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2 蜘蛛网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有谁调动了中继器的力量吗?超级系在成为三柱之后,应该是完全以中继器的活动为中心进行运作的。”
“没有。中继器没有脱离网络球独立行动,但是,超级系却脱离中继器独立行动,给出了不属于预言的未来。”走火解释道:“中继器那边得到这个通知时也觉得突然,但却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中继器也无法改变?怎么回事?”梅恩先知感到头疼,明明形势正在恶化,但好不容易开一次会,听到的却都是让人头疼得不知道来龙去脉,不晓得该如何解决的问题。尽管网络球在如此长的发展时间中,也没少遇到这些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但是,当这些问题在自己所不期望的时候跳出来时,无论何时都让人难以习惯。
“超级系的运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秘。”走火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尤其让人感到放心,“它就是我所找到的一条线索。”
“线索?”走火话里的转折让众人有些赶不上来。
“那个比末日真理教还要神秘,拥有足够的力量击垮它们的东西。”走火沉声说到,之后,办公室里一片沉静。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个话题,而且,众人这才明白,走火突然间,在这次碰头会议中提出那个提案,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有着十分深刻的现实原因。他们稍微可以了解走火的思路了,他试图去寻找一个自己完全不理解,可能会对敌人做出极大破坏,却也又可能反噬网络球自身,其强大到了足以定鼎胜局的未知之物,正是因为,网络球内部,伦敦中继器内部,已经产生了不可测的因素。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不是己方去找寻这个未知之物,而是它已经就在己方之中了。
当这么一种东西,不再是希翼和妄想,而是有着一条切实的线索指向它的存在时,哪怕这条线索正确与否还未能确认,但是,神秘专家必须考虑自己将会更实际地接触到它的情况——当自己接触到它时,究竟该做些什么?
“超级系是一条线索,但还不够。”梅恩先知磕了磕女性款式的烟杆,说,“你说过,我们缺少时间。在你将那个东西找出来前,或许我们就已经被末日真理教干掉了。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而不是为更长远的事情做计划。也许这话不中听,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网络球从长远角度所做的计划,最终都会因为某些突发性的因素无法完成,我不认为这一次会例外。”
走火凝视着梅恩女士,这个女性算是网络球的兴建者,她并不具备直接性质的破坏力量,其身为先知的预言能力在这么多年后也不再是独一无二,但是,她的想法和决定,仍旧有着很沉重的份量。因为,尽管她很少做决定,但是,她的决定同样从未出错过。她给人的感觉,比其它先知还要具有前瞻性,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迷雾后的景象,聆听着来自未来的呓语。
梅恩女士变相拒绝了走火的提议,那么,走火也不能自行其是——他不能用网络球的资源,来做一项更倾向于自己的个人意愿,而非是“网络球领袖”这么一个身份的事情。身为神秘专家的走火,和身为网络球最高层领导的走火,身为一个人的走火,和身为一个团结力量核心的走火,在很多时候,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当个人身份和个人在组织内的身份产生一定的分歧时,走火一向是以后者为重——倾听他人的谏言,哪怕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在同伴没有出错的时候,更多以同伴的意见为主,除非,他能够指出对方的错误。走火总能指出自己身边人的错误,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梅恩先知等少数人。在网络球里,并不是只有走火是“一直正确”的。
当多个“一直正确”的人,彼此之间出现分歧时,就是走火感到最棘手的情况——无论是对外界的判断,还是对己方内部的判断,都会因为分歧的出现,而显得有些朦胧。不,或许应该说,正是因为内外环境都发生了超乎自身判断力的变化,所以才会让“一直正确”的人们出现分歧,因为,他们也同样无法进行正确的判断了。
果然是最棘手的情况——走火的提案最终没有被通过,但是,他至少从这些细节中,意识到了网络球正在面对的困境到底是什么,不是来自于末日真理教的直接进攻,而是发生自网络球内部的,无法判断的变化。其源头和末日真理教、新世纪福音和纳粹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又并不是完全没关系。
“超级系……”走火沉吟着,其实在网络球的观测中,和当前情况相似的事件在过去也发生过,而且,当事人至今还在活跃着,他下意识觉得,两者看似毫无关联,但其实,彼此之间的连系,可能比和末日真理教的连系更加紧密。
“高川……”走火想起的,是少年高川。这个和他更熟悉的高川相同名字,相似容貌,似乎只是年龄差异的高川,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网络球总部,却在踏入近江和桃乐丝刻意布置的陷阱前陡然停止,之后离开更是直接离开了网络球总部——他为何出现?他到底是什么?和自己熟悉的高川有什么关系?在网络球总部时的举动,又是否隐藏有某些秘密?
应该说,秘密肯定是会有的,只是,这个秘密究竟是少年高川一个人知道呢?还是和当时的在场人有关?在场人之中,并不仅仅是近江、桃乐丝和义体高川最值得怀疑,不过,走火的直觉,总会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定位在这三人身上。
如今的超级系和当初的少年高川在事件的突发性上,有着很强的即视感。虽然这么说有点勉强,但是,假设超级系和少年高川有关系,并且两者也同时和近江、桃乐丝、义体高川有关系的话,那么,那个未知之物的线索,似乎就开始变多了,并且,也似乎可以确定,对己方不是坏事的可能性很大?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猜测近似于侥幸心理,所以才会被梅恩先知拒绝吧?
毕竟,如果那个未知之物真的如自己所想,近在咫尺,又不是自己心存侥幸的那样,和近江、桃乐丝、义体高川、超级系四条线索具有良好的关系的话,那么,贸然去接触那个东西,恐怕反而会直接让整个世界直接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吧?
“先不管中继器那边利用超级系得到的‘一个月’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的是,该如何应对末日真理教的袭击。”梅恩先知在一旁说到:“如何调动魔法少女十字军,你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那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吧,但是,既然不能用魔法少女十字军来处理五十一区和我们这边的情况,那就意味着,我们至少还需要两张牌……亦或者,你有办法把一张牌当成两张牌来用?走火。”(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73 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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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网络球针对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进行磋商时,伦敦已经被迷雾淹没了。经过长时间的环境治理,曾经被称为雾都的伦敦早就放晴许久,每当人们聊起雾都的故事,往往不会想到如今现代化的城市面貌,而更多是上个世纪,用大片的石板、石块和木头堆砌起来的场景。在这般场景的故事里,野蛮、神秘、怪诞、危险等等因素就如同雨水从下水道里倒灌出来一般,那是肮脏的,污秽的,却又是惊险的,人和人之间的纠葛,人和非人之间的纠葛,就如同石板路上的青苔一样常见。
但是,故事早已经结束,那样的世界,进入这个世纪以来,就只出现在人们的想象中。只有今天,不,应该说,仿佛是那些旧日的怪物未曾离去,它们一直潜伏在下水道里,直到这一天的到来。伦敦再次溢出迷雾,灰色的雾气就好似在整个城市的呼吸中,穿行于大街小巷,从门和窗户的缝隙中渗了进去。
应该说,这个时候的伦敦已经没有什么人住在城市里,倒算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
因为纳粹的侵袭愈演愈烈,尽管伦敦置身于战场后方,但最近也必须考虑让市民们转移的事情了,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让市民和难民们躲入地下,并通过一系列安全措施,将庇护所密封起来,而整个伦敦地区的地面上,就只剩下和战斗有关的部门而已。当灰雾升起,所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的人,都为之感到庆幸。
“雾太大了,前方都看不见了。”一名军警打扮的中年人悄然握紧了步枪,在他的侧旁,明明是女性却一副假小子打扮的年轻人还在涂口红,她的半张脸都因伤被绷带紧紧裹住,但她仍旧津津有味地端详着化妆镜里的这张脸。
“别看了!这里很危险,要提高警惕!”中年人呵斥道,但是,语气并不怎么严厉,毕竟,这种事情理应是自己不说,对方也十分清楚的。在如今的战场上,能够经历一场战斗而不死的人,都会被称为“老兵”,这和年龄,和是否有过军事教育完全没有干系。第三次世界大战不过才打了几个月,但场面已经惨烈到了过去两次世界大战都未曾有过的程度——一场战斗打下来,减员百分之七八十是极为常见的情况,简直让人觉得,哪怕以全人口的生育速度来说,这种消耗也未免过大了。
也许这样的战争只需要持续一年,人类人口就会锐减到中世纪的水准吧。这样的未来,一想到就觉得可怕。
如今驻扎在伦敦的几乎都是从前线退下的老兵,本意究竟是为了提升伦敦地区的防御能力,还是为了让士兵得到休整时间,这些士兵们并不在意。能够回到伦敦,穿上军警的服装,哪怕仍旧需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但相比起前线,压力已经大为减低了,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当然,已经将市民们和其它地区的难民们迁入庇护所的伦敦,稍微有点儿空旷,没人气……亦或者说,在那沉静的气氛中,总是浮游着一些让人莫名心慌的味道。总觉得呆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比起可见的前线,大家还是比较喜欢呆在伦敦。
不过,这样相对悠闲的日子也结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都是雾气,而且远远不见消失的迹象。所有徜徉在街道上,坐在房间里,观察着四周的人们,都或多或少意识到了,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大多数人都紧张起来,中年军警可以看到熟悉的身影在迷雾中朦朦胧胧地穿行,很快就被雾气吞没了,想来自己在他人眼中也是这副模样吧。迷雾的浓郁,让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所以,对于身旁仅有的假小子,哪怕她直到现在都没干过正事,中年军警仍旧从心理上对她有一种亲近感。
虽然被中年军警训斥了,周遭环境的迅速恶化也是可见的情况,但是,假小子仍旧盯着化妆镜,一声不吭地涂抹口红,那双唇已经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是一种有悖于的普通人美感的色泽。中年军警觉得有点恶心,心头不由得多了一丝怒意,他放大了声音说:“没听到吗?我叫你别画了!”
假小子仿佛听进去了,手顿了顿,但是,头仍旧低着,紧紧盯着化妆镜。中年军警一把抓住她拿着化妆镜的手,想要用力把镜子抢过来,可下一刻,他便看到周遭的景物开始旋转,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离地面越来越远。直到快要落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假小子给扔了起来。
翻转的视野中,再次出现假小子的身影,石板路和天空的位置好似倒转过来,那个假小子站在地上,却更像是倒挂在地上。事发突然,但中年军警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对方的反应在前后的差异实在太大了,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哪怕是患上了战后综合症的人,也都不是那样子的——自己的同伴出问题了!
中年军警心中冰冷,身体摔在地上的同时,步枪滑到了最容易瞄准的位置。准星在他的眼前移动,哪怕身体在撞击中传来巨大的痛楚,也没有让他的手眼失措。如果没有这份反应、胆量和忍受力,他早就在前线被那些怪物一样的纳粹给干掉了。
而且,在前线的时候,自己身边的同伴突然间就发了失心疯般变成敌人的场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伦敦陡然出现大雾,那么,怪诞和雾气相伴而行,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哪怕是普通人,只要去往前线,十有八九会遇到往日只在幻想中才会出现的怪事,乃至于有许多怪事,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假小子很可能被怪异给“干掉了”——这就是在自己被摔出去的一刻,中年军警所想到的事情。
在确认是不是自己所想的情况之前,远方传来枪声,第一声枪响,就像是发出信号,很快就有第二声,第三声,随后枪声连成一片,从零星的枪声到周遭的街巷仿佛都陷入战场中,气氛的转变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中年军警在第四声枪响时,就扣下了步枪的扳机。
步枪的震动仿佛在对他述说子弹射出的过程,那对他人而言,仿佛只是一个瞬间的过程,却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清晰的步骤,就像是子弹特效在进行慢放演示般,本该是极为短暂的时间,从感觉上被分解成了更多份。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从前线下来的老兵,十个里就有一两个具有这般敏锐的感觉,而且,并非是生来如此,完全是上了战场,想尽办法挣扎着活了下来,才逐渐察觉到的——一开始,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无法控制的东西,也有人会觉得自己因此而特殊起来,但是,所有在前线的士兵都会意识到,这种敏锐的特殊性,放在纳粹的战场上根本就不算什么。
之后一次次经历战争的洗礼,在最紧张的时候,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休息的时间,所有攸关生存的能力和本能,都会在这般残酷的战斗中磨砺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就例如:哪怕身体摔在地上,痛苦和震动,都不会让中年军警打偏。毋宁说,当他扣下扳机,就没有想过会打偏的情况。子弹的出膛,在空气钻出的弹道,对他人而言都是不可见的,但在他的脑海中,这一切清晰得就像是上映了千百遍。
那颗子弹一如他所想的那般,击中假小子的脑袋,直接掀开了她半边的头壳。这些步枪配备的子弹,是在前线有过实战检验的大威力弹头,针对纳粹和其它怪异的东西,都有一定的杀伤力。如果假小子不是变成了怪异的东西,那么,她肯定会死——反过来说,中年军警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一发子弹干掉对方的可能性。
在扣下扳机后,他便向侧旁翻滚,藏进灯柱后,又接着垃圾桶遮蔽身体,向更坚固的水泥墙角移动。被打爆了半个脑袋的假小子仍旧坐在原位上,保持着那个盯着化妆镜的姿势,这无疑更让中年军警更确信了,对方已经不是人类的情况——没有正常人可以在那颗子弹的冲击力下,维持原有的姿势。
让他稍微安心的是,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似乎自己的反应又救了自己一次,那个伫立不动的身体并没有追上来。当然,哪怕那个身体一动不动,他也不认为那个披着“假小子”人皮的怪物已经被打死了。他用眼角寻找转移的路线,用耳朵去聆听他人的动静,却完全不敢让那个一动不动的“假小子”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迷雾分割了两人。
孤身作战的感觉,又一次袭上中年军警的心头,遍布的迷雾,仿佛可以吸走他的脚步声。不,不对,他想了想,确认了一下,果然不对劲,尽管能够听到从较远地方传来的枪声,但是,没有半点脚步声传来,哪怕是自己的脚步声,在刻意用力踏足的情况下,也完全听不到一丝声响。
然后,他觉得原本坚硬的石板路似乎变软了,渐渐地,就像是雨天的泥路一样粘腻。可是,只用视线去看的话,石板还是石板的质地。
从他的经验来说,自己感受到的环境越是怪异,这个战场就越是危险。尽管理智上清楚,如今遍布伦敦的防御力量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自己不过是其中一员,但从如今的气氛给他的感觉来说,他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尤其在枪杀了自己唯一可见的同伴,那个疑似被不知名怪异侵蚀了的假小子后,更是如此。
他时而匍匐,时而奔跑,虽然感受到了源源不绝的险恶,仿佛一停步,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就会猛扑上来,但是,直到他默数了三百下,大致是三百秒的时间,都没有遇到过更实际的危险。只是,灰雾遍布的环境,越来越让人中毒般,觉得心跳加速,心律失常,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天色渐渐暗下来,中年军警不由得抬起头,这个光线变化也绝对不正常,三百秒之前还是白天,如果太阳一下子就不见了,那肯定不是太阳的问题,而是自己所在地方的问题,但却可以从天上寻找答案,这是经验告诉他的。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星球,悬挂在自己视野范围内最高建筑所在的方向——就像是月球一样,但肯定不是月球,因为,它的轮廓实在太大了,大约是正常看月球时,月球的二十多倍大小,在漆黑的夜空背景中,它的色彩也并非是月亮那般晕黄色,而是大片的墨蓝色。
虽然颜色和自己在科普图片中看到的不一样,轮廓的大小也似乎有点儿出入,但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诧,随后生出惶恐的名字——地球。
中年军警不由得站住脚,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挂天际的星球:“那是地球的话,我现在又是在哪里呢?”
这一天,在宇宙中观测着巨大遗迹平台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亲眼看到了,占据原月球位置的统治局遗址一部分区域,整个变成了似曾熟悉的城市景象的一幕。没有任何先兆,没有让他们可以提前拦截的过程,这个从虚空中延展出来的巨大遗址,包括遍布其中的灰雾,以及在灰雾中孕育的恶魔,变成了一个更加井然有序的景色。
“那是……”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传来了难以置信的声音,“那是伦敦!”他的声音在颤抖:“怎,怎么可能……”
伦敦市的大本钟,在众人的监视器中迅速放大,所有人都确认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统治局遗址的一部分和伦敦市的一部分置换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74 置换反应
没有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意识到的时候,情况已经成为定局。留在伦敦的人们抬起头就看到了悬挂在天上的地球,眼前的景状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虚幻得不像是真实。灰雾弥漫的街道上,人们陷入的最直接的危机,不是自身所在地的变化。城市格局没有改变,但却混入了非人的东西,视野被雾气限制,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可以说,几乎所有纵览全局的能力都失效了。十米之外的景物变得朦胧,而人们无法根据他人的遭遇去统计具体的数据,也无法奢望能够得到身边人的帮助,人们不知道发生异常的区域有多大,也不清楚有多少人被卷入这次异常当中。
通讯被阻断,交流被限制在一个极为狭隘的范围内,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人只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哪怕在远处不时传来战斗的声响,但哪怕尽快赶过去,是否会遇到正在交战的双方也是不可知的情况,有许多人试图和其他人汇合,但总会出现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态,让自己的努力付之流水。
如果可以团结起来,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吧——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该如何去做。在一个明明充斥着相当多人口的区域中,却总也无法和他人碰面,这已经很不正常了。再加上头顶上方的行星,让人直觉就是地球,那么,自己所在之处又是什么地方呢?科幻作品中通常有从地外宇宙眺望地球的场景,这些场景普遍让人觉得,自己就身在距离地球不太远的宇宙空间里,也许是月球,然而,自身所感受到的环境变化,完全不足以支撑这些猜想。
在这些熟悉的街道上,房屋中,人们还是可以感受到重力的存在,行动起来也完全感受不到重力失常的样子,虽然呼吸困难,但更像是空气被严重污染后,身体产生不适感,而并不是缺氧窒息。目光无法穿透迷雾,没有人可以看到这个熟悉地区的“边缘”——自己所在的地方,如果真的是伦敦,哪怕不是伦敦市,而是整个伦敦地区,也总该有一个尽头吧?
