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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 行走于末日真理中

    席森神父从小就接受爱德华神父的教导,从刚识字的时候就已经是末日真理教的成员了,尽管之后的人生中,对“末日真理”的解读产生了与周围人等产生了差别,既然不是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也并非是爱德华神父真正从属的新世纪福音的末日真理,更和纳粹的末日真理截然不同,但是,正因为能够从爱德华神父的教导中找到了那些截然不同的东西,所以才更加深了对末日真理教的理解,也同时对末日真理教会做什么,能够做到什么,有着远他人的认知。.%M

    末日真理教很强大,哪怕撇开新世纪福音和纳粹,单单谈论玛尔琼斯家领导下的末日真理教,也已经强大得不可理喻。这在席森神父的心中,是毋庸置疑的,从他的角度出去描述这种强大,那大概是:哪怕nog联合国新世纪福音和纳粹联合起来,也最多和末日真理教打成平手,甚至在末日趋紧的状况下,越是接近那最终破灭的结果,广义上的末日真理教和狭义上由玛尔琼斯家领导的末日真理教,就会愈显得强大。它们的强大本身,正是“末日”这一境况最直接也最表面化的体现。

    另一方面,席森神父也深深认知到,末日真理教的强大和它们秉承怎样的宗旨毫无关系,并不是末日真理教的宗旨解释了末日,而是先存在“末日”这么一个真理,所以才产生“末日真理教”这么一种表现形式。在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中,对真理和本质的论述,有“道”和“器”的区别,形而上就是“道”,形而下就是“器”,在席森神父的眼中,末日真理就是“道”,而末日真理教就是表现出这种道,却形而下的“器”。

    可是,正因为这个“器”直接体现着“道”的存在,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末日真理教是不可能被剿灭的,即便能够将末日真理教的所有人都杀干净,将其理念都焚烧成灰烬,也会在某一时刻,在社会的运动中,在人们的思考中,在万事万物的变幻中,重新滋生出末日真理教的土壤。而末日真理本身就是一种哲学,是界和改变世界的方法论,是一种具备倾向性的思维的结果,只要一个能够思考的智慧生命不放弃思考,就终究会有一天想到末日真理。

    席森神父从来不否认,在人类社会的展必须条件中,末日真理是一种极为负面的思维方式,但是,这并不能否认,它的确是人们自己想到的,并自己去相信的,整个世界都在为末日真理转动,这个现象和结果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所以,席森神父很早就有了这么一个结论:只要世界的展性还存在一个终结点,哪怕世界是循环的,但是只要在循环中,存在一个影响全体的关键转折点,以促成整个循环,那么,无论这个过程是几千万亿年,亦或者更长的时间,都不会影响末日真理教的存在,其本质就是“末日”无法被中止。

    是的,末日无法被中止,也许可以延长,但却一直存在那么一个终结点,让一切都变成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模样。

    末日真理教的强大,就在于此。这已经不是常识观念中的强大,而是一种哲学概念上的必然性。它虽然经历了三巨头的时代,过渡到玛尔琼斯家的时代,仿佛是由人推动的,但在席森神父的眼中,却是它的本质展带动了人的变化,并不是人促成它产生变化,而是它的变化主动吸引着合适的人。

    从这个角度出,去他神秘组织对末日真理教成员的打击,也是十分可笑的。因为,就算这些抵抗末日真理教的人真的杀死了玛尔琼斯家,杀死了女巫VV,杀死了所有纳粹份子,也不会真正打击到末日真理教,自然会有新的人,成为末日真理教的中坚。哪怕从教育,从思维方式上,去极力排斥末日真理的出现,但只要人还在思考,而“万物终结”仍旧存在于观察和思考中,那么,末日真理就一定会在某个人的脑海中出现,哪怕这个人再微不足道,但只要想到的人多了,总会有人去执行末日真理。

    席森神父无论如何都无法日真理教失败的景象,当然,作为末日真理的信徒,他当然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是,他既然对末日真理有自己的理解,那么,也会想要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在这个世间生存。然而,玛尔琼斯家对末日真理的理解和执行,具有一种强制性,让他无法按照自己对末日真理的理解去立身处世——而这一点,才是他离开末日真理教的原因,同时,这也是他背弃自己的教父爱德华神父的原因。

    席森神父从来都没有想过建立一个新的宗教,去解释和执行自己所理解的末日真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末日真理的存在,也没有想过让所有人都遵从自己对末日真理的理解。仅仅在“末日真理”的方面,他不想强加自己的认知到其他人的思维中。因为——

    “既然末日是必然到来的,那么,无论此时多么大声说话,都是毫无意义。”席森神父喃喃自语着,他灰雾中隐隐成型的可怖轮廓,它们成形得如此之快,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他所要行走的路线。当它们彻底成形的一刻,就无法再继续无视它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杀出重围。尽管意识冲击的结果,一直都让思维难以为继,但那阻止自己深入思考的障碍,却在自己回想的是和“末日真理”直接相关的记忆时,没有产生任何抵触。

    席森神父觉得,这就像是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只能深入去思考末日真理。

    当席森神父回忆起自己在末日真理教被教导的日子,当他回想起自己对末日真理的理解如何日渐加深,脱出窠臼,回想起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和想法,脱离末日真理教,建立了黑巢,并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右手腕上的魔纹开始刺痛。而这刺痛并没有阻碍他的思维和行动,仿佛就像是被之鞭策一样,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体内鼓动,跨越了**和义体的分界点,,又跨越了物质和精神的分界线,来到自我之中极度深层的所在。

    这个时候,席森神父没有任何忧愁,没有任何痛苦,仿佛那巨大的恐怖和绝望,也全都从灵魂中剥离出来,让他生出一种“自己平静又强大”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无限深远的大海”。

    席森神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致命的幻觉,还是自己真的在一种诡异的情况下变得强大。风在他的身边呼啸,原本在大气流动中也依旧显得沉重迟滞的灰雾,变得如同普通雾气般轻盈,猛然被卷成一团,而那隐约呈现的恶魔轮廓,也在这巧实则剧烈的卷动中消散了。

    席森神父忍不住去想更多关于自己在末日真理中追寻的过去,就像是在翻阅用自己的人生谱写出的剧本:正因为末日终究会到来,在最终的结局面前,所有思想和无思想,所有言行,所有道德准则都会面临一个平等的结果,所以,它们在这个结果之前到底拥有怎样的意义,最终都是无意义的。要在这最终的无意义到来之前,去分辨各种自以为有意义的物事的高低,去辩论意义的高下,自然是十分荒谬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最终的末日到来前,这些思想和行为,自以为是的意义划分,并不是毫无理由,无需存在的——毋宁说,这些不足为道的,充满偏差的,自以为是的,争斗和共存的,矛盾统一的思想和行为,才是衬托末日真理的绿叶,因为它们划分了万事万物,所以,才能让末日真理的结果变得有意义,也正是它们的运动体现,导致了末日真理这个最终结果。

    “一切思想和运动,一切物性和非物性上的划分,都是末日真理的注脚。”席森神父如此对自己述说,又好似对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被能形成的“风”摧毁的恶魔雏形述说。而他的话落下时,这些恶魔雏形便四分五裂,混成一团,重又变成了灰雾,在风的卷动中流向四面八方的更远处。

    在席森神父身边的二十米范围内,灰雾浓度逐渐稀薄。

    席森神父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下坠,仿佛就要触及什么,之前那散去的恐惧绝望和疯狂的情绪,又隐隐在自己的精神中作祟。就像是自己乘着一条船,刚刚度过了风暴,来到平静的海域,却没有料到,在这平静海域的另一边,还有着比之前的风暴更加猛烈的风暴——现在,他感觉到了这种恐惧绝望和疯狂的由来,他不知道何处是岸边,穿过风暴,就会迎来更大的风暴,穿过这个更大的风暴,又会迎来更大更大的风暴,如此循环,永无止尽。

    席森神父只觉得自己那经过义体化增强的身躯,也似乎无法承受重量,而被压弯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有出现了这么一个,过去就有想过,现在也想过,似乎未来也给不出答案的问题:既然一切的意义,都终将抵达一个无意义的终局,那么,自己又如何在这样的过程和结果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正因为无法解答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去创建宗教,不去宣读自己所认知的真理,不去做那些在他人眼中更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些行为的意义并不比“在静静的观望中让自己活下去,在活下去的过程中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的行为更有意义。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席森神父是“干大事”的人,无论是黑巢nog还是统治局遗址里的行动,都似乎在证明这一点。但席森神父却十分清楚,自己仅仅是想要成为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而已,甚至于,连成为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后要去做什么,都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是一个相对于他人的期待和显得十分低下庸俗短浅的想法,无论是“席卷全世界”还是“抵抗末日”都更加远大高尚。但是,席森神父只是保持沉默,并不是用沉默去掩饰和欺骗,而仅仅是,不需要去解释和述说——他认为,这种沉默更能体现出自身对末日真理的理解,也是对自己所理解的末日真理的践行。

    “万物终有起始,也必有终结,死亡是点缀墓碑的花,墓志铭就是人生的意义。血肉如草木,荣耀如昙花,草会枯萎,花也会凋零,然而死亡并非终结,一如真理永远长存。”

    一言既出,席森神父周身五十米范围内,所有诡异的现象都烟消云散,一种统治局遗址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干净”的感觉,充斥其中,就像是在他的认知中与众不同的,在他的感受中存在特别之处的,在他的眼中不协调的,都被神秘的力量抹去,不复存在。

    长长的路没有尽头,席森神父无法思考别的东西,仅仅是“末日真理”相关的东西,就已经填满了他的思维,他的思考不断深入,他的回忆不断下沉,尽管眼前的事物映入眼中,却在思考中剔除了形象,以一种感受性的姿态被分解。这些事物不再是眼前的形象,就宛如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旧世界的残骸上成长。席森神父忘记了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的距离,当他十分清楚,哪怕自己在恍惚的时候,都未曾偏移自己人生的路线,也未曾偏移莎给出的路线。旅途的终点很近了,无论是从哪个意义上,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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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 席森神父的偏差

    席森神父从恍惚中突然惊醒时,面前是更加高大的,充满了秩序气息,并非是废墟的区域,巍峨的锥状体鳞次栉比,一条条台阶沿着锥状表面螺旋上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许多笼罩在黑袍下,仿佛人类一样的东西沿着走廊台阶和过道走出锥状体,沿着这些台阶向上攀登。┡.ΩM举目望去,席森神父台阶的终点,自己却像是站在最低层,排在这些黑袍队伍的最后面,而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穿上了黑袍,融入其中。

    每一个锥状体都至少有几百米的高,底部直径也有百米,巨大的蜘状建设机器缓缓在锥状体之间移动,工具就是它们的肢体和内脏,每当它们停留下来,这些工具就会出嘈杂的声音,溅出猛烈的火星,但是,这些构造体材质的建筑并不是用普通的拼接方法可以构成的,建设机器对这些构造体的切割和拼合,使用的并不是正常机械工程的手段。席森神父对此有所了解,因为,他在原住民莎和畀那边见识过受到安全网络控制的建设机器的工作过程。

    失去了安全网络管束的建设机器十分危险,它们只用一个星期就能让一个区域的结构变得混乱,也会无法识别目标,而无视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的区别,将之全部当作建设物资来使用。因为建设机器本身也是用极为坚硬的构造体制造而成的,所以,不仅防御力惊人,而且它们所拥有的工具完全达到破坏或改变构造体材质的水准,所以也算是破坏力惊人。

    在安全网络失控的地区,建设机器都是能够避免生冲突就尽量避免的存在,而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主动接近它到某个距离,就能够避免被其当作目标资源,然而,此时此刻,席森神父站在一群黑袍中,自己的头脸身体也隐藏在一身黑袍中,却仍旧可以感觉到这些建设机器在盯着自己。更详细来说,就是在清醒的一瞬间,察觉到自己所处境地的异常后,就已经有这种被盯住的感觉了。

    席森神父不认为建设机器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是偶然,但是,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更偏向于稍微悲观些的这种一直存在的注视感让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融入到这群“黑袍”中,自己是一个异类的事实,已经被现了,而对方也不带任何好意。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立刻出现针对性的事态。

    黑袍们沿着阶梯上行,席森神父不动声色地紧随其后。当他尾随前方的人马来到一定的高度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最后一个”。在自己的下方,上方,四面八方,黑袍的身影让人联想起虔诚的教徒,像是在前往参加一场盛大聚会。虽然黑袍下的面容,只是从黑袍那笼统的轮廓中,感受到“人形”的成份,但黑袍里面到底是不是人类,仍旧让人感到怀疑——席森神父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并不是说他曾经见过这些黑袍,见过这里的环境,见识过类似的行为,而是因为,席森神父从中嗅到了末日真理教的味道。

    这是一场献祭仪式,参与仪式的人都在这里……席森神父这么想,但是,另一个念头就又浮现出来:这些黑袍下隐藏的躯壳到底是不是人类呢?

    席森神父第一次从不由自主的思绪中惊醒时,已经站在队伍的后边,又在恍恍惚惚的时候,来到了队伍的中间,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走得太快,还是身后有太多的黑袍跟了上来,说到底,他连这些黑袍的来历和出现方式,都没能弄清楚。他只是被动地被夹在了队伍中间。

    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就像是牵线木偶,被裹挟着只能和其他黑袍一样,沿着阶梯上行,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什么敌方,也不知道前方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在等待自己。显然,席森神父是一个相信自己直觉的神秘专家,既然这些黑袍的行径能够让人联想到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那么,他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

    这种朦胧的知觉,很快就化作一种不详的预感浮现在席森神父心中。他没有任何迟疑的理由,正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这支队伍,却不出意料地,窥视到一个锥状体建筑的内部。那里没有任何常识意义上的“人类”存在,反而有好几个宛如带着面具般的素体生命。那苍白而坚硬的面具般的面孔,或强壮或精干的体格,无比给人冰冷又强大的感觉。在们的第一眼,就不会有人把它们视为无生命的玩偶,而是对这样的生命本能感到恐惧。

    素体生命像是押解犯人一样,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经过眼前的黑袍。席森神父原本想用稍微强硬一些的方式脱离这个明显不详的地方,然而,“风”带给他的讯息,让他立刻放弃了这项计划。这些黑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自己莫名其妙就来到的位置也太过不上不下,无论从哪个方向逃离,都不可避免要陷入重围。虽然身体状态出乎意料的好,但也有强烈的直觉在警告,自己绝对无法活着逃离此地。

    席森神父重新审视义体保存的资讯,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偏移“莎”给出的脱离路线,与其说自己选择的方向不好,运气不佳,毋宁说,之前那浑浑噩噩的思维状态下,自己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就像是在冥冥中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样。

    黑袍素体生命仪式场所……所有这些要素,都完全附和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情报。

    席森神父不得不认为,这里就是素体生命打算完成繁殖工程的地方。而自己“恰好”在这个地方,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迫要见证这个过程一样……不,他觉得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有一种更深刻的不详的预感。

    我也是祭品的一部分吗?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样的念头,自身所出现的异常,似乎也暗有所指,一种朦胧的象征性,在他的心灵构成一个让自己不寒而栗的轮廓。就像是,之前所有生过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一样。

    那些对末日真理的思考,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调整,而他正陷入一种不得不如此去思考的困境中。那意识和思维上的东西就像是一张巨网,让他如飞虫一样深陷其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此时身穿黑袍不是没理由的,因为,尽管自己觉得自己和这些黑袍不同,但也许实际上,自己和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的黑袍内,那些不明正体的轮廓,也觉得自己和周遭不一样,而视其他黑袍为“异类”。

    黑袍下的是“席森神父”,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其实都是“黑袍”,是祭品,是仪式的一部分——这样的想法没有绝对的证据,却让席森神父难以摆脱。

    席森神父了,每一个锥状体内部,每一个宛如窗口般的豁口处,都存在素体生命。这些素体生命的数量远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多,因为自己根本无法观测到锥状体数量的尽头,也无法分辨锥状体上的窗口到底有多少个。那么,聚集在这里的素体生命到底有多少个?几百个?还是几千个?

    席森神父隐藏在一群黑袍中,转过一个又一个的阶梯,螺旋上行似乎没有尽头,就在他猜测自己到底要前往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直紧紧包围在自己身边的黑袍其实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身边的黑袍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其他的黑袍,这个问题就连席森神父自己也无法回答上来,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意识到这点不同,也不是一直关注的结果,不是逻辑思维的推断,甚至谈不上是直觉,形容起来,更像是突然产生的一个想法:自己身边的黑袍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个了。

    那隐晦的,让人无法抵抗的,充满了谜团的变化,让他深深感到神秘的存在。这个时候再去注视这些锥状体台阶过道和走廊,才会升起这么一个想法:自己并不是正在前往献祭仪式场所的路上,而是这个巨大的边际的区域,这些充满了诡异风情的建筑结构,就已经是献祭仪式的场所,而包括自己在内的黑袍,已经在行为上构成了献祭仪式,那些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被替换掉的黑袍,已经变成了祭品,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将会在某个时刻被献祭掉,成为其他黑袍眼中“不知不觉被替换掉的黑袍”。

    自身所拥有的魔纹使者的力量,义体化的结构,对末日真理的思索,不仅没能成为突破枷锁的钥匙,反而像是成为了枷锁的一部分。

    “不,这只是错觉。”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到席森神父的脑海中,“你这一切,所产生的感受,都是幻觉。席森,你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总是会被魔纹迷惑。”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这个人的样子已经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浮现——

    “爱德华神父。”

    “席森,我始终都这么说过:你作为魔纹使者,与其说是魔纹的使用者,不如说,更像是魔纹的载体,你无法分清楚,自己被魔纹引导出来的力量和魔纹的力量有什么差别,你总是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因为魔纹所拥有的一切,都视为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一切。”爱德华神父的形象浮现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而他的声音,就像是通过这个形象传达的,而席森神父已经无法分清,这个形象和声音,究竟真的是爱德华神父在说话,还是自己的幻觉。

    “太可悲了,席森。你对末日真理的思考是如此的深入,但是,你对自己的思考却是如此的肤浅,我从你四岁开始,就教导你,让你必须站在自我的角度去个世界,而不是站在末日真理的角度去个世界,但你总是无法做到。”爱德华神父的声音平静慈祥又充满了悲怜,在席森神父听来,就像是过去的自己眼中所注视着的那个教父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爱德华神父……”席森神父有许多反驳的话,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让他觉得,那些话就像是叛逆的孩子去强调大人的老生常谈一样,充满了天真和幼稚,所以,他便说不出那些话来。

    “当作为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如同上帝一样去界的。”爱德华神父说:“只有成为了上帝,才需要上帝的视角,上帝的公平和上帝的慈悲。想成为救世主,亦或者想要像人一样浑浑噩噩地生活,或者想要成为英雄,或者想要建功立业,亦或者只是平静地生活,都是人的样子,对你来说,都是正确的答案,可是,你却始终没有选择这些答案,你不想拯救什么,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拯救什么,不想去破坏什么,也觉得不需要去破坏什么,你所欲为,也只为自己所欲为,但这并非出自你的人性,而是因为,你是站在末日的角度,注视着这个世界呀。”

