激方式也绝非是光柱类型。

    射击数据还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汇总,但是命中现象已经在目标位置上呈现了。

    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就像是被从斜面凿开了一个大洞,它们彼此撞击所产生的现象,也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风暴吹灭了,露出**的物质表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物质瞬间湮灭,而剩余的物质也在生连锁型的崩溃,仿佛总体的崩溃已经无法遏止。

    为了这一炮击,三仙岛再次燃烧了两百万人的柴薪,但是,用其它船舰的成员进行补充,在死星大炮的冷却时间结束前,就会重新补满最初的一千万人标准。

    蜉蝣废墟上的伦敦置换部分已经彻底湮灭在死星炮击中,无论它本来是以何种方式存在的,在义体高川的观测中,这部分已经彻底变成了空洞的一部分。被炮击直接穿透的地方反馈回来的数值都十分混乱,但是,在这些数据中,有一部分数值证明了,仍旧存在大量的非自然的规律运动。而这些运动数据则进一步证明了,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的交互并没有完全被炮击干扰,纳粹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去完成它们的计划。

    倘若物质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性,那么,物质崩溃将会决定基于物质而产生的任何运动现象都将崩溃,但是,末日幻境显然不是物质第一性的世界。亦或者说,人们常识中的物质,都并非是真正意义上决定这个世界存续的基础物质。纳粹正跳出常识对物质的认知,完成和蜉蝣废墟深处的对接。

    义体高川完全可以想象到,与此同时在统治局遗址生的,由素体生命引的种种现象也正在产生质变。所有和素体生命对抗的人们,正面临一种,却能够感受到的急剧上升的压力。因为过去的身份,而必然会置身于领导者立场的席森神父,也定然会在这种时候,迎来一个关键的生死抉择。

    不,应该说,对于这个战场上的所有人来说,这又是一次致命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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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9 与“莎”对话

    席森神父推开圆形和矩形的高塔大门,走过漫长的中空悬梯,每绕行一圈,都能壁上的浮雕内容渐渐升华,它们在讲述一个无法用语言表达,而完全只能意会的故事,丰富的信息和情感在浮雕的每一根线条中浓缩,既像是在千万年间的历史变迁,又像是某些莫名生物的成长壮大,既是个体的改变,也是群体的演变。.┡M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匪夷所思的异世界里游走,每一次事物都是如此的新鲜,却又能从中产生一些既视感,仿佛自己曾经在其它地方见到过类似的片段。

    这些浮雕是如此的栩栩如生,让席森神父突然觉得它们一直都在活动,在说话,在歌唱,本是浮雕演绎的内容,却仿佛变成了浮雕亲自在讲述。席森神父感到自己的脑海中正在回响某种旋律,他无法将这个旋律变成自己的声音复述出来,也无法描绘这个旋律在脑海中的音色,但是,他就是觉得,有这么一种无形无质的存在,它的声音越过了物质和意识的边界在对自己说话。

    那就像是——神明在说话。

    因此,席森神父也有一种自己在和神明对话的感觉。当他猛然从这种感觉中惊醒,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悬梯,站在一个说话会产生回音的宽敞大厅中,红色一路铺到自己的脚下,但那既非是绸缎也不是皮毛,而仅仅就是一种充满了有机感的红色,形如地毯。

    大厅的地面大部分是冷硬的无机物地砖,而这条充满有机感的红色镶嵌在这些无机物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冲突感,就像是它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它就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陷阱,然而,席森神父已经身在其上,尽管有一种自己会陷下去的感觉,但身体的确被这条红色牢牢地支撑着。

    沿着这条红色的两侧是两排全副武装的人形,从头到脚都被明显是构造体材质的装甲包裹,因为完全肤质和脸面,所以也不清楚里面是不是真的人类,但是,用鳞片和半球状构造组成的装甲给人强烈的重量感,装甲上毫不掩饰的伤痕和补丁更是带来充满硝烟味的压迫感——这些人形的卫兵纹丝不动,却让席森神父觉得它们随时都会跳起来,冲上来,如同猎狗一样紧咬敌人不放,用一种惨烈却决不后退的气势将所有为敌者杀戮殆尽。

    尽管席森神父不会仅仅因为这些人形的气势就生出紧张和恐惧的感觉,但是,这些人形的确是他和统治局遗址中幸存的原住民合作以来,第一次存在。席森神父自己就是魔纹使者,对目前为止统治局遗址中出现过的安全卫士都打过交道,他十分肯定,这些人形绝对不是寻常的安全卫士,但确实拥有安全卫士的感觉。

    要说现在这些类似于安全卫士的人形和现存的安全卫士,哪一个更加强大,没有碰撞过当然不能做出结论,但仅以感觉来说,在这个战争的关键时期,这些明显是站在己方一边的人形的确让席森神父有一种振奋的感觉——就像是已经面临了最糟糕的局面,却陡然峰回路转,出现了能够让己方继续坚持下去的转机。

    这些人形既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然不可能只是一种巧合,席森神父不觉得惊讶,因为,一个立志于重启统治局安全系统的人物,理当保存有这样的实力,亦或者能够展出这样的实力,才不至于让人觉得狂妄。

    席森神父走在宛如地毯般,却又和地面格格不入的红色上,在他的正前方是统治局经典风格的管线结构和舱体式设备,从踏入红色的范围开始,入目所见的事物在风格上就开始生变化:大量的齿轮和杠杆,在喷的蒸汽中,在游走的电光现象中,以一种急促粗重却十分协调的方式持续运动。

    他要见的人就在红色尽头,那一片向四面八方蔓延的管线群和设备堆积中,特地空出的范围上。说是“人”,但也已经不是常识中的人类了,对方到底是否曾经是一个常识中的人,如今也已经无法分辨。席森神父只知道对方曾经是“女性”,如今的称呼是“莎”,是这一片原住民群落组织的头目,也是推动安全网络重启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曾经是统治局下属机构的一名研究者和工程人员。

    “莎”的过去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正在做的事情,以及她拥有做这些事情的能力,能够对如今的战争产生重大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力足以贯穿整个统治局遗址,就连素体生命也迟迟无法在她的手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无法全面占据整个统治局遗址。

    哪怕素体生命在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支援下,如今已经占据上风,但仍旧有三分之一的统治局遗址范围,被“莎”牢牢掌控。无论素体生命纳粹和末日真理教想要做什么,都无可避免要和“莎”生直接碰撞。这也意味着,在这个统治局遗址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就必须获得“莎”的支持。

    席森神父和“莎”有着十分深入的合作关系,在眼下如此不利的境况中,他也想要更进一步探明对方的想法,和对方保持步调一致。

    和素体生命的直接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在这场战争中,也不免会遇到来自末日真理教或纳粹的恶客,无论如何,己方处于弱势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是,只要坚持下去,也未必不能迎来转机。席森神父没有想过“该如何扭转局势”这么长远的目标,却想过“如何不被敌人一下子就打垮”之类更现实的问题。

    “莎”准备有多少底牌,正是他所想要知道的最现实的问题。

    “莎”的身体和席森神父过去第一次遇见时,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改变。这种改变不仅仅表现在外表上,其形体轮廓身体的构成材质乃至于神态举止等等,都和最初有了巨大的差别。现在的她足足有三层楼高,身形纤细,构成身躯的并不是有机物,也和寻常见到的构造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别,她后脑和胸腹被风格独特的天线设备覆盖,从脑后垂下的管线和身后的设备融为一体,又像是她的长,而从胸腹延伸出去的线路垂落在地面上,仿佛和构成地板纹路的线条是同一种。

    更惊人的是她的下身,已经完全和地面融为一体了。无论是要形容她是一尊雕像,还是要形容为一个巨大的人形设备,都让人觉得贴切。

    “莎”在完成第一次安全网络重启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这个大厅,仅仅是以遥控的方式组织对统治局其它区域的探索和维护。

    席森神父和“莎”的几次会面,“莎”都是如同现在这般,抬着头仿佛在思考,仿佛在眺望,她的眼神总像是可以穿透这个封闭的大厅,但从她对安全网络做过的事情来说,她的确拥有利用安全网络系统监控整个统治局的潜力。

    在已经完成安全网络重启的统治局部分遗址中,席森神父也相信“莎”真的拥有全面控制自己所在地盘的能力。据他所知,在如今的原住民群落中,她的存在就像是一面旗帜,拥有着神明一样的威信。

    “我昏迷了多久?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走到“莎”的面前,仰望这个三层楼高的身躯,以及头部那宛如面具般死硬的五官表情,席森神父沉声问到。

    “素体生命已经彻底控制了统治局三分之二的范围,它们拥有另一套改造安全网络的方法。”莎的脸部微微下垂,席森神父觉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被它们改造过的安全网络拥有极强的排他性,我已经无法用现有的渠道和方法去干涉那边的安全网络了。”

    “你还是想要完成全部的安全网络重启吗?”席森神父确认着,“根据我得到的情报,素体生命正在准备繁衍,我不觉得在它们的手中,安全网络还会继续承担其原有的功用。”

    “我不觉得素体生命可以自行研究出正确的繁衍方法。”莎那充满了无机硬质感的眼睛部分浮现几缕波光,但是,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有什么人在支持它们,但绝对不会是素体生命所想要的结果。”

    “无论它们正在做的事情,是否对它们本身有利,也无论到底是什么人在协助它们,我们都要阻止它们。”席森神父说:“我想要组织一次强攻,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我们并不具备和素体生命展开全面战争和正面作战的实力。”几乎已经将自己变成某种设备核心的“莎”如此说到:“我尝试对它们进行观测,但是,一次突然产生的巨大冲击直接破坏了观测渠道,摧毁了几乎所有的观测数据。我只来得及对你做出警告,就被隔离在那片范围外,但是,我十分肯定,那场冲击对素体生命的影响,绝对比对我们的影响要小得多。它们已经获得了天然的地利优势,而我方在那场冲击后,无法取得它们的任何信息。你应该明白,缺少情报支援和地利优势,又处于弱势的情况,还妄图维持进攻的主动性,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是的,我十分清楚我们处于怎样一种不利的境地,但是,如果我们不采取主动,敌人只会变得更加强大,它们目前所获得的优势,足以让它们平静一段时间,但在相同的时间里,我们不可能取得比它们更大的成果。”席森神父提醒到:“我们不能让它们有一个良好的消化环境。”

    “采取主动的话,我们有取胜的可能吗?”莎沉默了片刻后,这般问到。

    “没有。”席森神父毫不犹豫地回答到:“但是,有机会让战争僵持下去,直到外部生某些足以影响到这边局势的改变。协助素体生命的那些人并不是然的,它们也拥有自己的敌人,并且同样身处战争中。从宏观的角度去观测,如今我们正在打的,已经不是局限在统治局范围的战争了。”

    “我们这边还会有更多的支援?”莎进一步确认到。

    “如果我们能够不被素体生命一口气摧毁的话,应该会有。”席森神父回答,即刻又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用猜测的口吻说:“或许……无论是我方还是素体生命那边,后援都已经即将就位了。”

    “或许?”莎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席森神父口气中的不肯定实在太多,不像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高川。”席森神父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高川会来,我在进入统治局之前,在外围遇到他了。如果高川来了,就证明敌人那边一定会出现可怕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最终兵器”这个名字就像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从来都是这样,高川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就出现,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如果高川加入进来,会产生和预期不同的结果吗?”莎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也许会产生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席森神父直视“莎”那材质生硬的五官,说:“但无论如何,也比可以预料到的失败更好。”

    “无法预料到的结果,有可能是比失败更糟糕的结果。”莎如此说到。

    “但也可能是更好的结果。”席森神父说:“如果没有扰动因素,我们百分之百不可能挡住素体生命,哪怕能够延长战争时间,也绝对无法取得胜利。”虽然仅从统治局的角度,是这么回事,但其实,席森神父说谎了,因为,他场战争的高度,包括了末日真理教纳粹和网络球等等非是统治局势力的存在。

    在这场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凸显末日的战争中,素体生命也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胜利者,而仅仅是一个踏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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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 统治局分割

    灯光在蒸汽中浮动,阴影伴随着灯光的闪烁向远方和深处蔓延,大厅中有光的地方让大厅的面积是宽敞却有限的,但在视野和灯光被遮掩的地方,一种让人畏惧的无垠感悄然萌芽。. M席森神父能够事物,就是脚下的地板,头顶的天花板,宛如地毯般的轻飘飘的有机红色,两排全副武装,如同雕像般伫立着,内在的卫兵,以及有机红色尽头宛如垃圾山一样堆砌的设备中留出的空余,以及像是站在空余处,像是从空余处生长出来,被从天花板垂落,从地面升起,从垃圾山一样堆砌的设备中延伸出来的管线连接着的高大纤细又生硬的形体——第一眼它像是她,是一个女性的人形;第二眼它更像是某种朦胧意象雕刻而成的某种巨大设备的一部分,特别像是“天线”或“中枢”的一部分;第三眼它就是它,已经从基础构造上完全不符合“人类”的概念了。

    但无论它人们的眼中是什么样子,都不可否认,它是拥有智慧,可以思考的生命体。席森神父已经见识过太多这般怪异的非人生命,仅就乎想象而言,它在这个世界上的形态和行为都不是一个特例。

    这个自称“莎”的原住民以神秘的方式改造了自己,比它对另一个原住民同伴“畀”的改造,比它对席森神父本人的改造更加彻底,也因此更从人的逻辑上,偏向于非人的概念。自从和它认识的时候起,席森神父就注意到了,它的外形是一直改变的。这种改变和人类因为性格心理的变化而产生的气质变化,以及运用整容手术对身体结构进行调整的改变有着巨大的本质性的差别。

    “莎”的外形比任何人类的形态,都更能反映其内在。

    至少比起那些真正怪诞诡异的神秘事物来,“莎”似乎还是有一部分可以理解,可以用神秘专家的逻辑去解释。作为它的合作对象,席森神父对这一点尤为也因此对它的形体变化十分上心,生怕在某一时刻,它就会变成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如同过去在神秘事件中所见到的那些自我认知和学识所无法解释的东西,而一旦生这种彻底的本质性的改变,席森神父不认为自己还能继续与这个自称“莎”的原住民合作下去。

    不过,随着世界末日的征兆逐一浮现,比起末日进程的度而言,“莎”变成彻底无法理解的非人存在的脚步反而显得缓慢了。

    席森神父几乎可以肯定,按照当前的趋势,在这个世界被彻底毁灭之前,“莎”不可能真的变成自己彻底无法理解,无法沟通的存在。因此,为了能够观测末日的降临,直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秒,以实践自身所信奉的末日真理,他的合作态度和最初相比,已经有了更深层的变化。

    席森神父既没有中继器之类拥有决定性力量的外物,三级半的魔纹使者这个身份也并不具备决定性的力量,同时也没有能够与网络球纳粹和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教等等神秘组织相提并论的外援。要在世界末日到来的现在,比任何人都活得更久,为了在末日彻底凌驾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瞬间,保证自己能够在末日露出“原形”的最后时刻对其进行确认和观测,他必须为自己找到更多的保险。

    在他的理解中,对于末日真理教而言,末日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越过终点又会回到起点,意义就在终点变成起点的这一瞬间;对爱德华神父而言,末日是一个苦痛的结束和另一种苦痛的开始,意义需要从苦痛中寻求;对比两者,末日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只有观测到才能真正开始的契机。

    许多人会在末日的过程中死去,毋宁说,万事万物的终结,就是末日的过程,当一切都结束时,就是末日的终点。将起始过程和终点完全观测到,才算是对末日的完整观测,因此,虽然自己必然会在末日死去,但是,确保自己是最后一个被毁灭的事物存在,并确认身为最后一个事物存在的自己被毁灭的同时,末日就已经结束,在对末日进行观测的计划中,可谓是重中之重。

    以“莎”为核心的原住民是否可以确保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存在的事物”,席森神父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或者说,希望极为渺小,不过,如果不对其进行投入,那么就连半点希望都没有。对他而言,自身如今所在的这个原住民群落,以及汇集在群落中的人们,无论他们来自于何处,带着怎样的想法,要去做怎样的事情都好,他们对他的意义更像是一个“外壳”。

    伴随末日进程,这个“外壳”会被优先毁灭,这是必然产生的结果,但在席森神父的计划中,这个“外壳”不应该比网络球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等等兴风作浪的神秘组织更快毁灭,它的强度和存在时间,决定了藏身其中的他能够存在的时间。

    席森神父通过各种秘密活动,准备了许多此类“外壳”的雏形,就连“黑巢”也是其中之一,然而,伴随着战争烈度的上升,乎想象的势态变化,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神秘浮出水面,以及隐藏在这些细节中的末日进程的体现,这些“外壳”的雏形就像是泡沫一样,轻易就被毁灭,让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

    席森神父已经不能够抛弃最后这一个“外壳”,哪怕对手是素体生命,以及那些隐藏在素体生命背后的,自己不愿意与其直接碰撞的神秘组织。他有一些秘密,一些观点,一些从别的视角所观测到的事情,对“莎”进行了隐瞒,但仅从结果上来说,他的提议,确实是从试图保存这个原住民群落的立场上提出的。

    立场上的诚恳和善意,也才是席森神父说服“莎”的基础。毕竟,他的提案并不聪明,也并不是绝对正确。在这个战场上,生死攸关的抉择都变得模糊,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是正确的,而做了自以为正确的,却有可能是错误的。

    席森神父试图趁敌人尚未彻底站稳脚跟时,尽最大的能力进行骚扰,以拖延时间,等待更大变数的产生,自然也能想到,一旦己方这么做了,等待己方的,也有可能是以卵击石的下场,亦或者落入一个更大的陷阱中,成为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的饵食。只是,比起更保守的策略,他宁愿在这种时候更主动一些,也希望“莎”能够接受自己这个相对主观,也较为主动的策略。

    “如果想要确保主动权,我这边也有一个想法。”莎仿佛沉吟一般沉默了片刻,才对席森神父说:“只要能够牵制素体生命一段时间,就有办法将我方区域彻底隔离出去。”

    “隔离?”席森神父不太明白。

    “整个统治局就是一个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里已经稳定了很长的时间,但是,这场战争的烈度很可能无法让它继续稳定下去。一旦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开始松动,我们就能够将之进行分割。”莎一边解释着,一根连接在它身体上的管线弹出,如同灵活的生命,移动到席森神父身边,在他确认之后,插入他的义体结构接口中。