有人尝试根据自己的记忆,前往伦敦地区的边缘,也有人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正好就处于这个地理位置上的边缘地带。然而,当他们在诡异的迷雾中,继续向偏僻的远方移动时,却觉得这条路比往时意外的漫长。无论从时间,障碍,还是行进速度产生的距离感上,都有某些若有若无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试图阻碍他们的探索。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彼此孤立,但是,哪怕是成群结队,同一队伍的人数也不会超过五个。那难以说清的异常危险的情况,总会在突然间,就袭击了众人,最终在迷雾中失去队友的身影。一旦分开,就算知道队友还活着,而且就在近侧,也无法根据其留下的痕迹找到对方。
灰雾孕育了恶魔,却没有多少人提前察觉到这一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用俯瞰的目光去观测蜉游废墟,却无法将自己所见告知身处蜉游废墟中的人们——伦敦地区嵌套在蜉游废墟中,已经成为废墟的一部分了,而那些试图探寻边“边缘”的人们,完全就是在迷雾中原地打转。这样的情况,让高川不由得想起了中央公国里十分知名的“鬼打墙”的传说。
巨大的区域,狭隘的视野,隔绝的联系,这一切,让许多人都如堕噩梦之中。
高川想知道,理应还在伦敦的网络球和nog总部,是不是被这规模巨大的神秘置换效果,一块儿搬运到了蜉游废墟上。
虽然舰队里的众人都有去救援这些意外来客的想法,也都清楚,如果放任眼下的这么多人不理会,一旦敌人开始进一步的行动,将会造成多么巨大的死伤。很难想象,如今地球上的伦敦变成了什么样子。
“麻烦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里的众人苦恼着,尽管从一开始,自己等人就必须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才能发动攻击,但是,敌人的动作总会快一步。在己方等到那个时机之前,总是一直看到情势在不断地恶化,总让人觉得,如果之前自己等人贸然发动总攻,是不是会有更好一些的结果。但另一方面,直觉都在告诉他们自己,这种想法只是一种侥幸心理在作怪而已。
突如其来的区域置换打得联合国和nog措手不及,这并不是己方不够果断,而是敌人的手段太过厉害。
“再来整理一下吧。”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有人说到:“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是纳粹和素体生命,月球已经被纳粹彻底控制,完全偏移了正常的月球轨道,素体生命则是把统治局遗址的一部分搬了过来,抢占了月球轨道。协助素体生命完成这一举动的,应该是末日真理教,这一次区域置换,可以视为他们某个大计划的一部分。那么,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如果可以进攻……不,如果是必须进攻的话,我们应该首先攻击哪一个?”
“这一次区域置换,除了将不少人带入蜉游废墟中,还显而易见地,把蜉游废墟中充满了灰雾和恶魔的一部分带到了地球上。”高川分析到:“素体生命可能会尝试利用这些灰雾和恶魔,将地球上的人们转化为它们的同类,但是,因为通讯中断的缘故,无法判断素体生命这一转化人口的目标会放在地球上的哪一个区域。如果就是在伦敦的话……如果,被置换的蜉游废墟区域,就出现在伦敦原来的位置,而nog没有被这一置换反应干涉,仍旧停留在伦敦位置,那么,阻止素体生命就是他们的活儿了。”
“反过来说,一旦nog被素体生命的计划牵扯住,对末日真理教的防范就会被削弱,更严重的情况,是nog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置换中,因为失去先机,而被迫处于防守状态,对其它地方的增援也会变得无力。”另一个声音接着说:“nog和伦敦中继器,被素体生命抵消了,那么,联合国就必须依靠现有的力量顶住地面纳粹的攻击。在持续的战争局势中,拉斯维加斯方面的战斗尤其激烈,联合国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以五十一区为中心进行增援。失去伦敦方面的助力,拉斯维加斯战区等同于断了一臂,可纳粹方面的攻势可能还会加大,而且,已经从和nog的对抗中脱身的末日真理教,完全可以做出更多的事情来。联合国和五十一区,可以同时面对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吗?”
“纳粹的中继器和尚在宇宙的舰队,我们可以牵制一部分,最好的情况下,阻止纳粹继续向地面增援,但是,对他们已经投放的纳粹士兵则完全没有办法。素体生命那边也是如此,我们也许可以盯住还在宇宙中的这部分,但对已经置换到地球上的那部分同样无能为力。况且,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局限,首先,置换到了蜉游废墟中的伦敦区域就相当于人质,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难直接将炮口对准他们,其次,我们虽然是宇宙舰队,但实际战斗力最多等同于一个中继器——假设nog在伦敦方面抵挡住了置换蜉游废墟后,由素体生命引发的连锁反应,并可以在一段时间后占据上风。而我们这支舰队也可以彻底牵制住纳粹的中继器,月球舰队,置换后带有人质性质的蜉游废墟,并在一段时间内维持平衡——在这种最理想的情况下,末日真理教的威胁也是最大的。”
“田忌赛马……”高川不由得说:“末日真理教是敌人中最强的牌,联合国和五十一区方面却是我们相对较弱的牌……不,不对,如果五十一区的中继器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还必须考虑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情况,据我所知,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对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有过对抗。如果末日真理教真的要对付联合国和五十一区方面军,同时面对两台中继器的话,也无法占据太大的上风。”
“所以,五十一区一定会出岔子。”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的声音有些走样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一直潜伏,反而是五十一区不得不高调。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是从纳粹手中夺回来的,但是,我记得五十一区的中继器建立,曾经传闻和末日真理教有所关联……无论怎么看,五十一区都是目标。”
“不是末日真理教……是新世纪福音!”高川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串电流闪过,猛然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是的,在所有已知势力都纷纷出牌的时候,新世纪福音在做什么呢?它们虽然是近期才重回人们的视线,但不可否则,它们同样有许多张好牌。虽然相比起玛尔琼斯家领导下的末日真理,以及月球纳粹,这个源远流长的神秘组织显得不那么激进,同时也没有中继器,相对不会引来比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更多的注意力。但是,就如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可以段时间内牵制住月球中继器一样,新世纪福音的力量要解决一个五十一区,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曾经协助五十一区建设中继器的,不是末日真理教,而正是末日真理教中的新世纪福音呀!
新世纪福音的立场不太明确,但是,在协助己方攻击了纳粹中继器后,就悄无声息,这段时间,它们到底去做了什么呢?
如此一来,“新世纪福音攻陷五十一区,迫使五十一区中继器无法继续维持对末日真理教中继器的牵制”便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如此总结下来:
大部分素体生命利用置换到伦敦的蜉游废墟环境,对上了nog伦敦总部。
纳粹的月球总部、部分素体生命、部分末日真理教巫师、再加上置换到蜉游废墟中的伦敦人质,如此庞大的团体,足以在对抗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同时,犹有余力预防不知具体位置的拉斯维加斯中继器。
新世纪福音攻陷了五十一区,干涉了五十一区中继器。
那么,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对手,短时间内就只剩下联合国的多国部队,以及无法尽全力的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而已。而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又是所有现存中继器里,最强大的一个。
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呀。
“玛尔琼斯家……”高川记起来了,在过去那些高川的记忆中,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的“玛尔琼斯家”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真正在他们的阴谋中占过便宜的,就只有“黑巢”而已。可是,如今的“黑巢”仍旧是nog的一部分,而其领导者席森神父,更是公认的原教主义,和实际身份为新世纪福音的爱德华神父有师徒关系。
不,换个角度想想,这样的“黑巢”不也同样充满了“刺客”的味道吗?倘若新世纪福音仍旧立场暧昧,不完全和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合流,那么,黑巢“刺杀”玛尔琼斯家的一幕也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中重演。
在己方所有被重视的战斗力都被一个个兑子的时候,因为种种因素,而没有直接登上台面,却拥有许多可能性,理论上拥有巨大潜力的力量,就会从这个旮旯中拼命汲取营养,逐渐壮大。虽然只有高川知道,“黑巢”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未来,但是,能够确认这一点,就让人觉得有了希望。
而且,若是“黑巢”是在其它末日幻境展现过其潜力的话,那么,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高川亲身体验到的,拥有潜力的nog成员组织就更多了。至少,就他所知,锉刀等人所隶属的“雇佣兵协会”就是不以伦敦为活动中心的神秘组织。虽然人数规模只是中等,但却拥有不下于大势力的战斗力,而且,其行事手段也更加灵活。
“黑巢”,“雇佣兵协会”,也许还有更多,高川一想到他们,便觉得情况尚未到最糟糕的时候。(未完待续。)
1775 绝地佯攻
地球上的伦敦地区和宇宙蜉蝣废墟中的伦敦地区之间的关系和众人所想的都不一样。只有同时在宇宙和地球对这片区域进行观测的人,才能更好地了解吧。形象一些描述,如今的伦敦地区同时位于地球不列颠本土和宇宙蜉蝣废墟之中,但是没有特殊的方法,身处伦敦地区中的人们却无法从边界离开。整个伦敦地区的地理位置变得十分暧昧,和人们常识中的三维距离完全不一样。但是,无论敦伦在什么地方,它的处境都没有改变,灰雾改变了它的状态,带来了危险的东西。不仅仅是预想中的素体生命和恶魔,还有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在大街小巷中游荡。
连同整个伦敦地区被卷入这场人为灾变中的总人数无法统计出具体的数字,但是,利用各种手段对灾变后的人数进行粗略的统计,其数字明显比灾变之前的统计人数大幅度减少。未能及时捕捉其状态和位置的人们,尽管还无法确认究竟是活着还是死去,却可以肯定,他们生还的几率很小,其中就包括几乎全部的调遣回伦敦地区进行协防的前线士兵们。这些转身就穿上军警制服的战争生还者足有五万,但却只占据失联总人数的百分之十。这意味着,至少有五十万人如今下落不明。
联合国和nog都在考虑派遣一支特别行动部队进入如今的伦敦地区,弄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法和宇宙空间的舰队进行联系,无疑让众人在情报力度上不尽如人意。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在考虑冲入蜉蝣废墟的可能性。蜉蝣废墟是统治局遗址的一部分,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哪怕是拥有三仙岛这么一个能够和中继器抗衡的大杀器,贸然闯入其中也是极度危险的。素体生命并没有大规模出现在舰队面前,之前有过一支素体生命的小队尝试对舰队进行拦截,但是,其人数自然不能和如今蜉蝣废墟中可能存在的素体生命数量相比,哪怕考虑到素体生命将会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对抗驻扎在伦敦地区的nog,也难以确定,闯入蜉蝣废墟中究竟要面对多少个素体生命。
素体生命的体积比起船舰体积当然是不堪一提,但是,其生存能力、防御能力和战斗力都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大部分船舰之上。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三仙岛居中调整,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很可能在之前十几个素体生命的突袭中就被摧毁。哪怕船舰上搭载有一些超乎想象的神秘力量,但这些神秘力量都有相当严格的使用条件,在小规模高速度的作战上,完全占不到便宜。
哪怕假设停留在蜉蝣废墟中的素体生命极少,但是,那些建筑废墟下方深不见底,可想而知连接着统治局遗址,而统治局遗址中非素体生命的怪物也是数不胜数。不,或许是,根本就没有人清楚,这个数量到底是多是少,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走遍整个统治局遗址。
素体生命是如此的强大,可即便是它们,也只能维持在一个看起来十分窘迫的生存条件下,以各方神秘组织对统治局遗址的挖掘来看,统治局遗址中完全不缺乏改善生活的条件,那么,强大的素体生命无法成为支配整个遗址的群体,那就不仅仅是它们本身人口数量的限制,更必须考虑在那样神秘的环境中,会否存在让它们也为之忌惮的东西。
根据已经发掘出来的统治局历史,神秘专家大致可以了解到,统治局的灭亡和素体生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素体生命并没能根除统治局曾经拥有过的力量。无论是安全网络系统,还是灰雾和以灰雾为核心诞生出来的种种怪异,都在那场可怕的战争中被释放出来,产生不可测的异化,最终导致整个战后废墟就如同危险而黑暗的森林。
素体生命在这个森林中属于食物链顶端,但是,或许不是唯一一种位于顶端的生命体。素体生命在末日真理教的协助下,将统治局遗址的一部分挂靠到正常世界中,让它们获得了一个立足点,但是,能够从这个立足点出入的,就仅仅是素体生命吗?换个角度想想,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合作,仅仅是为了争取到素体生命为盟友吗?亦或者在素体生命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谋划?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末日真理教曾经在统治局遗址中尝试召唤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他们当时差一点就成功了,进而让所有人都确认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确有这么一个怪物。时至如今,末日真理教会尝试将当日失败的事情再做上一遍,也不是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
突入蜉蝣废墟,就必须面临许多可怕的可能性,而追击纳粹的月球舰队,却需要直接面对那数不清的不规则多面体,仅就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综合力量,包括三仙岛在内,正面击穿不规则多面体构成的屏障不是做不到,而是之后还有没有余力对抗纳粹的月球中继器的问题。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要面对的敌人成份在突然间变得太过复杂,预期只是反击纳粹的舰队构成,在末日真理教展开行动后,顿时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舰队众人都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自己等人要想做到些什么成就,就必须要有人对自己等人伸出援手。
“我决定到蜉蝣废墟中去。”高川缓缓做下决定,“期望其他人能够找出破局的方法是不行的,我们得自己干。统治局遗址中的素体生命是敌人,但是,并不是里面的所有人都和素体生命一样。我在过去,和统治局遗址里的一些人有交情。不需要深入统治局遗址,只要找到联络方式就可以了,我觉得统治局的安全网络可以做到。”
起先众人想要否决这个提议,但是,高川的解释让他们眼前一亮。如果蜉蝣废墟的深处直连统治局遗址,那么,那个变得异常危险的安全网络,说不定也会蔓延到蜉蝣废墟中,素体生命和安全网络不对付,它们理所当然不会放任安全网络进入蜉蝣废墟,但是,素体生命让蜉蝣废墟出现在正常世界,并不是单靠它们自己的力量。
既然末日真理教在其中有过协助行为,那么,末日真理教出于自己的目的,而掩护了安全网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拥有魔纹使者的权限。”高川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浮现的棱形魔纹印记,对众人说:“魔纹使者本就是统治局安全系统的一部分,哪怕安全网络修改了安全名单和权限,也无法完全将魔纹使者排斥在外。安全网络在统治局和素体生命的战争中遭受过重创,之后发生种种变化,所有的情报都在显示,这个系统内部已经出现了许多问题,而安全网络本身无法完全修正这些问题。这就是魔纹使者的机会所在。实际上,我在统治局遗址中认知的当地人,正好是在执行一项安全网络重启计划——我觉得,这个时候,正是我们联手的契机。”
认真说来,那几位统治局的遗住民曾经遇到过的高川不是如今的义体高川,但如今的义体高川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人格格式化程序的运作,让大量过去高川的资讯流入自身,其思想、经验、记忆和认知,乃至于能力上都在不断融合叠加。每一秒,高川都在变得更强,也更加远离最初的义体高川。与之相对的,如今的末日幻境经过多次世界线攻击,在许多事情上已经变得和最初的末日幻境不太一样,就连时间线也已经从认知上被混淆。
高川甚至无法确认,如今的末日幻境到底是2000年以后,还是2000年以前。在正常情况下,要知道年代时间,可以查看日历之列的记录,更多时候都不需要刻意去注意,身旁事物就会提醒具体的日期,但高川却意识到,如今再去查看这些具体的记录,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论如今是什么时代,什么年头,哪一个日子,其最终时刻来临的时候,必然会进入1999年。在这个末日终期面前,无论是1999年以前还是1999年以后,都已经不具备时间的意义。
在如今的末日幻境里,“时间”就是最虚假的东西。
神秘不断膨胀,恶性的异变接踵而至,人们在绝望中挣扎,在被那无可名状的恐怖面前,时间没有意义,空间没有意义,乃至于自身在做的事情,也很可能会变成无意义的事情。曾经高川帮助过的统治局遗民,其当时的经历是否有所变化,在重新接触之前也无法确认。而他们对高川的认知,又是否和如今的高川对他们的认知相同,也同样不可预测。
只能说,有这样的趋势,有这般的可能性。如果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无法接受当前这般消极的等待,无法再将期待完全置于地球的其他人身上,而要自己去打破眼下的被动,就必须去赌一赌这些可能性。
从蜉蝣废墟深入统治局遗址,其可行性无法事先得到验证,高川的行动只能借助猜想,而没有人能够确定,这些猜想和现实的差距有多大。但是,无论差距有多大,哪怕和猜想的一样,危险都是存在的。
“要带着三仙岛进入吗?”有人提出:“如果我们的行为,表现出对蜉蝣大陆的偏向性,纳粹是否会加大对地球方面的攻势?按照之前的分析,我们这支舰队和不知去向的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是唯一能够在宇宙中牵制敌人的势力。贸然表现出偏向性,反而会让敌人抓住弱点。”
“我们必须从自己的判断中选出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另一个人说到:“事到如今,不想冒险是不可能的,毋宁说,我们来到宇宙本身就是为了冒险——不是准确判断后才做出决定,因为,我们已经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只能反过来,给行动冠上一个前提。如果要进入蜉蝣废墟联系统治局遗址中的中间势力,我们的敌人应该是怎样的状态才行?”
