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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全文阅读

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42 翡翠天盘

    在这个末日的世界里,没有谁能够被真正拯救。所有人都要死去,没有人可以迎来寿命的终结,没有人可以毫无遗憾,没有人能够得到心灵上的解脱。一切不可思议必然如同地狱的火焰,以人们的痛苦为食。这就是高川所看到的世界,自己无论用怎样的方法,拯救了何许人,也都只是一时的,放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必定是伪善吧。正如企业号的幸存者们,哪怕被三仙岛收容,也仍旧可以用功利的视角,去将他们当成是战争的燃料。

    这是何等让人绝望又痛苦的世界啊。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前线后方,无论有知无知,无论有力量还是没有力量,都无法逃脱末日幻境的“剧本”——倘若这个“剧本”是真正存在的话,那一定是无情无义无人性之物所编撰的吧,而剧本中一切看似有情有义有人情味的情节,比起那冷酷、必然又疏而不漏的结局,就像是生硬堆积的杂质而已。

    高川感到痛苦。高川一直都感到痛苦。他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而痛苦,为自己是一个绝症病人而痛苦,为自己所爱的人也同样在病痛折磨中而感到痛苦,为所有感染了末日症候群而疯狂的人们感到痛苦,为自己不得不注视这绝望疯狂的世界而痛苦,为自己苦苦挣扎却徒劳无获而痛苦。

    他不会为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感到痛苦,不会为他人不理解而感到痛苦,但是,当他抱着恳切的祈求的心,去尝试拯救什么人,却发现这些人最终只会被扔进绝望的熔炉,化作灰烬,又从灰烬中诞生,而不得不继续那绝望的世界时,他真的想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也许在很久以前,高川曾经奢望地祈求过神明降临,拯救世人——不,不需要让所有人的美梦都实现,但至少,让人不至于必须生活在这个绝望而对人自身的成长毫无意义的轮回中。

    可是,没有神明降临,没有救世主出现,每个人都在痛苦挣扎,然后,只能注视着他人的死去,自己所珍视之人的死去,然后连自己也一起死去。

    高川连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思考的选择权都没有。

    于是,当不知道多少个人格前的高川确认了这一点时,他的内心究竟是何种颜色呢?义体高川想,一定就如同统治局遗址中那灰蒙蒙的雾气一般吧。

    注视着三仙岛将收容者纳入一个个“棺材”中,冰冷的数据为他们打上了标签,显示在高川视网膜屏幕中的各种分析,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他们当作是“人”。然而,高川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任何怜悯的情怀,任何触动的心弦,任何感性的悲痛,都无法改变如今所在战场的事实:如果在实际行动上将他们当作是“人”,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踏入这个战场。而无论自己想做什么,哪怕有三仙岛的协助,也没有富余到可以让这些人去做真正的人类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这里还有一千万的同胞,同样无法享受这种富余。

    “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啊……”高川喃喃说着,他在不久前,才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企业号那边夺走了这些人,转眼间,三仙岛必须做的事情,不也同样冷酷而功利吗?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只是深深感到了,被他人辱骂为“虚伪”反而是那么的轻松。或许应该说,正是那些恶意的攻击、辱骂和敌视,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的,自己活该。

    就算是活该,也必须做这些事情。

    自己就算死掉,也不会留下墓碑,如果有了墓碑,就免不了被人唾弃吧,但是,倘若有那么一天,世界真的恢复正常,那么,自己就算被唾弃,失去“英雄”的名声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我必须相信自己不是错误的。”高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其他人喃喃说到。

    “是的,你没有做错,小高。”政委老胡的声音传来:“无论是以怎样的理由,救了许多人是不会错的。也许现在被救下的人,也迟早会在战场上消耗掉,但眼下的拯救,并没有在道德上可以指责你的人。你只是……不,应该说,一切的错误,仅仅是我们还不够强大,我们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民族,作为一个有觉悟的灵魂,在世界转动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实在太过于渺小。”

    当被抛出企业号的幸存者全都被各个船舰收容完毕时,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在迷彩装置的掩护下,缓缓前行的舰队,已经完成十分之一的路程。企业号的圆盘状上层在得到舰队许可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回已经扭曲成好几段的细长下盘。尽管企业号在这次事件中的反应让人感到不满,但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众人仍旧决定让企业号回收自己的动力组件——亦或者是用动力组件进行伪装的某种东西。

    企业号在制造的时候,似乎就对眼下发展的可能性有所预测,圆盘状部分安装了**的系统,以保证在和下体分离后,仍旧可以保持一定的机动性和相对全面的功能性。正如通讯网络中的某一艘船舰所说的那样,企业号同样安置了没有粒子风帆,当却只是用作辅助,主要推动力一直源自于那个神秘的动力组件。企业号要对之进行打捞,也同样不是轻松的事情。

    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带有动力组件的细长结构处于一种极端不稳定的状态,之前的救援中,有不少载具试图靠近这些残骸,所引发的数据变动,让高川觉得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就算企业号没有出声阻止,高川也不觉得,让其他船舰的人趁虚而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企业号自爆的时间地点都太过险恶,本来由七艘船舰结合而成的巨大构造体,就像是被一口咬掉了很大一部分,让人觉得,就算连锁反应会一口气摧毁其他船舰,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在三仙岛的接应下,舰队向前方加速推进了好几千米,直到视网膜屏幕中,自己等人所在的坐标已经远离红色的高危区域。

    相比起其他船舰的小心翼翼,理应对自身处境明明白白的企业号反而在行动上给人一种莽撞的感觉。圆盘状的船身下方裂开一道巨口,来到动力组件的位置,直接连细长外壳带组件内脏一起生吞进肚子里。注视这一幕的人们才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有光芒从圆盘下方亮起。圆盘迅速变换颜色,但结果却是,整个船身都变成了一种看似透明的翡翠色。虽然觉得是透明的,但仍旧无法注视到这艘船舰的构造。

    无数的光在看似透明的翡翠色舰中窜动,暴躁而没有规律。高川觉得此时的企业号就像是一个被吹胀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企业号,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仅高川一个人看出来了,其他声音在也通讯网络中如此问到:“你们还想要自爆一次吗?”

    就在其他船舰都在关注企业号的时候,本应该由七艘船舰构成的巨大构造体也确认了新的结构——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有一份份复杂的图纸,来描述这个构想的可行性。在新的船舰结合构造中,众人没有选择新的船舰去替代企业号本来的位置,因为,原来的设计图是以船舰所具备的特性进行结合的,而在这支舰队中,并不存在特点上和企业号相近的其它船舰。

    正因为没有替代的部件,所以,不得不采取减少部件的方法。

    去掉企业号的位置,基于现有这个“缺了一角”的构造体,重新进行一系列调整。因为结构上损失了一大块,性能上自然也会有所缺失和偏向,原本的生存策略也必须根据新的六舰构造体进行改动。虽然不知道纳粹什么时候会攻打过来,但是,在评估了风险之后,这种大规模的调整仍旧是必要且具备一定可行性的。

    “只能祈求好运了。”有声音如此在通讯网络中说到:“如果纳粹在这个时间段察觉到我们的位置并攻打过来,我们就只能用包括三仙岛在内的剩余八艘船舰进行防御。”

    “企业号怎么办?现在大家对他们的意见都很大。”另一个声音问道。

    “它虽然损失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部分仍旧有足够的**作战能力。”别的声音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旦他们完成对动力机组的回收,它们更像是轻装上阵。”

    “三仙岛可以强行接管它吗?”第四个声音说:“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三仙岛对其进行接管。”

    “不可能的,他们的反应太激烈了,如果三仙岛硬来,他们一定会反击……那可就要被敌人看笑话了,才刚刚进入宇宙呢。而且,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但是,在对付纳粹的目标上,我们仍旧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对他们不做任何处罚?这会开了个坏头吧?”另一些声音隐隐有些反对。

    “企业号做错了什么吗?”突然有声音问道:“无论是联合国还是这支舰队的章程中,都没有规定船舰必须公开自身机密的明令吧?他们的行为可以被斥责为不道德,也可以是不顾大局,但是,我们也都是一样的货色吧?”

    “也许我们没有规定好底限,但是,率先突破潜在底限的一方要受到处罚。”另一个声音辩驳到:“如果没有规定,就可以忽略过去,那得到的结果一定不是自由,而是肆意妄为的钻空子。”

    “投票吧。”高川打断他们的对话,说:“匿名投票,以投票结果来执行,这样没问题吧?”

    “……不能算是高明的办法。”有声音如此说。

    “严格来说,是相当愚蠢的办法。”另一个声音接着道。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一个声音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花在争论上,就这么决定吧。”

    十秒后,投票结果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显示:明确表示必须惩罚企业号的票数只有“三”,没有统计究竟是哪艘船舰,也没有统计明确表示不去惩罚企业号以及态度暧昧两可的票数。但是,在排除企业号后仍旧有十四艘船舰的舰队里,“三”的票数足以证明许多问题。

    “我没有异议,把结果给企业号发过去吧。”高川做出决定,“我们仍旧必须接纳他们,所以,不能在这方面有所隐瞒,整个决定过程都要让他们清楚。”

    “知道了。”通讯网络中的声音如此回答。

    之后,企业号传来信息:无条件接受舰队的判决,并申请重新回归阵列中。

    完成对机密资产回收的企业号已经在船舰性能数据上有了极大的变化,新的数据传输到三仙岛中,由三仙岛进行初步整理,才反馈到各个船舰中。企业号在抛去了二分之一的体积后,质量却不减反增,因为神秘的动力组件失控,在回收后已经封存,改由粒子风帆作为动力系统。更明显的改变,在于企业号的外壳表面,那仿佛可以看见内脏的剔透翡翠色下,巨大的能量循环清晰可见,让人只觉得,它就像是一个乘风飘动的超巨大炸弹,就这么放入舰队阵型内,实在让人有些不安。但是,报告上却说,企业号比之前更加稳定且坚固——实在不是让人可以轻易信任的说法呢。不仅仅是高川如此想着。

    企业号的改变实在太大了,明明是受损,但从结果来看,综合实力却似乎是不减反增。其内部到底发生了怎样巨大的变化?没有人知道,但每个人都清楚,肯定有某种情况被激发了。(未完待续。)

1743 深潜者

    多灾多难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巨大的压力和阴谋中,以一个不算快的速度向月球靠近。每个人的内心都不能说毫无杂质,哪怕在拥有一个共同目标的前提下,也仍旧以各自国家、政府亦或者是某些组织机构的立场,隐藏有其他种种目的。然而,这仍旧是联合国对纳粹发起的第一次反攻,高川仍旧愿意去相信,无论其他人带着何种目的而来,要达成那些目标,就必须跨越纳粹这个巨大的障碍。

    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抵达月球,也无法找到纳粹。纳粹的坐标并不是在人们肉眼可见的名为“月球”的卫星天体上,而是依托于中继器,隐藏在一个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那里是意识态和物质态的交界,从物理层面上解析出它的坐标并侵入,甚至比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确定其所在更加困难。从某种意义上,攻打纳粹的大本营,就是攻打中继器——又一次类似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的战役。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中,除了三仙岛之外,其他船舰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攻打更偏向于意识状态下的纳粹大本营,这是高川所不了解的。但是,作为三仙岛的权限者,高川十分清楚三仙岛可以做到什么。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成功和女巫vv汇合的高川,正在零时迷彩的掩护下,向着纳粹的中继器前进。高川得到的指令很明确,他必须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对中继器发起一次有效的攻击,而且这次攻击的力度,必须迫使纳粹不得不进行意识态和物质态之间的转变,以减免自身的损失——当纳粹的大本营被迫于物质态中显现的时候,就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发起总攻的时候。

    三仙岛的十二都天神煞系统已经预热完毕,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零时迷彩已经不再是连己方的观测都能遮蔽的神秘。零时迷彩虽然名为“迷彩”,并且其观测姿态也是多种色彩聚合而成,但在三仙岛的解析中,其效能更多偏向于“定位”和“行走”。女巫vv似乎可以通过色彩的变幻,来“读出”某一种意识态现象的发生过程,推定其发生原因和极大概率中的结果,就如同神秘学中女巫的占卜一样,并与此同时,屏蔽其它现象对迷彩内部的干涉。然后,在零时迷彩能够以非常规的方式,迅速接近定位的目标。

    零时迷彩的转移和常识中事物在宏观范围内呈现的线性移动既然不同,从三仙岛给出的数据来看,反而更偏向于电子的激发和跃迁。在高川感觉中,人类集体潜意识是一片大海,而零时迷彩就是融入海水中,伴随着“流动”的水彩,但这种感觉虽然不能说完全是错觉,但也绝对不是本质且正确的。

    高川的感觉,和视网膜屏幕中呈现的数据判断,存在明显的差异。

    女巫vv作为可能是最古老的意识行走者,对零时迷彩的操控有着无以伦比的灵活性,仿佛那就是她的一部分构成,是另一种形式的手脚和五官。高川甚至会怀疑,也许这些零时迷彩就是女巫vv的一部分。虽然女巫vv眼下是一副哥特少女的模样,但说到底,如她这般存在,“人形”或许不是没有意义,但也绝非占据其存在的绝对意义。

    按照桃乐丝的说法,女巫vv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崩溃后所剩余的残渣,在末日幻境中,于极为严格乃至于仿佛偶然的情况下,才形成的聚合体。而依托于女巫vv的传闻,对自身存在进行固化后,她的本质比起“怪物”,更偏向于“人类”。但是,桃乐丝从未都没有明确地说过,女巫vv是人类。她的思维模式,所拥有的思想观念,虽然都可以看到“人类”的痕迹,但既然她并不完全是人类,那就意味着,完全用人的角度,将她当作是“人”一样分析,很可能会导致极为错误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女巫vv提出的交易看似充满了人对局限环境的不解和不安,而迫切寻求更广阔的空间,但是,“希望获得一个病院现实中的躯体”仅仅是高川自己非常个人化的解读。她向高川说过自己的梦,梦中有太多和病院现实似乎有所牵扯的形容,但问题就在这里,这里的“似乎”、“可能”、“希望”等等用词和感受,都充满了疑问和暧昧,让人感到不是十分真实。

    高川很多次回想女巫vv的言行,却一直很难确定她所做的一切,是否有一个明确且迫切的欲求。反过来说,女巫vv突然说自己不干了,亦或者中途陡然转换目标,也都是有可能的。她给高川的感觉,就像是这些零时迷彩,有多种色彩混合,但又不断变幻着色彩,它是流动的,多变的,瑰丽的,混乱的,不局限于色彩和色彩之间的界限。

    哪怕在和她有明确合作的现在,高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好对方可能会陡然调转矛头的准备。在零时迷彩的包裹下,三仙岛的行进的确有一种搭乘顺风车的爽利,但是,他必须在密封的车箱内打开一个供以自身对外界进行观测的口子。

    “你看穿了零时迷彩?”女巫vv的声音传来,高川已经无法通过声音从零时迷彩中确认她的位置。哪怕三仙岛已经找到了穿越零时迷彩窥探外部的方法,也无法找到她的踪影。她的话声也没有所谓的声波,更像是一种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想法,一种对声音印象的残留,而自己却能够认知到,这就是她在说话。

    “你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女巫vv在高川回答之前又如此说到。

    “你的情绪波动很强,我感受到了,你的感性——你痛苦,悲伤,哀叹,真是难以想象,这是多么漆黑又绝望的心灵啊。”女巫vv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是正常人,大概早就崩溃了吧,可是,你的人格还在维系着,哪怕已经摇摇欲坠。”

    “你就是这样窥视其他人的内心的吗?”高川不客气地问到。

    “从你的言行举止,根本感觉不到如此沉重又绝望的灵魂——你的外表,是如此精致的一张面具。”女巫vv的声音渐渐包含情绪,让人觉得她是在感慨。可是,这真的是感慨吗?高川无法确定,他感到自己的脸被某种柔软和温度抚摸着,可是,他看不见抚摸自己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仍旧下意识知道,那是女巫vv,她那不可目视的摩挲,似乎穿透了高川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身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这个人形的意识形态呈现被分毫不差地摸光了。

    明明这里是防御森严的三仙岛核心,而高川本人也正处于一个极端特殊的状态下,以确保对三仙岛的控制,但是,理应存在的防御,在女巫vv面前如同无物。高川甚至觉得,在这个人类集体潜意识里,自己的形象存在就好似一个皮囊,其中灌输的本该是自我人格,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女巫vv渗透了,她用无法想象的方式和通道,将自身注入了这个名为“高川”的皮囊。

    女巫vv的存在感,伴随着她那低吟的声音,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充沛,越来越接近。高川有一种错觉,来自她的窥视感,已经强烈到仿佛她就在自己体内一样。

    高川试图将她赶出去,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三仙岛对神秘的防御体系自然也包括意识态层面,而他本人也已经是一位意识行走者,可是两者带来的力量,在针对女巫vv的时候,却像是一拳打在空气中,亦或是流水中。

    “没有用的,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没有可以抗拒我的人,除非,那东西已经彻底不是人类——思想、言行、看待事物的角度,理解自身的角度,认知世界所使用的方**和哲学观——只要有一点和人类相似的地方,只要符合这种广义上的人类认知,就向是对我敞开了意识的大门。”女巫vv说,“你之前看到过我和网络球的最终兵器仿制体,那个名为桃乐丝的小家伙产生争执,也许,从你的角度去看,我是失败而妥协的一方,但是,你的视角太过狭隘。我和她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在物质表象的世界里,不是在个人表层意识的世界里,而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在这里,任何符合广义人类定义的东西,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可即便是这样的你,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你才必须和我们合作,不是吗?现在你做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合作者应该做的事情。”在人格资讯格式化进度开始递增后,义体化的高川那备受抑制的感性,正以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喷发着,这让他所感受到的每一刻都如同夏日的阳光一样,新鲜而炫目,可是,构成他在末日幻境中的物质存在基础的仍旧是义体,那冰冷的理性始终如同两极的坚冰,无法被灼热的感性融化。哪怕是在情感如此强烈的时候,他的声音也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不,这不是我故意做的,而是因为,在零时迷彩中的你,不可避免被我读取。”女巫vv说着宛如狡辩一样的话,但是,从她的角度而言,这真的是狡辩,而不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吗?高川不由得这么想到。

    “还没有抵达纳粹的地盘吗?”高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不,已经抵达了……更正确的说法是,我们正在穿过那些被纳粹中继器干涉了,却仍旧无关紧要的地方。”女巫vv说:“想象一下,中继器就像是一座城堡,而在城堡的四周,有农庄,有棱堡,有平民,甚至还有驻军,但是,杀死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和他们纠缠起来,就会被纳粹识破行踪,所以才必须静悄悄地穿过这些地方。”

    在女巫vv解说的时候,三仙岛已经给高川传递来更清晰的画面:远方是一团无可名状的存在,无法形容其轮廓,甚至不应该用“轮廓”这个用词,究竟如何去描述,在人类的词汇中还没有恰当的用语。但是,它是存在着的,存在感之强烈,让人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它。这股巨大的存在感不断扭曲着它之外的一切,向外辐射的区域无法用长度单位形容,在这里,所谓的空间和时间,都只是一种主观认知客观时,仅能够认知其表面,从而产生假象——这意味着,其实高川虽然会将自身体验到的一切,转化为空间和时间上的描述,但实际上,他强烈觉得,空间和时间都是不存在的,而仅仅是,在他的认知中,除了用空间和时间去描述存在之物外,再没有其他合理的描述方式。

    正因为这种观测、认知和感觉上的格格不入,再一次让高川强烈的理解到,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尚不足以超脱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哪怕将世界构成视为一根根极其微小,极其根本,极其不可分的能量弦的排列、震动和连系,将万事万物都视作这些能量弦自身不同状态的呈现,也仍旧无法从概念上,取消空间和时间的存在意义。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在眼前的中继器身上,有着人类对自身认知,以及对世界认知的最根本的颠覆性,而那自然是神秘的。