    “爱德华神父,我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这样是不对的。”席森神父终于说话了,而他也没有忘记,这句话和许多年前接受爱德华神父的教育时,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我已经用不同的方式,从不同的角度,试图让你理解这一点:即便是末日真理教,也不是站在末日的角度注视这个世界的。”爱德华神父说:“末日真理可以是一种追求,可以是一种信仰,可以是行动的纲领,可以是哲学意志,但是,有一个共同点:末日是在前方,而并非在自己的脚下。我们只是去抵达那个终点,而并非已经站在那个终点。在末日降临自身之前,任何试图将自己带入末日的终点去观测世界的想法,都会生偏差,无视这个偏差,只会让自己越偏离真理。此时的你,所承受的,正是偏差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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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5 援手

    席森神父抱着脑袋,在他的脑海中无法排斥的幻觉,让他无法分辨到哪里为止所生的,正在生的,才是幻觉。. M他自己仍旧身穿“黑袍”,爱德华神父的影子和声音就像是一个过去生过的噩梦,自己以为忘记,却察觉它已经悄然追了上来。所有关于爱德华神父的记忆,所有他所说过的话,席森神父都可以视若罔闻,可以一一反驳,在自己那独立而成熟的思想中,有千万个理由,去证明自己的正确。然而,当他开始去“想”的时候,却陡然一片空白,而当他试图不去“想”的时候,那空白中就出现幽灵般似有似无,却无法捕捉具体的思绪。

    无法想,也无法不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抓住念头,让这些念头只能按照一个固定的频率和方向转动。席森神父出哀叹,他感到自己的无助,就连魔纹的力量,临界兵器的力量,都无法拯救自己那颗无法自主的心。

    席森神父从未想过放弃,但是,那不由自主的意识,让他感到绝望,就算“从未想过放弃”又能如何呢?就在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即将坠入深渊的时候,却又觉得在陡然间清醒过来。这是何等熟悉的感觉,宛如从噩梦中苏醒,而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状态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是,每一次的清醒,都像是又一次噩梦的开局。

    他睁开眼睛,自己仍旧身穿黑袍,走在古怪的,错落的,周而复始般好无尽头的走廊阶梯和过道上,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锥状体无论是在噩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亦或者在这么一个半梦半醒的交界中,都让人感到一种强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那些素体生命,就从锥状体建筑的一个个窗口中俯瞰着鱼贯前行的黑袍们,而席森神父觉得,它们一个个的目光,都向着自己这边集中过来。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总觉得这些素体生命,即将有意识地将目光聚焦过来,一旦完成聚焦,自己就要被“,但此时此刻,它们只是“即将”聚焦过来而已,并没有真的聚焦过来。席森神父只觉得自己卡在一个将要生又尚未生的分界线上,自己仿佛被浸泡在这么一个古怪又奇妙的氛围中,难以自拔。

    巨大起伏的情绪,无法详尽的思绪,明知如此而无法左右的意识,如梦似幻的感觉,身不由己的环境,能够观测到却无法分辨哪里才是真实的一切,充满了危险的奇妙暧昧彷徨和飘浮感,哪怕是一瞬间也仿佛被拉长为亘古,仿佛自己就在这一瞬永恒中被分解。

    从遥远的地方,有一声枪响传来,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在听到枪声后,不知道多长的一瞬间,席森神父己身边的黑袍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就像是水泡一样炸开,鲜红的血于半空绽开,就像是黑袍内充斥的全是鲜血一样的量,眨眼间就浇了自己一身,他甚至有时间去想:原来黑袍里面是没有内脏的呀。

    但是,即便黑袍炸开了,也无法让席森神父产生半点“这个黑袍已经死亡”的感觉,但与其说“觉得这个黑袍没有死”,不如说“这个黑袍本来就不存在生死的差别”。然后,这个感觉迅扩大到其他黑袍身上。席森神父不由得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其实这里的所有黑袍都不存在生和死的差别。而这样的想法来的是如此突然,却完全不让他感到惊讶。

    一个黑袍倒下,继而就有更多的黑袍倒下,魔纹能的“风”阅读着正在生的变化,宛如眼睛,宛如耳朵,宛如手脚,将清晰的印象带入席森神父的脑海中。于是,席森神父子弹,,波动,多种多样的现象,在那彼此交错的,足以破坏形体的攻击是如何击打在黑袍身上,而这些黑袍没有反抗,就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如同被镰刀砍中的麦秆,一排排地倒下,破碎,溅上半空的血,在风的鼓动中,宛如甜蜜的细雨洒遍了肉眼可见的走廊阶梯过道和锥状体建筑的墙壁。

    不断有黑袍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不断有黑袍从自己的身边身前和身后倒下,炸裂,本该很快就能清空一片区域的猛烈攻击,却无法停止,因为这些黑袍明明在以一个可怕的度消失,但定睛一们仍旧不挤不疏地排成整齐的队列,徐徐沿着这血雨飘摇的走廊阶梯和过道前进,走向那不知何处的远方。

    无论是遭遇怎样猛烈的攻击,无论是承受何等可怕的现象,黑袍的数量,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减少,黑袍的队列,就像是永远都不会被打乱。它们是这么的沉默,但又并非木偶,拥有一种无法述说的沉重的灵性,却无法解答,在那深沉的黑袍下包裹的,到底是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黑袍都没有受到这个变故的干扰,当席森神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停住了脚步,在那仿佛持续到永恒的,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黑袍队列中,只有自己停下来,宛如人流中一块呆立的礁石,其它的黑袍从身后涌上来,便从自己两边分流而过,到了前方又汇聚在一起。

    席森神父进一步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是显眼的,而那些素体生命的目光在那即将又尚未抵达的移动过程中,已经到了末尾,而自己的一动不动,让这个过程在加快。自己就要被,而想象自己被这些素体生命一刻,就忍不住去想象一场艰苦的,可怕的,毫无胜算的战斗——在这样的地方,和如此众多的素体生命交战,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

    席森神父已经准备好战斗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谁攻击了这些黑袍,而这里正在生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神秘事件,但是,必须要战斗的话,就只能战斗了。

    就在这些情势的变化将要生,已经生,或还没来得及生的时候,在如此暧昧的,硬是用文字去叙述,也只让人感到混乱的刹那间,席森神父逆着黑袍队列的流向,从前方,从上方,徐徐向自己走来的人影。

    这一次,这个人影不再只是脑海中的形象,而就像是本人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那苍老的,宛如悲怜世人的眼睛,那充满了深沉色泽和纹理的教士袍,那从童年时代就一直注视着的面容,让席森神父不由得又一次叫出他的名字:“爱德华神父。”

    “你总是这么愚蠢,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爱着你,我的孩子。”爱德华神父终于站在席森神父面前,虽然前者更加苍老瘦弱,后者更加年轻强壮,但是,两者几乎是一样的可以形容为身材高大。哪怕五官上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也其实并不拥有血缘关系,气质也各有不同,但却有什么让他们并非是“全然不同”的地方,让他们就像是一对父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席森神父原本想说“你已经死了”这样的话,但是,更深处的记忆和感受,那一直因为无法深入思考而无法提取的信息,好似被打通了一丝渠道,终于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爱德华神父,新世纪福音,三信使和女巫VV——尤其是女巫VV的认知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席森神父就下意识明白了,为什么爱德华神父能够在自己处于这么一个境况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因为我不希望你死在这里,以这样愚蠢的方式死去。”爱德华神父回答到,虽然是简单的理由,却不会让人去怀疑其真实性,因为,这份直白而真实的情感,的确在从话语中传达过来——这样的传达,让席森神父一下子就醒悟过来,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以意识态的形式存在的,自己的确就在统治局遗址里,在莎指示的路线上,只是,在归途中产生的灰雾,将自己周围的环境从正常的物质态变成了诡异的意识态。

    那起伏的情绪,那不由自主的思绪,那充满了梦幻和诡异的体验,无一不是意识态世界的特点。而无法立刻意识到这里是意识态的世界,也同样是意识态世界一种诡异。

    “这里真的是献祭仪式之中?”席森神父已经确信了,但还是不由得问道。

    “是的,献祭仪式已经开始了,暂时无法判断仪式的核心区域,但是,它的效果正向其它区域扩散。”爱德华神父说着,向席森神父伸出手,“我带你离开。这次仪式的规模实在太大了,产生的效果很简单,但也因此难以抗拒。你已经深陷仪式中,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无法突破仪式效果,但是,女巫大人的力量仍旧可以将你从千万的祭品中找出来,为我们开辟离开的道路。不要犹豫,这是你唯一可以从仪式中活下来的机会。”

    席森神父虽然因为种种缘故,离开了自己的教父,并在一定事实上,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但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爱德华神父的手。那只手的温度,和握着的力度,就像是从那遥远的童真的过去一直蔓延过来一般。在这个时候,席森神父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个来带走自己的爱德华神父,到底是不是献祭仪式的效果。在末日真理教的邪恶仪式现象中,出现一些自己熟悉的,让自己感到温暖的幻觉,以“带走自己”的方式实现献祭,是十分常见的情况。

    但是,这一次,席森神父愿意相信,眼前的爱德华神父并不是幻觉——没有理由,仅仅是这么相信着。

    当席森神父抓住爱德华神父伸出来的手,便有一道光从天而降,将两人笼罩其中,与此同时,那些锥状体建筑中的素体生命们的目光完成了移动过程,聚焦在两人身上。爱德华神父就像是受到了这视线的刺激,虽然轮廓瘦弱却其实乎想象结实的身体,霎时间变得如同全是液体一样,变得透明,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从内部沸腾,气泡升起,在液体表面滚动。

    沸腾的液态的人形——这正是席森神父曾经见到过的恶魔变相之一,一种针对意识态世界能够产生特别效果的恶魔形态。

    和席森神父相握的那只手也变成了沸腾的液体,传达着恐怖的温度,席森神父觉得自己的皮肉在出尖叫,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这只手。

    从天而降的光柱传来一种牵引的力量,拽着两人上升,周遭的黑袍一如既往列队前行,而素体生命却已经注意到了变化,正在做出攻击的动作——这一帧帧的场景,都被“风”传达到席森神父的脑海中。

    沸腾的液体人形开始用另一只手揭开席森神父身上的黑袍,而席森神父却觉得,就像是自己被活生生的剥皮一样痛苦。那黑袍在自己身上,明明是覆盖在皮肤上的感觉,但被外力强行扯开时,却又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仅仅是**上的痛苦,那尚可以说是容易忍受,但是,这疼痛很快就深入席森神父的内心,完全可以形容为一种意识上的痛苦和折磨,就像是在遭遇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让人觉得,在这种痛苦出现前,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完满,没有任何漏洞,决计不会有任何事情会让自己如此痛苦,而在这种痛苦出现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将要遍体鳞伤。

    “很痛苦吧,席森,那就感受这份痛苦吧。”在宛如撕扯着身体内脏和灵魂的痛楚中,席森神父听到了爱德华神父的声音,风在传达某种激烈的变化,让席森神父觉得,爱德华神父正保护着自己,和那些素体生命们战斗。而自己在上升,不住地上升,仿佛没有尽头地上升,任何攻击都无法阻止自己的上升,最终,自己抵达了那一个点——

    更加刺眼的光钻进眼皮,席森神父不由得伸手去挡住部分光线,然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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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6 集结人马

    席森神父突然感到紧张,光遮住了眼前大部分景色的轮廓,那轮廓的散边缘让人无法判断那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他突然感到紧张,却连自己也无法说出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紧张,就是这么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重重击打他的太阳穴,让他觉得眩晕。.ΔM在睁开眼睛之前的记忆宛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晃过,又像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全都融入了名为记忆的水中,变得鲜艳又浑浊。自己所那一幕幕,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一丝丝,化作迷蒙的声音和印象,里面有废墟的风景,有漫长的阶梯,有黑袍,有素体生命,有爱德华神父,还有更多没有在当时出现的影像,例如莎和畀等原住民,以及黑巢的诸多人,许多人死了,许多人还活着,而这一切曾经活在席森神父心中的存在,有一种被美化过的鲜明感。

    那些记忆,那些印象,那些声音,那些曾经生过的故事,就在这刺眼的光中,在光的背后那朦胧的轮廓中,宛如烙印在一张张旧照片里——像是幻觉,又不让人觉得完全是幻觉。

    席森神父不由得想到,自己此时突如其来的紧张感,难道不是害怕这些似幻似真的,在自己的生命中显得浓烈的物事,真的变成一无所有的虚幻吗?站在末日的角度,那曾经生过的,以及正在自己身上生的,当然都是无意义的虚幻,然而,在承认这一切毫无意义的同时,自己其实是在追求在那无意义之中,仅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人称“席森神父”的自己,到底在这一出终究要被末日终结的剧幕中,想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又真正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自己其实是为了弄清这一点,才行动起来的吧。

    席森神父抬起手遮挡强烈的光线,在他内心中翻滚的想法,却比这些光芒更加强烈。只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那一直阻止自己深入思考的某种邪恶又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就像是被净化了,又像是被隔离在自己的心灵外。意识冲击所带来的种种后遗症,就好似突然撞上了一道厚重的堤坝,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伤害自己。

    是的,席森神父感觉到了,意识冲击还没有结束,所带来的创伤也没有抹平,单单只是针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效用了。

    是爱德华神父和女巫VV做了什么吗?现在的他只能这么想,因为他渐渐适应了光亮,可以些原本轮廓散的事物,并确认了爱德华神父并不在其中。此时就算整理头绪,也无法从那如梦似幻的体验中,找到更加明确的答案。

    毋宁说,自己穿越废墟,进入锥状体都市,见识到的那个无法述说其庞大和诡异的献祭仪式,在当时奔走的思维和情绪,爱德华神父的出现等等事情,对比此时所一切,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席森神父出强光的装置,那就是一个正对着自己眼睛的灯具,细小的光线正好照准瞳孔,握住灯具的是样式奇特的完全可以描述为“机械骨骼”的异形悬臂,悬臂从上方垂下,接驳有好几根颜色不同的管线。而自己正飘浮在竖置的容器中,所有的维生活动都通过义体进行,血肉部分就像是僵化一样,毫无知觉。

    席森神父的魔纹能一直在运作,被神秘支配的气流形成风,从一个更加高阔的角度带给他更多信息,这些信息同样由义体进行运作,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影像。席森神父觉得如果要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那就像是“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大脑一般。”

    大脑不是唯一用来思考的部分,身体的肌肉和内脏也并不局限于原来的功能,毋宁说,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内脏”这种东西,那些提供行动能力的肢体部分,也像是由脑细胞构成一般。

    自己用包括大脑在内的整个身体进行主观的思考和本能的感受,那种体验是奇异而全方位的,也充满了一种让他感到怪异的强大感。

    席森神父周遭的景色,很快就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充满了人为的气息,而从每一个细节里都透露出来的鲜明风格,都很自然地让他觉得自己仍旧呆在统治局遗址里。

    自己已经回到了莎和畀建立的自治区——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浮现,但是,在自己熟悉的那些人没有出现前,他内心深处的紧张感仍旧无法完全释放。

    席森神父完全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谁救出来的,自己的记忆和事实到底有多大的偏差。素体生命的献祭仪式,在自己将要成为祭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爱德华神父等等,都是真的已经生过的事情吗?而当时爱德华神父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又到底真的是他在说话,还是自己内心深处耿耿于怀的东西以幻觉的方式表现出来?

    席森神父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人来确认自己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而外界又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他下意识角边不断闪烁的红光,那是一个三角形的显示屏,屏幕中流淌着种种自己并不知晓其意义的文字和数据,但是,凡是神秘专家都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些文字和数据的表现方式,全都是统治局遗产的特色。

    席森神父没有呼吸,就像是义体部分的工作足以让他不依赖于一般人类的呼吸作用。席森神父尝试挣扎了一下,原本束缚自己双手双脚腰部和颈部的拘束器立刻松脱,让人联想不到在这之前,它们的禁锢是何等的坚韧。

    在拘束器松脱的同时,容器也渐渐打开舱门,淡黄色的液体从门缝中流出,随着舱门彻底打开,便哗的一声淌了一地。席森神父紧跟其后走出容器,侧壁的轨道上立刻滑来几个喷枪一样的装置。席森神父一动不动,仍由这些喷枪从头到脚把他浇灌了一遍,挡喷出的水汽干燥后,也就是在走出舱门的十分钟内,新的衣物已经在他身上凝结。

    义体内部藏匿的更多功能在这个并不短暂的过程中完成了自检,席森神父也在这个时候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义体化程度——过百分之九十,这意味着除了大脑之外,包括颅骨在内的部分,都已经义体化了。

    这已经是过席森神父预期的义体化程度,以最初的标准来完成这种程度的义体化时,就意味着他实则已经从鬼门关上走过了一轮——只有在当时情况下,不进行如此高程度的义体改造就无法存活的时候,自己才会这么做。

    “几乎等于死了一回吗?”席森神父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自己还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情况并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就在他思索自身境况的同时,构成方向箭头的指示灯在地上亮起,就像是在示意他沿着这个方向走。

    沿着方向箭头穿过一个又一个无人区,席森神父许多像是实验室或车间的空间,然而,除了自己之外,这里没有人在工作,也没有任何设备是开启的。单调的声音从自己每一次落脚时传来,愈衬托这里的寂静和萧条,让席森神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单独将自己安置在这片无人区的深处——自己醒来时所置身的容器,并不是那个房间独有的,从数量上来说,也根本谈不上什么绝无仅有。

    若要形容席森神父此时的感受,那就是:明明是随处都可以安置,却刻意放在偏僻的角落里,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别有企图。

    方向箭头引领席森神父穿出一个个实验室和车间堆叠串联起来的无人区,穿过一条内径过十米的巨大管道,穿过一条像是某种**生命的古怪桥梁,他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人影,从稀少到相对密集,就像是从村落的外围走进了村落的中央:圆形和矩形构成的高塔伫立在山城一样的建筑群落之中,无论是神色还是穿着都显露出一股萧条味道的人们穿梭于阶梯和建筑之间。正因为这些人在这片建筑群落中的行为都很随意,所以,才不至于让这股萧条的味道变得太过沉重。

    很快就有席森神父不认识的人走过来,像他行礼后,便伸出手示意席森神父跟上去。席森神父没有任何想问的问题,因为所有的细节都表明,他会从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物口中,得到更加详尽的信息——无论是生活在这片建筑群落中的人,还是此时带路的人,全都是毫无紧要关系的路人而已。

    不出意料地,席森神父被引路人带到圆形和矩形构成的高塔前,并且,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了,大部分也都是熟人。要说对具体某个人是否熟识,那大概有很多是不熟识的,但是,从这些人构成的群体印象出,席森神父却没有任何陌生感。

    被神秘专家视为网络球分支机构的魔法少女十字军;黑巢的幸存者;卷入伦敦置换事件后得以生还的nog神秘专家;这些人多少都有些眼缘,总数大概有百人,此时虽然聚在同一边,却又清楚区分出更小的团体,显得泾渭分明。