    讲解用的大量资讯灌输到席森神父的体内,又在第一时间内就被他理解。“莎”的想法,就就像是把整个统治局遗址当成是披萨那般,用刀子分成两半。在进行分割后,己方所拥有的三分之一的面积部分,自然不再和素体生命所占有的三分之二面积部分接壤,正因为敌人会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改造安全网络,己方也通过重启的方式,对现存的安全网络进行修改,最终导致两部分的安全网络产生巨大的差异,所以才能以此为基础,做到设想中那般彻底的区域隔离。

    对席森神父而言,这同样是十分吸引人的提案。但是,无论素体生命纳粹还是末日真理教,都不可能放任己方进行这种分割。一旦“莎”动手,安全网络就会反馈相关信息,敌人的攻势也会相应提升。

    到底是“莎”先完成安全网络到整个统治局遗址的分割,还是己方的防线先被击溃,从目前的实力对比而言,暂且是一场胜算极低的赌博。

    “……我仍旧认为会出现转机。”席森神父仍旧无法进行太过深入的思考,但是,却自觉得自己的直觉变得极其敏锐,希望能够贯彻自己身为神秘专家的直觉,将这个胜算很低的计划执行下去。

    “如果失败了,我们就会彻底毁灭。”莎如此提醒到:“在这场战争中,我必须全力投入分割事宜,很难对你们提供帮助。你们哪怕身处在我方区域内,也无法地利上的优势。与之相反,一旦你们入侵到敌人的区域中,会处于更大的劣势中。你真的有把握吗?席森神父。”

    “不能说有把握,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席森神父如此回答到。

    这种说辞在往时,就连席森神父自己也不能说服,但是,或许有别的考量,也许是深刻感受到了背水一战的必要性,也可能是被席森神父言行举止中透出的诚挚打动了,亦或者是因为这是自己提出来的。总而言之,“莎”同意执行这个十分冒险的计划。

    “畀会率领最新型的安全卫士在我方和敌方的区域交界处安置分离器,你们必须为她争取时间。你应该清楚,你们这些外来者将会面临怎样惨重的代价。”莎再一次提醒到,“只有畀和新型的安全卫士,才能安装分离器,这是由我们的共性决定的。一旦畀和那些安全卫士全部死亡,计划就会失败,你们无法弥补。”

    “我会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席森神父沉声道,“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装备,我们这边的人员拥有比你们更好的战斗素质,但是,对付素体生命的话,没有足够击破它们躯壳的武器。它们的构造体材质很特殊,目前为止只有攻击型的临界兵器才能确保在击中它们时对它们产生伤害。”

    “我们的临界兵器都是辅助型,全都用于安全网络的控制上,无法提供给你们。”莎十分直白地说:“但是,的确有一批可以对素体生命产生非致命性影响的武器,制造这些武器的初衷,就是确保行动人员在遇见素体生命时,可以与之周旋一段时间,提高逃脱的几率。如果你们可以确保我方人员不在战斗第一线上,那么,这部分装备可以向你们倾斜。”

    “畀的工作才是计划的核心,我们会尽全力确保她的工作不受到干扰。”席森神父没有任何犹豫。虽然素体生命很强大,但是,能够活到现在的神秘专家,都不缺乏和素体生命作战的经验,仅从单纯的战斗而言,“畀”和“莎”口中的新型安全卫士都像是孩子一样脆弱。哪怕是目前这个原住民群落中最擅长战斗的“畀”,也从来没有和素体生命一对一战胜的经验。

    与这些原住民相比,热衷于掘统治局遗址的神秘专家和素体生命正面战斗,在没有临界兵器的情况下,仍旧利用种种因素取得胜利的场合从来都不是个例。

    “协议达成。这是计划内我方的活动信息,标注重点的几个交界区域绝对不能受到干扰,我会尽量封锁这些区域的安全网络信息反馈,但是,一旦素体生命有前往这几个区域的迹象,你们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为了提高胜算,我会对你的义体进行第二次改造,你的生命形态将会在这次改造后极度接近素体生命。”

    资讯在几秒内就灌输完毕,更多的管线从地板下升起,从天花板上垂落,接驳在席森神父的身体上,将其运往半空中正在组建的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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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 传教士

    类人形,多足,爬行,敏锐的知觉系统,批量生产,硬质外壳,以安全网络进行信息协调……这些特征完全可以从残骸的表面找到。..此时此刻,这些四分五裂的残骸倘若相互拼凑,也能凑出一百只以上的个体。这些通常称为“安全卫士”亦或是“死体兵”的统治局自走兵器在大多数神秘专家眼中也是棘手的存在,一旦它们成建制出现,即便是三级魔纹使者也常常需要退避。

    然而,在这个由向上和向下都望不到头的巨大电梯组群和直径长达千米的圆形平台上,它们全被彻底破坏了。没有硝烟,在遥远的天顶处闪烁的光芒也如往常那般,宛如繁星,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却只剩下空旷和寂寥。平台上除了电梯组群的入口设施,就再没有任何起伏的地方,战斗的痕迹距离这些设施足足有百米远,任何人目睹现场,都能意识到,这些至少百余的安全卫士,甚至连敌人的防线都没能突破,就被人如同割麦子一样破坏了。

    这个轻易击溃了安全卫士的人,一如既往是末日真理教神父的打扮,额头已经满是皱纹,头也已经花白的面容上,五官的轮廓仍旧坚硬,让人找不到任何颓废衰弱的迹象。饱满的精神,充满悲怜的内心,仿佛咀嚼着苦茶,却完全不为那苦涩的滋味所动的刚强,全都在他的眼睛中袒露着,让任何注视这双眼睛的人,都能自心底生出尊敬的情绪。认知他的人,都称之为“爱德华神父”,然而,没有人可以确定他的真名实姓。

    他的过去就像是被埋葬在拥塞的杂货房中,如不认真清理,就无法被挖掘出来。

    作为女巫VV的三信使的一员,叛出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教,却仍旧毫无疑问属于末日真理教的一员,爱德华神父的人生无疑比常人更加多姿多彩,即便在神秘专家这个群体中,也没多少人可以比得过。他所做过的事情对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哪怕是不认识他的人,也不可避免会被他所造成的影响波及,进而生许许多多让人感到困惑和痛苦的事情。

    倘若从“让人不愉快”的角度来说,爱德华神父无疑是成功的,他坚信自己爱着世人,但是与此同时,对这份“爱”的定义,却不符合世人的常识。他用自己的认知和视角,重新分割和定义着自己所观测到的事物,去完善自己的哲学。

    苦行,受苦受难,万物扭曲之痛——这些越生物感官系统而升华到概念性质的词汇,被他一一贯彻在自己的言行中,并从自身流入到他所解除的每一个人的心中。有人形容他就像是“圣人”,但是,这个“圣人”显然对任何需要快乐生活的人,都是极度不友好的,而对于任何身处痛苦中的人,仰望他的存在时就像是得到了解脱。

    爱德华神父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感受自己和他人的痛苦,就他自己的说法,当他第一眼个世界的时候,就被这个世界中弥漫的绝望悲痛疯狂和苦痛震撼了,而在他成长的日子里,也从未真正见识过不存在苦痛的事物。

    这个世界是可怕的地狱,因此,当末日的火焰开始焚烧这个世界时,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当爱德华神父在种种神秘事件中越走越远,就越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个世界之所以是地狱,并不是因为它充满了绝望疯狂和痛苦,而是当它结束之后,不会变得更好。末日能够摧毁这个世界,却无法拯救这个世界,新的世界在破灭后诞生,那绝不会是天堂,仍旧是另一个地狱。

    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诞生在新世界里的人们,曾经在旧世界中死去的人们,始终生存在一个循环往复的地狱中,时间无法改变什么,痛苦一直存在,生命的乐趣不过是让痛苦的滋味更加深重的调味料而已。

    因此,爱德华神父始终用悲怜的目光注视这个世界,他知道,自己无法拯救任何人,因为他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在这个由绝望疯狂和痛苦构成的世界里,唯有末日能够在旧世界毁灭和新世界诞生的缝隙处,争取到刹那的平静。毋宁说,当这个世界存在的时候,即便人人畏惧的“末日”也能算是美好。

    爱德华经常思考,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所已经体会到,以及在未来必然体会到的痛苦,去思考如何才能让人在痛苦中得到真正的幸福。痛苦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一种感性的词汇,也不是概念中种种不得已的体现,而是一个客观面对的事实。在他的哲学中,任何逃避或忽视这些现存的痛苦的行为,都绝对谈不上是正确。

    在极大的痛苦中,改变视之为痛苦的自己。当人们可以不以自己的痛苦为痛苦时,哪怕是在如此痛苦的世界里,也一定可以如生存在天堂一般吧。这个简陋的想法,成为了爱德华神父苦行哲学的关键核心,也一直贯穿于他后继的思想中。

    无论是在末日真理教中培育什么人,亦或者脱离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加入女巫VV的新世纪福音,成为三信使之一,爱德华神父的所有行动始终拥有强烈的目的性,他并不是为了享乐,为了宣扬末日真理,亦或者为了向世人昭显自己的强大,以及试图去改变世界之类的目的,才做出这些行径。

    他的目的,完全遵循一名神父的天职——传授思想。

    是的,并非是宣扬真理,而是传授思想。也并非是试图让人信奉什么,而是为了向世人揭示一个可怕的事实:所有人自诞生起,就是不幸运的,被痛苦所包围,那些让人感到快乐平静的一切,只不过是在痛苦压迫下所产生的幻觉而已。

    爱德华神父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他大获成功,但也谈不上失败,他没有“自己必然成功”的自信,也无法预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当他觉得这么做更好时,他就会这么做,成为女巫VV的三信使之一,与其说是被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意识行走者收服,不如说,是为了贯彻自身哲学思想的交易而已。

    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自己的哲学思想,自己视之为拯救的行为,不仅仅会被愚昧的世人排斥,就连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教也无法容纳。自己是孤独的传教士,天然站在任何一个拥有自身哲学思想的智慧生命的对立面上,就连自己培养出来的弟子,视若亲生的教子,也在成长的时光中,证明了他们会站在其它立场上。

    爱德华神父环视所有国家势力和神秘组织,唯一可以接纳自己的,并让自己有机会扩大传教的地方,竟然就只有新世纪福音——虽然这个从原初的末日真理教分裂出来的三巨头之一的名字里,有“福音”这般充满了宗教味道的词汇,但是,其组织内部的哲学思想竟然是空白的,是人云亦云的,是不安定而杂乱的。

    虽然组织的名字有宗教的味道,但是,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宗教,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正常展出来的组织。它就像是一盘散沙,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捏成一整块,当这股力量消失时,它就会溃散成原来的散沙。而将之捏成一整块的力量,正是那个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意识行走者,外表是哥特打扮的少女,却不知道存活了多久,明明是人类,却强得总被人视为怪物的女巫VV,更是最初创建末日真理教的三人之一。

    新世纪福音本身就是践行思想的肥沃土壤,而借助女巫VV的力量,更可能以一种然的方式,直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进行传教。这正是不受他人和同伴待见,又无法拥有中继器这般强大武器,更没有时间去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教团的爱德华神父,最终成为三信使的重要理由。

    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改变世人;如果这个世界必然是让人痛苦的地狱,那就让人明白痛苦的意义,接受这份痛苦,从痛苦中汲取力量,一点点在末日中得到升华。怀着这样宏远的信念,爱德华神父期盼着,在末日到来之前,能够借助女巫VV的力量,将这个拯救世人的道路,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想要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出,让每个人都下意识走上“苦行”的道路,最大的力量和最大的阻碍,都是那些可以干涉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力量,中继器自然是强大又显眼,但并不是只有中继器才能干涉人类集体潜意识。而在这些干涉力量中,女巫VV的影响力作为人类个体而言是惊人的,但相对干涉力量全体,却又并不占据上风。

    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想要依靠女巫VV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计划有多困难,但他的确只找到了这个方法。他已经做好了在对抗中失败的准备,但又并不认为自己会被这些可见的困难打倒。他一直都认为,真正会让自己失败的事物,并不是那些已知的,而定然是从那未知的神秘中来。

    他一直在等待那个未知的神秘到来,也十分确定,它一定会到来。而现在,他对这个未知的神秘,终于有了比过去更加清晰的感觉。爱德华神父坐在电梯组群的入口设施一角,在他的正前方,那些已经变成残骸的安全卫士,连让他喘一口气都做不到。他在争夺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战斗中,将六六六变相升华为九九九变相,直面过九死一生的危险,和最终兵器等级的神秘交过手,见识过大多数神秘专家无法抵抗的力量,与这些经历相比,安全卫士既低级又死板。

    这些安全卫士的袭击在爱德华神父的眼中,就像是空气一样,他的一时心血来潮,让他感受到了比这些安全卫士可怕无数倍的东西,正在某一个自己所无法观测到的角落产生。随之而来的,是三信使和女巫VV之间特有的感应:一些让人自灵魂颤栗的信息在神经系统中传递,化作味道是血腥的风,化作声音就像是听不清楚的呢喃,化作视觉就是朦胧的幻像,在那一瞬间,爱德华神父只觉得幻象纷呈,宛如猛然间做了一场记不清楚的噩梦,醒来后就只剩下冷汗淋漓。

    于是,他知道,虽然过去那些强大的力量都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让自己失败,但是,那个自己一直有预感,认为必然会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个极度危险的未知神秘,终于出现了。

    爱德华神父无法肯定,自己所感受到的这个未知神秘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究竟是怎样的水平。但是,对自己而言,就是宿命的敌人,像是不可捉摸的命运中,唯一必然确定的拐点,也是唯一从感觉上,只带来恐惧和绝望的存在。

    爱德华神父品尝着内心中陡然产生,突如其来的恐惧,他觉得自己的头脑是如此的清醒,哪怕中继器彼此间撞击所产生的冲击,也不可能夺走这份清醒。正因为清晰,所以才格外感到恐惧,那是自己在最清醒的状态下也无法捉摸其秘密的未知之物,不知道其将从何而来,又将在何时何地,将自己摧毁。

    自己会死——爱德华神父的脑海中,所有的思考,都被这个认知占据了。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危机的来源太过于模糊,哪怕早有预感,也无法判定其状态。这个未知的神秘,甚至让他觉得,定然是女巫VV自身也遭遇了不测。尽管可以以此推断,会杀死自己的这个东西十有**来自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但也正因为是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的东西,所以,在它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根本无从对其进行探究和判断。

    爱德华神父第一时间就掐断了利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深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一探究竟的念头。就连女巫VV也无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战胜的东西,自己去了也只会是自陷罗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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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2 意识攻防战

    爱德华神父已经在巨大的电梯群组入口设施等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击杀了大量来犯的安全卫士,同时也利用九九九变相的能力,从意识态的层面对远在统治局遗址其它区域的席森神父施加影响,利用彼此之间暧昧又深沉的联系——一种神秘学中通称因果,实际是从人际关系所产生的意识层面交际而产生的联系——对整个统治局遗址的变化进行一定程度的监控。.M

    新世纪福音自从出现在世人面前之后,在他人眼中似乎没有大多的动静,最值得在意的无非就是攻陷五十一区,但放在如今也已是旧事,但实际上,以女巫VV和三信使的力量,从意识层面出对这个世界进行的扰动,远比其他人所想的还要多。通过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通过人和人彼此关联的意识关系,无论是多遥远的地方所生的事情,只要有人的存在,并且不是一个范围内的所有人都能隔绝这种人际关系所导致的意识层面的相互影响,就不可能彻底隔绝新世纪福音的观测和影响。

    在理论上,真正要隔绝新世纪福音的观测和影响,必须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做得彻底。对这一点有着清醒认知的爱德华神父甚至不能肯定,即便拥有了中继器,那些利用中继器保护自己的人们,是否真的已经彻底得保证了自己没有受到女巫VV的干涉和影响。尽管已经在女巫VV手下干了很多活儿,和女巫VV的近距离接触,也让爱德华神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评估对方的能力水准,但要说真正明白了女巫VV的神秘到底是什么,以及她的神秘力量所能做到的事情的上限,爱德华神父本人却也不敢打包票。

    即便自己拥有九九九变相这种强大的神秘力量,爱德华神父也无法认为,自己在正面战斗中能够战胜女巫VV。而正是如此可怕的人物,本应拥有足够深度的后手,在想象中绝非轻易可以对付,并用针对中继器的实际战绩证明过其实力货真价实的家伙,竟然就这么突兀地失去了联系。

    而且,在失去联系之前,完全没有多余的征兆,也始终没有信息扩散出来。三信使和女巫VV之间拥有不同寻常的联系,任何一方在意识层面上的波动都能够强行利用这种联系,以一种引起共鸣的方式传达给另一方。平时,这种联系维持在一种让人不在意的态度,但只要有一方有需求,就能够刻意将这种联系提升到令人在意的程度。

    在危机预警,传达信息方面,很难有比这种联系方式更加便捷快,在此之前,也从未有过真正截断这种联系的情况。然而,现在这种情况生了,爱德华神父正陷入一个多年来都未曾遭遇的情报困境,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女巫VV和三信使的四天院伽椰子就像是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只是一瞬间,就让他仿佛回到了一无所有,完全孤立的过去——当然,对爱德华神父来说,这种孤立感也不过是错觉而已,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分析自身,都不会让他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失去所有。

    但是,从这个变化中传递出来的可能性,化作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怖,让他有一种深陷牢笼的感觉。这种宛如无形大网正向自己笼罩,而自己难以逃脱死亡命运的恐怖感,才是让他最在意的情绪。

    过去自己产生过如此巨大的恐惧,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不,毋宁说,自己似乎还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这种程度的恐惧。这个恐惧的情绪是鲜明的,是由心底而生的,但深入探究,却很容易让人陷入一个无底的充满了幻觉的意识世界中。从爱德华神父的自我感觉来说,就像是在形容自己的内心时,从“一个浓缩的坚硬的晶体”的用语,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的用语。