    “不要去思考,不要去尝试认知。你的知识面太渺小了,无法覆盖中继器存在性神秘的千亿分之一,勉强去认知,只会以偏概全,而导致自身人格的崩溃。”女巫vv的声音,以及那充气般膨胀的存在感,将高川的意识硬生生扯回来。

    “你看,你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连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形状也无法维系了。”女巫vv的话让高川不由得调动对自我的观测——呈现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的形象,已经变得完全不似人形了,若是论到相似的轮廓,有点儿像是人的肢体融化后,变成了某种扭曲无比的触手。

    “自古以来,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游荡,去找寻那最深沉最恐怖的秘密的人还有不少,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唯一真正意义上存活最久的一个。其他人的下场都不好。”女巫vv的声音在高川的脑海中回荡:“那些自称深潜者的家伙,不是变成怪异的食物,就是变成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某种扭曲的现象,成为那不可描述的未知恐怖的一部分。”(未完待续。)

1744 末日福音

    高川觉得自己应该没变,他仍旧可以感受到自己有手有脚,也是用脑袋思考,躯体的感觉也没有变形,但是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自我形象检测结果却是一种扭曲无比的触手模样,就如同整个人都融化了一样。不要思考,不要去尝试认知,这就是女巫vv的告诫,三仙岛穿透零时迷彩的遮蔽所观测到中继器没有给高川带来好处,就算是观测结果也不怎么理想,三仙岛收集到的数据百分之九十九无法进行解读,哪怕高川放弃神秘专家特有的直觉,也仍旧会被那巨大的存在感压迫。高川无法直接从三仙岛给出的数据去认知眼前的中继器,也无法通过自身的知觉,从感受性之中剖析出更具体的画面。

    他知道,前方就是纳粹的中继器,然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它的“形象”和他在物质态世界里,在网络球总部所看到的那层“外壳”截然不同。中继器的前身是瓦尔普吉斯之夜,那是一种仿佛拥有意识的特殊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正因为它仅仅是以一种“异空间”的形态呈现,所以反而让人不会去思考“它的总体轮廓是什么样子”之类的问题。

    但是,当瓦尔普吉斯之夜被改造为中继器后,就套上了一层物质态的外壳,观测其外表,就如同一台巨大的设备。但是,高川此时深刻地意识到,那层外壳最重要的作用,或许就仅仅是让这么一个本来不具备固定形态,无法通过常识的空间和时间概念去描述的东西,获得一种对人类而言更直观的外表,以便于人们能够依靠视觉和想象力,去探究它的能力——中继器的本质一直是不可捉摸的,但是,当它被装进一个名为“中继器”的盒子里,人们就可以去认知这个盒子,而这个盒子也因为装载了那样神秘的本质,而获得了神秘性。

    “就和你一样。”高川意识到了,眼前的哥特少女制造三信使,散布女巫的传说,乃至于更早期的一系列行为,最终被人们以“女巫vv”这个概念认知和描述,不正和中继器的成形十分相似吗?

    “说起来,制造中继器的概念,最初就是从我这里扩散的。”哥特少女没有任何得意的情绪,但却让高川觉得,谈起中继器的她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十分重要的大型实验,“我带领新世纪福音提出最初的理论,由玛尔琼斯家对理论进行补充,死海使徒筹备所需要的物资,这就是最初的天门计划,最终是由玛尔琼斯家负责具体的建设。说起来,玛尔琼斯家的思维并不具备开拓性,却对细节拿捏很到位,死海使徒同样没什么开创精神,也不擅长太过精细的工作,但是,在粗放型的收集、制造和管理工作上,却有着惊人的才能。”

    高川终于知道了,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末日真理教所拥有的“过去”。作为末日真理教最初的创建者之一,眼前的哥特少女从那个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其实并不存在的“历史”中,一直活到了现在。历史到底是不是实际存在过,在这个末日幻境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历史信息的确用一种奇妙而有序的逻辑,存在于末日幻境的相关者的认知中。哪怕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末日幻境的这段历史更像是一种“背景设定”,但对于保存有这段历史信息,并对其进行认知的角色,例如眼前的女巫vv来说,这段历史就是“真实”的。

    “不,不应该用‘真实’这样虚假的词语去描述。”哥特少女像是看穿了高川的想法,“我度过了不止一次世界末日,我于世界轮回之前离去,于世界再诞之后进入,始终扮演着同一个角色,但在这一次世界轮回之前,无人可以认知到我所扮演的角色。我更像是游离在末日之外的一个幽灵,为末日打打补丁。对我来说,历史的真实和虚假都是无意义的。”

    高川能够听懂她所用的每一个词句,但却无法理解它们串联起来后所表达的意思。他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自己的认知有问题,还是对方的描述有问题。但是,她的话至少证明了一点,她和“高川”一样,经历过多次末日幻境。而且,她还和“高川”有着最根本的区别:

    高川的每一次死亡和新生,都是旧人格的死亡和新人格的诞生,这个过程并不具备记忆和经验上的继承性,而在义体高川之前,高川在每一次末日幻境中接触神秘,都是在高中生时代,并在接触之后不会活过一年。仅仅从末日幻境中的年龄来看,义体高川也算是相当特殊的,是唯一的“青年”,但是,若以“接触神秘后能够活下去的时间长度”来看,义体高川也和其他高川没有太大的差别。

    与高川相比,哥特少女在获得“女巫vv”这么一个固化自身的存在概念之前,保留记忆、认知和经验,作为一个单薄、脆弱却恒长的人格,在多个末日幻境中存活下来,或许在这次末日幻境之前,她都只是一种相当于“背景人物”,“只存在于纸面上的设定”,“隐藏在故事正面描述之后的暗示”之列的存在,无法直接从末日幻境中对其进行观测和认知,但是,“她是存在着的”,而且,是“接续性存在着”,这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一个是能够被观测到却不断刷新的存在,一个是无法观测却一直延续的存在。对前者而言虚假而易变得东西,对后者而言却可能是一直存在着,仅仅是“不被承认”或“没有被前者观测到”的真实。

    高川还是无法理解女巫vv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她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真实和虚假又是如何分界的。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感到苦恼,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去理解这些自己根本无法体验,也无法观测的东西。

    要让一个从**到精神,从思维到思想上,都充满了局限性的人,去思考非人之事,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呢?高川不止这么一次想过。因为,作为高川,哪怕仅仅是作为义体高川这么一个短期存在的过渡性质的人格,他所遭遇的非人之物也已经太多了。

    无法理解女巫vv这个存在的话,她所行之事的真正目的,自然也是无法探究的,之前对她所进行的那些猜测,如今看来也似乎错漏百出。不过,当哥特少女阐述着末日真理教的起源,最初三巨头的联合行动,天门计划和中继器的诞生等等仅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存在的“历史故事”时,高川仍旧听得津津有味,就如同历史学家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在沙漠中找到了被掩埋已久的残桓断壁。

    过去至今的深潜者,古老的深潜者,存活时间最久的深潜者,由深潜者们拉开的剧幕,不被大多数神秘专家所知道的,仅存在于“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后才能知晓的秘密。那在统治局覆灭后,贯穿了统治局遗址的发掘,隐隐串联着这个末日幻境的每一次大事件的线索,就好似从淤泥中被知情者随手扯了起来。

    这一次末日幻境,远比高川所知道的过去任何一次末日幻境都要深刻,那是反映在“历史”中,由女巫vv这一个一直存在着,却首次被认知的角色所带来的信息,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经历里,在她的观测中,在她的认知下,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似乎密切关联的精细。

    无数的秘密,堆砌起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波澜壮阔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背后,仍旧让人感到还能继续深入的黑暗——那黑暗就像是宇宙一样深邃,像是无底深渊一样让人恐惧,但是,这一切仍旧会在末日中毁灭。

    不,高川突然意识到,正是末日幻境的每一次毁灭和再诞,才导致了这种看似不断壮大的内容和深度。末日幻境,本身就是在成长的。如果说之前的成长,都是为了酝酿出中继器,或许有些偏颇,但是,中继器诞生的这一次末日幻境,却或许可以视为末日幻境的成长中一种重要的变革。

    而且,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也是对“病毒”发生变化的一种预兆。有足够的信息证明,以人类的认知,称之为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的东西,是在末日幻境中孕育出来的,“病毒”所需要的东西。而中继器的前身,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核心,正是精神统合装置。这些逻辑上的关联性,让中继器的特殊性,让拥有中继器的这次末日幻境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使得桃乐丝和系色无法将之当成和过去的末日幻境一概而论。

    甚至于,在认知到这种特殊性和重要性后,才决定了要利用这一次末日幻境补完超级高川计划。

    在这次末日幻境之后,一切都将迎来剧变。而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变化。但是,很难去想象,那是一种倾向于人类认知中的“美好”的变化。

    未知并不总是带来恐惧,可能性放在************里,也会是美好的。但是,当未知的趋势,一直向着人们所能想象的,所不能想象,却直觉到的,无止尽的黑暗深渊坠落时,那必然是一种极端深沉的恐惧和绝望。

    这一次的末日幻境越是庞大而精细,越是发掘出其厚重的历史,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安。

    高川哪怕藏在三仙岛之中,理论上拥有和中继器在一段时间内正面抗衡的力量,也仍旧在哥特少女所讲述的历史,以及这段历史故事所隐藏的恐怖而未知的趋势感到寒冷。

    “这就是我的故事,末日真理的故事,但或许对你而言,这仅仅是一个故事。”女巫vv如此对高川说到:“但你必须明白,在物质态世界里,这些故事只是一种信息的残留,是记录在纸上,随便就能焚毁的单纯的记录,是容易被人遗忘的记忆。但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它将会变成比任何事实都要客观而可怕的事实。中继器的本质是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凝聚中,哪怕它可以在物质态和意识态之间改变,但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永远都是它的主场。你如今所在的地方,正是它最能发挥威力的地方。抛却约束,抛却外壳,抛却能够被人直观认知的现象,抛却常识中的规律,倘若视其为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结晶,那么,它的存在性之不可名状,就不在于一个人的想象有多远,而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期许有多远。”

    高川感到晕眩,零时迷彩在淡化。三仙岛穿透零时迷彩对中继器进行的观测是朦胧的,但伴随着色彩的淡化,朦胧正变得清晰,从而让中继器的存在感和压迫感更加直观。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不断谈出警告,从数据上即时描述他的理智和心智的下降,而在脑硬体的控制下,三仙岛维系着最后的底值,让他不至于把自我认知中,作为“人”,至少是一部分“人”的那点东西全都扔掉。

    “世界是什么?世界是如何开始的?又是如何结束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女巫vv的声音在渺渺中传播着:“欢迎来到人类集体潜意识,欢迎来到人所期许的世界的尽头,请聆听教诲。末日无法解释问题,但却会消灭所有问题。未知是无限的,探寻真理之路没有尽头,任何享受和欢愉都将是假象,我们生活在一个自我认知为虚假的世界,面对无限的未知,永远都无法找齐拼凑真理的碎片,所知所想皆是苦难和欲求。因而,寻求真理之人终将得到解脱,这是无止尽的真理解答地狱中,人们最需要的福音,而这便是末日的真理。”(未完待续。)

1745 先天灵宝变式之弑神枪

    新世纪福音的领导者,三巨头之一,女巫vv在高川的耳边呢喃着教义。那冷酷而没有界限的恐怖,如同画卷一样徐徐展开,高川看到了,感受到了,却无法描述这一切,只有深深的悸动抓住他的心脏。零时迷彩在消散,那浓烈的色彩渐渐淡去,让周遭的风景以更直接的方式被三仙岛所观测。数不清的幻象和幻听在高川的脑海中回荡,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处于怎样的状态。三仙岛正在遭受神秘力量的侵袭,但这种侵袭是没有目的性的,也并不以破坏三仙岛为优先,它就像是客观存在的环境,无法适应就会迎来死亡。

    高川渐渐听不清女巫vv在说什么,也看不到她到底置身于何处,分不清四面八方,也无法分辨上下左右,哪怕置身在三仙岛核心,那无处不在的神秘仍旧抓住了他。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警示框不断弹出,每一个框体所提示的危险都不尽相同。

    这是很糟糕的感觉,高川觉得自己就好似被一股巨浪拍打,卷入水中,被涌流推着旋转,无法呼吸。但是,在视网膜屏幕的提醒中,唯一受到这种仿佛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潮涨潮落的神秘侵蚀的,就有他自己而已。其他的中将、副官、政委和一千万名士兵,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沉默平静的状态中。他无法将他们唤醒,也无法主动去调动他们所代表的力量。

    明明身处在三仙岛中,却让高川觉得自己是在孤军作战,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从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来看,三仙岛一直都在调整,然而,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又是如此接近纳粹中继器的情况下,调整的速度似乎跟不上环境的变动。虽然包括中央公国在内的联合国各个成员都认为三仙岛是在性能上最接近中继器的产物,能够在一定条件下,和中继器掰掰腕子,可眼下高川所感受到的冲击,却是因为理论上如此强大的三仙岛没能在非完全状态下能够抵挡住这种神秘的力量。

    高川重新恢复常态意识的时候,三仙岛已经三次内部的强行改造,球状核心的位置在数据上,仍旧处于下沉状态。而高川自己也不再是躺在平台上,被大量管线接驳束缚着。他调出自我观测数据,去理解自己此时的情况,只见到自己的形象只有一半恢复人形,而另一半却是某种软体生命的模样,两相比较只会让人背后直冒冷气。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反而契合了周遭的环境,让他可以直接感受到压迫感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高川**着,他无法判断,从侵袭开始到自己适应,一共用去了多长的时间,虽然想要找到女巫vv,但似乎已经无法做到了。对方的存在感已经彻底消失,真正面对眼前那无法描述,无法形容的中继器的人,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

    “竟然不是协助进攻,仅仅是指引方向吗?”高川犹豫了半秒,就点燃了三仙岛的薪火引擎,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代表收容者的数字顿时减少了一百万,尽管在一千多万多面,区区一百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它背后的意义,却是有一百万人就这么如同柴薪一样燃烧起来。当他们被“点燃”后,就不可能停下来,直到这个数量的人数存在全都被“烧光”为止。

    呈现在高川视网膜屏幕中的,是一百万个标记上“被火焰包围的钢铁拳头”的标志,宛如棺材一般的收容舱。它们原本是灰铁色,冰冷而坚硬,可此时却好似从内部冒出火光,在舰桥外墙上投下一个个高大的可怖的巨大阴影。高川打开了遮掩收容舱内部的机括,他想要铭记,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少人,会在这个可怕的战场上被消耗掉。

    也许这些人的死亡,其死状,会给高川带来极度的心理创伤,但是,高川仍旧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敌人是如此强大的中继器,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是残忍而非人性的存在,他们是不会产生动摇的,可是,如果自己无法承受眼下这一百万人的死亡,那么,之后的九百万人会直接让自己的精神崩溃吧。

    收容舱的舱门之所以密封严实,也是在制造时就有所考量。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被消耗掉的一百万人份的收容舱被打开,穿透营养液和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浸泡着的干尸。他们一个个遮去上半张脸,男性和女性各一半,全都****着身体,隐约可见的半透明火焰从它们体内喷出。随着三仙岛真正引擎的出力提升,这些干尸也在变成飞灰。如此可怕的景象,只是高川的一个念头就能制造。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在充满了窒息感的寂静中,在高川的注视中,那一百台收容舱里转眼间就什么都没剩下。

    暂新的力量让三仙岛发生了一些变化,高川可以清晰感受到,三仙岛对外界侵蚀有了更强的抵抗力。高川用手指顶了顶太阳**,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球状核心已经将内部空间封闭起来。这个全封闭的环境要比高川之前所观测到的球状核心的空间小上不少,稍微动弹一下手脚,就会触碰到密实的障碍——即便是高川自己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障碍,因为,这个空间是如此的黑暗。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所能够看到的,只剩下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

    十二都天神煞系统预热结束,神秘注入,出力百分之三十——相关的提示和记录密密麻麻地在视网膜屏幕上流淌着。

    确认中继器位置——高川如此想着,即刻,以黑色打底,由明亮的线段复杂交错而成,不断变动的结构体就呈现在他的眼前。数不清的点沿着线条移动,偶尔还从一条线段跃入另一条线段,整体感觉混乱无序,但却又不让人觉得这些光点会从轨迹上和其它光点碰撞在一起。

    高川下意识明白了,这就是中继器。亦或者说,是三仙岛的观测在进行了安全过滤后所留下的,能够被高川接受和认知的那部分关于中继器的信息。高川能够下意识理解它在说什么,却无法用语言去完整地转述给其他人听。

    “女巫vv,还在吗?”高川问道。

    没有回音。

    在高川在中继器的冲击下陷入恍惚的时候,女巫vv已经不知其踪。从一开始,女巫vv就只是前来接应,并将之带到纳粹中继器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位置处。尽管这个举动看似是对合作的回应,但却很难让高川相信,这真的是一种善意的举动。在离开之前,女巫vv还在宣扬末日的福音和真理,她作为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其言其行都让高川看不到动摇——这意味着,无论她的所言所行对当前的己方何等有利,其最终目的仍旧没有半点改变。她的立场,她的思想,她的意志,决定了她和联合国,和nog,和高川,和所有希望阻止末日的人存在本质矛盾。

    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似乎可以想象,但撇开不提,高川也不觉得,对方会一直坐视联合国和nog逐一剪除其他的两个巨头:纳粹和玛尔琼斯家。末日真理教虽然分裂了,但其理念本质并没有出现巨大的差异,女巫vv率领的新世纪福音定然有借助其他两个巨头力量的想法。

    倘若在纳粹事败的时候,女巫vv为了某种目的反水,也不是不能想象的情况。

    正面的纳粹,暗中的新世纪福音,旁卧在侧的末日真理教,全都是敌人。在高川的心中,这个认知从来都没有改变,女巫vv此时的消失,并不是超乎意料的事情。乃至于,在这样的立场判断上,之前她所说的话,做事的方式,都让高川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真的是危机重重呢,高川想着。在中继器那无以伦比的存在感和神秘性的重压下,哪怕三仙岛已经做好了进击的准备,也仍旧让他如同背负荆棘般,拘束而痛苦,即便如此,一想到这是超级高川的必经之路,是前往一个光明未来的可能性之所在,他便甘之如饴。

    必须发动一击足以撼动眼前的中继器,迫使它从意识态转向物质态的攻击吗?高川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过去到如今,所有可以感受到的沉重、压迫、痛苦就好似砥石一样,将自己看不见的某个部分磨砺得越发锋利且坚韧。

    他觉得自己格外的清醒,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却应该想了一些什么,因为,根据其意识而动的三仙岛开始变形。

    岛屿形状的三仙岛,如同搭载了ky系列武器的魔方系统般,分解并重组,大量马赛克方块在分离、转动、重新结合,从高到低,从长度到面积,再到体积,从外部深入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让呆在封闭黑暗中的高川也能感受到,自己所在的核心部分正在快速下沉。

    高川眼前那悬浮在黑暗背景中的,代表了中继器的线段构造体陡然释放出大量的点和线,那复杂的构造无论如何扭曲,都仍旧是令人眼花缭乱,无法理解,然而,变化的确是在发生的。这个结构体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可比起此时的动静之激烈,可谓是大巫见小巫。

    来了。高川想到。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些陡然变得激烈的运动,以及从原来轮廓体积中迸发出来点和线,正是纳粹中继器对三仙岛发动攻击的征兆。当零时迷彩开始消失的时候,不,甚至是零时迷彩还浓烈的时候,高川也没有完全相信女巫vv所说的“零时迷彩足以掩护我们”之类的话。中继器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大的威能,高川已经在接近它,观测它的过程中,彻底体验到了。那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仅仅凭借自我认知、自信和经验就能揣测的东西。

