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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7 铁幕

    在无法描述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高川说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的义体和三仙岛深度结合,要说只有自己的意识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呈现,在感觉上也并不妥当。他觉得自己是个体的存在,但自身的形象却又是周遭的异常风景的一个扭曲的部分。就如同翻滚的水面,涌起了人形的气泡,又如同沙坑中划出像是人形的纹理。高川无法在自己所观测到的自我表象,和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的表现之间,划出一条割裂的痕迹。

    在这里的任何观测和行为体验,都是前所未有的,和呆在三仙岛内部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时截然不同。

    然而,这种体验和观测,对高川自己而言却并非是什么美好的感受。无法形容的异常充斥在他的感官中,让他感到本就已经不太正常的常识的某一个角落正在发出龟裂的声音。因为太过异常,充满了未知,无法以正常的方式去看待事物,更无所谓常识中事物的形象,进而让人对外在的一切都处于一种陌生的状态——高川可以解释自己此时此刻所产生的巨大恐惧,但却无法因为有所解释,就能够减缓恐惧的感觉。

    明明拥有身体,更是理论上所有情绪激素都能够人工调配的义体,但是,当自己的情绪滋生时,却让他清晰感觉到,人的情绪,并不是从人的生理出发的。更糟糕的情况在于,伴随着他的想法和情绪变化,眼前所见的一切,也仿佛应和般,产生各种诡异的变化。这让高川觉得,自己的行动虽然没有“停下来”,但也绝对不是“自身在移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解释。

    高川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尽管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却找不到通往这个目标的途径。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巫vv一定会在他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一刻,就能通过某种神秘的方法感受到他,并锁定他的位置——高川希望对方能够主动在自己面前现身,然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正从意识层面上,陷入一种诡异莫名的状态,这个状态看似让舰队在一段时间内,给纳粹舰队带去了一定的压力,但是,当精神意识一直这么不对劲的话,当“人”的特性从船员们身上褪去,也同样意味着整支舰队要完蛋了吧。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之所以被人们寄予厚望,本质核心是因为这支舰队是人所掌握的舰队,所以,无论舰队构造如何变化都好,里面的“人”是绝对不能变成“非人”的。人的胜利必须由人自身去争取,非人的胜利不会对人本身有好处,这就是“人”和“非人”之间一条朴素的分界线。

    高川一直都十分清醒,自己是为了阻止舰队中的众人进行自我非人改造,才会在战斗如此激烈的时候,分出自身的意识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去寻求女巫vv的帮助。人的行为受到人的意识控制,当一个人下定决心的时候,其他人无论怎么劝说都不会有效果,而将劝阻付诸行动,只会演变成对立。

    不从意识上解除“为了胜利,必须要有转变为非人的觉悟”这样的想法,任何阻止那些人的方法都是无效的,甚至会出现反效果。

    高川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不太明白,是不是所有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人都要承受这样的压力,亦或者相对于其他人和过去的自己而言,自己此时的状态太过于“**”,没有一个安定的“外壳”。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就像是自己的清醒只在一瞬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恍惚着就过去了——自己的每一次清醒,就如同一条时间线上无数细密的点,可是,点和点之间的宽度,要比自己所认为的更大。

    无法辨识的异常景象,好似恍惚中看到的错觉,可是,那让人心悸、痛苦、绝望、恐惧等等情绪的滋生,却绝对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够带过的。高川在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以来,从未体会到一点正面的东西。

    那些负面的,黑暗的,让人想要逃离的东西就像是水沟中的垃圾,在隐约的黑夜中咕咚作响。

    高川开始感到憋闷,晕眩紧接着袭来,他就如同一条缺氧的鱼儿,但又不会因为缺氧就死亡。在某一处,某一刻,他不由自主伸出手,亦或者说,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溺水者奋力朝水面上伸手”。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想上扯。

    高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穿过层层的阻力,将自己和周遭的一切分开,让自己从“全体”中割离,重新变回一个不失共性,但又充满了个性的个体。于是,那曾经和自己连在一起的东西,变成了浓稠的外物,紧接着又变成了冰凉的水。自己就好似从水中,被人拉了一把。

    高川眼前一亮,所有流动着的无法形容的事物都有了一个固定的形态,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不适感从内部传来,让他清晰感受到“体内”是存在的。身体的内部和外部,被明显区分开来,身体这个概念本身,也就变得清晰起来。

    高川不由得咳嗽,当有了明确的身体概念,身体的感受也会变得真切,仿佛内脏被搅乱了,传来阵阵疼痛。在仿佛从晕眩的残影中恢复的视野中,他看到了自己手,自己的衣服,自己湿嗒嗒的脸,自己膝盖下的泥土——自己就像是落水狗一样,趴在泥沙中剧烈地咳嗽,自己的身边就是一片大湖。湖水平静,但并不自然,大片的雾气漂浮在水面上,从十米外,景色就开始变得朦胧,而视野却能够一直延续到百米之外。

    似乎有光在湖的对岸浮动。这片湖泊的景象和轮廓,高川都自认没有见过,却有着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每一次呼吸时,伴随空气涌入肺腑的味道,空气的湿度和凉度,粼粼波光和雾气流动的样子,都让他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他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过去某个高川的记忆。

    打量了自己和这片湖泊,高川才看向伸出援手,将自己从湖水中拉出来的一方——如他所料,以女巫vv的传说固化自身形象的哥特少女,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的大头目,找到了潜入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自己。不过,少女的外表看起来也不谈不上惬意,要说狼狈也不尽然,没有太多表情的脸,让高川感受到一些凝重的味道。

    “我需要帮助。”高川没有客套,直入正题地对哥特少女说到。

    “我知道。”哥特少女的双脚轮番踢着湖水,水面的倒影并不是湖边的风景,也不是天空的风景。这个时候,高川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可以看清这些景物,但光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天空就像是夜幕一样深沉。

    “有可怕的东西在侵蚀我们。”高川再一次强调到,“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纳粹的手笔。”

    “那是黑幕。”哥特少女说:“巨大的黑幕笼罩你我,天门计划构成了这片黑幕的一部分……末日真理教越是接近成功,黑幕就越是难以被掀开。”

    “天门计划?”高川很意外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词语通常只在中继器相关的情况中出现,对这个末日幻境的人们来说,是“过去的东西”。

    “我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的。天门计划一直没有成功,它跨越了时空,在每一次世界轮回中,由不同又相同的末日真理教渐渐补充完整。”哥特少女猛然盯住高川:“你知道这个世界注定了要毁灭,而新的相似的世界也总会诞生,你知道的!”

    高川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说到:“天门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成功?”这些问题,高川当然有自己的答案,但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知道的答案是唯一正确的答案,从其他人的视角,尤其是这个女巫vv的视角所给出的答案,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在很多时候,“天门计划”都更像是一个“重要却过时的东西”,然而,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眼前的哥特少女似乎会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天门计划十分复杂,在末日真理教执行的时候,它渐渐变成了和原来不同的东西——”哥特少女想要解释,却似乎觉得解释起来十分麻烦,这让她表现出和往常不一样的烦躁,“你只要记住一点,高川。末日真理教的所有作为,排除天门计划之后都是障眼法,若有所准备,也必然是为天门计划所做的准备。每一个和末日真理教作对的人,都错误地估计判断了它们的目的,这才是这些人的作为对末日真理教而言不痛不痒,甚至等同于帮了它们一把的原因。”

    “中继器不就是天门计划的结果吗?”高川问。

    “不,当然不是,中继器只是天门计划的一个副产品,但正因为在你们眼中效用惊人,所以夺走了你们的眼球,成为了天门计划最好的掩饰。”哥特少女的声音就好似伴随着雾气般,在湖面上散开,“其实理由很简单,中继器只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杰作,但末日真理教针对的并非人类本身,而是整个世界。”

    “人类也是世界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高川如此说到。

    “但是,中继器的极限就是人类,它并不具备让整个世界陷入崩溃的力量——末日真理教的行动,并不是分割出人类和其它概念,分批对这些概念进行控制,一步步将世界推向末日,而是一口气将整个世界引向毁灭。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正是天门计划。”哥特少女的说法里,有一些高川在意的地方,但又并不完全符合他观测的结果。

    对哥特少女来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人类”运转的,人类只是世界的重要构成部分,但却并非是必不可少的基石。可是,对高川而言,这里的“人类”等同于末日症候群患者,而整个末日幻境,正是以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识为基础才得以成立。

    “人类”的性质和范围,“世界”的性质和范围,对两者而言是不一样的。即便如此,高川仍旧静静聆听了哥特少女的想法——重要的不是中继器,而是天门计划,末日真理教的异常,是从天门计划开始的,也将因为天门计划结束,而天门计划本身,才是推动末日进程的关键。

    无论什么人或组织,若想在这个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点什么,就必须面对一个必然的命运,一个书写命运的黑幕,而天门计划,正是这钢铁一般坚固的黑幕的重要构成部分。

    “末日真理教的反应,证明了我的推断。”哥特少女慎重地说:“我正在逃亡。它们在追捕我,试图让我成为天门计划的一部分,成为祭品。如果要我帮助你,高川,你也必须帮助我。”

    末日真理教的行动是如此的诡秘,将这些行动一层层剥开,所呈现出来的情况,又是如此的复杂。要说一团乱麻,却又是彼此关联,产生了连锁反应般的互动,但要想找到真正的重点,却并不容易。高川也曾经思考过,推断过,但自己寻找到的重点却一次次被推翻,如今哥特少女说,天门计划才是最重要的核心关键,但是,高川却仍旧不敢确定,这就是最后的真相。

    天门计划真的是关键吗?高川暂时抛开这个问题,去正视哥特少女如今面临的麻烦——末日真理教正在追捕这个来历奇特的大人物,而其特殊的身份,也让高川无法坐视她真的成为祭品。一旦女巫vv成为祭品,天知道会引发怎样可怕的事情。站在高川的立场上,无论末日真理教的献祭是不是天门计划的范畴,阻止这种献祭都是必须的。(未完待续。)

1818 于是,高川开始抽牌

    哥特少女的麻烦不小,但对高川来说却又不是什么倍感头疼的情况,和末日真理教的战斗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有没有哥特少女,都不会为这种立场上的矛盾带来改变。哥特少女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对天门计划的理解,有不少细节的地方,让高川耳目一新,觉得那是自己未曾从这个方面想过的,但是,严格来说,无论末日真理教的最终计划是不是天门计划,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无论末日真理教要做什么,他都必须阻止,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哥特少女打算怎么做。

    如果哥特少女打算隐藏起来的话,高川也无法强人所难,必须从另一个方向,去解决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问题。但是,如果哥特少女决定反击的话,尽管新世纪福音是敌人的可能多过是朋友的可能,他也不介意掺上一脚,以更直接的方式去打击末日真理教,去解除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问题。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问题?高川不觉得自己可以真正弄清楚,但在这个末日幻境里,所有的异常归根究底,都是末日的表现,都是病院现实中病人的病态表现,都是意识层面上的某种负面反应,也几乎可以肯定,最终会和末日真理教扯上关系——不说最终了,如今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所直面的敌人,虽然是纳粹,但是纳粹不也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吗?

    是的,这个世界里让人痛苦的东西,都拥有同一个源头。而末日真理教,就是这个源头最表面也最明显的一部分。

    高川一直都认为,将重点放在末日真理教身上,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哪怕女巫vv处理了此时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所面临的麻烦,只要末日真理教还在行动,更多让自己措手不及,无法观测,无法理解的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反过来说,哪怕不能真的改变末日进程,只要可以战胜“末日真理教”这个名字所包括的一切异常物事,那么,至少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更多的人可以带着虚假的胜利喜悦,活到世界崩溃的最后一刻吧。

    是的,哪怕世界注定要毁灭,高川也想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逃下去?”高川一边整理着哥特少女给出的情报,一边冷静地问到,“不反击吗?新世纪福音不打算和末日真理作对吗?”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哥特少女这么说着,湖面上缓缓弥散的雾气顿时躁动起来,她宛如扇风般摆摆手,平静的湖面就有无数的涟漪在**,高川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很明显,这片湖,这些雾气,绝对不是正常的风景,而是某种意象,代表某种意义,它们的变动,也将涉及到更多意识态的变动。

    “一种强大的力量,并非是中继器的力量,在影响你们的宇宙舰队,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偏转这种影响,但却无法从根本上消除。”哥特少女说:“因为,干涉你们的力量,并不是外在的力量,而就来自于人们的内心深处。”

    高川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干涉舰队的,不是非人的东西,而就是人的意识本身?”

    “是的,只不过,不是舰队这部分人的意识,而是来自舰队外的人们的意识——你必须明白,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是很难将问题具体到‘是哪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这种地步的。在这里,最具有影响力的,最为表面化的,是共性的意识。干涉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意识力量,是人心,不是具体的哪些人的内心,而是一个更加模糊的概念和范围。”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在战斗,但是,地面上全心全意相信我们的人,认为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在对我们拥有期待,然而,伴随期待而来的,就是恐惧,生怕发生了种种意外,太多太复杂的想法,也会导致焦虑,导致更多负面情绪的产生,敌人将这方面的意识凝聚起来,转化为更实质化的力量,对舰队进行干涉,是这样吗?”高川举了个例子。

    “是的。”哥特少女简单明了的回答到。

    “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要让所有人都变得单纯,有点不切实际。”高川说。

    “是很不切实际。”哥特少女说。

    “你无法消除这种发自人们内心的意识力量的干涉,但却能够偏转。”高川问到:“我想知道,偏转后,是什么代替了舰队去承受这种影响?”

    “当然是舰队外的其他人类。”哥特少女说:“我也无法做到让这股力量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无法做到这么精密的事情,只能让某一个范围的人们承受更多的影响。当然,这个范围的人数肯定比舰队的人数更多,变相降低影响力。”

    “都是普通人?”高川问。

    “大部分是普通人。”哥特少女说。

    “那么,普通人可以坚持多长时间?”高川十分清楚正在影响舰队的意识力量打算将舰队众人带往哪个方向,如果是普通人受到影响的话,大概反应会更加狂热而激烈吧。

    “尽管用人数稀释了影响,但是,普通人最多坚持四十八小时,就会产生激烈的行为吧。”哥特少女强调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这四十八小时内,普通人的行为会一点异常都不出现。应该说,普通人现在已经开始出现行为异常的征兆了,而这些异常的行为和想法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让人不由自主,越来越严重,在四十八小时内,就会越过极限,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高川的眉头紧蹙起来,哥特少女的做法和他所想的截然不同,他从未想过让其他人代替舰队的人受难,尽管表面上看来,正在直面纳粹的舰队似乎“更重要一些”,但是,舰队之所以和纳粹战斗,不正是为了保护地面上的人吗?让地面上的普通人代替舰队承受意识的扭曲,从数量上来说,受到影响的人会是舰队成员人数的好几倍。

    哥特少女的做法,看起来是帮助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但实质上,却是将地面上更多的普通人变成了挡箭牌,彻底违背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成立的初衷。想明白了这一点,高川表面看起来仍旧冷静,但内心却渐渐燃起怒火。

    “我不认为你这样处理是正确的,看来我找错人了。”高川说。

    “也许对你来说是这样,但我想你是清楚的。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一直在注视着你们,明白你们的困境,也有能力插手其中。”哥特少女凝视着高川眼眸深处静静燃烧的火焰,“让舰队加速崩溃,还是让普通人加速崩溃,你必须做一个选择,并且,你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无论你是否满意,是否愤怒,是否从主观或客观去分析和看待,去思考和行动,都无法改变这种残酷。”

    高川沉默着。

    哥特少女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现在,你又要做出一个选择,究竟是和我联手,还是不?而无论你做出的是哪个选择,都会品尝到更多的残酷和残忍。”

    “没有别的选择?”高川终于开口了。

    “有没有选择,你自己知道。我不会给你选择,我也无法给任何人选择,我所看到的,只有我自己的选择,我所做的,也是只属于我的选择。”哥特少女说:“我已经选择过了,你也已经亲眼看到了。”

    “……你有什么计划?”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高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想法和情感,那并不是什么清晰的念头,而是太多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同时,也没有将情感都一一梳理清楚,那翻滚的情感就像是打翻的调味料混在一起。

    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抽鬼牌:自己、哥特少女、末日真理教、纳粹、nog以及更多的人和组织,每一个都在察言观色,通过种种自己所知道的办法,去评估他人手中的牌,然后,选牌,抽牌,将自己的牌给其他人抽,直到最后剩下的那张鬼牌落入一方的手中——与正常抽鬼牌相反,拿到鬼牌的人才是赢家。

    每一方,都试图从末日真理教手中抽走鬼牌,却又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持有鬼牌。每一个试图抽取鬼牌的一方,都必然被末日真理教抽走一张牌。在一个极为短暂的间隔时间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和哥特少女陆续被末日真理教抽牌,而为了弥补牌面和牌数,她有预谋地强行抽走了高川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失牌实在太多太快了,从看起来还挺好的状况一下子就面临崩溃,却又不得不和已经弥补了牌面的哥特少女联手,尝试从末日真理教手中抽牌,以确保在和纳粹的抽牌中能够坚持下去。

    这不是好或不好,能不能这么做,应该不应该做的问题,而是,如果不这么做,高川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没有人能够帮他去思考眼下的问题,无法帮他做出决定,也无法给予其建议。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让更多的聪明人,讨论做出一个更加正确和完善的决定,但是,无法做到,在这个时间点上,只有他一个人,成为了似乎会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那个关键。

    哥特少女的目光从对视中垂下,不知何时,湖水已经涨到她的脚下,漫过高川的脚面。和高川半只脚掌沉在水中不同,哥特少女就像是精灵一样,轻盈地站在水面上,水面虽然在流动,却更像是一面镜子,伴随着湖水的高涨,她渐渐来到和高川的个头齐平的位置。

    湖面上的涟漪平静下来,一副似曾相识的景象在水面上徐徐铺开。

    尽管似曾相识,但高川其实没看清上面的任何一个物事,那些轮廓都是朦胧的,只能让人联想起什么东西,却无法让人确认那就是什么东西,而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正是来自于这种朦胧感。

    “这是什么?”高川不由得问到。

    “水镜之术——透过人类集体潜意识照见自己想要找到的目标。”哥特少女说:“前来追捕我的小斯恩特,是末日真理教的核心人物,就个人实力来说,他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击败他并没有什么作用,危险来自于末日真理教本身。”