    一个是清晰明了,坚硬剔透;一个则是充满了暧昧黑暗和未知。

    如果不是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在抵抗来自这个内心深渊的引力,自己恐怕早就精神失常,种幻觉了吧。

    对内心的观测,让爱德华神父有一种明悟,虽然没有一个切实的证据,但是,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不明下场,已经让凶手足以沿着这条联系寻踪而来。不,如果对方足够强大,也许已经从那个无法描述的另一边观测到自己了。

    虽然无法确定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但是,对方已经能够影响自己。想到这里,爱德华神父突然意识到,这种思考上辑的递进,正是对方正在接近自己的最好证明。很难说是因为的思考引导了对方,还是对方的靠近引导了自己的思考,大概两者都有。彼此之间从“意识到对方”开始,逐渐加深的联系,就连九九九变相也无法切断。

    对大多数神秘专家来说,这种接触和交锋是相当暧昧的,是间接的,是朦胧无可述说的,但是,倘如是意识行走者,亦或者接触过意识行走之类的神秘,就能明白这是相当直接的交锋,也是做下决定性一击前的攻防过程,当一方在另一方面前完全呈现,能够观测清楚的时候,就是决定胜负的一刹那——也许在交锋的两者之间,这一刹那中生的战斗并不短暂,但对其他无法从意识层面涉足这场战斗的人来说,就是真正的刹那间的胜负。

    当意识到敌人的存在,意识到敌人正在影响自己,意识到有这么一条途径连接着敌我的时候,就证明战斗已经开始。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会在这场战斗中天然落于下风,换做是不习惯意识层面战斗的神秘专家,说不定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也是大多数神秘专家都对意识行走者充满了忌惮的缘故。爱德华神父虽然不是意识行走者,但是,借助九九九变相的力量,也没少在意识层面做手脚,他同样可以理解自己正面临怎样的状态。

    战斗说来就来,在自己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没有观测到更切实的现象,而仅仅是“感觉到了”“意识到了”这般暧昧的感觉中,爱德华神父已经利用能够影响自身心理精神的力量,对自己进行了可以想到的多重防御。从他自己的视角来己内心深处的深渊,正被一条条锁链封闭,并试图将那底的裂缝弥合,重新变回原来的感觉——过去自己观测自我时,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何,有这么一种印象烙印在脑海中;对自己的内心为何如此的分析,也在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虽然常说人心多变,对自我的不自知正是人类最难以弥补的缺点,但人心中不仅仅有变化的地方,也会有难以变化的地方,以那些难以变化的,共性或个性的特征为基点,将“自己是谁,是怎样一个人”的认知,以及“自己正常的时候是怎样”的设定打造成一个代表了自我认知的模板,正是意识行走者最常用意识态防御法:一旦自己从意识层面受到了影响而产生偏移时,就能够借助这个模板进行自我矫正。

    但是,在非是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意识态战斗的时候,意识行走者也不会一直使用这种防御法,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的意识随着成长时间而生偏移其实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始终用一个模板来约束矫正自己,反而是一种非良性的自我约束。

    这种防御法是蛮横的,死板的,也是有效的,在爱德华神父经历过的意识态层面的战斗中,在他使用这种防御法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能够强行击破防线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在这个时候,以最大的警惕心,使用了这样的防御法,却现自己仍旧在恐惧。那截然不同于过去所感受过的恐怖,是如此的陌生,或者说,它很难用“恐怖”和“恐惧”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在已知的感性词汇中,并不存在能够完全正确描述这种感觉的词汇,而“恐怖”和“恐惧”只是最接近这种感受性的用语罢了。

    自己的内心就像是陶器一样,在一种感受不到热力的情况下,却明显在融化,融化坍塌的过程,正是深渊成形的过程。感受着这个过程,爱德华神父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的内心说不定就会彻底成为这么一个巨大的深渊——而这个形象的描述,毫无疑问,并不是自己内心本应有的描述,而是被这个仍旧无法直接观测到的敌人强行改变后的描述。

    自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强行被某种恐怖的存在,塑造成另一个样子,这种感觉本来就是恐惧的一个环节。恐惧正在推动变形,而变形则继续产生更多的恐惧,爱德华神父的脸色苍白,他从来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感受到九九九变相的无力。

    九九九变相中存在多种恶魔变相,能够从意识态层面产生不同的现象,施展不同的手段,在过去面对敌人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其实不需要这么多”的感觉,但放在此时此刻,却明显可以从自己正在层层失守的事实中,感受到匮乏。

    爱德华神父不是没有尝试过,在运用意识行走的力量时,将自己的活动扩散到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但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危险性,以及在有限时间内,对研究方向的选择分配,让他一直都是浅尝而止。能够利用恶魔变相的能力进行意识行走,甚至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并不意味着能够比天然具备意识行走能力的神秘专家在这个方面做得更好,付出精力和得到收获的比例,让他更偏向于进步更大,九九九变相更适应的方向展。他清楚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自己在能力上的缺陷,成为女巫VV的信使,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是尝试弥补缺陷。

    如果一个人有无穷的时间和无穷的未来,那么,全面展就是毫无疑问的选择,但是,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选择内,让自己去做自己更擅长的事情,借助他人的力量去弥补自己的缺陷,却同样是正确的选择。

    女巫VV和三信使的力量相互弥补,爱德华神父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缺少一方,从而让自己的缺陷暴露出来的情况,但是,仔细想想,在有限的时间和选择内,倘如出现了如此不得已的情况,也只能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吧。

    当初所设想过的无可奈何,正在以切实的情况生在自己身上,爱德华神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亦或者说,他意识到,无论自己生出何种情绪都是于事无补,自己正在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绝望又疯狂的危机。

    爱德华神父还能够行动,但他的小动作有些焦躁。在自己内心深处,在意识层面上,以这么一种感性又暧昧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攻防战,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知晓,也无法用语言明确地向他人解释,此时此刻更没有能够帮助他的人在身边。自己的孤立无援是很明显的,但是,对神秘专家来说,这些情绪,这些遭遇,却又并不是多么特殊。在神秘专家所面临的神秘事件中,总会有那么几件让人无可奈何,疯狂又绝望的事情。回想过去,自己能够摆脱当时那让人绝望的情况,就像是奇迹一样,完全找不到可以复制的方法。

    爱德华神父自然十分清楚自己到底在生怎样的变化,并且从未放弃过阻止事态继续向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变化。即便如此,恐惧感只会愈加浓烈,每一次尝试的失败,都会加深这种恐惧,直到真正成功一次为止。这意味着,在自己在恐惧的侵蚀中,彻底疯狂和绝望之前,自己必须至少成功一次。

    成功的标准,不是遏止“自己的内心正在变成深渊”的感觉,而是让自己的恐惧受到约束——如果感到恐惧是必然的,那在这个前提下,必须由自己决定自己可以产生多大的恐惧,这种恐惧绝对不能是一种无可遏止的膨胀姿态,否则,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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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 无名之子

    曾经在澳大利亚化身司机,将义体高川带到女巫VV面前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爬上高地,锐三角形的平台在他的面前层层叠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在这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自己。.*M身为三信使的最后一个,他知晓诸神秘事件的情报,也十分清楚这个世界正在何等糟糕的关头,末日的来临让人束手无策,而自己所在的组织更是在其中推波助澜——但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他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何等中庸平俗的人类,也没有现过自己身上具备何种乎寻常的天赋素质和能力,不要说和同为三信使的爱德华神父以及四天院伽椰子相比,就连新世纪福音里的成员也大都比自己更加适应神秘又残酷的环境。

    男人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成为了三信使之一。他做过许多噩梦,都是围绕这种不解产生的,但却没有人会为他解释,回顾自己的一生,过去没有了记忆,而有记忆的时间里,就是这么浑浑噩噩,遵从那个可怕的哥特少女的指令,一直活到了现在。

    如果仅仅是比谁活得更久,事实早已经证明,他比新世纪福音的大多数成员,甚至是放眼全球不分性别年龄种族的人们,都要活得更久。身边的人死去了,不认识的人死去了,乃至于似乎全地球上活着的人类都所剩无几,他也仍旧十分正常地活着。他一直都觉得,与其说自己有某种能力,所以才活到了现在,毋宁说,自己十分幸运。

    而这个幸运,也许是从三信使的身份带来的吧。男人不觉得这么想是错误的,从自己得以在波及全世界的灾难中幸存这个事实来也是他唯一可以理解的解释。

    然而,即便是女巫VV和三信使也会在这么一个残酷的世界里,面对伴随末日滚滚而来的异常,陷入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境地。正是因为身为三信使之一,对其他两个信使和女巫VV的状态有一种本能般的预感,所以,才更让自觉地没什么力量和才能的他感到恐惧。

    男人一直在做噩梦,醒来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但是,更多的记忆正在以某种朦胧的姿态复苏,让他偶尔会产生一种既视感,就像是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过这个地方——统治局遗址。

    在此之前,男人十分确信,自己的确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连神秘专家都感到棘手的神秘之地,可偏生在这个时候萌生出自己不是第一次到来的既视感,如果是从未接触过神秘的普通人带有疑惑就罢了,然而,他知晓诸多有关神秘的信息,并因此塑造了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世界观,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朦胧又诡异的,让人感到不安的状况,有着截然不同于普通人的敏感。

    这种对神秘的敏感,让他不由自主更深入地去尝试理解自己身上和自己身边正在生的情况——说不清道不明的预兆愈加浓郁,带给人的不安就越加强烈,而自己都不知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更是让他产生种种让自己感到恐惧的联想,哪怕这些联想仍旧是模糊的,没有决定性的线索,也不具备自己可以挖掘出来的线索。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做着这样的举动呢?男人感到迷茫,这一次,他并非遵从谁的指令,也不存在能够号施令的人。他觉得自己纯粹是被自己感觉到的某种预兆推动着,在某种暧昧不明的东西引导着,来到这个充满了既视感的地方。

    这里是统治局遗址,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但是,自己仍旧走了很长的路,所以,也更想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男人继续向前走,他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也不清楚该用怎样的度前进,而就只是遵循着冥冥中的一种感觉,沿着一条直线前进。

    在他所在的统治局区域,没有太多难以攀爬的障碍,虽然也有高低错落的地形,有无法归纳为道路的区块,仿佛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机器外壳攀爬,但是,在大多数时间里所眺望到的地面都是相对平缓的,直到个三角形的层叠体。

    男人的心中存在一种紧迫感,就像是为了防止被巨大漩涡吞噬,用比漩涡扩大更快的度前进。他从噩梦中清醒的时候,虽然无法回忆起噩梦的相关内容,但对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遇到了可怕的麻烦,却仍旧有着从噩梦带出来的深刻体会。这种体会以感觉的方式呈现,让他逐渐意识到,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已经不再是可以庇护自己的人选,甚至于,倘若自己不快点和爱德华神父联系上,局势会向着更加棘手的方向进行。

    因此,男人一瞬间就做下决定:一定要快些找到爱德华神父,而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三信使之间,三信使和女巫VV之间那无比深厚的羁绊。只要找到了爱德华神父,以对方的知识和经验,一定可以更好地面对眼下这让人恐惧不安的变化吧。

    男人开始在锐三角形的层叠物上攀爬,一口气爬到顶点后,已经气喘吁吁,不过,当他顶点平台上伫立着的某种设施入口后,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缠绕在他的心灵上,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就应该进入这个设施,搭乘设备向下移动,向着统治局遗址的更深处进。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设施中不存在多余的机器,完全用轨道和升降机构成。这里不是什么密会场所,自己唯一可以采取的行动,就是进入巨大的升降梯中,选择向上或往下,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是“向下”。

    统治局遗址中许多工具和设施都显得粗大笨重,对第一次它们得规模的人们来说,是一个让人感到吃惊和疑惑的地方。男人不觉得这种体型巨大的工具和设备是给“人类”使用的,他听说过这里存在异形异类,每一个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也许这些工具和设备其实是为它们准备的。

    不过,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尝试这些不是给人使用的设备。也许是好运,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男人刚走进升降梯,目的地就被锁定了,升降梯也开始移动,让他觉得就像是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在引导自己一样。

    升降梯在沉重的鸣动中出,度很快就让男人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朝脑袋涌去,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仿佛被的巨大力量拉扯着,站着的双脚都是虚软的,就像是下行的度太快,过了身体下落的度,令脚底无法坚实地压在地板上。在男人的脑海中,甚至浮现了升降轨道上因为高摩擦而火星四溅的场景。

    这种到处都充满了压迫感的环境,让男人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更多的东西,例如更多的记忆,又例如更多的冷静。猛然间,无法描述的强烈恐惧感袭来,男人不由得大叫,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叫唤些什么,叫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生。

    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男人用力揉着太阳穴,就像是要将手指戳进去一般。突然间,他对自己又有一种不太明显的陌生感,无论是自己的想法,自己下意识出的声音,自己那焦躁的小动作,都变得似乎和往时不太一样,有一种十分清晰的“自己正变得很不正常”的感觉。但是,到底要说是什么地方变得不正常,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这么一种交织了别扭恐怖荒诞的情绪中,男人乘坐的电梯猛然停住,巨大的反作用力让男人差点摔了一跤。

    高达十多米的电梯门打开了,男人一眼就那个让自己熟悉,觉得可以依靠的身影,就坐在距离设施入口不远的前方。自称爱德华神父,同为三信使的同伴,这个神父所说的哲学往往是男人想破了脑袋,都不觉得自己可以想出来,当然,也绝对不是自己所信奉的道理,但是,能够想出那些东西,并严格遵从自己的方式做事,宛如苦行的修士一样,以身作则去传播自己的理念,这些行为所蕴藏的意志和认知的深刻广博,都让男人觉得钦佩。

    同为三信使的两个男人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男人觉得自己是相当尊敬这位爱德华神父的,毋宁说,女巫VV只会让他有一种神秘不可测的感觉,而四天院伽椰子就是个女疯子,只有爱德华神父似乎还平易近人一些。所以,在试图找一个帮助自己的人时,男人更倾向于爱德华神父。

    在这个充满了险恶的预兆的环境里,伴随着不详的预感和已经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费解之事,能够遇到这个更让自己信任尊敬和钦佩的爱德华神父,男人多少还是觉得自己挺幸运,哪怕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遵从着这么一种噩梦诡异的引导下才最终抵达这里。

    “爱德华神父!”男人跑出来,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

    那个背影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半点回应,完全没有一点动作,凝固得就像是雕像。男人三步两步跑近了,再一次喊道:“爱德华神父!”

    这一次,背影似乎听到了,身体仿佛压着沉重的铅袋般,缓缓转过身来。男人了,的确是爱德华神父,但仍旧被对方此时此刻的姿容吓了一跳。爱德华神父的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双颊似乎比起不久前要凹陷许多,都快骨的轮廓了,他是如此的憔悴,仿佛在竭尽全力抵抗着一种莫大的灾难,从精神到血肉都在这艰苦的对抗中消耗掉了。

    不过,男人和他对视的时候,仍旧可以从他那无神的眼睛中,依稀种顽强的光芒在挣扎,正是这隐晦的精神意志,让男人觉得事情还没有落到最糟糕的情况——当然,连爱德华神父都变成这副样子,让男人对自己等人正在面临的困境,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哪怕,他现在仍旧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头雾水。

    “啊……是你……无名之子。”爱德华神父缓缓说着,一开始似乎是因为吃力,但说起“无名之子”这个称呼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了精神而变得稳重起来。

    “,生了什么事?”在三信使中代号“无名之子”的男人带着半分惊喜和半分惴惴不安问到。

    “女巫VV有麻烦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干掉了,但是,敌人已经向我起攻击……对方沿着我们之间的联系攻过来了。”爱德华神父缓缓回答到。

    “四天院伽椰子呢?”男人问。

    “也许死了吧,她死掉的几率可比女巫VV死亡的几率更大。”爱德华神父回答。

    “我……”男人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到:“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事情……我也感觉到了……不,我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我来到这里,一定是因为这里需要我。”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自己是被引导的,自己身上正在生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而眼前却是一个自己愿意信任和尊敬的同伴,那么,在依靠对方的时候,或许自己也同样会成为对方的力量。在成为三信使的时候,在明白自己的一无是处时,在见证了神秘之下绝无幸理的种种惨事后,他就已经为这一天准备好了。

    虽然没有人对他明说,但是,正因为自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力量,却仍旧被人信任着,而给予了一个独特的甚至可以说是崇高的身份,所以,就必须去信任这个相信自己的人,做好随时贡献自己力量的准备——虽然是平庸的男人,但是,他一直都带着这样的觉悟。他也听说过,自己所拥有的这种奉献的觉悟在他人是愚昧愚蠢的说辞,然而,他一点都不在意,也不打算因为他人的说法就改变自己。

    他一直都这么想:我又不是白痴,难道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想清楚了才做出的觉悟,所以才没什么需要改变的,也不会后悔。

    如果说,身为三信使之一,就必须拥有某种信念的话,那么,“不以负面的视角去观测自身和身所处的环境”,就是这个男人所遵循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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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4 戏剧性

    爱德华神父感受着从内心深渊不断传达的恐惧,那恐怖的不明的无法描述的意象,在爱德华神父自我的恐惧感中蠕动,有时他会觉得自己能够—这仅仅是一种感觉的形容,他十分清楚自己实际没有么——那个隐藏在深渊的无法量化其深度的底层,但又并不是最底层的东西。..有时他还觉得自己听到了声音,同样,这个“声音”也只是一种形容词,实际上耳朵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只是一种波动在脑海中演奏,但他却又下意识明白,那个东西的正体绝非是某种“波动”,不是可以想象出来的那种弦状的震动,也并非是涟漪之类。它在他的脑海中演奏的声音,既像是自然的声音,又像是人为的声音,但仔细去听,就会觉得它完全不是这些声音,陌生且无法让人引起共鸣。

    爱德华神父想,倘若自己真的与之有所共鸣,能够像是聆听人类的音乐那样,领会韵律中存在的某种调和与感动,那么,那样的自己绝对彻底和“人类”这个概念告别了吧。当然,现在的他也不觉得自己属于纯种人类,也许在思想意识上,仍旧保留着人类的痕迹,甚至于,那在常人德的哲思也不同寻常,并且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持续改造了身体的生理机能和结构,以产生越常人的**素质,但是,当他与其他人,包括普通人进行交流的时候,对方并不会意识到与之交流的是一个非人类,这本身就足以证明他身上仍旧残留着多么浓重的人类痕迹,甚至于从一个宽松的角度去他也大概会被认为是一个“从**到心理都生病的人类”,而并非是“非人类”。