    与这群人相对的另一个方向,聚集着几百号人马,几乎所有人都被厚实的护具裹得严严实实,裸露在外的部分只有头部,甚至于连头部也被全覆盖的头盔遮掩,完全没有取下的意思,这些护具无论是圆滑的部位还是棱角分明的部位,都充满了一种复古的科幻感,让人一下子就会联想到近未来末世时代科幻作品中的重装步兵的味道,即便如此,席森神父仍旧在第一眼就确认了,这些护具全都是由构造体制成,可想其坚实程度。尽管这些人也在彼此交谈,站位也没有明显的秩序,但却充满了同一团体的默契。

    这群更像是“正规军”的家伙们,席森神父也很熟悉,因为他们正是莎和畀重启安全网络,在安全网络的庇护下重建原住民群落后,一并重新建立的用于打击外敌,深入其它统治局区域进行护卫和搜索工作的安全卫士。

    这些新组建的安全卫士虽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安全网络进行连接,但完全和过去的安全卫士不是同一回事,至少在战斗能力上要逊色不少,哪怕对手是最下级的“死体兵”,也大都需要利用人数上的优势才能取胜,能够单枪匹马击破“死体兵”的人,已经算是个中高手了。

    当然,哪怕是神秘专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独自迎战全身都由构造体材质作成的“死体兵”,不过,在平均程度上,神秘专家的战斗能力的确要高出这些新型“安全卫士”一筹。

    因此,一边稍显泾渭分明的小团体神秘专家,一边是人数更多的正规军安全卫士,两者的战斗力差距在席森神父的眼中,仍旧是神秘专家的一方优胜。

    席森神父的到来立刻引起神秘专家一方的躁动,不少声音都在说着“席森神父来了”,“竟然还活着”,“很久没见了”之类的话,只有黑巢一方稍微平静。虽然席森神父领导下的黑巢也算是nog理事组织中的重要部分,但在知名度和活跃度上,几乎和来自中央公国“耳语者”相媲美,都是不怎么耳熟能详的神秘组织,甚至可以说有些神秘。

    魔法少女十字军在他人眼中属于网络球的分支机构,因此也能算是nog的一部分,但是,与黑巢相比,知名度却反而更大。还有其它零零散散的神秘专家,都是只要他们自己不提,就没人可以确定他们的隶属组织的程度,即便如此,席森神父仍旧从这些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包括雇佣兵协会和火炬之光在内,几乎所有nog理事会成员组织都有人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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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7 物性的幻觉

    席森神父些零零散散却背景齐全的神秘专家,不由得有一种“竟然有这么多人活着到了这个地方”的想法,尽管黑巢和莎等原住民有合作,也从各方面的情报,猜测或证实这些原住民和其它一些外来者同样有合作,但是,真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仍旧不免有些吃惊。.M人员数量暂且不提,身份的多样化才让人感到自己的行事和想法并非是独特的,而且从保密的角度出,反而觉得这些原住民才是最擅长划分合作者的一方。

    虽然也有这些不同身份的神秘专家全都是偶然来到这个地方,被迫在这种时候卷入这场战斗的可能性——但是,正因为时间地点和事件的巧合性都太多了,才让人觉得在这种然的背后,必然有某种必然性。

    要说这些人全都是伦敦置换事件后,被置换到蜉蝣废墟的nog人员,亦或者是事件生后前来调查的nog人员,也似乎可以说得通,但是,席森神父走过“带领黑巢从蜉蝣废墟深入统治局遗址”这条路线,从自身的体验来判断,就觉得在没有任何先期情报支援的情况下,能够活着抵达这个地方的人绝对没有这么多。

    想要脱离伦敦置换场地,在蜉蝣废墟中找到通往统治局遗址深处的路线,可不是有一份地图就能做到的事情。期间会遭遇种种不可思议的异常状况和非比寻常的危险,正是因为不能事先判断到底是怎样的异常状态,是何种程度,何方人士造成的危险,所以事情才会变得复杂。如果仅仅是“可能顺利”和“可能不顺利”两分的情况,那倒还好,但充斥在这条路线上的神秘,完全不会产生好结果,亦或者说,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也必须承受让人感到痛苦的损失。

    毋宁说,一旦选择“参与伦敦置换事件,从蜉蝣废墟深入统治局遗址”这条路线,无论是从头开始参与,还是中期加入,都只有“糟糕”和“更糟糕”这两种选择,完全不用去想会生什么好事——这是没有亲身经历这段路线的人不可想象的,但亲身经历这段路线的人却绝对认可的情况。

    站在局外的人可以说“不是没有好展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放在已经入局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至少,席森神父根本就不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好运的人存在,眼前的这些神秘专家已经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要好上许多,反而让他也稍微有些吃惊,他本以为人数会更少,甚至已经有一个确定人数的推测:能够存活到现在,并在原住民的地盘集结的神秘专家,包括黑巢和魔法少女十字军在内,也不会过二十人。

    现在的人数已经比这个估值高出了五倍左右。一百人的神秘专家,在加上原住民的五百名安全卫士,这股力量在席森神父已经可以做到许多事情。哪怕素体生命真的已经完成了献祭仪式,己方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在判断己方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之前,席森神父迫切想要了解当下的情况。之前所生的一切似梦似幻,到底哪些可以视为真实的情报,哪些又仅仅是一种幻觉,席森神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判断了。还有,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莎到底重启了多大范围的安全网络,而素体生命又有怎样的反应,整个统治局遗址在动态上的势力划分已经变得如何,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的插手到底引了哪些重大的变化等等,这些情报如果不是莎和畀这两个原住民亲亲口说出来,席森神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席森神父有一个十分深刻的感受:在如今这个统治局遗址中,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所获得的情报是正确而真实的,仅仅在于接受情报的人是否愿意相信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无论是听说到的,还是亲眼,哪怕是逻辑上自洽的事物,都有可能会从自认为的客观存在突然就变成一种主观现象。

    这种“无法证实”的性质就像是充满了神秘感的某种诅咒,以一种难以描述的方式,存在于这个闭,但其实并不封闭的环境中,影响着每一个存在于这个环境中的事物。

    席森神父觉得,如果自己突然又有了“醒来睁开眼睛”的感觉,并且在“醒来”之后,察觉到“整个统治局遗址就是一个巨大的幻觉”,自己也不会太过惊讶。

    统治局遗址的物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十分暧昧了,与之相对,意识态的成份变得更多,但或许这样的变化,反而证明了素体生命的确已经开始进行献祭仪式,并且仪式效果正试图改变整个统治局遗址的存在性质——当一个客观存在的事物无法维持其第一性的时候,它的存在也会变得不安定,但正是这种不安定的情况,反而易于重新塑造此事物的本质。

    正常世界里,不少现代科学和哲学都有“物质第一性”的说法,其原因有许多,但是,当物质并非第一性的时候,事物的现象和本质会产生许多自相矛盾又无法调和的混乱,对于习惯于用逻辑去思考的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种灾难。然而,席森神父已经开始觉得,如今统治局遗址正在变成这种灾难的重灾区。

    虽然神秘事件中总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但是,这么一种囊括统治局遗址全范围的异常,只能形容为“异常中的异常”。异常的程度已经到了,大多数异常都不在再是异常,反而正常的情况才显得异常的地步。

    如果可以的话,席森神父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中和敌人战斗,而且,他也一直都没有战斗到底的理由:他是一名末日真理的信徒,不需要对抗末日,而他对末日真理的理解,也让他不需要去推动末日来验证自己的信仰,他不害怕死亡,不担忧末日降临后的世界,没有需要保护的东西,也没有必须得到的东西,想要成为最强的魔纹使者的想法,也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觉得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甚至可以说,他催眠了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真的有一个不得不实现的目标。

    实际上,在一个必然末日的世界里,席森神父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在一旁见证就足够了。身为神秘专家,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推动末日,而不做任何事情,这种“无为”本身也会推动末日,在结果上,无为和有为是一样的。倘若做了什么,这个过程所具备的意义也只是一种的错觉,因为当结果达成的时候便是末日,一切曾经存在过的都将消亡,不存在任何主体能够申明意义。

    爱德华神父从席森神父对末日真理的解读中,深刻理解了席森神父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才会对他加以批评——席森神父自身对于“为何会与自己的教父分道扬镳”的问题,便是这么理解的,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反而验证了中央公国的一句俗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正因为彼此知道对方的思想和道路,所以,才坦然接受彼此的不同,哪怕成为敌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当彼此清楚各自的思想和道路到底有多么不一样的时候,就会深刻感受到,过去的“感情”也不过是因为相互之间的不理解所产生的暧昧的错觉。那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想要理解”的冲动下,去接近对方的一种社会性本能,只有当这个过程还仅仅是一个过程,尚未得到结果的时候,它才是甜蜜的。

    席森神父仍旧记得和爱德华神父相依为命时的温暖,那温暖至今仍旧像是幻觉一样存在于情绪的波动中,可是,自从不相为谋后,却从来都不认为,爱德华神父还会以这么一种教父般的慈爱来救自己一命,而理由正是如上所述般残酷。

    在那锥状体建筑群里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逼真的噩梦,亦或者说,席森神父在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之后,更觉得那就是一场梦,亦或者是一种陷阱。但无论是梦还是陷阱,亦或者确有其事,都不是他自身可以确认的——反过来说,如果他能够找到一个更加客观的旁观者,亦或者找到爱德华神父本人,从他们的口中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反而可以让他愿意相信。

    席森神父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锥状体建筑群所生的事情是存在的吗?以及当时自己的意识和思维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自己对于与之关联的那些推理和猜测,究竟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真的是爱德华神父在那时救了自己吗?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过去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让他行动起来的,不是“拯救世界”之类的美好愿望,而仅仅是追究这些在他人关紧要的答案。对于席森神父自己而言,这些问题的答案反而是最重要的,因为,末日必然到来,末日真理必然呈现,所有的事物和意义都将在末日中消亡,倘若有什么在这个大前提下,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那大概就是这些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圆形和矩形构成的高塔下聚集着的人们,就像是聚会一样热闹,相比起其它原住民在其它建筑中的活动分布,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他们是在等待某些事情生。但是,至今为止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先兆,证明会有什么事情生。在高塔以外的范围中,氛围虽然有些萧条,都显得日常化和正常化,就像是这样的社会活动氛围会一直持续到许多年以后,那是一种漫长的,不需要期待有太大变化的感觉。

    许多不是黑巢成员的神秘专家都在和席森神父打招呼,而另一边新设立的安全卫士们,则对这一幕冷眼相望。席森神父十分谨慎地确认了这些人在nog中的职位,虽然并不是小瞧这些人,但的确从直觉上来说,并不存在像是走火那种程度的高层人员,也没有高川这类参与到众多转折**件的专业人士,换句话来说:虽然都背景都不错,但在其背景中,却又不那么出众,无法从更高更宽广的亦或者更与众不同的思维和视角来解答自己的问题。

    眼前这几百号人物或许可以成为并肩作战的朋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不需要对他们有太高的期待。如此一来,自己仍旧是目前这条对抗素体生命的战线上的最强者——在席森神父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自己可以帮助许多人,却没有谁能够帮助自己,如果自己不脱离这个战场,就必然要承担最重的职责,去面临最危险的境况,如果仅仅是过去的素体生命也就罢了,但是,一旦素体生命已经开始或完成了献祭仪式,就很难去想象,接下来会生什么。

    席森神父和所有的末日真理教信徒一样不害怕死亡,但是,他对末日真理的理解,既让他无法主动追逐死亡,也无法对死亡无动于衷。原因很简单,如果在末日降临之前死了,就无法亲自确认末日真理了。换句话来说,当末日必然降临,一切必然消亡的时候,自己也不得逃离,但却是最后一个消亡,这才是最理想的情况。

    不过,要在浩荡而惨烈的末日中,做到如此精准的结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哪怕是曾经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席森神父也愈感受到自己后继乏力。哪怕在完成了义体化之后,仍旧遭遇了诡异莫测的情况,如果锥状体建筑群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更证明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席森神父拒绝了众多神秘专家的寒暄,进入圆形和矩形的高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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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 日记的白刃战

    “席森神父拒绝了众多神秘专家的寒暄,进入圆形和矩形的高塔中……”桃乐丝翻开黑色的日记本,入目所见就是如此描述席森神父的故事桥段。』. .这是通过神秘的联系对高川日记同步后所得到的内容,往往也是正在生或已经生了,却没有直接目击到的事情。在过去,末日幻境是以其固有而复杂的规律运转的,并不存在“剧本”一说,直到系色中枢完成后,病院才得以通过系色中枢确认这种宛如书写每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体验的,宛如命运一般的趋向性,并在之后的研究中,逐渐找到能够干涉这种趋向性的因素,并借此做出所谓的“剧本”,经由系色中枢去真正对末日幻境的趋向性进行干涉。从“剧本”出现的最初到现在,这种由外对内的干涉都无法系统化,难以针对一个确切的目标进行有序的互动,而往往更偏向于“扰乱命运”之类的性质。

    末日幻境自的运转规律,病院“剧本”的扰乱能力,这两者是决定末日幻境中大多数人物事件展的决定性因素,虽然在大多数知情者眼中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但通过系色中枢对试验结果进行分析后,却一直都得出同一个结论:剧本对末日幻境展的扰乱,从结果上来说,没有一次会带来好的影响,试图通过“剧本”去干涉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变化是行不通的,换句话来说,“剧本”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让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意识病态产生好转。

    末日症候群患者哪怕在**崩溃为LcL之后,其保存于LcL中的人格意识没有被消灭,也没有表现出和LcL匹配的稳定性,反而不断朝一个不好的方向恶化,但却无法触摸到恶化的底线,很难推断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意识到底会在LcL中恶化病变成何种模样。这就是病院对大量试验数据进行统计后所得出的结论。

    要对人格意识的病变和恶化进行具体的数据化,以做出“到底有多糟糕”的判断,就算是病院里人才济济,也一直没能做到。这种病变和恶化并非数学公式那么直观,也无法用一个阶段性的数组来表达,但是,每一个对系色中枢输出资料进行统计和评估的人,都很容易产生越来越不妙的感觉。

    毋宁说,正是因为这些感觉是如此的真切,系色中枢也一直在输出内容,虽然不是全部的内容都能解析,却的确存在一些可以解析的部分,在这些可以解析的部分内容中,恰好能够找到“剧本”对末日幻境进行干涉的证据。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剧本”的确是能够干涉末日幻境的。

    自从系色中枢完成后,随着病院研究力度的加大,级桃乐丝的建成等等情况,逐渐就表现出从外部环境对末日幻境内部进行干涉的能力正在增强的蛛丝马迹。然而,己方所观测到的这些蛛丝马迹,真的可以视作“病院”对末日幻境的控制力正在增强的证据吗?

    对此,系色和桃乐丝有着截然不同的与此同时,虽然不认为己方对末日幻境的控制力在增强,却不可否认,己方的确拥有干涉能力,的确有可能利用“剧本”去做出一些会有好结果的事情——即便从结果上来说,从来都没有一次谈得上是好的。

    可能性只是可能性,但是,在实践中往往不尽如人意,就像是有某种更大的恶意将己方的干涉所带来的变化也纳入自身的计划中,就像是“从外部的输入剧本内容只是末日幻境内部正在上演的更宏大剧本的一部分构成内容”之列的表现。

    尽管系色和桃乐丝都想弄明白这个更宏大的剧本,深入末日幻境的运转机制,通过对其中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意识态特征进行观察,找出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意识恶化的病因,进而从这个切入角度锁定“病毒”,并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真正找到一些苗头时,正是少年高川在末日幻境中诞生的时候。

    这个高川人格和过去出现过的高川人格似乎在什么地方有所不同,不是在性格或者体现人之本性的方面,也不是在对人格的塑造上,而是在一些更加深入的地方,让这个人格呈现出稍微不一样的味道——即便是系色和桃乐丝也无法详尽描述自己感受到的不同,但是,这种直觉感受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想要视为错觉也办不到,那种独特就像是在一排相同的名字中,用红笔特别圈出其中一个名字那般。

    因此,系色和桃乐丝开始对其进行观察和干涉,从开始的试探,到之后逐步深入,她们对少年高川这个人格的成长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然而,少年高川还是死了,并在理论上人格死亡之后,出现了更多的异常状况。从这个结果来说,系色和桃乐丝认为,己方对少年高川进行的干涉,都变成了促成少年高川异常的重要因素。

    于是,她们必须重新审视少年高川从活着到死亡的生命旅程,试图找出“到底是哪些因素,在自己等人试图让少年高川变得更好的时候,反而促成了他之后那不尽如人意的结局”。她们找到了许多不起眼的因素,也找到了从观察和干涉开始时,就和她们一样对少年高川拥有重大影响力的因素。

    “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才被确认为敌人的。

    在少年高川人格诞生之前的所有高川人格的经历中,“江”都是不存在的,至少,系色和桃乐丝从未观测到这么一个人物。但是,正因为末日幻境的变化和展并不由系色中枢决定,系色中枢仅仅是对其进行干涉,所以,每一次末日幻境中,高川人格究竟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情,也无法完整进行预见,再加上末日幻境中,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呈恶性展状态,人格分裂更是最经常出现的病变,因此,系色和桃乐丝无法在高川遇到富江的时候,就能确定“富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尽管少年高川在接触神秘的第一时间,就和名为富江的女人相遇,并经历了一段难忘的冒险,甚至在共同经历中萌生了情感,系色和桃乐丝也无法在当时就做出“富江”是敌人的判断。甚至于,在后继展中,“富江不是人”“富江不是一个人”“更多的江出现了”“江和末日真理教有关”“江是最终兵器”等等因素出现,系色和桃乐丝在当时也没有直接得出“江”就是“病毒”的结论,桃乐丝在当时所做出的针对性举措,哪怕表现出对“江”的排斥,也并不是出于“江是病毒”这个原因才产生的针对和排斥。

    “江”就是“病毒”这个结论,是在系色和桃乐丝重新审视少年高川在末日幻境中的变化后才得出的猜疑。但是,少年高川回归病院之后所生的种种情况,对少年高川病变过程的深入思考,以及后继诞生的高川人格在末日幻境中表现出来的某种规律性,让这个猜疑很快就获得了更加直观的证据。

    最重要的证据之一,正是高川日记——在少年高川之前的高川人格是不写日记的,但是,“写或不写日记”并不是人格因素中特别醒目的部分,也不是一种决定性的行为方式,它和一个人的兴趣和思想有关,但高川人格之间本来就存在不同点,“写日记”这个行为一开始就被系色和桃乐丝视为这些不同点的一部分,而且是十分不起眼的一部分。

    现高川日记的特别时,少年高川的人格已经从义体高川的人格中复苏了,以一种系色和桃乐丝从未想过的方式,亦或者说,在这种情况生之前,她们没有从这方面意识到——不同的高川人格虽然时先后诞生的,是在上一个人格死亡的基础上才诞生的,新的高川人格和旧的高川人格存在诸多不同点,但是,他们并不是从本质上完全而彻底的不同。

    当少年高川的人格从义体高川的人格中复苏时,系色和桃乐丝才真正理解了,高川人格之间的联系是何等的紧密,乃至于,从思想性和本质性的角度去们完全就是同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正因为不同的高川人格之间存在这种思想性和本质性的联系,才让他们在没有相关记忆,性格也不一样,呈现出不同人格特点的时候,仍旧在行为上呈现出一以贯之的规律性和持续性。