    “所以?”高川继续问到,他不太确定,哥特少女想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目标:是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吗?但从她之前的发言来看,又不太像是。因为,她亲口说了,中继器对末日真理教而言,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副产物而已。倘若击败身为核心人物的小斯恩特,无法改变什么,那么,破坏中继器对末日真理教来说,也同样是不同不一样。

    “我也不太清楚如今的末日真理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结构,就算想要直捣要害,也不清楚它们的要害在什么地方。但是,天门计划在刚开始的时候,存在‘圣地’的说法。”哥特少女解释到:“如今也一直有传闻,末日真理教的老巢就在圣地之中。”

    “我听说的是,末日真理教制造了中继器后,才在中继器内部构建了自己的圣地。”高川说,“但是,如果中继器对末日真理教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那么,在中继器内部构建圣地的可能就很小了。”

    “是的,我怀疑,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和它们在中继器内部构建的圣地,是不同的东西——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或许和中继器一样,都是天门计划的产物,而且,圣地是比中继器更重要的产物。”哥特少女说:“这些狡猾的家伙,用中继器掩盖了自己真正的情况。现在,我就要找出被它们刻意藏起来的东西。”(未完待续。)

1819 圣地

    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的湖面,就像是人心一样朦胧又不安定,时而似曾相识,时而古里古怪的景象就好似山间的烟云,如同疾风中的云霞,如同北地的极光,在高川的注视中变幻。有时他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些人,但下一眨眼,就仿佛自己看到的都是错觉。这些景象没有声音,但在高川的心中,却有某种声音响起,他无法形容这种声音像是什么,因为这声音有时也像是自己的想法。太多太多的东西,就好似啤酒的气泡一样,而内心就如同一个杯子,泡沫涌上来的时候,水面还在泡沫之下,随后,那泡沫就从“杯壁”淌出——高川觉得,注视着这些画面,就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内心的容量,沿着心的外壁流淌下来。正是这样说不清都不明的,极为复杂的东西,涌出自我后,变成了湖水的一部分,变成了雾气的一部分,变成了光的一部分,也变成了影子的一部分。

    “末日真理教的天门计划才是它们最根本最在意的东西,而中继器不过是一个幌子,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并不是在中继器建成之后,才在中继器内部构造的,而是伴随着天门计划的进展,和中继器一同诞生的另外部分——倘若中继器真的是副产物,那么,圣地就是天门计划阶段性进展的真正成果。”哥特少女是这么对高川说的,而高川无法证明她所说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亦或者有哪些部分是正确的,哪些部分是错误的。对末日真理教内部情况,高川所知不多,他所接触的情报,大部分源于统治局,而对末日真理教的判断标准,则大多来自于过去那些高川人格资讯所构成的直觉和既视感。

    关于这个世界的末日幻境,高川不觉得自己会比身边的哥特少女更加了解。至少从身份上来说,哥特少女都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哪怕末日真理教发生过巨大的变动,她也定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末日真理教的人之一。

    哥特少女认为自己可以找到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高川姑且对之抱以期待。如果事实当真如她所说,中继器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么,如今的反击出发点全都是错误的。人们对中继器的重要性估计得越是沉重,就越是会落入末日真理教的阴谋中。而让人感到刺骨寒冷的是,中继器的威胁和影响并不是夸夸其谈,当人们谈论如今的战争形势时,根本无法真的将中继器视为旁枝末节。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中继器夺走的时候,在此时此刻,高川觉得自己和哥特少女,的确是唯二意识到了其它可能性的人。

    如果有时间整理、评估和重新判断,或许可以集合更多的力量,去设计一个更好的计划吧,但是,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等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在第三次世界大战酝酿期间,末日进程的紧迫感已经带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加速感,之后所经历的种种神秘事件也告诉他,时间永远都是缺乏的。

    在准备不充分,情报不充足,时间缺乏,绝对力量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去战斗,这就是自己这些试图抵挡末日降临的人,所要面对的情况。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分析,“能够战胜末日,能够扭转局面”都像是一种自我安慰,无论找到什么理由,最终都只会得到一个让人焦虑的结果,可即便如此,仍旧是有人不愿意承认这些凄惨的必然性,而去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高川十分清楚,如今正在战斗的,充满斗志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但是,自己仍旧需要孤身作战,只是因为,自己恰好就站在了这个微妙的节点上——这或许不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在此时此刻,的确只有自己才有机会去做。

    那无比强烈的既视感再次如电流一样钻过高川的脊椎,让情绪就好似碳底的火星,有了一股风就隐隐复燃。

    “真的可以找到吗?”高川虽然用着疑问句,但口吻却给人一种“一定可以找到”的肯定感。他不是对哥特少女的方法有自信,而是试图让自己去相信。

    “我的判断不会错。”哥特少女显然更有信心。

    “不让爱德华神父他们过来吗?”高川说:“既然你认为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为什么不将你的人手召集过来?”

    “他们需要为我转移视线。”哥特少女说,“这是很简单但很有效的计划,如果我不现身,那就让新世纪福音做得大张旗鼓,无论玛尔琼斯家是不是在怀疑我在暗渡陈仓,都必须首先去对付更加显眼的新世纪福音。也许我们突击圣地,会让它们大吃一惊——”哥特少女这么说的时候,在“也许”上迟疑了一下。

    高川十分理解她的感觉,尽管针对末日真理教布置了种种陷阱,却很难说,末日真理教是否真的上当了,亦或者,哪怕对方真的上当了,要攻陷那个可能存在的圣地,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是不是势单力薄了一点?我觉得,如今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活动的潜在盟应该还有不少。”高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敢肯定,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情况远超他的想象,哥特少女之所以可以锁定他,并不是因为哥特少女足以观测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而仅仅是她在高川身上留下了看不见的记号。

    即便如此,高川在真正成行前,仍旧希望能够凑齐一支小队,而不仅仅是两人搭档。

    “聚集人手只会暴露得更快。”哥特少女这么说着,猛然顿了一下,湖面倒影便在涟漪中拼成一个稍微清晰一些得景象。

    “来了!”哥特少女用她那略显压抑的平静口吻说到。

    高川的目光追着湖面的涟漪望去,只见从视野尽头处,一个壮阔的倒影渐渐清晰起来,更是一路蔓延到自己的脚边。虽然比起之前的湖中景象更加清晰,但轮廓也并非是固定的,只能说,给人的既有印象更像是一个自己确信的某种物事,减少了可以联想的物事的选择。高川不知道哥特少女将这些倒影当作是什么,但从他的感觉来说,那是蜿蜒又古老的石道,是巍峨的大门,是半圆穹顶的屋子,是一个又一个怪诞的面具和头套,是错落驳杂的高层楼宇,是参差起伏的阶梯。

    转眼间,弥漫在湖面上的雾气都变成了灰色,更加强烈的疾风,吹得这些灰雾不断朝高川和哥特少女所在的地方涌去。高川下意识用手臂挡住扑向面部的风和雾,视野就在这一时间变得狭窄,身体也顿时失去了支撑感,整个人朝下方坠落。

    开始了——这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似曾相识的风景,熟悉的坠落,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在黑暗的深渊下方涌动,虽然没有声音,但自己的内心却会自行补充那恐怖的咆哮声。

    高川放下挡住面部的手臂,就看到哥特少女在自己的侧边,落后一米左右的距离。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黑暗中,所谓的“下坠”也只是一种感觉。高川只能感受到自己是下坠的,却无法通过对照自己,去判断哥特少女到底是不是在下坠。反而,哥特少女撑着阳伞的站姿,没有半点下坠的感觉,就像是一直站在平地上,改变的只是风景,而并非是她自身的位置。

    下一刻,高川只觉得自己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当然不会因此出问题,但是,那种因为碰撞而失衡的感觉也很强烈,因此,他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像是真的从高处挑落地面,而必须做出缓冲的姿势那般。

    当事物在视野里变得清晰时,呈现在高川眼前的,正是自己脚下,被砸得龟裂的石板路。高川的眼角余光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哥特少女举着洋伞,如同羽毛一样轻盈伫立的身姿。啊,果然还是那边的姿势比较游刃有余,在这个突然变幻的风景中,高川犹自想到。

    “就是这里吧。”哥特少女如此说着,露出高川仅此一见的冷酷微笑,“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原来真的是可以找到的,只是之前一直被错误的信息蒙蔽才找错了方向。”

    高川站稳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然而,这里的每一件事物,哪怕在人类的认知概念中都有可以对应的事物,却仍旧无法让他觉得“正常世界真的有这么一处地方会是这个样子”。要说是异世界,是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世界,又不尽然。他对这样的风景没有太强烈的陌生感,毋宁说,虽然景物的轮廓是陌生的,但是,那光、那风、那声音、那气味、那所有不需要五官去辨识,而是用感受性去接触的东西,都让他有一种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的感觉。

    这些景物,也大部分像是之前湖面倒影中所显示的那般,坚硬的灰白色石板路沿着错落的阶梯,圆顶的房屋,高挑歪斜的大楼,一直蔓延到自己视野尽头之外——第一眼像是统治局遗址里的城市风景,第二眼却又觉得并非是同样的东西,第三眼就仿佛能够找到更多不一致的细节,证明眼前的一切并非在统治局遗址中。

    高川还听到了湖水冲刷岸边的声响,他转过身体,果真看到了一片看不到镜头的大湖,向着远方铺开,水天交接的地方朦朦胧胧,似乎接壤着另一座湖中的岛屿。

    “我敢说,如果一直朝那边游去,登上那里的岛屿,就会察觉到,那里同样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哥特少女突然开口道:“这里是闭锁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不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通过,寻常的方法根本进不来也出不去。”

    “……那么,我们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物质?还是意识?”高川不由得问到,倘若是物质态,那么,自己在宇宙中,在三仙岛内的身体,又算是什么?一个意识在同时使用两个分身?

    “……从数据对冲的角度来说,我们仍旧是同样的数据——不是一个数据或两个数据,不能用数量作为单位,而仅仅就是代表你我的数据。在宇宙中的高川,和在这个地方的高川,并没有变成两份数据,而是同样的数据在不同角度发生冲突。”哥特少女这么解释到,但是,高川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但要以自己的话来重新阐述一次,却完全无法做到。

    所谓的“理解”,在高川看来,也是极为朦胧的。

    不过,能否从本质上理解自己当前的状况,高川却觉得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毕竟,就算在正常安定的世界里,也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从本质上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状态——人可以是一堆肉块,也可以是一堆量子信息,但是,无论是肉块还是量子信息,都并不是最本质的解释。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高川抛开所有的疑问,向哥特少女说到。

    这次的目标,是哥特少女确定的,是她促成了己方的到达,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计划中,到底什么才是核心。若说这里就是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那么,自己两人抵达此地,到底是为了摧毁整个圣地?还是要做其它更加精细却影响深远的事情?而要摧毁圣地,什么才是关键?如果试图做一些影响深远的事情,又应该从何处着手?这些问题,高川自己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

    这个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和圣地的具体性质,对高川而言,是十分陌生又未知的东西。

    “什么都不做。”哥特少女如此说到:“我们只需要让玛尔琼斯家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它们,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做。当我们站在这个地方时,它们迟早会知道,我们抓住它们了。”(未完待续。)

1820 耳语者的副社长

    虽然哥特少女说眼前所见之处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圣地,但是高川却没有任何证明的方法,他没有在这里见到任何末日真理教的特征,那些异态的十字架,以及非比寻常的巫师们。..这里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城,没有声音也没有风。高川已经完全弄不懂自己所面临的情况了,仅就当下的处境,危险的征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切入点,哥特少女说自己两人什么都不用做,末日真理教就会自行做出反应,这句话倒是在理,却也让高川有点儿不习惯——他不觉得自己两人正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是,明明觉得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却被建议不要做那么多,这和他过去所执行的行动都不太一样。

    “什么都不做?”高川还是不由得确认了一句。

    “是的,什么都不做。”哥特少女的口吻就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我们来到这里,不代表我们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知道,大多数人都觉得,既然已经闯入敌人的大本营,就应该大闹一通,砸烂所有可见的东西,杀死所有活着的敌人,将整个大本营都付之一炬。但是,那只是从物质层面进行的常态战争。我们面对的是末日真理教的圣地,是天门计划的产物,虽然在我们眼前,这个圣地是以物质的形态呈现出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眼前所见到的,所能触摸到的,就是其本质。”

    “也就是说……”高川有些犹豫,他当然清楚,善用法术,盛产巫师的末日真理教,对灰雾的开和应用,已经在统治局遗址的遗产外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对于物质态和精神态的转化十分拿手。倘若这里真的是敌人的大本营,那么,这个地方的神秘性理所当然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而无法用常理去然而,如果自己只是站在这里,无法做更多的事情,还真是叫人不甘心。

    “……我们实际上,不具备摧毁这个圣地的条件。”哥特少女说:“找到并进入这里,是一个难度,摧毁这里,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难度。现在,我们之所以能够完好地站在这里,并对其进行观测,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设下了限制。这个限制让我们无法对这里做更多的事情,也确保了我们不会受到更加严重的反击。”

    她转过脸,盯着高川说:“我们和这个地方所产生的交互,都会产生相互的作用力,交互越是激烈深入,这种相互的作用力就越大,我们也会受到更大的影响,但是,相对于我们受到的影响,末日真理教受到的影响要轻微一些,毕竟,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所以,只要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减少我们的负荷?”高川说。

    “我们已经做了,我们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对它们的一种影响,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也是更实质上的影响。”哥特少女如此回答到,“你必须明白,高川,我们仅仅存在着,就会对我们之外的一切事物造成比一般人更大的影响。这不是自恋,也不是傲慢,而是事实。我是特殊的,你也是,无论你是否从主观上承认,这个客观事实都不会产生改变。也许你受到的教育让你保持谦虚……不,其实你也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吧?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吗?”高川微微露出苦笑,他十分清楚,这样的想法在任何一个高川的生平中都存在过,毋宁说,无论是哪一个高川,无论经历了多少事,无论是多大,都会在某些偶然的时刻,产生“自己是特别的人物”之类的念头,并且,会尝试去做出一些仿佛要证明这个念头的行为。打心底而言,“与众不同”这个词语,在高川的心中,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很多时候,“与众不同”这个词语,还会和“英雄”这个词语产生共鸣,高川会幻想着两个词语天生就是自己生命的标签。

    哪怕义体化了,人格有所改变,但是,现在的高川也仍旧是高川,在一些想法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与众不同啊……”高川叹了一口气,“但是,真的是与众不同的话,就应该可以做到更好吧?现在我们的情况可谈不上好,选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我活了那么久,学到的经验中就有这么一条:越是与众不同的人,就越需要有耐心。”哥特少女不是在劝解,而就是这么认为的那般,声调趋向平静,“我的耐心很充分,但是,末日真理教的耐心总是不怎么样。它们的行动很诡秘,但实际上,大都很急躁。”

    “说得好像你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似的,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会抛弃末日真理。”高川只能将话题转开,他觉得哥特少女在试图用话术诱导自己,那些话中隐藏了太多的暗示。

    “说得对,我当然不会放弃末日真理,不过,我讨厌玛尔琼斯家——没有人会喜欢想要将自己变成祭品的家伙吧?”哥特少女倒是没有绕圈子,十分直白地说:“我们可以先携手干掉玛尔琼斯家,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就连网络球都倾向于和我合作,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以决策者的身份回答我,而不是以执行者的身份。”

    高川有些惊异:“你知道?”

    “太明显了。虽然你表现得和网络球之间很亲密,在行动上也尽量配合,就像真的已经成为了网络球的编外成员。但是,在很多细节上,你的判断和选择体现出更多的独立性——你为网络球做事,以网络球为活动中心,仅仅是因为在你的计划中,网络球的戏份更多,但是,戏份最多的网络球,却不是份量最重的那一个。”哥特少女的目光就像是洞彻了高川的内心般凌厉,“一直以来,你都是耳语者的高川,而并非是网络球的高川,对吗?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演得足够好,没有人来吧?太蹩脚了哦,高川。”

    高川眯起眼睛,再次打量眼前少女姿态的存在,如果要说自己依靠网络球所进行的一系列行动,都是在演戏的话,的确不尽然如此,但是,正如对方所说,他的所有思考选择和行动,一直都不是以“网络球的高川”这个身份进行的。哪怕活动中心从中央公国的城市转移到欧美地区,也更多是在为欧美的事务奔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耳语者总部联络,他也从未忘记,自己最初来到欧美的原因,以及自己真正的立场和身份。

    耳语者在nog中活跃度不高,甚至可以说,除了高川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谈得上战斗力的成员,这让高川本人的存在感直接遮掩了耳语者这个组织的存在感,给人一种“高川等于耳语者”的公式感,很容易让人认为,既然连高川都倾向于网络球,那么,耳语者这个组织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亦或者说,耳语者整个儿就是网络球的一个下属部门。

    可是,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耳语者是独立性极强的组织,高川也从来都不以网络球为中心去考虑问题的,更从来都没有让耳语者变成网络球的一部分的想法。

    “与其说耳语者徒留躯壳,实质已经成为了网络球的一部分,不如说,网络球在不知不觉间,被耳语者侵蚀了部分根系。”哥特少女如同指着犯人说出名台词的侦探,声音平静而笃定,“近江只是名义上属于网络球,但实质已经成为耳语者的一员吧?那个桃乐丝同样只是在身份上,是网络球的造物,是nog共同研究出来的最终兵器的最高等级仿制品,但实际上,真正让她从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实验体,变成如今模样的,是耳语者的近江,而并非是网络球的近江吧?作为耳语者对欧洲的行动尖兵,你其实参与过伦敦中继器的三柱体系的构建——你接触过那个玛索,也许网络球的人至今还认为,他们对她的影响力比你更大吧?但我想,那只是错觉。

    网络球最强的神秘研究专家,最接近最终兵器的造物,能够影响中继器的三柱之一,表面上属于网络球,但暗地里都成为了耳语者的一员,表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在nog体系中只是徒有虚名的耳语者,其实是最活跃的神秘组织之一。席森的黑巢虽然也试图从nog体系中咬下一大块肥肉,但是,黑巢只是在数量上壮大了成员,却没有在质量上得到最重要的提升。”

    “……你都?”高川的表情平静下来,就如同之前那些浓厚的情感色彩都是可溶性的涂料做成的一样。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被我锁定的目标,没有逃脱的可能。”哥特少女说:“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如果站在耳语者的立场,而并非是网络球的立场,我们拥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性。你觉得呢?”