    爱德华神父对自我存在的定位,有着十分深刻的认知,他不觉得这是好或不好的问题,而在于,这种对自我的认知本身就是一个衡量他物的标准,在这个标准之上更偏向于人类的当然是人类,但在这个标准之下偏离人类的,例如正从意识层面起进攻的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当然就是更彻底的非人类了。

    在人类的意识世界里,诸多怪异现象亦或者仿佛拥有智慧的怪异生命层出不穷,但其实它们大都可以从心理的角度去诠释,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将它们归类于“人类”这个巨大而总体的概念的一部分。通常认为,它们并非是独立的生命,而仅仅是从人类意识结构层面解构出来,遵循某种规律重新组建的一种现象。这些现象和命的东西,其本质都更接近“现象”这个概念。

    但是,从这个角度去分析从内心深渊处遥望着这边,带着恶意窥视着这边,充满了攻击性对这边进行侵蚀的那东西,却在没有任何证据和明显线索的条件下,让爱德华神父本人有一种强烈的“它并非是某种意识现象”的直觉,并且,在假设拥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直觉是错误的情况下,他仍旧觉得自己定然会更偏向于直觉,而执拗地认为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截然不同于人类,虽然在人类意识态中呈现,却是相对“人类”这个概念而独立的某种生命。

    也许是生命现象,也许是生命个体,也许是生命意识,但哪怕是充满了质疑精神的爱德华神父本人,也莫名地,直观而清晰地存在一个绝对不可倾覆的,让人坚决不会去质疑的想法,并相信其他人感受到自己如今所感受到的一切时,也定然有相同的想法:它绝对不是人类的一部分,不是从人类演化而来,不是属于人类的东西。

    而这样的想法越是强烈,越是坚固,所有能够进行的思考就越是会为之旋转,就如同宇宙中的星星因为一个偶然的缘故,亦或者是遵循某种宏大又必然的规律,聚集在一起时,形成了卫星,形成了行星,形成了恒星,形成了体积和质量更大的巨星,而伴随着它的体积增大,质量增加,密度压得严严实实,它们所释放出来的引力就越是强烈,越会牵引周边的事物——无论是被其自身抛离的,亦或者是原来相对它的距离较远的,亦或者是从更遥远的彼方飞来的——强行让这些东西绕着它旋转。

    那个恐怖的东西,非人的存在,无可名状的怪物,哪怕只是一个无法想象,隐藏在内心深渊底部,隐藏在恐怖的节奏和意象中,隐藏在观测者爱德华神父自身的感觉里的意象,也会在这个虚幻复杂又宏大的意识态世界里,拥有着可怕的引力,这种引力让所有观测到它的人的意识,都无法按照其原来的轨迹去运转,就如同飞船经过一个的黑洞旁边,当飞船上的人们意识到自己的航行轨迹产生了意外的偏移时,才渐渐从其他数据分析出来,原来自己的身边竟然有一个黑洞,并且自己等人已经落入了这个黑洞的魔掌,已经陷入一个不可摆脱的命运,将要被这个黑洞吞噬掉。

    爱德华神父和它战斗,却觉得自己就像是驾驭着一艘飞船,无意中被卷入黑洞的引力圈,无论如何挣扎,检测数据,以巧妙的技术爆力量,都不足以让自己从黑洞的引力圈脱离——也许被黑洞吞噬的时间会因为自己彻底的挣扎而有所放缓,但在没有任何外力援助的情况下,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尽管爱德华神父的意志坚强,也一直觉得,自身的苦行足以让自身抵御所有可以想象的恐怖,然而,在被卷入这个无法逃离的漩涡时,却仍旧可以感觉到,自身的恐惧感比过去所经历过的任何恐怖都不一样,都要强烈,让他觉得这是一个连圣人都会筋疲力尽的,一种思想意识上的折磨。洞彻自身,分析自我,从理性出,回归感性等等所有这些方式所铸造的堤坝,在过去经历过的神秘事件中,堪称是坚固顽强,但放在这里却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爱德华神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虚弱,并且,自己一直在虚弱下去。他无法直接注视到敌人,无法确认这个敌人的正体,无法摆脱自己思想意识上受到的可怕束缚,无法依靠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将这个恐怖的敌人从自我内心的深渊中拖出来,仿佛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和这个恐怖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无法产生化学反应,处于一个极为惰性的,亦或者说,完全失效的状态。爱德华神父能够理解这种状态,因为在过去所经历过的神秘事件中,的确存在自身的力量对敌对力量毫无干涉能力,但敌对力量却能够切实干涉自身力量的情况,就如同神秘学中,可怕的巫术造就的恶灵能够触碰人类,杀死人们,而人们却无法用自己的**和寻常的兵器杀死这些恶灵一样,需要有一种切实可以干涉到对方的,较为特殊的武器环境和能力,才能真正排除它们,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彻底地消灭了它们。

    然而,所有特殊的,都是难以寻找的,一个人只能针对共通性的事物做好准备,而无法针对某一种独特的事物进行准备,尤其是在这种独特的事物在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下,想要找到针对性的武器和力量,只能祈求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事物仍旧遵循普适性的自然规律,例如“在其近旁就存在针对性的事物以保持平衡”,要不就只能祈祷事情会向着故事性的方向展,例如“会在一个千钧一的关头,因为另一个合的故事性的因素下,那个针对性的事物力量来到自己身边”,进而从一个宏观的角度再次达成平衡。

    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自己在局势中的状态已经失衡,而能够让自己和那个恐怖的东西重新达成平衡的,已经不再是自己身上可以涌现的力量,而完全系于外在的变化。但是,他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哪怕他一直以来都比大多数神秘专家幸运地活到了现在,仿佛有一种自己的幸运已经结束,不幸已经上门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尽管如此,当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爱德华神父仍旧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宛如就是一个充满了故事性的角色,自己的生命,自己身边其他人的生命,乃至于这个世界的命运,都在一个冥冥中的剧本的约束下,产生着理所当然的戏剧性的变化——这个变化不是美好的,也谈不上让人惊愕,反而是作为一个精彩的剧本而言,它只是必然的且必须存在的,没有这样的戏剧性,那么整个剧本就会黯淡无光。

    由此,这种戏剧性所让他感受到的某种剧本的约束,更是证明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地狱——一个被注定了其必为“地狱”的地狱,所谓的“末日”也不过是这个漫长的,注定了的地狱轮回中的,一个短暂的结束和开始。进而证明了,自身的“苦行”是何等的正确。在没有任何力量足以打破这个地狱般的轮回时,唯有感受痛苦才能从痛苦中解脱,自己那受难式的,充满了悲愿的,不融于常识的,背德的哲思,正是让人们能够在地狱中幸福地存活下去的真理。

    是的,人们置身在一个灼热的没有门窗的密闭铁房子里,唯二的选择就是打破这个铁房子以及适应这个铁房子,前者的可能性,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从铁房子内部诞生的。

    爱德华神父觉得自己所寻找的末日真理,竟然在这么一种突然的,让人措手不及,让人绝望的情况下被验证了,这是何等的奇迹,但是,这样的奇迹却又是如此的让人惊悚,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恐怖隐藏在这个奇迹的背后,向着自己汹涌而来。

    爱德华神父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到达了思想上预设的终点,就一定会充满了感动,但是,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感动。内心自然是震动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思想上也有着一条清晰的逻辑线,让他似乎可以明白,自己正在遭遇什么,这个遭遇的背后又意味着什么。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有半点可以让自己激动起来的因素。

    只有恐惧,只有恐惧,只有恐惧,只有那隐藏在恐惧背后的更大的恐惧,隐藏在奇迹背后的更大的恐惧,隐藏在自身的逻辑和被引力牵动的哲思背后的更大的恐惧。

    这是何等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冲垮,就要被击溃,可是,却偏生还有这么一点顽固和希冀,让他勉勉强强支撑下来。

    爱德华神父挣扎着,摆脱了内心深渊传来的巨大引力,让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放在自我之外,就像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噩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他转过身,凝视那个朝自己跑过来的男人,好不容易才是谁。

    无名之子……

    爱德华神父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个称呼,至于这个男人原本的名字,原本的出身和来历我,都已经支离破碎,他知道原因:女巫VV将这个人变成三信使之一时,也同时作为让其成为“无名之子”的仪式一部分,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用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瓦解了他人对之的意识——并非是抹去了他人对他的认知能力,而是瓦解了他人对其认知之后,从印象和思维角度产生的勾勒其具体形状的意识。

    人们仍旧可以,认识他,以一种模糊的大体的态度与其交往,却在“仔细想想”的时候,总会察觉“自己完全没想过去了解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便是“无名之子”这个称呼的由来之一。

    而这个无名之子,有任何能力,性格和才能都只是普通人的男人,是女巫VV刻意针对“某种突如其来的,无法预期,也无法想象,在体验时也无法认知”的这一极为极端的特殊状况,所设置的保险:无名之子,能够在这样极端的特殊状况下,挥出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作用,进而辅助三信使的其他人,亦或者女巫VV自己去解决那个预想不到无法想象也无法认知的麻烦。

    爱德华神父这个男人,其身为“无名之子”的意义,以及所能起到的作用,就像是在述说:现在就是他应该登场的时候了。

    因为,现在女巫VV和三信使,乃至于整个新世纪福音所要面对的,不正是一个“预想不到无法想象也难以认知”的无可名状的怪物吗?

    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消失,大概正是因为,虽然准备有这么一个保险,却“没来得及”使用出来吧。

    戏剧性,就在这突然的巧合中,呈现在爱德华神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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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5 爱德华和无名之子的舞台

    爱德华神父的眼中,自己的命运突然放大到一个自己从未曾想象过如此巨大的舞台上,他觉得自己幻觉,仿佛有一双眼睛跨越意识和物质的表象,穿过时间和空间的现象,穿过各种曲线和角度的认知,在一个所有概念都混淆一团,任何自己已知的哲学都无从解释的地方凝视着这个舞台。┡』. M而自己这双眼睛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只有一种无比邪恶的感觉,但又并不是说这双眼睛的主人本身是邪恶的,只是身而为人,无论如何演化变化和异化也仍旧无法完全摆脱人类痕迹的自己,站在这么一个富有人类概念的立场上,只能认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邪恶的,那是天生的对立面,是天然且必然的恶感,只是在朦胧如同幻觉的感知中,以这般幻觉呈现出来的意象中,这双眼睛,就已经让人反胃作呕,浑身冰凉,那阴森恶性排斥的寒冷沿着脊椎向上窜,直至脑髓里,连思维都要冻僵了。

    从此时此刻的感觉来说,之前所有种种如同噩梦般的感觉,让自己感受到万分负面的思维,都只不过开胃菜而已,是一种征兆而已,是一种转入正题前的布置和伏笔,直到自己亲眼无名之子”站在自己面前,并对这个“无名之子”的意义有所认知和思考的时候,真正的恐惧才如同火山喷一样,在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内炸响。

    爱德华神父只能用一种语言来表述自己内心那冰冷又复杂的感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可怕的无可名状的怪物,就是以这般俯瞰的姿态,注视着这个舞台和摆放在舞台上的人偶们,人偶兜兜转转,演奏着让人潸然泪下的剧目,在人们的眼中,这是一出壮大的悲剧,一出人类的悲剧,但是,这个怪物虽然注视着,却并不感兴趣——不对这个舞台感兴趣,也不对这些人类感兴趣,同样不对场下那些然泪下的观众感兴趣,也许,在某一刻,突然间有一只飞虫闯入舞台上,大肆驱赶着观众,吞下兜兜转转的人偶们,那个怪物会对这只飞虫感兴趣吧。

    但是,无法证明,无法得知那个怪物的想法,它的存在方式,它的思维方式,处于一个远人类在当下所能感受到的范围外。即便它是如此的不符合人类的认知,不符合人类的哲学和美学,几乎完全是站在天然的对立面上,人类却的的确确被其影响着,也因此可以证明它是存在的——以一种越人类又越狭义自然的方式存在着。

    末日,毁灭,残酷又痛苦的轮回,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证明它的存在。

    爱德华神父一个自己无法逃离的,即便是自己的哲学,也无法带来光明和胜利的敌人,自己内心深渊的底部那宛如柳树般摇摆着,深深扎根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一切都给他带来极端的恐怖疯狂和绝望,而且是人类无法根据过去所呈现出来的种种痛苦去评估和描述的恐怖疯狂和绝望。

    文字在这情感面前,在那可怕的存在面前,变得贫瘠而苍白。

    末日证明了它的存在,而“无名之子”将它带到了自己跟前。尽管在理性上,爱德华神父知道自己的希望就在“无名之子”的身上,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祈求的外援,是女巫VV那卓越远见所造就的保险,然而,却也能感受到更大的绝望在这个希望的背后。这绝望的庞大,让希望就如同一朵在飓风中挣扎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使用了“无名之子”,究竟是如同女巫VV的设想那样,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还是这个机会也不过是让那让灵魂颤抖冰冷的危机更进一步的契机呢?爱德华神父的内心颤抖着,他甚至绝对自己情绪上的动摇,已经完全从自己的表情,从自己的双眼中浮现出来了,因为面前这个欢喜又忧虑地呼唤自己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过来。爱德华神父想要回话,然而,那在脊椎和脑髓,遍布全身细胞和神经的恶寒,让他连口舌都僵硬了。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对面的男人这么问到,他显然没有感受到那个宏大的强烈的存在感,没有意识到那个怪物已经在凝视这里,他任何无形状的东西,也无法从神秘的直觉中,挖掘出那个怪物的形体,对他而言,那些让人恐惧的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只有爱德华神父知道,它是存在的,它就在这里,它几乎就要知道无名之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它已经知道了。但是,它不感兴趣,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盘踞在那个无可名状的,无法直接注视到,甚至于可以想象,就连最精密高端的仪器也无法测量到的地方,时间和空间在那里没有意义,它是以一个整体性的角度环视着,而自己这里相对它的视野之深刻宏大,显得太过渺小。但是,正因为自己感受到了它,在感知中,让它呈现了一个存在性的意象,所以,它正在对这里产生影响。

    无名之子是一个庸俗的男人,既不短视也谈不上远见,更没有乎寻常的感性理性和直觉,在按下某个开关前,也不具备任何神秘的因素,所以,他它,也因此,他是安全的。

    可是,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只要他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继续和自己交流,从意识到行动上去帮助自己,那么,他就会越来越快地和它产生接触,在那时,不管自己是否可以借此机会逃走,他是一定会死去的——以一种思想的方式,以一种思维的方式,以一种意识的方式,以人格生理和物理构成的方式,全方位地死去,不复存在。

    无名之子,将会以此为契机,有可能将这个语言无法描述,无可名状,无法直接观测到,无法想象的怪物固定下来,固定成一个身而为人可以认知到,可以触碰的形象,哪怕这个形象对于它的正体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是,之后的攻击者却能够通过这个形象,这个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对它起攻击。

    就像是一只有毒的绣花针从皮肤上扎入,带着一种赌博的期盼的心态,寄望于毒素会流入这个可怕的敌人体内,让其毙命——但实际上,这些毒素是否对其起作用,根本无法提前预知。

    是的,这就是女巫VV的保险,一个针对性的,为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那种难以想象,无法描述的敌人,所做出的保险——她试图将这个敌人锁进这个很坚固的保险箱内。

    无名之子只要起了作用,就一定无法活下来了,因为那个无可名状,难以想象的怪物会在第一时间尝试摧毁这个固化自己的保险箱,并且定然可以打破这个保险箱,而其他人能够做的,就是优先攻击这个因为固化了自己,而似乎变得触手可及,可以攻击到的怪物而已。

    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无名之子本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点,也根本就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称为无名之子,成为三信使之一,更不明白自己将会付出的代价,对于自身存在而言,是何等的惨重。他是如此的愚蠢,如此的无知,可即便如此,他此时此刻的情态,却又是如此的深刻和鲜明,或许正因为他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才能露出如此诚挚的表情。

    在无名之子那充满了觉悟的眼神中,爱德华神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恶性是如此的深重,以及自己的挣扎是那么的无力,而自己又是置身于何等严酷的疯狂和绝望中,且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他更清楚,不仅仅是自己知道,那个从幻觉中稍稍显性的它,也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一切,没有任何遮掩地,摆在命运的舞台上,自己也好,无名之子也好,乃至于已经没有音讯的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以及整个新世纪福音和其它的神秘组织,都只是一群被透的人偶而已。

    悲观的,绝望的,疯狂的,痛苦的情绪,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上爱德华神父的心头,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自己身而为人的一面。他不由得眼角湿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从未向过去自己杀死过,因为自己的作为而陷入痛苦中,甚至于觉得那些痛苦和苦行是理所当然的爱德华神父,在喷涌的情感中,第一次说出了“对不起”这个词语。

    可是,面前的男人无法理解,感到茫然,手足失措,就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爱德华神父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表现才是理所当然的,最符合的,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他自己的泪水。

    “你会死的,你就要死了,无名之子。”爱德华神父如此对男人说到。

    “……我不会死的。”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男人的觉悟让他换了个说法:“如果我的死可以起作用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会起什么作用,但是,一定可以证明我身为三信使之一,是有价值的吧?我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但是,我很肯定,我愿意把自己一生的价值都压在这里。如果我的死是有价值的,那就让这个价值兑现吧。爱德华神父,你会替我赢吗?会替我把赌注都收回来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爱德华神父几乎要崩溃了,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性和感性,自己那被改造得非人的部分,那磨练得无比坚硬的部分,都无法阻挡内心深渊的吞噬,以及从对面男人投射过来的情感,所引的情绪爆。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定坚强,不,应该说,自己相对于人类的坚硬程度,在那个怪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就像是个沙堡,却在沾沾自喜,等到那惊涛骇浪拍打过来时,就霎时间崩溃了。

    “你必须知道。你应该知道。”那个男人用力拍着爱德华神父的肩膀,就像是要通过这个动作和力量,将什么东西注入他的身体,“你从来都不会哭的,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哭的,你要给我个答案,爱德华神父!”