    哪怕是过去有过硬生生扭转世界线的战绩,也不足以形容它的强大。女巫vv或许是末日幻境背景下,广义上最强的“人”,但是,中继器的本质却完全超越了个人的本质。高川甚至觉得,女巫vv之所以能够在中继器面前来去自如,并不是她是中继器最初理论的创始者,对其有深厚的理解,也不是她在神秘能力上,有多么独到之处和强大之处,而在于,她是三巨头之一的身份。

    哪怕已经分裂,但是,脱胎于死海使徒的纳粹,由玛尔琼斯家重建的末日真理,以及从未改变的新世纪福音,其历史上的羁绊实属必然,这羁绊也定然从那虚假的历史中,一直延续到真实的现在。

    如果仅仅是按照女巫vv的说法去估测中继器的强度,那么之前所产生的感受都会产生偏差,对中继器产生错误的估测。

    不能犯错。高川想到,自己的机会不多,而最大的机会,就在这第一次攻击上——出于许多因素,眼前的中继器显然并没有拿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强的攻击。而一旦发生僵持,在无法击破三仙岛的情况下,对方的攻击强度理所当然会迅速上升。反而言之,敌人最弱,最不谨慎,最拿三仙岛没奈何的时候,就是现在,就是这第一击。

    不要躲闪,躲闪就会错失机会,不要有侥幸心理,一旦有侥幸就会被敌人抓住思维模式,重置陷阱。

    “撞上去!”在高川心念电转的一瞬间,他仿佛也听到那作为柴薪燃烧掉的一百万人的怒吼。

    这一击,是一百万人份生命重量的一击。

    三仙岛变化而成的所有马赛克现象瞬间凝为一体。

    ——十二都天神煞系统,先天灵宝变式,弑神枪

    高川感到自己的神经在灼烧,灵魂似乎就要在这难以言喻的炙热中化作飞灰。

    那是一根无比细长的钻头,又像是一杆螺旋的长枪,每一圈旋转,都有着无数不可辨识的黑色纹符游走在螺旋的纹理中。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人持着,朝眼前的中继器奋力掷了出去。(未完待续。)

1746 天地突破

    三仙岛变形的螺旋长枪在不可辩知的时间长度和空间长度中飞驰,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疾射,没有其它的武器,它自身就是武器。没有人能够看清它前方的阻碍是什么,那是无可名状的存在,数量也无法辨析,只觉得是一个巨大的范围,又好像是许许多多的小范围的聚合,那是一种现象,又像是多种现象,是一种思潮的涌动,就好似在历史中沉浮。那便是中继器的攻击,仿佛源自潜意识的抵触,又仿佛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每一次思考的冗余和陈杂,是记载了人类历史的记忆,也是人们想象力的尽头。那是无法直接观测,却能够打心底触动的东西,是包括喜好和厌恶等等情绪在内的感性,也是冷酷地以“人类”这个社会性群体为基础转动的规律。那是从精神层面流出的力量,是人类的心灵模式,是所有人,所有广义上人性的概念,近似人的思维和想象,都无法恕免的攻击。

    即便如此,三仙岛仍旧对这些源自中继器的攻击进行了尽可能的描绘,以结构状的点和线的运动方式,呈现于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在高川决绝的意志下,三仙岛所化的弑神枪完全不进行闪躲,就这么直射入这些肆意扩散的点和线中。

    代表“弑神枪”的红色箭头即刻就被那极度复杂,无定形轮廓,无法描述其体积的点线结构为包围、吸附、缠绕。无法言喻的,太过浓厚而显得混乱的情感和思绪从高川的心底猛然爆发出来。高川感到窒息,感到灼热,但是,从自我心中迸发出来的那些东西,以及外在压迫着自己,正强势朝自己心里钻去的东西,才是最让他感到痛苦的——严格来说,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感觉中,“痛苦”也不过是所爆发出来的浓厚知觉的一部分,比起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些东西的总量,无疑是沧海一束。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要被掀翻了,从骨髓到肌肤,全都被这股力量向外拔。

    在视网膜屏幕中,三仙岛的受损数据迅速上升,那些被装入“棺材”中以备柴薪的将士们也宛如陡然间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他们在噩梦中**和惨叫,他们所承受的痛苦,就好似化作了有形可见的废气,从螺旋长枪中排出。

    高川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这一幕。那些废气被螺旋长枪上的黑色纹路吸收,促使这些黑色的铭纹有一部分脱离了枪杆,在长枪飞驰的时候,于身后逶迤出长长而朦胧的束布。

    三仙岛中的每一个人越是**,越是惨叫,越是痛苦得无以复加,越是情绪激荡,越是深入理性的冷酷,越是膨胀感性的尺度,它所化的螺旋长枪就越是一层层地膨大,旋转得也愈加快速。人声的叫喊传递出去,就像是螺旋长枪子在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高川也已经无法保证自己的每一刻都是清醒的。三仙岛的百分之三十的出力所制造的攻击,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异常,尽管有一百万人抱着觉悟被当作柴薪被消耗掉,可是,眼下可以直观感受到的破坏力,却明显比过去二战时期的一百万名士兵所能达到的破坏力更大。

    高川不觉得视网膜屏幕中,那些由中继器释放出来的点和线所代表的力量可以阻止“弑神枪”,甚至可以说,哪怕中继器的攻击所造成的现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极限,超出了他身而为人的认知所能包容的事物复杂程度,也承认那是无以伦比的伟力,可以进一步引发出多端的变化,衍伸出更多不可思议又对人类拥有巨大杀伤力的现象,即便如此,高川仍旧不觉得它们可以挡住“弑神枪”。

    未知是无限的,神秘从无限高的未知中的某一处涌来,它永远相对偏离于求知者的认知,从而造成不可测的结果。因此,这些点和线在概率上的确有可能挡住“弑神枪”,乃至于反扑一击,将“弑神枪”打回原形,甚至是直接将三仙岛上的所有人化作飞灰,另一方面,自然也存在无法做到这些事情的概率。可高川却没来由有一种感觉,“弑神枪”会将这种概率无限度地偏向于有利于己方。而它做到的方法,并非是人们所想象的因果律,也并非是人们所拥有的那些推动随机概律成立的理论,而是别的途径,一种人们已知范围和想象范围之外的未知中,所可能存在的一种可能性。

    因为“无法全知”而成立的攻击,将被同样因为“无法全知”而成立的防御阻止,乃至于更加无从知晓的神秘击溃。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样的攻防已经不属于概率范围,而属于哲学范围,乃至于脱离人们已知的哲学范围。

    正如高川所感觉的那样,他于极端沸腾的情绪、思绪、和痛楚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点线运动结构体,看着代表“弑神枪”的红色箭头一路洞穿了它们。点线运动构成的复杂结构就好似被意大利面被叉子搅动,混成一团,然后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掉了。

    巨大的缺口在三仙岛和中继器之间打开。螺旋长枪带着如烟如雾的黑色束带在无可描述的某一刻,和那无可名状,无法描述其轮廓和范围的中继器撞在一起。高川听到了刺耳的声音,也或许不是声音,那种击打和钻穿的感觉,是从他的内心中迸发出来的。在中继器被击中的一刻,也仿佛是自己被击中了。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弹出一层层的警告框,三仙岛构造正在迅速崩坏,收容在“棺材”中的士兵,其状态数据也有很大一部分呈现崩溃的趋势。这次撞击是可怕的,三仙岛百分之三十的出力无法直接摧毁中继器,但从结果而言,并不是“可以轻易应付”的范围。

    之前,代表中继器的线段结构体因为太过复杂而让人觉得混乱,但其仍旧是有序的,因为中继器本就是通过有序化去利用精神统合装置力量的成品,但是,在被三仙岛撞击后,这种因复杂而混乱的错觉就仿佛变成了真的混乱。

    无序的点和线再度从中继器的线段结构体中爆发出来,就如同被“弑神枪”撕裂后的碎片。高川只觉得自己要疯狂了,他已经是三仙岛中最清醒的一个,是唯一能够在如此巨大而神秘的冲击中,保持思维和判断能力的一个。可是,那伴随着撞击产生的爆发现象,让他陷入一种混乱又过度膨胀的情绪中,哪怕是脑硬体也无法遏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爆炸了。

    不要思考!不要思考!不要思考!不要感受!不要感受!不要感受!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宛如噩梦般呢喃着,可他就算想要去这么做,也无法做到,因为“不去做什么”和“去做什么”,都是从思维和本能潜意识的,而这次冲击的结果,却是强制性让人的表层意识和潜意识都无法停止运作,也无法回避。

    在更复杂,更强制性,更让人疯狂的意识态干涉现象产生前,在那不存在时间长度单位描述的间隙里。高川只觉得自己被“推”了出去。这种“被推了一把”的感觉很强烈,他猛然睁开眼睛,熟悉而狰狞的风景挤入他的视野,身体的痛楚是如此的真实,可是,思维和感觉似乎麻木了一样,沉重又迟缓。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圆盘上,身体四肢都被管线紧锁着。

    很明显,自己已经回到了物质态世界的三仙岛中。

    尽管在意识态的三仙岛中,三仙岛已然变形,乃至于核心部分也进行了调整,可是,物质态世界里的三仙岛仍旧保持原来的样子,唯一相同的是,被消耗的那一百万士兵,以及在意识态冲击中死亡和受损的士兵人数,全都没有任何变化。

    高川张开嘴,想要发出点声音,可剧烈的呕吐感就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吐出来,却发现那不是食物残渣,也不是血水,而是一团团凝胶状的物质。这些物质就好似发丝一样细密,一样的黑色,宛如有意识般蠕动着,是根本不会再正常世界里出现的东西。

    高川再度张开嘴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胃里爬出来。结果和他的感觉一样,就是更多的黑丝模样,凝胶状态的怪异物质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蓦然间,他那一直刚硬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所注视的地方,这些怪异物质在蠕动,在扭转,在拼接,又像是一双看不见巧手在摆弄着它,让它变成一张脸的样子。

    那是真江的脸。

    高川呕出所有的凝胶物,还吐了几口酸水,这些负面状态都难不倒他,一个拥有义体,直接关联三仙岛的似人非人之物,是不会因为呕吐至死的。可是,高川仍旧感到恐惧,他几乎想要对眼前的一切说:“怎么可能!”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无论多么诡异的现象,都绝非偶然,从“无限未知”这个概念中诞生的神秘概念,也不存在任何“不可能”。

    放在高川身上,“真江从高川体内钻出来”这个现象,要说不合理,当然可以说是不合理的,但要去解释,也有种种可以成立的解释。

    说到底,真江已经死了,如今的真江是“病毒”的另一种相貌“江”的一部分,而“江”一直存在于高川体内——这个解释对高川而言,比任何解释还要真实,还要深刻,还要符合一直以来的想法。

    三仙岛和中继器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碰撞,也可以视为造成眼前诡异现象的缘由。

    即便如此,当那些凝胶物质构成真江的脸,而这张脸也直勾勾的凝视过来,高川只觉得这张脸的表情一直在变化,那是细微又复杂的变化,这些变化又全在她凝视的眼神中,让他可以清晰看到。高川感到恐惧,就如同过去的高川看到真江,看到更多异常的“江”,从她们身上感受到“病毒”的存在一样,那是源自于不知是**深处还是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是自己所能想象,却无法抗拒的恐怖。

    “江……”高川喃喃自语。

    凝胶状怪异物质构成的真江之脸陡然裂开,化作一个个拥有甲壳和节肢,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瞬息间就跑得不见踪影。高川连忙调出三仙岛的自我检测记录,可是,这总共只发生了不到一分钟的异变,完全没有记录。在监控画面上,他自己是在呕吐的样子,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自然“真江之脸”也是不存在的,构成这张脸的凝胶物质,这张脸变成的虫子,也全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身体可以做到的话,高川当时就会跳起来去追踪那些自己亲眼见到的虫子,然而他被束缚在球状核心的圆盘上,全身上下都被管线接驳着,三仙岛的状态也十分紧急,完全没有去做其他事情的时间和机会。高川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战斗后的后遗症,还是真江的确出现了。他只知道,这一定是某种暗示,他仅仅是无法确认暗示的内容而已。

    真江的问题的确不容忽视,但是,目前更重要的还是稳定住三仙岛的状况。舰队内部通讯网络已经热闹起来了,三仙岛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受到的创伤,直接反应在物质态的三仙岛上,引发了一系列让人不安的现象。单单是三仙岛表面的损毁和变形,就足以让其他船舰的人感受到异常。

    “三仙岛,出了什么事?谁在攻击?”问询的声音在通讯网络中蔓延。

    “没事,三仙岛可以自行修复。”高川顿了顿,说:“刚才是我们和纳粹的中继器发生了一次对冲。”

    “什么?纳粹?在什么地方?”

    “如果和预想中一样的话,很快我们就会看到它了。”高川如此说到。(未完待续。)

1747 素体参战

    三仙岛的撞击十分凶猛,一百万人份的力量全都用一击中,高川不觉得中继器能够在常时状态承受下来。的确,纳粹的中继器在三仙岛攻击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然而,无论是女巫vv的零时迷彩,还是其他中继器的牵制,都让纳粹的中继器无法在如此短暂的防御中调动自己全部的力量。利用三仙岛的攻击,迫使纳粹中继器脱离意识态,进入物质态,成为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可以攻击到的切实目标,这个计划并非无的放矢。

    即便如此,三仙岛在撞击中,自身的损失也很严重。总数一千万人的力量被消耗了十分之一,就连自身构造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变形为“弑神枪”,利用自体去撞击对方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另一方面,如果不是将这一百万人份的力量凝聚在一击中,也许就会让纳粹找到回旋的余地。演变成拉锯战的话,己方的损失肯定会更大。说到底,尽管三仙岛也能够出入人类集体潜意识,在神秘上也呈现出近似于中继器的特性,可是,三仙岛终究不是中继器,两者之间本质上的差距,并不是中央公国的综合实力可以一下子抹平的。

    如果要提升三仙岛的威胁,那么,将战场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转移到物质态世界里,就是重中之重。

    “如果和预想中的一样,我们很快就会看到它了,纳粹的月面中继器——”高川在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提醒到。

    “……三仙岛的状态如何?”尽管因为无法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战斗,但是,能够呆在这支舰队里的人都并非无能之辈,他们很快就猜到了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自己等人即将面临的情况。

    “还好,维护时间需要十五分钟。”高川看着视网膜屏幕中罗列出来的种种数字,忽地,视网膜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数据。三仙岛虽然因为撞击而遭受重创,但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观测能力部分却一直都运作完好,无论是意识态还是物质态,任何不符合常规现象的特征,都在其监控范围,这个范围从物质态的距离来看,已经将地月系囊括在内。

    此时此刻,在描述月球极其周遭状况的点线构图中,一个和月球一样巨大的凹陷陡然产生。哪怕舰队此时还没有走到地月直线距离的一半,但是,不到三秒的时间,以月球为中心发生的异变已经膨胀到连肉眼都能清晰看到了。

    没有人可以说清那是什么,月球就像是被一层朦胧的纱布蒙盖,比舰队阵形面积更大,更沉重,更坚固的球体好似变成了橡皮泥做的,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成歪曲的形象。高川完全无法判断,这到底是月球异变产生的幻觉,还是这颗坚硬厚实的卫星正从物质层面上被干扰。

    通讯网络中呼吸沉重,但就如同每一个都生怕打破了眼前奇景般,显得压抑而寂静。

    一个虚影的轮廓浮现出来,哪怕舰队和月球相隔如此之远,仍旧可以看到那个半透明的轮廓就像是一个巨人挺直腰板,抬起头。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会产生恐惧,这种恐惧并不是源于对这个半透明巨人的恐惧,而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能够来到这个战场的人,心理素质大都远超其他人,在战斗的时候,死亡虽然会滋生出恐惧,可是,那种程度并不会让人变得疯狂。而如如今直视这个巨大的虚幻的身影,就已经有人因为发狂而引发舰内混乱。在如今月球出现异变的情况下,没有人隐瞒自己船舰内的骚乱,不过,在组建这支舰队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众多神秘事件中可能存在的麻烦,“仅仅是看了一眼就会发疯”的情况确实是早有预料的情况。

    虽然是临时建立的实验舰队,但是,这里的每艘船舰都不缺乏对神秘力量的支持和对神秘现象的抵御能力。为了能够将针对性的措施尽可能做得完备,制造方似乎也问询过神秘专家,借助他们的经验和见识,尝试从那些逻辑和不逻辑的突发事件中提取出一些共通的处理方式。

    月球异变所释放出来的冲击,并非是针对性的攻击,各个船舰的受损都极小,但是,通讯网络中的气氛却没有因此活跃起来。就算不是针对性的攻击,只是现身,是举手抬足自然掀起的微风,就已经对舰队产生了可见的影响。基于此,去推断正式开战时,己方要承受的压力,真的叫人无法充满信心地自称自己一定会胜利。

    而在这个战场上失败,不仅仅意味着资源上的巨大损失,也不仅仅是舰队所有成员的伤亡,更是在全球全局攻防形势上产生极坏的连锁反应。原本就处于下风的联合国,一旦为这次失败买单,损失一定会伤筋动骨。哪怕是一支不完备,没经验的实验舰队,众人也没有输掉的筹码。进入宇宙的一波三折,让众人都十分清楚自己的弱小和敌人的强大,若非这次反击是在预测到如此局面的前提下制定的,面对如此异常的敌人,精神崩溃的人一定会更多吧。

    “出来了……”声音在通讯网络中响起,打破了那死一般的沉寂,“按照计划,我们必须攻上去,谁打头?”

    “三仙岛?”另一个声音问到。

    “远程武器几乎无效,距离太远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反应。”高川冷静地说:“我们必须更加靠近。”

    黑暗的宇宙背景中,月球就仿佛偏离了自身的轨迹般,移动到了那个巨大虚影轮廓的胸膛位置,就好似它的心脏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枯燥、荒芜而寒冷的球体,蒙上了一层橘红色,用“血月”去形容再合适不过。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描述月球状态的点线构图不仅在持续下凹,仿佛要扭曲成一个空洞,还有一**的环状线以月球为中心向外扩散。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力场变化,正被三仙岛即时演算,而得到的数据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虽然高川不太明白那些理论上的东西,也看不懂深奥的专有名词,但并不妨碍他用感觉去认知敌人的状态——不稳定。

    三仙岛的撞击肯定产生了效果,而这个效果之强,让纳粹的中继器就算进入物质态世界,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稳定下来。而其他中继器也定然在这个时候加强了对纳粹中继器的牵制。然而,无论是内部的麻烦还是外部的窥探,都没有让那个巨大的虚影产生崩解的预兆。

    反而,随着时间流逝,那个将月球遮盖的虚影正一点点凝实。这个过程在高川的观测中并不算快,可是,相对于舰队接近月球的速度,已经是快得让众人毫无利用的余地。以当前的速度航行,在抵达能够确保命中的距离前,纳粹的中继器就能稳定自身情况,并首先对舰队发动攻击。

    需要再消耗一百万人的生命吗?高川不由得想到。三仙岛的常时状态并不比其他船舰强上多少,超乎寻常的战斗力,更像是通过献祭得到的。用来对付中继器的力量,如果一次性投入少于一百万人,对纳粹的中继器来说,大概是不痛不痒吧。

    然而,先撇开三仙岛上只有一千万人的储备不提,之前一百万人的牺牲,已经足以让高川感受到这种力量的沉重。只是自己的一个念头,一百万人就在瞬息间死去,尽管政治和战争同样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可却没有眼下如此的直观。这样的决定,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了。高川觉得,自己在犹豫,反而是自己还没有彻底成为非人的证明。

    高川的呼吸有些沉重,他下意识想要拉一拉领口,但手脚无法动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怎样的处境下——这个躺在三仙岛的球状核心中的自己,不也是要消耗掉的一部分吗?和另外的一千万人对比,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在高川做出决定的时候,视网膜屏幕中出现了更多的警告。通讯网络中传来了其他船舰的提醒:“它们来了!”