    也正是这种紧密联系,促成了原本理论上已经彻底死亡的少年高川,可以在义体高川人格的基础上重新复苏的可能性,并在“江”的推动下,真的实现了这种可能性。这个启就像是打开了对高川研究的新大门,让系色和桃乐丝获得突破性的进展,让原本还十分凌乱的级高川计划真正变成了可以执行的计划。

    从少年高川开始,持续到如今的义体高川,整个过程都存在和过去的高川人格不一样的地方,以少年高川为分界线,前后是如此的分明。也正是在这个不一样的过程中,高川日记才愈展现出不一样的地方,并最终被系色和桃乐丝察觉到。

    高川日记就像是另一个“剧本”,但是,这个“剧本”和病院的“剧本”不一样,它在干涉末日幻境进程方面几乎没有表现,但却像是已完成事件的记录,将病院“剧本”和末日幻境自身命运变化的相互干扰的最终结果呈现出来——如果是一般的日记,那么,它本该只记录高川自身知道的事情,但是,日记的内容却有更多高川理应不知道的事情,倘若那仅仅是高川的想象,是小说内容体裁的虚构,那就应该和实际情况有更大的出入,但实际上,无论是过程还是从结果去本日记都如实记载了已经生过的重要事件的关键因素必要过程和最终结果。

    可以说,只需要阅读这本日记,就可以在最短的事件内,获得“剧本”对末日幻境进行干涉,进行酵的过程和结果,甚至于,可以窥视各个角色的内心活动。

    桃乐丝手中的黑色日记,当然不是高川日记的原本,但却能够反馈高川日记的内容,从时效性而言,只要两本日记之间的神秘联系不中断,就可以一直视为同步。虽然不知道这本黑色日记的有效期会是何时,会因为哪些因素失去效果,但是,在有效期内完全可以按照上边所记述的内容来调整己方的“剧本”。

    在这场战斗中,被敌人了解不是什么坏事,只有在“自己不了解敌人,但敌人却随时随地都在了解自己”的时候才最危险。

    桃乐丝认为,或许少年高川一方能够通过高川日记原本知晓自己这边有这样的一本同步日记,但在那边能够主动切断这种同步前,双方真正达到了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的情报公平状态。对方可以通过日记彻底了解这边,与之相同的,自己这边当然也会同样了解对方。

    而所有的布局,双方的斗争,无疑更加取决于高川日记没能记载,或者没能具体记载,亦或者因为美化和虚构部分而有所偏差的那部分内容。

    那些暧昧的,不详的,复杂的,难以描述的状况中,隐藏有最锋利的武器,反过来说,如果己方要准备这样锋利的武器,试图完成什么关键性的谋划,就应该隐藏在这些无法被日记详细记录下来的段落中。再换句话来说,所有能够在这本高川日记中可以,可以轻易推断出来的东西,全都必须认为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而己方也必须立刻做出应对,至于应对效果如何,只要记上是否有详细的记录就行了。

    战斗变成如今的模样,虽然仍旧复杂,也没有从物理位置上面对面,却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白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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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9 女巫VV的追寻

    迷乱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正在生巨大的变化,哪怕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无法承受中继器对撞的意识冲击而陷入停摆,但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仍旧存在,仍旧在活动,仍旧在那无垠的范围内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M毋宁说,尽管种种广泛的意识活动没有从**上体现出来,但实际上却比过去更加激烈。

    若是将过去的人类集体潜意识形容为海洋,那么,如今的人类集体潜意识就是巨大风暴中的海洋。

    狂放的,爆的,诡异的,深邃的,就像是要将沉寂于底部的淤泥都席卷上来,无法形容能够观测到什么,只是从感觉上呈现出种种不可思议,表现出“混乱”这一姿态。在哥特少女的眼中,这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也许可以称之为虚空,但却绝对称不上真空。就在这样一个宛如沸腾起来的,充满了暴乱的虚空中,黑水仿佛凭空出现,哥特少女站在黑水的浪头上,注视着正常人无法东西——她虽然可以“,也从感觉上觉得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却无法将之描述出来。

    那是介于可以认知和不可认知之间,似是而非的东西。黑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以浪卷的方式向前扑去,每一个浪头打下去,就有更多的东西被从虚无中卷起,融入黑水之中,而黑水的规模也愈壮大,那狂暴的浪涌在几个念头转动后,就已经边际。哥特少女站在黑水的表面,也无法直接用肉眼去观测到黑水的边缘。

    黑水在物质态呈现出流质的特性,但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却呈现出更加异常的一面。倘若有人觉得,人类集体潜意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而黑水则是这个容器中装盛的液体,那这一定是错觉。黑水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的存在方式,已经过可以认知的常识了,毋宁说,黑水本来就是从人类对事物的感受性出,研究宏观意义上人类对事物认知的过程和规律,进而扩展到“认知”概念本身,最终得到的一个成果。

    这时哥特少女利用自身的独特存在性,才能在这个世界制造出如此可怕的东西。

    黑水有多可怕,四天院伽椰子就有多可怕,而四天院伽椰子仅仅是新世纪福音的三信使之一,自然能够证明,作为头领的哥特少女有多可怕。“女巫VV”这个存在概念的构成,除了是因为哥特少女需要固定自身的存在性,也是为了和“三信使”的力量体系进行匹配——在哥特少女从懵懂到自知的过程中,在探讨自我的过程中,她充分理解到自我认知和他人认知之间的协调性有多么重要,只有在自己能够被认知,被观测的时候,自己的存在性才能得到证明,倘若无法对自我以外的事物施加影响力,也不被自我之外的事物干涉,而仅仅只是自我认知,不过是无意义的自娱自乐而已。

    在“女巫VV”这个认知概念成形前,哥特少女也不过是一个“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存在”的存在而已,而这也是系色中枢和级桃乐丝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确认其存在的原因。尽管哥特少女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之前就已经存在,能够对末日幻境进行观测,但那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如果哥特少女不是人,从本质上不具备人的性质,那么,即便“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存在”也不会觉得不好,既然不会觉得不好,自然也不会追寻改变——说到底,哥特少女在最初的状态下,即便末日幻境的世界迎来末日,也对其毫无影响,反而,成为“女巫VV”之后,自己虽然可以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力,但反过来,也会被人观测到,被这个世界的存在影响,甚至于拥有死亡的可能性。

    成为女巫VV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十分危险,反过来也会有这样的疑问:“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存在,不就足够了吗?”但是,答案正是“远远不够”,才证明了哥特少女的人性所在。作为人格碎片的聚合体,哥特少女可以是多变的,可以是无形态的,可以是混乱的,也可以被形容为垃圾堆亦或者是聚合体,但无论它是什么,都会有一个人之概念的前缀——人格的聚合,不是人又能是什么呢?虽然是“碎片”,但却十分纯粹,不掺有任何“人”之外的杂志。

    作为一个从本质上十分纯粹的人,哥特少女固定了自己的存在,让自己可以被观测到,加大了自我和外在的相互影响。“三信使”正是她为了在这种相互影响中占据主动权而产生的力量,她对任何“人自身无法抵抗的灾难”有着天然的抗拒心,因此,对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种不明正体,无法估量的存在,也有着最高等级的警惕心。

    只要“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是存在的,那么,对哥特少女来说,它就必然且只能是敌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从哥特少女的本质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个概念所拥有的意义决定的。

    身而为人的本质,注定了哥特少女会成为女巫VV,会加深自我和外在的相互影响,并在这种相互影响中试图占据主动权,既是:不能没有影响力,也不能在影响中处于弱势地位,所以需要一种能够提升自身影响力,能够切实在任何相互影响中都占据上风的力量,那就是“三信使”。

    套用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身上,为了战胜这种无法估测其有多强大的怪物,“三信使”的力量就必须尽可能变得强大,至少要到自我所能认知到的“强大”的极限。

    对普通人而言,要达到“自己可以想象的强大”已经实属妄想,但是,哥特少女相对于末日幻境的特殊性,让她要达到到“乎人的想象力极限的强大”很困难,但是,要达到“自己想象极限的强大”,却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四天院伽椰子和黑水,爱德华神父和恶魔变相,某个无名小卒和无名之子,倘若将彼此分开视为“三个信使”,那么,它们也分别代表的不同意义的力量,但只有将三者视为统一整体来才是“三信使”这一力量的真正本质。

    不是“三个信使”,而就只是“三信使”,这是完整的,不断趋近女巫VV想象力极限的强大力量。从这个角度重新女巫VV的战斗,那么,就可以得到这么一个事实:女巫VV哪怕在面对中继器的时候,也没有完整挥过自己的力量。因为,女巫VV由始至终都只是使用了“三个信使”这种分割性的力量,而并非是使用“三信使”本身整体性的力量。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内部产生意识上的异变,义体高川不得不追索主因,和网络球达成合作协议的哥特少女和义体高川会合,在追查到末日真理教圣地的时候,直接目击到中继器彼此之间生撞击——这就是到目前为止的人类集体潜意识内的事态始末。虽然能够预想到中继器之间的狩猎,但最终结果却是直接性的,毁灭性的相互撞击,却是哥特少女没有想到的,当时产生的巨大爆力在第一时间就将两人分割,抛离,在狂暴的现象中,能够承受冲击后活下来就已经证明自己足够强大。

    但是,正因为这股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爆出来的冲击现象是如此强烈,让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产生了过去从未见过的狂暴姿态,所以,哥特少女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义体高川网络球末日真理教其它两个巨头等等存在,自然也很让人在意,但是,最让她在意的敌人,从来都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

    在如此暴乱的环境中,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会否有所变化,对哥特少女而言是一个十分渴望知道的事情。

    虽然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存在怪物已经得到众多意识行走者的证明,而更多的细节也足以证明这个怪物有多么可怕,“无可名状”和“无法描述”等等模糊的语言,让它不具备一个特定的形象和特质,这也意味着,至今为止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对其不形成观测上的优势。倘若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不是天然就在情报上落于下风吗?

    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就必须先能够对“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怪物”进行更多的观测,然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是很难被确切观测到的东西,哪怕是资深的意识行走者,也不一定可以抵达人类集体潜意识,抵达了也不一定可以去往怪物所在的“深处”,即便哥特少女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但是,哪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处,能够观测到“怪物”的机会也极少,目前为止所有的观测结果都仅仅只能证明它是存在的,而无法证明它是怎样的存在。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就像是隐藏到一个没有极限的深海中,无论己方抵达了多深的距离,它都仍旧像是在更深的地方,厚重的海水遮蔽了一切视野和感知,只留下它的一个朦胧的轮廓。它所在的地方是如此之深,正常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掀起的风浪,来到那个深度时都已经风平浪静。反而,当它从深处活动,那巨大的波动就会直抵海面。

    如今中继器碰撞所掀起的风暴,比过去的任何一场风暴都更大,更彻底,冲击力也理所当然会波及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更深处,乃至于,让哥特少女觉得有可能会波及那个一直潜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最深处的怪物。

    只要这个怪物对这场冲击做出反应,就不可避免有更多的信息流出。带着这样的想法,哥特少女驾驭黑水不断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处进,黑水的力量在下潜的过程中,不仅没有消耗,还因为这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风暴获得了更多的养分,若非如此,哥特少女也不会贸然来到这样的深度——她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意识行走者能够或敢于来到这个深度。

    黑水不断将淤泥一样,因为风暴而被席卷上来的某种东西吞噬,哥特少女可以清晰感受到,此时的黑水已经比中继器碰撞之前强大了好几倍,而且,按照她对黑水的设计,只要还能够下潜,黑水就能不断强大下去,远远没有抵达极限。

    每下潜一寸,黑水就强大一分,从深度所获得的养分,是一种用文字无法描述,在人类语言中没有具体定义词汇的某种东西,哥特少女想要将之当作黑水的养分,亦或者说,制造出能够用之作为养分的黑水,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一种极端的运气条件下才实现。

    越是下潜就越是壮大,这样的黑水可以带来的安心感,是哥特少女所见识过的任何力量都比不上的。

    然而,即便来到了过去从未抵达过的深度,黑水也壮大到了从未有过的程度,哥特少女仍旧没有找到那个怪物的蛛丝马迹——就和过去一样,它的存在似乎只是惊鸿一瞥,是一种错觉,只在不经意中才会出现。

    哥特少女当然也不希望在观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就被迫战斗,但是,连在中继器碰撞这样巨大的冲击,都无法让这个怪物现形,那么,之前所做出的部分关于这个怪物为什么会被认知到的推论就必须重新修正。

    毫无疑问,中继器已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力量具现化的一个巅峰,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的存在性似乎还要过这个巅峰。就这种越性来说,如果这个怪物真的是远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存在,那么,过去所认为的“它存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的结论,不免让哥特少女觉得有些别扭和怪异:强大的东西,藏在弱小的容器中,而且还是截然和自己不相符的容器中,为什么?

    有人将这个怪物描述为“寄生虫”的模样,但是,寄生虫本身就是脆弱的体现。而这个怪物就连中继器彼此碰撞所产生的冲击,都无法让其现形,显然不是脆弱的东西。

    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越是下潜,越是探寻,哥特少女就越是感到迷惑,未知的恐怖感缠绕在感性和理性上,留下湿漉漉的冰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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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 真江匍匐蠕动而来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种种现象总是危险的,观测到这些现象,把这些现象在脑海中构成具体的形象,不会让自己对这些现象的认识更加深刻,反而会逐渐被这些具体的形象迷惑,掉入这些形象背后所隐藏的自己未曾想过的陷阱。.%M在这个地方,任何呈现于观测中的具体形象是如此的片面,以至于让人难以从这种片面去引导出更全面的理解。在意识行走者的眼中,表层意识和浅层潜意识中呈现的现象会因为意识行走者本人的各自不同而展现不同的面貌,但还算是有理可循,但是,当抵达“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个概念的层面时,所有的现象逻辑都会和表层意识个体潜意识中所表现出来的现象逻辑产生巨大的差异。

    因此,哪怕是意识行走者,第一次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也是极度危险的,而哪怕多次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仿佛可以适应了之后,再继续深入,越是深入,危险程度也会增加。在哥特少女眼中,这种危险有一个明显的趋势:如果自身不能在某种事物现象的“概念”上有所作为,那么,百分之百会在某一时刻,被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一种宛如浪潮般的“概念”吞没。

    这种概念性的浪潮放在普通人的理解中,会觉得是对某种事物概念的共性理解之类的表现,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下意识承认某种概念,亦或者遵循某种社会性规律,以及身而为人的共性,才会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聚集了如此巨大的力量。

    然而,从哥特少女的理解和认知来说,并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毋宁说,如果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就是人性社会性个性共性天然的生命本能和后天的认知相互关联的表现,反而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至少是觉得熟悉的,因为那是人类本身就具备的东西,是“因为是人类所以才可以理解”的东西,而不应该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理解,感到害怕和抗拒。

    哪怕是再坚持个性的人,也无法彻底排斥自身和他人的共性,从意识上反对社会性的人,也无法从本能上阻止社会性的运作。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一个人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的成份,那么它大概会存在,而觉得自己不拥有亦或者不应该拥有的成份,只要还是人类,就不会彻底消失。

    然而,哥特少女抵达了这个从未有人抵达过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却没有从身边不断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危险中,从那不断变幻的现象和自我对这些现象的感觉中,找出这种“熟悉又陌生”,“抗拒又接受”之类矛盾统一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她觉得这里很可怕,感到恐惧,有一种排斥感,恨不得即刻离开,有一种“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亦或者这个地方不是自己的地盘”的感觉——这很可笑,身而为人,却觉得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种可笑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笑出来,无论是怀疑作为人类的自己到底怎么了,还是怀疑人类集体潜意识到底怎么了,都意味着有一种矛盾到了十分尖锐的时刻,一想到这种矛盾的主体是“人”和“人类集体潜意识”,就不由得感到荒谬和恐怖。

    越是向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下潜,就越是会产生这么一种意识:引这种矛盾的源头就在那里,正因为它在那样的地方,所以才没有人能够在主观表层的意识上意识到这个源头的存在,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受到了影响。而能够意识到这个源头的存在时,却又难以下潜到如此深的地方,所以,毫无解决的办法。

    假设把这个源头视为目标,那么,“确认目标所在”,“能够打击到目标”,和“确保拥有击倒目标的能力”,三者缺一不可。哪怕是哥特少女自己,也是在三信使成熟的现在,才稍微自己拥有了前两者的能力。

    哥特少女虽然还在下潜,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在此时此刻击倒这个目标,亦或者说,越是感受人类集体潜意识给身而为人的自己所带来的不协调感和恐惧感,就越是产生一种强大和渺小的强烈对比,就像是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至少也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一大半,正朝着自身的个体意识碾压而来,那巨大的压迫感哪怕经过黑水的阻挡,也让自身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黑水,哥特少女不觉得自己可以抵达这个深度。黑水是盾牌,是过滤器,是防护机制,是移动的工具,但是,哪怕黑水在量上还在增加,弥漫在身周时,根本尽头,但相比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仍旧会让哥特少女觉得远远不足。倘若把自己可以感受到的人类集体潜意识量化成行星,那么,如今的黑水虽多,也远远不足以形容为海洋。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向深处奔涌的黑水,就像是行于地壳下方的地下水脉,势浩大,却也同时有一种被拘束的,太过于渺小而无关紧要的感觉。

    这种渺小感,哪怕在黑水本身时时刻刻都在扩张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消退。

    在某一刻,即便是哥特少女,也不由得产生一种“自己是否来的太早了”的感觉。如果自己变得更强一些再过来,会不会更能承受这种压力呢?奇异的现象不断被黑水冲破,侵蚀,变成黑水的一部分,但是,这种暂时如破竹的趋势完全无法让哥特少女产生变得安全感。反过来,这里的现象越是如此的脆弱,滋生的恐惧就越是沉重,让人难以呼吸,让哥特少女觉得自己正在踏入一个自己本可以不踏入的陷阱中。

    四面八方都没有任何声音产生,黑水的奔涌也仅仅是一种现象,在哥特少女的眼中,这种显得澎湃的现象正在融入四周的现象中,愈加变得不起眼,就好似个性被磨灭,从独特变得庸俗,黑水在往时拥有的不可思议的魅力,在这个深度也开始变得普通。

    无声的,潜移默化的某种变化正在生,正在作用在黑水上。哥特少女甚至觉得自己错觉,有一张嘴已经在更深处张开,正等着黑水自个儿落入其中。

    不行了,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在某一刻,哥特少女也产生了这种无以为继的感觉,当她产生这样的感觉时,只觉得黑水的涌动变得生涩,就像是生锈了一样,一种比往时还要强烈的异物感和恐惧感反弹起来,将自己和整片的黑水向上抛起。

    就像是擦干净了眼睛,哥特少女只觉得自己某种东西——红色,浓稠,不详,像是完全由这种深浓液体堆积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轮廓——哥特少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重重捶了一拳,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黑水却遵从事先设定好的某种机制,迅向内收缩,将哥特少女紧密裹在圆形的黑球中。