    “我,我什么都给不了。”爱德华神父说。

    “不,你可以给我承诺。”男人扳直了爱德华神父的身体,盯着他那涣散的眼睛,直到他的瞳孔有所聚焦,便如此说到:“你要承诺,你会替我将所有赌注都赢回来!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说谎,时不时真的有把握,但是,你必须承诺,向我承诺!不要让我的死变得一无是处,不要让我的生命变得毫无价值。”

    爱德华神父无法逃离这个逼视自己的眼神,那让他崩溃的情绪狂潮好似在这眼神的逼视下裂开了,让他挤出了回答的勇气:“是的,我给你承诺,我必须给你承诺。我给你这个承诺。”

    男人紧盯了好一会,这才松开爱德华神父的身体,带着一种解脱的笑容,说:“那我就放心了。”

    爱德华神父只是流着泪,那一直在他的内心中,在他的眼眶里,不断徘徊的液体,融入了一股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的灼热情绪,带着让自己的脸皮都要融化的热度,贴着眼角流出来,但却有一股非是自己的内心诞生的勇气,从对面男人那愚蠢诚恳又豁然的脸上传递过来,沿着情感流失的渠道,向着内心注入。

    “那就开始吧,爱德华神父。”无名之子如此说到,“我已经等不及了,我预感到一种天命正降临在我的身上,那将会是我一生中最壮大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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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6 仪式反击

    无名之子用一种混杂着期待不安和决意的眼神凝视着爱德华神父的双眼,仿佛在这一刻,他睿智到了能从这双眼睛心深处,穿过那思绪和情感的波涛,感受着爱德华神父那锻炼得坚硬却在此时被阵阵粉碎的感性,并因此意识到爱德华神父如今所面临的困境和恐惧。.M他的目光似乎也蕴藏有某种宽慰的味道,就像是他的灵魂就要脱离躯壳,走进那咆哮着澎湃着的波涛中,直入爱德华神父的内心深渊,前往那连接着不可名状之物的意识尽头。

    这样的眼神在理性中没有任何颜色,但在感性中却显得色彩斑斓,越是充满了人性的善意的眼神,越是让爱德华神父难以摆脱自身不受拘束的感性,重新回到理性的冷静中,也因此越是让爱德华神父感到危险,让爱德华神父不由得从对视中移开视线。

    爱德华神父宛如被输氧的病人,用力呼吸,他自己听到这呼吸声,只觉得这个声音霸道而强硬地排斥了天地间其它的声音,他无比深刻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又无比深刻地从自我的存在中感受到无名之子的存在,仿佛在这短短的对视中,对方的灵魂真的走进了自己的躯壳。他抬起头,原本从理性上知道那只是统治局遗址特有的镶嵌在天顶某些区块设施中的灯光,却在感性上产生一种宛如置身在宇宙中的感觉——更感性的描述应该是自己正站在黑暗宇宙的某一个渺小的角落,而自己就像是第一次知道宇宙之广袤的学者,仰望着星空,任凭无法理清的思绪和充满人性哲思的情感在脑海中奔腾。

    这一刻,仿佛整个统治局遗址所囊括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所有包裹着统治局遗址的外壳,那些让自身当前所处区域就像是被层层包围的收纳格的那些物事,所有这些阻挡自己朝“外”眺望的障碍全都消失了。爱德华神父只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不是任何一种物质性的东西,虽然有一种力量在支撑自己的双脚,但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自己身周的那些巨大设施也一并变得透明,只留下一个可以被视线穿透的轮廓,一种仿佛有什么在那里的感知,但实际上,自己的周遭仿佛是空旷的,一直蔓延到无限深远的地方。

    幻觉中,空间在旋转;幻觉中,空间感在消失;幻觉中,一个无垠的世界从自己身边向外辐射,也从远方辐射而来,两者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整体,于是,自己仿佛就是飘浮在半空中。

    一种冥冥的感觉突然将爱德华神父从这样的幻觉中拉回来,周遭的一切再次充满了实感。爱德华神父这时才觉得自己突然又能呼吸了,亦或者说,自己终于记起来该如何去呼吸了。他满头大汗,身体冰冷,无论心脏多么剧烈地跳动,也仍旧觉得血量不足,血液流淌不畅,而导致四肢有些麻痹。这个伴随着自己理性的崩塌和感性的咆哮,变得越来越巨大的幻觉,让他愈肯定事情正迅朝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极限滑落。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这么一个声音在爱德华的脑海中回响,他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别的源头流入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但是,对没有时间这一点,他无比赞同。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如果自己还处于理性防御最为坚固的状态,那么自己根本就不会和无名之子说那么多话,也不会被他的表现所触动,他会抓紧一切时间,尝试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法,力图将局面控制住。

    然而,这个对手太强大了,从意识层面传递过来的力量,那定然是穿透了人类集体潜意识,沿着三信使之间的联系,沿着三信使和女巫VV之间的联系而来的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让自己的意识疲于奔命。女巫VV或许是人类之中最强的意识行走者,但是,这个怪物却是越了人类的范畴,达到了人类之中的最强也无可比拟的程度。

    女巫VV进入了人类集体潜意识后,到底追踪到了什么?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爱德华神父向着这个方向思考,努力回忆女巫VV在行动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在如今的情况生之前,爱德华神父即便听说女巫VV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视为最大的威胁,但却并不认为她会主动去寻找那个东西,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寻找,如果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是存在的,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就会将之召唤出来,并且一定会这么做。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召唤行为本身就是末日进程的体现,末日真理教也理所当然不会放过。

    然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在真正确认其存在,真正可以观测到其存在前,没有人知道。或许进入过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意识行走者真的——有这样的传闻——但最终,那些人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一次,女巫VV真的找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了吗?击败了女巫VV,并寻隙而来,正在强烈影响自己,吞噬着自己内心的,就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吗?对这些疑问,爱德华神父找不到任何解答,只能凭借自身的感受去猜测。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行动起来,必须脱离已经变得不可理喻的感性漩涡,用理性去武装自己,推动自己的行动。

    意识决定行为,被干涉的意识要促成正确的行动,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爱德华神父已经体会到了这种艰难程度——远比自己过去所认为的,过去所见过的例子还要艰难。也许爱德华神父已经利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尝试过对其他人的意识进行干涉,但是,自身意识被如此强烈的干涉,还是第一次。

    在这个方面,爱德华神父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只是一个新手而已。

    “没有时间了。”无名之子见到爱德华神父又一次陷入目光无神的呆滞状态,连忙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醒醒,爱德华神父,没有时间了,你必须赶快对我做点什么!只有你知道我可以做什么!”

    爱德华神父似乎被从一个深沉的噩梦中惊醒,他用力甩着头,声音就好似背负着万钧的巨石,让无名之子越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状态有多么不好。明明自己才是最弱的人,无名之子如此想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得爱德华神父的情况原本应该是率先出现在自己身上才对。

    “是的……没有时间了……”爱德华神父艰难地说,他的目光努力凝聚起来,让无名之子可以感知到一个模糊的焦距。但与此同时,无名之子也绝对爱德华神父的视线聚焦的地方,根本不是近在咫尺的自己。

    爱德华神父用力推开无名之子,用嘶哑的声音说:“原本是我需要做的,但是我的情况很不好,只能让你自己做了。”

    “我该做什么?”无名之子没有任何抗拒,反而在声音中带着理解。

    如何才能调动无名之子的力量?相关的事宜,其实女巫VV有对爱德华神父说过。在三信使之中,爱德华神父的才华尤为被尽管四天院伽椰子也变成了拥有可怕的神秘力量的存在,但是,在自我管理和思考层面上,爱德华神父才是最接近女巫VV的人,也只有他可以按照只言片语,将女巫VV使用无名之子的方法推导出来,并根据当时情况加以调整,以确保成功率——要将一个无可名状,无法想象,正体不明的东西束缚在无名之子之中,让其显性显形,照本宣科地使用仪式是不行的。

    爱德华神父出身自末日真理教,对那些充满了风险的献祭仪式有着深刻的理解,所有的献祭仪式都有着一个严格的轮廓,同时也存在一个因时因地制宜的精细过程,而并非是外人所意味的那样粗暴直接。他也十分清楚包括网络球在内的那些敌视末日真理教的神秘组织是如何些献祭仪式的,那些人以为是仪式的灵活性决定了仪式的适应性,进而决定了仪式可以肆无忌惮地就地取材,便能在符合一定概念性的条件下完成——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在爱德华神父自己来说,再也没有比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更为精细复杂的仪式了,为了能够在某种针对性的条件下完成仪式,需要对一部分核心的重要素材进行调整,那些可以就地取材的东西,在整个献祭仪式中的作用,更偏向于一种迷惑视线的障眼法,亦或者是用来掩饰真相的谜语,最重要的东西就掺杂在一堆可有可无的东西中,进而减少仪式被破坏的几率,并在可预计的范围内,将核心向那些原本可有可无的素材中转移。

    使用无名之子的方法,本质上就是一种献祭仪式,当然也参考了末日真理教最擅长的献祭仪式做法。那些最为核心最为隐秘的知识和经验,在整个新世纪福音中,只有女巫VV和爱德华神父两人才具备。

    所以,一旦女巫VV无法使用无名之子,那么,这个任务本来就会落在爱德华神父头上——即便女巫VV死亡,她所持有的三信使力量连锁失效,也不会让无名之子这保险彻底沦为废物,爱德华神父也依旧可以从自己这里,完成三信使力量连锁的最后部分。

    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必须这么做的时刻。

    可是,即便爱德华神父自己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完成献祭仪式的具体布置了。在他的吩咐下,无名之子毫不犹豫地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血涌出来,比无名之子所想象的还要多,但是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仿佛在那刀子割破手腕的时候,就注入了某种麻药。这把刀子的外形也是无比古怪奇特的,虽然说是刀子,但也只是找不到更准确的形容而已,甚至可以认为,那根本就不是刀子,而是某种活着的东西,那是爱德华神父的九九九变相之一——整个献祭仪式中,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将起到重要的穿针引线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无名之子在三信使力量连锁中,排在爱德华神父之后,如果这个保险可以随便就调整到第一位优先使用,当然是最好的,然而,实际上无法做到。

    从手腕伤口处涌出的血量还在增大,已经过了哪怕没有见识过割腕,也能意识到不同寻常的程度。无名之子盯着自己的手腕,盯着自己的血,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从自己的体内流出,而自己除了手腕麻痹之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普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肯定要奄奄一息了,可自己却没有任何疲惫感,也不觉得寒冷,就像是自己仍旧拥有的血量,是眼下流出的几十倍。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也没有错,只是,无法理解,如此多的血量究竟是如何在自己体内保存的。他和其它的三信使不同,平时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定期参与健康诊断,可是去过那么多医院,都没有人和常人的区别,无论是多么精细的医疗设备都显示他的生理构成和状态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如今差别出现了,尽管一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群古怪神秘的人组织中,显得十分特殊,可是,这一刻,特殊感被扯平了。

    血液在两人的注视下,被新的力量引导,这股力量来自爱德华神父。在无名之子的眼中,爱德华神父正在变形,可是,这种变形又像是一种错觉,他觉得爱德华神父的轮廓有重影,最外的轮廓保持眼前所见的人物形象,可是内部的重影轮廓却在扭曲成别的什么。那就像是被风吹动的烟柱,像是在旋转底座上,随着手势变形的陶土,出听不见的声音,却能让人觉得它在出声音。仔细去听,就会不由得有一种想象:这个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起先是单调刺耳,随后有了丰富的波动,却也没有变得优美,人性的邪恶,理性的破败,感性上的背德等等,那些一个人所可能存在的负面的东西,都如同颜料般在调色盘上,被无形的画笔搅拌成别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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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 仪式反击2

    虽然没有任何痛觉,也不觉得疲惫,但是,无名之子开始感觉到,正在构成的仪式,就如同他人所说的那样,充满了原始的邪恶,是那些最让人惊惧的邪教才会使用的仪式。.M邪教仪式本该会让受害者尝遍痛楚,然而,由爱德华神父引导的仪式,却巧妙地消弭了痛楚,却又流畅且精细地进行着,就如同一个稚嫩的传教士只会采取粗暴的方法,而资深的神父却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就连无名之子也没有想到,爱德华神父的哲学和力量中,原本充满了痛苦和苦行的意义,但此时的行为却与之相反。

    当然,效果到底如何,只有爱德华神父自己明白。不过,反过来说,正因为爱德华神父对痛苦和苦行有着高深的造诣,才能让如今的仪式受术者不觉得痛苦——无名之子是这么认为的。

    大量的血很快就遍布每一寸地面,沿着物体的表面,占据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而让人感觉到自身置身于这个巨大的血色图案的正中间。到处都是曲线和构成角度的线,曲线和角度相互交织,形成种种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细腻图案,而大量的细腻图案组合起来,又构成更加巨大的曲线和角度,再进一步构成更巨大的图案,直到组合成一个用肉眼从自身的水平上,无法整的图案。

    无名之子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些图案的任何一处细微地方的形状都是有意义的,这些意义在用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叙述着一个极度复杂的故事。就如同各个宗教中主持仪式的人,都会念诵那些让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告言。

    爱德华神父和无名之子都无需说话,因为,血的仪式已经在自己述说了。

    从无名之子的体内流出的血如今在他自己像是从连接着自己身体的另一个空间里流出的某种类似血液的液体,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种铁锈的味道,他呼吸着空气,甚至觉得这种铁锈的味道正渐渐渗入自己的体内,让有机的身躯也开始生锈了。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怪诞,让人有一种“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的错觉,让人怀疑在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是否真的是“味道”,而不是别的什么富有侵蚀性的东西。

    血变得不像是血,人也仿佛变得不再是人。如同在述说复杂故事的仪式现象还在向远方蔓延。在这个巨大的平台上,在这个最令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巨大电梯组群设施上,那些由血构成的图案就像是奇怪的伤痕,开始让人觉得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正在苏醒,正在变成一种有生命的东西。

    图案已经扩大到肉眼视野无法囊括的体积,身处这个立体的空间中,爱德华神父和无名之子都感受到极为强烈的束缚感,原本在感觉中显得开阔的平台,在明明没有体积变化的情况下,陡然变得狭小,而自己就是在这样狭小的地盘上舒展自己的身体。当然,单纯就测量数值来说,两个人的体积无论如何都是要比这个空间渺小的,但却仍旧让两人有一种无法伸展的错觉。

    爱德华神父忍受着情绪的决堤,承受自身感性前所未有的膨胀,他觉得自己的理性在这澎湃的浪潮中摇摇欲坠,可是,要举行这个仪式,需要的却是由理性主导的精准控制力。在整个仪式的过程中,那些恶性的感受,会伴随仪式主导者自身的感性膨胀而膨胀,情绪越是起伏,越是用感性的目光去注视整个过程,内心的罪恶感,从外部向内心侵蚀的恶意,就会越明显,最终导致个人意识崩溃。

    要启用无名之子的力量,就必须进行如此危险的仪式,整个过程的风险,从来不是由无名之子一个人承担的。

    爱德华神父只觉得施加在自己内心的压力越来越大,这种压力和身体的虚弱无关,和精神状态无关,和心理素质无关,它就像是没来由地,亦或者,从各种复杂的角度,让自己的内心感到疲惫,觉得无法再支持下去,想要放弃,想要泄,想要对眼下正在进行的一切大吼:“这算什么!”,仿佛只要有一个人对自己说“放弃吧”,自己就会真的放弃。

    但是,这些疲惫倦怠的感觉究竟是从自己内心深处自产生的,还是从某个无法述说的渠道灌输进来的,爱德华神父本人已经无从分辨了。

    无名之子开始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却又不确定那真的是“声音”,也无法描述那到底是何种声音,那就像是寂静时分,从自己脑海滋生出来的妄想,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蠕动,有这么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在脑海中呈现后,就一直盘踞在脑干上,散出来的冰冷气息,似乎连脑细胞都冻僵了,每一个念头的出现都像是要转动比平常多十几倍的时间。

    在无名之子的眼中,爱德华神父的变化正在放慢,相比之下,血的仪式进程却保持着一个稳定的度。生在爱德华神父身上的现象变化度几乎压在一个极限的边缘,让人觉得只要越过这个极限,整个仪式就会崩坏,进而会引诸多可怕的后果。无名之子也不由得为爱德华神父捏了一把冷汗,他并不怀疑爱德华神父的能力,但是,眼下的事实已经证明,爱德华神父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差,而且还在继续恶化。

    爱德华神父的形象已经和仪式刚开始时有了巨大的变化,外在的人形已经扭曲得人形了,而原本被这个人形拘束的,身处人形轮廓之内的,那原本就已经非人的形象,就像是在侵蚀外在的人形,是导致爱德华神父本人生形变的罪魁祸——这种事情不需要证明,只要有眼睛去能自然而然理解到。

    爱德华神父快要变成怪物了。

    无名之子听到的“声音”陡然停止,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一种险恶的寂静中,而这种险恶又似乎只有无名之子一个人可以感觉到,并因之感到极度不适。站在他面前的,从外表已经是那个叫做“爱德华神父”的男人,全然变成了根本谈不上“人类”的某种东西。这东西是怪异的,活生生的,似乎有太多的特征从而让整体变得没有什么特征,无法用“一个”或“一团”之类的词汇去描述,也无法证明它原本还是人类。它仿佛天生就是这么一副怪模样,甚至让无名之子本人觉得,爱德华神父本来就是这么一种形象,而之前那男性神父的人形才是伪装。

    这怪异的事物让无名之子感到恐惧,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爱德华神父会变成这副模样,然而,仪式并没有停止,让他觉得爱德华神父并没有完全失去对仪式的控制,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失败。即便如此,自己两人到底是在向什么宣战,无名之子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构成一个清晰的概念,他的觉悟来自于一种感性的认知:爱德华神父在战斗,自己在战斗,其他人也在战斗,需要付出的代价越来越沉重,但是,形势并没有好转。