“至少,蜉蝣废墟中的素体生命相对进入地球的素体生命,只是一群空壳子。”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必须是素体生命对地球的进攻,不是佯攻,而末日真理教对伦敦地区的置换,要足够彻底,只有彻底,才能证明他们发动这次置换,不是针对我们所布下的陷阱,而是真的将目标锁定在地球。而他们在蜉蝣废墟中的行动,仍旧处于为下一个阶段的计划做准备的状态。”
高川完全认同这个判断。只有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的行动处于这样的状况中,才能在突入蜉蝣废墟的同时,牵扯纳粹的注意力。如果己方的雷霆行动能有一举歼灭其中一边的力量,就不需要这种窘迫的反推了,反过来说,正因为己方虽然被视为“有牵制能力”,但却实际不具备在短时间内彻底压制其中一边的力量,更没有足够的情报收集能力和足够准确的判断力,所以,才必须为自己的行动是否可以执行,提供一个预期的标准。
敌人必须是这样的状况,我方才能执行这样的行动。而我方必须执行这样的行动,那么,敌人是不是这样的状况呢?无法肯定,但却是有可能。
只要有可能,所以就去做。
这仍旧是在一个可能性的前提下,而不得不去执行的危险行动,宛如赌博一般。
“那么,就假设素体生命的主攻方向是nog,末日真理教的主攻方向是五十一区,而蜉蝣废墟上和他们有关的情况,包括那置换过来的许多人,都只是一个幌子。那么,我们就可以佯攻纳粹,去掩饰在蜉蝣废墟上的行动。当然,三仙岛必须放在对纳粹的佯攻中,这次佯攻才能成立。但如此一来,在蜉蝣废墟中的行动就会变得十分危险,毕竟,再怎么假设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的重心不在蜉蝣废墟中,也不可否认蜉蝣废墟是他们的主场。”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众人如此总结到。(未完待续。)
1776 齐天大圣
佯攻纳粹月球舰队,用以牵制它们对地球方面的投入,只要三仙岛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也许就可以唬住敌人吧。在这个过程中该如何限定攻击的力度,调整攻击的频率,以在最大程度上去迷惑纳粹,这就需要看舰队众人的能耐了。高川需要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蜉蝣废墟中,虽然对纳粹的攻击只是佯攻,三仙岛也不会在佯攻中使出最大的出力,但是,三仙岛对舰队佯攻方面的支持力度,定然要比对高川潜入蜉蝣废墟的支持力度更大,如此才能迷惑住敌人。
蜉蝣废墟中充满了灰雾,在那样的环境中,物质态和意识态之间的划分会变得十分暧昧。在三仙岛的增幅下,高川不需要离开三仙岛,就能通过意识行走的方式,宛如做梦一样进入到蜉蝣废墟中。但是,在充满了灰雾的蜉蝣废墟直至底层的统治局遗址,“高川之梦”却会发生一定程度的物质态变化,从而让其他基于物质态去认知事物的生命也能感受和接触他这个异常的存在。
对高川而言的梦境,对统治局遗址中的其他人来说,却是再真切不过了。只要神秘性不足以匹敌三仙岛,高川哪怕在这场“梦”中死去,也不会让实际身处三仙岛内部的自身受到伤害。可以说,这就是三仙岛在这次潜入蜉蝣废墟的行动中,给予高川的最大支持。
高川十分清楚,虽然在一定条件下,自己不会在这次计划中“死亡”,但是,自己的机会实际仍旧只有一次。当自己遭遇不可测的事态而死亡时,同样意味着己方的计划彻底暴露,想要卷土重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实际上,哪怕没有死亡,遭遇敌人后暴露行踪的几率也很大,只是这些敌人之中,不一定有纳粹份子,无论是碰到素体生命还是末日真理教的教徒,对方将具体情况告知纳粹一方的可能性并非是百分之百。
正如舰队众人所想,这次计划得以执行的前提,必须是一种相当苛刻的理想状态——敌人的筹谋和行动必须和己方岔开,交集越浅,越是相互忌惮,成功率就越高。以三仙岛为核心的舰队,以及不知其踪的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当然有让敌人忌惮的资本,但是,长期以来,这些敌人的表现往往是疯狂的,让人怀疑,他们哪怕在进行博弈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因为一些完全不符合博弈情况的想法,主导着他们的行动。
总而言之,在如此局促的关头,只能祈祷敌人不是太过冷静,也不是太过狂热。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黑暗的宇宙空间里旋转,缓缓离开前月球轨道,朝纳粹的月球舰队逼近。数量不断膨胀的不规则多面体已经凝结成宛如城墙一般的巨大物质,纳粹似乎想要在赤道相对的地球轨道上布置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它们环绕地球的方式,就如同土星环一样,只是,要保持当前的厚度绕地球轨道一圈,还需要更多数量的不规则多面体。被改造为巨大卫星要塞的月球在这个巨大的人工环带中,就像是戒指上的宝石,虽然显眼,却又能让人意识到,它是如此紧密地和环带结合在一起,在脱离了“月球”这个名词的**意义后,它已经彻底成为了这条环赤道防线的一部分。
纳粹赤道环带的建成会引发何等灾难性的后果,只要用眼睛去注视就能感受到,那让人心底发寒的恐怖。无论是什么原因,让纳粹没有选择空降舰队,而是构建这条环带,这两种做法都足以在不动用中继器的情况下,让地球人类陷入末日之中。联合国和nog的组合,是否拥有从地面抵抗这条环带的能力,舰队里没有人清楚,他们只是知道,只有自己等人进入了太空宇宙,因此,所有发生在这个宇宙空间范围内的危机,都必须首先由自己等人去面对。
“不规则多面体的增殖减慢了,怎么回事?”有人在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询问:“如果纳粹继续维持当前的不规则多面体增殖速度,预计环带合拢还需要四十分钟。”
“肯定是被人找了麻烦吧。”另一个人就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对所有人说到:“末日真理教从伦敦那边脱身,五十一区被新世纪福音攻陷,相比之下,纳粹在五十一区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他们从战争开始就向五十一区投入了相当多的精力,才能压制拥有中继器的五十一区,结果现在却就像是被自家的兄弟摘了桃子,如果他们之间是很亲密的关系,那到无所谓,但是,末日真理教的这三个巨头可是已经分家了。纳粹理所当然不会任由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他们明显没能及时应对,除了我们的牵制之外,我觉得,肯定是末日真理教或新世纪福音的某一方暗中出手了。”
“如果地球上的境况变化是迫使纳粹月球舰队增殖放缓的原因,那么,眼下的纳粹已经到了他们当前最大产能的极限了。”也有人如此推测到,该说是松了一口气呢?还是觉得纳粹终于也出现了极限,从而让这个遍布迷雾的敌人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无论如何,当敌人无法再增强下去,哪怕是短期内的停滞,也足以让人看到希望。
“那么,就来试试看,将这条赤道环带打个对穿吧。”高川也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能够让纳粹陷入麻烦而难以自拔的机会可不多。在前往蜉蝣废墟之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大概可以给己方的行动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吧。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重启和重组在这段休整时间里,已经完成了第一期工程,第二期工程预定将会在这次攻击后开始。虽然只是第一期工程,但是以二维死光和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为重心的攻击能力已经完成了两倍于过去的提升。通过其他船舰所携带的某种具备神秘性的压缩设备和质能转化设备,这种新的攻击力量能够在物质和非物质形态之间转化,激发是高压缩的非物质态,具有二维死光固有的效果,同时也能够在激发后转化为物质态,更重要的是,从非物质态转化为物质态是不需要时间的。
亦或者这么形容:新的攻击力量同时拥有多种表现形式,而在神秘性的压制下,敌人无法完全观测和认知其所有的表现形式,因此,无法真正抵御这种新型攻击力量的侵蚀。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具体使用起来有多大效果,就必须在实战中检验一番了。
比万分之一秒更短暂的时间长度内,如同巨蛇一样蜿蜒而去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消失于原来的空间坐标上。三三仙岛加持下的速掠非比寻常,高川的义体和脑硬体再一次陷入高负荷状态,他有些迷糊,但是,那宛如瀑布般淌下的数据映照在他的视网膜中,让他整个人宛如还是清醒而冰冷的。他甚至还有空余去思考一件事:新的力量该起个什么名字?
无论速掠也好,二维死光也好,这些效果独特的能力,总该有一个代号,好让更多人去认知。没有名字虽然并不影响这些神秘力量的效果,对其命名也无法完全描述其本质,但对人类来说,“名字”还是十分重要的。人类利用名字去整理概念,细分基础,区别事物,而在意识态的世界中,“名字”更是有其独特的力量表现方式。
在末日幻境里,“真名实姓”是拥有魔力的。
高川完全没有征求其他人意见的意思,其他人对待这些名字的态度也很随便,从六舰联合到二维死光再到赤道环带,包括在船舰内等级的那些神秘性设备的名字,难听也好,不难听也罢,这些人都不怎么在意,也不会为名字而感到尴尬。他们理所当然地就使用了他人给予或俗成的名字,但是高川却觉得自己特别在意这些名字——尽管他自己其实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纳粹赤道环带尚未合拢的截断面出现,五光十色的攻击就像是烟花一样追迹而来,不规则多面体无法跟上速掠的速度,却能够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停止速掠的一刹那将其捕捉。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总体观测范围已经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最佳射程包裹在内。
宛如尖锥一样的半透明晶体在打头的船舰周边成型,高川宛如抬起手臂般,让彼此连接的船舰发生联动,巨大的能量涌流化作刺眼的蓝光从后方奔向尖锥。仿佛钻头一样的尖锥没有旋转,但是,它表面的凝聚光却呈现出星云般的涡旋。螺旋的光带就是星云旋臂,数不尽的光点就是星云团中的恒星,更有丝丝缕缕的光屑从这缓缓旋转的蓝色星云漩涡中洒落。
在纳粹舰队的攻击如蒲公英飞絮般落下时,湛蓝色的光状星云漩涡顿时壮大到淹没了整个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程度,长蛇般舰队阵型,化作被拉长扭曲的光状星云漩涡,每当一种来自纳粹的攻击现象落入其中,这团扭曲的星云漩涡就会壮大一丝。
仅仅是三秒的时间,在纳粹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无效,却还未能彻底改变攻击方式之前,星云漩涡便沉重地落入了赤道环带的横截面上。
纳粹赤道环带尚未合拢的缺口瞬间就被咬下了一大块,没有人看得清,被湛蓝光状星云漩涡吞没的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有那不断壮大的星云漩涡不断向前推进,一秒内就走过了数万公里的长度,第五秒,直径数公里的巨大光柱从星云漩涡中射出,一口气射穿了纳粹的赤道环带,并向着更厚实的部分切去。
第六秒,光柱凝聚,变成了一根通天彻地的物质态实体柱子。
第七秒,一个似人似猿的头颅幻象从星云漩涡中钻出。它探出上半身,双手抓住了这根不知道由什么材质构成的巨大棍棒,一棒就砸碎了三分之二的赤道环带。
消耗一百万人的命,三仙岛剩余储备八百万条人命。
高川冷酷凝视着纳粹的月球,在心中说着:吃我一棒!
——十二天都神煞系统,先天灵宝变式,金箍棒!
整个空间都在翻卷,可以看到的扭曲现象就好似波涌般从赤道环带的一端涌向另一端,这个轨道完全没有脱离赤道环带的形状,大量的破碎物质下一刻就被吸入星云漩涡中。似人似猿的幻象正在缩回星云漩涡,高川感受力量衰竭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
果然还是无法一次性击溃纳粹的月球舰队吗?高川尽管早就预料到了,却仍旧有些遗憾。在距离星云漩涡足足有十数万公里的月球要塞携带剩余的不规则多面体在赤道环带崩解的一刻完成转移,具体情况被金箍棒攻击造成的巨大扭曲现象掩盖,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只有数不清的乱码数据。虽然赤道环带的三分之二体积崩解,但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却无力对剩下三分之一的不规则多面体和月球要塞进行攻击。在有限时间内,纳粹已经完成调整,月球要塞的表面出现结晶化现象。这些结晶正在形成一个具体的轮廓,虽然无法说明是什么形状,但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众人却直觉认知到,那就是纳粹的中继器物质形态——被三仙岛的突袭击出人类集体潜意识后,它终于露出能够被人们观测的一面了。
“总算是出来了。”舰队通讯网络中就像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认为己方牵制住了纳粹的中继器,但是,在其能够被确切观测到之前,每个人都还有疑虑。神秘无法测度,在神秘充斥的战场上,谁知道纳粹中继器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就如同在伦敦地球和蜉蝣废墟置换之前,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完待续。)
1777 超态投放
遮蔽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星云漩涡迅速缩减到一定的体积,便化作无数肉眼可见的光现象向四面八方窜去,宇宙空间的卷动状态被这些光现象洞穿割裂,眨眼之间就土崩瓦解。伴随这些宏大可见的现象产生的物理性破坏力逼迫纳粹的月球舰队一退再退,在神秘而卓越的机动力下,几个呼吸就重新和地球拉开了几十万公里。这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进入宇宙以来取得的最大战果之一,如果没有三仙岛对整支舰队的重启和重构,根本就无法达到这种程度的破坏力。
纳粹的赤道环带已经不复存在,在“金箍棒”仅有一击的威能下,曾经构成赤道环带的不规则多面体有三分之二连残骸都没能留下。舰队众人确认了这个成果,无不对当前的情况送了口气。困难当然没有消失,己方窘迫的境况随时都会上演,而且,这一次击退纳粹,舰队本身也消耗了许多无法补充的物资。尤其是三仙岛,一百万人生命就变成了冰冷的数字,消失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将人当作“柴薪”使用了,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哪怕仅仅是用数字来显示消耗。
每当高川意识到,自己的一次攻击,所能取得的这些看似伟大的战果背后,都有着百万人,乃至于千万人的死亡,都会感到痛苦和悲伤。对于想要成为英雄,亦或者,已经被公认为英雄的他而言,正是因为这百万千万条人命的消失,证明了自己多么不配英雄的称号。“不这么做就无法取得胜利”的事实就是英雄高川的苦痛源头,如果自己可以用性命去填补这千百万人的牺牲,那该有多好啊——然而,世事总不尽如人意,哪怕自己愿意牺牲而去挽救他人,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事实也是存在的。
如果可以的话,高川从来不想“谁必然要牺牲”,“谁应该去牺牲”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这样的思考对生命的态度未免太过于轻佻,然而,所有环绕在他周遭的事物,都会在消失的时候,提醒他这种必然性的存在。末日幻境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有着诸多人性化的事物,但其实摧毁这些事物才是主旋律,而相比起自然界那自然而然的残酷,末日幻境的残酷更在于这一切于某些时候,让人觉得并非是客观规律在起作用。
人类通过适应环境和改造环境来求取生存,但是,在末日环境里,这一切努力都像是徒劳的。人的努力,还没有人的数量来得有意义。“是否可以胜利,和人自己怎么想无关,和人有什么本事无关,而在于,人能够以量化的方式牺牲多少人——一百?一千?一万?不,这是不够的,那么就一口气消耗一百万,一千万,乃至于一亿吧。没有人会主动愿意被如此冰冷的消耗掉,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也只会从另一个角度上,毫无意义地死去。
成为“柴薪”要死,不成为也要死,战斗会死,不去战斗也会死,努力会死,不努力也会死,思考会死,不思考也会死,根本就没有自然死亡,越来越剧烈的神秘,带来了更多恶性的突发事态。人们永远都不知道,前方究竟有多少未知的恶意在等待自己。
末日幻境是地狱,末日无法阻挡,人们的努力都在让人们自身朝崩溃的方向发展。这就是高川所见到的世界。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一时的胜利,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是一次鼓舞,但是,高川完全没有欢喜的情绪,因为,从更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胜利。高川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真正让自己有“胜利了”的放松感,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毋宁说,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末日幻境里,见到一次彻彻底底的,完完全全的,真真切切的胜利。
全都是看似胜利,实质失败的结果。
正因为实质是失败的,所以,根本就无法阻挡末日进程,反而预兆了末日进程的加速。
即便如此,高川也没有打扰他人释放情绪。如果连这种自以为是的胜利都没有,这支舰队大概会更快地崩溃吧。
“蜉蝣废墟没有动静。”有人插进舰队内部通讯网络,用正事冷却了一下众人雀跃的情绪。
“无论是因为我们和纳粹的战斗,让蜉蝣废墟中的敌人受到了刺激,还是那些敌人只是虚有其表,我都觉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冷静下来的声音说到:“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发射同等破坏力的攻击,敌人那边也最好如此。”
“他们没有立刻攻上来,不是吗?”另一人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赌一赌,否则我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不利。”
“那么,开始吧。”高川说:“三仙岛会开启潜意识自律模式,无法执行太过精确的命令,却有相对较好的模糊处理效率。”
“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的声音如此说到。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一切联络信号顿时中断,巨大的资讯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流淌,与此同时,他感到有巨量的东西从某一个无法注视,却能感受到的通道向外流失。“意识资讯物质化抽离”诸如此类的通知在视网膜屏幕中弹出,精密复杂的过程在执行,因为义体化的缘故少有困倦感的高川也开始出现精力不济的状态,但那并非真正的精力不济,当他闭上眼睛,便堕入那熟悉的黑暗深渊。
接驳三仙岛核心圆盘基座的义体被更多从四面八方游走而来的管线插入,让他的义体彻底失去人形,球状核心周遭那搭载了巨量舱室的墙壁上,密如繁星的指示灯逐一熄灭,整个三仙岛核心陷入宛如将要延续永久的沉寂。
三仙岛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化,无法用正常的观测确认三仙岛此时的变化,但是,以三仙岛为核心连成一个整体的舰队却在第一时间收到了三仙岛状态的即时反馈信息。为了更进一步掩饰三仙岛的状态,长蛇状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开始变形。
最终,舰队就如同地球的一个卫星,和月球轨道保持一定的角度,绕着地球旋转。
纳粹的中继器以结晶化的姿态在月球上蔓延,这些晶体就如同冰层般将整个月球裹住。结晶化的月球在大量的不规则多面体的拱卫下,在比月球轨道更大的轨道上运转。一时间,只要在地球上抬头眺望夜空的人们,都陡然察觉,不知何时,天上已经悬挂着三个大小不一,色泽不一的月亮。
三个“月亮”和平日里的月亮有什么不同,直接用肉眼就能够看出来,乃至于让人们不由得想象,曾经的月亮是否已经永远消失了。
三轮满月在云层中穿行,哪怕是被辐射尘埃污染的大气层,也丝毫无法阻挡那让人感到不祥的轮廓。在联合国对月球进行核打击失败后,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般显眼的月色了,但这般月色却也无法让人享受平日里的安宁。巨大的恐惧感,在人们注视它们的时候,就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
在饱受困难的人们眼中,任何与往日不同的景象,都无疑是灾祸的征兆——哪怕从其他信息渠道传来“其中一轮月亮是我方的宇宙联合舰队”这样的消息,也无法让人安然接受。
无法被遮蔽,通过神秘的方式,肆意释放着自身存在感的三颗“月亮”,让浑浊的天幕似乎更沉重了一些。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无法得知地球上的观感,众人在压抑的平静中,时刻警惕着结晶月球和蜉蝣废墟上的异动。没有人知道高川的行动会不会顺利,而他又会具体在哪一刻归来,严重一点的说法,那就是没有人可以确信,高川存活归来的几率达到百分之百。
高川自己也无法确认这个几率。当他决定用意识行走的力量前往蜉蝣废墟,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在舰队升空之前就觉得自己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见到少年高川之后再死去。然而,时间和机会,从来都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过,上一次借助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力量调整了世界线,才让自己避开最终兵器的狙击,那么这一次,也能够这么幸运吗?