    “合作的事情,桃乐丝已经和你达成过协议了。”高川说。

    “不,那是网络球的桃乐丝和我达成的协议,而不是耳语者的桃乐丝和我达成的协议——况且,我更希望是和耳语者的高川,而并非是别的任何身份达成协议。”桃乐丝如此说到,“这样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不是吗?耳语者的副社长先生。”

    高川没想到,耳语者隐藏起来的情况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被人揭穿,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没想过会被揭穿,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秘密会一直都是秘密,但是,耳语者的秘密却随时都会被撕去伪装,高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确,在其他人的眼中,在大多数神秘专家的眼中,最为显眼,战斗力最强,做事最显眼的高川,大概就是耳语者中唯一值得重视的角色吧。但是,正如女巫VV本人所说的那样,光芒夺人的高川,其身份不是网络球的谁谁谁,而仅仅是“耳语者的副社长”而已。

    耳语者的其他人,可不是除了身为副社长高川的之外,全都在混吃等死而已。副社长高川作为尖兵去执行战斗任务,但是,一个神秘组织的经营,却不是只要能够战斗就足够了。毋宁说,身为副社长的高川只是计划的执行者,而真正制定计划的,是副社长高川之外的其他成员。扩展人脉,经营关系,收集并分析情报,制定一个可行性又具有临场操作空间的计划,可以说,除了战斗本身之外的工作,全都由包括社长八景和咲夜在内的所有耳语者成员包办的,她们的才干,让耳语者在这些活动中,成功被高川的光芒掩盖。而变得不起眼的耳语者成员,又成为了耳语者隐秘行动的基础。

    耳语者是一个小型而彻底的神秘组织,每一个成员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不会被浪费掉,哪怕是近江桃乐丝和玛索加入后,在双重身份的掩饰下,也无法取代其它成员的工作。耳语者的齿轮,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精密。

    正因如此,所以,高川以“耳语者的副社长”这个身份所进行的交涉和决议,才是最可信的,也最有份量。

    虽然觉得不是所有人都会忽略这个本质,但是,高川仍旧觉得,自己的“耳语者副社长”的身份,同样属于被人遗忘的那部分。而且,也已经很久没有人以“耳语者的副社长”这个身份去了。在欧美地区活动的时候,高川总是被视为网络球的核心战斗力,是nog的急先锋,是世界英雄,立场天然站在网络球方面,从而得到了网络球全方位的支持。乃至于,让人下意识认为,其实高川就是网络球的成员,而从来没有什么耳语者。

    就算是网络球内部,认为高川是网络球同僚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今听到哥特少女提起耳语者的身份,倒是让高川有点儿愕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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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1 耳语者的最终计划

    耳语者的其它成员对这个世界的变化情报保持观测,一直负责战斗事务的高川却是对耳语者本身做过调查。这个末日幻境的三次世界线变动,每一次世界线的变动都造成了细节上的变动,高川也对这种细节的程度进行过研究,以确定耳语者本身产生的变化。高川不需要主动去做侦测的事宜,几乎所有的情报,都可以从nog、网络球和耳语者的报告,针对报告做出的行动,以及众人对待情报的态度上看出来。

    一个人,一个组织,做了什么事情,在什么时间地点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将这个行动写入报告中,又为什么是以这种方式的报告进行记录,这种种连锁性的行为背后,都隐藏着行动的策划者和行动的执行者自身的想法——从行为方式和行动结果中去挖掘目标的所思所想,对高川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毋宁说,无论是过去现在的哪一个高川,通过表面的行为变化去研究内里的思想变化,从情绪和肢体行为,去探究对方的心理活动等等,一直都是其会主动且本能去做的事情。高川不觉得自己很聪明,轮到知识量,也根本谈不上充分,他只是凭借半吊子的理论去进行实践而已,可实践的结果和经验也毫无疑问会反过来帮助他增强这些能力。

    这个末日幻境里,每发生一次世界线变动,高川都必然重新听取其他人的报告,并亲自对报告者进行调查。在他总结出的变动线索中,有一个特征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每一次世界线的变动都让“网络球的高川”这个身份变得更加广受认可,另一方面也让“耳语者的高川”这个身份变得容易遗忘,而“耳语者”的动静也更加隐秘。

    “耳语者”如果沿用最初世界线的发展,是无法成为如今这般模样的。反过来说,“世界线变动”在某种层面上,也是最初的义体高川变成如今的义体高川的必然条件。有许多在高川眼中属于“有益变化”的情况,都可以说,如果世界线不发生这样的变化,就不可能发生。

    正因为从世界局面上,世界线变动引发了一系列局势的微妙变化,从而在更远的未来产生恶意的破坏性的结果,但却从局部上,在短时间内,带来了针对某些人和某些组织的增益,所以,才让末日的脚步显得如此醒目又隐晦。

    另一方面,伴随着世界线变动的同时,高川陆续获得的三枚人格保存装置也才有了用武之地。人格保存装置并不是简单的东西,在高川所能得到的情报中,虽然人格保存装置不像精神统合装置那么显眼,毕竟后者是构成瓦尔普吉斯之夜和中继器的关键核心,但在神秘性和重要性上,两者却是不相伯仲。正如同寻常的神秘专家只能被动经历瓦尔普吉斯之夜,而无法将其主动改造为中继器一样,想要利用人格保存装置做点什么,甚至是,确定人格保存装置可以做什么,到底如何才能让它运转起来等等问题,也不是轻易就能够解决的。

    要说世界线的变化确保了人格保存装置的使用也不为过。经过近江之手进行调整后,人格保存装置在了八景、咲夜和玛索身上产生的效果十分惊人。而这种种惊人的效果,也是确保耳语者可能发展到如今形态的重要保障。

    高川所注视到的变化,每一个都有着严密的连锁,精巧细致地就如同连头发粗细的误差都不能有的机器。也许对常识中的机器而言,这种精巧严密的结构,会让机器本身的维护变得困难,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故障。但是,放在“世界”这个概念范围内,高川观测到的连锁反应,那种难以估量的复杂,反而让反应链条变得十分坚固。

    至今为止的发展都无法让高川找到半点可以作弊的缺口,它就像是一根完美的绞索,让受刑人喘不气来。

    在世界线的变动中,耳语者自身变化所体现出来的加速性和必然性,就连身为副社长的高川本人也感到恐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川自己也已经很少提醒他人,自己身为耳语者副社长的身份了。若说近江、桃乐丝和玛索等人私底下成为了耳语者的一部分,没有给高川带来喜悦,肯定是假话,但是,要说在喜悦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也不尽然。

    耳语者那鲜为人知的高速奔驰,换做是早先的义体高川,大概只会感到高兴吧,然而,如今的义体高川却更多感受到,其背后所隐藏的某种狰狞的獠牙。他看不清这只野兽的真面目,但却可以嗅到不详的味道。然而,当耳语者开始转动起来的时候,哪怕高川也无法阻挡——因为,他只是副社长,是负责具体战斗事务的人,而光光是解读情报,投入战场,就让时间飞速流逝。哪怕不觉得疲累,也无法否认,高川自身无法在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内做完所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

    新世纪福音的头儿想要和耳语者合作,高川在惊愕之余,当然觉得对方目光锐利,但是,其自身也无法肯定,这种合作究竟是好是坏,倘若会发生一系列恶性的连锁反应,又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面对哥特少女深邃的目光,高川只是装出深沉的表情,在心中不断衡量。然而,就在他给出答复的前一刻,那个熟悉的声音插入进来——哪怕是高川也没有料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时间地点上,出现这样的事情。

    就如同太阳黑子爆发,影响了地球上某一范围的电磁一样,这个声音仅仅是听起来,就足以让人感到它的源头位于距离此地很远的地方,乃至于不能用常识中的“距离”概念来描述。像是对着耳朵说悄悄话,又像是脑海中冒出的杂念,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呼唤,又像是在海边散步时听到的涛声。

    “要和耳语者合作的话,空口白话可不值得信任。”这个声音如此说到。

    “八景?”高川愕然说到,他几乎从未想过,八景会在此时此刻搭上线,远在近地轨道上的三仙岛,也没有捕捉到任何提前的信息。在近江的调整下,人格保存装置究竟能够产生何种用处,高川并不是很了解,高川只知道,人格保存装置很厉害,但是,到底如何厉害,厉害到了怎样的程度,就完全说不上来了。八景和咲夜本身在他的观测中,没有表现出剧烈的变化。更准确地说:在八景和咲夜陆续使用的人格保存装置后,和人格保存装置有关的情况,在中继器的光芒中根本连半点影子都找不到。

    只有现在这一刻,当八景的声音,超乎想象地来到了这个疑似末日真理教圣地的地方,以这种形象出现在高川的面前时,才让高川真正有了一点“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是同一等级的神秘之物”的实感。

    “嗯?八景……我知道你,耳语者的社长。”哥特少女的表情也微微凝固了一下。正因为在不止一次的末日幻境中,都对高川投以关注,所以,对高川身边的人事,她也同样了解。毋宁说,高川的不变是一个显眼的异常,高川身边人事的不变,自然也包括在这种异常中。在意识到高川的特殊性的同时,哥特少女也已经意识到了八景和咲夜等人的特殊性。

    只是,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哥特少女所观测到的八景和咲夜,都没有这一次的末日幻境中的她们那么特别——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八景有过“先知”的身份,咲夜也曾经拥有过神秘力量,但就活跃程度和力量表现来说,都没有如今的耳语者更让她印象深刻。尤其是在此时此刻。

    “抱歉,阿川,能够将交涉方面的事情交给我吗?”八景的声音继续在高川的心中响起。

    “啊,嗯。”高川虽然惊愕,但却毫无迟疑地应承了。他始终相信耳语者的众人,这和她们隐藏了多少自己所不知晓的秘密毫无干系。而且,虽然只有声音传达,但是,高川在第一时间就本能地相信了,那是八景在说话,哪怕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八景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高川对自己不假思索的信任也感到惊讶。

    另一方面,八景和哥特少女的交涉时间也出乎意料的短暂,高川只觉得自己一个恍神,一切就有了定论。

    “最后的布置已经完成,阿川,接下来可以完全按照指示行动了。”八景的声音如此在高川的耳畔漂浮着。

    “……真是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这些日子,我可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猜想行动的。”高川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

    “网络球的计划一直以来都对我们的计划有促进作用,但是,在最后的选择上,和预料中的一样,和我们产生了分歧。”八景的声音并因为因为自身得到了怎样的能力就发生改变,仍旧如同高川印象中那般,若要形容,那就是“如同一个干练的班长般清爽”。

    “是中继器的使用吗?”高川问到。

    “算是一个大方面的分歧。”八景说:“走火果然还是要将伦敦中继器当成武器使用,但是,无论伦敦中继器作为武器有多大的威力,都不足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作为同样性质的东西,用中继器去攻击中继器,并不会带来任何好处。水和水的碰撞,只会掀起更大的波涛,粒子和粒子的碰撞,会形成新的粒子。中继器作为人类意识的聚合物,一旦毁灭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人的意识消亡而已。”

    “最坏的情况呢?”高川问到。

    “会形成至今为止最可怕的一次献祭。”八景扼要地回答到,“根据超级系的计算结果,末日真理教在一系列行动的背后,所想要实现的,正是中继器的连锁性毁灭——方式、数量、过程和顺序都缺一不可。一旦它们完成献祭,无论献祭结果是什么,我们都输定了。它们让所有人都以为它们看重中继器,不会轻易让自己的中继器毁灭,但其实正好相反,它们并不十分在意中继器。正如女巫vv所说的那样,天门计划还进行,中继器是副产物,是祭品,也是伪装,也是诱饵。”

    “这很符合末日真理教献祭的特征:它们的献祭仪式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些显眼易见的魔法阵之类的东西,而是祭品本身的性质,以及过程上的细节所具备意义。”高川回答到:“也就是说,我们唯一胜利的机会,就是阻止这等同于最后一次的献祭,是吗?”

    “很遗憾,这次献祭可能被阻止的几率很低,几乎等同于零。”八景再一次给出了让高川感到惊讶的结论,“所以,我们最后的计划,不是阻止献祭,而是打乱它,改变它的方式、过程和顺序,最终改变仪式的结果——也许这么做不一定能够改变输赢,但是,却有可能延长抵达败局的时间。”

    “简单说吧,计划到底是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高川扼要直白地问到。

    “彻底改变世界。”八景顿了顿,才继续说到:“将中继器碰撞时产生的力量导入近江的时间机器,进行一次彻底的世界线变动。在这个过程中,中继器的力量不会消耗掉,而是变回最初的样子。更简单一点说,就是维持能量守恒,进行一次超规模的能量循环。要完成这个计划,和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一样,将力量注入时间机器的时序和方式,都有严格的讲究。阿川你最后的作战,就是确保将敌人的时序更改为我方的时序。”

    “听起来很简单,但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要求太过于精密的行动,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高川的心中也没有底。(未完待续。)

1822 最后的信标

    在时隔一个多月后,从八景处直接传达的耳语者信息在高川耳边响起。耳语者的最终计划姗姗来迟,但正因为是在眼下的时刻里,更让高川确信,这次末日幻境的旅程终于来到了尾声。为了坚持到这一步,高川回想起自己所经历的那种种无法凭借个人能力幸存下来的危机,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那些正高速流淌的数据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更强烈的干涉般,运动状态开始变得多样化,方向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绕着曲线的,折返运动的,自上而下或从左到右的,宛如野蜂乱舞般,又如同蚁群队列般,象征不同意义的字符、数字和根本无法理解其意义的乱码,构成了一张凌乱中却仿佛坚持某种秩序的动态图案。这种不断变化的图案在以一种无法用正常方式观测到的渠道,将大量的资讯录入高川的脑海中。

    高川可以清晰感觉得到,这些资讯不是保存到脑硬体中,也不是聆听到脑海里,不是从记忆体中翻出的早已经存在的资料,也不是大脑中某种被人暂时遗忘的记忆。它们原来是不存在的,只是在“看”到了眼前已然构成的动态图时,自然而然地从内心深处孕育出来。

    就宛如苦思冥想都不可得的烦躁中,当停下思考,在外散步时,偶然间就猛然醒悟到“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伴随着这些资讯的录入,那种“原来如此,一定就是这样”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高川不由得陷入一种奇异的恍惚中,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要被这种仿佛从内心深处浮现的灵感,如同长期以来的栽培,才能孕育出来的萌芽给淹没了。但在恍惚中,却又仍旧觉得自己还在感受身边发生的事情,可以清楚聆听到自己之外的事物所发出的声音,并做出下意识的应对。

    “看来合作已经成立了,高川。”哥特少女的声音在高川的耳中,就好似漂浮在云端,“新世纪福音会按照协议,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进行狙击。”

    和过去不一样,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这个名字浮现耳边的一瞬间,高川就已经明了耳语者针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行动计划,进而扩展到针对所有中继器的行动计划。就如同八景所说的那样,耳语者的最终计划已经完全放弃了针对某一个特定敌人的想法,从计划中必然摧毁的东西来看,几乎可谓是站在了目前所有已知势力的对立面上,如果不是预先知晓整个计划的核心思想,根本就是第二个末日真理教。

    末日真理教试图将中继器作为天门计划的祭品——这个结论已经得到耳语者众人的认可,高川虽然有许多问题没有理清,但并不妨碍他认可这个结论。

    耳语者的计划不是阻止末日真理教摧毁中继器,而是以“中继器必然会毁灭,天门计划也无法在当前的环境下被阻止”为前提,尝试干涉中继器毁灭的顺序和方式。在某种角度上,耳语者的这个计划,就是用自己的献祭仪式,去取代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彻底当前已经变得极度恶劣的形势环境。并非直接去阻止敌人的行动,而是用相似的计划,去拖延敌人行动将会造成的恶果到来的时间。

    也许从一个更长远的结果去看待,这个计划有可能引导出一个相对较好的结果,但是,从一个短时间内的结果去看待,这个计划仍旧会破坏所有的中继器。

    高川对这个计划的印象,最终浓缩为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在献祭必然完成的前提下,究竟是让末日真理教完成献祭,还是由耳语者完成献祭?

    高川无需太多思索,就能给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由耳语者去完成。

    无论是何种方式的献祭,无论最终目标是针对谁,无论方法上有多么缓和,无论理由上是多么光明正大,都必然会让更多人饱受痛苦——高川完全可以确认这一点,毋宁说,他就是这么相信着的,对于任何献祭,他都从来不以正面的、积极的、善意的角度去看待。明明是想要拯救更多人,可最终得出的计划,却是需要自己亲手毁灭人们眼前的希望,在高川自己看来,无疑就是对自己的信念最强烈的嘲讽。

    即便如此,高川仍旧决定要去做。

    高川很想成为英雄,事实上,也已经被世人们承认为英雄,但是,英雄的行动无法拯救世界——不要说英雄了,无论是恶徒、狗熊还是外星人,也都不会给未来带来半点转机。

    一个恐怖的巨大的必然性就摆在眼前:末日是无法阻止的,末日真理教是无法阻挡的,天门计划必然完成,先知对末日的预言不是对可能性的解读,而是对世人通告这个必然的结果。人们在主观上期待未来多变,希望在自己所未知的地方,有一条能够走通的道路,但是,一个毁灭性的未来,却不以人们的主观为转移,呈现出一种让人无法理解也不愿意承认的客观性。

    倘若这种客观的结果是遥远未来的景象,那么,生命短暂的人们只会付之一笑,而全身心地活在当下吧,但是,当这个客观结果已经逼近到眼前,让人不得不去正视又无法改变的时候,最后的呐喊绝对不会是英雄发出的——高川如此想到,只因他知晓,“英雄”是多么主观的称谓。

    主观上去热爱人类,去善待他人,去帮助和拯救他人,出于这样的意志所产生的行动,无法在客观而必然的毁灭到来时,真正去帮助谁,拯救谁。在无法阻挡的悲剧面前,假设可以自己主动去制造一定程度悲剧,从而延迟客观毁灭的到来,自己会去做吗?高川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是的,自己会去做。

    主动去伤害他人,是为了拯救他人——在过去的日子里,这样的想法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可是,高川如今也只剩下了这样滑稽可笑的结论。对这样滑稽可笑的自己,高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还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不,应该说,当得出自己的选择时,和“英雄”相比,自己在耳语者的最终计划中,更像是一个“小丑”。

    “啊,原来我一直都是个丑角呀。”高川不由得这么自言自语着,承认自己是一个“丑角”,而不是什么“英雄”,反而让他的内心深处,有某个悬空的重物落到了地上,让他感到一阵解放般的轻松感:从过去到现在,所有想要成为英雄的高川,都最终变成了丑角,自己也不例外。

    “五十一区中继器将会成为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诱饵。”哥特少女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高川就仿佛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清醒过来。在他变得清醒的一瞬间,那些在眼前复杂运动,散发出大量资讯的图案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条严密的任务链作为“自己已经知晓的东西”存在于脑海中,但又无法称之为“记忆”,只能认为是一种独特的存在方式。

    “而这个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将成为五十一区中继器的诱饵。”哥特少女的声音持续在高川的耳边响起,“末日真理教察觉到我们在这里了,它们在以中继器为中心构建包围网——在它们眼中,来到这里的我们,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但是,新世纪福音对这样的发展,也并非是毫无准备,现在,就是我们进行反击的时刻。”

    “我需要重新整理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意识。”高川说着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但这本来就是他潜入这里的目标,而完成这个目标,也仍旧是耳语者计划的一个关键环节。

    “无需担心,持续的中继器碰撞,将会引发足够的冲击,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意识处境也会为之一变。”哥特少女说着,将洋伞高高竖起,指着根本不是天空的上方,“现在,让这个圣地呼喊吧,循环三次,为迷途的羔羊指引方向。无需回答,无需回答,无需回答,闭合的回线必然将所有的偏差收束!”