    这颗黑球迅沿着下潜的反方向,向人类集体潜意识更表层的地方升浮。在黑球保护中的哥特少女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不由得再去观测之前那红色浓稠的液体所在的方向,可那里已经什么现象都没有了——哥特少女只觉得恶寒传遍全身,一直都不安宁的,各种奇异又危险的现象层出不穷的地方,竟然连一个现象都没有了,如果说之前被形容为“虚空”,那么,这个时候,就有一种“完全意义上的真空”的感觉,就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被抹去了一块,钻开了一个洞,而这个洞却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人类集体潜意识明摆着被“伤害”了,但却没有因为这种伤害,而在那片真空的周边产生更多的连锁反应,就像是那片真空区域是原本就存在,理应如此的那般。

    “怎……怎么可能?”哥特少女无法理解,但却能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比过去的任何现象都要可怕的东西,可是,她完全无法锁定这个东西,那不详的红色已经消失了,却又让她觉得就在自己近侧的某个地方。

    黑球开始剧烈旋转,就像是要将所有将会触碰自身的东西都甩开一样。哥特少女的自我保护没有被浪费,在那连意识都没来得及转动的一瞬间,黑球表面就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哥特少女正面,这部分黑水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让她可以直接观测到黑球外的世界——那里本应该有更多的现象,但却在此时只剩下那可怕的深沉的红色。

    比起那些不定形态的现象,亦或者说,哥特少女不试图将它们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但此时观测到的红色液体,却拥有一种特定的印象——就像是强行在哥特少女的观测中固定了形象一样。

    哥特少女感受到了这种深刻又充满恶意的强迫感,她试图摆脱这种固有印象,却立刻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那深红色的,浓稠的液体,越是关注就越是让人联想起血液,血液聚集在一起,原本还能如同黑水一样流淌,但不知道何时,就像是被抽调了太多的水分,而变得像是奶油一样沉重了。

    当这诡异的红色在哥特少女的意识中固定了形象的同时,黑水已经向它扑去,以绝对的体量将其淹没,即便如此,哥特少女并没有丝毫的安心感。她可以感受到黑水中一直存在的异物,哪怕从体量上被彻底淹没,但是,它的存在感仍旧强烈,乃至于,它在哥特少女脑海中的形象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仍旧是血液般的妖异,奶油般的沉重,浓稠又不详。

    甚至于,哥特少女觉得自己听到了它的声音。在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度,本应该连“声音”的概念也被模糊掉了,哪怕是黑水最活跃的时候,也无法产生“有声音”的感受。然而,哥特少女确信自己在此时此刻,真的“听”到了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直接重构了“声音”的概念,和哥特少女对声音的认知和感受有巨大的差异之处,但却仍旧可以让哥特少女明白这就是“声音”。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可怕,是如此的异样,在哥特少女听来,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声音。换句话来说,能够出这样的声音,足以证明这片红色的存在绝对就是非人之物。

    哥特少女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但是,一个更加确切的印象在她的记忆中浮现,更确切地说,她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强迫着想起了这片红色的意义——它一般只会在高川的身边出现。

    “江——!”哥特少女想起这个名字,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说出了这个名字,她本能从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这个存在的恐怖。

    可是,为什么“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个问题一浮现,就立刻被哥特少女否决了,她不觉得这是最紧要的问题。

    最紧要的问题是:自己眼前的这个“江”到底是哪个“江”?

    仿佛在回答这个刚刚产生的疑问般,浓稠的红色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拌,从中间凹陷,半截女性的身体从凹陷中钻出来。那是一个美丽又阴沉的形象,却充满了无法挪开目光的魅力,黑色又柔顺的长,仿佛遮掩了不可述说的秘密,丝下的面孔就是这秘密的一部分,但是,却有一只完全暴露出来的眼睛,不可描述的五官,仿佛完全被这只眼睛占据了所有的存在感。

    这只眼睛是如此的邪恶,深深的瞳孔中,填充了不可思议的恶意,仿佛在述说一个奇妙又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只要这只眼睛,仿佛就能代表眼前这个女性形象的一切。

    “……真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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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 真江怪物

    真正就连虚空都能吞噬的深红色在蠕动,原本无法分清上下左右的空间感顿时有了一个划分标准,在哥特少女的眼中,这片蠕动着的深红色是如此的清晰,确定,没有任何虚幻和不安定的感觉,那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变幻不定的现象,在如此确凿而清晰的深红色面前也变得让人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仿佛深红色才是真实中的真实,连自我的存在在这个真实面前也变得飘忽不定。..

    这种通过观测就能感受到的真实和确凿充满了压迫心灵的力量,哥特少女只觉得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里所出现的事物都变得僵硬,就连自己的思考和行动也不例外。这力量就像是针尖,像是硫酸,直接从自己的想法中爆,在自己的思维中渗透,哪怕自己不愿意去思考,也不由自主地会这么想:这个东西恐怕就是这个变幻多端,难以理解的世界里,唯一真正永恒而真实的东西吧。

    这种不由自主的想法无法甩掉,哪怕自身是观测的一方,但却并非由观测的一方决定自己能么,能如何去理解自己这个事物。它不是“被自己观测到了这个模样”,而是“自己被迫观测到了这个特定的模样”,哥特少女为此感到深深的恐惧。

    无法动摇的真实感,不能拒绝的确定感,让这片深红色无论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都不会让人产生“这是假的吧”之类的感叹。哥特少女只觉得,无论此时自己从这片深红色感受到了什么,那全都是真实的,确定的,哪怕感受到的是恶意和恐惧,也绝非是错觉。

    没有理由,不需要原因,从任何角度去剖析自己,都无法掩盖的事实,正在扑面而来。并不是哥特少女觉得这就是“江”的时候,它就是“江”,觉得它是“真江”的时候,它就是真江,而是反过来,哥特少女认为自己的感受猜测和确认,都是它强行塞入的,它让自己觉得它就是“江”,就是“真江”,就是这么一个样子。

    这个让哥特少女知晓“这就是真江”的东西,下半身藏匿在奶油一样浓稠堆积的深红色中,也像是根本就不存在正常意义上的下半身,而上半身则是一个轮廓秀美丽,却让人能够直接感受到恶意疯狂和阴森的女性。本该可以形容为“如瀑布般滑顺的靓丽黑色长”的头给人一种每一根丝都能的感觉,虽然要说美丽也可以,但却让哥特少女感到十分别扭,觉得应该还有一些更恰当的形容,而且,这些形容绝对不会是什么正面的描述——虽然这么觉得,却又无法找出贴切的词汇,这种感觉同样让哥特少女感到面前的东西实在恐怖,自己注视的时候所产生的情感,已经不是单纯用“可怕”能够描述的了。

    而更加恐怖的则是在这美丽又恐怖的黑色长掩盖下,稍显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同样是从轮廓上让人觉得应该是一个美人,却又无法找出清晰的细节去描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半遮半掩中让人的背脊直冒凉气,就像是有一种本能在劝告自己,倘若自己较真去找寻这些细节,就会朦胧的美丽背后,那充满了强烈反转性的恐怖一面,而这种反转所产生的刺激感,大概会让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吧——这般本能的感觉,让哥特少女的目光无法长时间停留在这张面孔上的任何一个位置。

    然而,游移的目光很快就被另一个更加让人感到心脏骤停的东西吸引住。那就是在这张美丽而模糊的脸上,宛如镶嵌上去一般的眼睛。这是它的右眼,也只有这只右眼暴露在长长的刘海中,能够从屡屡丝之间…不,哥特少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现在觉得,自己是必然会注意到这只右眼的,因为这只右眼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而这种存在感是由**裸的恶意和深邃的邪恶所构成,那绝非是人类的眼睛,从人性出所构成的所有恶意和邪恶,在这只右眼的注视下,都会瑟瑟抖。

    一旦和这只右眼对视,就觉得自己仿佛要堕入无底的深渊,那越人性的恶意和邪恶就像是无数的手,抓着自己的灵魂向无止尽的深处拽落。

    哥特少女越是就越是觉得它不是人类,除了上半身之外,没有半点人类的元素,可是,偏偏它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或许就是那片深红色,亦或者只是隐藏在深红色之中,却也让人不由得想:倘若它站起来的话,下半身会不会也是人形。

    明明不是人类,却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呈现出人形的轮廓,明明已经有了人形的轮廓,却又让人十分肯定它绝非是人类,矛盾的感觉在这个东西身上得到统一——正因如此,哥特少女才愈觉得,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东西。

    哥特少女也只能用“东西”去称呼它。

    这个东西,就是“真江”。它是什么,并不由的人决定,而是由它自己决定。哥特少女觉得,这个强烈的认知被硬生生塞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另一方面,哥特少女仍旧可以回忆起自己曾经在高川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江”。其中的真江和眼前的真江有着天壤之别,但却又不会让人怀疑眼前的真江是假货。因为在记忆中的真江之所以是真江的特点,都在眼前的这个东西身上存在,之所以产生天壤之别的感觉,哥特少女觉得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东西将那些构成真江的特点以极端的方式放大了。这是一种从本质上产生的膨胀感和扭曲感,让哥特少女感到晕眩。

    它是真江,是真实存在的,亦或者说,它就是自己所这副样子,无论自己在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所感受到的一切也是真实不虚的,包括那深深的恶意和邪恶。

    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真江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毋宁说,在产生那深沉的恐惧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倘若真的可以思考,那反而让人觉得,思考者从本质上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自我保护是最先被引的本能反应,紧接着就是极为强烈的,几乎要吞没思维能力的逃离此处的情绪。

    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和这样的东西战斗,哪怕僵持下去,到头来也只会失败。亦或者说,哥特少女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在面对这个东西时,自己将会败亡的必然性。这种必然性无法通过概率去解释,硬是要说什么“可能性”也只是徒费口舌,事实绝对会以一种让自己极不愿意,却又极度客观真实的方向展。

    被撕裂的黑球霎时间就崩解回原来的黑水形态,并非是哥特少女无法维持这个防御形态,而更让她自己觉得,是黑球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才不得不回归黑水形态,利用流质的特性释放自身所承受的压力。说到底,黑球的崩溃,黑水的重构,更像是一种被迫的变化。

    浩浩荡荡的黑水朝名为“真江”的怪物卷去,而对方没有任何动静,任凭自己被淹没在黑色流质的最深处,然而,哥特少女在下一瞬间,就这浓郁的黑色也无法掩盖的红色,原本的深红色在流水一样的黑色中变得更加深沉。

    然后,哥特少女敏锐感觉到了,黑水缺少了一大块——本来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随着下潜深度不断增加而迅增大的黑水,只在这一瞬间,就缺少了增长部分的五分之一。失去的那部分不知道该说是被分解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了。

    哥特少女已经开始上浮,哪怕黑水竭尽全力地挡在她和真江之间,也无法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她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但那都不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能够听到的声音,也绝非是人类的声音。许许多多古怪的形象伴随着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无论她如何遏制自己去想象,都无法阻止这些形象宛如自己想到的那般浮现在意识中。每当她想起这些形象,这些形象就会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她无法做到“认为这些全都是幻觉”之类的事情,一种神秘的力量阻止她去这么认为。

    当她无法认为这全都是幻觉的时候,那些可怕又古怪的形象跃出了她的想象,变成了真正的怪物来到她所置身的虚空中。尽管巨量的黑水涌动着,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些变得真实起来的怪物淹没,却无法阻止这些怪物源源不绝地借由哥特少女的想象力凝聚形态。

    哥特少女还听到了隐约的歌声,像是从那更深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像是从自己的四面八方,像是从黑水之中,从那黑色也无法遮掩的深红色之中,像是从自己的心灵中,从自己的想象中传来。可是,明明觉得那像是歌声,却实际无法分辨具体的旋律,也无法知晓内容,只是觉得那绝对不是人在唱歌。

    隐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倘若不是眼前的真江,那又会是什么呢?可是,哥特少女仍旧不觉得,自己一直视为大敌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就是真江。像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像是有一些关键的部分被掩盖了,自己此时观测到的,仍旧是片面的东西。所以,必须逃跑,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才有机会去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导致如今所观测到的“真江”。

    哥特少女拼命上浮,虽然不知道这个行为是否可以甩掉这个真江怪物,但是,若有什么逃离的方向,那就只有上浮了。离开人类集体潜意识,回到物质态的世界里,如果真江也会跟出来,想必也不会比眼下的战斗环境更差。毋宁说,正因为这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所以才不觉得自己有战胜对方的机会。

    黑水席卷了一路上出现的怪物和现象,真江怪物也被淹没在黑水中,然而,黑水的消耗也十分惊人,尽管在哥特少女的观测中,黑水的体量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缩减,但感觉上却能清晰感受到那深红色所在的位置,黑水全被抹消一空,而这还并非是这个怪物主动性的攻击,只是它存在于那里时自然而然就会生的状况。

    与其说,真江怪物是反应迟缓,亦或者手下留情,才没有更多的动作,不如说,哥特少女觉得它就像是在不认真的游戏,游刃有余的感觉,就像是此时的任何挣扎,都无法改变它早已经决定的必然性。它没有任何更多的行动,并没有让哥特少女觉得轻松,她没有找到任何能够扭转现状的机会。

    明明在下潜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难以分辨下潜度的快慢,所以,绝对不能说是“慢”,但这个深红色的真江怪物出现的时候,那些能够清晰划分事物的标准也像是突然就出现了,时间和快慢自然也就出现了,并且,所有自己能够感受到的性质,都在朝“让人感到困扰和恐惧”的方向展,但又不能将之归结为错觉,那让人措手不及,难以抗拒的势态,一旦感觉到了,就绝对会向最糟糕的一面迅滑落。

    从这个角度来说,哥特少女反而觉得,自己之所以觉得“自己的度太慢了”,正是因为自己觉得“度太慢”是很糟糕的事情。反过来,倘若自己可以说服自己“慢不是一件坏事”,能够让自己的度加快吗?自己给出的答案却又不尽然,朦朦胧胧,无法确信。

    这种无法控制的崩坏感,每时每刻都在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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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2 真江怪物2

    自己真的是在上浮吗?哥特少女的内心产生这样的疑问,时间感变得确凿,那是缓慢的,度感也变得确凿,那也是缓慢的,眼下的状态变得确凿,那是糟糕的,可预想到的未来似乎也在沿着一个确凿的方向前进,那同样是糟糕的。.』.一切都在朝坏的方向展,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没能让方向有所转折。并不是说自己没有思考,也不是没有努力,也并非是没有方向,但是,在这个自认为正确的方向努力思考,努力前进,努力去摆脱自我感觉糟糕的境况,但到底有没有办到,却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在哥特少女的感觉中,自己完全只能凭借这种自我感觉去判断。

    那么,这种判断有什么意义呢?哥特少女不由得浮现这样的想法。如果从“自以为糟糕就会真的变得糟糕”的角度,去纠正自己的思想,从意识态的方面去排除那些负面的想法,要是可以做到就好了——正因为无法做到,所以才会感到恐惧,感到危险,哪怕这种致命的危险还没有以一个更真切的方式降临自己身上。

    神秘,无法描述,难以把握,在一个身不由己的洪流中渐渐窒息。当哥特少女产生这样的感觉时,黑水中那抹从未消失的深红色就像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比原来的面积更大了。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里,哥特少女拥有可谓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意识行走者才拥有的技巧,硬实力仅从对抗中继器的行为来说也堪称世界屈一指,更有包括黑水在内的“三信使”作为神秘力量的表现,如今释放出来的黑水直接淹没了目所能及之处,也确实没有任何现象能够伤害到她,然而,以深红色表现出存在感的真江怪物,并没有就此消失,也没有就此停顿,一种逆流而上,无法阻止的韧性,在哥特少女的观测中一览无遗。

    这个真江,这个怪物,如果可以就这么认定,其就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的话,反而让哥特少女觉得容易接受,因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就是这么强大,这么诡异,才是更容易让人理解的事情。然而,哥特少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直接把这个深红色的真江怪物和一直常说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直接画上等号。

    不过,真江怪物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有着无需证据也能感受到的紧密联系,这样的判断在哥特少女心中已经属于绝对性的答案,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接受其它会割裂两者关系的可能性。正因如此,才必须切实地逃离这个真江怪物的袭击。

    换句话来说,如果连真江怪物的袭击都无法闪躲的话,面对真正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有能做到什么呢?这种想法的产生也是显而易见的。哥特少女也认为,自己会这么想,是十分正常,十分附和人性逻辑的。

    如果黑水无法压制真江怪物的话,就换九九九变相,如果九九九变相也无法办到的话,就使用无名之子,在哥特少女所拥有的手牌中,这个顺序并不是用来表现“力量递增”,并不是被压迫到了必须出全力的时候才出全力,而是因为,这个顺序本身就是“三信使”最佳的力量展现方式之一。每一种三信使的力量都有其独特的性质,仅就“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个战场而言,黑水的力量适应性最高。因为黑水本身就是在中继器世界里,用几十亿的人类人格作为材料制成,它的基础是黑烟之脸,也同样是一种精神意识转化为物质性的神秘产物,可以说,它本来就是一种类似于“人类社会意识形态”的产物,天然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亲和。

    以黑水为基础,诱九九九变相,进而引动无名之子,就能够将黑水本身所具备的,对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亲和性传递下去,将三信使的另外两者的力量更大程度上挥出来。如今浩浩荡荡展开的黑水,的确在用一种相对粗糙的方式,把“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个难以理解的,内中因素无比繁杂的战场的一个渺小部分,变成更适宜哥特少女挥的场地。

    当哥特少女意识到黑水的粗糙时,便有些明白,为什么黑水无法压制真红怪物了——“粗糙”本身就是一个相对性的描述。

    比起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种种自然产生的怪异现象,黑水哪怕是粗糙的,也可以利用体量的优势,直接将其淹没冲垮,但是,当体量上的优势无法以这种摧腐拉朽的方式展现出来时,粗糙这个弱点就被放大了。

    真红怪物似乎一种是比黑水更加精致,并且在性质上,让体量优势失去效果的存在——哥特少女觉得自己终于理清了一些头绪: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必须认为“真江怪物的力量所具备的神秘性,或许并不是全方位的”。这并不意味着真江怪物的神秘性就是自以为的这样,而是自己不得不去这么认为。

    换句话来说,如果真的是全方位过己方神秘性的力量,那么,此时除了束手待毙就毫无办法。如果真的打算挣扎,那就要抛开这些注明了“挣扎无效”标签的负面想法从脑海中剔除。

    意识态的战斗是如此的凶险,当出现“自己的脑子里产生了大量的负面意识”这般情况时,就已经是真刀真枪的交锋了。拒绝这些负面意识,甚至杜绝这些负面意识的产生,只是理论上很好的战斗方式,但是,实际做起来,自己不愿意产生这些负面意识却又不由自主的时候却相当多,这并非是只要自己不去想就可以不想的情况。

    在意识行走者中,诱引导和破坏某种思维方式和意识倾向,让人念头丛生不得解脱的神秘力量是确实存在的,直接无视物性的隔阂,以生命意识形态为着眼点,粗暴而直接地令其生改变,气势是每一个意识行走者都必然经历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质的力量,让目标生的改变,其实就连意识行走者本人也不知晓——那神秘的力量会让使用者本人感受到,但更多呈现出来的,却只是过程和结果。

    通过总结这些过程和结果,可以更清晰地知道这种力量的存在,却无法采用逻辑的方式抓住这种力量的尾巴。至今为止,所有意识行走者都只能单纯用某种假设理论去让自己的力量到解释,而无法找到具体的证据进行实证。