高川在黑暗的深渊中下坠,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这场梦对其他人而言,将会是再真切不过的现实。自身的义体能力和魔纹超能都能在这场自我之梦中,最大限度上发挥出来,这是目前他拥有过的最好的生存能力,通过模糊化意识态和物质态的界限,来确保一定程度上的不死之身,这个不死之身不是谁都能击破的。但是,既然自己仍旧没有摆脱命悬一线的直觉,那就意味着,在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同时,敌人的强增幅度要更快。
最终兵器一定会出现吧。高川如此想着,猛然间,一种要醒来的冲动在他的心头浮动,就像是被推了一把,当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那熟悉的人类风格建筑。伦敦特有的街巷风景在浓郁的灰雾中若隐若现,由远及近有更多更激烈的声音钻入耳膜。有人在惨叫,有东西在爆炸,有激烈的枪声,也有引擎的咆哮,金属被撕裂,玻璃被粉碎,一次巨大的冲击在高川的正上方扑向近侧的高楼大厦,顷刻间就点燃了大楼外侧的房间,浓烟滚滚升起,哪怕是站在几十米的下方,高川也能感受到里面定然有性命在消逝。
这个熟悉的伦敦,已经变成了吞噬人命的战场。高川十分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定然就是被置换到蜉蝣废墟中的伦敦地区。整个区域的横向面积是很宽阔的,但是,尽管可以相信,沿着道路向外边前进,一定可以抵达一个尽头,但是,最快进入蜉蝣废墟直至统治局遗址的方法,其实是向下走。
三仙岛已经无法对他提供更直接的力量,但是,先期对整个蜉蝣废墟的观测却至少可以让高川知道自己的方向——只要沿着“向下”的通道走就行走了,哪怕原来是伦敦地区,并没有那种充满科幻感的深邃地下通道,但是,既然它已经置身在这片蜉蝣废墟中,就定然连接了蜉蝣废墟原有的通道。也许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找到这些通道,并在情势的逼迫下,选择向下走了。
高川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他觉得在做梦,但他却同样可以感受到物质身躯的真实感,义体和脑硬体的自检结果如往常那般浮现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上,而右手腕上时不时传来的灼痛感,便证明了魔纹也在正常运作,而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至少有一个同样达到第三等级的魔纹使者在活动。这个末日幻境中究竟有多少个魔纹使者,又有多少个魔纹使者在此时此刻停留在这个伦敦地区里?高川无法确定,但也没有去确认的想法,他的行动无法通过增加人数,亦或者增加人手质量来提高成功率。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哪怕同时拥有三级魔纹、意识行走能力和义体化的战斗力,都仍旧觉得自己会死的敌人。
任何常识下的“强者”和“人数”,都只会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被如同虫子一样碾碎。相反,如果他们只是停留在当前这个激烈的伦敦地区战场上,生还的几率反而更大。
高川稍稍在原地停留,确认了那些其他正在战场上游走的人们,哪怕看似就在近处,也因为某些神秘力量的干扰而无法接触彼此。这不是什么意外罕见的状况,高川所见识过的神秘中,有至少三十种可以轻易做到这种事情。不过,虽然人们之间无法碰面,但却并不妨碍通过某些方式向四周传播自身情况的信息,高川在短短的十秒内,就收集到了多达十八种不同形式的资讯传达。有些人是想要再争取一下帮手,有些人是试图破解这种妨碍沟通会和的神秘障碍,还有一些人单纯只是想让人知道自己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1778 都市矩阵
蜉蝣废墟中的伦敦区域正处于一个异常的隔绝状态,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远,单纯想要让他人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以及试图知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的想法,很清晰就从这片区域内的种种事物上体现出来。尽管无法面对面进行交流,也无法分辨这种让近在咫尺的人却无法见面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电子设备的联系也受到极大干扰,但是,从古老时代就流传至今的留言方式,却仍旧在这个异常的区域中起作用。
高川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可即便有三仙岛的神秘在背后撑腰,他也仍旧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隔离感,就如同自己明明是一个整体,却因为某个轻薄透明的隔膜,将这个整体划分成了两半。因为是透明的,所以无法认同这已经不是一个整体,而又是如此的轻薄,仿佛一转眼就无法发现,所以也觉得这种分隔是暂时且脆弱的。
可无论如何,只要这种分隔感存在,高川就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只有一半”进入了这个蜉蝣废墟。而三仙岛的支持也因为这层若有若无的隔膜而再一次下降。
在此起彼伏却无法看到人影的战斗声响中,高川听到了沙沙的电流声——他无法肯定这是有电流经过什么地方,他的视网膜屏幕却因此受到影响,就如同高强度的电磁对电器的影响一样,他的视野中不时充斥着雪花状干扰现象。
义体也有微弱的感觉,虽然谈不上是运转不畅,但就是让人不那么舒心。
尽管从宇宙空间对整个伦敦地区进行了观测,但是,亲身体验到整个伦敦地区的广阔和内部异常,更是让高川觉得,末日真理教所做的这一切,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置换战场”这么一个目的。“置换战场”是为某个更为重要的计划做准备,如此一来,末日真理教的人定然在战场完成置换后,就第一时间深入计划当中,从而让整个伦敦地区的混乱虽然表面化,却又让人感到在一个力所能及的强度内。
简单来说,哪怕此时在伦敦地区已经死了不少人,但是,大多数存活下来的人仍旧会觉得“如今的伦敦地区是自己可以应付的地方”吧。
所以,虽然无法见到近在咫尺的其他人,但只要确认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就能够从心理上重整旗鼓。进而焕发出更多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当前的异常。因为古老的留言手段没有被封禁,所以,情报的交流仍旧在进行,不至于让人感到眼前一抹黑的绝望。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将这种似乎可以坚持下去的希望传递给其他人。对于同一个战场上的同伴而言,这就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自己所能够做的事情了。
可高川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当前敦伦地区内人们的幸运。
毋宁说,眼前看似存在希望的情况,从他的角度来看,反而是培育绝望的土壤。再没有比让人意识到希望的存在,却又实际触摸不到希望,更令人感到绝望了。
此时此刻的伦敦地区,就是一个烹煮青蛙的加温水盆,如果不做一些更激烈的事情,所有人都要溺死烹死。也许过于激烈的神秘力量对撞,会产生大范围的辐射冲击,而脆弱的人们很可能仅在冲击下就会死亡。但是,眼下的情况持续下去,死亡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高川为这里的人们感到担忧,但从计划本身的时间限制来说,他并不具备妥善处理当前这个地区事宜的能力。
高川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释放了自己已经抵达此处的信息,没有掩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掩饰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存在和努力。他从不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瞒过敌人的眼睛,执行那最理想状况下的瞒天过海之计,与之相比,倘若自己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存在,能够多少从心理上帮助这些伦敦地区的人们,那他就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高川所抵达的位置,具体坐标正是伦敦市内,尽管没有证据,但他觉得,其实不需要往郊外探寻,那个“向下的通道”就有不少隐藏在这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中。不过,哪怕用速掠和连锁判定,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就找到这些通道。
他在多处地方留言,很快,这些留言就被更多人发现,并以同样的方式给出新的留言。这种接洽方式在如今的伦敦地区有着比拟电话的便利性,因为,虽然无法接触到对方,但实际上,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这其实是正在这个地区奋战的人们发掘出来的联络方式。这个地方的生存方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直让人觉得这里其实不是自己熟悉的伦敦,而是异世界的伦敦。
明明身边到处都是战斗的声音,被战斗现场和战斗余波摧毁的事物遍地都是,可是,高川却没有遇到任何属于自己的战斗。那些看不见人影,只能凭目测认知到就处于近侧的战斗状况,更是让人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虽然荒谬,却不虚幻,没有人会觉得这些战斗是假的,包括高川在内。
视网膜屏幕所罗列出的物质和运动的变化数据,都足以让他认知到,在这片区域的运动究竟有多么真实而激烈。
高川在视网膜屏幕上的引导数据的指示下,向城北进行速掠,他尝试过用最快的速度去搜索那些战斗发生的地方,但无论那些地方打得多么激烈,理论上也不存在每一次战斗双方都拥有特殊的转移能力,可偏生抵达具体地点时,就只能看战后留下的痕迹——用连锁判定去追寻这些活动痕迹,可以得到一个相对明确的方向,似乎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追下去,就能追上之前在这里战斗的人,可是,直觉阻止了高川。
那个直觉告诉高川:没有用的,属于每一个人自己的战场,都被一种神秘力量遮蔽,而这种神秘力量的神秘性,很可能会从伦敦地区扩散到整个蜉蝣废墟。灰雾既是这种神秘的源泉,也是其扩散的途径。这种将受害者孤立的神秘力量就好似病毒一样,在地球伦敦制造出来,通过置换反应传染整个蜉蝣废墟,乃至于可能会深入到统治局遗址中。
高川一路行来,不仅没有看到人影,连非人类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一个。这些喧嚣沸腾的大街小巷越发让人脊髓发凉。高川不得不思考,假设其他人都在战斗,为什么只有自己什么都没遇上?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异常,能够孕育出不同寻常的异物,可是,假设它们已经存在,为什么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高川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过于强大,而震慑住了对方。从最坏的层面去考虑,这些异常之物很可能正在聚拢,亦或者被聚拢——它们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会被人们察觉并攻击,但是,它们很可能在刻意避开,亦或者有什么方法,迫使它们必须避开会产生大规模折损的情况——例如,遇到自己这般强大的神秘专家,以及遇到其他某些强大阻力的情况。从来都没有停息的战斗现场,多少意味着,战斗双方的实力处于一个足以令战况焦灼的平衡点上。
在充满灰雾的环境中,异常的频发,异常之物的迅速壮大都是理所当然的——假设它们的平均强度已经超过伦敦地区的人们所能抵御的水准,那么,眼下的“焦灼战况”本身就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异常。
高川无法观测到更具体的情况,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可是,当他意识到不妥时,便陡然在一刹那间看到了幻觉。在这一霎那间,他总能看到仿佛烟雾聚成的轮廓顺风而行,每一个十字路口,这些东西便陡然从四个方向分散。街巷就如同线路,这些幻觉中时而出现的烟雾轮廓就如同电流,而十字路口就像是一个节点。这个动态给人一种稳定而均衡的感觉。
对其他人而言,幻觉或许就只是幻觉而已,但是,对高川而言,幻觉往往就是一种暗示,而且,是一种不会局限于末日幻境内部的暗示,其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病院现实的情况。但无论从末日幻境还是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理解,它定然都在提醒自己,有什么真实不虚的情况正在发生,亦或者已经发生了。
眼下的幻觉就是这样,高川再一次感受到了紧迫感。这种稳定、均衡又充满了节奏的韵律感,让他认为这背后的暗示是某种计划性的东西。
战斗、节点、流向、传染、战斗,焦灼……一个个能够描述自己在这个伦敦地区所见所闻的词汇,最终在高川的脑海中凝聚成一个极度熟悉,也清楚其有多么恐怖的词语:献祭。
在地球上有nog驻守,哪怕是末日真理教也不可能在网络球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个伦敦地区变成献祭场所。所以,这种深度的变化,定然是完成战场置换后才开始的。
不过,虽然感觉上是献祭仪式,但高川却无法肯定,这个仪式的重心一定是在伦敦城内。
高川陡然停下脚步,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老旧的电话亭——他在伦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未见过如此老旧的款式,就像是从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东西。在弥漫的灰雾中,它就像是从泛黄的黑白照片中走出来的一样。它的独特感,哪怕在遍地异常的伦敦城内也极为醒目。正因如此,高川才为之停下脚步,他觉得有什么在召唤自己。
高川顿了顿,便朝老旧的电话亭走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尝试打开电话亭的大门,生锈的锁便从门边掉下来,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很刺耳的声音,即便如此,也没有引来任何一种异常之物。老旧的电话亭里安置的也是老旧的转盘电话,听筒从架子上跌落,可他什么都没做。
似乎是一种提醒。高川不由得想。仅用一根线接驳的听筒一头撞上话机台,话筒部分的盖子便被敲开了,一张纸条从中飘出。
高川拿着纸条,上面出现了自己熟悉的记号。
“黑巢……”高川沉吟着,他绝对不会认错。尽管这一次末日幻境的黑巢尚未成长起来,但是,和网络球的标志一样,无论在哪一次末日幻境,高川见过的黑巢标记就是这个样子。同时,从黑巢那独特的组织成份和成员结构来说,能够使用这个标志的,会使用这个标志的,往往只有一个人。
“席森神父也在这里吗?这个地址……”
虽然有点突然,但却又说不上出乎意料,之前高川就觉得黑巢在当前情势下不会毫无动静,而且,也觉得他们仍旧会如过去高川的记忆那般,在某一个意外又关键的时机出手。不管是真是假,高川决定去看看,也许如今的黑巢能够成为助力,从神秘性和潜力的角度来说,如果黑巢真的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他们理应是拥有规避当前伦敦地区异常状况的手段。
而且,既然他们已经如此深入这个地区,他们掌握的资料也肯定不少,再加上席森神父明里背地里的身份,或许,真的见到他时,就能从他口中听闻末日真理教这次行动的大概。
高川将纸条塞在口袋里,转身踏出电话亭,他的眼前,景状便在这一瞬间陡然一变。城市的风景消逝了,就如同海风吹垮了沙堆,吹散了沙砾,一条比伦敦最大的街道还要开阔的管道就这么出现在高川面前。黑黝黝的深处,传来不明意味的呓语声,说不出那到底是不是人的声音。
然而,高川直觉感到,这个管道正是通往伦敦城“下方”的。换句话来说,这条管道的异常,让人觉得它有可能直接穿透伦敦城的下水道区域,深入蜉蝣废墟,进而接入统治局遗址中。(未完待续。)
1779 管道深处
神秘力量让电话亭充当了快捷通道的角色,高川对此并不感到惊奇,对方尝试和其他人汇合,放在眼下的伦敦地区,如果没有一点特别的力量和方式,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高川甚至怀疑电话亭不仅仅可以直接让人来到眼前这个巨大管道面前,甚至有办法让某种力量“驻留”在使用者身上,亦或者“驱除”眼下伦敦地区给人们带来的异常。
目前来说,如果只有这个电话亭能够让伦敦地区的人们更进一步接触和沟通,反倒是十分正常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神秘专家在如今的伦敦地区委实不多,席森神父和黑巢倒是其中之一。高川感受了一下,义体似乎没有因为这次电话亭穿行而产生变化。义体和三仙岛的接驳,以及当前的存在形态,让高川对自身极度细微的变化也十分敏感。这种敏感会以数据的形式,第一时间呈现在视网膜屏幕中。
正因为高川经历过诸多神秘事件,所以才对这种他人提供的快捷通道有一定的戒心。能够让人在意识到之前就来到另一个地方,也同样意味着,在这个“意识到”之前的过程中,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无论是在物质态还是意识态,“无法意识到”本身就是充满了风险的。
高川有想过席森神父和黑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以这种方式从更深入的角度涉入当前的战场中,也不是太过让人意外的事情。高川希望他们可以带来一些好消息,但他在另一方面,并不是十分看好他们会带来真正的好消息。
高川十分清楚,无论这次联络是为了什么,他们都希望自己参与进来,无论是以哪种方式。他们定然评估过和自己接触的危险性。在如今的战场上,和自己接触肯定是危险的,“高川就在这里”这件事并非多么隐秘,而危机则更多以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的窥视来展现。如果不和自己接触,反而可以让自己这边成为吸引敌人注意力的诱饵,从而方便其他人行事。
反过来说,既然他们愿意和自己接触,那同样意味着,他们有一个重大的计划需要自己参与,而这个重大计划将会带给他们更大的利益。
至于这个计划会否和高川的计划发生冲突……高川本人觉得并不重要。
博弈随时都在进行,高川不是多么精明的人,但也不觉得,双方彼此可能存在的冲突会十分严重。说到底,从过去高川的记忆来观测,黑巢的发展是相当清晰的。过去的末日幻境已经证明了,黑巢也许和网络球不对付,但也绝对不是末日真理教的朋友,他们就像是豺狼一样,总能从末日真理教口中咬下一大口肥肉,甚至于,在某一个末日幻境中,更有过黑巢奇兵突起,割据了末日真理教刚建成的“圣地”的情况。
有鉴于此,高川有些怀疑,黑巢的大行动,会不会就是他们想要这个蜉蝣废墟。
是的,不是伦敦地区,而是整个蜉蝣废墟。末日真理教置换整个伦敦地区的时候,理所当然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驻扎在伦敦的大型神秘势力。nog对伦敦的控制力很深入,但是,如今观测这个蜉蝣废墟中的伦敦地区,高川并没有见到自己熟悉或有所听闻的nog中坚分子。因此,高川不得不考虑,也许只有黑巢把握到了这个时机——至于他们是被末日真理教忽略而牵连进来,还是他们有意瞒过了nog和末日真理教的视线,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极重份量的参与者,除了他们自己,大概也没什么人清楚。
哪怕这个世界上存在意识行走者这种能够窥探他人意识,乃至于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角度去观测所有人的意识变化的角色,高川也不觉得,黑巢会在这样的角色面前毫无防范之力。另一方面,尽管在情报中,席森神父的导师爱德华神父,是隶属于新世纪福音的信使,但席森神父到底是不是真的站在新世纪福音那一边,高川仍旧有所疑问。
在过去诸多高川的记忆中,席森神父总是特立独行的,他从来不以“谁的下属”这样的身份出现,也从来没有在高川死亡前死去,他相比起其它的神秘专家,有一种如飓风般的魅力。用“飓风过境”来形容他所参与的事件以及在其中造成的影响绝不为过。
在这个末日幻境,席森神父也仍旧让人印象深刻,世界上第一个三级半的魔纹使者,要说他强不强大,理所当然是强大的,不过,让人更加慎重其事去对待他的,并不仅仅是他在神秘力量上的造诣,而是支撑他行动的意志和信念。从某种角度上,高川认为他是比任何人都要虔诚的末日真理教真信徒,只是,他所遵循的教义在如今的人们看来很古老陈旧,那甚至是已经被末日真理教本身抛弃的东西——无法具体而完整地说出其教义,但是,它看起来和末日真理教创建之初的原始教诣密切相关,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规律、必然却温和的东西。
在许多人的眼中,席森神父都倾向于原教主义的保守人士,与末日真理教相比更容易接触,也并不存在如对待末日真理教那般必须赶尽杀绝的矛盾。
可是,高川十分清楚,只要席森神父还是末日真理教的信徒,那么,无论他做事如何温和,计划如何恰到好处,其存在对末日进程仍旧起着极为直接的推动作用。毋宁说,相比起末日真理教和纳粹如今这般激烈的运作方式,席森神父的行为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他天然就不是对抗末日的有志之士,而其使用力量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表现为对抗灾难的力量。
这样的席森神父就算不是意识行走者,其重要性在高川眼中,也绝对不下于只在这个末日幻境中现身的女巫vv。也许双方的理念已经有所分歧,行为方式上也有诸多不同之处,但是,双方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不是“传承”的教主和教徒的关系。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的关系,不足以成为他和女巫vv之间关系的铁证,同样也不能代表黑巢和新世纪福音一定就是友好关系。
尽管对席森神父和黑巢有所警惕,但是,正如之前所说,席森神父本人的表现,很难让人在权衡后将视为不可饶恕的敌人而直接进行死斗。这一点对高川而言也是一样的。
高川在管道中穿行了大约一分钟。尽管没有使用速掠,义体仍旧拥有极快的脚程。管道的长度和倾斜角度,让他明确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伦敦地区以外的范围。这个管道是如此巨大而漫长,又是如此的寂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高川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有想象过,会有一些人在这里战斗,会有污水流过,会有各式各样的异常存在于此地徘徊,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管道是如此的干燥,包括生锈的地方,都比人预想中的还要干净——这种干净的风格,让它就像是不曾被使用过,可是,从逻辑上来说,高川可以找出上百个它必然被使用过的理由。管道的干净,让人感到异常,哪怕是没有战斗,也无法让人真正放松下来。