    看似无人的圣地,在宛如诵唱般的音调中,散溢出淡淡的白光。在高川的眼中,这些白光是以光点的形态呈现的,它们如同孢子,如同花瓣,如同雪片,温暖的白色,从地面墙体等等事物的表面钻出来,就像是它们一直藏在内部的缝隙中,直到聆听到了哥特少女的召唤,才羞涩地冒出头来。当越来越多的白光涌出之后,整个可见的范围内,堪称密集拥挤的光点便以一种波涛般的韵律开始起伏,从前到后,从后到前,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波峰和波谷的叠加,完全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

    这个看似末日真理教圣地的地方,在这般宛若无人的空城状态中,被光的浪潮淹没了。高川甚至可以听到似有似无的涛声:在任何观测信息中,这个声音都是不存在的,但却无法抛开脑海中这种“自己听到了波涛声”的想法。

    下一刻,光的波涛中,视野的尽头,一根无比醒目巨大的光柱徐徐从下方升起。在高川三次眨眼之后,光柱最高处就已经脱离了仰望可以看到的范围外。高川不由得想: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标。也在同一时间,他就明白了哥特少女之前所说。

    迷途的五十一区中继器,将在这道信标的指引下归来。它的出现,定然撕裂末日真理教正在编织的包围圈,进而与末日真理教中继器产生的激烈碰撞,而这种激烈的碰撞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诱饵。不仅仅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有可能被引诱出来,其后还有伦敦中继器虎视眈眈。多个中继器彼此之间的直接碰撞,所产生的力量将席卷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而无论人们身在何处,哪怕是在宇宙之中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必然受到影响。

    在这深刻又巨大的影响面前,大概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意识异变也无法保存吧。

    最坏的结果,就如同高川早已经意识到的那样,没有足够强度的防护,人们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从意识层面扩大的冲击,会让全世界的幸存者陷入类似于昏厥的状态。最可能的情况,是只有受到中继器等级的神秘之物庇护的人,才能在冲击后继续保持行动力。

    纳粹的进攻在全世界范围所受到的阻力,会在这一时期降低到冰点,但是,不再受到舰队其余人等的意识约束,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将会以三仙岛为核心,完成更进一步的统合。而那个时候,也就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和纳粹月球中继器进行最后较量的信号。

    哥特少女在这个圣地释放出来的信标,正是宣告最终战斗降临的信号枪。所有僵持的,自我约束的,被迫战战兢兢的动静,都会在五十一区中继器闯入圣地的一刻,一步步连锁地爆发出来。而耳语者的计划,正是在这样的连锁反应中,确保每一次事物的毁灭,都并非是按照末日真理教的步骤,而是按照耳语者的步骤来进行。

    在不知道有多遥远,无法用正常的距离概念来描述的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某一处,五十一区中继器在内部众人的研究和调整下,不断改变着自身的位置。小斯恩特借助末日真理教中继器和新世纪福音的黑水信使四天院伽椰子彼此碰撞所产生的力量,将他们带离了他们可以正常定位自身的范围,在漫无边际的诡异环境中,五十一区中继器不断寻找可以进行定位的参照物,但在不断变幻的意识态事物中,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在不知道时间,也没有明确距离的海洋中,五十一区中继器就像是被遗弃的潜水艇,虽然在短时间内没有被毁灭的征兆,但是,在愈加感到无望的环境中,负面的气压也不断在积累着,让中继器的内部人员渐渐感到疲惫和烦躁。

    就在这样的渐变中,他们的观察窗口中,突然出现一道醒目的光点——那光芒在周遭变幻的诡异中,是如此的刺眼,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一时间失去了声音。(未完待续。)

1823 奏者

    无法用“远方”来形容,就像是没有方向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方向的概念,“空间”的概念也就因此清晰起来,那陡然出现的,让人下意识明白那就是“参照物”的光亮,宛如生命的火炬,虽然无法感受其温度,却能让人打心底感到向往。那光一闪一闪,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闪烁的持续时间也在延长,让人觉得它最终会变成不会熄灭的光。

    五十一区中继器中的人们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乃至于连思维在这一刻都变得凝固,不知道多了多久,一个细碎的声音发出低呼,随之更多的声音就如同汇入大海的江河,奔腾起来,汹涌起来,汇聚成一个巨大而兴奋的声响。那沉默又压抑的空气,好似灼热的碳,好似从死灰中迸出了火星,好似夏天里的一簇火苗点燃了整个草原,以可怕的声势在膨胀。

    人们从低呼转为欢呼,他们在跳跃,他们在喜悦,他们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他们心中勃发的情感,他们感受到自己那久久停滞的灵魂和心意,再一次被注入了润滑油,开始加速旋转。有那么一瞬间,一些人甚至感到晕眩。

    “就是那个……”他们喊道:“就是那个!我们找到了!”

    谁也无法说清,自己到底找到了什么,但是,每个人也都相信,那光亮就是自己这些人迷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时,最为期待看到的东西。那因为光亮而产生的方向,从而变得清晰的空间感,让他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仿佛从一个怪诞阴沉,没有希望的地狱中爬了出来。他们十分清楚,那光亮绝非是阳光,却又在心中觉得,它比阳光更加炽热。

    在兴奋中,没有人发出指令,但所有人在回过神来后,便下意识投入到反复已久的工作中:确认、测准、描绘、总结……一份份数据和报告,在他们的眼前流淌,以一种他们自己也从未想过的效率,从一个人的手中转入另一个人的手中。哪怕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要回家了。

    在没有具体时间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漂流,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几乎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

    那光亮到底是何种异常?是否有危险?是不是一种诱饵?这些问题在他们的脑海中也纷繁呈现,但都无法熄灭他们追寻而去的渴望。

    五十一区中继器开始变形,旋转,就像是一条产卵期的鲫鱼,哪怕逆流也无法熄灭心中的渴望。

    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到底是什么?到底座落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晓,哪怕是现在的高川也无从知晓,他甚至不能肯定,带他来到这里的哥特少女知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因为,他们并非是按照寻常路径前来的,从出发点到目的地之间,不存在一个明确的过程,乃至于,无论感受上的物质性有多强烈,也无法让高川在第一时间肯定,这个地方到底是物质态还是意识态的世界。

    哥特少女将这个圣地变成了火炬,是为了将迷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五十一区中继器引诱过来,这就是高川如今唯一知晓的事情。其余的,为什么可以这么做,又是如何做到的,以及在这个感觉上多呈现物质性的地方,为何能够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五十一区中继器导航,高川一概不知,也无法理解。

    虽然其中有太多的谜团,乃至于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但是,站在神秘专家的角度来看,这些奇妙又异常的,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正是“神秘”本身的体现。在高川所有经历过的神秘事件中,追究来龙去脉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失败的,让人狂乱而不自知的,也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探索,就能找到一个直指根本的答案。

    身为一名神秘专家,最重要的不是找到答案,而是承受答案带来的冲击。

    在高川的眼中,散发着白光的圣地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也比自己所想象的圣地更加像是圣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不由得想到:这里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啊。

    说时迟那时快,远方的高空出现龟裂的迹象,一个庞然大物从虚无中钻出,将原本富有结构感,单调却明朗的风景瞬间打得粉碎。然而,战在远处,始终无法看清这个庞然大物得真面目,那个巨大得船体依旧看不清轮廓,可是,在目睹到它得一刻,能够观测到的人都会意识到:那就是五十一区的中继器。

    哥特少女释放的道标比高川过去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道标都要让人惊诧而有效。空间就像被人拉起的帷幕,描绘出五十一区中继器的部分外壳——就算没有亲眼看到过五十一区中继器的外部轮廓,也已经足以让人承认,那就是五十一区的中继器,它的出现,让诡异死寂的苍白风景散发出躁动的感觉,在高川的感觉中,就像是这个或许真的就是末日真理教圣地的地方,拥有一种后劲十足的生命感。

    那漫长的阶梯,古老的石路,圆顶的建筑,四通八达却杳无人烟的街道发出一种极限的声音:无法形容这种“极限”应该用来描述什么:到底是音量的极限,还是声调的极限。甚至于根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声音。它像是低吟,像是**,像是梦醒之时的呢喃,又像是低沉疯狂的病人呓语,没有一个清晰的内容,但要形容为自然的声音也完全不对头。

    这声音,这躁动,在这个异世界的风景中,就好似滴水在水潭中造成的涟漪,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撒。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已经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在高川的注视中,哥特少女舞动洋伞,摆出一个奇特的姿势,这个姿势像是某种仪式性舞蹈的起手,就像是在邀请,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供奉。一种莫名的韵律在那定格的姿势中流淌出来,洋伞就像是被唤醒了,啪的一声陡然打开。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深刻,宛如鼓声一样,时而密集,时而松散,时而高扬,时而低落,但全都叩入人心的韵律,无声而绵密地,从洋伞之中涌出。

    天空的异变,怪诞风景的苏醒,从哥特少女身姿中流淌的韵律,在下一瞬间,便和谐地共鸣起来。

    哥特少女的身体开始舞动,高川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那充满了仪式性的舞姿,让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那些躁动不安的,那些诡异森森的,那些狰狞可怖的,那些寂静流淌的,那些可以从人的感受中描绘出来的,却绝非是肉眼所能见到的东西,好似变得肉眼可以看到了。

    高川无法描述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却觉得自己正在注视着什么——它们从肉眼无法观测到的缝隙中鱼贯而出,因为它们一直都存在于那里。它们并非是现场制造出来的,而更应该用“召唤”这个词来形容。

    哥特少女的舞蹈所引发的无法清晰目视,却能深刻感受到的变化,就像是在压迫另一种同样存在于这个圣地里的变化。太多的变化相互牵扯,相互激荡,其中的分界变得模糊,倘若用音乐来形容,就像是两个不同的音调彼此调和,彼此压制,将和声堪堪维持在一个看似走掉又还能忍受的限度。然而,高川也同时感觉到了,这个和声的平衡一直都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溃。

    这是另一种层面的战斗,是自己所不熟悉的战斗方式,高川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尽管不熟悉这种战斗方式,但却又并非无从了解,正因为在感受中,这种种感性上的震动,是以“韵律”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而韵律和频率,却也是高川最不陌生的形式:自己所拥有的速掠超能,正是一种以韵律和频率的概念进行描述的魔纹超能。

    速度、频率、震动——这些概念会以一种复杂的,无法理性理解,却能感性认知的方式,存在于奔驰的过程中。

    圣地变成发光的信标,是第一次变化。宛如一个庞然大物从另一端的虚空中挤压空间,是第二次变化。圣地本身的苏醒和躁动,是第三次变化。哥特少女的起舞,是第四次变化。这些变化的递进就像是冰溶解成水一样自然,又像是水中添油一样不自然。但是,变化是明确的,是清晰的,可以让高川认知到,哥特少女的计划一如她所说的那样,突然而又迅速地成形,自己两人也从一种宛如隔着玻璃墙观测这个怪异城市风景的处境,变成了这巨大动静的一部分,从而彻底“暴露”在造成这个大动静的其他因素的眼中。

    正因自身已经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入场者,所以,才必须去做点什么。高川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是,神秘专家的本能已经让他奔驰起来。原本无法用肉眼观测的高速通道,在这宛如将要天翻地覆的动静中,在这濒临崩溃的不和谐中,在这不同动静的牵扯中,在强烈扭曲的空间中,渐渐暴露出一个仿佛可以目视的姿态。

    那就像是一个半透明的蜘蛛网,但是,每一根网线都若隐若现,而每一次隐现中的位置和方向都不一样,因而无法真正描述这个蜘蛛网的具体轮廓,也无法具体描述每一个丝线的模样。“蜘蛛网”的形容,也仅仅是因为这些高速通道给人带来的交错感和铺张感。高川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测到这些高速通道,以往他也仅仅是用感觉来确认,只觉得这条高速通道是一以贯之,是一条通道在路线上地不同转向,而如今的感觉,却明确告诉他,高速通道根本就不是“一条通道”,甚至于,不是一个完整的通路,它的明确成形,只在一瞬间,比高川自身所认为的时机还要短暂。

    与其说是一条规划好的路线,毋宁说,是一种可行性的体现——在确认可行之前,它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只在实际朝那个方向行动后,它才会瞬间凝固,并在下一瞬间解体。这个决定后行动的瞬息间隙,才是速掠超能的高速通道真正存在的时间。

    高川就像是闪光,就像是濒临崩溃的和声中新加入的假声,就像是混乱音符中的谱线,分割出高音和低音,长调和短调。他用以影响面前这个混乱局面的,并非是某种攻击的姿态,而就是以速掠超能进行的移动本身。速掠本身就是节奏,是韵律,是频率,是诱发的因素,也是对外在进行干涉的活动——朝什么方向奔驰,以多快的速度奔驰,向上移动还是向下移动,穿过怎样的地方,这些在诡异建筑中穿行的细节,都在切实地从一个宏观层面,影响着眼下正在发生的大动静。

    运动,不停的运动,来自不同点的运动,不同方式的运动,让有限范围内形成了一种剧烈的膨胀,就像是要点燃充满了粉尘的空气,即将来到一个爆炸的临界点。

    也许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真的不在预想之中,末日真理教的反应姗姗来迟,当那熟悉的灰雾传送阵遍地成形的时候,高川已经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高速穿插了五遍,而凭借感觉选择的路线,正好构成一个五芒星的形状。而哥特少女就处于这个五芒星的中央,她的舞姿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节奏,伴随着那高亢的韵律达到顶峰,身体的动作却陡然静止。

    在哥特少女静止的同时,就像是最亲和的调律,高川的移动也霎时间归还原位。冥冥中,某种扭曲并撕裂的声音传来,那已经大量在视野范围内呈现的,由灰雾构成的传送阵,宛如在同一时间被某种力量抽打,眨眼就溃散了三分之一,大量已经露出半截身体的末日真理教巫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就伴随着灰雾传送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地面撕开一条巨大的裂口,贯穿了五芒星,从哥特少女和高川所在的位置,向他们直面的方向延伸,直达另一端空间最为扭曲的地方。(未完待续。)

1824 暴走的战争形态

    高川认为如今自己所在的地方哪怕不是末日真理教的圣地,也定然是一个被末日真理教经营许久的地方。哥特少女却绕过了末日真理教在自己的地盘所必然拥有的先天优势,埋设了一个惊人的陷阱,至少在开局的时候就让末日真理教吃了一个大亏,这可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要说搜索到这个古怪的城市,其中或许有敌人的放纵在内,但瞬间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跳跃到这个不知道是物质态还是意识态,就连三仙岛也无法确认具体坐标的地点,若非是哥特少女能力惊人,就只能用新世纪福音和末日真理教达成了某些幕后协议,故意在高川的眼前演戏来解释了。

    高川不觉得眼前末日真理教的损失是在演戏——毋宁说,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突入占据,结果转眼间就因剧烈的环境动荡直接折损了大部分,这样巧合的情况,要说是演戏也未免损失过大了。

    高川不清楚女巫vv究竟做了哪些布置,但是,要将敌人算计得如此巧妙,其过程绝非是单纯用“精细”就可以形容的。搜索到圣地,跳跃到圣地,并以一种相对**的方式存在于圣地的范围内,引导末日真理教对局势的判断,让其做出他们自认为正确而实际错误的评估,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以最省力也最自然的方式,将整个圣地变成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一个道标,引诱迷途中的五十一区中继器降临,继而配合中继器降临圣地时所定然产生的剧烈冲击,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去引导冲击的方式、程度、规模、范围和性质等等细节要素,并且,在时机上恰好就是末日真理教巫师们入场的时刻。

    这个过程在高川的观测中充满了种种变数,几乎可以说是很难想象能够实际完成的行动计划。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每一种想法和准备,仿佛都变成了汇聚成一个戏剧性桥段的必要因素。没有多余的,也没有不足的,精巧到了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无法促成眼前的事态。

    高川自认没有这样的目光和执行能力,也因此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女巫vv的恐怖:新世纪福音很强,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是一个拥有底蕴和活力的组织,而是因为它是女巫vv建立的——这样的认知很清晰地就出现在了高川地脑海中。

    陡然出现的大量灰雾漩涡,一侧的地平线蔓延到另一侧的地平线,无以计数的巫师本应该宛如势不可当的洪流般席卷这个古怪的城市,它们就像是一直埋伏在这里,而未曾被他人观测到。然而,巨大的空间扭曲和物质裂缝,以及意识态层面上的震荡,让那些同样神秘的灰雾无法维持形状,一个个漩涡的崩溃,让巫师们的**也随之瓦解。那些宛如人类肢体和内脏的肉块和血液从每一个高川可以目视到的地方喷洒飞溅,即便是拥有身经百战的经验,高川也无法从印象和记忆中找到任何似曾相识的痕迹。

    巫师还未露面,仅从目视到的死亡数量来计算,已经远超任何一个高川所知的战场:一万?十万?百万?还是更多?可以说,眼前灰雾漩涡传送阵的大溃灭所造成的腥风血雨,已经远远超出高川下意识对末日真理教所拥有的巫师数量的判断。直到眼前这一幕发生之前,他一直不觉得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有这么多——是的,虽然末日真理教一直被默认为整个末日幻境中最庞大也最强大的神秘组织,但其内部构成,其成员数量等等细节部分,对大多数的神秘专家来说,都是十分隐秘而模糊的,哪怕是能够读取仅次之的神秘组织网络球的内部资料,高川也从未对“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有多少”这样的问题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虽然从感觉上,认为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很“多”,但这个“多”的形容到底还是有不少水分——就在此时此刻,这个水分被女巫vv那只无形的巨手拧干了不少。高川十分清楚,眼前正在死亡的巫师数量虽多,但肯定不能说占据了巫师总数的大部分,末日真理教绝对不会仅仅针对女巫vv和自己就将所有的战斗力骨干一次性投放出来,哪怕这个地方是它们的“圣地”。

    如果这一次损失能够让末日真理教伤筋动骨,在高川看来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战果了,反过来说,倘若这种巫师数量上的损失,仍旧无法让末日真理教伤筋动骨,那么,末日真理教真正拥有的巫师数量,硬性的综合统战能力,又到底是何等深不可测呢?