    实际上,在哥特少女眼中,黑水本身和深红的真江怪物,也属于这个范畴。它们表现出自己可以观测到的现象,也可以用一个假设性的理论去尝试描述它的本质,但是,并没有更实质的证据,证明它们就是自己所认为的这样一种东西,甚至于,哥特少女有时会觉得,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幻觉。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物性和能性的表现是幻觉,能够观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位于其中的这个正在行动的自己,包括自己观测到的自己,以及那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也同样是幻觉。应该有什么更本质的东西,才是这些幻觉的基础,然而,也许是角度,也许是别的什么缘故,自己无法观测到。

    只是,当危险和恐怖的感觉产生的时候,在明明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产生了真实的威胁时,任何恍惚中或理论上觉得是“幻觉”的东西,都会变得真切起来,一旦它们真切起来,所产生的结果也会真切起来。

    哥特少女清晰感觉到,面对深红色的真江怪物时,自己所产生的一切念头,都在让自己眼中的它变得更加真实。无论它本来就是真实的,还是它本来虚幻,结果因为自己的想法才变得真实,在其产生了这般真实的存在感和压迫感的时候,都已经没有差别——自己的念头可以让它从会幻觉变得真实,却无法让它从真实变回幻觉,这并不是可以颠倒的过程,而更像是薛定谔的猫,当没有实际遭遇它的时候,它具有的只是可能性,只是一种概率的论述,但是,当实际观测并因此对其产生想法的时候,它就如同量子观测理论所形容的那样被具体化了,而且,是以一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方向具体化。

    这就是哥特少女思考的终点,在这之上的情况,她没有任何知识理论去解释。量子理论也好,薛定谔猫也好,已经是末日幻境中能够解释神秘事物的科普理论的顶点,并且,这些比神秘专家的视角更具有逻辑性的理论并不具备实践证明的意义,哪怕是在哥特少女这样强大的神秘专家的经历中,也没有任何现象完全附和这些理论——至多也只是“似乎可以这么解释”的程度。

    不过,对神秘专家来说,“似乎可以这么解释”就足够了。科学家会被神秘事件波及,也可以用科学的视角去研究和解释神秘事件,但是,神秘专家却是从生存和死亡中,强迫自己在拥有科学逻辑思维方式的同时,用另一种视角去些神秘的东西。所有试图完全从已知科学的视角去对待神秘事物,从既有科学的基础去研究神秘事物的人都死光了,来自神秘的不可理论的未知,拥有一瞬间就摧毁任何逻辑的可能性,也往往会让这种可能性变成必然生的结果。

    哥特少女已经开始转移思维的重点,尝试在不由自主围绕“真江怪物”的思维方向中,强行掘开另一个渠道,并不是要杜绝思考,也不是约束思考范围,而是反向而行,在加思考的同时,在既有思维中引散式联想,在霎时间内产生达到自身极限的巨量想法——伴随思维的极限膨胀和不堪负荷,试图让那些围绕“真江怪物”的思考摆脱那种神秘力量的引力,绕了一圈又一圈后,顺势飞脱出去。

    “——很……有xxx……的风……格呢。”突然间,这么一个心声在哥特少女的脑海中浮现,而她却能够辨识出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想法,她很确定,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想,也没有这么想的理由,哪怕散式的联想也必须以自身的认知为基础,而自己所有的认知,并不具备引导出这个想法的逻辑性。这个心声,更像是别的什么人在述说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个声音的节奏是如此的怪异。

    “谁?”哥特少女那爆式扩散的思维被打断了。

    再次反馈回来的心声,就像是背景声太过嘈杂而全部内容都无法听得真切的声音。

    “……真江?”哥特少女凝视着黑水中始终存在的深红色。

    那个邪恶的,可怕的,充满了恶意的,但却仍旧美丽的女性轮廓,就像是水中的倒影,在哥特少女所能观测到的黑水表面扩散。这个身影是如此的变幻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变成另一种非人的模样,只是勉强自己收束成这个人形的轮廓。但越是这样的变幻,这样的勉强,这样的收束,才更让人感到恐惧,有一种爆性的力量,一种必然的结果,隐藏在这种勉强的约束中。

    宛如电流杂讯的声响在哥特少女的脑海中放大,她所能观测到的一切现象开始产生让她感到异常的扭曲。尽管在这个地方,任何现象在观测中都是怪异的,但是,她眼中正在生的变化,却让她让格外觉得与往时的怪异不同。既是表现上的不同,也是性质上的不同。

    黑水已经压制不住了,这个本能的感觉,让哥特少女猛然做出了决定。

    压制深红色的这部分黑水,真江倒影所遍及的这部分黑水,在一瞬间就蒸了——从液态变成气态,从黑水变成了黑烟,一张张嚎叫着痛苦的脸在黑烟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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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 三信使联动

    黑水退化成黑烟之脸,真江在黑水中的倒影顿时瓦解,深红色的真江怪物所在的位置除了它本身之外什么都没有,将那部分空间感和周边同样无法观测到其它东西的虚空感彻底割裂开来,让哥特少女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地方——“真的什么都没有”和“有点什么却无法观测到”其实还是不一样的。.M

    哥特少女此时的思维度比过去所有战斗中的思维度更快,同时产生的念头更多也更加杂乱,思考的方向也驳杂不一,但就如她刻意去做到的那样,这些不断膨胀的思维就像是在离心机中飞旋转,再从一个特定方向的孔洞抛飞,通过小孔进行筛滤,以保证意识指导行为的一致性和纯粹性。

    真江在末日幻境中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哥特少女并不是完全没有观测到,她觉得此时自己遇到的真江和过去以仿佛幽灵的第三者的角度观测到的真江有所不同,但却也觉得这很可能只是一个观测角度产生的错觉。因为,假设其他人碰到真江时,自身的意识状态也会产生此时这般的恶变,那就不难解释那些人在真江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脆弱。在过去的固有认知中,哥特少女一直认为真江的能力就是让她接触到的物质产生异变,但此时自身的体验已经明确证明了,那绝非仅仅是物性上的变化那么简单。

    此时的真江和过去的真江在外形上有一些明显的不同点,非人形的下身是如此的显眼,但正因为这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所呈现出来的形态,所以才更加证明了,“真江”也许有像“人”的一面,但绝对是非人的存在。

    这个怪物从过去到现在逐渐展现出来的神秘的恶化效应,拥有一种不是亲身体验就无法完全确认的侵蚀性,对物性的侵蚀对所有与之敌对的人而言,反而不是最危险的侵蚀。和这个怪物战斗时,自身意识无法收束的负面作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于任何以自身意识去行动的生命而言,简直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

    哥特少女已经遭遇过不少棘手的敌人,作为意识行走者,所碰到的麻烦大多也倾向于意识态的形式,但是,这种光是观测,不,应该说,光是意识到“它就在这里”这件事,就无法阻止自身意识以非自身控制,非常规的力度,非常规的方式运转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

    意识行走者的敏感性让哥特少女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导致自身意识无法收束的并非是对方的某种主动攻击,反而是自身为了能够维持对它的观测和认知所做出的适应而已。所有从自身意识层面表现出来的恶性结果,都是这个适应过程中仿佛要无限延续下去的表现,简单来说,有点像是:真江怪物的存在感强迫对象观测和认知它,对象的危机本能也渴求能够观测和认知到这个真江怪物,但是,要维持对它的观测和认知,对自身的身体和意识而言,实在是一个太过巨大的负担。自身已经在尝试去适应这种负担,却因为缺乏足够的情报和方向而让这种适应性的尝试过程变得无序化,仿佛要赌运气般在最短时间内遍历千亿种可能性,才能找到那一种可能。

    这个被动去观测和认知对方的过程,并不是由眼前这个真江怪物主观去强迫的,而仅仅是它存在于这里,就无法视若不见。

    哥特少女见识过不少“存在感强烈”的事物,但是,仅仅是“存在感”就能够引起恶性变异的东西,也就是眼前的真江怪物了吧。或者说,正因为这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所以从意识层面产生的动静才变得格外剧烈吧,倘若真江怪物是以物质形态出现在物质世界,以物质态的方式进行活动,也许反而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意识干涉。

    然而,无论如何设想,如今自己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遇到这个真江怪物,而且无法确定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要猜测其来龙去脉,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面对它的时候,自身意识无法收束也已经成为客观结果,自己所有的尝试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就是哥特少女当前最需要面对的客观事实。

    哥特少女不觉得,自己有机会精力和时间,去追溯根源,解明这个敌人的手段,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那个自己已经隐约察觉到的最恶结果到来的时间。

    深红色真江怪物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名为“存在感”的力量,在这种说不清是炽热还是阴森,总而言之就是强烈到了仿佛要吞没其它事物的存在感中,任何事物的意义都像是这种存在感的附属,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存在价值。黑烟之脸就像是被打上了“毫无存在价值”的标签,虽然在规模上,符合液体气化过程中往往会出现的体量增加的情况,本身也绝非是没有神秘性,但它们的表现却比黑水更加不堪。

    当它们出现的同一时间,就连神秘少女也不由得觉得它们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就是在这一瞬间,所有哀嚎着,混乱着,向四面八方奔散的黑烟之间就消失了,就像是用橡皮从纸面上擦去一样,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彻彻底底地贯彻了“没有存在价值”的感觉。

    不过,黑烟之脸的消失也仍旧在哥特少女的计算中,在“三信使”的力量连锁中,黑烟之脸不仅仅是迷惑敌人的环节,也是必须要摧毁的环节,无论是被己方摧毁,还是被敌人摧毁,只要达成了“黑烟之脸被消灭”这个失败性的概念,就能引“四天院伽椰子”的形态。在过去,所有黑水变成四天院伽椰子的场合,都是达成了这一前因才产生的后果,只是黑烟之脸的出现没有此时那么明显罢了。

    黑水一旦瓦解成黑烟之脸,而这部分黑烟之脸被彻底消灭的话,等同于黑水永远失去了这部分体量,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太明显的献祭仪式,失去的越多,换来的力量才会越大。失去大量的黑烟之脸后,所产生的四天院伽椰子也越加强大。从这个角度去水向四天院伽椰子的变幻,就会得出“当黑水彻底消失的时候,四天院伽椰子也是最强的时候”这样的结论——但是,这是错误的,因为,四天院伽椰子已经和黑水紧密成为一体,当黑水彻底消失,三信使中的四天院伽椰子也会彻底消失,从而导致三信使力量的不完整。

    况且,四天院伽椰子的形态和黑水形态各有特点,并无法比较其绝对意义上的强弱。对付敌人,到底是使用黑水,还是使用四天院伽椰子,一旦需要启用四天院伽椰子形态,又应该消耗多少黑水,才能达成针对某一情况时,两种形态的最佳平衡等等需要解决的问题,完全依赖于哥特少女对敌人和形势的判断。

    追求自我感觉中的“最强力量”,从来都不是“三信使”这种力量的正确使用方法。

    被真江怪物消灭的黑烟之脸应该有多少?这个问题的答案,哥特少女其实有过计算,虽然是在意识无法收束的状态下完成的计算,但是,眼下的状况迫使她必须相信这个计算结果。

    黑烟之脸的瞬间蒸,一下子就让哥特少女和真江怪物之间产生了一段巨大的空旷地带,一边是被深红色割裂的让人感到极度不适的真空感,另一边则是仍旧显得浩瀚的黑水。也是在黑烟之脸全部消失的下一刻,巨大的女体便从黑水海洋里拔起身子,这个从沙耶之体转化而来的,名为“四天院伽椰子”的存在和爱德华神父一样,是三信使中拥有极为明确的自我意识的存在。

    四天院伽椰子和爱德华神父成为新世纪福音的成员,成为女巫VV的三信使,并不是被强迫的,也不是天生就站在这个立场上,而是其自我思考和选择的结果,哪怕在成为三信使之后,两者也从来都没有失去这种自我思考和选择的能力,而仅仅是从结果上,表现出和女巫VV的一致性而已。换个角度来说,双方在意识行为上的一致性,也正体现出哥特少女身为意识行走者的强大之处——她根本就不需要强行扭转某个对象的意识,也不需要主动去规划对象的思维方式,就能让选中者保有自身个性和思考能力的同时,跟上她的脚步,遵从她的指令,成为她的力量。但是,这种合的默契,却绝对不是巧合。

    没有人知晓四天院伽椰子和爱德华神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因为,没有人去在意两人的情况,相对这两人而言,三信使的最后一个“无名之子”反而才是最没有自我的信使,但也是哥特少女最不愿意使用的力量,他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只是一种“保险”。

    不过,哥特少女觉得,这场对真江怪物的战斗,或许不得不启用这个“保险”了。

    四天院伽椰子虽然已经成形,黑水的体量也有富余,但是,真江怪物至今为止都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反过来说,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于这里,被观测和认知到了,就能产生如此剧烈的影响,不正意味着它的可怕吗?

    四天院伽椰子的显形也同时意味着对三信使的爱德华神父的召唤已经准备就绪,哥特少女需要的只是一个最佳的时机,她十分肯定,仅仅有四天院伽椰子和黑水是不可能取胜的,两者能够做到的,也就是争取这一时机了。

    四天院伽椰子在出现的同时就陷入了无形的存在感的对抗中,哪怕四天院伽椰子在目测体量上同样要比真江怪物更加巨大,但是,两者的存在感却和之前一样是颠倒的。四天院伽椰子这具沙耶之体是爱德华神父探索恶魔变相,追寻自身末日真理,探求苦行哲学的杰作,存在比目前已知的所有恶魔都要强烈的恶性,然而,真江怪物那让人疯狂的恶性气息,直接就将这种恶性打落了一个等级。

    恶性的强弱,直接反馈回存在感的强弱上,让哥特少女愈感到四天院伽椰子的渺小——哪怕是恶性,也是一种太过渺小的恶。

    四天院伽椰子的身躯已经开始异化,像是沙耶自身力量所导致的异化,但是,作用对象却是沙耶之体本身,就像是在更强的恶性压迫下,它已经失去了对这种血肉异化力量的控制。

    即便如此,哥特少女仍旧十分冷静,因为在过去的观测中,真江本来就具有血肉异化类型的侵蚀能力——那种魔纹引的名为癌性繁殖的力量。

    两者在力量性质上相似,却在影响力方面存在高下之分,这让三信使之“四天院伽椰子”从一开始就没有胜利的可能,但仍旧在哥特少女的计算中。

    三信使的力量连锁,根据实际情况的不同,有多种联动方式,但是,无论哪一种联动方式,都需要一个过程,只要能够维系过程,那么,能够使用的力量程度也会不断提升。四天院伽椰子暂且只有沙耶之体的巨大人形,以及完全黑水化的形态,但是,第二个信使爱德华神父一旦连锁出现,就意味着将会有九百九十九种恶魔力量的叠加,而且这种叠加并不是单纯的一加一,九九九变相中的每一种恶魔变相,都能够和其它变相配合,产生化学反应,串联起来更是整体性的化学反应,就连哥特少女自己也无法想象其有多强大,也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让三信使的力量整合到这个程度。

    最后的信使,无名之子,正是在这种无法想象的强大也无法战胜敌人的情况下,所设想的“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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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 惰性灰烬

    四天院伽椰子,爱德华神父无名之子,三信使的力量在哥特少女的设想中是一种成体系的适用性十分广泛的神秘,但是这样的神秘力量在实际应用中也有可以预想到的弱点。.M因此,在面对真江怪物的时候,哥特少女在这个敌人没有表现出太多主动性的情况下,也坚持保守的战斗方式。若提到过去观测中的真江,哥特少女认为自己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是眼前这个出现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真江怪物,带给她的却是极度的不详和未知,无法通过自己过去对“真江”这个人的认知去衡量对方,只觉得两者之间的差别并不是线性上某个阶段的力量差距,而是一种本质性产生了某种突变。

    哥特少女无法判断真江怪物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以及能够做到什么。在观测到这个怪物的同时,她自身产生的种种异常,犹如普通人听到防空警报。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炸降临,却已经下意识寻找躲藏的场所,可以预感到一种排山倒海,身不由己的毁灭,将会在下一刻生,之后的每一秒都让人度日如年。

    从这个角度来说,正因为真江怪物仅仅是存在于眼前,没有做更多的事情,反而更让人感到恐惧。

    哥特少女是冷静的,这种冷静让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尽管没有被这种恐惧钳制,却也清晰可以感觉到这种恐惧在情绪中的膨胀。巨大的紧迫感伴随恐惧而来,让她每时每刻都有一种自己就站在悬崖边缘,只要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危机感。

    冷静恐惧危机,巨大的存在感,就好似巨大的重力将自己压缩——哥特少女在这样极端的感受中,猛然跳上四天院伽椰子的肩膀,高达百米的巨大沙耶身躯就像是翻江倒海的海神,哪怕站在百米高的地方也无法头的黑水,环绕在这个巨大身躯四周涌动,在哥特少女自己的感觉中,就像是脆弱的猎物向强壮的猎手示威,却仅仅是试图吓唬对方。

    从百米的高度俯瞰深红色的真江怪物,并不能利用体量上的反差扭转自身的恐惧。因为真江怪物旧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只要注意观察四天院伽椰子的沙耶之躯就能感受到那种神秘的充满了侵蚀性的力量,已经在这个百米高的巨大身躯上爆。

    哥特少女确信自己没有记错,真江在过去所体现出来的能力名为“癌性繁殖”,和沙耶的血肉异化现象十分接近,如果四天院伽椰子不是三信使,那么沙耶之躯此时产生的血肉异化和过去的不同,绝非轻易就能判断出来。

    沙耶之躯的结构部分正在从关节处长出肿瘤状恶质,这种异变哪怕是同样擅长血肉异化的沙耶之躯也无法承受,构成沙耶之躯的皮肉变得松弛在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就会脱落,并脱落的瞬间变成灰烬。哪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这种和灰雾同源的灰烬形态也是存在的,说到底,被统治局技术俗称为“灰粒子”的东西,根本就是一种幻想般的,既圆滑又暧昧的东西,既可以呈现物质性,也可以呈现非物质性,在大多数情况下更是呈现二相性,还可以表现出中间态,让人觉得从物性到非物性有一条隐秘的可以探究的联系,尽管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这种联系。

    正因为这种东西让人觉得有一条隐秘的线索,却从未有人明确找到,所以才更让人深刻体会到它的未知,并从这种未知中感到无限的可能性和无限的恐惧感。虽然俗称“灰粒子”,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粒子?没有人可以回答。

    它是充满幻想的,又因为可以呈现出种种宛如噩梦一样的现象,所以也是不详的。灰烬与其说是灰雾的凝聚态,但其实到底是不是,也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虽然从种种与之有关的神秘现象中,可以直接观测到灰烬和灰雾的转化,但又没有人可以通过观察这种转化,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过程,而让其生转化的因素也是一直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力量实现。

    正如此时四天院伽椰子那巨大的沙耶之躯的异化血肉掉落后就转化为灰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何种力量,遵从何种规律,让其表现如此,即便是哥特少女自己也没能弄明白。与其说,哥特少女是三信使的创造者,毋宁说,三信使更像是“哥特少女要成为女巫VV”这个因,所导致的必然的果,当这个果出现后,哥特少女将它摘取。在新世纪福音成立之后,哥特少女从女巫VV的存在性出,去探究这种变化的真相,但至今为止也没能找出头绪来。