    在吞没了月球的庞大虚影轮廓变得更加真切之前,就在舰队正前方,不足三十分钟的航线距离处,大片的灰雾无中生有,顷刻间就扩大到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船舰体积类似大小,具体来说,最大的一个,比三仙岛还要大上一圈,而最小的也能容纳船舰上的一架载机。这些灰雾如同漩涡一样旋转,排除体积之外,所有可以观测到的性质都和高川记忆中最熟悉的那些灰雾漩涡相近。

    “传送门!”高川沉声说到,“全舰准备迎敌!”

    若将这些灰雾漩涡缩小,就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所用的传送法术一模一样了。外观上的相似虽然并不代表本质上的完全相同,但是,纳粹和末日真理的关系实在太亲密了。高川仍旧觉得,这些灰雾漩涡就是传送门,会有敌人从灰雾漩涡中出来,只是,到来的是末日真理教,还是纳粹的军队,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纳粹军队的投放不是这样的现象!”有声音在通讯网络中提醒到。

    “全舰自由攻击!”高川说:“无论来者何人,都不是来和我们交朋友的。”

    “距离太远了,让我这边来进行定位引导吧。”又有声音提醒道:“长距离的能量武器无法保持攻击密度,实弹武器要抵达那些漩涡至少也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让机动性足够强的航行机体完成规避,哪怕是用来对付现在的这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可以说,除了一些超常规的神秘性武器外,这支舰队所搭载的技术,无论是辅助用还是攻防用,在宇宙战中都可谓是原始粗陋。

    “不要分散。”高川说:“敌人可能会很多,分散只会被对方逐一击破。集中在一起,方便用相位转移系统和炽天覆七重圆环系统进行防御。”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统合了意见,开始调整速度和方位,构建新的阵型,以便将最强有力的防御覆盖所有船舰,并确保各个船舰都拥有一定的机动范围。如果防御被打破的话,以这个阵型分散,或许能够迷惑敌人——当然,因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所以结果会是怎样,也没人可以确定。

    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所使用的传送法术很是简洁,但是,眼前展开的太过庞大的灰雾漩涡似乎受累于体积,而降低了通过效率。当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齐射一轮,并将阵型重组到一半的时候,才有一截灰白色的物体穿过这些漩涡。起初舰队里的观察者还以为那是一艘艘宇宙飞船,但很快就发现,从漩涡中伸展出来的人造物体是如此的齐整,更像是同一个巨大构造物的多个部分。

    而高川对那灰白色的构造体是再眼熟不过了,那正是统治局遗址中最常见的构造体。无比坚硬,不能用有机物和无机物去划分,基础原料是灰雾,这种材料塑造了统治局大大小小的层落,支撑起巨大的安全系统,制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甚至还是一个非人智慧生命的身体构成部分。

    从灰雾漩涡里伸出的东西像是“角”,角之后是平台,杂乱外露的管线纠缠在长满角的平台地盘上,平台上则矗立着塔状的建筑。每一个灰雾漩涡,就有一个平台,每一个平台上,都有一座塔,每一座塔下都站着几个人形。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人形放大。那熟悉的非人之躯,那怪诞又坚硬的风格,那似人非人的外貌,没有情绪宛如面具一样的面部,宛如在表达个体个性的武器,让熟悉它们的人都觉得嘴巴发涩。

    “素体生命!”舰队中也是有人识货的,那声音在通讯网络中尖叫起来:“它们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1748 六舰联合

    素体生命,统治局遗址中存在的非人生命,其物质构造基础并非碳基,也无法从当前的材料科学中划分为有机和无机。原态为“灰粒子”这种神秘产物的构造体在寻常情况下是不会诞生自我意识的,然而,唯独在统治局遗址中存在两种由“灰粒子”构成的生命形态。素体生命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种拥有自我意识,拥有智慧,能够理性思考问题也同时拥有情绪的生命,在外形上和人类有形似之处,但是,无论社会形态、思维方式乃至于自体结构运作方式都和人类迥异,往往不被视为类人的存在,而是一种非人之生命。

    与之相比,同样是以“灰粒子”构成基础物质结构,但是,被称为“恶魔”的,于文献记载中,是由完全只有灰粒子的单一环境中诞生出来的生命则是更加异常的存在,甚至于让人怀疑,它们到底是一种生命,还是一种现象,更无法判断它们本身是否存在自我意识,尽管,在和神秘专家交手时,会做出被人视为“智慧”,乃至于堪称“狡诈”的行径。

    相传,素体生命的祖先,正是恶魔和当时统治局人类的共生体,为了摆脱统治局以人为柴薪的残酷统治,一些人走上了借助恶魔力量的道路。这些人原本并不具备接触灰粒子相关技术的身份,但是,传闻中诞生于灰粒子中的恶魔,天然就是统治局的敌人,两者拥有同样的敌人,于是在机缘巧合下走到了一起。最初的人和恶魔究竟是如何结合的,在统治局遗址的文献中已经无法考证,但是,相关传言一直存留到今天,而素体生命一直都被视为那些反抗者异化之后的产物,哪怕它们已经形成社会群体,很可能已经构建了一个拥有自身特色的文明形态。

    素体生命也好,恶魔也好,对人类而言都是敌人,但这种敌对关系却并非是天然形成的。从统治局滋生出来的一切,天然有一种排斥外来者的天性,可即便如此,它们最终也被证明是可以沟通的。末日真理教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证明这一点:巫师们召唤恶魔,利用恶魔,直至不久前,已经可以确认,他们已经和素体生命达成某种合作关系。

    对于灰粒子的集群形态“灰雾”的应用,末日真理教一直走在人类世界的最前端,恶魔和素体生命究竟在其中充当怎样的身份,已经很难理清了。高川并不知晓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他只能看到在眼前出现过的东西,只能通过观测到的东西,所已知的情报,去推测那些自己尚未知道的东西,受限于人的局限,那些已知的东西和所猜测的东西,从未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幕揭示出来。

    一个人要真正理解末日幻境,那么,他必须对三个问题有答案:首先,末日幻境是什么;其次,末日幻境是如何开始的;再次,末日幻境将会如何结束。而这三点,高川都没有答案。他不知道末日幻境是什么,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是基于怎样的道理出现的,虽然从病院现实去观测,它的基础就像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态一样,但继而就有一个问题,末日症候群患者是如何诞生的,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这些病态,能够早到其缘由和规律吗?很不巧,虽然大家都说是“病毒”导致了所有这些让人心痛的一幕幕,但是,没有人可以确定“病毒”是什么,甚至于从未实际观测到它的存在。

    因此,第一个问题直接就是无解的,进而导致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的无解。

    高川知道许多末日幻境中的人们所不知道的情报,但他同时也十分清楚,自己对末日幻境的了解,不一定有末日幻境中的人们那么全面。他所知道的全是只言片语,越是深究,就越是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是如此的支离破碎,根本不足以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巩固而真实,无法更改的末日幻境的形象。

    高川认为,自己对“世界”——无论是末日幻境还是病院现实——的认知都是贫瘠的,然而,哪怕他想要在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上日益精进,他也仍旧缺乏最宝贵的时间。他就像是一个病危的绝症患者,就算想要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天去了解世界,也只能徒劳叹息。

    素体生命对于高川而言,就是这样的一种,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了解的存在。他知道它们是存在的,知道它们已经和末日真理教达成了合作关系,因此,哪怕它们借助灰雾漩涡在眼前的宇宙中出现,也不觉得惊讶——这些都是十分逻辑的事情。

    只是,舰队中的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逻辑,亦或者说,他们所拥有的情报,无法让他们提前有这样的逻辑准备。他们之中也有人知晓这些素体生命的情报,但显然比高川所知的差远了。通讯网络中的惊呼几乎可算是出战以来,舰队中人的心理动摇最大的一次吧。高川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素体生命的确很强大,强大到了这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反而被它们的现身压倒声势的地步。

    多个大小不一的灰雾漩涡中探出的结构体,让人觉得正是这些素体生命的基地。虽然灰雾漩涡和灰雾漩涡之间有不短的距离,但被从视觉上分割开的结构体,却隐隐让人觉得,它们在灰雾漩涡背后的部分是连成一体的,至于那是多么庞大的造物,则没有人可以想象。

    “它们在靠近!”有声音警告道:“那些漩涡在移动。”

    高川也已经观测到了。那些灰雾漩涡和舰队的距离正在拉近,可是,在宇宙背景下,却完全找不到这些灰雾漩涡向移动的轨迹。从感觉上来描述,大致是这样的:起先觉得它们还在极远的距离外,但是,下一瞬间就觉得它们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已经没有那么长了。对距离的敏感性,一直让高川始终都能确测点灰雾漩涡的位置。他现在觉得,这些素体生命和它们立足的构造体,之所以向这边移动,完全是被灰雾漩涡牵引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太熟悉素体生命的人问道,从通讯网络中的询问数据来看,不知晓统治局、恶魔和素体生命的人其实占据了绝大多数。高川切实感受到了这些在通讯网络中问询的声音中,所隐藏的恐惧感。他们当然会觉得恐惧,因为,那是外表类人,内在却非人的存在,它们仅仅靠形象外表,就足以让人们感受到,自己于这个星球上的统治地位有点儿摇摇欲坠。

    高川将自己所知的素体生命的情报公开出去,这让其他人发出了有点儿安心的声音,但是,仅凭资料是无法清楚认知到敌人到底有多强大的。这场战斗看起来是无法避免了,高川心想到。

    “它们的人数很少。”有声音指出了重点:“它们脚下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都不太像是装备了武器。”

    “素体生命本身就是武器。另一个声音提醒到:“从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哪怕这些素体生命脚下的不是要塞之类的武器,素体生命自身的武装也足以给我们带来威胁。”

    “它们是想要进行白刃战吗?”又有一个声音确认到。

    “无法判断。”之前提醒众人的声音说:“不过,如果它们手持的武器都相当于临界兵器水准的话,一旦被它们接近,我们的胜算就会无限趋近于零。”

    “那就不要打接近战。”一个声音无所谓地说:“论到宇宙战争的话,果然还是巨舰大炮主义才是真理。”

    “哎?不打白刃战吗?”又有一个新的声音出现在通讯网络中,听得出有些抱怨,“我的船可是专门为接近战进行了强化呀。其他方面就很平庸了。”

    其他人都为这个新声音所说的情况感到惊讶。在近代工业革命到来后,武器发展的理念越来越趋向于远距离压制和打击,也普遍认为,在宇宙这么一个宽阔的空间中,更应该优先发展远程制敌的理念——当判断素体生命有接近战倾向的时候,尽管知晓了这些敌人都很强大,但仍旧没有太多人感到忧心,因为,他们不认为倾向于近战的素体生命,能够在舰队齐射下抵达它们能够发挥优势的距离。

    在如此理念盛行的情况下,这支舰队中竟然有一个特别强化接近战的船舰,当然让其他人有些不解,也觉得这么做没有太大的意义。

    “总而言之,如果是接近战的话,我的船就能发挥百分之百的性能。”那个声音说:“所以,如果你们被它们冲破了火力网,就聚集到我这边来吧。”

    通讯网络中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有声音应付般,又似宽慰般,说到:“一定一定。”

    “那些素体生命快要进入最佳炮击距离了。”已经进入作战状态的声音提醒到:“三仙岛,让七舰联合……哦,是六舰联合,先上吧。正好拿这些素体生命测试一下策略可行性。”

    以质量投射时受到损伤,而无法抵达最大动力的攻击舰为核心,原本是打算用六艘船舰与其做结构上的关联,构成一个巨大的主体。但是,六艘船舰中的企业号出了问题,又在解决问题的行动中采取了不妥当的方式,进而造成和其他船舰关系的裂痕,导致以受损攻击舰为核心的大型舰队主体在硬件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硬件结构改变的情况下,六舰联合相比起原本的七舰联合,在性能上也有所差异,就综合素质来说,在舰队内普遍认为下降了一个档次。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以六舰联合为基础,重新修改了一系列策略,以谋求舰队可以在想象中的各种危机面前,拥有更大的生存几率。如今刚刚完成主体构建的六舰联合,已经是作为舰队核心的三仙岛之外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一点毋庸置疑。相对的,和三仙岛必须承担最重要的责任一样,六舰联合也必须证明自己拥有可以承担更多事务的能力。

    眼前的素体生命,排除隐藏在灰雾后的,隐约存在的巨大基地主体,仅就它们的数量和战斗方式趋向,都让众人认为是一个不错的实践检验对象。通过六舰联合与素体生命的较量,既可以拿到第一手数据,又可以不需要担心蒙受太大的损失。六舰联合以攻击舰为核心,最擅长的就是中远距离的炮击战,尽管攻击舰的机动力受损,但是与其余五艘船舰的结构联合,仍旧让六舰联合的同时出力达到仅次于三仙岛的程度。

    六舰联合就是这么一个结构复杂,炮击猛,攻击距离远,跑得又快的大块头。六艘船舰将各自的特点有机结合,在综合性能上几乎没有短板,哪怕是最不擅长的接近战,也在舰队内的平均水准之上。

    理论上是如上所述,但是,实际效果如何,仍旧需要实践来验证。以已经观测到的二十五个素体生命为对象,六舰联合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高川保持沉默,他不觉得眼前出现的素体生命会是**作战的小团体,对末日真理教保持警惕,对纳粹保持警惕,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三仙岛的注意力放在素体生命以外的地方,在众人磋商的同时,已经开始更深入的搜索。据他所知,素体生命本身是从未展现过“灰雾漩涡”这种技术能力的,那么,有末日真理教的巫师在一旁虎视眈眈,就是极大概率的情况了。

    以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那诡异而全面的法术能力,配合素体生命那宛如最强之矛和最坚之盾的构造体系,就算人数不多,也会让人感到格外棘手。一旦被它们拖延住,那么,应该被“弑神枪”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打出来的纳粹中继器,很可能就会在获得**时间后,重新潜入意识态中。在纳粹已经吃了一亏的情况下,完全不能想象它们还会重蹈覆辙的样子。(未完待续。)

1749 二维死光

    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靠近,舰队没有任何方式能够检测到这种靠近的各种参数,就连测量距离也会出现巨大的误差,唯一可靠的就是那种“步步逼近”的感觉。宇宙空间是如此辽阔,这些灰雾漩涡牵引平台放在这个黑暗又仿佛无限的背景中,连沧海一粟都谈不上,可在舰队众人眼中,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依稀可以横跨时空,让自身周遭的气氛陡然一紧。

    “预计在六十秒后接触。”声音在通讯网络中不太确定地提醒到,因为完全无法估测准确的时间和距离,也就无法获知真实可靠的速度,完全只依赖感觉去判断敌我接触,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目前众人能够做的,也仅此而已。

    原本预想过进入宇宙后会遇到怎样的攻击,在想象中更多的是巨舰大炮的远程交火,可是,真正抵达宇宙后,造成己方损失的却首先是己方,首先遭遇的敌人也并非预想中的纳粹,而是仿佛从异世界跨越时空而来的非人生命,且对方选择的是接近战。

    无论是战斗对象还是战争方式,都是宇宙联合舰队在进入宇宙前没能想到的,亦或者说,自觉几率太低而忽略过去。这些出乎意料的情况,想必还会在之后接踵而来吧。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让众人的情绪不由得更加紧绷起来。毫无疑问,就纸面上的实力,以及理论上的水准而言,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要比这些敌人弱上一筹,面对不按自己所想的方式出击的敌人,在没有地球后援,完全依赖自身判断的情况下,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随时都处于先机已失的被动局面。

    尽管地球上的形势让众人在开战前就对这种被动有所预料,但是,被动的程度仍旧远远大于众人所以为的那样。

    难以想象的被动,出师不利的预兆,失败的阴影,无不化作巨大的压力,让人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锁着。

    但也正因为敌人选择了出乎意料的攻击方式,多余的时间让宇宙联合时间舰队在第一时间做出决断,并开始调整。阵型、性能、优势、劣势等等谋求困龙升天的要素,都在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针对外敌的调整,在尽己所能的高效中达到己方预期的水准。

    在宇宙中作战比起在地球上作战所受到的限制更小。四面八方的虚空都可以是穿插行进的方向,在这里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给人的感觉是直面而来,但是,灰雾漩涡本就是一种跨越空间的力量,这些素体生命是否会在接触的一瞬间改变自身所在的空间位置,也是必须考虑的情况。

    新的阵型仍旧以三仙岛为核心,但六舰联合却发生变形,倘若以其他船舰的舰首方向为水平线,那么,六舰联合的每一艘船舰都变成了竖直的状态,就如同六堵高墙把其余船舰保护在中心位置。竖直的船身彼此参照,也不是完全平衡的,有的倾斜一些,有的高一些,有的低一些,有的在以自体摆动,有的舰首朝下,将彼此相连的各种构造体就如同庞大而复杂的建筑用鹰架,但它们当然不是为了让人能够更好地往来六舰联合。

    “距离接触还有三十秒。”声音再一次于通讯网络中提醒到。众人也已经察觉到了,那些素体生命越是接近,对它们何时与己方接触的感觉就越是清晰,就好似体内的生物钟,因为巨大的危机而觉醒,发出愈加强烈的警告。

    巨大且可见的能量洪流绽放出红色、绿色和蓝色的光芒,三原色的光芒交汇在一起,在没有空气的宇宙中制造出仿佛极光般的景象。宽阔而多彩的光带漂浮着,波动着,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掀动一段,波动就顺之蔓延开去。这些绽放出绚丽光彩的能量沿着六舰联合彼此相连的构造体,一口气击入舰体内,下一刻,朝向素体生命的三艘船舰陡然射出巨大的光束。

    这些光束的宽幅等同于射出的船舰本身长度,就像是整艘船舰就是一个巨大的炮口。光束给人的感觉是扁平的,锋利的,如同一层薄得不可思议的膜,从两侧可以看到一个矩形的光面,但处于光束正前方,却什么都看不到——这三道光束有长度和高度,却没有宽度。

    这是惨白色的,平面化的,没有半点温度的光。

    ——二维死光。

    六舰联合的杀手锏之一。

    宇宙联合舰队没有对前来的素体生命进行任何试探,发出了在最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最强攻击。这是那艘在质量投射中受损的攻击舰的拿手好戏,通过六舰联合的改造,放大了效能。若只是攻击舰自身发动,攻击范围、输出强度、准星和数量等等数据都要下降好几倍。让高川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拥有二维死光的攻击舰本身并不拥有利用其他船舰增幅这种攻击能力的技术,完全是舰队搭载的技术人员,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了技术理论构架并实践于即时建设中。

    六舰联合从构想到制造,完完全全是临时的产物。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比起联合国竟然在几乎没有传出风声的情况下,于海底万米下建造了巨大且超过已知科技水准的质量加速器还要让人感到惊讶。所有过去只存在于理论中,实际认为不可行的东西,竟然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一个紧接一个地暴露出来。研究时间从哪里来?如何动工的?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灵感和动手能力?又如何准备的资源?等等一系列常识存在的问题都无法得到解答。