    无名之子无法观测爱德华神父在意识层面上的战斗,也就无从去判断爱德华神父的胜负,只能等待最后结果的出现——如果自己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无名之子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得仿佛心脏随时都会冲出胸膛,完全不知道从仪式开始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某一刻,爱德华神父那已经完全变形得身体陡然塌陷下去,变成一滩液体,融入构成仪式的血流中,似乎分散在整个仪式的巨大图案中,伴随着图案覆盖面积的扩大,也扩散到四面八方。

    无名之子感到天旋地转,拘束自己的,这个由仪式图案构成的牢笼在飞旋转。一种存在感从任意一个方向传来,可是,自己完全无法述说那到底是什么方向,究竟是在自己的左手边还是右手边,是在自己头顶上还是自己的脚下。只是觉得,这个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而它肯定不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它更像是一条涓流,沿着一个诡异的空间结构,跨越物质和精神的分隔,从莫名的地方流淌到自己的体内,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身躯则完全构不成障碍。

    无名之子猛然意识到,它就是敌人,敌人正在进入自己,于是,被仪式拘束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这个敌人。自己正在变成它,自己将要消亡,那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死亡,而是一种从根本上的消失,自己将会什么都不剩下。这个仪式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在自己的体内,在自己的意识中构成一个战场,自己在它面前也根本谈不上是一个战士,存在的性质和差距,让自以为的战斗根本就不成立。

    无名之子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到爱德华神父时,他会是那样一副疲惫无神的样子。爱德华神父曾经承受的那无可名状的恐惧,如今无名之子也必须承受,并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就摧毁了他所有的防抗——无名之子觉得自己在融化,自己的想法意识记忆,所有主导行为的思维方式和生命本能,都在像是极为灼热,又像是极为寒冷的感觉中,融化成没有个性成份的状态。

    啊,我要消失了。这样的念头,最后一次在无名之子的脑海中浮现,之后,无名之子的身体在仪式空间中飘浮起来,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扁了,骨肉混在一起,更大量的血好似酱汁一样挤出来。这团骨肉如同面团一样被揉搓成另一个人形,失去体液而显得干瘪的人形像是充气一样再次膨胀,轮廓变得圆润,变得棱角分明,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性的身躯,并没有什么特征能够让人分辨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性,仿佛可以代入任何女性的轮廓。在这个女性身躯成形的同时,已经扩散到极远处的仪式图案猛然收缩,那细密的纹理出现女性身躯的脚面,又沿着腿部向上蔓延,就像是这个巨大的仪式图案正在被某种力量压缩并镌刻到这个身体上。

    枷锁正在成形,而这个没有什么个性特征的女体完全没有挣扎和醒来的征兆。

    已经融入仪式图案中的爱德华神父在整个仪式图案全部镌刻在女体身上前,就从构成仪式图案的血色液体物质中分离出来。从液体中分离出来的液体,重新塑造成人形,从没有特征的人形中浮现爱德华神父的轮廓。

    爱德华神父的身躯凝实的时候,他的精神也像是从遥远而艰险的旅途中跋涉归来,充满了疲惫,仿佛随时都会躺下,再也不愿醒来。唯一让他感到比之前的状态更好的是那澎湃的不受自我约束的感性和思绪,总算渐渐回到自己的掌控中,重新匍匐在理性的脚下,一度崩溃成深渊的内心终于变回了那个清晰又坚硬的模样。

    他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把自己变成了一种象征性的“桥梁”,将那个通过内心深渊勾连自我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引渡到仪式中,又通过仪式将其注入到无名之子内部,并将仪式图案当作锁链,将它锁在无名之子内部——至于是否牢靠,只能用之后的事实说话,完全无法估测。

    至少在眼下,似乎已经成功了。

    在仪式的力量下,不可名状的怪物变成了一个女人。不可视的变成了可视的,捉摸不定的东西变成了某种固化的东西,无法预测的现象被强行纳入一个可以分析的秩序中。在女巫VV原本的计划中,正是要通过这样的变化,去战胜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敌人。理论上,爱德华神父已经准确且细致地完成了整个过程,只剩下用自己的力量,去战胜这个已经不再是“不可名状”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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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8 怪物剧场

    无名之子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留下来的是一个被其固有存在拘束的怪物,哪怕这个怪物将那个男性的身躯改造成了彻头彻尾的女性身躯,也没有妨碍爱德华神父观测它的角度。.┡M这个时候,爱德华神父反而平静下来,他可以做的,女巫VV和其它信使没能做到的,在这一刻已经完成,接下来该如何做,也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达成这个目标,但是,事已至此,除了用尽全力之外,就只能将结果交给运气了。

    爱德华神父的心中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他感到一个无形的剧本笼罩了自己的灵魂,而自己定然在之中充当一个悲剧性的角色,即便如此,身而为人的韧性仍旧让他无法就此放弃。敌人好强,好强,好强,好强,好强……那种让人感到绝望和疯狂的强大不会因为对方此时女性的身躯而变得衰弱,不会因为从不可名状的怪物变成了一个外表明确的内容,就变得触手可及。反而,一直存在于爱德华神父心中的恐惧感,在注视这个女人的时间里一直增长。

    某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抖,从手脚到身体,从身体到内心,从那无法形容的感知中,从那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幻想中,所有的思维都在围绕让自己恐惧的意象旋转。他无法立刻动攻击,因为他的身体就像是岩石一样坚硬又脆弱,似乎只是抬高手臂,就会让自己这个人分崩离析。

    即便这个怪物被拘束在一个可以理解的物质形体中,也无法忽视它那无法理解的本质。爱德华神父完全无法仅仅从自己可以理解的物质概念的角度去前的女人。

    但就算如此,也要战斗。

    想要战斗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和心中的恐惧成正比,就像是在衡量自己曾经做出的那些承诺的份量,就像是在衡量自己所做出的那些觉悟,自己所执行的那些哲学的份量。就像是如果自己不去战斗,亦或者无法战斗的话,曾经让自己走到现在,让曾经的自己变成如今这个自己的事物,都将变得毫无价值,轻如鸿毛,进而让如今的自我显得毫无份量——爱德华神父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这样沉重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自己的理性遮掩的。

    曾经被无名之子穿在身上的衣物,也已经随着女性身体的诞生,变成了适合女性的风格——尽管材质没有变化,甚至于在版型的总体印象上,也依旧和原本的衣物有着共通性,但确实从感官上,生了性别上的变化,从而让这个女体没有任何突兀感。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原本就在这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从来就不存在一个男性的无名之子,一直都是她在这里。

    女人的身体就像断了线,只用一根支架支撑着,四肢和头部耷拉着伫立在原地。面对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爱德华神父的手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抬起来,九九九变相的力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举步维艰。

    在九九九变相的力量迸之前,在那奇异的,来自于恶魔的现象产生之前,宛如断线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来。靓丽的黑色长已经给人恶毒恐怖的感觉,明明光泽给人一种良好的触感,但同时也好似要将人拉入深渊一样。而她抬起头后,透过丝隐约可以眼眸却更加让人害怕,只要视线对上了,就一定会生出鸡皮疙瘩,就好似一种湿嗒嗒的冰冷的蠕动的活物钻进自己的皮肤里,沿着神经和脊椎向大脑蜿蜒,好似自己的脑子就要被这活物啃食掉一样。

    仅仅是注视,那描绘着“恐惧”的种种感觉和逻辑,就会不由自主地钻进自己的意识中,爱德华神父渐渐从未的东西,听到了本应该在这里没有的声音,可就算知道这些都是幻觉,也无法从中挣脱出来,无法只依靠一颗灼热的心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意志就能视之为无物。若要他自己描述自己到底什么,听到了什么,他也无法详实描述出来,那尽是变幻不定的,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爱德华神父就是这么一边挣扎着,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边陷入名为恐惧的沼泽中,又一边变成一种无定形的恶魔姿态。若有第三者在注视这场战斗,就会立刻察觉到,双方的形象就像是颠倒过来了一样。原本有着固定形体的人类,变成了用语言难以描述的无定形态,而原本连描述都无法做到,难以构成一个明确形态的怪物,则变成了一个从物质层面而言确实属于人类女性的固定形态。

    原本在神秘的世界里,无定形总是代表了强大,而有形总是代表了脆弱,但是,任何一个神秘专家站在这里,都不会觉得无定形恶魔变相的爱德华神父,会比这个有形的女性更加强大,这种感觉就像是根本不需要去证明,天生就是如此,就如同在这个世界里,人类比其它动物的智慧更高一样,是一种天然存在的事实。

    没有女巫VV,没有其它信使,唯独只有自己,也只能去相信自己,爱德华神父从这份孤独中汲取着心灵的力量。从那幻觉丛生的意识中,开凿出一条直通眼前女性的通道。他十分清楚,仅仅是从物质上摧毁这个女性的身体,并不代表胜利。这个来自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哪怕被以物质态的形态束缚起来,也定然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意识行走者。这个敌人仍旧可以制造毁灭性的物质现象,可以从意识层面动攻击,亦或者同时从这两个方面动攻击。

    所以,自己必须一开始就拿出无论在物质层面还是在意识层面都为至今最强的恶魔变相——这无定形的恶魔,正是这种齐头并进的力量的体现。

    在这个恶魔变相之前,与之相同的灰雾恶魔并没有产生,在爱德华神父的认知中,它就是自己原创的恶魔,也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强恶魔变相。原本,这个恶魔变相是针对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创造出来的,但是,爱德华神父本人并没有直接和最终兵器交战过,所以也无法判断这个恶魔变相是否完全如自己所想,拥有消灭“最终兵器”这种程度的敌人的力量。第一次使用,就是对付这么一个怪物,到底能够起到做大作用,也完全无法预计。

    只是,如果连这个恶魔变相也无法铲除敌人的话,爱德华神父觉得自己也该承认黔驴技穷了。带这般背水一战的意志和气势,无定形的恶魔向眼前的女人扑去,变幻的形体就好似烟雾,好似流水,好似疾风,完全无法想象它拥有怎样致命的攻击方式。

    与此同时,就像是接驳好了傀儡线,轻微活动着各处关节的女性将右手插入左手的手掌中,抽出一把洋伞,她的动作忽缓慢细致,给人一种无法适应的别扭感,但却在无定形恶魔扑上来前,就已经撑开伞挡在自己前方。只是简单的动作,没有太多的异常现象,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就像是伞翼拍打空气的声音,巨大的风暴就从两者之间爆了。

    这风暴充满了神秘性,吹拂在有形的物质上,便好似风化出一个个孔洞,直入其更深邃的本质中,无定形恶魔的外表被搅得乱七八糟,虽然原本的无定形态就给人一种浑噩的感觉,但此时那种浑噩中的无序感却更加强烈了,似乎连这个无定形态的恶魔都无法承受住如此强烈的无序,整个变相就像是在回溯一样,时而变幻成爱德华神父的人类轮廓。

    宛如时间陡然加快,宛如一种爆的力量在抽击恶魔。这个如烟如雾,如行云流水的无定形态恶魔比来时更快地向后激射,哪怕无法的动作,也会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它是被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击飞了。

    这个时候,女人的形变似乎还在持续,只是从大体的轮廓转向了更细致的地方,就像是粗糙的画面变成了精细的作品,尽管在大体轮廓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变了一个样子,原本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变得更加的深刻,而原本让人忽视的地方,则让人不得不去在意。

    她站在那里,身着哥特风格的裙子,手持洋伞,就像是刚刚从古老的人像画中走出来一样,就像是原本生存在异世界里,却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同一个世界中。

    不断在无定形和有形中变幻的爱德华神父,躺在被自己撞出的凹坑中,注视着这个女人的变化,也不由得生出惊愕的情绪——

    女巫VV?四天院伽椰子?

    面前怪物的模样,是一种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的感觉,一种充满了不确定的既视感,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是无迹可寻的。毋宁说,正因为面前的怪物变成了这副模样,所以才更让爱德华神父想象到了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结局。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自己对上的,大概就是杀死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凶手了。

    哪怕有了形体,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东西可真是一个怪物。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吗?”尽管这么说也似乎符合逻辑,但是,爱德华神父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符合这样的说法。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确是在潜入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时候失去联系的,也有足够的证据表面,女巫VV在试图定位那个怪物,所以才让人觉得,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是被那个怪物杀死了。但是,若说眼前的怪物,就是自己等人常说的那个最终会被末日真理教召唤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却又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说到底,谁都没见过那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即便得出“自己眼前的怪物是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出来的”这个结论,也无法彻底相信,它就是自己等人一直认为的那个它。

    暧昧,模糊,危险,其存在本身对人类而言就是恶意,就像是天然的食物链上层,而让人从意识和身体两方面,都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恐惧。

    仅仅是一击的交锋,就让人感到挫败。

    “真是个怪物。”爱德华神父的轮廓重新稳定在无定形的恶魔变相上,他没有放弃,但是,原本这种性质上的变化,是不会被从物理层面上击溃的,因为人变成灰雾恶魔,并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变化。然而,眼前的怪物依旧用事实告诉他,他原本就处于一个对自己充满恶意的过程之中:任何情况都有可能生,并且,从一开始就无所谓正确的轨道,一切都在朝着自己所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情况展。

    不管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不是吞噬了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才呈现眼前的形状,但是,从可能性来说,它即便被拘束在“无名之子”这个有形的形体中,也许暂时无法呈现其原有的神秘性,但却仍旧可以展现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神秘性。这也意味着,在它的本质不变,而现有形体可以摧毁的情况下,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女巫VV和四天院伽椰子的合体,而摧毁了这个合体,究竟是会让对方重新展现其原有的本质,还是会真正摧毁它?爱德华神父本人更倾向于前者。

    所以,在找到一个确实有效的方法前,摧毁这个形体反而是最差的选择。

    这场战斗的胜利,不在于是否杀死这个女人,而在于是否可以在它被拘束在这个女性形象的时候将其压制,解除其攻击性。

    这么思考着,爱德华神父的无定形恶魔变相,开始随着自己的想法,朝其它或许更加适合这场战斗的恶魔变相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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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 安全网络之战

    统治局遗址中各个区域的位置已经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安全网络失常的日子里,巨大的自走型建设机器没有片刻停息地或增减或改造统治局建筑格局,一座座景观般却不具备特定用途的建筑以无序的方式拔地而起,向上或向下蔓延到其它层落。┡.んM这些建筑内部的机能大都是不合理的,因为不合理而充满了危险,甚至因此充满了攻击性。最低等级的安全卫士,俗称”死体兵”的自动化产线因为乱序增减而散落在统治局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即便如此,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些被自动制造出来的战斗兵器仍旧受到安全网络的控制,哪怕当时的安全网络已经失常,从而表现出更具针对性亦或者更加漫无目的的攻击性。

    生存于统治局遗址中的生命每一天都像是生活一个庞大的,没有终点的迷宫中,只要踏入自己不熟悉的范围,就必须承受生死危机。谁也不清楚,在那些没有勘探,没办法勘探,建筑风格和机能都异常混乱,没有任何标识的建筑中,到底隐藏着怎样危险的事物。这样的危险,哪怕对素体生命而言也是一样的。尽管最低等级的安全卫士完全不是素体生命的对手,但是,在无序中生产出来的安全卫士并不只有最低等级。

    对于素体生命而言,秩序也同样必要,因为安全网络的失常而总体陷入混乱的统治局遗址并不是它们理想中的生存环境。在某种意义上,素体生命的存在方式和思维方式更倾向于无机化的冰冷,虽然并不缺乏感性,但在行为上很少会表现出被感性驱动的情况。从神秘专家的角度来说,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素体生命因为一些人性化的理由而动攻击的情况。

    尽管许多神秘专家进入统治局遗址后,都曾经见过素体生命,亦或者追踪过素体生命留下的痕迹,甚至于与之战斗,但是,相对于统治局遗址范围的宽阔而言,素体生命的数量实在太过于稀少,导致所有得知素体生命存在的人士也从未真正见识过素体生命的生态系统。

    素体生命到底是什么?其社会内部运行机制是怎样的?具体数量有多少?最强大的素体生命又有多强大?它们究竟是以怎样的目标而采取行动?这些问题由来已久,却始终无人能够证据确凿地解答,对它们的探索和研究,仅仅停留在纸面数据统治局遗产报告以及各式各样的猜想上。

    正因为素体生命的数量相对于整个统治局遗址的范围而言太过于稀少,所以,从来都没有人认真想过,素体生命会有彻底占据整个统治局遗址的一天。假如真的有人认真想过,或许也无法猜想到,素体生命究竟会在怎样的背景中,以怎样的度对统治局遗址起冲击。

    在正常世界生的惨烈大战,终于穿透了不知道多少年代的数据对冲空间,将整个统治局遗址也席卷其中。这场世界大战对环境的影响符合人们事先对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部分猜测,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真正对人类产生灭绝危机的不是核威胁,不是生存环境的变化,而是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传递的可怕冲击。

    人虽然拥有充沛的个性意识,但同样也是社会性生物,在某种程度上,人类想要在世界上生存下去,从社会性产生的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是比个性更重要的环节。在这个前提下,人同时也是一种需要意识才能构成社会性活动的生物,无论是共性意识还是个性意识,都比作为生物的本能,更能体现和主导人类社会性的活动。

    因此,无论是意识失常,还是失去意识,倘如只是失去了个性层面上的意识还好,但如果失去的是身而为人的意识共性层面,那么,整个人类社会就会彻底崩溃,这种崩溃所导致的人类末日,也在某种意义上,比生存环境改变所导致的末日更加可怕。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传递的冲击直接导致地球上的人类社会性活动近乎停止,人们倘若没有死亡,也会陷入疯狂之中,而能够阻挡这种冲击的盾牌,必须要在意识层面有所作为。借助人和人之间的意识联系,这场由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和五十一区中继器相撞引的冲击无视区域的阻隔,哪怕是在统治局遗址中,也视区域防御是否具备意识层面的机能,对人类产生不同程度的伤害。

    反过来说,假设一个生命没有受到冲击,其原因不是这个生命非人,那就是这个生命在意识层面受到某种保护。从这个角度来说,纳粹士兵同样受到冲击,足以证明这些从物理角度已经偏离人类常识的自动化产物仍旧属于人类,而外表类人的素体生命却完全不受影响,哪怕在过去的报告中,有“素体生命是人类和灰雾恶魔以某种特殊方式的共生演化而来的生命形态”的说法,如今也已经不能再将它们视为人类概念的范围了。