    天空在扭曲,大地产生龟裂,可怖的创伤横跨空间上的遥远和辽阔,在古怪的城市中烙印下无法目视到边界的痕迹,从目力可及之处抛洒出来的血肉持续了足足十多秒,溃散的灰雾漩涡变成了狂暴的乱流,宛如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飓风,卷起漫天的物质碎片在风力可以抵达的地方抽打,那些拥有古怪形状和曲折过道的城市风景在第一时间就宛如沙堡般被打散了轮廓。半截的建筑被卷上天空,随后被扔向每一个角落,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安全的。

    可以说,身处于这个“圣地”之中,要在如此狂躁的冲击中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处所,就高川目前所见,就只有自己和哥特少女所站立的地方——这里在整个圣地范围内既不是中心,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所有可以观测到的冲击现象都会在抵达自己两人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减弱到了宛如微风的程度。

    哥特少女的洋伞搭在肩膀上,虽然伞是张开的,却没有半点不稳的迹象。高川可以清晰看到自己两人脚下的五芒星,在这次冲击的末尾,还在散发处古怪的红光,就像是有岩浆在这些裂缝中涌动,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来。

    “要进来了!”哥特少女一直注视着上方最扭曲的空间。五十一区中继器的突入,将那部分空间变成了一张弹性的薄膜,这张薄膜的凸起部分已经扩大到了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破裂的程度。它就像是紧贴着五十一区中继器的外壳,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可以用人的脑袋理解的形状。当然,那并非是一个规则的形状,但却能让高川分辨出弧形和直线形的轮廓线。要让高川去描述,那总体上是怎样一种印象,他自认是做不到的,但与此同时,对“五十一区的中继器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却下意识觉得已经有了远超过去的认识。

    “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有什么多吗?”高川问到。

    “比你想象的更多……据我所知,玛尔琼斯家用素体生命方面的收获和纳粹交换了一部分造物方面的神秘。”哥特少女坦然说:“既然纳粹可以源源不绝地扩大兵力数量,现在的玛尔琼斯家也可以做到了。”

    高川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宇宙中蜉蝣废墟和纳粹月球舰队的异动。倘若哥特少女所说是确有其事,那也就意味着,如今伦敦置换事件的后继发展,已经不再是由末日真理教主导了。纳粹月球舰队看似坠落地球的移动路线,果然一如宇宙联合舰队众人的推断,其真正的目标,仍旧是月球轨道,是如今占据了原月球位置的蜉蝣废墟。而蜉蝣废墟之中由素体生命引发的动荡,其事态背后所代表的,其实是纳粹和素体生命的合作,而并非是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

    蜉蝣废墟深处的事态变化,关系到统治局遗址这个长久以来都未曾被彻底探索过的神秘之处,一旦产生连锁反应,也定然是全局攸关的剧变。素体生命当然是这个事态变化的主角之一,但是,另一主角到底是末日真理教还是纳粹,所产生的改变也定然是惊人的。

    三仙岛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个重要资讯传播到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每一艘船舰中,然而,落入意识陷阱的人们正处于一个狂躁狂热的状态,从传递信息后所观测到的结果来说,其思维方式中根本没有这份情报的一席之地。纳粹的月球舰队越是接近地球,那种疯狂到了绝望的情绪,就越是可以从通讯的字里行间感受出来,所有人的情绪就像是一根即将崩溃的线,仿佛任何一个平日里看起来普通的言辞,都有可能引发他们的意识崩溃。

    如今这些意识层面已经变得歇斯底里的成员之所以没有让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自爆,完全是因为三仙岛已经彻底接管了所有船舰,具体到船舰内部的每一扇门,都会从人流控制上进行调节。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里,能够用相对正常的意识去指导相对正常的行动的人,除了高川之外,已经不存在第二个了。

    高川还在等待末日真理教圣地的冲击穿过茫茫的人类集体潜意识,抵达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各个成员所在的位置。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三仙岛已经做好了引导的准备,但与此同时,纳粹月球舰队的移动也未曾停止,它们在穿过了距离地面一万米的高度后,就像是被地球自转产生的离心力给抛开了一般,速度再一次增加。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所有攻击在不动用三仙岛的“柴薪”储备的前提下,都无法在撕裂纳粹月球舰队的不规则多面体舰队群后,进一步扩大战果,哪怕在角度和时机上,由三仙岛对所有预判性质的神秘力量进行整合,可以打开一条看似可以直通月球的道路。但是,即便用上速掠的高速移动,也无法保证在穿越这条道路后,剩余的力量能够对月球造成足够的威胁。

    在和纳粹对峙了如此长的时间后,高川已经完全确认了,月球已经从里到外,从可以观测到和不可观测到的范围,都已经被纳粹改造。就如同科幻小说中,一些星际文明会结合行星的构成形态,将其改造成武器一样,被纳粹改造的月球虽然只是一颗卫星,其体积放在宇宙中一点都不起眼,但纳粹所使用的改造手段,拥有超乎人们想象力的神秘,让整个月球的本质变成了在任何科幻、奇幻、玄幻等等富有想象力的作品都无法触及的东西。它既不符合现有认知,也不符合未来的期许和想象,用“诡异”和“古怪”这样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其“诡异”和“古怪”之处。

    明明在视野中,大体轮廓从未改变的月球,明明是对月球十分清晰的认知,在三仙岛的观测中,已经完全变成了不可描述的样子。这颗月球,无论外形上如何像是原来的月球,都不能用“固体物质”去描述。

    已经如此面目全非的月球上,还存在一个中继器,这正是让高川不敢妄作举动的根本原因。他真切地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熟悉的东西,而是一个看似熟悉的未知事物,而这个未知事物的目标却是已经明确了。

    在三仙岛的控制下,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从另一个高空轨道穿过地球表面,和纳粹月球舰队的轨道形成一个新的夹角,愈加接近蜉蝣废墟。

    与此同时,五十一区中继器纵终于撕裂了薄膜般的空间,一只撞角形状的结构呈现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仅仅是露出的部分,就已经相当于一栋百米高的摩天大楼,而这部分相对于整个中继器的体积,也未曾占据百分之一。高川拥有对美利坚拉斯维加斯机密区域“五十一区”的整体印象,这样巨大的中继器外形,几乎是不可能在那个地区,于短时间内成形并遮掩过去的。可以说,眼前五十一区中继器的形态,和他对五十一区中继器的最初印象完全不相符。

    即便如此,五十一区中继器的体积,也无法让这块“圣地”的面积变得拘束。若要形容,那就只能说,无论五十一区中继器的体积有多大,脚下的这片土地的面积,也会因此在视觉上放大千百倍,从而让中继器变成一个醒目却不拥挤的景观。(未完待续。)

1825 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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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从三仙岛内部对纳粹月球舰队和蜉蝣废墟进行观测,还是通过额外的构造身体在无法定位的疑似“圣地”对这个古怪的城市进行观测,都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高川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就像是吃掉了一个怪味的布丁,味道虽然和往常的不一样,却仍旧可以下咽,因为是第一次吃,所以也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总觉得有什么在发生,而正在发生的事情远远并非眼前表现的这般,而来自于更加广阔更加深沉的地方,那就像是长达万米的海沟深处产生了地壳变动,而人们只能观测到海面洋流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自己正在从两个角度观测着关系密切的两个变化吧——宇宙中正在进行的战争和这个古怪城市中正要发生的战斗,毫无疑问是并行且相互影响的关联事件,可两者跨越的空间时间的距离太过遥远,影响其变化的因素之多也远远超越自己所能观测的数量,所以才会有这种不明觉厉的感受吧。

    高川十分清楚,这样的感觉往往意味着自己的情报获取已经开始落后于事态发展了,一种巨大的可怕的无法预测的进展正在朝着自己所没能想到的方面滚滚向前。末日的味道也在这种不详的直觉中,愈加显得浓厚。

    高川的自我观测数据,让他在第一时间就了解到,自身的心理情绪状态正在发生剧烈的负面的波动。尽管身体被义体化后,大大降低了心理情绪对生理状态、行动模式和能力素质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影响。

    哪怕确认了纳粹月球舰队的优先目标并非撞击地球,也注视到了末日真理教被诱导后所承受的巨大损失,也无法让他产生丝毫高兴的心情。每当他回想之前自己脑子里浮现的想法,就能认知到,自我认知正在滑向一个濒临自我崩溃的界限。

    五十一区中继器强行挤入“圣地”,两者就像是吹涨的气球,让高川觉得随时都会爆炸一样。与这种感觉相比,那因为体积壮大而变得愈加恢弘的外表,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心感。一切异变都在加速,高川一直都觉得,战斗的走向与其形容为“升级”,毋宁说是“暴走”。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紧迫的形式中升上太空若还算是正常发展,情有可原,那么,如今的发展就是在当时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到的——那些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将清晰的战场变得模糊,将立场分明的敌人变得暧昧,将逻辑中不可能的情况变得可能,且看似是逻辑的发展,让没有道理的东西变得似乎有些道理,让所有的事件都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素体生命的背后合作者变成了纳粹,五十一区中继器降临圣地,自己同时在两个方面作战。“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高川的心中一直都有这个疑问,而这个疑问的答案,也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浮现在他的内心深处。

    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就在三仙岛的控制下,向掠过地球近地轨道的纳粹月球舰队发动了十多次攻击,试图减缓它靠近蜉蝣废墟的时间,亦或者迫使它改变当前的航道。寻常来说,改变敌人行进的路线,正是为了拖延时间,埋设陷阱,但对此时的高川来说,这么做的原因却更加单纯——仅仅就是确保敌人的移动路线不会变成某种神秘力量的成因而已。高川在圣地中的速掠已经足以证明,哪怕不用手去“画线”,自身的移动轨迹也能成为类似魔法阵图形的线条。

    包括速度、节奏和路线在内等等,用来描述行动的概念因素,都会因为冥冥中笼罩世间的某种不详,而变成足以引发神秘力量的表现形式。

    也许正常的攻击,无法击破纳粹月球舰队的防线,但是,至少不能让它们进行那些显而易见富有规律性的移动。这就是高川在感受到暴走的战争背后所隐藏的不详后,所能做出的决定。

    另一边,五十一区中继器已经有三分之一挤入圣地的空间,在高川的眼中,用这三分之一部分的形状去联想整个中继器的模样,那便可以形容为“卷起身体的刺猬”或“悬浮在水中的海胆”。密密麻麻的针状物,接近圆形的外壳,在空中悬浮,颇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其重量感和它的体积不成正比——高川当然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高川也好,哥特少女也好,在五十一区中继器突入圣地后,就没有再多更多的事情。一切演变就如同火山持续喷发一样,强力又持久,冲击源源不绝地涌上来,然后被高川挡在哥特少女的身前,尽管哥特少女在能力上或许不需要高川做挡箭牌,但是,高川仍旧不打算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外表的存在暴露在这种可怕的冲击中。

    他一点不觉得这种以貌取人的表现是一种错误,能够做出这种感性行为,不正是自身从意识方面仍旧保留者人性的证明吗?不是人的东西,是不会对哥特少女的外表产生兴趣的,也不会因此产生人和人之间的感性,更不会被这种感性驱动去行动。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真的会来吗?”高川凝视着五十一区中继器的呈现,不由得再一次向哥特少女确认到。无论是对他,对耳语者、网络球、nog和联合国,乃至于对敌人而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和其掌控者,少年外表的高川,都是无法忽视的对象。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会在混战中优先猎取五十一区中继器,这可是哥特少女布下的连环陷阱中十分关键的一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内部情况已经证明,仅仅是“五十一区中继器进入末日真理教圣地”这一事态所产生的冲击,还不足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众人产生足够的影响。

    尽管事态如万花筒般变化纷繁,或者说,正因为变化纷繁,所以,高川才认为自己必须警醒当初自己不顾一切,冒险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和哥特少女搭上线的原因。既然一开始,自己是抱着要剪除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众人意识层面上的异变才来到这里,那就必须办到才行。反过来说,如果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无法从人员意识上恢复最佳状态,那么,哪怕有三仙岛作为核心全权管理,这支宇宙联合舰队也很难发挥出最佳战斗力。在末日幻境中,有太多的神秘可以将事物的自律活动发挥出水准线上的效果,但高川仍旧相信,人的意识才是根本。

    只要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被卷入圣地战场,那么,更多的中继器参与进来就绝对不是空想,而中继器与中继器之间的交锋,所引发的人类集体潜意识的震荡,才足以清除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众人的意识异常——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认可哥特少女的这个提案,但是,高川仍旧无法找到那依旧感到不安的内心,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量。自己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就像是有某种力量蒙昧了自己的思想,而让那呼之欲出的想法被阻塞在脑神经中。

    ——

    “……在五十一区中继器的一半身躯进入圣地的时候,远在宇宙中的蜉蝣废墟深处,席森神父和黑巢的神秘专家们也正在面临一个重要的抉择。名为“莎”和“畀”的两名统治局原住民已经找到了遗址中安全网络系统的维修方法,并成功让包括自己居住的三十三区在内的三个区域从网络结构上达成了统一性。

    这三个区域所囊括的五十台建设机器也已经从混乱的状态恢复,成为能够根据区划规则进行秩序性建设的正常自动机械,这为三个区域的建设重组带来了可观的促进作用。

    席森神父曾经为“莎”在三十三区进行的早期安全网络重启实验提供帮助,当他再次踏足这片区域的时候,那些难缠的死hun体兵已经变成了忠实的守卫。而当初那个小个子的少女“畀”,不仅成为了这支新建立的三十三区安全警卫的首领,更是在完全构造体“莎”的帮助下,将身体的百分之八十构造体化,她所转化的形态和义体高川存在借鉴性的相似度,因为,义体高川也曾经是帮助三十三区进行安全网络重启的功臣。

    当初埋下的种子,在不知道时隔多久后,长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萌芽。而席森神父和黑巢的到来,也带来了“莎”和“畀”统领下的三个统治局区域,对素体生命的反击高潮。为了重启新区域的安全网络,最终将整个统治局的安全网络革新,让统治局恢复到正确的运转状态,和充斥在统治局里的怪物们战斗,也是必然的。

    然而,席森和黑巢也好,“莎”和“畀”新成立的安全企划局也好,都还没有清楚意识到,他们所拥有的时间要畀他们所想的更少更紧迫。完成了末日真理教的技术交换,并继续和纳粹达成技术合作的素体生命,找到了大规模繁殖素体生命的方法,而要切实地完成繁殖计划,它们不仅仅需要一定基量的初始人口,还需要更多的统治局机密设备,以及改造出一个最适合素体生命繁殖和延续的环境,这一切都和安全企划局以及黑巢的计划有着种种矛盾之处。在安全企划局和黑巢联合起来,试图将更大范围的安全网络进行重启修复的同时,从更下层和更上层的统治局区域中,素体生命们也开始了强行摧毁安全网络的行动。”

    ——节选自《日记——螺旋尽头卷》。记录者:高川。

    我放下笔,重新审阅刚写好的部分内容。从我第一次遇见神秘的时候起,将一直尝试将自己的冒险记录下来,宛如写日记一样,撰写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内容,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那些时而凌乱,时而兴奋,时而痛苦的内心记录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记录,就成为了本能一样的行为,每当我阅读自己所写下的东西,我总能从那凌乱的情节,从断断续续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一直存在于内心深处的,那歇斯底里的,灼热得不真切,又梦幻得让自我沉醉的情感。

    我必须承认,每当我开始写作,开始阅读自己的写作,总会忘却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忘却自己身处的位置,乃至于排除任何对自我的思考。我也必须承认,尽管我是如此的热衷于写作,也同样热爱自己所写下的东西,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作者,也并不总是有足够的时间和笔墨词汇,去将自己所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切,都栩栩如生的,井井有条地抒写出来。

    我最终必须承认,我记录在这本日记里的东西,在他人的眼中,恐怕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吧。精神病人将自己的狂想写成了日记般的故事,然后呈现在读者眼中。虽然我渴望着总有一天,我的这本记录能够当作冒险小说出版——到时我应该为它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例如《末日症候》之类——但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我所经历的,是一个可怕的不知真假的生命历程。我曾经死去,之后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可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在我所体验过的恐怖中,这种对自我存在的不确定感,毫无疑问是最恐怖的体验之一——我所恐惧的并非是不确定本身,也并非是自我否定本身,而是促成这些感觉和认知的背后,所隐藏的那深沉的未知。究竟是什么,让我如此去思考?让我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想法?让我回过头去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选择,都充满了不可改变的必然性?