    在找到那个理应存在的逻辑链之前,末日的钟声就已经敲响,整个末日幻境走向末日的进程相对探索需要的时间而言,是如此之快。

    所有的神秘专家都需要面对这种“有心去做更多事情,但时间不允许”的困境,就像是除非引来一个可以切实延缓末日脚步的外援,否则无法依靠自己去扭转困境的绝望感。在很多时候,神秘专家都是期望有神明或英雄的存在,可以直接拯救自己,至少让自己有挣扎的余地,可是,神明和英雄都是不存在的。

    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哥特少女同样觉得,哪怕是存在特殊的自己,在这个末日幻境中,也没能躲开这样残酷的命运。在观测到真江怪物的时候,一个无形的绞索已经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曾经设想过种种自己会陷入绝望境地的未来,但是,遇到这样一个怪物,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中。仿佛有什么她始终无法察觉的因素,从四面八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她围困在一个悲剧性的故事中。所有满希望的起始,都终将迈向一个让人绝望的结果。

    这个世界是绝望的,这一点,哥特少女早就知道了。

    哥特少女已经不去想象自己会否在这个时候,以何种方式迎来何种结果,这样的思考,在观测到真江怪物的时候,曾经是膨胀得最快的想法,但是,一旦陷入这种想法中,自己就越是会快地迎来自己思考得到的结果——不要思考,不要思考,有这样的警告在她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仿佛是自己的心声,又仿佛是隔着遥远时空,一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渺小光芒所传递的心声。

    她觉得构成自身人格的原初资讯,那些已然破碎的,宛如垃圾一样的,不知道来自多少人的人格资讯,伴随着四天院伽椰子不明不白的异化和崩溃,也沿着最初拼接的裂缝产生龟裂。在哥特少女自我审视中,曾经就像是投入了高温炉中融化并锻造,圆融无暇的人格,正因为外在的压迫产生暗纹,于是,在投入高温炉锻造之前,人格碎片生硬挤压在一起的缝隙便又重新暴露出来了。

    从意识行走者的角度来说,这种自我审视中的人格龟裂,足以等同于“受伤”这个概念。可以感受到,却无法观测到的力量,正在从意识态的角度,将自身的意识蹂躏。哥特少女是这个世界上对意识态世界认知最深刻的人之一,自身人格产生龟裂的感受,让她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四天院伽椰子”这个信使已经落入下风的事实。

    真江怪物没有更多的动作,但是,对己方的伤害正在加深。当沙耶之躯彻底崩溃后,黑水又能坚持多久呢?虽然只要黑水还存在,四天院伽椰子就不算死亡,当沙耶之躯受到伤害的同时,黑水也在弥补这种伤害,当沙耶之躯崩溃后,只要还有黑水,也仍旧可以重新构成。但是,四天院伽椰子始终处于被削弱,且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况也是显而易见的。

    从沙耶之躯掉落的异化血肉变成灰烬,却并不代表哥特少女仍旧可以利用这些灰烬。三信使的联动需要一步步类似献祭一样的仪式变化,但祭品的模样,可以是黑烟之脸,也可以是灰雾,可以是各种血肉形态,乃至于一个复杂而完整的结构概念,但却绝对不是灰烬。

    灰烬和灰雾有关,更凝聚的表现,在很多时候,也能够彼此转化,亦或者直接利用,但是,两者之间仍旧存在某种性质上的不同,而让灰雾更像是万金油,而灰烬更难利用。对比两者在应用上的差异,让哥特少女最深刻的形容是:灰烬是惰性的。

    恶魔从灰雾中诞生,被杀死会变成灰烬,而并非是灰雾,魔纹使者的魔纹可以吸收灰烬,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是吸纳后直接利用灰烬。

    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体系从魔纹使者衍变而来,也同样是将灰雾作为法术的基础,对灰烬往往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哥特少女尝试过在三信使的联动中,使用灰烬作为介质媒体,却从未得到过好结果。九九九变相是恶魔的变相,从未出现过恶魔从灰烬中诞生的现象。因此,四天院伽椰子的灰烬化,实际是断绝三信使关联的变化。

    对哥特少女来说,这是一个秘密。但是,她已经无法确定,对眼前的真江怪物来说,这到底还算不算是秘密。一旦联动被打断,那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动用自己最强的力量去做抗争。哥特少女的心中正在滋生疯狂的情绪,而她的理性审视着这种情绪,仍旧可以分析其源头。

    但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这种理想也像是没有任何用处。虽然觉得只要三信使完成联动,即便是眼前的真江怪物也能拼一下,但是,对方仿佛未卜先知般直接掐断了这个联动过程,这个残酷的事实必须得到承认,而之后所有的判断和行动,都必须建立这个事实上。

    哥特少女觉得颈脖上的绞索越来越紧了。

    上浮时间已经太长,或者说,这个感觉上的漫长,已经足以让哥特少女意识到自己绝对不可能脱离这个战场。想要反抗,但是最佳的联动被掐断,自己无法挥最大的力量,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这个未知又强大的怪物。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难以找到挽回败局的方法,尽管敌人还是没有更多明确的行动,但是,差别似乎仅仅只是败亡时间的快慢而已。

    黑水不断填补沙耶之躯崩溃的地方,四天院伽椰子从各种表现上都陷入一种被压制的状态,无论是和之前般,直接用黑水去冲垮敌人,还是用沙耶之躯去侵蚀和击打敌人,都无法做到。哥特少女不得不意识到一点:己方力量被拘束在一个恶性循环中。

    她其实并不希望在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自己自地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越是自意识到的结果,就越是难以改变,在任何意识态世界中,都是通用的规律。

    真江怪物脸上的五官从朦胧变得扭曲,却仍旧有一种扭曲的美感,唯一可以透过她的长右眼中,肆无忌惮散出来的恶意越来越深重了,哥特少女已经无法与之对视。她尝试直接瓦解沙耶之躯,在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需要这么做,但是,与其全部变成灰烬,不如回到原点。

    沙耶和黑水仍旧存在不同的地方,沙耶的原初状态也不会直接变成灰雾或黑烟之脸,而是更多呈现出生化病毒的特性,可是,即便是哥特少女本人,也从未见识过这种生化病毒的物质实体,在爱德华神父那边得到具体相关情报,与其说对方隐藏了什么,毋宁说,就连其本人也没有深刻的了解,沙耶病毒的产生更像是一种巧合。

    因为它在眼前出现了才觉得需要利用它,而不是为了利用它才将它制造出来。这在其它知晓沙耶的人和非人之间,也一直是一个秘密。

    现在,不管爱德华神父得到沙耶病毒这一连系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秘密,对哥特少女来说,这就是试图抓住救命稻草的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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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 孢子

    巨大的沙耶之躯从黑水中站起来,却没能走到深红色的真江怪物面前,它身上不断增生的畸形肢体和异常血肉已经让它面目全非,所有用于“移动”这一行为的结构都在解体。.*M沙耶并非完全依靠肢体进行移动,但是,所有从它身上生的畸形异化,似乎正在从一种神秘的角度,侵蚀它的移动手段,无论这种移动手段是利用可视的部分,还是利用不可视的力量。

    尽管已经无法移动,但沙耶之躯仍旧伫立在黑水中,它的形象在哥特少女的观测中,到处都充满了病态感,而那些从它身上剥落的血肉,正在化作难以利用的灰烬,尽管可以将这种“受到伤害”的现象用作三信使联动的一环,就如同真江怪物一口气摧毁了黑烟之脸那般,但是,无法用来献祭的灰烬状态,却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会让这个联动过程产生巨大的缺口。

    无论是在物质态还是意识态,无论是何种形式的存在,在哥特少女眼中并不存在根本上的差异,物质态转化为意识态,不同的形式转化为相同的形式,亦或者相反,在她的见识中都是存在的,彼此之间的关系,遵从某种宏观上的守恒,只是这个宏观范围,已经完全过了自己可见的范围。在人类那渺小的认知中,总将可以想象的范围内的一切视为一个封闭系统,并默认一种守恒定律在这个封闭系统中应用,但是,在哥特少女的眼中,这个封闭系统只会更大,大得乎想象,而让人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封闭系统。

    在这个乎想象的宏观范围内的守恒,某一事物的状态性质的变化,不过是一种外在表现而已,其最基础的本质或许是相同的,而这个假设中的基础本质,也正是三信使联动的基础。黑水变成黑烟之脸,是状态的变化,黑烟之脸的失却,让沙耶之躯诞生,是性质的变化,它们的本质在神秘的献祭中呈现出不同的性质状态的变化,而将一个信使受到的伤害,用于另一个信使的

    召唤,也同样是这种宏观守恒的转化而已。

    理论上,只要是存在的事物,只要拥有一个转化的规律,就能在不改变事物本质的前提下,将事物的外在表象进行转化,这个过程就是献祭——哥特少女是如此理解末日真理教献祭仪式的。在他人眼中十分邪恶残忍的献祭仪式,在末日真理面前,并非是事物本质的改变,而仅仅是能观测到那部分性质状态现象产生了变化,这是一个自然纯粹,却不涉及根本的变化,根本不需要用感性去

    对末日真理教来说,与其说祭品是人类,不如说,是“人类”这种表现形式。人类,仅仅是事物本质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哥特少女尝试去理解末日真理教,去思考末日真理,更在这次末日幻境拥有末日真理三巨头的身份,但是,指导她所有行动的自身思想意识,仍旧充满了人性,对末日真理的认知深度甚至于还不如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等人,因此,三信使的缺陷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三信使”使用的献祭仪式接近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却又并不彻底。

    这种“不彻底”在一个无法满足献祭所需因素的环境中,正在产生连锁反应。哥特少女想要阻止这种连锁反应,尽可能保存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就不得不放弃那些自己已经无法利用的资源。沙耶之躯就这样在没能挥出战斗力的情况下强行被中止,所有在真江怪物的影响下生异状的部分被强行割除,而产生的副作用也不可避免地反馈到黑水中。

    在哥特少女的沉默中,沙耶之躯的一半化作灰烬,宛如飘雪般洒落四面八方,另一半则砸落黑水中,却连半点涟漪都没有产生,因为以这半截身躯为中心,充满了死寂感的灰白色同样在向四面八方蔓延。若从空中洒落的灰烬形容成飘雪,那么,黑水中蔓延的灰白色,就像是这些飘雪的堆积。

    灰白色的部分已经失去了黑水的特性,无法再被哥特少女利用,体量受到重创的黑水仍旧一望无际,却让哥特少女感觉到了癌变一样的感染,正在黑水之中传递,不算快,却无法扭转。

    哥特少女能够借助四天院伽椰子的力量拖延的时间再一次大幅度减小,进行三信使联动的难以却再一次大幅度提升,真江怪物仍旧在她的观测中,什么都没做,可是它的影响却一再扩大。哥特少女已经无法估计,自己需要做出多少改变,才能够削弱这个敌人的影响力。

    即便如此,哥特少女的新尝试已经隐藏在漫天的灰烬中,向着四面八方飞散——那是肉眼无法孢子,是沙耶之躯在强行解体还原后所得到的产物“沙耶病毒”的一种表现形式。这些孢子的外观大小和惰性都类似于灰烬,只有在殖生于某一具体事物的时候,才会将内敛的神秘性爆出来。

    在这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哥特少女始终在使用自己熟悉的力量形态,亦或者说,她正在尽可能让所有自己可以观测到的现象,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以自己熟悉的方式展现出来。真江怪物带给她的恐惧感,让她不得不去追寻那些自己熟悉的东西,求生本能在警告着她,一旦自己落到了“所有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陌生”的时候,那就是败局已定。

    癌变一样灰白色在黑水中扩散,让流质变成固态,让水变成粉末,仿佛要硬生生在无尽的汪洋中转换出一片灰白色的6地,从天空飘落的灰烬中隐藏着孢子,就像是受到风的吹拂,向深红色真江怪物所在的方位飘去。然而,在这个战场上,并不存在常识意义上的“风”。

    与其说“风”是异常的,不如说,“风”并不是空气对流而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概念是如此的繁复,而没有一种概念可以单独呈现。种种怪异的现象,正是这种混乱中交错影响的表现,因此,吹拂着灰烬和孢子的“风”,也同样是一种怪异现象。在之前的时间里,哥特少女一直在利用黑水保护自己,全面避免被这些怪异现象影响,但是,现在她必须解除一部分防御,将特定的怪异现象“漏”过,将自己的反击手段隐藏在这些怪异现象中,并被这些怪异现象推动。

    在“风”吹拂着灰烬和孢子的同时,哥特少女也在直接承受这部分被黑水漏过的怪异现象的干涉。对任何意识行走者来说,直面任何意识态中呈现出来的怪异现象都是危险的,这些怪异现象并不全都有危险,针对不同的意识行走者,所产生的干涉效果也不一样,但是,只要是能够干涉到意识行走者的怪异现象,都有可能直接杀死意识行走者。直面意识态中的怪异现象,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轮盘游戏一样。

    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异现象直接作用在哥特少女身上,那复杂的不知因由到底有几何的现象歪曲了她的人形,让她的人形轮廓表面产生涟漪,让她在观测自己外表的时候,也是一种扭曲丑陋的姿态。但是,哥特少女自身却可以确认,这些影响都并非致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表面的,就像是照着哈哈镜,边变形的自己,但真正的自己并没有实际生变化。和过去一样,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真正致命的怪异现象何时会出现,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并作用在自己身上。就如同用不知道子弹何时会射出的手枪,一遍遍对自己扣下扳机,只知道,这颗能够杀死自己的子弹是存在的。

    哪怕哥特少女是人类中最强的意识行走者,拥有特别的来历,也无法直接对抗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产生的危险,致命的概率在起伏,每一次安全度过,都不禁让人产生对下一次的恐惧。隐藏在灰烬中向深红色真江怪物飘去的孢子,让哥特少女可以承受这种不断积累的恐惧,因为那是希望。

    在孢子没有消失,也没有落在真江怪物身上时,它是充满了希望的。

    黑水正在尝试切断自己受到感染的部分,然而,哪怕隔离了以曾经的沙耶之躯为中心的部分,那些灰白色的蔓延也不会因此中止。沙耶之躯产生的异化,以及被强行解除的副作用,并不从沙耶之躯和黑水关联的某个“点”反馈而来,此时所产生的感染,是一种并不存在具体病灶位置的全面连锁。

    切除了最开始的感染部位,在好的某个部位就会产生新的感染,治疗了这个部位,那个部位就会复,根本不会停息的癌变只会按照一定的度,从不同的位置传递下去,无法根除本质的异化之因,就无法真正痊愈。黑水的体量只会越来越小,倘若没有具体的办法,彻底消失已经是可见的结局。

    隐藏在灰烬中的孢子虽然也可以转化成黑水,但是,哥特少女不确定,但它们转化为黑水后,黑水正在持续的癌变是否会继续出现在它们身上。在真江怪物面前,沙耶之躯和黑水被破除,黑烟之脸无力面对,孢子已经是“四天院伽椰子”这个信使最后的手段了。

    深红色的真江怪物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在那安静又邪恶的目光中,明明思考杂乱得无以复加,内心却愈变得沉默的哥特少女只一种宏大又充满了持续性,从而显得仿佛会这么持续下去的运动。到底是什么在运动,是何种运动,哥特少女无法分辨,这种运动感和那固有而巨大的存在感结合在一起,让她觉得仿佛在一瞬永恒的时光中挣扎。

    哥特少女的每一个决定,都让她觉得是自己用了百万年的时间才做出的决定,每一次判断,都寄托着百万年份量的等待。她从这漫长的时间感中,感受到了自身的运动正慢慢静止,她觉得这是错觉,可是,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哪怕坚持是错觉,也无济于事。

    孢子终于穿过那感觉漫长的距离,和灰烬一起落在深红色中,真江怪物第一次抬起手,仿佛等待着雪花飘落般,让灰烬落于手心。这是哥特少女在这个怪物身上除了外表之外,第一次呈现出人类感性的行为,那个**着的美丽的上半身就如同在感怀落雪的女性。真江怪物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这种感性转移了,让哥特少女从那可怕的注视中解脱出来,漫长得仿佛自己正在静止的时间感就好似错觉一样消失了。

    与此同时,隐藏在灰烬中的孢子猛然裂开,根须和枝蔓以一种充满了弹性的力量膨胀,扎入鲜血般的液体中,缠绕在女体的身上,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内,就拔地而起,长成一株高达又怪异的植物:所有的枝干是由无数细小的根茎纠缠而成,藤蔓缠绕在主干上,仿佛伴生物,却实质也是构成主干的根茎的一部分。而在这植物的根枝上长出的叶子和果实,却是畸形的器官和蠕动的血肉。

    真江怪物被这株巨大怪异的植物整个儿包裹在内部,哥特少女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却无法感受到它的变化。哥特少女不觉得这个怪物会就此被摧毁,也不相信它会在一个充分的时间内一直被镇压。在一个未知的时间内,这株怪异的植物将会从内部受到侵蚀。如果这种侵蚀不会将这株植物变成灰烬那般无法利用的东西,那么,三信使的联动就会重新恢复正常,但是,假设侵蚀的结果仍旧无法作用于联动,那么,此时已经结出的叶子和血肉就是最后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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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6 V江

    巨大怪异的植物长出畸形的脏器,那是叶子,结出蠕动的血肉,那是果实,这些叶子和果实就是进行三信使联动的最后保障。Δ┡.ㄟM在哥特少女的注目下,植物就像是在呼吸一样,枝干收缩鼓胀,就像是巨大的力量在内部传导,又像是根须汲取了力量,一切都是为了更壮大的成长。

    哥特少女倾听这株植物出的声音,那并非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如此的朦胧,让人不由得产生翩翩想象,去描绘这个不太真切的声音,却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而无法让人满意。无法形容的声音充满了情绪,复杂的情绪如同逆流一样冲击着哥特少女脑海中同样杂乱的思绪。思考变得越来越痛苦,哥特少女强忍着这种痛苦,却陡然仿佛听到一个刀子般尖锐的声音。哥特少女的脑海霎时间一片空白,只觉得那是这巨大怪异的植物遭受了创伤,那份痛苦传递到了自己的心中。

    不详的预感在哥特少女心中浮现,可她却无法做更多的事情,植物本身的异变已经开始了。一开始并没有但在视线的某一次转开时,一丝红色以格格不入的存在感暴露在她的眼角,她追望过去,最初这丝红色消失了,但就在定睛审视的时候,更多的红色就好似从植物表皮下鼓起的血管,存在感一下子就爆出来。

    当强烈意识到这种红色的确存在时,宛如血管般的红色已经爬满了植物的枝干,从难以角度延伸,一直插入叶子和果实的阴影中。这些脏器一样的叶子,血肉般的果实,顿时爆出强烈的存在感,生机勃勃得仿佛随时都会熟透。尽管哥特少女也是第一次种植物,在释放孢子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孢子会长成怎样,但她此时此刻有着强烈而敏锐的感觉,这种感觉提醒着她,这绝非是这株植物的正常变化。