高川本以为会很快接触到席森神父和黑巢,毕竟,电话亭和留言都指引他来到这里,他不使用速掠,也是为了避免产生一些误会。可是,直到高川在距离入口的数千米外停下脚步,也没有半点不同的情况发生。连锁判定一直在运转,越是靠近他的地方,哪怕是一只虫子的运动,都会清晰地被他感应到,并将其数据呈现于视网膜屏幕上。然而,这些运动数据中,并不存在任何生物的活动数据。
高川抬起头,在他的面前,管道从正面中断了,似乎是从上方垮塌,阻塞了通往前边的管道,但这里就像是一个十字路口般的地方,向前走不通,左右两边倒是一直通往幽深的黑暗中。之前经过的管道,墙壁上都安置着一些还在运作的灯,这些灯也是幽静而冰冷,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可是,从这里开始,往高川两侧延伸的管道都完全没有了灯光。
两侧管道的黑暗中,就像是存在一些让人心底发寒的东西,虽然无法直接看到,却也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而一旦认为它们是存在的,在如今这个地区,肯定会变成真正存在的东西——这样的发展已经被高川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高川从口袋掏出香烟,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向前走比较好。比起两侧那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黑暗,正前方的管道虽然被堵住了,但从连锁判定收集到的情报和脑硬体的统计数据来看,十有*是人为的。而且,就在不久前。
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但是,这场战斗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抹杀这条管道一直以来给人的干净感,哪怕是塌方的地方,也给人一种杂物碎块堆叠地十分整齐,打理得十分干净的感觉。这反而让高川猜测,之前经过的管道如此之干净,正是这场战场的余波造成的。
神秘力量让目前为止的管道范围内的生物和污渍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从管道入口打到这里,而是从这里释放的力量一直贯穿到管道入口,那这种神秘力量还真是强大。
高川点燃香烟,他明确感受到了风的存在。风是从正前方的塌方处吹来的,视网膜屏幕上的数据更是显示出一个奇异的结果——这股风所带来的流动,并没有分流到两侧的管道中,本应该会扩散的气流,无比怪异地凝聚起来,朝向管道入口的方向缓缓移动,若仍旧视之为风,那风力比正常人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微风还要小。
这股异常的风,大致上让高川想到,在这里发生过战斗的是什么人了。残留在这里的力量效果,*成是来自于席森神父本人。也许还有其它神秘专家擅长以“风”为表现形式的神秘力量,不过,在这个巧合的地点和时机,再结合这遗留下来的现象,高川几乎没有想过席森神父之外的其他人。
唯一的问题是,既然席森神父的神秘力量表现为“风”,实际是被称为“气压控制”的魔纹超能,那么,让一路进来的管道保持“干净”的神秘力量又是什么?是谁的力量?“干净”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些恶劣敌人所掌握的风格,无论献祭还是战争,往往都是残忍又肮脏的。
如果这种干净也是席森神父的力量展现,除了证明席森神父的长进之外,也意味着,管道还有一个必须以这种程度的神秘力量才能抗衡的存在。
是素体生命?还是末日真理教的片翼骑士?更糟糕一些的话,会不会最终兵器已经来到这里?高川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进塌方处的缝隙中。下一刻,火焰边从其中膨胀起来,无数从缝隙中压缩喷吐的火线从高川身边交错而过。不过,对于速掠如本能一样容易的高川来说,这种空隙巨大,富有节奏感的爆发,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秘技,左右横跳——高川这么想着,身体在数个来回的横向位移中,轻松躲过了所有火焰。这些火焰砸在管道的内壁上,顿时熏黑的一大片地方,更是传来强烈的振荡感。火焰冲击的强度,要比看起来的还要有劲。
人都走了,还特地留下陷阱吗?高川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塌方处,活动一下肩膀,猛然开启速掠,就这么撞了上去。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新的陷阱被触发,同一时间有着五光十色的物理现象跳跃起来——然而,就在它们刚刚跃起一个苗头的时候,高川已经摧毁了所有阻路的事物,在它们壮大之前,就已经将它们甩在身后。
高川停止速掠,以正常的速度前行,后方的陷阱才声势大作,但除了照映他的背影,无法再带来任何威胁。(未完待续。)
1780 临界兵器与最终兵器
管道里存在陷阱,不仅仅是刻意留下的陷阱,也有激战后残留的异常现象,高川的连锁判定、义体结构和速掠超能有机结合在一起,可以识别并无损摆脱百分之九十九的陷阱,他自身的神秘性已经足够强大,哪怕最终兵器前来也不可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即便如此,随着事态的一步步变化,他越发感到一种死期临近的紧迫感。对于死亡,高川人格虽然排斥,却已经习惯了恐惧。死亡的恐惧在高川人格面前是脆弱的,执着、幻觉和噩梦是构成高川人格的一部分基石,如果没有这些,高川恐怕早就自杀了吧。在对待自我死亡的态度上,高川有近似于末日真理教真信徒的地方,几乎每一个高川都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所有人都在痛苦中挣扎至小王的世界里。
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是客观存在的,恶意往往比善意更加强烈,没有神明来拯救众人,而当人们想要拯救自己,首先面对的就是自身在“诞生到死亡”这个短暂时间中的局限性。如果生命可以延长,如果抗争可以通过血脉的延续和理想的传递持续下去,那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吧。然而,在高川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人的生命是长久的,理论寿命倘若是一百年,那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连三十年都无法达到。“病毒”的感染在短时间内就会摧毁人们的人格,沉沦人们的意识,而末日现象是如此的频繁而迅速,从意识到末日的存在到末日摧毁眼前的所有,往往不超过两年的时间。
当一切死去,自己能够观测到的世界又会重新运转,然后,又会在如此短暂的期限内毁灭。这种反复、刺激、苍白又可憎的世界,竟然是客观存在的。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感到死亡才是这个世界的最终真理。
有哲人说过,人从诞生开始就是在走向死亡,所以,思考如何死去才是人生的最大命题。在高川眼中的世界里,这个负面悲观的哲学性说法是如此的****而真实。
高川在活着的时候,一辈子都在思考如何拯救自己所爱的人,并切身去实践,而只有当他死亡的时候,才能得到稍稍的安息——即便如此,为了在死亡之后仍旧可以继续思考和实行这个自我认可的拯救,他甘愿如同亡魂从地狱里爬出来,高川人格的运转机制因此变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试想想,有谁可以接受思维方式、知识、记忆和经验等等构成人格的要素都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其它人格呢?高川可以。
高川对高川人格的要求只有一个:承认并执行自我赋予的拯救行动,直到自己所爱的人得到一个安宁的生活。
放在末日幻境中,在末日到来之前,这个愿望是十分平庸的。放在病院现实里,对于没有受到病痛折磨的人来说,这个愿望并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在一个现代化的世界,在一个拥有水平线上生活水平的国家里,正常的生活方式,正常的生活态度,正常的生活秩序,普遍可以让人轻易获得一个平稳的人生。
然而,无论在末日幻境还是在病院现实,这些高川所能观测到,认知到自己生存于此的世界景象,都不存在这些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东西。无论是末日还是病毒,最终都会摧毁人们的安稳和健康,从生理到心理对人们进行折磨,最终在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将一起化为乌有,又再次重复。
高川从来都没有彻底经历过那些书本中描述过的,在认知到“神秘”和“病毒”之前,人们普遍相信的,那样正常又秩序得理所当然的世界——他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在平淡无奇的日常中,感到乏味,寻求冒险的刺激,想象诡奇的故事情节,将自己代入其中,如今在他的眼中,那些跳脱的行为和精神状态,正是美好的证明。
只有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人们才能通过想象,通过无理的耍闹去寻求刺激,因此,那些让人感到痛苦,感到刺激,感到悲伤的事情,在他们的人生中只是稀少的点缀品而已。
而在这么一个宛如地狱的世界里,人们是不需要刻意寻求什么冒险和刺激的,因此,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义体高川一直都听说,少年高川将自己的遭遇写成故事,似乎曾经在过去,有过出版小说的年头——义体高川最初听闻的时候,只觉得疑惑,觉得那个家伙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如今,少年高川所写的东西,呈现出可怕的神秘性,反倒让他觉得,少年高川所写下的故事,恐怕已经违背了当时的初衷,相对的,当时写下这些故事的少年高川,大概是一个比过去所有高川都要天真的少年人格吧。当然,现在的少年高川,只是一个有着少年模样的怪物而已。
少年高川的魅力,义体高川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他们彼此之间一直存在若有若无的联系,那种紧密成为一体的感觉,以及必然成为一体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减弱过。义体高川的自我格式化程序在执行的的时候,不仅仅获取了已经死去的高川人格的情报遗传,更比正常情况下还要强力地获取如今少年高川的情报。哪怕少年高川的背后是“江”,是“病毒”,这个由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联手打造的超级高川预执行程序也没有产生过实质上的干扰中断。
无论义体高川是否愿意,哪怕先期否决了立刻执行到底的提案,这个程序的进度也只是相对变得缓慢了一些。
自我格式化程序在认可后的执行加速,是高川如今可以执行当前计划的基础——倘若义体没有完善,自身的能力没有增强,无法得到三仙岛的帮助和各方面人马的支持,面对如今的蜉蝣废墟、置换伦敦乃至于深处的统治局遗址,到处乱窜的素体生命和末日真理教,不走寻常路的黑巢等等,早就成为了无足轻重的角色,只能束手待毙了吧。
义体高川不是正常的魔纹使者,但他获得魔纹的时候,直接就明白如何去使用,他也不是正常的意识行走者,但他拥有意识行走能力的时候,本能就知道它的极限。速掠和连锁判定都和最初义体化的时候截然不同,但他却不需要任何磨合的时间。这正是因为过去的高川人格资讯在背后支持着他。
高川的义体所拥有的神秘性让他最初只相当于一个弱化的素体生命,以义体支撑的速掠在效能上远远逊色于魔纹超能的速掠,连锁判定更不具备更多的扩展潜力,对抗意识行走者仅仅依靠脑硬体自身的防御能力,没有临界兵器的话,攻击完全没有击破素体生命的可能,哪怕是对上其它的三级魔纹使者,也不敢说自己具备有效的攻击手段。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乃至于近江等人,给义体高川的支援,和“江”对少年高川的支持力度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义体高川在最初也只是一个不错的神秘专家而已。然而,这些日子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冒险和挫折。从一个半球转战到另一个半球,从地下打到天上,从正常的世界打穿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从地球到宇宙,他去过脆弱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去过特殊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去过危险的统治局遗址,对抗过被精神统合装置增强的阴谋者,对抗过来自“江”的瓦解和侵蚀,对抗过不知其极限所在的意识行走者,对抗过理论上不可能战胜的中继器和最终兵器,面对过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不可名状的恐怖。
他所经历过的敌人,就类型而言是过去所有高川中最多的一个,其处境之恶劣,就自身强度和敌人强度的差距而言,也是最为巨大的。少年高川还有“江”的力量会在他濒临绝境的时候陡然一现,但是,义体高川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他不够聪明,也不够机敏,纯粹而理性的脑硬体可以瞬间计算大数据,却无法在那神秘莫测的事态评估准确。他总是处于一个准备中,却没有准备完毕的状态,总是需要在自己并非在巅峰的状态下,想方设法去击破已经把阴谋执行到最后的敌人,他从来都没有一次上风的待遇,也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一句了不起。
然而,他仍旧走了过来,也许有太多的机缘巧合,也许是一种必然,但是,他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东西。他所见的世界是如此的残酷,人们被从无知中叫醒的时候,已经无法避免痛苦和死亡。他有过竭尽全力也无法拯救的事物,也总是认知到那些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取得一个相对较好结果的情况。
他总是想:自己在智慧和能力方面,根本没有什么独到的地方。如果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悲惨,那么,其他人也定然可以看到。但是,许多人没有拯救自己,也没有去拯救他人。所以,当自己决定去拯救自己和其他人的时候,哪怕是这样平庸的自己,也一定有自己不得不完成的责任。
是的,他要去完成自己的责任。
他走到了这里,哪怕感受到必然的死亡,也仍旧来到了这里——他的脚步在管道深处短暂停留,他又一次嗅到了不详的气息。多么熟悉的不详,伴随着淡泊的微风吹拂在自己身上,让他就如同置身在经历了千百万次的战场。虽然没有看到身影,也没有明确留下的痕迹,无法判断对方在哪,处于什么状态,但是,他已经知道了,在这条管道中究竟存在什么。
一如他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那样。
——最终兵器
席森神父和黑巢就在这里,可是,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末日真理教的最恶武力。在所有出现在高川生命中的敌人之中,最终兵器都是最直接,最熟悉,也最恐怖的东西之一。还在地球上的时候,高川就好几次差点被杀死,死在它手中的高川人格也不知凡几。自己之所以可以活下来,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强,乃至于现在和三仙岛保持连接的特殊状态下,也无法确定能不能从它手中逃亡。
席森神父和黑巢被干掉了吗?虽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但却又有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情况。虽然末日幻境中一直流传着最终兵器的强大,但是,高川亲身见证过的有最终兵器出现的战场,直接死在最终兵器手中的人并不太多,在某种程度上,高川反而觉得,最终兵器就像是特别针对“高川”的存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最终兵器杀死的“高川”数量,要远比它杀死的其它神秘专家,乃至于普通人的数量还要多。
高川点燃了第二根烟,抖了抖风衣下摆,从袖口中拔出一把长刀——他身上本来没有这些武器,但是,在眼下的状态中,只要他想,这种程度的兵器就会出现。不过,没有临界兵器的话,任何武器都无法给予最终兵器实际的伤害。而他曾经握持过的临界兵器,不是被借出,就是被拿走,那都是一些“只能那么做”的情况,所以,直到如今,他仍旧没有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临界兵器,而不得不转向利用近江和桃乐丝的技术,将义体升级到近似临界兵器的程度。
和三仙岛的结合,自然也是尝试之一。可是,哪怕已经尝试过那强大的攻击力,却仍旧觉得,和临界兵器相比似乎差了一点什么。如果只谈论破坏力,哪怕是素体生命自带的武装也能接近临界兵器。在规模和程度上,三仙岛先天灵宝攻击似乎已经超过了临界兵器,其本质更是脱胎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接近中继器的程度。即便如此,高川仍旧有一种感觉,两者在某种本质上是不同的。(未完待续。)
1781 临界兵器与最终兵器2 -- 参照系统崩溃
临界兵器本身就是一种标准,在这个标准以上,才能真正对最终兵器造成破坏,而这个标准似乎并不是基于人类认知而定的。
所有脱胎于人自身意识的强大,无论在他人看起来有多强大的神秘性,在人所认知的理论上,有多么强大的破坏力,真正对上临界兵器的话,有可能会如同纸片一样脆弱。
目前末日幻境中还没有出现临界兵器和中继器的直接对抗,但是,直觉告诉高川,一旦这种情况成真,中继器一定不会成为胜利者,哪怕目前临界兵器发挥过的力量程度,看起来已经远远逊色于中继器。
所以,要真正获得对抗最终兵器的能力,临界兵器是必不可少的——反过来说,哪怕有了中继器,网络球也仍旧深藏临界兵器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的。
而放在眼前,席森神父和黑巢能够不在第一时间就被最终兵器剿灭,“其很会躲藏”,“拥有类似中继器的底牌”亦或者“最终兵器没有认真起来”之类的理由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是猜测其准备有一把临界兵器的可能性更大。
“看来还能坚持一下。”高川对自己说到。
如果在拿到这个可能存在的临界兵器之前,就被最终兵器捉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但是,如果席森神父真的带来了一把临界兵器,那么,哪怕是深入统治局遗址也无需担忧了。
高川追寻着那不详的气息,又前行了上千米,巨大的管道出现更多曲折和岔道,越是深入,管道本身那异常的干净感就越是清澈,那不详的气息越是强烈,就连灰雾也开始浓郁起来。高川已经接收不到管道之外的任何情报,尽管他仍旧知道自己在“做梦”,正体仍旧驻留在三仙岛中,但是,三仙岛和义体的连接感也已经彻底遗失了。
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无法掩盖当前这个身体越加强烈的实在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明明身处现实世界,却仍旧坚持这个现实世界只是一场梦境的妄人。如果没有对三仙岛的明确认知,大概会渐渐将自己此时的状态当作是真实吧——如今的自己会受伤,乃至于也会在更强力的神秘中死亡,会感到痛苦,会产生各种情绪和心态,能够对物质和非物质的事物进行干涉,要说这不是真实的,前提就必须要拥有一个足够坚定的意志,将这感同身受的一切视为“梦境”,而这已经是意识决定论的范畴了。
管道的倾斜角度陡然增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灰雾已经让前方十米都变得朦胧。追寻着那不详的气息而来,明明经过了那么多的岔道,但一种认知却猛然从高川的心头生起:之前那些岔道才是幻觉,如果不是对这不详的气息十分敏感,如果不是特别坚定地追寻而来,只要有一丝恐惧和退避,从而走上了岔道,那就是真正走上岔道了——岔道的意义,就在于它会让人偏离原来的目标,亦或者增加抵达目标的难度。
毫无疑问,一旦走上岔道,哪怕没有眼下如此强烈的死亡威胁,也绝对无助于自身计划的执行。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异常犹如润物无声的细雨在管道中扩散,没有遭遇到更加实质的敌人,没有实际经受符合不详感的惨烈战斗,并不意味着是有利的,也不意味着这条道路是安全的。对高川,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来说,寻求盟友的计划无论是受挫还是延迟,都意味着这次计划的失败。
时间是重要的,而及时完成计划则更加重要。高川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面对纳粹的时候,完全估摸不出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只知道自己想要挽回劣势,所剩的时间很少。从高川身为神秘专家的经验来看,这种时间上的不充分,正是末日的趋向性——神秘专家谨慎而快速的解决问题,但却往往赶不上让他人和自己存活下来,从结果来说,无疑让人感到绝望。
这种绝望感正在油然生起,高川已经展开速掠超能,在理论上,可以走过光在这段时间内走过的距离,但在这个管道中,这种理论上的速度值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这个管道的“长度”因为某种神秘性,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速度乘以时间的公式可以计算的了。进一步说,速掠超能本身并不是单纯的速度表现形式,而当它无法起作用的时候,也意味着在“跨越距离”上,它已经失去了特有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上敌人,速掠超能是否还能起作用,也还是一个疑问。
速掠超能被限制,愈发让高川感动死亡脚步的临近——他到这个时候,仍旧没有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个生命,无论是人是鬼,是动物还是植物,是可以观测到的物质态还是只能感受的非物质态,除了管道本身之外,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存在。
明明知道这里有其它的东西,却完全遭遇不到,明明知道恶意在窥视,却完全无法触摸到。然而,虽然自己无法接触到这个恶意,自身却一直都在其干涉下。
无论自己有多强的攻击力,如果连一个明确的目标都无法锁定,无法确认的话,那又如何进行战斗呢?高川的神情愈发绷紧起来,他不止一次想着,席森神父和黑巢的境况到底如何了?如此难以把握的神秘事件放在这么多高川的经历中,也是头一遭。当下的状态,让他不由得再次联想到“病毒”的情况。
“病毒”不就是一直在侵蚀人的身体和意识,却一直无法让人观测到的存在吗?