    当然,单纯以病院现实的视角来看,“一群精神病人的世界里陡然冒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情况完全不值得奇怪”这样的解释就已经足够。但是,在高川的观测中,末日幻境要说不严谨也不严谨,但它在更多时候的发展,是大体上符合逻辑常识的,哪怕是冠之以“神秘”的力量,最初也完全处于一个隐秘的位置,大多数人所能接触到的,都是一个贯彻科学性的世界。如果末日幻境是完全不严谨,只要想象就能决定一切的世界,那么,它的日常面貌绝对不可能是如今所见的样子。

    在末日幻境里,意识性和物质性的差异十分暧昧,物质第一性的地位也十分松动,但要从精神层面去解析世界,仍旧会有无比复杂的阻碍挡在身前。就连理论上可以做到精神第一性的意识行走者,在那广阔的意识态世界里,也大都会沦为猎物。因此,若要在短时间内,解答联合国和宇宙联合舰队此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光从“想象力”、“意识态”和“精神层面”这些角度,仍旧会让人感到疑惑和不安。

    高川并不对舰队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如此可怕的反击感到高兴,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同寻常了,让人觉得就好似一个烂剧本走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哪怕无法从理论上去分析错漏,但是,“不妥当”和“违和”之类的感觉仍旧会滋生出来。

    这又是一个末日降临的征兆吗?高川不由得想到。

    尽管感到不可思议,但除了高川之外,这支舰队里没人会为之感到担忧。和预想一样强大,不,应该说,从人类所知的理论中就能够评估的强大力量,正是众人最有实际感受的力量。二维死光也许是依靠“神秘”来完成的,但是它的效果却属于人们可以想象的范围:维度的降低,封闭空间中的热寂,会让被击中者会同时处于维度上的撕裂状态,以及维持活动的能量被尽数吸干,导致动态无限趋向于无的静止态,继而因为失去维系基础结构的力而被解离。

    攻击以“光”的形态射出,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表象而已。

    正因为是“维度”和“动能”层面上的攻击,反而让人觉得,那在物性上坚硬无比,且可以抵御神秘力量的素体生命身体也会被击破。无论对方呈现出物质态还是精神态,维度和动能的概念仍旧贯穿它们的存在方式。

    二维死光的攻击在速度上无以伦比,它的力量被收束到一个笔直的线性轨迹内,高川也觉得,倘若自身也处于这个区域内,那么就算是速掠也难以逃脱,因为,速度概念会在如此强烈的维度概念和动能概念的干涉下丧失,而一旦被二维死光切过,自身的义体也同样无法抵挡维度上的撕裂和动能的失却。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失去速度之前脱离这个线性范围。

    高川仗之自己那神秘的速掠,可以做到的事情,却不是其他每一个人,每一个素体生命都能做到的。二维死光的攻击方式如同光束射击,但其实际却是一种超越光速的连锁反应。三道死光看似在射出的同时,就已经击中最大的灰雾漩涡中的三个,但在超光速的连锁反应下,这个先后因果关系是否成立,却无法通过观测来判断。

    即便如此,三个巨大的灰雾漩涡,连同牵引平台和平台上的素体生命,在不知其时的情况下,就被死光分割了。肉眼可见的光束现象只射出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在射出方向的线性轨迹内形成一种“连宇宙本身都被切开了一个口子”的错觉。以这条线性轨迹为中轴,可怕的后期反应相继产生,只能用错乱和崩溃来描述的现象,让人缭乱。而被二维死光击中的灰雾漩涡,没有任何可以观测到的物质能够逃离毁灭。

    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放映着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和素体生命被切成两半,失去色彩,活动静止,渐渐透明后彻底消失的场景。这是三仙岛观测到的景象,放慢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仍旧无法让人看清楚,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种种细节。没有残骸,没有留下任何证明其曾经存在的东西,被二维死光切过的东西,在无法描述的极为短暂的时间刻度内就没有了。

    是的,没有了,只能这么形容,就好似被橡皮檫抹掉,一干二净。随后才爆发出来的各种连锁反应,相比起这可怕的直击效果,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当然,后继连锁反应波及的范围更广。以二维死光的线性轨迹为中心,那些如同浪潮般,可以即时观测到和难以察觉却实际存在的现象,一口气吞没了周边的其它灰雾漩涡,牵引平台被撕裂,素体生命被抛出,但是,仅从观测到的结果来说,不能期望素体生命会在这种连锁反应中遭受巨大损失。

    真正给予素体生命沉重一击的,仍旧是那准确命中了它们的二维死光本身。可以观测到的二十五个素体生命瞬息间就只只剩下不到二十个。

    但与此同时,六舰联合保护下的舰队仍旧要承受二维死光引发的连锁反应。怪异现象的狂潮不仅仅出现在敌人那边,作为发射端的三艘船舰在第一时间就被这些现象席卷了。但显然在六舰联合的改造中,相关人马预料到这种情况,通过六舰联合的方式,对防御性进行了补强。究竟是如何做的,高川并不清楚,但是效果十分明显。

    在六舰构成的可见光膜中,二维死光引发的种种现象就如同惊涛拍岸,却没能摧毁矗立的礁石。以六舰联合为外围的舰队,在三仙岛的观测中处于一种奇怪的位移中。在高川意识到的时候,己方已经是在那些素体生命的背后了,虽然从个人感觉上舰队没有移动,但是,移动结果却可以实际观测到。这又和之前只能感受到敌人的移动却无法通过实际数据证明恰好相反。(未完待续。)

1750 回旋回转

    真是厉害。所有的观测者只能发出如此叹息。虽然二维死光是由六舰联合激发的,但是,真正能够理解其运作原理的人在这个舰队中并不存在。武器就存在于攻击舰上,舰队中的研究者突发奇想,遵循某些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道理,利用现成的公式,依仗自身的感觉,在没有任何人发出疑问的怪异情况下,完成了六舰联合的构造。然后,二维死光被放大了,第一次实验成果完全超乎预想。在充满了疑问的结果中,只有一个不真的事实——自己等人在一瞬间就干掉了敌人,而随即引发的同样超乎自身理解能力的诸多现象,却没有波及自身。

    六舰联合的“光膜”将整个舰队包裹在一个看似平静的空间中,随之空间调转,再进行观测的时候,己方已经来到了敌人的身后。

    位置的调转,移动方向的不变,让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和宇宙联合舰队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大。在这支舰队里,只有三仙岛观测到了位移现象,然而,高川无法理解这些单纯的数据。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在黑暗的背景中,新的点线结构又开始展开。和之前一样复杂而凌乱,深深探究其中,只会让人感到晕眩、呕吐和莫名的恐惧,就好似在那无比繁杂和黑暗的最深处,存在某种自己一旦理解就会死亡的东西。

    黑暗的背景充满了暗示,点和线的构图也充满了暗示,如果用正常的视角去观察,会觉得这只是一种三维立体的构图,但是,倘若只凭借直觉去感受这张构图所阐述的“韵味”,就会觉得那“韵味”仿佛将时空变成了脆弱的幻象,将维度变成了可笑的妄想,匪夷所思正在展开,人的预言和想象无法阐述其最深沉的道理。那股绵长的“韵味”正在贯穿自己的灵魂,正在扭曲自我,正在让自己坠落。

    换做是其他人碰到这种感受会如何?高川无法确定,但是,对他来说,这些神乎其神,无法言喻,宛如深渊一样让人恐惧的东西,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放任自身的坠落,而精神却高度集中,他感受到自己的念头在无穷尽地分裂,对他人而言,增进自身的,主动性的“扪心自问”这一行为,已经成了一种被动且不断膨胀的本能。

    他可以意识到自己在一瞬间产生了许多自己用语言来描述的问题,这些疑问和疑问深处的恐惧,就如同深渊四周那无法穿透的黑暗——似乎是有形的,似乎是无形的,似乎是精神上的,似乎又是可以化为实质——自己在快速坠落,但陡然又有另一根坚韧而冰冷的弦将自己悬挂在半空,然后,巨大的静止的力让这根弦几乎将无法遏制坠落之势的自己剖成两半。

    高川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不,或许应该形容为,他觉得自己裂成了两半,一半清醒的自己,正注视着另一半正变得疯狂的自己。

    然后,清醒的自己开始燃烧。

    “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高川的声音在通讯网络中传播。

    既然占据了先手,那么就这么逃窜就太掉分了。不,或许应该理解为,就算逃过了现在,也逃不过未来,这些素体生命既然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己方轻易离开。难道整支舰队还要如同丧家犬一样,一路被这些素体生命追到月球吗?到时被纳粹和素体生命腹背夹击,下场更加难堪。战争是很复杂的,也是很简单的,任何策略,都是为了让敌人变成“以己方的力量可以消灭”的程度,然后,消灭敌人。刚遭遇素体生命的时候,无法确定它们是不是己方的力量可以消灭的程度,所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三发二维死光,让众人看到了可能性。

    这支舰队的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同样不觉得之后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于是,六舰联合开始转动,在六舰联合保护圈中的其他船舰也开始转动。三仙岛开始接收六舰联合和六舰联合之外的其他船舰主动发来的授权。以三仙岛为核心,以六舰联合为主体,以其余船舰为枝干的结合方式,在宇宙空间中徐徐展开。

    除了二维死光和光膜之外,曾经使用过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和炽天覆七重圆环也一同接入十二都天神煞系统中。突然间,因为在行事判断上受人诟病而陷入沉默的企业号发来信息:我方的翡翠天盘拥有定位能力,请求并入三仙岛核心管理。

    “翡翠天盘?”高川有些疑惑,但是三仙岛已经在企业号的主动授权邀请下,深入到相关的资料库中。原来企业号在自体崩解后,残余的上半截圆盘状的船身,就是所谓的“翡翠天盘”。它不仅拥有一个**而完整的宇宙飞船相关技术设备,而确切的说,尽管细长的下部分同样装载有大量的人员,但其实圆盘部分才是企业号真正的主体,除此之外,其本身也同样是一个超巨大的,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以“神秘”的方式构成的“信号仪”,其效果正如同企业号自称的那样,是一个无比强力的定位装置。

    失去了细长船体部分的企业号,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这个名为“翡翠天盘”的定位装置也和其他船舰所搭载的看似科学其实并不科学的“黑科技”一样,只在某一个功能上极端强化。

    完全用于定位的“翡翠天盘”连搜索敌人都做不到。它的效果很简单,释放信号,回收释放信号,解析回收信号,让人不禁产生蝙蝠超声波定位原理的即视感。但是,既然它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属于“神秘”,那就不是蝙蝠超声波可以比拟的。释放、回收和分析的过程,完全不可描述,三仙岛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分析信号后得到的结果——这个结果可以用于定位,但又不局限于定位。

    制造翡翠天盘的成员国,不知道是否知晓每艘船舰的特殊性的联合国,到底对整支宇宙联合舰队中所搭载的黑科技有着何种深意,完全无法判断。企业号理所当然在“反击纳粹”这一主要任务外还肩负着其它任务,它不仅要对联合国负责,也要对制造企业号的成员国,乃至于对某些组织负责。一如企业号在自身崩解后,迫切回收和保密的动力机组,翡翠天盘毫无疑问,也是完成所有任务的必要装备。

    三仙岛掌握了翡翠天盘的权限,在不对其运作进行干涉的前提下,定向发布的任务会被优先处理,而处理结果在反馈回三仙岛后,也并不仅仅是用于“定位”。被三仙岛串联起来的黑科技,就像是激活了某种机制,描述其功效的数据开始大幅度上升。

    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性能评估数据化的图表一直在抖动,但任何一次抖动都无法阻止这些数据的“上升趋势”。另一边,黑暗背景下的点线构图再度发生剧烈变动,一些纠结的线团在膨胀,另一些则在收缩,直线变成弧线,点和点的重合,让线段的走向发生改变。太过复杂的变动,在高川的眼中,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变化——因为,高川无法理解,乃至于连直觉也无法带来反馈了,他只觉得更加汹涌的浪潮正在酝酿,正在升起,正意图扑面而来。

    背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素体生命开始“调头”。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并不是正常可见的宇宙飞船,它的主体隐藏在灰雾漩涡的深处,在非常规宇宙环境的另一边,根本无法用眼前所观测到的轮廓去分辨其头尾,就连其移动方式也无法观测。但是,那种调头的感觉,确是无比强烈。

    “还打算接近战吗?”声音感到疑惑,明明二维死光直接击溃了三个灰雾漩涡,随之而来的如同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更是让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只剩下不到二十个。所有的观测都无法确认它们已经针对性增强了自身的防御,却能感受到,它们接近战的意志仍旧十分坚定。

    “它们开始旋转了!”另一个声音猛然提醒到:“十点钟方向,仰角二十三。”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已经不知不觉位于宇宙联合舰队所定义的基准水平线的上方。

    “三仙岛,看清楚了吗?”声音问到。

    “不,完全没有。”高川紧盯着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位置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说道:“但是翡翠天盘已经完成定位了,会直接引导我们的所有攻击。”

    “很好,那么发射……等等!它们又旋转了。”声音顿了顿。

    又是不知何时,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又改变了自身所在的位置和相对宇宙联合舰队的角度,但是,从感觉上来说,众人都不觉得这是“瞬间移动”。一定是有过程的,但是,过程被以某种无法观测到的方式隐藏起来了,此时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比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使用传送门时的表现要强太多了。是素体生命利用统治局技术优势重新调整过了吗?高川不由得如此想到。

    “它们更加接近了!”声音更加紧张了,这些素体生命显然是试图利用移动上的诡异去规避宇宙联合舰队的远程攻击。

    “不选择防御,而是选择移动性的提升?果然很坚持接近战啊,这些家伙。”来自企业号的声音沉吟着,“三仙岛,翡翠天盘应该还有效。”

    “是的,依旧有效。”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打开了新的数据窗口,通过翡翠天盘那匪夷所思的定位能力,三仙岛正试图解析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移动。或许是看穿了六舰联合的二维死光发射角度,而保持某些方位上的规避,素体生命的移动过程是诡异的,但是移动结果却在几个可以推定的坐标内。

    敌我双方直线距离的拉近并不快。这是三仙岛暂时还没有开火的原因之一。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素体生命的移动位置,正迅速被锁定在十多个坐标上,它们一定会出现在这十多个坐标中的一个,但是,到底是哪一个,却仿佛是随机的。

    高川将这个分析结果发给其他船舰,顿时有声音惊呼起来:“有点儿像是电子云……”

    在常识的微观科学中,电子的运动没有确定的方向和轨迹,所谓的电子云,并不是实际物质,而是对“电子空间分布概率”的描述,是统计学的结果。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那诡异的移动,的确有点儿电子运动的样子,三仙岛对其出现坐标的解析,也同样带着点电子云的模样。

    “它们可不是电子。”另一个声音提醒到:“不过,既然坐标范围可以确认,那么就算捕捉概率,也能恰好碰到那么几次吧?”

    “赌运气吗?”又有声音问道:“目前可以确认对它们生效的攻击方式只有二维死光。按照它们目前移动方式的特性,不能不考虑了它们陡然移动一个较长距离的可能性。别看它们和我们之间距离的拉近并不快,但是,很有可能在抵达某个距离后,就会一口气出现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界限距离是多少。我对此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它们既然执着接近战,肯定在拉近距离上有一手。”

    这个分析很难反驳,也十分值得重视。宇宙联合舰队在素体生命转向之后,仍旧能够保持一定的距离,拥有磋商的时间,正是因为,舰队虽然面朝素体生命,却是倒退着接近月球。舰队和月球之间的距离,舰队和素体生命之间的距离,正通过细微调整舰队本身速度来维持一个巧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能够为众人争取时间,去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保护自身。

    “我们不能赌它们距离我们多近才会发起冲锋。我们根本无法爆发出与之相当的移动速度。”有一个声音说:“在无法确认其他攻击是否有效的情况下,必须根据二维死光的冷却时间重新计算同步发射次数。我觉得在眼下情况,一次性超过两发二维死光,就会变得很危险。”(未完待续。)

1751 于是三仙岛开始速掠

    宇宙联合舰队夹在素体生命和月球纳粹之间,通过调整自身的移动速度和角度来换取时间上的缓冲。无论太快接近月球,还是太快和素体生命接战都有可能导致崩盘。尽管目前可以观测到的敌人就只有不到二十名素体生命,但是,哪怕考虑到各方中继器的牵制,敌人的数量也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如洪潮般爆发。

    无论对眼下的敌人如此之少抱有怎样的疑惑,也无法判断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但无可否认,正是这种带有缓冲余地的局势,才让宇宙联合舰队得以幸存下来。无论是纳粹集中大军袭来,还是一决胜负的中继器战争,宇宙联合舰队都会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

    眼前的局势还是很困难,即便抛开灰雾漩涡牵引平台背后的秘密,这不到二十个的素体生命依旧拥有歼灭除了三仙岛之外的所有船舰的可能性。这些来自于统治局遗址的非人生命所掌握的神秘,倘若用“历史”的视角来看待,几乎可以认为是末日幻境中各大神秘组织所掌握的“神秘”的源头。对灰雾的利用,对恶魔的了解,临界兵器和魔纹使者,乃至于连成体系的神秘力量,在最开始,都像是对统治局技术的仿造。

    乃至如今,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体系也仍旧没有完全脱离统治局安全系统中,关于“魔纹使者”这一部分的影子。

    常年生活在统治局遗址中,可以被视为统治局遗民异化后的产物的素体生命,理所当然拥有更加匪夷所思的统治局技术。它们对相关神秘力量的了解和运用,也有很大可能超乎所有人的理解。无论如何,在它们全都死亡之前,必须保持足够的谨慎。在如此激烈的战争中,在难以想象对方拥有怎样的底牌,拥有怎样不可思议的神秘的情况下,一旦失误,整支舰队就有万劫不复。

    如今灰雾漩涡牵引平台无法在短时间内拉近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之间的距离,进而无法完成素体生命稍显执着的接近战,在表面上,可以看做是它们那种电子云一样的移动方式,以及飘忽的轨迹,决定了它们的直线速度必然放慢,但另一方面,倘若认为对方一直保持这种移动方式,接近舰队的速度就会一直如此缓慢,那就是太过轻忽了。

    在人类的经验主义中,所有执着于接近战的敌人,都在“如何快速接近敌人”的方法上很有一手。尤其在神秘盛行的战场上,难以估测有多少种神秘可以达成“快速接近敌人”这一目标。进而言之,也就绝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没有这样的方法——必须考虑的是,它们有这样的方法,但可能有所限制,而己方无法确定这是怎样的一种限制,而只能从逻辑,从自己可以想象的范围内,从自己可以执行的角度上,去做出尽可能完善的准备。

    “我们不能赌它们距离我们多近才会发起冲锋。我们很可能无法爆发出与之相当的速度。”有一个声音说:“或许,考虑速度和距离概念也是没有意义的,而必须思考它们一旦瞬间来到我们身边时,我们应该怎么办。在无法确认其他攻击是否有效的情况下,必须根据二维死光的冷却时间重新计算同步发射次数。我觉得在眼下情况,一次性超过两发二维死光,就会变得很危险。”

    “附议。我们需要在最紧急的情况下,能够逼退或削弱对方的底牌。”又一个声音说:“二维死光是我们目前最快最强的攻击方式,只要完成冷却,发射的时间几乎为零,哪怕素体生命瞬间拉近距离,只要它们还没有登舰,就有命中的可能性。二维死光必须当作鬼牌一样使用。”

    “明白了,最多不会同时射出两发二维死光。”高川回答道:“不过,我个人认为,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虽然无法对它们产生足够的杀伤力,但同样对它们有牵制作用。”

    “问题在于,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是单体炮击的模式,而它的速度很可能并不足以命中敌人。”声音解释道。

    “但是,在如此巨大的动能下,就算是构造体也不可能毫发无损。”高川说:“除非素体生命拥有削减动能的方式。而如果它们拥有削减动能的力量,之前就不会直接被二维死光歼灭。”

    二维死光作为目前宇宙联合试验舰队最强的物理性攻击,其效果就在于维度概念和动能概念的强干涉效应上。如果素体生命能够干涉维度,或者干涉动能,都不会出现之前那毫无反抗余地的情况,乃至于从维度破坏和动能失衡后所造成的各种现象,以及素体生命的应对来判断,这些素体生命的神秘对这些连锁现象的压制都有一些问题。

    是的,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里,没有人能够理解到底是什么促成了维度和动能上的破坏,以及后继一系列具有破坏力的现象,完全无法理解其中到底有怎样的原理和运作机制在发生作用,就如同古代人无法理解“太阳是什么”一样,但是,并不妨碍人们利用阳光,视太阳为一种精神载体。

    素体生命在面对二维死光的攻击时所做出的反应,在众人眼中,就如同“雪会在阳光照射下融化”这么一个现象般,但是,在如今紧迫的战争中,众人完全不需要考虑“为什么雪会在阳光照射下融化”的原理。

    即便如此,由此深入考虑到“哪怕阳光充沛,但太多太厚的雪仍旧会压垮房顶”的可能性,却是必须的。

    “它们加速了!预计十五秒后接触!”另一个声音插进讨论中,紧张地提醒到。

    高川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就观测到了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移动结果——对移动过程的解析在视网膜屏幕中形成了一道瀑布般的乱码,然而,结果却是不容争辩的,素体生命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之间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就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即便这个时候,它们的移动轨迹在描绘成数据图形时,仍旧如同电子云一样。

    不,毋宁说,倘若它们就是“电子”,那么,电子云的范围在这一瞬间就扩大了十倍。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高川觉得,这就像是某种能量激发了电子,但又不足以让电子完全脱离核子的束缚一样。可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当电子运行轨道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时,包括电子和核子在内的原子形态,就已经发生了性质上的剧烈变化。

    尽管不知道这么比较是否正确,但从逻辑上,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和素体生命这一整体,尽管从外表看来还是和原来一样,但其内在必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它们也开始变阵了。”一个声音如此扼要地描述到。没有人反对这样的描述,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可以变成如今的阵型,产生二维死光这样的攻击,那么,素体生命也做出相应的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

    “该死的!我们讨论得太久了。”声音开始急切起来,“可能错过了一次机会。”

    “不,你应该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们没有压制二维死光的攻击,它们很可能就不止是移动到这个距离了。二维死光没有发射,但对它们仍旧有威慑力。”另一个声音反驳到。

    “不能再退了。还有十秒!”原先报警的声音再次紧张地提醒到,“三仙岛才是核心,让三仙岛决定!”