    无论外表如何,素体生命是比纳粹士兵还要彻底的非人类,这是所有姑且还活着的人们,在统治局遗址中必须注意的重要问题。正因为无法用人类的准则去衡量这样的怪物,所以,要明确它们的下一步行动,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如今统治局遗址中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已经被在绝对数量上处于劣势的素体生命占据。这些素体生命占领这些区域的方式,并不是派人驻扎,而是通过某种方式改造了这些区域的安全网络系统,间接通过深入统治局每一个角落的网络,对所有出现在这些区域中的敌人进行监控和打击。它们并不承认在构造素材上和自己相似的安全卫士是自己人,但却承认它们是极为优秀的战斗兵器。

    在这些区域里,失常的安全网络已经以素体生命的规定为基准,控制着巨大的建设机器和数量不可计数的安全卫士进行某些怪异的,无法貌的改造。原有的建筑被拆毁迁移扭转重新布置,其外表形状和内部机能结构都生了巨大的变化,却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其中到底生了怎样的变化。

    哪怕是一直以来都试图重启安全网络,在过去堪称是进度非凡的原住民工程师“莎”本人,也无法利用已有资源,对这些已经被素体生命控制的区域展开渗透。她所掌握的安全网络相比原有的安全网络,自然是有所优化,但却在大体上承接了过去安全网络的风格,然而,被素体生命改造的安全网络则像是成为了截然不同规定的东西。两边的安全网络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却每时每刻都想要将对方转变成自己的模样。

    在这场肉眼无法入侵和反入侵中,“莎”落于下风,即便只是被动防守也已经很吃力。她从黑巢的口中,得知了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由此能够从一个更高更广阔的世界角度,去统治局遗址中生的种种变化。所以,在她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没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不管素体生命想要做什么,它们总体上对自己所占领的统治局遗址范围,以及对这个范围内环境的改造,都是十分迫切的。这种迫切感,已经从它们的行为中体现出来,因此,也完全不需要去追究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导致了它们的那些行为。只要能够破坏或遏制素体生命对统治局遗址的改造,就能从一个关键的角度,打破它们的企图,进而让它们陷入一个进退不能的局面。要做到这一点,从安全网络方面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目标不是直接击杀敌人本身,而仅仅是破坏对方的行动,造成局势流向的变化——明确这一点后,所有能够行动的作战人员,包括被莎和畀组织起来的原住民,以及在各式各样的因素中,和这些原住民会合的神秘专家们,毫不犹豫地向目的地挺进。

    直接和素体生命进行生死之战,胜算大概是很低的,但是,以安全网络为攻防,莎却不认为己方处于绝对的劣势。在素体生命数量不足的前提下,被自己重启修正的安全网络,和被素体生命改造的安全网络,哪一方更能够限制住对方的挥,哪一方能够控制更多的安全卫士以及生产线,胜利的天平就会朝哪方偏移。

    这个胜负和起初各方占领的统治局范围有关,但又并不是最关键的因素。素体生命所占据的将近三分之二统治局面积的安全网络没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完全改造,而被莎控制的安全网络只分布在三分之一的统治局面积中,却已经完全被其掌控。

    那些已经被素体生命占领的地盘,却因为安全网络没能及时改造,从而控制力不足的地方,形成了可以在战术乃至于战略上进行操作的空白。莎针对这些区域的安全网络进行渗透,并尝试布下陷阱,以在素体生命的安全网络入侵时,反向渗透其内部。

    由畀率领的原住民队伍,以及由席森神父领头的神秘专家们,以最快的度分成数个小队,在这些敌人无法彻底掌控的空白区域搭建工事,一方面配合莎的渗透,一方面尝试妨碍素体生命所有试图通过非安全网络途径打击己方计划的行为。

    无论是被素体生命的安全网络控制的建设机器,还是被莎的安全网络控制的建设机器,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在安全网络的重要物理节点上工作。已经分成明显有所不同的两部分的安全网络,并没有因此从物理层面截断彼此之间的关联,为的就是能够通过这些连接点同化彼此。双方能够找到的节点大体上是重叠的,在任一个节点活动的双方,全都有可能在某个时刻现彼此存在。

    上一次如此大规模的集团行为是在什么时候?这个答案在席森神父的记忆中很清晰,也从正常时间线上并没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但是,感性来说,当产生回忆的时候,只觉得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得连记忆都已经模糊——席森神父知道,这是错觉。

    自从不久前,他接受了义体的第二次调整改造,自己的大脑和被植入其中的脑硬体就产生了某种矛盾性的化学反应,导致在记忆方面和感性思维方面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理性思维被理所当然地强化了,或者说,计算力确实翻了个跟斗地增加了,可是,所有回忆和由回忆引的感性,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做梦”。

    仿佛,每一次不受控制地感性勃时,自己都陷入一个恍惚的梦境,醒来之后,这场梦境的具体内容便模糊不清。

    席森神父对自己身上生的变化,有一个清晰的参照目标:耳语者的高川。虽然他并不清楚,高川的义体改造究竟是怎样的,和莎给自己进行的义体改造相比有哪些相似和不同,但是,和高川认知相处的那些记忆,哪怕变得像是梦境一样模糊,也仍旧可以产生“自己和他相似之处”或者“自己和他不一样”的感受。

    在行为表现上,自己和义体高川究竟是相似的地方多,还是不同的地方多,席森神父无法明确地计算出来,但在记忆和感性方面的失常所导致的行为特征上,却大都是相似的。

    正因为有义体高川这个先例,所以,席森神父才对生在自己身上的失常,保持一个肯定且平静的态度,因为,这些失常在过去没有妨碍义体高川变得强大,那么,现在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妨碍。

    席森神父拉出颈后的数据线,接驳在建设机器上,让其在不直接接触安全网络的情况下,灌输针对安全网络的物理性节点的处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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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0 渗透

    十名神秘专家和五十多个原住民配合建设机器进行作业,试图将一部分被奇怪的方式分割的城市景观连接在一起。Ω .M统治局遗址里的城市和正常世界里的城市相比,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区域规划都有诸多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之处并不完全因为安全网络的异常,而多是出于最开始的建设理念和建设过程上的差异。大量使用灰雾作为技术核心是统治局技术的一大特点,而灰雾在物质上多曾现出一种如今被称为“构造体”的材质。

    并不是每一种构造体都有相同的性质,但是,不同构造体材质都呈现出相似的外表:灰白色,坚硬,像是角质层,而并非是无机金属,在特殊的状态下具备极高的可塑性,但成形后性质就会固化,惰性极强。这些构造体不仅仅用在器物的制造上,甚至也会和生命体产生反应。就如同如今映入神秘专家眼中的这座城市,整体的材质就是以构造体为主,而预计将会争夺此地安全网络节点的素体生命本身就是完全构造体材质的生命体。

    乃至于身而为人的席森神父在经过义体改造后,百分之五十的身体组织也已经由构造体替换和填充,在这个义体中,构造体和有机体每时每刻都在生某种神秘的化学反应,从物理性质上大幅度强化身体素质,同时也呈现出一定程度的神秘性。

    建设机器的构造中,有三分之二的构造体材质,另外三分之一是正常世界从未生产过的特殊金属,它拥有一个巨大的灰雾储囊器官,能够在体内产生某种反应,完成灰雾转变为构造体的过程,并对构造体进行塑形。从席森神父收集到的资料来些建设机器在末日真理教的巫师眼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资源宝库,这些巫师进入统治局遗址,在没有特别目标的情况下,往往会以捕捉建设机器为主。

    而建设机器本身的生产度和生产数量就整个统治局范围而言是固定的,安全网络的异常让建设机器的数量比往时更多,从这个角度来说,在无法控制安全网络的情况下,一旦让安全网络恢复正常,就是削弱了末日真理教巫师的资源。反过来说,既然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有合作,并且素体生命正在进行安全网络的改造,那么这种改造势必会大量增加建设机器的数量,在末日征兆已经如此明显的现在,也不需要在估计什么可持续化展战略,而会以涸泽而渔的方式对统治局的资源进行搜刮,以储备足够完成它们最终计划的大量资源。

    末日真理教的强大和诡异,并不仅仅体现在它们的最强战斗力达到怎样的强度,而在于它们总能够在数量上保持优势。席森神父自己就曾经是末日真理教的一员,对玛尔琼斯家领导下的末日真理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被那些人设计催的献祭仪式诡秘得仿佛不需要与之相称的资源,但实际上,在仪式过程中,早已经通过其它方式注入了他人无法想象的资源。

    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之所以让人觉得无法捉摸,难以抓住重点进而击破,正是因为玛尔琼斯家把献祭过程变成了一种魔术——就像是玩弄障眼法的魔术一样,实际生在眼前的某些情况,却因为当时的种种情况而被现场中人忽略,最终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或者没有做到足够的程度,才无法阻止仪式的进行。

    当然,要让当事人“来不及做,不知道做什么,做不到足够的程度”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的事情,整个过程的复杂程度,也许并不能仅仅用“魔术”就能概括,但是,在席森神父眼中,性质就是那么一回事。

    席森神父十分清楚安全网络节点的重要性,不仅仅考虑过素体生命的情况,同样重视与之有密切联系的末日真理教和纳粹。但是,和纳粹的现状相比,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会在某个时刻,以正面的姿态攻过来的情况更大。

    素体生命就社会意识形态而言,是一种极端排外又孤僻的非人种族,这很让人难以理解,它们究竟是以怎样的基础为考量,才会和末日真理教以及纳粹合作,仅仅是“强化素体生命的繁殖能力”这一点,并不能构成全部的理由。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席森神父必须考虑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师相互配合,同时进攻节点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随着情况的变化,一直都在上升。

    席森神父站在最高的圆柱形建筑顶部,环视正在沉重地游移在建筑物之间,挥舞着肢体变形成各类器械的建设机器,以及保持极高的警惕性,在各处巡视和布置陷阱的原住民,以及利用各自的神秘剧中调度,将整个防御体系有机而紧密地联系起来地神秘专家。他完全不觉得己方在正面交锋中有任何胜算,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只能不惜代价拖延敌人的进度,而并非是彻底摧毁进击的敌人。

    只要“莎”能够在自己人争取到的时间里,侵入节点,完成对安全网络的重启,就能从根本性上对局势产生影响。但是,即便做到这种程度,对包括正常世界和宇宙空间在内的战争也不能算是决定性的战略影响。是否可以击退素体生命末日真理教和纳粹,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席森神父相信,在自己的地方,那些自己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正在以各自的方式,试图打开局面。

    席森神父并不纠结于哪一方会获胜,只是,要坚持观测末日,绝对不是躲在某个角落,仅仅注视某一方的胜利就能够做到的——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是天真。末日会来临,但是,会以怎样的方式展开,谁都说不定,而被末日真理教主动推动的末日过程,却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或非人。

    它们寻求的是一个彻底的,真正意义上的末日,并且从来都没有“自己可以避开这个末日”的想法。用从有到无的观测和领悟,去完成从无到有的跨越——若要尝试理解玛尔琼斯家领导下的末日真理到底向做什么,也就只能这么猜测了。这种极端的想法和行为竟然在人类世界的整体思想行为中占据最大的份额,从而构成了末日真理教的赫赫威势,席森神父也只能用“这个世界注定了要迎来末日”这样的话来解释了。

    无论如何,“一个完全意义上无可避免的末日便是真理一种体现”这样的核心思想,无论是对新世纪福音,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还是更名为纳粹的死海使徒的观念中,都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对席森神父自己而言,对席森神父所认知的爱德华神父而言,也同样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有的时候,席森神父也会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些人就是对“末日真理”念念不忘呢?但理由哪怕有无数个,也都像是借口而已,较真来说,“就是有这么一种追寻的本能,隐藏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中”这样的说法反而比较真切。其他人称之为“自毁倾向”也不算得错误,然而,就席森神父本人而言,答案应该比这种说法更加复杂,有这么一种直达思想本质的力量在挥作用,那就像是当自己接触到神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爆的种子。神秘专家的思想行为哪怕是出于好心,却往往得不到正确的结果,也正是因为,在他们接触神秘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中就已经拥有一个末日真理的轮廓了,仅仅是他们的主观意识没能认知到,自己的行为并不是被自己那美好的主观意愿所驱动的。

    驱动着神秘专家的,让神秘专家在还是平常人的时候遭遇神秘,让这些人所拥有神秘力量的源头,是乎他们想象的,乎人类理解能力的,充满了恶性的东西。

    经过极为复杂而艰难的考据后,席森神父有理由相信,末日真理教传说中“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正是源于这样的认知才产生。“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个说法本身,就是末日真理教对神秘的哲学性总结。

    只要末日真理教没有放弃追究那样一种隐藏在神秘背后的恶性,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得出这个,亦或者是相似的结论。

    所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是的确存在的。在一个完全没有神秘的正常世界里,它是不存在的,但是,在这个末日的世界里,它已经具备构成自身存在的因素,并且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争夺战中初露狰狞了。

    席森神父的立场很暧昧,需求却很简单,但是,如此简单的需求,一旦末日真理教完成了对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的召唤,同样也会如同泡沫一样脆弱。因此,哪怕最终会成为敌人,也从未从本质上改变过末日真理的立场,但在那一刻到来前,他更愿意站在nog这边阻碍末日真理教和纳粹的行动。

    席森神父的魔纹在建筑的过道和阶梯中吹起一阵阵风。气压在短短时间内,频繁形成落差,这些落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正如气压随时都在剧烈生变化,区域和区域之间气压的变动,对进一步影响生命,并让活物的行动变形,这些阱一样的变化,不过是他控制气压变动时所产生的副作用而已,并非是最终目的。相比起其它的神秘专家,席森神父利用自身的神秘,对整个防御体系的串联,做得比其它的神秘专家更加彻底。那让人不安的风,变得诡异的气压变化,正是串联种种防御工事的丝线,也是席森神父对整个节点区域进行全局观测的眼睛。

    被风反馈回来的种种资讯在席森神父的脑硬体中归纳总结推理彼此串联起来,构成一个笼统的轮廓,并不断细化补完这个轮廓。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像是品尝到了声音的味道,像是聆听到了构造体材质本身的呼吸,一种将五官深刻联系起来的感觉,让他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对同一种物质或现象进行理解,只是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

    神秘专家原住民和建设机器的进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席森神父的感觉中汇聚,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构造,多么神秘的陷阱,都似乎能够在这种感觉中一览无遗。这是何等奇妙的感受,宛如自己全知全能,但是,这又是一种错觉。不安仍旧存在,一种蠢蠢欲动的气息,正隐藏在繁忙的工事中——那是无法锁定出处的气息,倘若自己真的是全知全能,应该能够将这种蠢动更真切细致地观测到,然而,席森神父只能在这种模糊的程度上,预感到敌人正在逼近。

    素体生命,还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两者从风带来的“味道”而言,和自己这边的人马有着极大的不同,彼此之间的“味道”,也有极大的不同。这是在反馈到脑硬体中的资讯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进一步在席森神父的感受中产生的感觉。

    现在,他逐渐可以将“敌人”和“我方”分割开来了。正如同自己这边的人手以多支队伍的方式穿行于防御体系中,敌人也正试图用一种隐秘的方式,尽可能深入这个防御体系。在席森神父的感觉中,这种隐秘行动的方式,是以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为主导的。

    明明在绝对实力上占据优势,却仍旧谨慎地尝试伏击,这种阴森的风格,很明显出自末日真理教巫师。因为这些巫师虽然拥有适应性极强的法术,但在正面进攻中却并不占据优势,素体生命本来拥有正面进攻的能力,但从此时的状况来该仍旧是以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为主导吧。

    席森神父在心中判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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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1 你来我往

    ——来了。.ΩM

    席森神父的脑硬体中流淌着大量的分析数据,这些数据又通过特别的途径以“感觉”“印象”之类模糊的感知呈现于脑海中,经过想象的处理,转化为更加形象直观的“图案”“影像”和“想法”。席森神父很难描述在自己脑海中酵的这些东西,也不禁想过同为义体化的高川在面临同样的情况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些东西不需要分析,不需要去确定一个详尽的轮廓,就像是自然而然浮现的没有声音的低语,就像是自己由心而的某种情绪。但是,无论是模糊还是清晰,都能够让自己相信这就是实际情况。

    末日真理教的巫师还有素体生命以各自的方式渗透到了防御圈中,有的方式巧妙,有的行为直接,但总会和己方人员错身而过,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在没有被直接观测到的情况下,很难确定它们的行踪。即便如此,在防御圈内游荡的“风”无孔不入,在任何有空气的地方,都不存在漏洞,巨大的范围感知借助风的力量行使于这个无法移动的空间里。

    席森神父抓起通信装置,依靠自己脑海中呈现出来的东西,对现场号施令。他不清楚在其它节点是否也出现了类似自己这边的情况,但在事先组队的时候,就考虑过侦察能力方面的平衡,所以,其它队伍哪怕没有席森神父这样的三级半魔纹兼义体化的战斗力,也有其它的神秘弥补侦察方面的空白。

    这个世界上,“气压控制”这样的能可以适用于部分侦察,但却绝对不是侦察方面的最强能力。这么想的话,就能渐渐集中精力,无需为其他人担忧了。

    哪怕没有魔纹,哪怕没有义体化,神秘专家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很快,分配到其它队伍的节点也开始传递敌人入侵的消息。最快接触战斗的绝对不是席森神父这一方,当席森神父调动自己队伍的人员时,从另一个专门用来和其它队伍进行通讯的频道中,已经传来极为激烈的战斗声响——仅仅是听到声音,就已经足以让人感受到那战斗的突然性,爆性以及那支队伍不利的事态。

    这么快就有一只队伍完蛋了吗?席森神父这么想着,但似乎情况比他所猜测的要好上一些。只要战斗的声音没有落下,就证明敌方尚没有真正胜利,“莎”没有传达噩耗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席森神父早就料想到,并不是所有的队伍都能够守护住分配给自己的节点,与其担心其他人的进展,不如想想如何尽快解决自己这边的敌人——在过去,分心思考别的东西,会让自己注意力下降,但在义体化之后,席森神父注意到自己的思维就像是并行处理的计算机进程一样,完全没有吃力的感觉,毋宁说,脑硬体的存在促使自己下意识去同时去思考不同的事情,每一种思考也都是在竭尽全力。