高川完全相信,这个手笔绝对不是席森神父和黑巢的对敌手段,必然是末日真理教搞的鬼。问题是,末日真理教打算做什么?不,应该说,它们在这个地方做了什么?根据高川身为神秘专家的经验,当下的异常绝对不是“针对伦敦地区”或是“针对某个已经确定的神秘组织势力”,似乎和伦敦地区的置换也没有太过深入的关系。
诚然,管道的出入口似乎就在伦敦地区,高川并不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因为自身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抵达的,电话亭的神秘让自己一瞬间就穿越到了这个地方。最初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席森神父和黑巢已经找到或制造了一个在当时异常环境下可以让彼此进行接触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这条管道到底是不是席森神父和黑巢的据点还不一定。
哪怕管道真的就物理位置上,彻底属于伦敦地区,它是否是依靠伦敦地区为基础才制造出来的,也完全无法有一个确定的答案,毋宁说,高川觉得并非如此。
管道就是管道,伦敦地区就是伦敦地区,置换反应并不涉及管道的存在与否,高川是这么认为的,进一步说,以目前如此诡异的情况而言,管道的神秘性,已经完全超过伦敦地区当前的神秘性,如果有线索指向“管道的存在才是伦敦地区能够进行置换的基础”,亦或者“这条管道正是蜉蝣废墟的核心”之类的情况,也完全不会让高川感到诧异。
越是深入,高川的内心就越是沉重,他已经渐渐不确定,这条管道究竟是会通往自己最初所想的统治局遗址,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了。
他还发现一个情况。最初自己发出的声音还在管道中正常回响,但随着深入,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若非自己还能感受到这个身体的运作,否则一定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幽灵吧。不,说不定到了最后,当所有让自认为存在于这里的证据都无法确认之后,就会如同真的不存在过一样消失掉。
那潜移默化的虚无感在管道中弥漫,那真切的感受,也在渐渐变得不真实。自己究竟存在于哪里?这样的想法屡屡在高川的意识中浮现,这很不正常,他研究过心理学,也一直都在应用心理学去调整自身的精神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他能够奋战至今,如果没有在自身心理调节能力上的强大,早就垮下来了吧。他十分确信,这个想法不是自己应该会产生的想法——虽然是从心中浮现的,但从理论上自我管理的极限来说,它并不是自身抵达心理界限所产生的想法。
敌人就在这里,无处不在。高川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这样的敌人该如何击败,如何闪避,如何抗拒,如何才能避免它对自身的侵害,高川完全想不出一个主意来。他不觉得这有多意外,过去的经历无数次告诉过他,自己有多么愚笨,想不出办法反而才是相对正常的。
虽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战斗的情绪却从来都没有消失,这不是“想要战斗”的想法,而是“自己一直都在战斗”的认知。
“自己还没有被消灭掉,不是吗?”高川冷静地对自己说到,只要他还能确认自己仍旧在战斗,仍旧可以战斗,就不会被这种可怕的侵蚀击垮。他不认为自己会被击垮,高川可以被杀死,却不会在彻底死亡前就从心理层面倒下。
高川开始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运动,他只知道自己还在前进,但是,低下头也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原本属于身体的地方,只有融入四周的灰雾,透过灰雾看到的,也只有管道本身而已。他可以感觉到,内脏的运动感也在迅速消失,若非是视网膜屏幕仍旧传达数据化的距离变化,否则,就算肉眼一直盯着管道也难以认知到自己在移动吧——管道内壁的模样正在变得单调,彻底变得平滑的曲线和色彩等等,所有可以充当参照物的地方都已经消失了。
至少要完成一个参照体系,拥有两个相对运动的基点,才能确认运动的进行。人们在确认自己是否移动时,所选择的参照系是自身和外在的某一个物体。高川也是这么做的。然而,他现在既无法清晰地确认自身,也清晰地确认外在的物体。在单调的管道内,只有管道本身可以进行参照,但是,管道内壁已经不具备作为一个清晰参照物的因素。
一切让人可以意识到自己在活动,乃至于从意识外证明自身是存在的,所有这些因素,在无法确认的时间段内消失了,哪怕是当事人的高川自己,也无法描述这个消失过程到底是怎样的。
超过自身观测能力和接触范围的神秘力量,以一个宏观系统,整体角度,去抹杀一个人对自身存在性,对自己身处地方存在性的认知。
高川几乎是在不得不认知到“自身已经停顿”的一瞬间,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可怕的力量干涉,也许并不是来自末日真理教和最终兵器。最终兵器在过去接触的历史上,也从未施展过这种概念形式的力量。但是,既然这股力量已经强烈到连自己的神秘性都难以抗衡,那么,要针对最终兵器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会不会是席森神父和黑巢所可能持有的临界兵器在发挥作用?
席森神父在已知情报中,已经是三级半的魔纹使者,他手持临界兵器,其权限足以发挥出临界兵器的真正力量。他是否正以这样的方式,和那可怕的最终兵器进行战斗?当这个提问浮现在高川脑海时,他顿时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管道的异常是不稳定的,也是逐渐变得剧烈的,这不是末日真理教的阴谋进展顺利,而是由魔纹使者驱动的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的碰撞,在管道范围内的扩散。至于是自己被殃及池鱼,仅仅是碰撞的余波就难以抵挡,还是彼此相杀的力量其实覆盖了管道范围?最终兵器没有展现过这种形态的力量,那么,席森神父手中的临界兵器其实是一种广域打击的类型?(未完待续。)
1782 临界兵器与最终兵器3 -- 高川兵器
管道的内壁已经再也无法观测到粒子构成,如此巨大的管道本身就仿佛是一个无法再继续分隔的最基础存在。高川也无法观测自身的物质身躯,而仅能通过自我意识确定自身的存在性,同一时间,意识行走能力也毫无作用。这是迥异于正常世界的现象,无法探究其实体为何的神秘以无法观测的方式从更深处席卷而来,高川在认知到的同时,就已经被其干涉了。
高川一度对这种力量的源头有所猜想,但最终结果,仍旧确定为席森神父和黑巢的临界兵器——因为,如果事实并非如此,那就意味着自己的计划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出师未捷身先死。当前的神秘现象已经不是高川自身可以理解,也不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三仙岛可以在第一时间完成破解的了。这个蜉蝣废墟中存在的异常比所有人预期的还要强烈诡谲。
直到现在,高川仍旧无法确认任何一个敌人的正体。灰雾在高川的观测中变幻,所有对其数据上的评估,都已经开始失效。大量的错误弹窗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出现,明明已经无法观测自己的身体,却仍旧可以通过这么一种“窗口”的方式去观测管道的情况,无疑是高川仍旧保有最后一点防御能力的证明。
高川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移动,速掠超能和连锁判定已经宣告彻底失效。义体和脑硬体的运作只能通过“视网膜屏幕”这个窗口进行数据上的确认,对于大多数习惯于见证实物的人而言,这些数据都会带来一种虚假感。然而,高川十分清楚,如果自己连这些数据都不相信,那么,自己就会彻底被管道中不断扩散的虚无感击溃。
在只有自我意识可以确认的现在,如何确保自我意识的强健,正是防御的基础。意识行走能力竟然在这种时候不起作用,真是给了高川当头一棒。
假设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的碰撞造成了如今的现象,那么,在最不利的情况下,高川也必须确保自我认知能够坚持到这种碰撞的结束。对于参与这次战斗,高川已经没有多大的指望了,面对这样的神秘,仅仅是义体、脑硬体和三级魔纹的结合,哪怕可以发挥出百分之百的综合势力,也着实有太大的差距。这种差距是神秘性上的,也是客观存在的差距,并不以高川的意志为转移。毋宁说,哪怕从病院现实的高度,基于“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识活动”角度来观测,也不足以解释这种神秘的压倒性强大。
高川可以从中窥见“病毒”和“剧本”的存在——它不基于“人的认知”来讲道理。
管道开始扭曲了,“平滑”和“干净”已经不足以形容它改变后的样子,虽然从认知上仍旧属于“管道”的概念,但是它的走向已经和最初进入时,高川所认知和判断的样子完全不同。与其说这是一条巨大的管道,不如说,这是多个管道的轮廓叠加。那层层叠叠的样子,只是一种形容,实际上,高川找不到准确去描述自己切身所处地方的变化。
光和色彩从裂缝一样的地方溢出来,但高川却无法确认,这些裂缝到底是多重管道轮廓之间叠加的缝隙,还是管道内壁物质态的裂缝,亦或者是管道中空间的裂缝。总而言之,有这么一种裂缝的现象被他观测到了,那从中溢出的光和色彩,第一次照亮了他的轮廓——正是这个时候,高川终于再次观测到自己的身体。
光和色彩沿着管道散溢,原本已经无法观测到的参照系统,再一次于高川的视网膜屏中呈现出来:自己的身体,身体之外的实物,虽然无法体现更清晰的细节,但只要可以观测两个事物的存在状态,人们就能直观地重新整理判断自身运动的参照系,一直坚信保持在运作状态的义体和脑硬体,也终于获得了实感。
高川只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而不再是那个无法移动的幽灵。
他在第一时间启动了速掠和连锁判定,周遭的运动就好似透明人被颜料泼洒一身,被迫现形一般,在连锁判定的直观感知中呈现无疑。熟悉的资讯运作于脑硬体中有条不紊地展开,出现在视网膜屏幕的景象和数据变得鲜活起来。
在高川眼中重新创建出来的立体模型也是一副扭曲的样子,却让他觉得更能代表眼前管道的状态。大量对这条管道状态进行描述的数据竟然重叠在一起,而且还在以每秒六百六十六次的速度剧烈发生变化。尽管每一次变化的数字都在小数点后七位以外,但形象地说,这个数字变动的意义并不是在说这种运动所造成的变化有限,而是在证明,管道自身的变化有多么剧烈。
换做是正常的物质结构,早就崩塌了,以管道的体积而言,每秒六百六十六次的震荡,几乎意味着,如果它不是一体成型的,就必然会在结构连接点发生裂解。
这里的运作是如此的强烈而广泛,连锁判定以连锁的方式追寻运动的走向,尽可能深入微观上的运动变化,会在一瞬间得到超过人类大脑可以负荷的资讯。高川过去所使用的连锁判定,和如今通过魔纹形成的连锁判定才能相比,无论是效率还是资讯量都是天差地别。高川十分清楚,少年高川在三级魔纹的时候,也是如此驱动魔纹的,无论效率还是使用方式,都相差无几。因此,自己所接受到的资讯,和少年高川也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正因为如此,高川才难以想象,少年高川以人之身处理如此庞大的运动资讯,并用之支撑自身的高速战斗,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高川的原生大脑也许没有少年高川那么灵活,但是,脑硬体的存在却让他一直在单纯数据处理上有比较强力的信心。可是,哪怕如今脑硬体运作飞快,高川也有一种难以负荷的压榨感。
他几乎就要被迫开启超频模式了。然而,就他所知,少年高川的超频可没有自己的超频那么便利,在不超频的状态下,似乎也可以承载更强的压力。
这些判断没有确切的资料证据,完全是高川人格格式化程序在加速运作过程中,所产生的一种犹如直觉般的信息。
高川的一切都会被高川知道。当然,在义体高川做到那个程度前,他自身的人格就会成为这种一概而全的高川人格资讯的一部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就不存在“义体高川”这么一个**的自我资讯。但在那之前,义体高川在维持自我人格的同时,是可以最大程度上趋向于最终高川的。
哪怕是远在观测之外的少年高川,被“江”复生,有着别种神秘的少年高川,也无法阻断高川之间的这种联系。不,应该说,高川人格的存在方式,注定了这种直觉般的资讯流通根本不可能彻底隔绝。无论是少年高川还是义体高川,都不会阻止这种联系。因为,“高川只有一个”,这是高川人格存在方式的基础。而高川人格的存在方式之独特,又是高川自身可以在那无以伦比的绝望中坚持下来的保障。
要说生命在自然抉择中会产生改变,以适应更残酷的自然环境,在某种刺激下,也会在某些极端环境中加速这种改变,那么,高川的自我认可和人格存在方式,正是为了在残酷的命运中,从“病毒”手中挣命而在潜意识中做出的改变。
高川无法确认这种变化是从何j时开始,何时完成的,也无法有意识地观测到这种变化本身,在他认知到自己“高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但是,这个时候自我认知到的“高川”,这个名字的意义,和原本身为一个普通孩子所拥有的“高川”之名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一个新的高川,会在过去高川的灰烬上诞生,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涉,这种延续方式远比高川自己所想的还要稳定——然而,身为一名末日症候群患者,而且是最特殊的实验体之一,干涉高川的因素实在不可能没有。
所以,在义体高川看来,少年高川的复苏,正是在强大的干涉能力面前,自身人格结构和延续方式不够稳定的表现。而自己仍旧可以整合高川资讯,勾连少年高川的资讯,以“直觉”的方式呈现出来,也同样意味这个人格结构和延续方式并没有完全崩解——它或许已经破破烂烂,但仍旧一直在工作,对比干涉因素本身的强大,已经足以证明“高川”的人格结构和延续方式有多么不凡。
每个人的自我认知都会对其意识态产生巨大影响,高川也是如此。虽然难以理解少年高川是如何处理好对自己而言也太过庞大的资讯,但是,义体高川有自己独特的方法,这个方法在过去已经使用了不知道多少次——思考,对自我重新进行判断和认知,从哲学上重新肯定自我存在的意义。哪怕大脑和脑硬体面对如此庞大的资讯流已经有点处理不过来了,但是,并非立刻超频,强化资讯处理能力,反而是要从原有的资讯处理能力中分出一小部分,去支持看似无关的自我思考。
当他开始思考,他就会感到自己的可笑,也会感受到冥冥中的恶意对自己的嘲笑。即便如此,不放弃思考,这样的决定一直都支撑着他走过那些艰难的日子。这种选择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而在他回过神的时候,最困难的压力高峰已经过去。
高川完全不知晓,自己的思考是如何支撑着自己不被这种负荷摧垮的,但没关系,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只要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支撑下来,并且,找到了可行性的道路就足够了。
这些高压和思考,对高川自己是漫长的,但对他人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当他的视网膜屏幕中,涉及管道范围内运动结构的模型变得清晰的时候,一条指向性的线路便同时在模型中标了出来。与之配合的是速掠高速通道的诞生,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高川纵身跃入这条无形的高速通道中,管道仍旧在光和色彩中持续的变化,无论何种表现,都已经和此时的高川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像是一条鱼跳出了兴风作浪的河流表面,贴着波浪滑行,他也像是一个冲浪者,在卷起的浪中摇摆,留下只有在同一浪花中滑行的人才能看到的水线。短暂的参照系复苏,一旦被高川抓住了,对拥有速掠的高川来说,就不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只要有运动过程被观测到,速掠超能就能瞬间达到这个运动速度的千百倍。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一个新的战场正揭开原先的迷雾,清晰呈现在自己眼中。
直径千米的废墟内,非生命的事物,其高度不超过一米,几乎无法遮蔽任何一个成年人的视野,这里的高度异常让这片范围在周遭的景物中变得独特而显眼。高川的视网膜屏幕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人形的残骸,人形是非常稀少的,虽然也有肢体和内脏,但在剧烈激荡的风沙中,不是被掩埋,就是再次化作更基础的微粒。灰烬和灰雾夹杂在一起,根本来不及化作一致的形态,火借风势,水从火中钻出,若隐若现的无法描述的怪诞在滋生的第一时间就被湮灭。
这是一个无比惨烈的战场,死在这里的神秘专家可以被观测残骸的,至少有三十多具,可是,定然有几倍于这个可观测数据的神秘专家连残骸都没能留下。
这个不知道还属不属于“管道内”的地方,有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穹顶,闪闪的灯光就如同星光一般高悬。
这是统治局遗址里最常见的风景之一。(未完待续。)
1783 最终兵器编号十三
高川已经不确定自己的具体位置,从置换伦敦地区到蜉蝣废墟,从蜉蝣废墟到假设中可以通往的统治局遗址,无论是向下还是向外围走,越是深入,统治局遗址的风格就越是体现出来。如果是通过非线性的移动方式,也没有能够起作用的定位系统,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中,无法判断自身所处区域到底是在哪一个地域也是无可厚非。
管道入口的风景虽然是伦敦地区的风格,但是,管道内部的状况却充斥着太过浓郁的神秘,进而无法判断整个管道空间是以一种人的常识中正常的方式存在。非正常的空间结构,非正常的结构变化,非正常的通行策略,这些因素在神秘专家的眼中,有一个极为熟悉的例子——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哪怕是神秘专家也无法认知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所有种类,统称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区域,在其产生的过程中,以及早已存在的情况下,神秘专家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在身处其中时,能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
无法认知到其构成的过程,无法认知到自身进入的过程等等一无所知的状况,对于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神秘专家来说都不是一件稀罕事。除此之外,无法找出离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方法,从而永久陷落其中也是常有的事情。一旦陷入其中,如果没有被其中源源不绝的怪异吞没,也往往会伴随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崩溃而彻底消失。
没有人知道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崩溃后,空间内存在的事物到底会是怎样一种状态,但要说那一切都会真正意义上消亡,也是绝对不正确的。
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是末日幻境中,对人类的恶意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在人没有能力去认知的情况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承受那些超乎自身承受能力的风险,这不是恶意又是什么呢?倘若是正常世界,人们总会找到一些硬性规律,让自己首先去适应,从而存活下来,但是,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其本身以及其内部的环境,并不存在人类当前所拥有的认知能力可以找到的硬性规律。在人们的眼中,那仿佛就是一个无限到了混乱的场所,匪夷所思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规律可言。