    高川当然没有被眼前的紧张和混乱所迷惑,之前的讨论是有必要的,而敌人的进击无法阻止,这就是他的判断。时间是紧张的,这是客观事实,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必须跳出“时间太紧”这一思维局限。不去考虑时间上的因素,不去考虑之前的讨论所花费的时间是功是过,不去考虑还剩下多长时间,素体生命就会和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接舷,而仅仅考虑“接舷前”这一范围,那么,可以做出的选择其实有很多。

    对某些神秘而言,哪怕只有一秒钟,都是充足的。正巧,高川的速掠就是这样一种神秘。单纯以速掠去保持距离,有可能不会成功,因为过去就有敌人直接忽略移动过程,完全无法作为速掠的参照系,而让高川完全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但是,倘若是用速掠来争取防御和反击的余地,却一直都很有效。

    在高川的认知中,速掠这一神秘力量的价值一直在变,最初局限于速度,之后局限于距离,又局限于振动,但如今,“速掠能够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仍旧让防御和反击成立”才是最有价值的地方。因为,无论速度、距离还是振动,在战斗中,都是为了达成“防御和反击”这一效果。忽略其形态,明白自己所需的结果,才是最关键的。

    是的,速掠的表象是“速度”,通过“速度”去争取“时间”和“空间”,又看似通过“振动”这一本质来体现“速度”这一表象,但是,在如今的高川眼中,这些都是最肤浅和表象的东西。

    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高川,总结所有人的记忆和经验,速掠都仅仅是“通过某种神秘,争取到了防御和反击的余地”。

    这种神秘可以是振动上的,可以是参照系上的,可以是速度和时间上的概念,乃至于可以深入精神层面的哲学,换言之,也可以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别的另一些东西。

    这种神秘从来不是固定人自身的认知和逻辑上的,也不是固定为某种客观规律,当人们解析了速度和时间的秘密,解释了哲学和科学的必然关系,当他们利用这种已经无比深入的认知去看待速掠的时候,有可能会察觉到,这种神秘的表现已经变成了其他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

    “无法理解”才是其本质,才是其成为“神秘”的原因,它并非是“有待理解的固定不动的死物”,它的存在基础,是“未知是无限的”这一先决条件能够成立。

    与之相同,它所给高川争取到的防御和反击的“余地”,也并非局限于时间和空间,而在于无限未知中任何一种能够在人们有限认知之外留下“余地”的要素。这种“余地”的本质自然也是“不可测”的。

    科学相信万事万物都可以得到解释,科学也是一种倾向于去解释万事万物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但是,一旦“无限未知”成立,那么,“科学能够解释万事万物”也就成了伪命题。

    无论科学如何发展,总会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让科学变得捉襟见肘。在不断扩大、拔高,没有尽头的未知世界里,有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难以忍受的恐惧。

    高川的速掠,也同样是这么一种让人恐惧的,被称之为“神秘”的未知。

    这一未知的,让人恐惧的,总会有办法留下防御和反击余地的力量,在高川接入三仙岛的同时,就已经存在于三仙岛之中,在三仙岛作为核心接驳整支舰队的同时,就扩散到了整支舰队之中。这一切,是以高川无法理解,乃至于感到恐惧的方式和速度完成的。

    于是,在高川感受了无数次的恐惧中,宇宙联合舰队开始滑行——在庞大的舰队主体前方,超巨型的无形高速通道已经展开。

    “五秒!”声音在通讯网络中变得尖锐,“三仙岛!”

    “不,不对,这是什么?”另一个声音也紧张起来,“三仙岛,你做了什么?”这艘船舰似乎意识到了整支舰队的速掠。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整个星空参照系的方位都在围绕三仙岛转动,仿佛三仙岛就是宇宙的核心——尽管,这是一种错觉。

    “发,发生了什么?交错了?”之后那个声音茫然说到。

    在所有人意识到的时候,本来只需要五秒钟时间就会接舷的灰雾漩涡平台竟然移动到了舰队的左后方。一种过度运转而导致机能过热的感觉从高川的义体和精神层面涌起,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三仙岛的每一寸表面都在排放灼热的雾气。(未完待续。)

1752 绝速绝杀

    高川和三仙岛的深入结合,让速掠这一神秘力量如同插件一样搭载在三仙岛上,又通过三仙岛和各个船舰的连接,扩展到整支舰队上。然而,哪怕有三仙岛的力量进行辅助,用速掠转移整支舰队仍旧要比高川所想的消耗要大。更早一些的时候,高川就觉得自己是否可以带动整支舰队直接速掠到月球,不过,从理智的角度来说,就算速掠超能是一种神秘,效果说不定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力,但完全让人无法想象完全没有负荷的情况。

    在高川的经验中,自己使用速掠并没有“消耗了什么”的感觉,哪怕抵达光速,也是自然而然,让人感到畏惧。它的效果和消耗,在自我观测中,完全违背认知中任何循环和交换的道理。唯一让他能够在使用速掠时稍稍感到放心的,就在于携带他人进行速掠时,是会感到负荷的——自己感到压力,承受负荷,明确知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反而让人在使用这种莫名其妙,无可理喻,没有道理的神秘力量时感到踏实。

    携带他人会承受负荷,随着携带人数的增加,负荷也在增大,但又无法测定负荷与人数之间的比例关系,似乎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条件,不同的人,都会让量化的系数产生完全找不到规律的变化。如此一来,“让三仙岛速掠”乃至于“让整支舰队速掠”,并且“从地球速掠到月球”,诸如此类的要求,就无法忽视自身对负荷的承载能力了。

    高川在和三仙岛接驳后,对速掠的使用就极为谨慎。然而,在没有实践的情况下,对于其效果和消耗也完全无法判断。必须筛选严格条件下,性价比最高的实验场合,直到和素体生命作战的此时此刻,高川才找到了这么一个仿佛合乎性价比的机会。

    面对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那无法估测的突进,无论距离、速度、方向还是移动轨迹,都超乎舰队所具备的观测能力之外。尽管双方的距离仍旧存在,尽管己方舰队中也拼尽全力去估测接触时间,但是,没有人可以百分之百坚信自己的估测是准确的。这种仿佛留有余地,但其实很可能没有半分余地的状况,反而是速掠的最佳表现舞台。

    效果是能够从不可能中争取余地,其外在表现为速度,其内在表现为振动,其本质为无法认知和理解的神秘,这就是速掠,在绝无仅有的方寸间腾挪的力量。

    面对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那无法估测的突进效果,一次速掠就直接锁定了“双方距离再次拉开,双方位置再次调转”的结果。

    就连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中的众人也没能捕捉到自身转移的过程——不,或者说,他们意识到了,但是没能反应过来。这种没能反应过来的现象,正是速掠争取到“周旋余地”的侧面表现。

    不仅仅是己方没有反应过来,素体生命那边也是如此。高川承受着过去所没有承受过的负荷,如果不是三仙岛相当于义体的延伸,有着更加卓越的性能和强度,大概会解体吧。不,高川觉得,如果到了必然解体的程度,这次速掠根本就不可能使用出来,因为,自己是以一种保守的心理去对待这次速掠的。

    高川对速掠可以多快多远有着最保守的心理,但哪怕在最保守的心理中,仍旧对自己可以使用速掠闪避素体生命的突袭有着绝对的信心。

    “一旦无法完成速掠就会被素体生命接触”这个结果,从一开始就被高川筛选了出去。

    在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背面,在素体生命意识到舰队的转向之前,在通讯网络中那声声难以置信的声音惊呼起来前,三仙岛已经激发了两道二维死光。六舰联合面朝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两艘船舰中,没有任何热度的惨白死光在速掠的同时就已经完成汇聚,并在速掠停止的同时绽放。

    没有厚度的二维死光如同利刃射出,在众人的惊呼声响起的同时,就已经命中了两个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平台和素体生命在被命中的同时,就已经彻底崩溃,二维死光的轨迹线上,可见的物质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口吸纳,什么都没有留下,继而有数不清的可怕现象蜂拥而出,再一次席卷了舰队和剩余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

    在众人能够理解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六舰联合构建的防御壁再一次扛住了这些不分敌我的狂暴现象。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再一次出现宏大的数据流,三仙岛对这一次攻击进行了更详细的评估,因为是第二次使用二维死光,并且,这一次有着和六舰联合更为深入的接触,所以,高川有理由相信这次评估结果比之前更为可信。

    正和他所想的那样,二维死光的使用限制又一次增加了。不仅仅是在冷却时间比第一次发射二维死光时的评估更长,而且,六舰联合用来抵挡二维死光引发的狂暴现象的护壁,也拥有极大的耗损。先不提二维死光的超负荷使用,会不会引发六舰联合的自爆,一旦护壁无法抵挡那些敌我不分的狂暴现象,联合国最坚硬的舰队就会如同纸做的一般被撕成碎片。

    不过,仅仅从攻击强度来说,高川认为二维死光已经达到了临界兵器的水准——换句话来说,真正让“六舰联合”这个结构成立的核心,很可能就是一种过去尚未在末日幻境中出现过的临界兵器。高川使用过两种刀状临界兵器,但是,并不是所有临界兵器都是刀状的,也不是只有高川才能拥有和使用临界兵器。仅从网络球的情报中,高川就已经确定了,地球上至少有五件临界兵器,更进一步,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各自保存了一件临界兵器。

    是不是每一件临界兵器能够拥有二维死光这种程度的破坏力,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回答的问题,可以确定,每件临界兵器都有自身独特的效果,这些效果不仅仅是只能用在“破坏”上,但是,目前为止,尚没有证据证明,有谁曾经把临界兵器的破坏力发挥到极限程度。

    只能说,从过往的经验来比较,二维死光的破坏效果是目前已知最强的。以三仙岛为身体的延伸,带动舰队进行速掠,并在不讲理的高速移动中,激活临界兵器等级的攻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就予以歼灭。这一行动对高川来说,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本来就是高川最擅长的,也是使用最多的战斗方式。只不过,过去是以“一个人”的质量去完成,如今是以“一个舰队”的质量去完成的差别。

    高川的内心终于得到平静。速掠和临界兵器的组合,一直都无往不利。高川不觉得这次会出现意外,对面的素体生命在临界兵器等级以下的攻击中,都是难缠的对手,但是,如果可以一击就破坏掉,它们的强度也就相对不可怕了。

    战斗是很复杂的,但也很简单:击中对手,防止被对手击中;击破对手,防止被对手击破。无论刚性还是柔软,无论是沉重还是急速,最终目标都是达成这两个目标。所以,在“被击中定然崩溃”的情况下,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不被击中,而避免被击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脱离攻击范围,而脱离攻击范围最朴素的做法,就是加快速度。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脱离攻击范围的方法,有着难以计数的神秘可以让任何一种看似必然的攻击落空,但是,“速度”仍旧是最多的选择。

    在概率下,高川不认为剩余的五个灰雾漩涡牵引平台,总计十三个素体生命,全部都能够做出“速度”之外的选择。

    倘若要比速度,速掠一直都是最强的。

    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再次开始回旋,这一次,它们彼此间的距离更接近了。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它们拥有“彼此结合”的可能性。而在这个可能性变成事实之前,高川再一次开始速掠。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强烈无比的负荷感,哪怕有三仙岛分担,但身体仍旧像是要被压扁一般,又像是要被灼热烧穿了,更复杂更痛苦更让人烦躁更让人想要放弃的反馈,源源不绝从体内,从精神中,血肉和义体材质中,从自己那转动的思维中挤压过来。

    高川无暇理会通讯网络中的询问,也没有精力去关注视网膜屏幕上的数据。最早的三发二维死光还没有完成冷却,又一次的两发二维死光刚刚开始冷却,仅剩下最后一发二维死光,来自于六舰联合力量源头的攻击舰。

    尽管在之前的讨论中,谨慎使用二维死光,以留备鬼牌以防万一,是众人都认可的准则。不过,高川却在完成了第一次全舰速掠攻击后,产生了一种隐晦的直觉。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移动,素体生命的狙击,有太多让人疑惑的地方,高川无法通过自己的逻辑,去为它们的做法找出一个合乎道理的理由,但是,却能够确定,它们肯定不是发了疯。

    如果己方的攻击能力无法击溃这些素体生命,那么,考虑保守一些的战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在确定敌人有阴谋,而己方拥有击溃敌人的能力的情况下,高川更倾向于主动进攻。

    只有一发二维死光,哪怕是最强的一发,也大概不足以一次性毁灭剩余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吧。二维死光的威力太过击中,而其引发的狂暴现象对舰队来说是致命的,但对灰雾漩涡牵引平台而言却不是那么强大,至今两次狂暴现象的冲刷,都没能摧毁一座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也没能造成任何一个素体生命的死伤。

    所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敌人完成自己的谋划前,就将其全部歼灭,就不能单靠最后这一发二维死光。

    又一个超巨型的无形高速通道从舰队面前延展而去,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轨迹直接从素体生命的阵型之中穿过。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似乎意识到了危机,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它们那飘移不定的移动轨迹上,越来越多的坐标出现了重叠的可能性。

    然而,速掠远比它们那像极了电子云的移动更快。当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开始速掠的时候,只有高川看到了那仿佛定格般的外景。在那无法形容的负荷中,高川的意志在流转,三仙岛在有人做出反应之前,首先激活了六舰联合的防御壁,炽天覆七重圆环和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六面护壁之外,是七层盛开的花瓣,又从花蕊中激发出一枚舰首般巨大的柱状超质量压缩物质。

    在一层套一层的现象中,舰队最前端的柱状压缩物质开始分裂成更细长的形状,就如同一朵由无数根针构成的针花。

    舰队一头扎入了素体生命的阵型中,从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间隙中穿插。巨大而古怪的作用力传递到舰队上,无数的排斥和吸引,在分毫的范围内重复了难以计数次。换做正常情况,舰队大概会直接解体吧。但是,三仙岛的核心作用也因此体现无疑。以最敏感的方式,调整着六舰联合护壁和炽天覆七重圆环,最大的压力被转移到三仙岛上,传递到高川身上,但这些作用力却没能在速掠的极短时间内完成对舰队破坏。

    在这让所有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超质量压缩物质分裂而成的针花向四面八方绽放。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中心开花。

    六舰联合护壁出现不稳的迹象,炽天覆七重圆环的花瓣现象也在凋零,在这些防御系统崩溃之前,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贯穿了素体生命的阵型,又一次回旋到它们的后方。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针状超质量压缩物质插入了所有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中,让它们形如刺猬。(未完待续。)

1753 混天绫

    翡翠天盘的定位能力加载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上,炽天覆七重圆环和六舰联合光膜重叠,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三仙岛的统合下,自身就如同利箭般贯穿了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阵型。千万道超质量压缩物质构成的针状物在所有素体生命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中狠狠扎入平台中,随即,这些针状物的躯干开始崩溃。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之间存在的古怪力量甚至可以在舰队速掠的期间,将炽天覆七重圆环和六舰联合的光膜压迫到濒临崩溃的程度,仅仅是固态压缩的超质量物质无法在脱离舰队自我防御范围后继续维持其物******锋是如此之快,在意识产生的时候,在反应过来之前,所有既有存在的神秘已经完成一次碰撞。所有的攻击都必须在事先就已经激发,硬要见缝插针,把握那最短的一瞬间,很可能会适得其反。速掠争取到的余地,并不意味着胜利,也不意味着可以瞬间绝杀敌人,而是意味着,己方不会被一击必杀。

    但是,高川要做的,就是要绝杀这剩余的十几个素体生命和它们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

    绝速绝杀的攻击方式,高川可谓是经验丰富。而且,他记得十分清楚,自己在手持临界兵器的情况下,从未失手过。

    如今只不过是将自身个体规模的绝速绝杀放大成舰队版本而已。

    他的眼前,那点线结构的光景再度波动起来,速掠的轨迹按照预想的一样,穿过了直觉中最关键的那几个节点,而四方盛放的针状超质量压缩物质也击入了既定的节点。十二天都神煞系统赋予三仙岛的能力并不仅仅是用来统合其他船舰神秘,它直接以高川所无法知晓的方式,为高川分析其所想要达成目标的步骤和可能性。

    就如同要解答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命题,十二天都神煞系统会给出解答步骤中所需要的每一个算式,这些算式已经按照解答步骤完成排列,高川知道这些算式代表何种意义,但是,他完全可以将自己已经知晓的,直觉感到的,所有数据代入算式之中。最终结果是否正确,或许正局限于自己所知,然而,神秘专家的直觉是如此的强烈而准确。

    在视网膜屏幕中,那不知意义的数据冲刷而下,那仿佛幻觉般的点线结构发生“似曾相识的变动”时,高川就明白,绝速绝杀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

    超巨型的无形高速通道如树杈一般分裂,六舰联合的船舰被抛入这些枝杈通道中,就将舰队的其他船舰暴露在光膜外,而这层原本守护舰队其他船舰的光膜在也一瞬间崩溃。与此同时,被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击中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哪怕直接销毁了所有的超质量压缩物质,也仍旧无法避免其冲击力的影响,整个阵型出现偏移,每一个平台的偏移,都像是在制造一道裂缝,原本彼此之间毫无间隙的力场,就在这些平台偏移后,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高川在这一瞬间,直觉读懂了此时代表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点线结构的变动所代表的意义:它们虽然在这一瞬间还在活动,却并非有意识的控制,而是处于一种被动的惯性中。所有保护它们,让它们充满了可能性的现象,没能来得及产生新的变化——导致这些现象的神秘,在这一瞬间不再是“变化的神秘”,而是“固化的神秘”,成为了“用科学的视角去看待,只要有足够时间就能解析其本质”的死物。