    说到底,这株植物根本就不能列入常识的植物范畴,其生的也绝非是符合人类当下逻辑的变化。可是,植物此时正在生的变化,与其说“无法想象”,不如说是“让人觉得它在正常的成长中,绝对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哥特少女已经重新开始上浮,然而,完全没有“自己即将脱离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感觉,往时并不漫长的道路,此时却像是没有尽头,就像是自己正陷入一个死循环中,反反复复经历同样的过程。

    血管一样的红色很快就如同寄生植物一样爬满了植物的全身,这颗植物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颤抖,从它而来的恐惧感,同样反馈到哥特少女的内心中,成为她内心中恐惧的养分。哥特少女完全植物内部正在生的事情,但基本上只可能是真江怪物做了什么。在她的注视中,那些充当叶子的脏器,以及充当果实的血肉,在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变得无比繁茂,形容为果实累累也不为过,可越是如此,哥特少女心中那种“将会生某些事情”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然后,她,叶子的凋零,那是畸形脏器的衰竭萎缩,就像是催它们成长的养分被抽了回去,所有充当叶子的脏器都变得干瘪。紧接着就是果实的枯萎,仿佛全由血肉构成的果实猛然炸裂开,果皮翻卷起来,就露出了内里的东西,那也是哥特少女无比熟悉的——

    真江的头部。

    微缩的真江的脑袋,就好似花蕊,好似果核,镶嵌在这些血肉果实的正中心,每一个果实也只有一个真江的脑袋。但这株怪异植物的果实是如此之多,真江的脑袋数量也变得寒意逼人,足以引人人类的密集恐惧症。

    每一个真江的脑袋都是长披肩,露出右眼的无机表情,哥特少女只觉得它们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如果有汗毛的话,此刻肯定都竖了起来,如果可以逃走的话,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半秒钟。这些视线带着强烈的不怀好意的恶性,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仿佛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避免被吃掉的厄运。

    哥特少女的脑袋有些空白,她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但是,同时又能察觉到,自己的思考和思考的东西却宛如洪流一样,要让自己的神经和脑血管爆掉一般急剧涌动。这个无法思考的自己,以及无法控制思考的自己,就像是要将自己劈成两半。

    哥特少女的鼻腔一热,她下意识用手擦了擦,满手的血,但是,在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以意识态存在的自己,也会流出这种血吗?她意识到了一些情况,觉得自己知晓答案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些血好似在蠕动,就像是不再是自己的血,而是……而是……深红色——

    深红色的,浓稠的,宛如血一样的液体,正在从自己的体内流出来。

    哥特少女听到神经质的笑声,出“嘻嘻嘻”的混响,又像是“嘻嘻嘻”这些拟声词从自己周边的虚空中钻出来,宛如疯狂的精灵在蹦跳,在绕着自己旋转。她的瞳孔收缩,就翻卷的果肉中,宛如果核的真江脑袋,那原本充满了无机感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可怕的笑容。

    她无法描述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笑容,却觉得“嘻嘻嘻”的神经质的笑声就是从这张可怕的笑容中漏出来的。真江的眼神充满了阴森和邪恶,出的“嘻嘻嘻”的笑声。这笑声传过来,就变成了幻觉一样的拟声词将自己包围起来,它们蹦跳着,抽搐着,反转着,扭曲着,这充满了灵性的跃动感让哥特少女不断产生“它们自己也有了生命”的感觉,只觉得这些同样充满了神经质的东西,正带着恶意试图从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钻入体内。

    哥特少女再也无法冷静,那疯狂的神经质的笑声,那充满了恶意的神经质的笑脸,那明明深沉诡异却又充满了魅力的真江的眼睛,仿佛就要填满自己外部——除了它们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没有虚空,没有时间,没有更多的物质和现象,全都是它们。

    它们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往自己的灵魂里钻,它们一钻进来,就要啃食自己内部的一切——哥特少女做出了自己此时可以想到的所有抵抗,可是,明明她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还有更多,却又无法在此时此刻想起来,曾经积累起来的本能经验知识和使用力量的方式,就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可以隐约们的存在,却无法把它们全都掏出来。自己的抵抗在自己只是半吊子而已,一个致命的信息在传递,而自己的思考已经没有余力将其解析。

    哥特少女觉得自己已经在尖叫,但自己却听不见除了那疯狂尖笑之外的任何声音。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仿佛自己的思维全都被这些“嘻嘻嘻”填满了,耳朵被“嘻嘻嘻”堵住了,嘴巴被“嘻嘻嘻”缝上了,而视线在嘻嘻嘻”的拟声词的同时,也穿过了它们,被无数真江脑袋的眼睛所吸引,仿佛在那右眼深处有一种无可抵御的引力,拼命将自己的一半往那边拽。

    思考膨胀的自己被疯狂的神经质的笑声填满,一片空白的自己则一点点靠近那只右眼。这颗深邃的,充满了恶意的右眼变得如此的巨大,以至于连“嘻嘻嘻”也被挤出了视野范围,那巨大的存在感,就像是仰头颗巨大的行星从天空砸下来。

    哥特少女产生了一些想法,酵出一些感性的东西,一些理性的东西宛如电流般窜动,然而,最终也没能想起,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怪异的植物长出宛如内脏的叶子和宛如血肉的果实,内脏衰竭后如同叶子般凋零,而变得更加丰满的血肉果实却在一种从内部迸的力量下裂开,果肉卷起后,露出真江的脸。有多少颗果实,就有多少真江的脸。所有的真江都注视着哥特少女,而这个少女也在呆滞地,偶尔神经质地出阵阵笑声。一丝丝深红色的脉络沿着植物的枝干伸展,就像是肌肉纤维一样,让枝干软化,伸缩,柔软地舒展,温柔地将少女卷起,在这温柔得仿佛不会伤害对方的动作背后,却满溢着无法掩盖的深沉恶意。

    “嘻嘻嘻,嘻嘻嘻——”哥特少女抽搐着笑,就像是牵线玩偶一样被枝叶吊在半空,另一些枝叶根须也在缓缓向她逼近,从裙子底部,从领口,从袖子,从衣摆处钻进去,隔着衣物像是在贴着肌肤游动。陡然间,哥特少女的腰肢弯起,就像是一种巨大的力量,正在从她的下身塞进这个柔嫩的身体里,有一种巨大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内脏,让她下意识抽搐。

    可这个少女仍旧没有醒来。

    很难想象,这个娇小的身躯到底是如何容纳如此多的枝叶根须,就像是这么一株巨大怪异的植物要全部挤入这个身躯里。尽管无法想象,但是,能够正是这么一个场景:这株本应该用来阻止真江怪物的植物,在无数真江充满恶意的笑容中,一点点没入神经质般抽搐笑的哥特少女体内,不知道多长时间后,一点一滴都没有剩下。

    哥特少女的身体表面膨胀扭曲了几下,就恢复到原本的姿态。呆滞的表情,神经质的笑声和不时的抽搐都瞬间停止,没有表情的五官宛如陷入沉睡,却在下一刻,猛然睁开眼睛。她的左眼和右眼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仿佛也蕴藏着不同的情感,以及不同的智慧和灵性,和左眼相比,右眼有着格外强烈的存在感,哪怕两只眼睛都睁着,他人的视线也像是在第一时间被右眼吸引住。越是注视这只右眼,就越觉得这只右眼是活着的,是和这个身体截然不同的存在,像是两种本质有着巨大差异的生命。

    若是仔细聆听,似乎还能听到从这个少女的体内传来吞咽咀嚼的声音,那是虚幻的,是偶然的,却又因为这些仿佛虚幻,然的因素,而变得格外的身临其境。

    不知道是女巫VV还是真江的存在,朝着不知走向的某一处眺望。“就在这里”这股强烈的存在感沿着它的目光向一路上的四面八方扩散。让所有还能够思考的人,陡然产生了一种似是而非的想法,一种朦胧的印象。但是,这些人倘若凭着感觉向明确的某个方向望去,却无法照准这个不知道是女巫VV还是真江的怪物般的存在。

    战争正在进入新的烈度,但是,不详的预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地在每一幸存者的内心中浮现。

    “这是……什么东西?”不止一个人在自己的内心中问。而他们也觉得,自己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但那答案是如此的朦胧,而无法完全想起。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它定然就存在自己的认知中,是自己曾经观测到或者从什么途径听说过的东西。

    但是,当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后,就立刻被一种更加巨大的陌生感和令人颤栗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仿佛在告诉他们自己:这绝对不是自己所想的东西。

    一个可怕的,似曾相识,但确实未曾认知过,观测到却已经彻底改变了的东西,正在从一个所有人都知晓的地方脱离,然而,没有人可以明确说出,那个所有人都知晓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人能够确切描述那东西的具体形象。只有朦胧的感觉,像是死海一样,淹没了自己。

    与此同时,巨大的胞状体宛如虚幻的影子,穿行在无数的怪异现象中,越过虚空,越过意识和物质的边界,将沉思中的少年带入物质态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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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7 月球一直线

    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成员陷入异常狂热的时间段里,义体高川一直都想找到什么方法让大家恢复正常。Ω 』Δ .』M他十分清楚自己对手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却又希望以一种平衡的方式,让大家虔诚合作,而非是强行用三仙岛的力量入侵其它船舰。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构成注定了其内部必然拥有矛盾,这些来自于国家派阀种族和理念的矛盾,让这支勉强成立起来的宇宙联合试验舰队在战争中走得磕磕绊绊。

    在宇宙战争里,面对纳粹的总体战略,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多次差点被击溃,尽管凭借各个成员临时的爆力以及三仙岛的后援,总算将局势堪堪维持下来,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击破敌人的机会。义体高川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纳粹的心念是如此的纯粹,就如同二战前期从将要崩溃的深渊中爬出的那个国家,而如今的纳粹之纯粹,却已经不仅仅基于一个大同的理想,而是基于纳粹成员诞生的机理。面对这样的纳粹,各怀心思的己方几乎正面战场上获胜的可能性,因此,所有的谋略,都只是在拖延时间,试图在拖延的时间中,找到一个可能性十分渺小的契机而已。

    然而,在充斥着神秘的战场上,在意识也成为战场的这个末日世界里,有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会生,有太多一瞬间就会摧毁人们的灾难,哪怕确保了物质基础,也会从意识层面生让人措手不及的状况,将指导人们行动的意识本身扔进疯狂又绝望的灼热岩浆中。让人痛苦的事情,让人狂乱的事情,让人无法按照逻辑思考的事情是如此之多,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神秘力量,就一定可以挥作用,让势态朝自己所期望的方向运转。

    在一个劣势的状况中,根本就不能奢求敌人出错,也不能奢求自己人水平挥,每一次艰难的胜利,都只会让人感到己方距离胜利又远了一步——当然,当然还是有胜利可能的,但是,这个可能性的概率数值正在朝着零不断塌陷。

    在这让人绝望的战场上,每一次死亡,每一次无法预料的变动,都会让人切身感受到末日的脚步正在接近。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也无人可以确定,也许下一秒一切都会结束,也许会比二十四小时更长,但是,总体时间是在缩短的,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必然来临。

    踏上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所能够做的仅仅是挣扎而已。狂热也好,坚持也好,积极也好,消极也好,自己等人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可以限了,而敌人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却还是一团迷雾。

    哪怕是现在这个连纳粹自己都没能在中继器对撞的冲击中完整保存自身实力的时刻,也难以让人确定己方的胜算。

    纳粹舰队沉默了,月球基地沉默了,但是中继器还在运转。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中,也只剩下三仙岛还在运转。

    蜉蝣废墟一直都保持沉默,但是其内部却开始了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激烈的运作,内敛的力量在促成一个巨大的变化,而这个巨大的变化也将影响到所有试图靠近它的事物。义体高川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纳粹会停留在一个轨道上,反而,他所观测到的种种迹象,种种明显的运动,都证明了纳粹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急于和浮游废墟连接。

    不规则多面体像是垃圾一样飘浮在地球外层空间的轨道上,质量像是突然变得很轻,尽管外部的牵引力没有改变,但是它们的惯性轨道正在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就像是回旋后松手放飞的链球,朝着距离地球相反的方向飘移。而同样保持沉默的月球星体则像是在相反的作用力下纠正了方向,将原本通往蜉蝣废墟的弧线轨道变成了直线轨道。

    义体高川不知道在这些轨迹变动中,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在生作用,但能够观测到的结果很明显也很简单:月球正在笔直朝蜉蝣废墟撞去,是的,那突然纠正的轨道和激增的度,根本没有半点缓冲的迹象,让人觉得它就会这么撞上那片明显富有人工气息的巨大构造体。

    留给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时间不多了,义体高川十分清楚,纳粹是绝对不会让蜉蝣废墟彻底毁在这场撞击中的,他们还有更多的策略需要蜉蝣废墟才能运转,月球中继器的动静与其说是“撞击”,不如视为“会合”。

    义体高川不需要猜测,答案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旦月球中继器和蜉蝣废墟完成对接将会生哪些事情。即便此时无法直接观测蜉蝣废墟深处和统治局遗址中的情况,但可想而知,那边的战斗结果同样紧密关系到自己这边的胜负几率。即便如此,也无法让人对蜉蝣废墟深处的战况抱有期待。

    在义体高川获得的情报中,席森神父领导下的黑巢自然是进入蜉蝣废墟深处的关键势力,席森神父本人的能力也很强,但问题在于,相对于他的敌人,席森神父和黑巢的力量处于绝对的下风。在末日真理教纳粹和素体生命蓄谋已久的计划中,唯有以“nog”这个完整的概念,动员所有合作组织的力量,才能将己方的胜算拉扯到一个平衡的数值。然而,nog已经完蛋了。nog遇到的问题并不是组织结构上的崩溃,而是成员本身意识的崩溃,两个中继器的撞击所产生的冲击力,不仅仅对敌人有效,对自己人也有着难以挽回的副作用,甚至严格一点说,是自损一千才杀敌八百。

    在网络球借助伦敦中继器勉强维持的现在,席森神父只能依靠黑巢的力量,去组织动员在中继器对撞的最后关头抵达蜉蝣废墟深处的其它nog人员,以唇亡齿寒的理由,和现有的统治局原住民达成合作关系。可即便以设想中最好的方式做到了这些事情,胜算也仍旧在五成以下。

    在最坏的设想中,中继器对撞的冲击会跨越蜉蝣废墟深处,在统治局遗址中也造成剧烈的反应,持续削减人类的抵抗力量。而非人的敌人,那些素体生命,则会在阻力减小的现在,加自己的计划。在一退一进中,包括席森神父本人在内的抵抗力量,能够让己方存活下来,持续骚扰敌人的后方就已经让人感到欣慰,说到反攻胜利,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是的,仅仅是席森神父黑巢nog的残余人员和统治局原住民,面对蜉蝣废墟深处的困境,没有任何在正面战场上获胜的机会。但是,如果末日真理教素体生命和纳粹的联合策略就这么轻易达成,无论对网络球而言,还是对执行计划的桃乐丝而言,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桃乐丝已经给出具体的中继器摧毁顺序,义体高川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设想,其实如今的势态也仍旧在桃乐丝的掌控中。从这个逻辑出,如今有任何机会的蜉蝣废墟深处的局面,一定会生某些事情,产生一些连锁反应,导向桃乐丝的计划所需要的结果。

    具体会生什么事情,义体高川无法预知,但是,他所面临的情况是:虽然纳粹同样受到中继器对撞的冲击影响,但是,己方仍旧无法在正面突破中获得胜利,哪怕三仙岛能够在月球中继器和蜉蝣废墟对接之前完成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强行融合,和月球中继器进行正面交锋,也只会是又一次持久战而已。

    换个角度来怕己方对此时的月球中继器进行骚扰牵制,也几乎不可能阻止月球中继器和蜉蝣废墟的对接。

    那么,再换个角度来下来的获胜关键,又为什么不能是以“月球中继器和蜉蝣废墟的对接”为前提呢?

    蜉蝣废墟深处正在生的变化,明显不利于对抗素体生命的一方,月球中继器和蜉蝣废墟的对接更是时机绝佳。但是,如果桃乐丝已经将这个情况计算在内,并确认了蜉蝣废墟深处还会再生新的变化,那么,这个新的变化所产生的连锁,自然也会扩散到和蜉蝣废墟完成对接的月球中继器上,那时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再进行总攻的话,胜算自然也会大幅度上升。

    “那么,要怎么选呢?”义体高川就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对自己说到,但他其实已经有所觉悟,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

    在三仙岛对外观测的轨迹上,月球星体还在加,尽管让其加的动力到底来自于何处,无法完全判明,但是,在和它相反的轨道上,那些如同海上垃圾一样不断漂移的不规则多面体正在产生自燃现象,每一秒都能们占据的空间面积不断缩小。

    与此同时,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这边,仍旧没有人员能够清醒过来。意识彻底崩溃的人形如行尸走肉,但还算是好的,意识没有彻底崩溃却陷入了疯狂的人员就变得十分危险,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整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而言,都是不能放任不管的存在。

    三仙岛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强行融合,不仅仅是要从物理结构和神秘性上,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重新塑造成一个更加紧密结合的模式,更是要对其中的人员进行处理。三仙岛的特殊性,决定了所有还活着的人,无论意识崩溃与否,都是重要的柴薪。无论是对各个船舰系统的入侵,还是对船舰本身的改造,以及对船舰秘密的挖掘,对船员的收容,都需要花费比纳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纳粹将当下无法使用的东西直接抛弃燃烧,转化成促动自己的力量,加自己的进程。但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无法做到这么奢侈的事情。

    因为月球星体的移动轨迹已经变成直线,所以也可以轻易就能让整个宇宙联合试验舰队挡在这条直线轨迹上,但是,如果纳粹没有转向,而是直接撞击过来,双方同时崩溃或者纳粹一方崩溃的可能性在义体高川的脑硬体运算中都极低。

    在这个过程中,三仙岛的确可以融合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完成一次至今为止最强有力的一次攻击,月球星体被直接击碎的可能性也很大,但问题在于,纳粹一方重要的并不是月球星体本身,而是月球中继器。月球星体就如同一个坚硬的装甲,在正面的对抗中,三仙岛不具备绕开这个装甲,直接攻击月球中继器的机会。

    反过来说,就算三仙岛没有击破月球星体,月球星体也会和蜉蝣废墟生撞击而解体,不,毋宁说,义体高川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要推动这一过程,在确认“纳粹月球会和蜉蝣废墟对接”的前提下,确保这一过程是以“月球星体和蜉蝣废墟相撞”这般剧烈的方式来完成,而并非是更缓和的方式。

    这种撞击对撞击的双方而言,所产生的影响,要比三仙岛直接攻击某一方更来得强烈和深入。

    从三仙岛表面喷出的大量的管状物直接洞穿了其它船舰的外壳,在其内部移动抽打拼接连并,接入各种线路和管道,搜索人员,强行运转系统结构,它们带着大量的资讯,覆盖着每一艘船舰固有的资讯,并释放出大量的微型物质,改造船舰的材质和结构,将其彻底转化成类似于挂载式外部武装的模型。

    所有的模型和改造,都是由三仙岛中枢按照早先就已经有所准备的图纸,根据实际探测情报进行实时修改才能完成。整个过程与其说是义体高川在主导,不如说,三仙岛本身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沉重的缓慢的,但却活生生的生命,在按照自己的本能吞噬消化外来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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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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