高川就知道,在这个末日幻境中,一些为神秘组织办事的科学家就意图遵循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试图筚路蓝缕,一点点地去琢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本质,试图去认知出一些定性的变化规律。可是,在他们成功之前,末日就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现况。高川可以肯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试图从一无所知发展到认知一点点的这些科学家,其获得的知识肯定不足以让大多数人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存活下来。
时间不足的恶意,一直都沉甸甸地压在认知到末日将临的人们的头顶上。不知晓末日预言的人,只需要用对待世界大战的态度,去认知眼下正在摧毁人们正常生活环境的战争就足够了,对他们而言,战争终究有一天会结束,而存活下来的人仍旧会和过去一样,和想象的那样,从一个废墟上重新建立人类的社会。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不会如同大多数神秘专家那般感到绝望。
大多数人面对末日,哪怕是相信末日预言,也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过去那些不存在太多神秘力量形态的末日幻境中,称呼魔纹使者为“天选者”,也并非是无稽之谈。魔纹使者认知到神秘的存在,认知到末日的来临,并试图也似乎有能力去抗争,这正是他们身为“天选者”的必然性。
在如今的末日幻境中,神秘专家并不是只有成为魔纹使者这么一种方式,甚至可以说,魔纹使者的数量比起其它方式的神秘力量形态也堪称是稀少,高川就没有见过太多的魔纹使者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聚集的情况。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魔纹使者,就如同沧海一粟般鲜为人知。即便如此,魔纹使者仍旧是公认最有潜力的神秘力量持有者,熟悉意识行走者和魔纹使者这两种神秘力量形态的人,很少有认为魔纹使者在战斗力和神秘性上,要弱于意识行走者的。
因为,魔纹使者可以使用临界兵器,也是目前唯一拥有临界兵器使用权限的存在——无论是魔法少女,还是乐园药剂强化,亦或者意识行走者、巫师和纳粹士兵等等,这些同样拥有神秘力量的存在,就算拿到了临界兵器,也很少将其启动,哪怕启动了也无法发挥出临界兵器那毫不讲理的力量。就高川所知,网络球一直在研究临界兵器和中继器的组合,但是,如果没有魔纹使者,这种组合也是不成立的,临界兵器本身无法成为中继器的一个挂件。
魔纹使者的魔纹等级越高,其能够使用的临界兵器权限也会相应提升,能够发挥出的临界兵器力量就越强。
从理论上来说,在统治局仍旧存在的时代,魔纹使者同时具备极高的安全网络等级,属于安全网络中的高级到顶级这一范畴的安全卫士。在得到安全网络的支持,手持临界兵器,驱动以构造体材料批量制造的死体兵,便是魔纹使者最强战斗的形态。
素体生命从某种角度上,便是将这种魔纹使者的最强战斗形态综合在一起:比死体兵更高级的构造体身躯;由诞生于灰雾中的恶魔带来不逊色于同样高度利用灰雾的魔纹的神秘性;以自身为节点,和其它素体生命构成**于统治局安全网络之外的网络体系;自带宛如天然器官般,拥有逼近临界兵器威力的武装。
正是这样的素体生命最终摧毁了统治局,理所当然的,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必然击破了安全网络,所有已知的,包括死体兵和魔纹使者在内的安全卫士,但也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必然不是依靠纯粹暴力的方式,彻底摧毁了它们。
统治局遗址中仍旧残留,并仍旧管制着大量统治局区域,自身已经发生异化的安全网络,正常人类社会中诞生的魔纹使者,以及仍旧源源不绝被生产出来的死体兵,乃至于临界兵器的存在,都让素体生命在摧毁统治局后,仍旧必须承受极高的生存压力。
魔纹使者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比其它神秘力量形态更清晰,也是目前最成熟的那些神秘组织私人建设的新神秘体系的基础。
这样的魔纹使者不可谓不强大,当一个至少三级半魔纹等级的魔纹使者驱动临界兵器时,哪怕是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也必须承受巨大的压力,乃至于,其一举一动,就可以让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诞生。
在一瞬间突破囚笼一般的管道,进入一个崭新的废墟风景中,高川看到的,就是那个预料中的魔纹使者手持临界兵器和同样无比熟悉的最终兵器交战的场面。在他们的脚下,四周,天空和大地上,人和非人的残骸断臂寥寥无几,尸体在剧烈的冲击和诡异混乱的异常现象中,大部分都在第一时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物质和能量的转化,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攀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频率,一旦长时间直视下去,哪怕不主动分析,也让高川觉得自己的脑硬体非得烧坏不可。
没有临界兵器的高川在这样的战场中,在理论上仍旧是积弱的一方。
即便如此,当那无比熟悉,又带来无边恐怖的女性面容映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时,他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跑的,就算想逃跑,也不可能做到。
和近江拥有着相似的面孔,可那绝非是近江,而是末日真理教的最恶兵器——一直盘旋在高川心头的不详,终于在这个时候一散而空。确认了敌人是最终兵器,那么,就算那恐惧感源源不绝,如惊涛拍岸,高川也仍旧在心中有这么一种想法: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以高川的死亡次数而言,最终兵器虽然仍旧是未知的东西,却已经不再陌生,虽然每次遭遇都是无法自救的死局,但毕竟这里还有一个手持临界兵器的神秘专家。
席森神父——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席森神父那同样熟悉的身影定格下来,大量的数据指出这个轮廓的每一个细节,最醒目的提示,在他右手腕上,掩盖了魔纹的黄金色手镯上。那便是他身上唯一可以称为“临界兵器”的实体,仅仅从外表和其可以观测到的现象上,无法识别这个临界兵器的能力效果到底是什么,但是,从之前管道的情况来看,它对观测运动所必须的参照系统充满了破坏力。
可以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高川都觉得席森神父是真正可以击败自己的“人类”,如今他所拥有的临界兵器效果,就更是对这种感觉的证明——黄金手镯对高川所拥有的魔纹超能,有着天然的克制。
它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让“运动”消失,高川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和管道中的异常现象相似的针对性,正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废墟里反复激荡。
当高川利用速掠力量闯入废墟的一瞬间,无形的高速通道就崩溃了,他也理所当然只能停下脚步,以义体固有的加速度前进。而相比他此时此刻的即时速度,无论是最终兵器还是席森神父都只能用“太快了”这样的惊叹来形容。
哪怕是席森神父的临界兵器,也无法限制最终兵器的基础素质全方位达到和他持平的标准——无论席森神父的综合能力到底是依靠自身的努力还是外在事物的加持才达到的,哪怕是临界兵器的力量,对最终兵器而言完全没有分别,哪怕席森神父再次提升自身的强度,最终兵器也会在一瞬间来到相应的水准。
对人类来说,取得胜利的方式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削弱敌人,一种是增强自己。而对付最终兵器,前一种是无效的,至少目前为止,从未出现过成功削弱最终兵器,从而相对让自己更强的奇迹产生过。后一种增强自己,最终兵器也会随之增强,而大多数被最终兵器杀死的情况,就是自身超拔到顶点,自我毁灭,亦或者从顶点回落,但最终兵器仍旧保持和其顶点相同的综合实力,于是被击杀。
而高川见识过第三种:在依靠速掠超能,从速度层面上无限超拔的高川面前,会被同样维持超拔状态,个体综合实力与高川随时保持持平的最终兵器,出现了复数的个体,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将高川狙杀。
以及更稀少的第四种:编号一到十的最终兵器,在同步的基础上,在即时时间内超过其上限,变得相对更强一些,这强出的一些,就是致命的地方。
无论是同步还是相对较强,都需要一个参照物,而席森神父的临界兵器似乎对参照系统有极强的干涉作用,理论上对最终兵器应该是有影响的,但从当前高川观测到的双方状态来说,席森神父仍旧是落于下风的一边。
按照最终兵器体现出来的神秘特性,席森神父手持临界兵器与之对战,哪怕不敌也会是一场持久战。因为,高川已经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确认了出现在这里的最终兵器,其额头上的编号并不是前十位,而且只有一个。
这多少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因为,“在同步基础上的相对强”这样的能力,只在编号前十的最终兵器身上体现过。
在截取其运动状态的同时,高川终于捕捉到了这个最终兵器的编号:
——十三。(未完待续。)
1784 薪王模式
最终兵器编号十三。
又是一个靠前的编号。高川虽然不觉得编号顺序的高低代表了最终兵器的强弱,因为,出现在少年高川身边的“富江”可是编号999的最终兵器。
但是,从一到十,十三,六六六和九九九,都是代表了强大和异常的数字。其作为最终兵器的编号,对最终兵器实力差异的考量也是有借鉴性的。
以梅恩先知为主的先知预言中,最不详的六六六,一直都没有出现。不过,根据高川的神秘学知识和所有已知情报来判断,编号九九九的“富江”(其意义同时包括真江、左江、右江等等江的形态),其最有可能同时也是编号六六六的最终兵器。
从神秘学的角度,比较好理解:999反过来不就是666吗?这和爱德华神父的六六六变相提升为九九九变相正好相反。但是,爱德华神父的恶魔变相能力,据说就是借鉴最终兵器的成果。
在神秘学中,九九九更倾向于“终末”的含义,而“六六六”则代表了“最恶”。
高川无法预知任何事情,但是,倘若他必须预知一种末日结局,那么,少年高川身边的“江”,以最终兵器的身份,从编号九九九反转为编号六六六,就是末日的开始和结束。
“十三”这个数字在神秘学上没有六六六和九九九的深刻寓意,但其本身也同样富含不详的因素。放在最终兵器编号上,高川有理由相信,它定然有着和其它最终兵器不太一样的地方。
又一次碰撞后,席森神父和最终兵器霎时间去到了更远地方,可是当冲击传来的时候,高川仍旧无法站住脚。以义体的强韧,也能感觉到仿佛犹如千斤顶般的力量一点点在每一寸肌肤上施加,用后退的方法无法抵消这种压迫而来的力量,施加力量的源头到底在哪里,让人感到困惑,而受力点也绝非是固定不动。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自我检测数据呈现出混乱的波动,明明身体的每一点都在被施加力的作用,但却难以适应这些力量施加的过程。
高川完全维持不住自己的平衡,在运动残渣系暂时还存在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发动了速掠超能,奔驰在那个相对**的高速通道中。在过去,就有高川猜测过,所有的魔纹使者在使用超能的时候,都会制造出一个极为短暂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超能的效果,也正是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过程的结果我,按照这种猜测,速掠超能所制造的无形高速通道,也可以变相视为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统治局遗址是一个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蜉蝣废墟是统治局遗址的一部分,也是一个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管道内的空间遭受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彼此碰撞产生的冲击,形成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高川如今寻觅到的废墟一隅也陷入了临时数据对冲的状态中。高川在这样的环境中使用速掠,就是在这个已经极度混乱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又增加了一次数据对冲过程——可想而知的混乱,让所有的神秘现象都极端不稳定。
速掠所产生的无形高速通道只是让高川前进十多米就宣告崩溃,高川第一次品尝到并非速掠效果失效,而是速掠超能本身无法维持的滋味。过去一直凭借速掠在大多数神秘事件中急速突入,让高川早已经习惯了高速高效的战斗方式,可是,无形高速通道的崩溃,以及自身对眼下状况的猜测,让他不得不采取自己最不习惯的战斗方式。
在无形高速通道崩溃的一瞬间,高川就如同在惯性中被抛投出去,那诡异的力量仍旧施加在义体上,哪怕是脑硬体也无法在如此混乱的受力中保持平衡。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交战的冲击,在覆盖性和持续性上令人咋舌,高川已经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席森神父一个人在对抗最终兵器了。若非是高川的义体本身就拥有极高的强韧和神秘,在战场上持续产生的,覆盖面极广的高压下,恐怕仅仅是维持生存和移动能力,就需要竭尽全力——不,连义体强化到当前状态的高川都行进得踉踉跄跄,那么其他人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济于事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底,这已经不是寻常的三级魔纹使者可以参与进来的场合。此时此刻无法维持运动能力的人和非人,乃至于各种诡异现象,都会在持续走高的战场增压中彻底溃灭。席森神父如果带来的黑巢之人全都留在这里,那必然是全灭的结果。反过来说,席森神父绝对不会让黑巢的主力停留在这个惨烈的战场上,拥有临界兵器的他大概是在承担断后的任务吧。
在高川看来,无论席森神父的身份有多少疑团,无论黑巢的行动有何种诡秘,在遭遇最终兵器的现在,也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也许席森神父败亡后,高川有机会得到他手中的临界兵器,但是,在编号为十三,如此不详的最终兵器面前,高川也无法肯定,使用临界兵器的自己是不是对手。
最终兵器的强大,一个是个体的神秘性,一个则是其群体的神秘性。强大的最终兵器从编号上来说,理论上起码也有九百九十九个,这就很让人惊悚了。从过去遭遇最终兵器的结果来说,高川从来都灭有正面战胜过最终兵器的经历。
在面对最终兵器的时候,哪怕多一个战友也是好的。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不停地捕捉最终兵器和席森神父的动向,他们每一次转移,移动范围都超过三公里,在冲击中迅速成型的废墟景象以肉眼可以观测到的速度不断向外围扩大。最初还能从废墟中找到一些似乎存活的人形人影,如今则完全不见了踪影,仿佛这个战场上就剩下三个人和非人:最终兵器十三,席森神父和高川自己。
战场上的压力还在向上攀升,高川通过对义体的检测,将义体所承受的异常状态列出了一个粗略的表格,这个表格中的说明内容和数据大致在三五秒内就会彻底翻新一次,这意味着,交战方的碰撞释放出来的冲击,以及其造成的战场压力,在性质上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之前是诡异的力量施加,如今则是混乱的空间裂缝,下一秒到底会是什么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早先感受到的飓风已经偃旗息鼓,冰与火这些相对自然的现象,也已经不存在于战场上。即便如此,高川仍旧试图通过脑硬体找出交战双方碰撞时,所产生冲击的规律性。最终兵器最外显的神秘是“同步”,而临界兵器的效果也往往是单一的。在这个战场上,运动参照系统从概念上的崩溃十分频繁,配合视网膜屏幕观测到席森神父的动向,已经算是十分有规律的现象,因此,多少也可以相信,席森神父的临界兵器“黄金手镯”,就是这么一种让运动参照系统崩溃的能力,而无需优先去考虑多种能力复合的可能性。
将自己可以观测到的东西,尽可能在自己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简单化,再从这种简单中找出其规律性,这种做法放在正常的情况下,绝对不是高川的首选,因为它意味着疏漏太多,从而增大了错误结果的可能性。但是,最终兵器和临界兵器的碰撞,其复杂程度已经不是高川仅凭自己可以全面分析的了。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又极度混乱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三仙岛的支持力度有限,高川需要考虑的已经不再是“错误结果”,而是首先要做出一个结果判断。
正确与否,倘若错误了会造成什么,那首先是自己可以成为战力,成为影响结果的一方力量时,才需要考虑的。
现在,只是追逐着战场的高川,在否决了“自己可能会因为某些因素临时获得一把临界兵器”的可能性后,决定先将自己变成一个更加极端而强大的兵器。这个工程的可行性,其实在地球伦敦,进行义体调制的时候就已经奠基了,桃乐丝和近江的研究和改造,不仅仅是为了让义体更好地契合三仙岛,也是为了在某些极端的状态下,例如眼下,高川也必须能够参与其中,成为决定力量。
其改造的借鉴,正是素体生命。
身体百分之六十的部分被义体化的高川,向来都被知情者视为最接近素体生命的人类——如果这样还不足够的话,那就只能向素体生命更进一步,乃至于比素体生命更彻底的东西吧。
在所有的资料库中,素体生命都被判定为统治局遗址原住民和恶魔的结合,经过长年演化而成的新物种。剩下百分之四十的血肉之躯,正是义体高川的可能性所在。经过长时间有预谋的调制,义体部分和血肉部分,都留下了加入“恶魔力量”的接口,而操作方式已经完整拷贝在脑硬体的资料库中,三仙岛作为临时改造终端,其性能要远超网络球现有的设备。
虽然已经感觉不到三仙岛了,但是,高川仍旧没有忘记,自己是在“做梦”,自己真正的身体,停留在三仙岛核心中,而这里的身体,说得形象点,就是梦中自我的质量投影。真正的改造,是在三仙岛中进行的,而改造结果同样会在第一时间反馈到“梦境”中,从而让眼下这个质量投影般的身体得到相应的同步强化。
“追不上了……”高川停下脚步,最终兵器和席森神父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外,只有还在增强的战场压力,提醒着他,这个战斗还处于一个稳定状态,席森神父虽然已显颓势,却还没有立刻败亡的征兆。即便如此,只凭现在无法维持稳定速掠的自己,追都追不上交战的双方,对那边的战斗而言,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所以,只能开始了。”高川这么想着。
停留在另一个运转轨道上的三仙岛中,被大量管线插入义体,而几乎失去了整个人形的高川,在管线本身的驱动力下,连同圆盘基座一起,从躺平的姿态翻转为直立的姿态,象征“十二天都神煞”的超巨大图腾柱开始浮现点点的荧光,霎时间就有十万名沉睡在维生舱中的中央公**人死亡。他们的命如同柴薪,让漂浮在图腾上的荧光染上了深沉的红色,又像是用他们自身的生命之火,点燃了图腾之火。
——高川资讯确认,开启人格保存装置,人格系统接管中……
——人格资讯容量存储已经达到预定最低标准。
——仿临界兵器核心驱动器认证,开启。
——增压稳定。
——是否开启深渊化接口?