    也许,当这个巨大的,恐怖的漩涡,从虚无中降临,将我吞没,将我改变时,我爱上了它,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我叫做高川,我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中写下这句话:我不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日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26 新日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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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内部到底有多大,哪怕我在这里已经呆了相当一段时间也仍旧没有弄明白,说起来,我根本就没有走出过房间——并非只是一个房间,我在中继器内部醒来后,转移过好几个房间,但这些房间很少有窗户,视野受到限制,给人一种“整个中继器就是由这么几个房间构成”的感觉,不过也会另外有“应该更加广阔一些”的想法。所见和感觉上的矛盾,让人有些在意,即便如此,想要走出房间组成的迷宫也似乎不可能。

    我不会在实践和目测之前就下定论,多年的神秘事件经历,让我十分清楚,有的时候甚至就算目测和亲身体会到了的情况也不能算是事实。因此,观察房间,走廊和窗户外的景象也是我一定会去做的。这么说也许不恰当,我觉得自己所经过的房间,包括那些窗口位置不一样的房间,其实都是同一个房间,从观察所得到的表面信息来看,似乎是走廊上陈列着许多房门,而走廊七拐八折,没有个尽头,但在我的直觉中,走廊其实只有一条,房间也只有一个,所目视到的不同,其实仅仅是视觉感官上产生了错觉,不过,错觉如此频繁和真实,也实在透露出这个中继器内部的诡异。

    我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了解不多,或者说,我对所有的中继器都了解不多。所知晓的情报和直觉感受到的信息,只能让我拥有“中继器的原型是一种有意识的特殊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名为瓦尔普吉斯之夜,而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核心是精神统合装置。”

    我对“精神统合装置”有所认知,但这并非是我从谁的口中获知的情报——虽然在记忆里像是从什么人那里得知的,但从个人感觉来说,更像是“早就存在于记忆中,只是平时都没在意,注意到的时候就冒出来的信息”。正因为对“精神统合装置”有所认知,所以,对“人格保存装置”的认知也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当然,从逻辑上来说,我对“知晓精神统合装置就会知晓人格保存装置”这一情况抱有质疑,但我也不可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首先,将自己无法解答,但实际存在的问题当作既成事实来确认,当作是解决新问题的前提基础,这才是我最习惯的做法。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里,我也是这么生活的。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过去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所谓,我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是为何来到这里。我决定向前看,而将已经过去的事情,经过戏剧化后,当作日记写下来。因此,之后若有人看到我的日记,一定会吃惊于我这个写日记的人,为什么会将“其他人的事情”都写出来吧,也许会有人猜想,莫非是亲眼看到了不成?但其实答案很简单:虽然其中有不少和实际情况相符的情节,但从写作者的我的情况出发,大部分是我根据自己的感觉——有时是心血来潮,有时是模糊的梦境——编写出来的,那真的是一种十分随意的做法,甚至于,我有时也不会去考虑它是否符合“逻辑”。

    说到底,当我观测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时,就已经觉得自己的逻辑正在变得支离破碎,有太多自己没能知晓,无法理解的情况发生,让我对自身的生活之离奇和神秘也叹为观止。既然我对自己的生活都不抱有“逻辑”的期待,那么攥写伪日记的小说,还有什么逻辑可言呢?

    我觉得真实与否,逻辑与否,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倘若有读者看到我的“日记”,是否将身为作者的我视为一个精神病人,对我而言也同样不是太过重要的事情。我仅仅是在抒写我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体验到的经历,并往其中添加了名为“戏剧化”的佐料而已。

    读者是否能够从这真真假假的,神神叨叨的,充满神秘性又缺乏逻辑性的情节中,分辨出真相,对作者我本人来说,也算是一种乐趣——一种在拥有读者之前,在下笔之时,就能感受到的乐趣。

    转回正题,我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里平复心理和身体上的疲乏和伤口,探索着中继器内部的情况,在这个过程中,存思自身存在的意义,坚定自己继续前进的信念,记录自己的过往,以及获取自己所能获取到的情报——大多数时间,我都用来思考,而并非是身体力行,在察觉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内部的环境就宛如一个重复性的迷宫后,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如今所在的房间里,而我也无法说明这个房间到底有什么特殊,说到底,我只是在那仿佛会无限延伸的走廊和多处房间中,选择了其中一个房间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性。

    这个房间是少数有窗户的房间之一,或许这是我那仿佛心血来潮的选定时,所下意识参考的重要指标之一。从窗口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我所见过的,有窗口的房间,从窗口向外往,也都会看到另一个房间的内部。不过,我十分肯定,最初我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窗口对面的房间里一如这边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无法遮蔽视野的固定家具,然而,当我决定在这里住下来之后,不知何时,窗口对面的房间里就有了什么人出入居住的迹象。

    一开始是有动静,之后,会冒出食物、茶水或咖啡的香味,在之后,可以清晰听到翻书和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我一开始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但是,之后的某个时间,朝窗口看向对面的房间时,那边整一个变成了黑白色——有一种老旧黑白电影的感觉,原本存在的那些还算生动干净的色彩,全都被擦去了——有时会出现噪点,一种宛如幻觉的噪点。

    在那样单调陈旧又充满了噪点的黑白色中,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是阮黎医生的身影——我并非是第一次在这个中继器内部看到阮黎医生。实际上,当我最初苏醒过来,躺在宛如医疗室的房间里时,就和阮黎医生对过话,而那段时间,哪怕是正处当时的我自己看来,也宛如是和自己的幻觉对话一般。

    “阮黎医生已经死了”这样的认知,哪怕在注视着她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和她对话时,一直都十分强烈。对我来说,阮黎医生会出现在末日幻境中,无论是在中继器里还是在中继器外,都是不可思议的情况,尽管可以猜测到多个理由,去尝试理解这种情况,但是,这些理由本身并不足以让我无动于衷。

    我必须承认,哪怕在表面上不表达出来,但我在末日幻境中看到阮黎医生时,心中十分动摇。而在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有一种不详的感觉。“阮黎医生已经死了”这样的认知,正是在这种动摇和不详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阮黎医生已经死亡的认知,不仅仅针对末日幻境中的阮黎医生,而更深入到病院现实的阮黎医生——简单来说,哪怕眼下还能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看到阮黎医生,与她对话,我也仍旧觉得,她实际已经死亡,而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幻觉,哪怕这个幻觉依旧如往常那般关怀着我。

    透过窗口看到的黑白电影般的场景中,如同幻觉一样存在着的阮黎医生,就像是在观测着隔离病人一样,时而伏案工作,时而凝视着我,其一举一动充满了生活化的规律性,从而让人可以清晰感觉到,什么时候她是在认真工作,什么时候是在歇息。

    和当初醒来时,在治疗室所看到的阮黎医生不同,这个充满了噪点,宛如老电影重放般的场景中,阮黎医生并不会刻意和我对话。由我主动向她搭话,又是另一回事,哪怕向她搭话,她会回答的问题也极其有限,局限在生活方面的一般问题,大都有回应,但是,所有对“当下的情况”提出的问题,都会被她无视或转开话题。

    观察阮黎医生的房间,就会发现,那个房间里的摆设也逐渐丰满起来。大都是资料文件,也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挂画,构成一种诡异的令人不由自主会避开注视那边的氛围。我有时也会觉得,呆在房间那边的,应该是江而不是阮黎医生才对。

    也许,是和“江”有些关系的……

    我没有深思,因为,所有和“江”扯上关系的情况,最终都会牵扯到“病毒”,进而进入一个无法捉摸又让人绝望的状况。

    我无法确定,我所看到的,和我所感受到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已经将它记叙在“日记”中,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会有什么聪明人将真相烧给已经进入墓碑的我吧。这么想,多少也有点期待,毋宁说,这在我的感觉中,其实并不算恐怖,而偏向于“浪漫”。

    中继器内部的不可思议还有很多,我便不一一列举了。当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时,一种强烈的直觉,就猛然钻进了我的脑子里。我仿佛可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仿佛冥冥中有一种身体感受不到,但意识却被触及的震荡,瞬间扫过自己。然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和五十一区中继器的碰撞。

    究竟是如何才明白的,也无从去解释。总而言之,这个情报先是以“感觉”的方式出现在脑海中,然后变成更具体的认知,再变成一个恍惚中可见的幻象。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幻象中呼唤着自己,那就像是夜晚在森林里迷途,在一片漆黑中,听到了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但因为没有更多的选择,所以下意识想要追寻那个时近时远的声音。然后,一个声音在我的内心深处发出警告,那是诱饵,可我从来都不会因为那可能是“诱饵”就抛下不理会。

    反过来说,既然如此强烈的感觉是一种“诱饵”,那么,我到是对这“诱饵”的背后,乃至于可以充当“诱饵”本身的东西很感兴趣。

    我当然清楚其中的危险,但其实回顾自己的人生,自己早就处于一种让人倍感沮丧绝望的危险中。眼前的危险,其实不会让我的处境更糟糕了。不,准确来说,是不会让“高川”变得更加糟糕了。因此,我也没有特别想要避开的念头。

    通过中继器顺着感觉的引导,就能抵达那个地方——在这样的直觉情报中,我觉得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开始移动。哪怕移动空间被限制在房间里,我也仍旧可以感受到一些外部的情况,从宇宙到地球表面,所有的争端,都以这种直觉信息的方式呈现出来,并让我下意识就能理解。而“中继器在移动”的认知,便是通过这种“不需要看到就能感受并理解”的信息参照出来的。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究竟位于怎样一个地方,究竟是如何移动的,究竟是怎样的形态,这些问题都无需过问,能够感受到“接近”就是最好的答案。在这个“接近”的过程中,我可以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那个本该是这个末日幻境中唯一的“高川”的自己。

    越是接近,身为高川的我和另一个高川之间,所隐约存在的联系就越是变得紧密,就像是有无数条丝线将我们缝在一起,这种连接足以跨越任何形式的间隙。而靠着这种联系,更多的仿佛是另一个高川所知道的情报,也在流入我的认知中。近江、桃乐丝、玛索、八景、咲夜、超级系等等耳语者的状况,而是尤其清晰:另一个我的进度很快,人格保存装置已经应用在了八景她们身上,让耳语者获得了跳跃式的发展。而这样强大起来的众人,正在执行一个针对全世界的计划,而我当然不可避免的,也在她们的算计之中。

    这些朦胧的感知,无法为我提供更加详细的信息,不过,大致信息却和我写入“日记”中的情况没有太大区别——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所写下的日记,就像是窥视到了她们的行动一样准确。(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27 新日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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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来了灵感,我奋笔疾书,我仿佛忘却了之前的内容,又在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提醒着我,这就是关键的转折,某一次章节之中,隐藏着某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暗示,我将自己所能猜测到的,所能想象到的,所能理解出来的,所认知和见到的,所无法见到却可以感受到的,物质化而现实的,充满意识和象征性的,统统都用这支笔叙述下来。然后,我也不再记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笔,又是如何拿到笔和纸的。

    我在冒险中奔驰,受伤,坠落和死亡,但只要我愿意,我总能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找到可以记录自己思想的纸和笔。我描绘的不是我,但也是我,从前的我从更从前的我之中诞生,如今的我从另一个尚存在的我中诞生。我们是一体的,但又是分离的,说到底,我们只用“高川”这个名字所具备的意义联系在一起,而这便是我们认知中最为紧密的关系。

    我又一次抬头看向窗户对面,宛如黑白电影般的房间,阮黎医生就像是只存在于过去的幽灵,她的轮廓伴随着时间的流动——倘若时间真的有所流动的话——发生了一点一滴的变形,也许这种变化太过于缓慢而自然,而让人产生她没有变化的错觉,但我仍旧能够对比脑海中那鲜明的过去印象,注意到她的变化。

    我已经有多少时间没有和她说话了呢?并非是我对她在内心中产生了别样的意见和想法,也不是我在认知中认为她已经不是她。她的确就是阮黎医生,我认识她,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思想和情感,但是,一个强烈的直觉让我在她说话之前保持沉默。我可以感受到,她隔着窗户,从那房间里凝视着我,观测着我,但我无法肯定,她所注视的是此时此刻的我。

    中继器里的一切都很古怪,我已经见过太过古怪的事物,一切都宛如幻觉,却在幻觉中暗示着真实,它们浑然一体,让我无法分辨哪里是幻觉,哪里是真实,但是,我的直觉一定会给我带来警示,而我对这古怪的诡异的神秘的危险的,让人恐惧、绝望又混乱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她还在凝视着我,凝视着不在这里的我。我从日记已经存在的内容中,我从那冥冥中响起在脑海中的声音中,从那宛如燕子般掠过天空的直觉中,再一次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活人,也不是死者,也许,就仅仅是一个幻觉,一个从病院现实遗留在末日幻境中的残渣——是的,阮黎医生已经在病院现实里被“病毒”感染,变成了末日症候群患者而死去,她遗留在末日幻境中的残渣,却因为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而保存下来,不,更确切来说,我眼前的这个幻影,才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争夺战中真正的胜利者。

    而我,不过是一个被这个幻影欢迎的寄宿者和代理人而已。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在我的意识倾向下,朝着某个方向移动,但并非是我驱动了它,而是阮黎医生为我驱动了它。我一想到这里,内心就不由得隐隐作疼。因为我愿意相信,阮黎医生哪怕死亡了,也仍旧在以这般幻觉幻影的形态帮助我。

    我不知道自己所要进行的计划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我只是希望它能带给大家一个美好的终结,但是,现实和希望不符也是常有的事情。也正因为我无法确定自己是百分之百正确,所以才渴望另一个我和桃乐丝她们执行另一个计划,哪怕在我的心中,自己的正确达到九成,而桃乐丝她们的正确连一成都不到。

    我的心在摇摆,但是,我并不打算妥协。我不希望将最后的结果托付给命运,但是,我却深深感受到,命运究竟是如何从概率中,促使我们到达一个既定的轨道上。面对那可怕的未来可能性,我需要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变得疯狂。

    我不断观测着自己,对照着自己。另一个高川的存在,日记中所记录下来的,他的想法和选择,就是最好的参照物。从这个参照物身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思想、精神、心理等等意识层面上的恶性变化。

    然而,我也十分清楚,在爱上她或它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

    我的思绪宛如脱缰的野马,宛如河道崩溃的洪水,在那清晰可知的认识和模糊不清的感受上奔驰,咆哮。而我注视下的窗户另一边的房间,阮黎医生的形象也愈加变得扭曲古怪,她现在只具备一个人形了,若非一直注视着她的变化,恐怕在看到这样扭曲形态的第一眼时,我也无法将她认出来吧。

    这些从我自身出发的,从我所观测到的外物出发的种种变化越是强烈,就越是会让我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的绷紧。它绷得越来越紧,就像是要一触即发。

    就是在这样愈加绷紧的感受中,我似乎可以感受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正在迅速靠近那个充满了吸引力的点——说那里充满了吸引力,并不是什么褒义的说法,具体来说,我可以感觉到宛如陷阱般的恶意以及某种针刺般的威胁,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能肯定那一定是我所要面临的情况中,十分关键的地方,而这种吸引力,正是处于这么一种“关键性”的认知。

    渐渐的,我不由得去聆听。在我的脑海中,有一个旋律正在升起,从微小如虫鸣般,到清晰在耳边可闻。“高川”体内深处,我的灵魂深处,那个它在唱歌。就像是在歌颂剧中人物的精彩演出,也像是在赞叹剧情的精彩——在它的观测中,它欣赏着这出剧幕,它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后继发展,而我无法反抗。

    我渐渐迷失在这个声音中,觉得它虽然让人恐惧万分,让人疯狂绝望,却又如此美妙。

    然后,在某一刻,我依稀听到了钟声的响起。

    在这一瞬间,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知道了一件事情:这是新年的钟声,一九九九年来临了!

    我猛然看向另一面墙壁,那里似乎有钟,但我这时看去时,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干净整洁的墙壁而已。可那宛如幻听般的钟声,仍旧在我的耳边敲响,就像是从那个方向,从那堵墙壁上传来一般。

    在钟声响起的这一刻前,这次末日幻境到底是什么时代?什么年月?什么时间?我不记得了。也许正因为如此,“一九九九已经到来”的认知所催发的感觉,才会如此的强力而深刻,就像是我所知晓的全部世界,无论是末日幻境还是病院现实,只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抵达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时间都是“虚假”的,而只有这一刻的时间,才是真实不虚的,是计时的起点。

    我又感受到了什么,我抓紧时间用笔和纸记录下来:

    ——

    像是“高川”的人影在病院的大楼之间走动。月色已经被天空的阴云掩埋,仿佛随时都会下雨,空气中的湿气只需要鼻子嗅嗅就能清晰感觉出来。那些人影无法在惨淡的灯光和浓重的阴影中交错,无法肯定具体的数量,他们就像是幽灵,又像是怪物,在这个时间以这般形式行走在空无一人又仿佛隐藏着许多非人之物的世界里,就仿佛他们来到了自己的主场。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些人影,感受到他们的移动,一定会打心底感到恐惧吧——人影本身并不恐怖,但是,正如同人们没来由会害怕寂静漆黑的夜晚一样,一定会因为这样的夜晚产生了这般的动静,而觉得不知所措。

    他们像是在战斗,在躲藏,却无法看到他们的对手——偶尔影子闪过,他们好似受伤了,又好似发疯了,印在墙上的影子变得扭曲,充满了痛苦,然后变成了不是人形的某种形象。隐约中,有毛骨悚然的声音钻了出来,就像是怪物在低吼。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影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可是,他们绝非是病院现实的这个岛屿上所发生的怪事中最为怪诞的。从过去到现在,病院的研究者们都在尝试寻找“病毒”,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进展都一一被堵死的现在,他们伴随着这个岛屿病院,全都陷入了一个让人绝望的,孤立无援的状态。

    就连安德医生也无法说清楚,这一切变化的细节到底是怎样的。恶劣的转折并非是一下子就全部爆发出来,却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当意识到的时候,挣扎就已经变得十分困难了。这个寂静的夜里,站在窗户边,感受外边的一切时,那隐约袭来的,越来越让人焦躁的紧张感和危机感,格外让人相信,自己正处于某一个绝对危险的状况下。

    因为恐惧,没有人会在这时出门,而这样令人恐惧的夜晚,已经持续了一星期左右。

    在这一个星期里,令人沮丧的信息接踵而至,先是被寄以厚望的阮黎医生染病身亡,随后又有不少曾经取得重要成果的研究者染病身亡。“病毒”在这段时间的活跃度,远超过去任何一个时间段的活跃度,不仅仅是在这个病院中是如此光景,通过岛屿外界对病院的支持,也能清晰感觉到“病毒”在全世界的扩散,以及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大规模出现和恶化。

    就一定程度上来说,尽管这个病院仍旧是研究“病毒”的最前沿,但是,“病院”本身的不良状况,已经超过了自身可以修复并有序运转的范围,而面临被抛弃的危险——也就是说,这个岛屿随时都有可能被指定为“重灾区”而被强行用核弹净化掉。

    想要逃离岛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安德医生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在一个月前,病院就被下达了封闭的命令,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物资通过船只运送进来,但在一批多达一百万份的lcl液送达后,物资供应就变得断断续续,并且间隔时间一再延长。岛屿病院内储存的生活物资,足够这里的人什么都不做,继续生活一年,但这无法改变岛屿上的工作者和病人都无法离开病院,回归正常人世的状况。

    所有人都在持续恶化的病变中,被变相囚禁在了这个岛屿上。根据最新的隐秘统计,包括安德医生自己在内,没有受到“病毒”感染或暂时没有出现病变现象的人,已经不足三十个。包括病人、研究者、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在内,“三十人”这个数字,根本无法维持病院的正常有序的运转,而不得不对那些感染了末日症候群的人视若无睹。既不能明确表示自己察觉到了他们的伪装,也不能较真去询问他们的研究进度——研究者自己就很明白,末日症候群到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病情,如果他们无法拿出成果,不仅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他们需要自己承担后果,所以,在工作上也不可谓是不努力。