    有的时候,就像是意识分裂了一样,席森神父的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风”传递来最新的消息,由灰雾产生的奇异现象,阻挠了“风”的流淌,但这种让人感到古怪又不顺畅的变化,反而让敌人的行踪更彻底地暴露出来。站在最高的建筑物顶上,席森神父可以用肉眼离自己相当远的周边已经被灰色的迷雾渐渐覆盖,然后,“风”以一种磕磕绊绊的方式,将己方和敌人接战的声音传递过来。

    可以辨析出来的敌人已经在数量上过了己方人员,但是,若轮到相对实力的差距,却没有最坏预想的那么差。已经暴露在席森神父感知中的末日真理教巫师没能执行雷霆万钧的攻击,素体生命虽然强大,但是,在借助地形进行转移的战术中,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取得优势。神秘专家和原住民见缝插针地在战场上传递情报,而席森神父虽然没有立刻加入战场,却能够以一个总体性的角度,对现有的战斗人员进行即时性的调整,指引他们分割包抄围歼或抵抗入侵者。

    具体应该如何去战斗,神秘专家和原住民都各有自己的风格特点,根据所具备的神秘和所拥有的装备不同,也会采取不同的战术。席森神父十分清楚,既然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抵达前线,那具体的战斗还是交给在场人员自己判断为好。

    尽管做了许多布置,以确保敌人无法通过已知的手段迅传送到建设机器这边,而不得不强行突破己方的防御圈,但是,既然是充斥着神秘的战场,那么,就不能将“敌人必须层层深入”视为必然的结果。席森神父不断反刍着己方的任务:并非是歼灭敌人,而仅仅是拖延敌人,直到建设机器按照既定的规划,将节点处理完毕,然后由“莎”以这个节点为突破口,重启这一带的安全网络,激活当前存留在这个风格特异的城市中的安全卫士,尽管不清楚这些安全卫士的生产线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但从过去的数据统计来此庞大的建筑群中,绝对不缺乏隐秘的生产线,这是由过去的安全网络的异常所决定的。

    末日真理教巫师最喜欢使用“传送门”类型的法术进行突击,席森神父对这种由灰雾引的空间现象有过深入的研究,并事先就对其他人公布了这些研究成果,只要巫师的法术没有推陈出新,他并不认为,“传送门”如今还能成为这些巫师取巧的手段。在“风”持续传递而来的信息中,他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传送门”的打开和崩溃,两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生的,料想在如此短暂而突然的变化中,绝对不可能每一个巫师都能毫无伤。

    晦涩的宛如念咒或祈祷一样的声音,疯狂又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声势浩大的轰鸣声,建筑物开始倾塌,这些声光现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上升到让人心跳加剧的程度。短短的几分钟内,席森神父已经感知到了死亡在自己人身上蔓延,经过脑硬体的分析,他很快就确信了,这十有**是原住民撞上了素体生命的时候。

    原住民使用的武器尽管也是由构造体材质制作而成,但是,相比统治局武器库里的货色,这些武器从各个方面都要逊色一筹,遇到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尚可以周旋,但是,遇到素体生命的话,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席森神父很快就用肉眼观测到了更加具体的景象,快的影子在每一个建筑,每一条街道,每一处陷阱中游转,也有沉重的轮廓在直面那些充满了暴力的现象。神秘专家在这短短时间的战斗中没有出现损失,但是,原住民的数量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少,哪怕吹拂在这些战斗中的“风”总会以最大的努力,去化解那些致命的危机,也只是对巫师有一定的效果而已,对付素体生命根本就是力有不逮。

    没有死掉的原住民会被“风”尝试在第一时间带走或隐藏起来,但是,若被敌人意识到有这么一种的力量存在于自己身边,就很难完好地将这些原住民带出战场。敌人充满了进攻意识,也如同席森神父所想的那般狂热,而哪怕激战正酣的时候,这些敌人也仍旧保存有相当的谨慎和理性,与之相比,原住民似乎很少经历这般高强度的战斗,而很少有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他们的情绪被敌人挑起后,往往会使用一些自以为聪明的计策,自己将自己陷入一个极端的背水一战的境地,结果只能是被更狡猾也更能适应这种战斗的敌人杀死。

    短短的十分钟内,仍旧可以被席森神父感知的原住民就只剩下的二十多人,其中仍旧可以坚持战斗的只剩下一半左右,若非那十名神秘专家及时援助,以一种连席森神父都感到诧异的精准程度,对敌人进行牵制和分割,重新划分战场,原住民的处境大概就可以称之为“溃败”了吧。即便原住民的境况可谓是惨烈,但是,席森神父却无法让他们立刻从战场上撤离——这些原住民唯一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来的素质,就是他们不会因为主观因素,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后撤,幸存者们的数量,仍旧在死伤惨重的境况下,重新构筑出第二道第三道乃至于第四道防御,抵挡宛如漏网之鱼的末日真理教巫师。

    神秘专家的精力多集中在素体生命身上,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并没有出现精英巫师及以上级别的人物,在能够幸存至今的神秘专家面前,他们就像是原住民面对素体生命那般无力。尽管正式的巫师都具备多种灰雾法术,能够适应不同的战斗,但另一方面,他们所具备的法术在多样性上也并非无穷,大多是由大众化的法术和自己擅长的某一种法术构成。只要曾经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打过交道,就能察觉到,在正式巫师这个范围内,他们的法术能力和战斗习惯都相当模式化,就像是从同一条生产线下来,灌输了同种类型的战斗模板,在一生中总是游走在生死线上的神秘专家面前,这种相对刻板的战斗模式,即便针对情况不同有可取性,但是,弊端更是显而易见。

    即便距离战斗开始,只经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已经足以让神秘专家察觉到这些巫师和素体生命之间的不配合——并非是生疏,而是完全没有合作意识。不需要追究其原因,只需要认清这个事实就足够了。

    神秘专家及时调整己方的战术,就像是筛子一样,放过了那些能够势,同时有能力脱离战场的巫师。与之相比,素体生命的数量只有五名,正好是这些神秘专家数量的一半,却需要付出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才能够让它们不至于肆意妄为——在缺乏临界兵器的情况下,想要战胜一个素体生命,不仅仅要有高强度攻击力的神秘,还要有豁出去的觉悟才行。

    入侵的末日真理教巫师足足有三十多人逃脱了神秘专家的捕猎,在席森神父的计算中,这些巫师的原本数量需要翻上三倍,也就是说,尽管无法得到一个详尽的数据,但是,至少上百名敌人在进攻自己驻守的节点——素体生命暂且不提,仅仅从巫师的数量来日真理教也算是在这里投下了相当大的筹码。

    倘若其它队伍所面临的敌人也是这般数量,那么评估末日真理教对这场战役的重视程度时还要提升一个等级。毕竟,在最后一次预估的末日真理教巫师数量时,得到的数据是两千人左右,即便排除巫师学徒和精英巫师以上的等级,将这两千人全都视为正式巫师,那么,对比如今在统治局战场上奔驰的巫师数量,末日真理教几乎投入了一半的战斗人员储备。

    一千名末日真理教的巫师?这个数量在平时有选择的时候,足以让任何一个神秘专家怵。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席森神父等人根本就没有怵的余地。

    在神秘专家的及时救援下,重新构筑防线的原住民,自然不可能是剩余的三十多名巫师的对手,不仅仅在数量上落于下风,在个体战斗力上,也居于明显的劣势。大概,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低等级的安全卫士反而是更寻常可见,更让人觉得安心的对手,而这些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毫无疑问是未知而诡异的存在吧。

    已经没有时间让这些原住民去研究这些巫师的战斗风格了,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去适应巫师们的法术效果。席森神父的“风”搅拌着灰雾,在空气中闪过的电火花,就像是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龙蛇,击打在原住民的尸体上,便在其身上浮现不详的印记。一个末日真理教特有的献祭仪式,正在他的手中,以他的方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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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2 镯状临界兵器

    原住民的尸体被风吹动,火花在风中闪现,并在这些尸体上烙印痕迹。.M在灰色迷雾的遮掩下,也许有人注意到了尸体移动的痕迹——或许是一种对气流非同寻常的感受,也许是某种声音,也许是气味或其它更深刻的痕迹——但是,没有人可以确定到底是什么在移动,无法直接观测到这些尸体。席森神父手腕上那黄金色手镯状的临界兵器正在光,光芒并不特别明亮,却像是丝线一样游走穿插拼接,仿佛蕴藏了极为复杂的意义,并以这种光现象的移动方式来显示,但却无人可以理解它到底在述说何种意义。

    即便是身为使用者的席森神父自己也只能认知到“临界兵器已经开始工作”,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更加微妙的感觉。义体化的身躯,右手腕的魔纹,以及戴在手腕上的黄金手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有机感形成互动,仿佛除了自己的灵魂之外,就连血肉也正受到“义体”“魔纹”和“手镯状临界兵器”这三样事物互动的影响。

    灵魂和血肉的组合,与这互动的三者组合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感,让席森神父有一种渐渐攀升的失控感,就像是自己只剩下“血肉和灵魂”,而义体魔纹和手镯三者则形成了另一种更为独立的东西。这个在感觉中相对独立的东西,正以乎想象的姿态结合运转施展力量展现神秘,其有机结合的运作度越来越快,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席森神父就已经无法在第一时间用大脑去处理它的运作信息,也无法用感受性的认知,去辨别这个结合的运作到了怎样一种程度。

    本来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以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自行运作着,并让自己渐渐失去对其的控制力,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席森神父的内心深处滋生,然后,他很快就理解了这份恐惧因何而来。正因为可以理解这种恐惧,所以,席森神父的内心并没有因为恐惧的滋生而动摇。

    他以钢铁般的意志,支撑着义体魔纹和临界兵器之间的互动,他无法判断后果如何,但是,在神秘事件中,生在自己身上却不由得自己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他的经验和直觉,让他在第一时间释放了自己的想法——针对此时战场的想法,就像是冰融于水一样,有一种融入了义体魔纹和临界兵器三者互动体系中的感觉。

    然后,临界兵器开始释放力量。

    气压控制形成的“风”陡然变得狂暴,灰雾的流动变得混乱,无数细小的肉眼无法辨识的气流在空中编织,灰雾充斥其中,就像是一条条成形的钢丝,当交战的双方中,有人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时,行动就不由得受到影响。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部分神秘专家和素体生命,双方以各自的方式脱离战斗,朝四面八方散开,试图脱离灰雾丝线的包围,但是,这个时候,这些灰雾丝线早已经形成了一张笼罩交战双方所有人的巨网。

    素体生命跳跃,突进,闪退,攻击或防御,一时间,大量异常现象以一种如同雷霆般剧烈的方式向四面八方扩散,可巨大的冲击力却在灰雾丝线的巨网中层层削弱,在十多米后就连普通人的身体也能抵挡下来。

    随后意识到不对劲的神秘专家也开始尝试脱离,与此同时,末日真理教的巫师率先一头撞上这些这些急剧运动的灰雾丝线,预先构建的防御法术霎时间被切割,崩溃成灰雾本色后,又融入这些丝线中,让丝线壮大到肉眼可见的程度。一瞬间,在这些巫师的眼前,本来无法直接,细小如同丝线的灰雾,以及卷动这些灰雾的气流全都可以。混乱而剧烈的运动现象将巫师吞噬,将其四分五裂,又将大块的碎片碾成肉末和血雾。

    血红的颜色,在灰色的雾气中盛放,就像是墨汁滴入清水之中,渐渐晕开。

    在场的末日真理教巫师所使用的防御性法术没有一种是可以抵挡这种攻击的,就连素体生命在硬生生承受这种攻击的时候,坚硬的构造体所形成的身躯也会留下斑驳的伤痕,甚至有身型纤细,更优先注重移动度的素体生命被迫斩断了部分肢体。

    在这剧烈的动荡中,神秘专家在第一时间退回了原住民重新构筑的防线,而原住民则继续后撤,宛如暴风骤雨一样袭来的,由“气流”和“灰雾”构成的陷阱,在他们和敌人之间划开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分界线。

    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没有多少个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中活下来,哪怕使用传送门法术,在这剧烈而突然的攻击中,传送门法术本身也会崩溃。素体生命虽然没有因此减员,但受到的伤害也相当可观,完全可以从外表的缺损感受到。

    就连席森神父自己也没有想过,自以为完全没有直接攻击力量的临界兵器,竟然会展现出这种程度的杀伤力。不,更确切地说,虽然持有临界兵器,但是,使用临界兵器的机会却寥寥无几。在进入蜉蝣废墟时遭遇最终兵器,他第一次使用了这个手镯状临界兵器,却完全找不到取胜的机会。而眼前的事实,似乎在证明“素体生命”和“最终兵器”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倘若是针对素体生命的话,临界兵器是有效的,因为这种武器本来就是统治局为高级安全卫士准备,用来维护自己的统治,清剿敌人的工具。而从资料中分析,当时统治局所面对的敌人,正是恶魔和素体生命——当神秘专家探索统治局遗址后,类似的情报不断流出,不过,经过一些隐秘的实战测试,得出的结果却没有预想中那么好,临界兵器的效果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如今,席森神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过去对临界兵器的测试,会出现不尽人意的结果了——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相比,和其它的神秘专家相比,所具备的最大差别,正是义体和魔纹。之前的感觉,似乎也证明了义体魔纹和临界兵器之间存在某种深刻的联系。

    缺乏这种联系,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临界兵器的真正威力施展出来的。以这个结果为原点,回顾过去所得到的关于统治局安全卫士和临界兵器的情报,反而很容易就能找到类似的证据:魔纹本身就是高级安全卫士才拥有的东西,并且,从最低等级的安全卫士开始,就已经拥有坚硬的构造体身躯,用这些印象去勾勒高级安全卫士的形象,就能察觉到,它们的模样大致上和素体生命极为相似。

    素体生命和高级安全卫士,就像是从镜子中彼此的身影。

    素体生命具备武器化的器官,其威力最强者已经相当于临界兵器,高级安全卫士想要对抗这样的可怕生命,就必须尽可能开临界兵器的力量。从这个角度来说,高级安全卫士也会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将临界兵器转变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正因为正常的血肉根本无法接驳和承载这样的力量,所以才必须义体化。因此,临界兵器或许也可以视为义体的额外肢体,而魔纹则作为临界兵器制动管理的枢纽核心。

    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是,席森神父正在亲身体验那神秘的互动。义体魔纹临界兵器三位一体,在短短的呼吸间就扭转了原先劣势。呼啸的气流推动着灰雾,将其变成锋利的丝线,隐约可见地从建筑物的每一条缝隙中穿过,在稍有宽度的敌方就编织成网,每一处网眼都在移动,并不断缩小或扩大,截取任何一部分进行观测,其都是一种剧烈的运动状态。

    素体生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繁密的切割束缚和鞭挞。原住民已经彻底撤离了那部分区域,就连神秘专家也下意识寻找闪避的路线,哪怕这种攻击其实受到席森神父的约束,并不会如同屠杀末日真理教巫师那样落在他们身上。

    这种充满了可怕破坏力的现象虽然是通过气流运动促成的,但席森神父已经感受到了,临界兵器的效果,并不是强化“气压控制”这个魔纹能的强度,这个临界兵器也的确不是通过物理运动形成直接攻击力的类型。从一开始,席森神父就很难定义这个手镯状临界兵器的效果,因为那是一种十分暧昧的概念,他曾经对高川说过“它可以有效利用那些本来是针对它进行负面干涉的东西,不是将之有益化,就是放大这种干涉的范围。”这样的话,如今使用它的感觉,也并没有偏离这个认知。

    这个临界兵器放大了某种将会导致恶性后果的状况,针对眼前的效果来说,它强化了“气压控制”这个能在使用者意愿范围内产生的效果,并让这个效果朝着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并非使用者最初意愿的方向展。

    席森神父使用魔纹能形成“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风”形成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在正常情况下,“风”的运动也不可能强烈到这样可怕的程度。他只是用“风”推动原住民的尸体,遮掩这些尸体的移动,并在尸体上留下烙印,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引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献祭仪式而已。

    虽然献祭仪式本身也是为了击败敌人,但是,临界兵器所造成的“错误结果”却比他预想中的献祭仪式更有杀伤力。

    不过,如果不能及时停下这种肆虐成性的攻击,那么,这种造成了敌人巨大伤亡的现象,迟早会波及到自己人。席森神父已经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从临界兵器开始起作用的时候,义体和魔纹就在与之共鸣,并给他带来了不断增强的失控感。巨大的恐惧感时刻在提醒他,必须尽快停下来。

    难以控制的情况,已经在此时此刻不断扩大的现象中呈现出来了,素体生命自不用说,就连自己人的神秘专家也正在失去活动空间,太过剧烈的现象,让他们用来转移的神秘也很难挥作用。原住民即便已经后撤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们是这个战场上最脆弱的一群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殃及池鱼。

    临界兵器形成的充满了破坏力的现象,正在向着一个更暴烈的方向崩溃,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同样是在和暴走的临界兵器本身进行更直接的角力——但是,也可能这个手镯状的临界兵器就是以这种方式运作的。

    五个素体生命汇聚在一起,利用一种特殊的形变,让彼此结合成一个整体,展现出更为坚固的防御力,让笼罩它们的灰色巨网也无法再撼动分毫。席森神父的脑硬体飞运转,让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烧干了,即便如此,战场上的情况仍旧以一种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姿态,呈现在他的脑海中。毕竟,编织灰色巨网的“风”,本来就承担着类似于眼睛触须和皮肤的作用。如今被灰色巨网笼罩的事物,同样也是被深入地观测着,尽管,席森神父无法理解以这种方式观测到的数据,但是,脑硬体的确在处理这些数据。

    席森神父竭尽全力让本来属于自己的义体魔纹和临界兵器不至于真的失控,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他感到自己精力正在迅枯竭,疲惫得宛如突然苍老了十几岁。然后,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触了怎样的开关,临界兵器那可怕的运转渐渐慢下来。

    围绕着黄金手镯旋转的流光,在惯性中逐渐减少,直至彻底消失。

    它终于停下来了。

    几乎就要束手待毙的神秘专家们无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继续后撤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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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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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