——否,二次确认。
——二次确认通过。
——确认执行传火仪式。
那悬浮在图腾柱周边,不清楚数量的萤火,伴随着只有高川可以聆听到的,充满了电子感的迷幻电音,一个紧接着一个飘入高川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中,这个速度须臾间就提升到肉眼看不清的高度。宛如一条燃烧着的,泛着血色磷光的长河灌输到高川的身体中。那不成人形的躯壳开始膨胀,重新以一个巨大化的形态,重新纠正为人形的形态,与此同时,他右手腕内侧的魔纹也腾出火苗,倏然呈现出燃烧的姿态。
——虚拟恶魔之魂资讯刻录中……
——人性粉碎中……
——确认人性之脓流出,采集器启动。
——确认开启薪王模式,持续事件五分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在仿佛从虚空无尽遥远处传来,微妙却仍旧可以听清的倒计时声中,身在战场废墟中的高川就如同从恍惚中醒来。
他的体格,不仅没有变大,反而变得娇小了一些,若说之前是“青年”,如今则是“少年”吧。但是,他手腕内测如火焰般燃烧着的魔纹,那宛如乌鸦羽翼的斗篷,那覆盖了全身不留一丝空隙,布满了血色纹理的漆黑铠甲,宛如假面一样覆盖了面孔的丑角面具,虚空中冥冥传来的唱诵声,无不在宣告一个新怪物的将临。
高川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仅仅通过对“力量”这个概念来描述自己产生的变化,在他的自我感觉中是不正确的。
十万人的生命作为薪火,也只能维持这种状态五分三十秒,人性和恶魔在哲学和神秘学上的意义也成为其构成部分。
这就是“薪王”。(未完待续。)
1785 必中必克
高川伫立于废墟上,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十万人薪火的分量有多么沉重。他虽然仍旧感受不到三仙岛的存在,但毫无疑问,正是有三仙岛作为后台终端,调节和梳理这份力量,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的控制。同样是一个收容力量的载体,义体和三仙岛的差距实在有些大,不仅仅是性能上的差距,也在于神秘性上的差距。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的义体和少年高川的身体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点,而这个决定性是从桃乐丝、系色和“江”的差异中成立的。、
如今的义体处于一个不正常的运作状态,在以往它都更像是一具无机物,但如今在高川的感觉中,它却陡然鲜活起来,仿佛一团蠕动的血肉。这种血肉的感觉已经是高川许久都未能感受到的了,在义体化百分之六十后,剩余百分之四十的血肉也会失去知觉,在大部分时间里,更像是一团不活跃的赘肉。和高川的人性试图在可能的情况下保留这些血肉不同,超级桃乐丝之所以没有让他在末日幻境中完全用这么一种义体化的方式存在,正是因为要保留后继改造的接口——高川不太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规律在主导,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完全以义体的形态存在,就会失去再度精进的可能性。但是,他下意识认可这样的观点。
甚至于,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分之六十部分的义体化,直接让他自认在自身成长的可能性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伴随着一次次神秘事件的走过,高川终于还是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存在方式上的,从物质态和意识态双方面注入的神秘,最终在这个临界点,让他彻底变得比过去的自己更强。这是心理上的强大,也是责任上的沉重,更是一种想要打破一切的呐喊。
高川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被丑角面具遮掩,但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内心正在沸腾,那燃烧的灼热就如同将过去的超频运作变得正常化一般,从内心深处一直烧到了身体表面。那如沉淀血液般的深红色纹理,这些纹理所点缀的漆黑铠甲,就是他的肌肤,此时此刻,就如同烧红的碳,高温的灰烬时不时从深红色的纹理中洒出。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是从已经烧成黑炭和灰烬,却又处于最高温度下的柴薪状态中凝聚成型。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并非是口鼻和肺部在活动,而是整个身体如同抽风箱一样发出呼呼的声响,那深红色宛如被点燃的纹理,那宛如灰烬般漆黑的铠甲表面,那泼洒出来的高温灰烬,伴随着这呼呼声一起一伏,一明一暗。
随时倒计时,那股点燃身体,发自内心的灼热感,却是愈演愈烈。
高川似乎可以看到从废墟中站起的一个个透明的人影,哪怕是持续上涨的压力也无法将它们摧毁,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的冲击穿过它们,湮灭了诸多刚刚产生的异常现象,但下一刻,更多的身影就又从自己所能注视到的每一处地方爬起来。那些似人非人的身影,就好似恶灵一般嚎叫,那是用耳朵无法聆听到的声音,却是高川依稀可以听到的幻听。
眼前的废墟,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折磨灵魂的地狱。而全身如同炉火中的碳灰般散发高温的高川,就是这个地狱的最中心。
五分三十秒的倒数,在经过三秒后,高川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身为“薪王”的新力量。三仙岛的联系再一次若有若无地从感觉中传来。自己此时的模样并不陌生,乌鸦、丑角面具,灼热和燃烧,全都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高川都熟悉的因素。亦或者说,往往在包含了这些因素的时候,也正是高川最强大的时候。
每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都应该有过一两次抵达自我的巅峰,深刻燃烧的经历吧。高川是这么觉得的,无论是为了什么才燃烧起来。对于他人而言,最辉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高川无法判断,但是,对他来说,眼前自己的样子,就是自己目前为止最辉煌的一种姿态了。
高川的视线投向远方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的交战,一股股的不可言喻的冲击从那边传来,一遍遍洗刷着废墟,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席森神父那岌岌可危,却仍旧试图保持从容不迫的姿态,同样充满了灼热的温度。
倒计时开始第五秒,薪王高川的身体如同被某股巨大的力量捶散,顷刻间就化作一大蓬红热的灰烬,在灰烬继续碎散,融化在灰雾中的同时,他已经毫无征兆地来到了席森神父身后。
在席森神父面前,最终兵器十三已经侵入到他的一米内,而他却已经来不及阻挡和闪避。在之前的战斗中,类似的情景已经发生过数回,而自己的颓势正是这一次次来不及的情况积累起来的。最终兵器十三一直没有展露出在效果上特别显眼的神秘,相比起神秘专家往往会制造出一些可以目视的物理现象不同,这个最终兵器表面上就只是用自己的身躯进行近身搏斗。
席森神父自身也精通数种格斗技巧,对近身搏斗的局限性再了解不过,对人类来说,那个相对脆弱的身躯所能达到的极限,正是这种攻击方式的极限,但是,在眼前的最终兵器身上,这个极限根本就不存在。那是非人之躯,在神秘的力量下,才能表现出来的不合常理。
席森神父尝试过多种方法和策略,试图阻止对方接近自己,试图挡住对方的拳脚,然而,总会有那么几次,虽然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却诡异地被对方钻进了防御圈内。临界兵器的效果在理论上克制所有的运动物体,但是,这种力量仅仅是让自己被击中的次数减少了,却无法彻底阻止。与之相反,席森神父的攻击每每在自觉得能够击中对方的情况下,却被躲了过去。
最终兵器会在战斗的时候,和对手保持一种综合能力上的极高同步率,每时每刻都让人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势均力敌,乃至于还在战斗过程中不断强大的对手。无论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得多快,对方也是如此,完全无法拉开差距,甚至让人担心,当自己停止变得更强的时候,眼前的最终兵器就会一举超过自己。
在这次交战前,席森神父也听闻过这样的情报,也做过各种各样的假设分析,但是,只有亲身经历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这样的最终兵器到底是多么可怕,又到底是如何的诡异,又到底是何等的让人感到绝望。在僵持的战斗中,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往往来源于“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胜利”的信念,但是,当意识到对手同样可以坚持的时候,这种信念就会衰弱,进而变成一种心理和身体双重方面的消耗战。
但是,最终兵器那诡异的同步性,让自己的坚持就像是笑话一样。完全找不到对方会首先坚持不下去的可能性,完全无法破解这种几乎是瞬时的同步过程,在敌人抵达极限之前,自己似乎就会先抵达极限,然后被对方理所当然地干掉,这样的预感伴随着交战时间的延长,也会愈发壮大。这样的想法和自己的战斗意志有多坚强完全没有关系,更像是一种本能地描述一个客观事实。
席森神父所知道的,战胜敌人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削弱敌人,二是增强自己。但在这一次战斗中,他总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似乎真的存在“无法削弱”的敌人,并且,还能够紧随自己增强的脚步,在一瞬间增强到同等程度。
如何才能战胜这样的敌人?这种“无法削弱”和“即时同步”到底隐藏着何种本质?
席森神父想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同一时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可能根本就无法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事后仔细研究,会有一个更加透彻的理解,但是,缺少时间和机会的一方正是自己——无法逃走,无法阻止,自己会在这次战斗中就死去。巨大的恐惧感,正在席森神父的内心深处滋生,无论外表如何不动于衷,但是,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负面情绪,自己是最能明白的。
谁也无法欺骗自己,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席森神父利用自我暗示欺骗自己,他觉得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倒下了。如今,利用自我暗示和坚强意志构建的精神防线,也正伴随着客观事实上变得不妙的形势,以及无孔不入的恐惧感积累,而逐渐变得千疮百孔。
这场战斗对席森神父来说,就如同一个愚弄人的笑话,而被愚弄的正是自己。可哪怕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也无法阻止这种愚弄,甚至于,根本不理解这种愚弄到底是如何成立的。完全无法理解,不可理喻,毫无道理,就像是自己注定要输一样,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输了。然后,输了就要死。
传闻中死在最终兵器手中的强大神秘专家不少,席森神父总算知道,根本没有人在面对它时能够活下来的原因了。
哪怕手持临界兵器,也只是让这个过程减慢而已。席森神父不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动摇到了,完全无法反应对手攻击的程度,可是,新的一记高鞭腿仍旧无视临界兵器对运动状态的干涉,无视魔纹超能利用对气压的干涉所制造的阻力,也无视席森神父已经赶上拦截路线的防御姿势,就这么从他的双手间钻了进去。
不是力量大到无法阻挡,也不是速度快到无法阻挡,而就是明明能挡住的,在自己所能认知到的各个方面,都理应可以挡住的情况下,没有挡住。
席森神父已经做好了被这一脚踢中脑袋的准备,魔纹超能对已经对大气施加控制,至少可以在击中的时候进行缓冲。如果连这种抵挡都宣告无效,那么,他早就在之前的攻击中被打得肝肠寸断了。然而,预想中的重击感没有传来,席森神父没有闭上眼睛,因此他看到了,一只从自己肩膀后伸出的手,挡住了最终兵器的这一记高踢。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姿势,尽管义体高川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来自过去高川的资讯印象,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某一个人形“江”也是这样的攻击方式,看起来很人性化,让人强烈地感受到,那人形的姿态并不是徒有虚表,是“人在使用格斗技巧”,是“人体可以做出的技巧”,但是,实际的过程和结果,却是彻底的无人性,能让承受这种攻击的人强烈地感受到“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做出的攻击”。
巨大的冲击,就像是被高川的薪王模式所具备的神秘性激发般,陡然从碰撞处迸发。这就像是本该不会产生反应的两种物质中,加入了过量的反应剂和催化剂,导致反应效果以爆炸的方式产生。
高川的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席森神父,在冲击爆发的同一时间,连带席森神父一起化作烧红的灰烬,身形又一次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数百米外。
如果说过去进行速掠运动,是线性的高速移动,那么,此时的移动状态,则完全符合高川认知的“瞬间移动”。
进行这种瞬间移动,也不是完全陌生的体验,在过去高川留下的印象中,利用使魔乌鸦“夸克”进行阴影中的跳跃,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
而且,作为旁观者,薪王模式下的高川,对席森神父在那一瞬间被突破防御的情况,观测得十分清楚。也许席森神父自己没有感觉到,但是,在高川的眼中,席森神父的防守姿势和最终兵器十三的攻击姿势其实都存在比较清晰的变化。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种变化看起来更像是,最终兵器十三的运动状态和席森神父的运动状态同时被干涉后,所产生的一种巧合。
只是,在对抗最终兵器的战斗中,根本就没有巧合。高川更相信,是某种神秘作用下的必然性,在那一瞬间,作用于两者身上,导致了“最终兵器一定会击中席森神父”的情况。
这种必然性,似乎连临界兵器的力量效果也会利用上。
如此一来,编号十三的最终兵器果然在“同步”之外,还拥有别的某些神秘。(未完待续。)
1786 复仇打击
又开始起雾了,废墟中原本就弥漫着浓郁的灰雾,但在临界兵器和最终兵器的碰撞下,任何异常都难以存在,灰雾也愈见稀薄,但在高川化身薪王后,他的身体每一次吐息,都会产生大量灼热的灰烬融入灰雾之中。薪王高川使用灰雾产生各种异常效果,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在五分钟内,灰雾弥漫的地方就是他的主场。也许对最终兵器来说,也并非是客场,但至少高川已经不需要顾虑战斗场地对自己的压制。
高川宛如乌鸦般的身影,那伸展的斗篷就好似厚重的翅膀。他抓住席森神父的肩膀,瞬息间就脱离了最终兵器的攻击范围。他在灰雾中滑翔,虽然没有速掠那般快速,但也绝对谈不上慢。自身的神秘性在薪王模式下强化到一定程度,即便是连锁判定也比之前观测得更远更深入。高川的脑海中清晰刻画着最终兵器的状态——这个可怕家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哪怕攻击被高川挡下来了,也没有半点犹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以正常奔跑的姿势在地面上跳跃冲刺,但那速度绝对不是正常的。
若非是高川还能够带着席森神父在灰雾中进行瞬间移动,早就被它追上了。即便如此,高川也清楚认知到,这个最终兵器的速度要比自己的薪王模式更快,这个特殊编号的参照同步能力和其它编号的最终兵器存在许多不同的地方。
“不要逃!不可能逃掉!”席森神父已经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他对高川的出现完全不感到惊讶。换句话来说,从一开始就他引导高川追踪上来,仅仅是意外于他竟然可以赶上。这个废墟和管道不是同一个空间,而管道在被最终兵器入侵后,也因为战斗波及的缘故,而从空间意义上,已经从置换伦敦地区分隔出来。
这就像是它们原来就是同一个东西的不同部分,如今却被怪诞神秘的力量强行干涉,从基础构成上只剩下藕断丝连的地方,却从更多性质上变成了不同的东西。席森神父也无法理解具体的原因和过程,当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回头路了。
高川能够穿过这些理论上已经不再通畅的地方,席森神父有点惊讶,在他所知的情报中,高川的速度之快,更多是表现在一种线性的物理速度概念上。仅仅是“快速”,那无论使用什么方法达成的,都很难来到这个战场上。
席森神父研究过高川,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必须面对神秘的人,都研究过高川,他所有的惊讶和建议都出自对高川的了解,另一方面,他所作为曾经最高等级的魔纹使者,对眼前的这场战斗所充斥的神秘性有多强烈,也有着很深的体会。因此,他虽然也可以选择脱离战斗,但却一直不能做出这个选择,亦或者说,在他所观测到的胜负中,并不存在“脱离”这个选项。
高川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特殊编号的最终兵器的厉害,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可以逃掉。在过去高川的经验中,当高川对上最终兵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依靠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即便如此,高川仍旧想要用空间换取时间,尽可能让遍体鳞伤席森神父多一秒自愈的时间。
这样的想法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被打破了。高川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仅仅是凭借连锁判定对灰雾流动性的观测,也能感知到最终兵器十三那看似正常奔跑的速度有多么惊人,而且,她还在加速。她的同步并不是孤立的速度、力量和体质等等基础属性和参照物的相关属性同步,而是更加综合化的层面,反过来说,只要综合实力完成“同步”,她就完全可以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最终兵器十三所做的事情,远比高川和席森神父所能理解的还要诡异得多,几乎是在完成加速动作的瞬间,她的速度值就已经完全超越了高川在灰雾中的飞翔。眨眼间之间,高川就目视到了她在地面上奔驰的身影已经来到自己前方了。
最终兵器十三下蹲,跳起,如同一头扑击飞鸟的野兽。席森神父早已经举起右手,黄金手镯在顷刻间让灰雾的流动产生异常,紧接着就是巨大的风暴从最终兵器十三的脚下腾起,而高川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自己和最终兵器之间的空气变得无比的密实,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个可怕的怪物面前都是徒劳的。
高川听到了刺耳的尖啸声,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脑硬体的预警机制第一时间就激发了高川设置好的脱离程序。只见到火星和灰烬尽皆飞散,高川和席森神父再一次消失于这个坐标,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百米外的坐标上。
“看到了吗?没有用。无论临界兵器做出多大的干扰,它都会在即时间就适应这种干扰,并反过来利用这种干扰。”席森神父说话的同时,在他们原本所在的坐标上,巨大的冲击推动那个毫无波动的身影卷土重来。两人都意识到,它的速度又再次增加了,它所经过之处,空气就如同被劈开般,呈现处肉眼可见的翻卷扭曲。
高川身边的灰雾被烧得通红,即便是席森神父也从未见过灰雾的这种状态。在他的眼中,高川此时的身体也满是诡异,那看似纹理的深红色,在亮起的时候,更像是被高温灼烧而龟裂的裂缝。烧红的灰雾在第一时间就迎上了飞驰而来的最终兵器,并在接触的一瞬间,便从灰雾中浮现一张张尖牙利齿的大嘴。
是恶魔?——席森神父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并不确定,因为,他所见过的恶魔都是从灰雾中诞生的,既存在一定的灵智,也不是什么友善之物。而眼前这些尖牙利齿的大嘴,完全不让人感到它们是有灵性的,也感觉不到它们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这些尖牙利齿的大嘴就仿佛仅仅是一个功能性的死物。实际上,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薪王模式下,高川驱动的这些看似恶魔的东西,被成为人造使魔,但其虽然也是灰雾构成,但使用的却并非正常状态下的灰雾,所制造出来的恶魔和原生的恶魔也存在本质上的差异,甚至于,和高川曾经拥有和见识过的那些使魔都不一样。
它们和魔纹使者高川的使魔夸克,不是同一种东西,因此相对真正的使魔,它们在能力上极其有限。高川也从来都没有想要利用它们对最终兵器造成伤害,甚至于不是为了阻挡对方,之所以使用这些人造使魔,完全是为了下一个动作做准备。
在高川的脑海中,即时勾勒着的最终兵器的移动路线,在她正面冲撞人造使魔的瞬间,就将所有的人造恶魔引爆。那些看似狰狞,实则只是虚有其表的大嘴眨眼间就化为乌有,然而,它们自爆就如同一条点燃的引信,让最终兵器身周的灰雾也开始变得烧红灼热。就仿佛锁定了最终兵器十三般,无论它如何移动,这种灼热却不刺眼的深红色一直追在她的移动轨迹上。尽管无法再将这个最终兵器封锁在一定范围内,却让最终兵器的存在变得更加显眼。
席森神父不清楚这么做的意义,因为就算不进行标记,最终兵器也一样显眼,而最终兵器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干扰而失去移动能力和移动空间。她的速度该多快,在标记后也仍旧是多快。高川多做了这一次标记,下一眨眼就已经被最终兵器侵入到近身范围内。
——复仇标记成功,执行复仇打击。
脑硬体的反应比它给出的信息出现在高川的脑海中更快。在席森神父的眼中,正试图做处防御姿势的高川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干扰,在和最终兵器接触前,身体平衡就已经崩溃了。就如同理所当然的那样,最终兵器直接掐住了高川的脸,席森神父完全来不及阻止,就见到高川的脑袋好似生鸡蛋一样被这个可怕的怪物捏爆了。
席森神父陡然间再也感受不到高川抓住自己的力量,而下坠的力量已经抓住了这个堪堪得以**一口气的身体。
高川就这样死了?席森神父不想相信,但是,不可置信的情绪在第一时间就涌了上来。比他否认这个反射性的想法更快,失去脑袋的高川身躯在烧红的灰雾中崩解成灰烬,再次出现的高川身影正位于最终兵器的背后——转换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就连最终兵器也没能将自己的反应提高到适应的程度。
第一次,高川的行动超越了最终兵器的同步性。这并非偶然,虽然是第一次使用薪王模式,但是,推动这个“奇迹”,的确是十万人的生命所燃烧的薪火。它没有降低最终兵器的同步率,没有削弱最终兵器的战斗力,只是利用复仇打击的标记,引导高川抓住了那仿佛不存在的“同步前后的一瞬间”。
复仇打击状态下的高川,只在这一瞬间,比同步效果稍微落后一步的最终兵器更强。
复仇打击的标记,那几乎要烧尽的灰雾,仍旧有一小撮紧贴在最终兵器的背部。高川那只完全可以用“利爪”来形容的右手,在最终兵器的身体刚刚有所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插入那一小撮复仇标记中,又从最终兵器的前胸钻出。
这个人形的最终兵器,同样拥有人类形状的心脏——它被高川掏出来,向后一扯,余力就将最终兵器的身体扔了出去。高川确认了,掏出人形的心脏,是什么致命的伤势,在攻击完成的一瞬间,这个最终兵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该完成的攻击动作仍旧在继续。
所以,高川不得不把它扔了出去,否则它的反击会在下一时间击中自己。复仇打击虽然成功了,但是,另一方面,也完全可以相信,没有立刻死掉的最终兵器会完成对高川的观测,它的反击力量将会同步到至少和复仇打击相等的程度。
最终兵器十三一如高川所想,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已经调整好了身体平衡,尽管心口到背脊处开了一个大洞,却对它的行动没有任何妨碍,也没有让它流露出半点受到伤害的反应。被高川捏爆的心脏已经化作灰烬,钻入他右手腕的魔纹中,又从那呼吸般阵阵发红发光的铠甲魔纹中吐出更多的灰烬融入到灰雾之中。有一种循环在高川可以理解的范围在发生,薪王模式的倒计时走进四分钟内,席森神父也终于趁这个机会,重新对身体进行了调整。
最终兵器落在地上,连余势的冲击都没有,十分稳健地站住了脚跟,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攻上来。高川和它对视,却不清楚它到底在注视什么,那没有情感也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眸,仿佛就是一个装饰品而已。席森神父稍稍和高川拉开距离,三个人形存在以三角的阵型对峙着。高川和席森神父心中都明白,这一场战斗虽然迎来新的开局,但是要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却仍旧很艰难。
最终兵器是无法理解的东西,它的强大太过异常了。
“我的临界兵器完全是辅助用途,没有攻击力,但是,它的抗干涉能力强过头了。”席森神父说着原本应该很郁闷的事实,但却没有半点动摇的情绪。尽管临界兵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但是到了这个万一的时刻,却达不到理想的效果,这是非战之罪。作为一个人,哪怕是魔纹使者,也是有极限的。有极限的人碰到了超越这个极限的东西,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自己的准备起了作用。
“最终兵器的编号有几个是特殊编号。”高川完全不敢让最终兵器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解释到:“十三号的同步是异常的。”
“是这样吗?”席森神父的声音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高川知道,他已经从心理到身体上,都做好了再次厮杀的准备。
“道听途说所能得到的情报,大都是最终兵器的一些共性。”高川解释到:“十三号的同步大概也是同步综合素质,但或许比其它正常编号的最终兵器更具备自由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