    当一个未知之物在未知范围内的存在固定的时候,它就是“迟早可以被知晓”的事物了。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仅仅是正常的发射,无法做到这种事情,但是,在三仙岛的十二天都神煞系统的加持下,它的每一根超质量压缩物质都是有节奏的。有了十二天都神煞系统那本就充满了神秘的解析能力支援,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至少制造了十万八千次针对性的细微的不可言喻的节奏,每一个节奏都在促成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如今的结果。

    面对此时已是“固定的未知之物”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以当前的科学发展速度,只要再发展一亿年,也就是地球寿命的四十分之一的短暂时间,就能完成解析,能够做出对其有实质伤害的攻击。

    但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来说,拥有更快捷的方式。

    对于“未知范围不断变更的未知之物”来说,“未知范围固定的未知之物”和死靶一样没什么差别。以神秘力量击中它,甚至不需要“更高的神秘性”这一前提。

    当然,这个机会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会在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秒内,就会完成自我调整,让自身的“神秘”再次移动。即便如此,在高川眼中,只要这一瞬间的空白存在就足够了。

    只要有这一点余地,无论时间是多少分之一秒,速掠都能抓住。

    被抛入速掠通道枝干中的六舰联合在这一瞬间,在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外围完成合流,那又是一个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需要完成“观测到闪避”这一系列运动的位置。高川认为,素体生命在船舰贯穿平台阵型的一刻,虽然意识上没能反应过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它们应该对速掠有针对性的布置,而必须考虑三仙岛的位置已经被锁定的情况。

    所以,高川有意识把舰队分割成两部分:作为诱饵的三仙岛和其他船舰,以及作为攻击主体的六舰联合。

    倘若素体生命判断出了三仙岛的核心地位,并将注意力放在三仙岛上,那么,分割后仍旧在速掠的六舰联合,就等于在这一瞬间,切入了它们的观测死角。

    三仙岛带领其他的船舰,顶着炽天覆七重圆环的最后一片花瓣沿着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阵型的外沿做曲线运动。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在以自己的中轴急剧回旋,试图抓住三仙岛的位置。而切入它们回旋角度和速度的六舰联合已经进入了素体生命的后背处。

    不同角度,不同速度,不同时机,不同意图的移动,以一种去繁存简的构图展现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并在那不知道有多么短暂的一刻汇合,相互呼应,就如同后浪推着前浪,又如同齿轮精确咬合,一种无法言喻的律动和美感浮现在他的心头。

    于是,最后一发二维死光从六舰联合之中喷涌而出。

    这是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次二维死光,源自真正搭载了二维死光这一神秘的攻击舰,让人觉得,当初没有抛弃这个在质量投射中动力受损的船舰,实在是进入宇宙以来最英明的一项决策。

    和之前的所有二维死光一样,扁平没有厚度,惨白没有温度,但不同之处也是如此的显眼,死光的宽幅几乎是以往的四倍。在十二天都神煞系统的调控下,原本笔直一瞬的光芒,就好似布匹一样被无形的手抖动。

    在击中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之前,哪怕素体生命已经看穿了佯攻和本体,这道和以往的所有二维死光的攻击形态都不相同的二维死光,也仍旧是出乎意料的一击,对此,高川有着极大的把握。

    如果没有三仙岛,只有六舰联合,这种二维死光的形态变化是无法做到的,但反过来说,正因为是通过三仙岛来控制二维死光的发射,所以才有必要将已经拥有的神秘,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来。

    抖动的死光布匹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完全是另一种和“平面”无关的形象,但无所谓,高川决定给这超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击起个名字:

    ——十二天都神煞系统,先天灵宝变式,混天绫

    在中央公国的传说中,神秘之物“混天绫”被神人哪吒挥动,造成了一个从东海辐射到太平洋中心的大漩涡,差一点就毁灭了这一带海域的沿海陆城。

    如今以二维死光编织成而的混天绫,则直接搅拌着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宇宙虚空,这一范围内的维度和熵值都被强行改变。若要形容为“大漩涡”也罢,那无法估测的冲击在瞬间就让所有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发生崩溃,下一瞬间就如同灰烬般解体,再下一瞬间就陷入一种无法观测的状态中,再也无法判断其中的素体生命究竟是“生”还是“死”。

    三仙岛在混天绫激发的同时,已经携带其他船舰速掠到了六舰联合之中,完成汇合。狂暴的难以观测器全部的冲击让六舰联合的光膜同样在第一时间破碎,继而击穿了炽天覆七重圆环的最后一层花瓣,这些本来显得足够坚固的防御,在混天绫的破坏力面前,不比纸张更好。即便如此,光膜和花瓣的崩溃,仍旧给速掠留下了时间。

    对其他人而言无法把握的时间,在速掠的神秘性面前,紧急却并不致命。超巨型的无形高速通道展开的同时,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已经出现在几万千米外。二维死光造成的种种现象,没能从激发出扩散到无尽远处,就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挤压它所形成的“无形大漩涡”。在三仙岛的观测中,那些紊乱的数值只波及了直径不到一万千米的区域就开始稳定下来,然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这个“无形大漩涡”就彻底瓦解了。

    可正是这不到一秒的无形大漩涡,让所有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及其上边的素体生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舰队的内部通讯网络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声,反击是如此的迅猛,结果又是如此的剧烈,超乎想象的攻击方式,无法理解的现象喷发,这在不到一秒内所产生的巨大信息量,让众人感到窒息,难以思考,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即便如此,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仍旧在三仙岛的统合下,继续向月球逼近。

    “根本无法留下记录。”一个声音响起来,似乎有些无奈:“谁有实时观测的报告?”

    “翡翠天盘保留了我方和敌方的移动数据,但是,在炮击中产生的现象,只有三分之一是似乎可以理解的……”企业号的声音也传来了:“对我们来说,真正有效的数据恐怕只有十分之一吧。”

    “三仙岛,能说明一下吗?你似乎没有按照计划行动。”神盾号也传来信息:“我们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用掉最后一发二维死光吧?根据奋进号的资料,一旦发射了最后这一发二维死光,会减缓六舰联合的二维死光冷却速度。现在我们还有二维死光可用吗?”

    “我的判断是,必须在短时间内击溃那些素体生命。战机一瞬即逝,完全无法进行报告。”高川平静地回答到:“支持素体生命行动的是末日真理教,它们最擅长利用拖延的时间进行各种献祭,既然末日真理教出现了,那么,这些素体生命的出现就一定有别的意义,而不仅仅是拦截舰队或消灭舰队。”

    “……那么,二维死光的状态如何?”神盾号沉默了半晌,才抛开对高川独断专行的质问,事实是,以三仙岛为核心,的确拥有了瞬间击杀这些可怕敌人的事实。在未知的宇宙战场中,这种已经得到证明的战斗力,才是最重要的。

    抛开三仙岛,这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只会如同一盘散沙,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问题,三发二维死光会在二十分钟后同时完成冷却。”高川回答道:“我建议六舰联合在这段时间重新检修一次,三仙岛对二维死光的调动方式有些粗暴,真是抱歉了。”

    “明白了,我这边会尽力。”攻击舰奋进号给出确切的回答。

    内部通讯网络中的气氛随着高川回答一个个的问题,逐渐恢复到平时状态。三仙岛所展现的力量很不可思议,但是,作为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核心,它所展现出来的适应性和增幅能力都值得肯定。之前的场景太过让人惊诧,所包含的巨大信息,也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不过,“己方很强”已经并非空口白话。灰雾漩涡牵引平台一瞬间的崩溃,舰队以碾压方式取得的胜利,让人哪怕不明白,也足以认可这支以三仙岛为核心的舰队的厉害之处。

    毕竟,这场胜利,不是三仙岛**击溃敌人,而是三仙岛统合了整支舰队,才赢得的胜利。

    这是属于所有人的胜利。(未完待续。)

1754 对杀

    灰雾漩涡牵引平台所在的宙域范围没有留下半块尘埃,其构成物质和能量完全转化为另一种性质的存在,原有物性毁灭之后无法承载的资讯仍旧在传播,这是三仙岛所观测到的东西——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乱码的洪流并没有因为这些敌人的覆灭而停息,但毫无疑问,仅就眼下可以确认的情况来判断,己方的胜利是毋庸置疑的。他感受到球状核心在三仙岛内部的“上升”,原本漆黑的视野也渐渐焕发出淡暖的光芒,点线结构的图景依旧存在,以那宏大又复杂得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转,但整个图景表象也在渐渐脱离肉眼可以观测的范围。

    高川猛然睁开眼睛,一种脱离梦境,无数实物包裹着自身的感觉涌入神经中,比起那光怪陆离的景象,经过呼吸道的空气,在眼球中折返的光线,触碰肌肤而引发神经电流的尘埃,包括味觉和嗅觉在内的五官,都有着与之前战斗时身处环境不同的饱满。

    球状核心已经回到舰桥上,高川用肉眼确认了这一点,当然,即便战斗已经结束,他仍旧无法从十二天都神煞系统的主控系统圆盘上脱离,那些接驳义体的复杂管线就像是永久性焊接在他的体内。不过,通过意识让圆盘反转,让自己获得一个相当于“直立”的姿势还是可以的。

    于是,高川将自己的身体连通圆盘一起反转过来。他可以看到自己脚下的区域呈现半透明状,在和三仙岛完成连接后就一直鲜有声息的将军、副官和政委都沉睡在半透明底盘下的“棺材”中,他们整个人都被一种似金属非金属的物质覆盖,只留下一个大概的人形。高川尝试和他们联络,但他们就和其他尚存的士兵们一样悄无声息,宛如死亡,宛如沉睡。

    巨大的三仙岛从表面到内部的空间足以承载上亿人口,却只有千万人在其中沉睡,哪怕高川此时只能用肉眼看到舰桥部分区域,仍旧能够感受到无声息的死寂感充斥在自己的每一次呼吸中。这里的人都是活着的,但是,他们注定将要死去——除非有一个无比伟力的神明来扭转末日,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去,这并非是几代人之后的结局,而就是眼下,快到连老年人都无法正常走到寿命的尽头,快到根本不需要一两年。

    不,眼下的难关,倘若没有包括这些人的牺牲,就根本过不去。素体生命的袭击尚可以看做是一场磨练,让这支一成立就踏入战场,根本来不及验证可靠性的宇宙联合舰队在极低的受损率下完成了磨合。但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战斗,为了让纳粹中继器出现在物质态月球,三仙岛不得不用一种冷酷的方式点燃了一百万军人的生命。

    在不到一秒的短暂时间里,永久消耗掉的这一百万人,正是这场战争将会和预想中一样残酷,乃至于比预想中还要残酷的证明。

    眼下的一百多万人牺牲,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恐怕在强攻月球的战役中,死者数量会是有史以来的战争中最多的。对此,高川哪怕在明白了三仙岛的运转机制后,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也仍旧会在那尽数恢复的感性中,感受到让自己难以呼吸的重量。

    “预计在十二小时后重新回到地月系中轴线。”从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传来通知。

    之前的遭遇战让舰队的航行方向和所处坐标偏离了预定轨道,而这个预定轨道是以地球和月球之间的直线位置为基础的,随着地球的自转,月球的公转,这根轴线也在不断旋转,舰队看似一直朝所谓的“月球正面”行进,但其航行轨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弧线。在正常情况下,只要准备充分,并不需要以这条直线轴为基础规定航向,但是,为了在诸如中继器之类的神秘力量的干涉下,尽可能保持一个恒定的参照物,才确定了这根中轴线——尽管高川无法理解,但是,从资料中的简介来看,似乎是联合国的科学家们从理论数学而非是理论物理上,完成了这个参照系统。

    “从人类已知的数学体系出发,在不超过地月系的行星系统中,以这根中轴线为基础的参照系是所有具备可操作性的参照系中最稳定的。”——这是资料中的原话,但说实在的,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忧虑。如今存在于末日幻境中的人格,包括作为最初基础构成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以及随后不断分裂生成的人格,其中拥有“地球上最有智慧的科学家”的因子吗?

    换句话来说,如果变成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存在各种高精尖的科学研究者,那么,在末日幻境中听到这些科学判断,才让人觉得有可信度。反过来说,“末日幻境中的科学理论是直指世界本质的科学理论”的说法才更像是一个笑话。

    即便如此,高川仍旧不会嘲笑这些科学理论,以及遵循这些科学理论去努力的人们。因为在“存在即合理”的前提下,任何发生在末日幻境中,看似最虚幻的现象,其也必然是某种真相的体现。在高川的认知中,完全虚构,完全不存在真实基础的“虚假”是不存在的。

    因此,无论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观测末日幻境中的“科学”,会让人觉得多么荒谬,高川也仍旧会尝试去相信,这些“科学”也许不那么万能,却一定不是“无能”。正如他会在“病毒”那无法观测的恐怖中,在神秘包围了自己所认知的“世界”时,也仍旧去相信桃乐丝和系色所主导的看似更加“科学”的计划所具备的可能性。

    哪怕他自身的认知和学识,已经无法让他分辨,到底哪部分是“科学”,哪部分是“神秘”了。在义体高川的眼中,从末日幻境到病院现实,到处都是未知之物,它们就像是病毒,像是灰尘,像是清晨的露水和夕阳下的晚霞,伴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和眨眼,既有存在于自己的观测中。在这无比庞大而复杂的未知中,“已知”已经变得无比脆弱,处处是裂缝和漏洞,仿佛只要自己稍稍再思考一下,这些已知就会猛然碎裂,用已知之物来武装的自我,将彻底堕入那未知之中,完全看不到光明。

    思考是可怕的,当意识到未知的庞大时,基于已知的思考是恐怖的。

    高川早已经体验到了这种恐怖,在这恐怖面前,他无从躲藏。恐惧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蛀穿他的自我认知,而迫使他不得不从哲学层面去填补这些蛀穿的空洞,以确保自我仍旧可以存在。

    每一次思考都是下意识的,每一份恐惧都是如蛆附骨,每一种沉默都是为了能够继续战斗下去。

    高川的身体固定在圆盘上,宛如被献祭之物,他的双眼透过三仙岛观测着月球,那巨大而无法描述的轮廓正在月球背面浮现。已经回到地月中轴的舰队以正常的方式,无法观测到月球永远背对地球的一侧,但是,在这支舰队中,不仅仅是三仙岛拥有独特的观测能力,翡翠天盘更是专精于定位,本身就是一个神秘性极高的观测装置。

    哪怕已经打退了一波敌人的狙击,企业号也仍旧没有让三仙岛断开和翡翠天盘的连接。高川从三仙岛反馈到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判断,企业号内部活动的重心根本就没有放在翡翠天盘这一神秘装置上,交出翡翠天盘的使用权更像是在为另一个秘密行动打掩护,理所当然的,高川可以想象企业号宁愿放弃船舰成员也要抢回的所谓“动力机组”。

    高川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向六舰联合确认最初和奋进号连接的计划的详情。当初想要打造“七舰联合”,用于连接彼此的构造有三分之一是由企业号提供的。而因为企业号的出错而崩溃的原七舰联合结构,大部分也来自于企业号的构想——也许可以判断,是企业号从构想层面就发生了错误,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许企业号最初提供的那部分结构,并不是用来完成“七舰联合”的,而是试图从“七舰联合”中获得什么。

    至于企业号到底有没有获得什么,又到底获得了什么,就是其他人所不知晓的了。

    然而,即便有所疑虑,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无法用集体的意见去逼迫企业号公开自己的秘密,这不仅仅是联合国组建这支舰队的底线,也同样得到其它船舰的认可,因为,分由不同国家兴建的船舰,无论哪一个都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小时标准航速宙域内没有异常反应。”常规的报告准时响起。所谓的“一小时标准航速”其实是一个临时用于这次战役的长度单位,代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预先设置的航速标准中,直线航行一个小时的距离。当然,这个长度单位的设立原因,也和地月中轴线航道的设立原因类似,为了尽可能避免神秘力量的干扰——不可能永远有效,但是,可以确保在大多数情况下,在大多数时间里,是可以信任的。

    人类的智慧需要标准,从结绳记事开始,人们开始使用参照物体系,并自觉划分标准,不依赖这些东西,而完全依赖“某种不以人自体本身以及人所认知之物为基础的直觉”来认知事物,就像是最荒谬的谎言。

    只有确定了参照和标准,人们才能够通过数学从理论上去拓展自己的视野,去认知那超过人的身体极限的事物。然而,在中继器面前,这些在人类印象中是“不可动摇的标准”的事物,也会发生理论上所不可能发生的变化。

    对人类来说,那就是最极端最恶劣的情况。完全陷入未知之中,所有用于认知事物的基础,所有用于解析事物现象的立足点,都遭到了根本性的倾覆的话,“人类的智慧”就只能宣告完蛋了。

    好在,敌人似乎没有做到这种程度——虽然用“干涉世界线”的类似手段,完成了只存在于理论,只能用另一台中继器才能捕捉到蛛丝马迹的攻击,但是,“干涉世界线”这么一个情况,仍旧属于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人们无法理解中继器是如何做到的,但并不妨碍他们认可“有一种攻击可以造成时间和空间范围内的大规模变化”这一情况的存在。

    毕竟,人们也总是想象着,自己可以操纵历史,改变时空,就连“世界线理论”也是由人类自己提出来的。

    人类要防备的是人类可以想象的情况,而对人类无法想象的情况束手无策。

    舰队观测航线四周,高川观测月球背面,都是为了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确认前一种情况。

    每隔一个小时,关于航线状况的报告都会在内部通讯网络中播报。然而,宇宙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压抑。如果敌人蜂拥而来,那倒是可以理解,然而,在素体生命进行了一次狙击后,就没有了新的攻击预兆。不能认为这是敌人对舰队展现出的武力感到恐惧和退避,而必须根据经验做最坏的打算——

    “献祭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高川凝重地说。

    “怎么可能?在哪里?”来自其他船舰的声音问到。

    “在地球上。”高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个可能性:“舰队离开地球,就意味着地球上很可能已经不存在同等程度的威胁——所以,在我们向月球进发的时候,敌人会加大对地球的攻击力度。之前对舰队的攻击和拦截,都是为了确认舰队的强大是真是假。大概敌人会认为,以舰队目前所体现出来的力量,地球上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成立第二支。”

    “很不幸,他们猜对了。”一个声音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它们之前持续给予压力而没有发动全球范围总攻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我们这支舰队的存在。”

    “我就知道,它们一直都很忌讳三仙岛,所以才没有直接开辟亚洲战场。”另一个声音说:“不过,在登上这艘船舰前,在知晓这支舰队的存在前,我也是以为敌人的力量不足以开辟亚洲战场,再加上历史因素,才着重进攻其他大洲,并露出一副被迫陷入持久战的样子。”

    “那么,如今的情况反而明了,它们进攻它们的,我们进攻我们的,谁最先攻下对方的大本营,谁就赢。”内部通讯网络的声音们总结到。(未完待续。)

1755 思维狙击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被投射到宇宙后,就失去了地面的联系,尽管理论上三仙岛拥有好几种能够和中央公国取得联系的方式,仅就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来说,三仙岛完全可以发散自身的信息,亦或者获取中央公国相关人员潜意识范围的信息。然而,高川在尝试过之后才明白,这些理论上可行的联络方式是拥有概率的,而某种冥冥中的力量让促成双方联系的概率趋向于零。就如同明明走过转角就能碰到某人,却因为自身和对方的一些想法和行为,阴差阳错地擦身而过。

    无法和地球直接联系是目前不争的事实,就算结合目前的情报能够推断地面上的战况发展,却也无法得到实际情报的验证,也无法回过头去施以援手,只能祈祷联合国在运作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同时,已经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离开地球”这一情况所会促成的连锁反应保持足够的警惕,乃至于已经拥有了尽可能的准备。

    希望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击破纳粹的月球大本营,多少也算是有一些赌博性的盘算。既然众人都明白这一点,联合国拥有那么多才智之辈,理所当然不会不清楚。如此一来,在清除一件事所必然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前提下,仍旧坚持去做这件事,并且主事者不是蠢货,也不是赌徒,就只能认为,主事者已经从心理到客观条件上陷入一种必须这么做的残酷现状——尽管这么做很可能导致极糟糕的后果,但是,不这么做只会更加糟糕。

    如果联合国对情势的判断已经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那么,的确就只能从“坏”和“更坏”的结果中选出一个了吧。没有人想要陷入这种抉择中,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连这个选择题的出现都应该事先遏止,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高川十分清楚这一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中的众人也同样清楚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的智慧和人的认知所没能企及的灾难,人类在这种超越人智的灾难面前,只能想方设法破局,而不能期待有一个理想的结局。

    竭尽全力,想方设法,这不正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升上宇宙的根本原因吗?