    然而,没有成果。

    无论多么努力,无论做了多少尝试,无论配合有多好,没有成果的话,就连自己也救不了——这对病院里所有的患者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当这些研究者发狂之后,有不少人因为精神压力,无法承受这种残酷的事实而自杀了。对比之下,阮黎医生在死之前,用自己当作是实验品,并留下了宝贵的研究资料,无疑就是一个正面的范本。糟糕到了试图牵连别人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都被迅速处理掉了,但这无法改变病院正在承受的恶意事实:如今病院里还有多少正常人呢?随便走出门外碰到一个人,对方都有很大可能是感染者。

    夜晚中那些如鬼魅般移动的人影,不过是巨大而扭曲的幕布后,稍微可以算是典型的剪影。安德医生十分清楚,那绝不是“高川”,而且,也绝对不止是“高川”。一个恐怖的,让人绝望的,无法明确得知的东西,正在笼罩所有人。(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28 孤岛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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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糟糕的夜晚啊。”安德医生撩起百叶窗注视着在夜色的阴影中穿梭的人影,他十分清楚那些人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他的研究对象,一群末日症候群患者。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些病人越来越活跃,这样异常的情况,正是病态愈发严重的表现。如今在这个孤岛病院里,物资越来越缺乏,外界减缓对病院的物资支援,甚至让离开孤岛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利用现有的物资制造出横穿大海的船只来。

    如果有可能,当然是离开这个病院最好,“病毒”正在加速感染这个病院里的人们,无论对象是普通人还是研究者,而病院却着实找不到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所有可以想到的尝试都已经做过了,原本利用物资的充裕还可以维持管理人数在一个标准线上,然而,外界的问题终究影响到了这里,病院的运营已经从捉襟见肘变成了无以为继。

    安德医生不是没有想过应该如何打破目前的困境,但根本的问题就是“病毒”,至少要找到一种临时凑合的治疗方案,引起其他人的兴趣,激活大家的期望,才能有所转机。现在的情况,就是研究久久没有关键性的进展所积累下来的后果——伴随着研究无果而来的种种信任危机,让人感到束手无策。

    正因为在孤岛上,所以,外界的情况只能通过联络,以及对孤岛的支援本身去估测,而在支援力度下降的现在,每个人都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无望的黑暗正在徐徐笼罩下来。就正常的研究活动来说,如果在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研究无法取得预期的成果,这项研究就会被关停,亦或者换人,但是,在孤岛病院里进行的针对“病毒”的绝密研究却更加严厉苛刻。“病毒”不是寻常的病毒,末日症候群患者也不是寻常的感染者,在全病院只剩下三十个尚未被感染的人的现在,全面封锁病院,等待后继处理也是可以预想到的情况。

    安德医生也不是没有想过封锁孤岛病院现况的信息,但是,即便身为病院里的权威人士,也无法揣测人心,更无法如同国家情报部门人员那样,敏锐迅速地揪出从病院建立之处,就隐藏在暗处监控研究人员和病院状况的情报人员。他只是一个优秀的研究者,拥有不错的政治手腕,却无法跨专业拥有电视电影中那些超人一样的角色所具备的能力。

    安德医生十分清楚,自己想要打动幕后支持者,至少让自己这些还没有被感染的人转移出去,就只能拿出更加重要的东西——在他的分析中,外界也已经因为“病毒”的感染扩散而变得一团乱,哪怕有一个仅仅是让人觉得有帮助,却还没来得及验证的成果,也一定可以受到重视。然而,即便是这样一种仅仅具备前瞻性和可能性的成果,也没能拿出手。最初设想的人类补完计划在先期得到赞赏和支持,但是,或许是因为进度缓慢的缘故,而渐渐让支持者失去了耐心。

    缺乏外界情报,安德医生无法判断自己所在的这个病院在外界那些掌控话语权的人们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定位,往坏的方向去思考,整个病院就这样被弃之不顾,自生自灭,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最坏的情况,就是那些人以割肉的决心,用暴力手段摧毁整个岛屿,他们只需要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就能轻松做到这件事。

    也正因为可以设想到最坏的情况,所以,安德医生也隐隐觉得,情况正朝着这个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不想坐以待毙,而且,他也相信,如今被困在岛上的其他人——无论是正常人还是不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坐以待毙。自己怕死,想要活下去,也许不能和以前一样风光,但是,哪怕成为通缉犯也要逃离这里,这样的想法一定不是自己才拥有的。

    如果可以放下心中的种种猜疑和戒备,和那些一直隐藏在病院里,于暗地里活动的那些人坦坦荡荡地交谈,或许就可以找到转机了。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心中兜兜转转而已,不是自己不愿意见对方,而是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和自己见面,而自己这边,也没有办法挖掘出他们的真正所在。明明知道他们就在这个岛上,却无法锁定他们的活动中心和核心人员,这在安德医生心中,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因为安德医生能够分析出自己当前的困境,却从根本上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在这样的夜晚,他才必须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陷入无奈的沉思中。病院里愈发诡异紧张的气氛,无法动摇他的心志,但是,有坚定的信念却无法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这才是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地方。

    该如何做呢?

    冷静想想,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到的?

    仔细想想,在这里的工作,从最开始的困难重重到后来一段时间的顺利,的确让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个接一个充满了创造力的提案,让大家觉得哪怕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行的,但也定然有百分之一的内容能够引导自己等人走向正确的道路。然而,在一个个方案被否决,被残酷的事实证明不可行之后,那种“被神明抛弃了”的感觉就愈加强烈。直到最优秀的实验体“高川”也彻底崩溃的时候,那巨大的沮丧感和绝望感,几乎要吞没每一个人的灵魂。好不容易从高川复制体中看到了些许希望,但是,高川复制体最终也被证明,无法真正取代真正的“高川”。

    当初为了依靠数量去弥补质量的不足,而制造了多个高川复制体,如今病院里的情况,无疑正是当初决定的讽刺吧。这些高川复制体对研究带来的好处,远远没有他们进一步病变后所带来的坏处更大。高川复制体毫无疑问也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而这些特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缺乏正牌高川那样强大的韧性。他们一旦崩溃,就会彻底变成不受控制,只能用“凶残”来形容的怪物。

    “病毒”让这些高川复制体的身体结构产生异变,并产生心理上的严重扭曲。当他们开始攻击其他人的时候,其手段根本让人无法再将他们当作是“人类”或者“类人的东西”来看待。如果不将他们视为“怪物”,那么,还有什么可以算得上是“怪物”呢?这个问题几乎在每一个见证了这些高川复制体病变时的活动,以及他们活动所造成后沟的人们内心,都是存在的。

    这些高川复制体就像是病院崩溃的催化剂。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或许病院仍旧无法控制“病毒”的感染,但有很多人都相信,受害者会少很多,而病院也可以坚持更长一些的时间,以等待转机。可是,他们的错误终究要他们自己品尝。正常人的总数只剩下三十多人,无疑就是对这场危机的最好注解,而这样糟糕的情况,还不断在病院中上演。

    “病毒”早已经充斥在空气中——这是大多数研究者都认可的结论,但是,无法直接从空气中观测到“病毒”——人们呼吸空气的时候,就有几率患病,但是,感染的渠道并不止这么一种。被病人袭击,乃至于和病人接触过于频繁,都会增加患病的几率。高川复制体正是所有病患者中都可以成为“富有攻击性”的一类,他们病发的时候就如同狂犬。

    已经被感染的研究者中,有三分之一是自然患病,而另外三分之二则是被牵连到病人的事态中。被疯狂的高川复制体攻击,已经占据了后者的大多数。被这些高川复制体攻击受伤,感染末日症候群的几率到目前为止是百分之百,并且,从征兆到病情晚期的时间,也明显要比其他类型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更快。

    面对这些被病院一手泡制出来的怪物们,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警卫队也难以抗衡。每一个高川复制体都拥有相当优秀的战斗能力。无论是徒手作战还是使用冷热兵器,都堪称是个中强手,在精神崩溃,心智不全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制定作战方略——若要形容他们的状态,更像是冷静的疯子,狂热的连环杀手之类。

    更让人胆寒的是,这些高川复制体对所有尚未崩溃成lcl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具备某种主导性的影响力,他们就像是天生可以驱动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意识朝一个特定的疯狂的方向发展,进而于他们的步调保持一致。因为一开始没能很好地察觉这一点,因为他们对实验带来的帮助,而忽略他们更大的异常,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进行处理,才如同骨牌倒塌一样,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似回天乏力了。高川复制体加上和他们步调一致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综合战斗力,已经超过了病院警卫队可以处理的范畴,伴随着感染扩大,警卫队也逐渐末日症候群化,就更谈不上反抗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以高川复制体为首的这些躁动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发疯,他们和那些难以揣测的精神病人一样,会表现出不自然的平静痴呆的一面,也会陡然发出让人措手不及的咆哮。他们会看到许许多多的幻觉,听到许许多多的幻听,会模糊幻觉和现实的界限,但这些幻觉上的东西并不总是会让他们变得狂躁,有时也会抚平他们的内心——不过,因为缺乏人手和时间,所以安德医生还没能从现有数据中总结出清晰的规律。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也往往是这些末日症候群患者最为活跃的时候,相比起夜晚,白天的他们要安静许多。安德医生对他们的观察,也往往是在夜晚进行。这种行为十分危险,事实上,有不少做出类似行动的研究人员被这些病人袭击了。

    光源、声响、气味,以及某些人的知觉无法感受到的东西,都会对这些病人造成刺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观察场所,需要消耗不少的耐心。安德医生找到如今的藏身之所,自觉也算是颇为幸运。比外面更黑暗的室内,安德医生完全只用眼睛去观察,用脑子去记录,而没有更多借助工具的动作。他不声不响,没有高频率高幅度的动作,在更多的时间里就像是一座雕像。

    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研究重点对象是高川复制体,但却并非是试图找出高川复制体发狂的秘密,以及这些高川复制体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共鸣之处,他并不是针对高川复制体本身进行研究,而是为了找到高川复制体背后的秘密。正因为他是最后还保持正常的少数人之一,也是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人,从过去就拥有过人的权威和相对敏锐的能力,所以,才意识到,并肯定了,高川复制体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其实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刻意推动的结果。

    高川复制体的数量、特点和行动特点,与其说像是“病人”,不如说,更像是某种生物兵器。安德医生甚至怀疑,制造高川复制体的提案以及促成这一提案成功的第一推动力,就是那些隐藏在病院黑暗中的人。他们干涉病院研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而且,追索可以观测到的情况,安德医生也同样怀疑,高川复制体之所以变成“生物兵器”的模样,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主导进行的“人类补完计划”。

    那些藏在暗中的人,没有将人补完成“完美的人类”,而是尝试将不完整的人补完成“强大的战斗兵器”。就军工科研成果来说,他们似乎已经接近成功。因为自身也不是具备公共道德观念的研究者,所以安德医生也不打算从人性伦理道义方面去谴责这些人的想法,但是,自己的成果被私下用在了别的地方,而自己却没有被告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29 安德的自救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从这个角度来说,病院的围墙更像是为了防止人们太过容易逃离病院。

    也许,对于那些一直借助某些手段,暗中监控病院的人来说,倘若有什么人尝试逃离病院,并付之行动,那么,这个人也是有“价值”的——他的行为本身并不重要,也不认为构成了什么威胁,让人感兴趣的是,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产生“逃离病院”这样的念头。这座病院只有签下协议的工作人员和无法自主的病人,两者显然都不会在“正常情况”下产生这等念头。

    狭窄的已知,和庞大的未知,岛屿上人们活动面积和视野面积的分布,也正是病院内研究者对“病毒”的研究结果的真实写照。

    走到眼下这一步,眼睁睁看着整个病院沿着无可挽回的深渊坠落,哪怕是曾经雄心勃勃的安德医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处于失败的边缘,腿脚稍稍一松,就会摔个粉身碎骨。他重新审视病院的现况,做出了和当初签约工作时同等重量的决定:接下来的时间,如何脱身要比研究“病毒”更加重要,哪怕从现有的资料来看,“病毒”对人类社会结构有着如此恐怖的破坏性。但是,研究已经无以为继,无论时间和人手都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放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这时的放弃会让自己从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说不定会从“人类社会”这个层面上产生更大的恶果,也同样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放在其他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给出的这些个理由,但他在认真思考后,认为自己必须接受这个理由,为此对自己使用了心理学方面的手段。这些对自我内心进行干涉的行为,让他哪怕在困境重重的情况下,仍旧可以保持一个冷静的心智。

    安德医生不时从百叶窗窥视房间外的情况,那些活动的阴影并没有保持一致性的行动,从个体的角度来说,时而暴躁,时而安静,时而活跃,时而沉寂,并不因为他们是不是“高川”的样子,就有所不同。这些病人有的会说话,但是,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声线范围,而嘀咕的语言也绝非是常见的语言——哪怕是熟悉五国语言的安德医生,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更确切地说,他不觉得这是地球上的人类有史以来出现过的语言。

    夜晚的气氛因为这些人影的活动和无法理解的语声变得愈发诡异,让人只要稍微感受一下就会遍体生寒,完全不想要到外面去,只想着在更黑暗的地方躲藏起来,直到白天降临。不过,安德医生认为,只有这样的夜晚,才拥有找出转机的可能性。

    在他的地位可以得到的情报中,有太多的线索显示,如今病院的状况有一半是人为推动,而并非完全是“病毒”急剧感染的结果。那些不受到病院各个机构直接控制的隐藏者们,在“病毒”变得活跃起来的时候,顺水推舟地导致了这一切,而对方也暂时还没有撤离的想法,似乎还想要更进一步地做些什么。

    安德医生在这些天已经确认过,包括自己在内,只剩下三十人左右还能全天候维持正常的心智和行动,对比起有记录的千人数据,想要维持正常的活动,也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可以说,就算他们藏得再好,只要大环境没有好转,减员就会持续下去。要想活命,就必须对病院进行深度挖掘。

    安德医生作为头脑最清醒的人,为其他人都布置了任务,各人彼此之间或许在过去有矛盾,但在这个时候,也决定精诚合作,这个结果已经是近些时间来难得的好消息了。众人利用白天的时间搜索了病院系统的方方面面,从前作为机密的区域,也被安德医生强行开启了权限,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明确的线索。

    最初大家就猜想,那些躲藏起来的人也许在病院布局上另建了密室,而最经典的密室,不是隐藏在已知房间的隔间中,就是挖掘到地下深处。而病院建筑蓝图上,并没有标出这些密室的空间结构和可以进行推理计算的数据。一开始安德医生就是这么想的,在过去也多次对建筑内部进行详细的检查,可是,对方的隐藏手段无疑更高一筹,在安德医生尚有自制力的搜寻下,没有露出太大的马脚。

    如今,幸存者的易见和安德医生的想法达成一致,将安德医生过去做过的事情又做了一遍,却仍旧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这就不禁让人深思,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要说猜测,大致有两种被多数人认可的理由:之一,藏身所和病院建筑并没有直接的结合点,并将出入口设置在病院边缘或以外的地方,己方需要扩大搜索面积;之二,藏身所和病院建筑有明确的结合点,但却利用了某些超乎众人能力的技术隐藏起来,想要找到它们,最有效的方法,恐怕就是用挖掘机在可疑的地方朝地下打动,强行破坏地下结构,亦或者是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对方现身。

    安德医生在这两种方法之外,给出了自己的想法:高川复制体和病人们的异常,倘若真有人力推动的成份在内,那么,对方定然会一直对高川复制体保持关注,并在一定条件下,对高川复制体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检测。按照过去这些人的行动,他们显然也在研究“病毒”,也做过盗取病院研究资料,干涉病院研究对象的行为,但似乎从来都不打算走病院走过的路线。这些迹象让安德医生有这样的猜测:这些隐藏者不仅有金主的监控者,有商业性质和非商业性质的间谍,但同时也是和病院研究并行的另一套研究系统,他们做的工作,实际扩大了“病毒”研究的效率和可行性。

    采取一明一暗的研究系统进行工作,在许多研究中都是浪费资金,遭人诟病的多余行为,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先不说竞争带来的好处,从“病毒”已经表现出来的威胁来说,将苹果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也是必须的。

    也许多开几个研究所,对“病毒”进行研究,将研究成果进行共享,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反过来说,在同一个研究所中安置一明一暗,一主一副的研究系统,并在一定程度上禁止双方交流,以期待在隐约的竞争和有限度的交流中,孕育出不同的成果,也颇为让人期待——更进一步说,也许背后支持“病毒”研究的人,有着比常人更高的前瞻目光,觉得必须想方设法保证研究方式的多样性,从形式和行为上,确保能够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取得可观的成果。

    眼下这个孤岛病院看似被放弃了,但实际上,被放弃的只是久久无法拿出成果的表面上的研究系统,在众人所无法注视到的地方,或许已经有人拿出了更进一步的成果。如此一来,既然隐藏在病院阴影中的那些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活动,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的确获得了更大的成果,在这场研究竞赛中,完全逆转了先期的劣势,反而将安德医生自己等人逼入了绝境呢?

    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些已经取得了优势的人,也想要切实地更进一步吧,假设如今病人们的表现,都是他们的研究,那么,他们必然保持一定强度的观测,并想方设法控制病人的活动。如此一来,他们的活动痕迹,就会从病人身上表现出来,不再是无迹可寻。

    病人最活跃的时间,也是高川复制体这一明显特异性的群体最为活跃的时间,就是在夜晚,那么,即便这些病人的活跃,让黑夜变得极其危险,众人也只能从这个时间段下手了。

    这样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而安德医生也十分清楚,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可想了,只能遵从还能够找到办法的人。

    在夜晚观测病人的行为已经持续三天,因为可选人数只有三十人,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个固定的时间段参与到这个行动中,所以,能够同时观测的地域范围其实很狭窄,迫使他们必须进行优先选择。哪怕依赖病院现成的监控体系,三天的时间,也只能对病人主要活动区域的三分之一轮流进行监视。因为,这个监控体系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割裂的,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控制中心——安德医生在刚知晓这一情况时,就觉得是多方博弈的妥协结果,是一种明知不便却又必须坚持己方利益所产生的畸形。他对此并不反感,也觉得是当前人类社会行为中的必然结果,但是,如今这个必然结果的坏处,却迫使他不得不苦笑起来。

    今晚能够找到线索吗?安德医生不确定,心中有些不安,毫无结果的行动拖延越长,人心也会变得愈加散乱,无法在这个时候凝聚起来的人心,反而会在关键时候拖后腿。安德医生已经隐约感觉到,在这三天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质疑这个行动了。

    然后,在某一刻,他腰间的传呼器开始震动起来。

    安德医生的心脏猛然一跳,他意识到,期待已久的线索出现了,自己等人的潜伏并没有做无用功。(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30 捉迷藏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正常的传呼机需要将信息发送到服务台,再通过人工处理,提醒需要呼叫的对象,现在安德医生所使用的传呼机无法沟通岛屿外界,信息传递的有效距离大致只有百米左右,信号也好,信息处理核心也好,都无法支撑超过三个字母的信息传递。它最大的用途,就是在这百米的范围内,以一个特殊的难以被敌人捕捉的波长发送和接收信号。这个短波的频率是如此微弱,但装置硬件的接收器却十分敏感,当接收到信号,传呼机就会震动,而震动的幅度也限制在“仅让持有者察觉到”的范围。

    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震动和三个字母之内的暗号内容,传递信息的过程难以被察觉——“难以被察觉”这一点缺乏实践验证,安德医生等人仅仅是按照自己的认知去评估隐秘性,也只能这么做——他们已经绞尽脑汁,做到了自己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祈祷一切顺利了。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程度?安德医生等人也没少产生过应付一些的想法,然而,在“病毒”、“不受控制的发疯病人”和“潜伏于暗中一直监视病院的黑手”等等难以用常识评估的事物的包围下,当他们决定挣扎和反击的时候,所产生的心理压力远比他们自认为的更大。那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突然想要推翻国家征服,平时说说和实际行动起来时,所产生的压力差别。

    安德医生将自己的一些推论告诉过幸存者,那些推论并不天真,每一个能够踏上这个孤岛的人,自然都明白在日常给予“病院”支持的,到底是何等庞然大物——具体说不上来,但从实际每天都在发生,随处都有线索的行为痕迹来判断,从财阀联合到国家联合,这些尽可能膨胀的想象结果,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

    远的不说,仅仅是近来最后一批到达的一百万人份的lcl,就已经让人觉得内脏疼痛了——究竟是何等份量的组织,可以面不改色地处理一百万人的生命呢?哪怕外界已经被“病毒”感染得一团糟,要收集一百万人份的lcl仍旧不是随便一个国家都能做到的事情。

    病院以研究“病毒”为主要活动,但是,从最初察觉到“病毒”的危险到病院建设,并不是由病院自身的组织机构进行处理的。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也不是由病院的管理层进行挑选的。从一开始,病院就不是一个独立的经营组织。同样的,他们这些病院的“正式员工”,并不是唯一获得承认的员工,这样想的话,就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己方在这个病院中的实力和位置,并不占据优势,而仅仅是在过去,看似占据了优势。

    所有“己方拥有底气”的感觉,其实都是错觉。所有“对手因为底气不足所以才潜伏于阴影中,意图使用偷袭或期待己方犯错的方法,来获得优势”的想法,也都是错觉。正因为过去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些“只能在暗中活动”的对手,所以,如今也无法准确评估对手的能量——想要和这个不知深浅的对手打交道,那么,下意识高估对方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安德医生和其他人,都认为“尽可能高估对手”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尽可能计划周全,做到自己的最好”也就是必然的。

    使用特殊传呼机,而不是现成的更加方便有效率的通讯装置,就是在这样谨慎的心态下做出的决定。

    想要从高川复制体的活动中追踪这个一直不知其真面目的潜伏势力,并不仅仅是如何追踪的问题,也包括了如何防止己方行动暴露的问题。既然这些潜伏者能够掌控在自己等人看来已然暴走的病院形势,那他们在观测能力上,也定然更胜一筹。考虑病院的支持者放弃一直以来的研究团队,而将注意力转向这些潜伏者的可能性,己方无论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最坏的结果,那些潜伏者可能会将己方当成“小白鼠”之类的实验动物使用,并在己方密谋反抗的意图暴露出来时,遭到对方不留情面的打击。

    倘若发生了“对方已经知晓己方的所有动静和想法,却不动声色地,仍旧将己方的行为设计到实验计划中”这类残酷又现实的情况,己方该怎么做?这个想法仅仅在众人脑海中浮现,就直接被扔掉了。因为,假设真是那样残酷的事实,己方难道还真的有什么破局方法吗?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没有。

    除了引入外援,否则根本不可能在紧迫的时间和有限制的环境中,实现奇迹般的逆转。

    仅剩三十人左右的未被感染者,不希望到了最后,没有死在“病毒”的感染中,反而死在了这个对手的残忍中,找到那些潜伏者,直接进行对话,已经是他们可以想到的最好办法。如果那些潜伏者也是靠着病院背后的庞大势力的支撑,才有了真正的底气,那么,只要正大光明站出来对峙,哪怕己方已经输个精光,也有很大几率保住性命。

    病院是一个“成王败寇”的地方,但是,却又并不是“败寇就得死”的地方。

    安德医生的这些想法,让能够聚在一起的幸存者们颇为赞同。传呼机背后的秘密也就大致如此,它并不是多么先进的装备,却代表着这些人的思考。在安德医生的眼中,自己等人和这些隐藏起来的对手在行动上的交锋,其实就是心理上的交锋。如何躲避病人的袭击和对手的观测是重要的问题,但是,更重要的是,迫使让对手从心理上承认己方的价值。尽管是如此拐弯抹角的方式,但是,安德医生仍旧觉得,对方一定会察觉到的。

    “病院”是否真的被放弃了?自己等人是否真的没救了?仅靠“三十个幸存者”无法得出答案,但是,哪怕是以输家的身份,得到赢家的肯定和接纳,结合双方的情报和力量,大概是可以做出点更实际的行动的吧。

    安德医生按住传呼机,震动在三秒后就停止了,屏幕上如约出现三个字母,它们代表着方向和具体行动上的意义。于是,外表已经上了年纪的安德医生,以不符合他形象的灵敏动作,悄声穿出房间,朝既定的方向移动。他十分清楚,和自己同一时间开始行动的人,少说也有十多个。三十个幸存者并没有全部参与今晚的行动,但是,传呼机已经配备到每一个人,此时所发出的信号,自然也会被所有人得知——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或许这个信号,会让他们的想法和行为产生一定的趋同性。

    安德医生接受到的信息,其所指引的方向和路线,具有相当的针对性。在这个晚上观测病人夜行性活动的人不止一个,其中有这么一些人,负责将所有人的观测情报进行统合处理,浓缩加密成三个字母的内容,然后发给具体行动的人员。虽然这些负责整合情报的人看起来更像是中心,但是,安德医生仍旧选择了执行具体行动的人员。

    尽管在日常的研究中,安德医生给人很强烈的官僚政客的印象,发号施令的时间要比干实事的时间更多,一副领导的派头。但实际上,他在行动的处理上,远比那些更激情一些的研究人员更加果断。无论是“人类补完计划”的定制和执行,还是选择“执行人员”这一身份,都贯彻了他的选择倾向和行为风格——比起确认对手的虚实在进行接触,他选择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进行接触的身份,理由是:确认对手虚实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他并不认为有这样的时间。

    对手是什么人,拥有怎样的本事,背后有怎样的支持,这些全都不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因为,自己等人不是在挑选工作,而是在逃命——如果可以选择,当然需要仔细观察,选择一个更好的合作对象,但是,这个岛屿上还剩下什么,是自己这些人可以选择的呢?

    既然实际上没有选择。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去观察对方的虚实呢?尽管执行具体行动看起来要比端坐中心要危险得多,但是,相比起能够第一时间接触对方,这种主动性上可能拥有的优势,就和可能存在的危险成正比。

    能够做出“人类补完计划”的安德医生,完全不介意冒着成正比的危险去做事情。

    安德医生飞快地穿过两栋楼之间的道路,翻过花坛,缩入阴影中,一个病人就像是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扫帚,从花坛边疾奔而过,他嘴里发出低沉又嘶哑的,宛如在述说某种咒语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追逐,又像是在追逐什么,但是,安德医生当然看不见那东西——这个病人的背后,外形轮廓和“高川”相似的高川复制体敏捷地攀上二楼,消失在浓郁的阴影中,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安德医生很熟悉真正的高川是什么样子,在高川复制体的研究中,也阅读过相关的资料,实地参与过一些实验步骤,他十分清楚,“高川复制体”并不等同于“高川”,正如外表看起来的那样:仅仅是轮廓上的相似,而并非完全变成高川的模样——分界点就在于“第一眼看去,觉得对方似乎是高川”这样的程度。

    真正的高川要比这些复制体更加神秘,亦或者说,更加神秘的东西保存在他的体内——相比之下,高川复制体虽然在目前也产生了一些让人惊讶的变化,但感觉上的神秘性远远不如真正的高川,具体形容一下,高川复制体的神秘是让人觉得隐约有所头绪,只要有更多的时间就能解析出来,而高川的神秘却让人觉得毫无头绪,从哪里着手才是正确?根本没有答案。

    然而,高川只有一个,变成了lcl后,因为性质结构上的稳定,而将原本就神秘的地方牢牢锁死,不得不注入其他lcl中,仅仅作为一个标记,由系色中枢保持观测和使用。安德医生寄望于高川的lcl会和其他病人的lcl产生某些反应,进而让自己等人可以解析这种反应,但直到今天,这些反应信息仍旧没有从可观测的物质层面上显现出来,只能通过系色中枢输出的数据进行分析。

    高川复制体的异常,最初也被安德医生等人认为,是高川lcl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的缘故,可是,再一次针对分析相关lcl成份后,并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lcl的稳定性和系色中枢输出结果中所体现出来的信息活跃性,是支持lcl精神人格海洋理论的重要依据,但是,众人始终无法进行直接观测,也就只能从纸面推导其意义,而无法真正化为实践的生产力,正如同理论物理和应用物理的差别。

    高川复制体无法达到全面代替高川的程度,但经过一些让人惊讶的变化,却比安德医生所熟悉的高川更有破坏性的行动力——毋宁说,在安德医生看来,高川复制体的行为已经算是一种残酷的,机械化的,但却相当成熟的战斗机制。哪怕没有发生真正的战斗,在日常表现中,也宛如是以“敌对”的感觉在行动。

    之前的疯狂病人没有发现躲藏在花坛后的自己,不过,倘若高川复制体发现了,也不会让安德医生觉得意外——但是,这场行动,就是要在尽可能避免战斗的情况下,靠近已经锁定的目标,那是从高川复制体总体行为上,分析出来的潜伏者和这些高川复制体的接触点。(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831 新感染者安德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正如他此时奔走于路上,在面对光和影的交错中袭来的恐惧感时,偶尔会有那么一刹那,让他觉得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个白痴,竟然做出了这等在过去平时想都不会想,亦或者嗤之以鼻的行为。

    先不说行动正确与否,难道在这样一种行动中,不存在半点愚蠢的因素吗?他也会觉得自己在做蠢事,也许行动是正确的,但行动的方式和行动细节上却十分愚蠢可笑,然而,他也会在下一刻,就将这种自嘲抛之脑后——只有这一点,他认为是绝对正确的,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就无法回头,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传呼机不时传来震动和指示,有些时候,传达的时机很不妙。安德医生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不远处的大门却被病人用什么东西砸得咚咚响,更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某些感应,不仅仅是更多的病人汇聚过来,近侧一盏早已经熄灭的灯光也骤然开始闪烁,尽管闪烁了一秒左右的时间就停止,却让安德医生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那些发疯的病人?是那些充满疑点的高川复制体?还是在它们的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亦或是那些不知道是否还在观察的潜伏者?也许更让人害怕的,是在所有于这座病院呈现出来的情势发展趋势,所暗示的那些感觉糟糕却又无法详尽描述的状况吧?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正因为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情,却能感觉到它的发生,所以心跳才格外地剧烈吧。

    哪怕发疯的病人们发出嘈杂的声音,在这个寂静可怕的夜晚久久不散,但安德医生仍旧觉得太过寂静,乃至于自己的心跳声也大得可怕。他躲入一个被开启大门的厅室,却不记得这扇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启的,是因为什么缘故,究竟是忘了关门还是有别的活动?迷惑是在进门之后才陡然生出,本来转身就可以离去,却因为更多的身影从门外一晃儿过,让他觉得门外比门内更加恐怖,因此又缩回了门内。

    厅室内没有光,传呼机又开始震动,就像是惊吓盒子一样,让他的精神无法保持平静。今晚的夜色似乎比以往更加暗淡,孤岛远离人世,污染极少,经常可以看到美丽的星空,然而,今晚的星光也很少。毋宁说,哪怕云层被吹散了,也无法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晴朗的夜。

    也许是心理因素?安德医生觉得星光在减少——并不是比平时少,而是一种动态的正在减少的过程。

    不过,门内靠近窗户的地方,却意外显得比门外更亮一些,也许放在其他美妙的幻境中,会产生一种肃穆静谧的美感,但放在这么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时刻,却产生了更强烈的违和感。为什么会这么亮?安德医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他一路行来,一路看到的东西,一路产生的感受,滋生出太多的为什么,却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从自我心理分析来说,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恐怖效应,让那些曾经熟悉的东西突然变得陌生。

    安德医生甩甩头,他不想陷入死胡同中,应该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让自己的脑子转动起来,而不是去想那些可怕的宛如幻觉一样的东西。

    投入窗户的光不知道从何而来,又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大片的阴影,似乎所有经过这些窗口的人,其身影都会在那堵墙上显现出来,以一种巨大的,拉长而扭曲的样子,不像是人,而像是怪物。伴随声音的靠近和远离,安德医生也愈发紧张。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不需要传呼机,也

    明白该去什么地方,一个模糊却存在的方向在呼唤着自己,而说不出来的异常也让那个方向充满了一种致命性的危机感。

    偶尔一瞥间,安德医生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虽然无法确定那东西的具体形象,但在高川的内心却立刻浮现“高川”这么个名字。是高川复制体吗?在这里埋伏着?不,说埋伏又不正确,更像是他一直都在这里,而自己贸然闯入进来。他盯着这边看了多久?纷繁的问题就好似翻滚的热粥,让安德医生的思维一时间有些模糊。他下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并再一次觉得自己不对劲。

    自己不应该是这么浮躁的人,自己现在的思维不利于做出明智的判断。安德医生十分肯定这一点,也因此,有一种“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入侵自己的脑子”的感觉。

    总而言之,一切都太古怪了——刚开始行动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古怪。

    安德医生本想立刻逃跑,但他仍旧强行按捺住恐惧的内心,悄然挪动着步伐。然后,猛然间,他踢中了什么东西,在被门外的动静和门内的光影衬托得寂静的厅室中回响,格外清晰,也如同重锤砸中了他的脑袋,让他本来繁杂的想法陡然间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小腿肌肉僵硬了,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跑起来,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疑似高川复制体的身影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恐惧感就此涌出。

    安德医生想起传呼机,觉得这台应该引导自己的设备许久没有动静了,然而,当他不自觉去触碰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它在剧烈地震动——本来这种震动即便不去触碰,也能从腰部传达,然而,有什么东西妨碍了自己去感觉它。此时触摸到它的震动,让安德医生有一种错觉:它比之前震得还要厉害,就像是在警告什么。

    安德医生告诉自己,这令人恐惧的,充满了诡异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神经和肌肉都不停使唤,似乎连自己的内心都对这个结论抱有质疑。这样的心理变化让安德医生在吃惊之余也倍感荒谬,自己这么一个不信神的科学研究者,似乎突然间就开始相信鬼怪了。可是,无论他如何想,如何去剖析自己的想法,如何尝试用心理学去引导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将身体的颤抖和思维的方向纠正过来——就像是一种更加本能的,人类体内那些从未控制住的东西,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存在感。

    那是一种“在身为人类的自我深处有不属于人类和自我的东西,它正在蠢蠢欲动”的感觉。

    安德医生面红耳赤,他没有去想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觉得身体变得灼热,而自己就像是感冒发烧时那般迷糊。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地上,却本能向前多爬了几步,才惊惧地喘着粗气,回望自己的身后。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意图袭击自己的病人,没有高川复制体,没有妖魔鬼怪,那些充满了不祥预兆的灯光暗影,正静悄悄地,正常伫立在夜空下。唯一可以和之前那恐怖体验联系起来的,只有深邃夜空中的阴沉,以及那充满了消逝感的星光。

    安德医生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泄了出去,久久没能站起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传呼机,震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回过神来的他四顾张望,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正这么想着,背后陡然一松,一直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墙壁好似陡然间消失了。他不禁向后倒去,强烈的惊厥让他觉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可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普通。

    普通的地方,是不会有这么一道伪装成墙壁的暗门的——自己不在建筑内部,而就在某栋建筑的角落,巧妙的结构让这快面积仅能立足三人的狭小空间成为视觉上的死角,难以被人察觉。自己就像是在惊恐中,不假思索地就钻入了这个地方——安德医生无法完全接受这样的解释,他想起了之前那冥冥中的引导感,就像是在暗示着,自己此时来到这里,是因为自己在恐惧和不自觉中,接受了这个引导。

    安德医生爬起身,抛开心中的疑惑,观察着面前敞开的道路。漆黑的路面在十米外就隐入黑暗中,只凭肉眼无法看到更远的东西,但在那让人遐想联翩的黑暗中,却释放出深入心灵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探究下去。

    里面会是什么?凝视着前方的黑暗,让安德医生觉得,那黑暗中也有什么在凝视着自己,前方绝非空无一物,自己也没有来错地方。

    是的,尽管过程有不少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结果应该是如预期那样,自己找到了目标入口。这里肯定是通往那些潜伏者的秘密基地的入口之一。这道暗门位置的意义,简直就是明摆着的。

    安德医生第一次从口袋掏出准备好的微型手电,按下开关,清晰可见的光柱笔直射向前方,然而,光柱只前行了二十米左右,就扩散得只能照见些许轮廓了。眼前所见,是一条十分平坦的道路,没有怪异的地方,和外边的病院建筑保持一致的风格,就像是,其实自己只是走进了一个正常大楼的不怎么使用的紧急逃生通道中。

    安德医生深呼吸了几下,他可不觉得,自己真的只是进入了一座寻常的大楼内。他说不清前方有什么在等待自己,亦或者对方是否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他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看到什么,亦或者有什么找到自己。(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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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