    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传递着背水一战的沉默,每个人都想要在沉默中爆发,但却又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那无法想象的灾难,无法预测的敌人面前,尚未爆发就被闷死在沉默之中。

    我们做到了最好吗?我们还有哪些事情是自己可以想到,也可以做到,却没有去做的?我们必须要坚持自己那无法告知同伴的秘密吗?哪怕这个行动在其他人眼中是如此的愚蠢,乃至于是一种背叛?我们的每一个决定,放在战争的大局上,究竟是不得已的潜伏,还是自毁长城?这些问题是每一艘带有秘密的船舰都必须思考的。

    因为,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一个固定且真实的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其最终目的,都必须首先以打倒这个敌人为目标。然而,再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在自己有限的智力中,即时现况后所做出的判断,一旦是和进入宇宙之前就已经做出的判断产生冲突,那么,究竟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相信联合国的群策群力的推演?

    “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授”这个谏言放在过去的战场上,都有其正确的一面,但是,在这个充满了神秘的世界里,在这个人类未来命系一线的时机里,它的正确性有多大?不,应该说,如果这句话是真理,只要遵循就能抓住胜机,那就真是太好不过了。可是,历史已经证明,它并不是这样的真理,它也是有概率的。

    一群有责任心,试图背负全人类命运的人,当清楚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可能决定人类的生死存亡时,所要承载的压力只有他们自身才能知晓。而能够入选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人,绝对没有自私自利之徒,因为,倘若以自私自利为纲领,那么,不参与这支舰队才是正确的选择。就如同进入三仙岛的一千万人,他们在激烈的战斗中,连发出一声意见的机会都不存在,就会被在一秒当作“柴薪”烧得一干二净。

    三仙岛是这样的残酷,而其他船舰虽然搭载的神秘不同,但既然拥有相当的神秘性,乃至于在某些特性上的表现无比卓越,那么,这些神秘性也绝对不是没有代价的。企业号之前所做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无疑是一种代价。

    哪怕刚刚取得一场接触战的胜利,面对愈渐苛刻的情况判定和苛刻的内心拷问,宇宙联合舰队中的气氛并不轻松,完全没有喜悦的感觉。

    越是接近月球,就越是细思极恐,没有人可以不思考,没有人可以没心没肺,在这里的“思维活动”已经不是“主观能动性”,而是“强制被动性”。高川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就算是一头猪在这个地方,也会开始思考,这和它的大脑构造如何没有关系,也和它是否有这种需求没有关系。当这头猪开始思考,它就会感到恐惧,而那无处不在,无法言喻的恐惧,正是思考所必然导致的结果。毋宁说,在这个逐渐显得怪异神秘的宇宙空间中,思考已经不是让智慧去战胜恐惧,而是为了让智慧产生恐惧,当然,这种思考也许也会带来坚强,但是,产生恐惧更具备必然性。

    从干涉人的意识,去干涉人的行为,从干涉人的思想,去干涉人的决定,从干涉人的思维,去干涉人的情绪,有这么一种力量,完全脱离人的物性构造,从一个无法让人直接观测到的层面,对人造成了最为本质的影响。更可怕的是,人类无从知晓,这种影响到底是否存在一个客观且主动的源头——换句话来说,这个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东西,之所以对人类造成影响,并不是其主观意愿的行为,而仅仅是其客观存在的发散,就已经引起了人类的末日。

    它就像是“病毒”一样。

    不,哪怕深入到这个层面,是一个以末日幻境为基础去感受到的东西,高川仍旧可以肯定,它就是“病毒”。无论在病院现实,还是在末日幻境,无论是在看起来的真实里,还是在不可能的虚幻中,无论是从科学角度深入思索,还是从哲学角度去探究,它都是存在的。

    越是思索,就越是绝望,越是绝望就越是无法停止思考,仿佛只有存在思考这一行为,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但是,当意识到它的存在后,想要通过放弃思考来断绝这种认知,就无法做到了。这就是人类在面对它时,所产生的最根本的感受。

    高川感到晕眩,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穿透了义体、脑硬体和三仙岛构成的御制,如同是从内心深处,从潜意识的深处,陡然涌了出来。就像是呕吐,就像是咳血,如果真的呕吐出来,如果真的吐出血来,会好很多吧?可是,高川张开嘴,却完全做不出相应的生理反应。

    不过,正是这种无法描述的难受感,让他陡然从那无可遏制的被迫般的思考中回过神来。视网膜屏幕中已经弹出数个警告窗口,与这些警告有关的现象,已经用给肉眼都能看到了。那是在舰队正前方还算遥远的月球方向,在那无法直接观测到的月球背面,一个巨大的,仿佛已经超过了月球体积的轮廓正在成形。而从那轮廓中迸射出来的星星点点,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舰队接近。

    如何才能形容这些星星点点之物的移动?至少在视网膜屏幕中,并没有一条线性的轨迹,也没有对它们实体形象的描述。它们就好似一个隔着十几万公里也能看清的光点,就如同在地球上遥望其他星系的恒星,就如同银河的一部分星光纷纷划破夜空。

    它们正在朝舰队扑来,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觉得以舰队当前的速度,绝对无法脱离它们覆盖的范围。

    它们越来越密集。

    “敌袭!”高川在内部通讯网络中大叫,他十分清楚,自己的陷入沉思绝对不是个例,充满了恶意的神秘力量始终在干涉整支舰队。攻击可能从自己等人击败一小波素体生命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是只要愿意去思考,拥有思考能力的人就已经会落入的陷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的,所以才能如此之快清醒过来,但其他人的话,说不定会一直“思考致死”。

    三仙岛对其他船舰的统合终于在高川醒来的时候发挥出正常的作用,神秘的力量通过系统性的连接在各个船舰内部扩散,就像是强制性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兴奋剂。实际上,高川也已经同时启动了三仙岛给出的数个预备好的唤醒机制,其中就有给所有人注射“仿乐园药剂”的选项。“乐园”的害处是联合国难以接受的,但是,nog和联合国并没有完全放弃“乐园”,所谓的“仿乐园药剂”并没有一个正式名称,也并不是量产的成品。

    这种药剂的理论效果是:在人们无法从深度的自我意识活动中自拔时——无论这种自我意识活动是基于幻觉还是基于现实——药剂会强制让人感受到一个近似真实的幻觉,去覆盖那个深度的自我意识活动所产生的种种认知。简而言之,它能够强行让人觉得自己在做梦,由此让人拥有一个强烈的“从梦中醒来”的意愿。

    当人们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希望从梦中醒来时,配合其他手段去达成这个梦醒的结果,就会轻易得多。

    在注射了“仿乐园药剂”的十秒内,所有的船舰都重新对三仙岛的呼叫做出反应。一度蔓延在内部通讯网络中的死寂就这么瓦解了。然而,这无法改变众人再一次落入后手的事实。可以用肉眼观测到的,其移动给人带来强烈攻击感的星星点点,已经到了无法进行规避的地步。

    i“该死的,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来自其他船舰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虽然好几次都克服了困难,才让舰队得以行进,但是,一直处于被动状况,在自认为可以获得主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旧处于再被动不过的状态,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那些东西是什么?三仙岛。”有声音问到。

    “没有观测到其正体,无法估算其抵达时间。”高川大声说:“全员做好撞击准备!”

    “防御呢?是有办法防御的东西吗?”声音在问。

    “不知道,三仙岛无法完成观测,无法确定其攻击性。”高川说。

    “什么叫无法确定攻击性,那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在攻击我们!”问询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

    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在第一时间发动,高川已经做好了准时开始速掠的准备。舰队内部通讯网络中仍旧人声鼎沸,但是,当那些星星点点陡然出现在一个极近的距离时,所有的声音都如同被掐断了般死寂。那肉眼可见的星星点点,并不是物质,更像是一种闪光现象,造成其闪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暂时无从判断,但是,当这些闪光和炽天覆七重圆环接触的时候,一层花瓣就好似如雪消融般消失了。

    没有遭受冲击的感觉,也不是崩溃的感觉,就是消失了,就好似正负相加,结果为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顺顺当当地没有了。

    只是一个呼吸,炽天覆七重圆环的防御层就只剩下三层。

    “反物质湮灭?”有声音愕然问到。

    “什么蠢问题!炽天覆七重圆环的现象没有正反物质性!”搭载这项神秘的船舰冷冰冰地回答道。

    与此同时,一发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从舰队前方射出,其质量和动能的乘积所造成的破坏力,甚至让直接观测范围内的宇宙空间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现象。这发炮弹的体积在射出后还在激增,眨眼间就达到了一艘船舰的规模。(未完待续。)

1756 航向偏移

    巨大的超质量压缩物质炮弹脱离舰队防御范围后,即刻那星星点点的闪光包围了,就如同万千的萤火虫覆盖在某个巨大的植株上,如果这些萤火虫只覆盖了一小片区域的话或许只会让人惊叹其美丽,但若果它们将整个植株遮掩,乃至于连植株本身都被啃噬掉的时候,只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出现在舰队众人眼前,足够坚硬密质,体积足足有一艘船舰大小的炮弹,堆积着一粒粒的闪光,眨眼间就没有剩下半点缝隙,当受阻于炮弹质量的星星点点再度向前移动的时候,整个炮弹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就像是被这些星星点点的闪光现象给啃噬殆尽了。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只给船舰的防御重整争取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而包括三仙岛在内的所有船舰仍旧未能知晓,这些星星点点的现象到底是什么鬼玩意。毫无疑问,它们是从月球背面释放出来的,在同样的方向,一个巨大耸立的轮廓,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无法描述其轮廓像是什么,第一印象只让人觉得那并非是一种自然形成的景观。它最大的特征就是“厚重”和“巨大”,有一股经历时间洗礼的粗犷味道从那似乎正变得比月球还要巨大的躯体上散发出来。

    众人也能感觉到,那并不是一个人造的,只懂的做机械运动的死物。尽管它的大部分看起来像是某种无机物构成的,但却又像是珊瑚一样,仿佛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殖生成长。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经足以让人相信,那就是中继器。纳粹的月球中继器。

    中继器到底是什么模样,其实这支舰队中的每个人都说不出来。即便是高川,也没有从一个完全的整体的视角去观测过网络球的中继器。理论上,它是“瓦尔普吉斯之夜”被人为改造后的产物,理所当然体现出改造者的审美观和世界观。但是,具体是如何改造的,改造的过程中具备怎样的变化,其外型细节和内部结构又会和瓦尔普吉斯之夜有什么不同等等问题,则完全从资料上找不到答案。

    没有亲眼看到过中继器的整体模样和内部构造,而仅仅根据道听途说来想象,大多数神秘专家的想象是:一个无比高达的罐子。这个罐子是由极为特殊的材料制作的外壳,而其内部则封印着“瓦尔普吉斯之夜”这么一个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是的,这是知道中继器存在的人,对中继器最常见的想象——简单地认为,只是给瓦尔普吉斯之夜加了一层控制性的外壳而已。

    对比这种想象,高川往往会觉得,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观测到的,让人下意识感到恐惧,仅仅是注视它就足以让人崩溃,却又无从描述其具体轮廓的中继器,才更加符合自己心中的中继器样子。如今这台中继器被三仙岛一击打出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于物质态世界里现身,而它所体现出来的,那仍旧怪异又让人感到无力的,无可言喻的可怖模样,正是其作为中继器的证明。

    月球中继器那物质化的轮廓有着自己认知中所有不规则的形状,却又是用这些不规则的形状构成了一种仿佛拥有某种规则的纹路纹路。从这个轮廓的特征上,高川也能感受到,这个月球中继器可见部分,依旧和网络球中继器可见部分有着巨大的差别。

    星星点点的闪光现象伴随着这个体量似乎超过了月球的中继器出现,让人无从判断,这到底是月球中继器有意识的攻击,还是一种它于物质态出现时所伴随的某种非自然的现象。然而,无论是哪一种,这些星星点点的闪光给舰队的压力是十分沉重的。

    曾经有过重大贡献的防御系统,在这些星星点点的闪光现象靠近时,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的防御层以每一个呼吸的速度迅速瓦解。哪怕有三仙岛作为管理核心,仍旧在这些防御系统的调配上出现了莫名奇妙的紊乱,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弹出一个又一个的警告窗口,大量的乱码和少量可以识别的信息让他意识到,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的脆弱并不完全源于那些闪光现象的突破,更来自于在崩溃的过程产生了超乎想象的负荷,导致产生这两种神秘力量的系统本体陷入了各种错误滋生并行的状态,就如同计算机在运作中,因为某个程序的漏洞而造成内存溢出,进而导致整台计算机都无法运作。

    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本来可以支持更久,但其内部的崩溃比外部打击造成的损失更加剧烈,才造成了眼下这般快速瓦解的情况。最糟糕的地方在于,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在防御彻底崩溃之前的短暂时间中,无法针对性进行修复。高川所获得的最好提案只有一个:立刻脱离攻击范围,强制重启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如此一来,之前所产生的各种错误都会在强制重启中归零,但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可能导致六舰联合和炽天覆七重圆环持有舰的全舰系统被强行关闭。

    这意味着,在最坏的情况下,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十五艘船舰将有半数,会在最短也有十秒的时间周期内,处于一个完全不设防,无法自主移动,没有攻击力的空白状态,而其内部成员也将遭受所有的维生设施陷入停顿后,宇宙环境对人体生理的破坏。

    被装在七个巨大棺材中的千万人,能够有多少人能够在没有任何维生设备支援的情况下,挺过十秒钟的时间,尚且是一个问题。而敌人的攻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停止,万一出现问题,这十秒的强制重启周期也将会被迫延长。哪怕渡过了这个最艰难的时期,重启了防御,对于再次到来的攻击拥有多少防御能力也还是一个问题。

    不利的条件到处都是,高川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绝境般的战况了。这些可以想象的,已经被预判出来的困难,都无法干扰他的冷静。

    在六舰联合光膜和炽天覆七重圆环只剩下最后一层的同时,高川开始带着三仙岛,进而带着整支舰队,开始了又一次速掠。在可以用肉眼观测的范围内,星星点点的闪光可谓是到处都是,但是,它们之间仍旧是有空隙的,而将范围扩大到全角度的范围内,不存在这些闪光现象的地方也是存在的。只有高川可以感受到的超巨大高速通道在第一时间,就贯穿了这些地方,尽管有许多空隙,并不是“舰队”这么一个庞大的体积能够穿过的,但是,速掠仍旧开始了。

    目标是月球背面,原本坚持地月中轴的航向彻底偏移,高川试图绕一个更大的圈去接近那些视线被遮蔽的地方。他无法确定,“越是远离地月轴线,闪光现象就越是稀少”这一情况是否存在,但是,停留在原来的航道上,被击溃只是早晚的问题,也许三仙岛还有更强大的力量没有启用,或许在启用之后能够确保自身吧,但其他船舰到底会如何,则完全无法想象。

    所以,哪怕是为了争取一线机会,他也试图将船舰从最没有希望的航线带走,哪怕其它航线同样存在危险,并且会延长抵达月球,发动反攻的时间。

    带领整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速掠,总是会让高川自觉得处于某种极限状况,三仙岛的运作状态倒是良好,但是,哪怕有三仙岛分担负荷,剩下必须由义体和脑硬体承担的那部分负荷,仍旧让高川觉得自己面临构造上的崩坏。

    越是长距离的速掠,这种感受就越是强烈。高川无法形容这些负荷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只能描述为“不舒服”,既不是晕眩,也不是痛楚,不是缺损式的伤害,不是所有正常生理反应所带来的感受。义体和脑硬体也无法阻止,这种极其强烈的不舒服,就好似从物质躯壳之外,构成“自我”的某一部分传来的。

    闪光现象在速掠状态下的观测,也陷入了相对的静止中,三仙岛的观测接受到比之前更庞大的资讯,又一次密集的数据流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出现,但高川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去看结果了。因为,哪怕闪光现象相对于速掠中的舰队宛如静止一般,但它的破坏力并不会因此消失。尽管无形的高速通道筛选了闪光现象之间的空隙,但是,如此庞大规模的船舰在高速航行中,无法避免会撞上一部分闪光现象,继而防御系统的继续瓦解也在预料之中。

    三仙岛在处理这林林总总的问题时,高川当然不可能闲下来。一边对抗舰队速掠的副作用一边工作,这就是高川当下的处境。他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崩溃掉,但是,这是一种折磨的感觉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己方的运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伴随着速掠的行进,航线的快速偏移,舰队受到攻击的频率也在大幅度下降。若将月球视为参照物,那么,舰队此时正以月球为中心,进行顺时针旋转,原本受限于自转速度和公转速度同步,而无法观测到的月面部分,也开始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在过去的资料中都不存在的月面人造物也愈来愈多地出现在舰队的观测中。当舰队脱离速掠,沿着惯性在宇宙空间中偏转的时候,内部通讯网络也传来了抽冷气的声音。众人仍旧没有习惯速掠造成的种种视觉差,总会觉得这种快速是否一种虚假,可是,当敌人以一种可见的大规模集群出现时,对众人造成的震撼,足以让他们放弃“这是虚假”的妄想。

    在过去的正常天文观测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以巨大的陨石坑为中心,机械风格的造物就好似一层膜般,完全覆盖了月面表壳,一直想着视野外的方向延展,而这些拥有统一风格的造物,无不刻上了巨大的纳粹标记——这样的规模,如果一直存在于月面上,那理应是可以被天文观测找到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高川已经从那强烈的全舰速掠副作用中缓和过来,并按照计划开始对半数船舰的重启:三仙岛不仅仅要主导这次重启,还要配合重启,对部分船舰在速掠中不可避免的结构损伤进行修补,并试图借助六舰联合的结构,将更多船舰从结构上进一步整合。

    这一次,高川没有去询问舰队中的其他成员,而仅仅是对即将开始的重启、修复和改造进行了通知。因为,他同样看到了月面上那在正常观测中无法看到的大场面——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争分夺秒的时候,纳粹那更大规模的宇宙舰队也正在起航。

    那是至少一百艘样式狰狞的宇宙巨舰和成千上万的小型飞艇构成的庞大舰队。无论它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升空,光光是数量,就足以让人胆寒。哪怕那些星星点点的闪光现象已经从这个宇宙区域中消失了,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强度的防御系统,同样会被这种规模的敌舰队吞没。

    这一次的敌人可不是区区十多个素体生命,也不是暗中行动的末日真理教,而是进入宇宙后最直接的目标,是纳粹本体。

    “……请如下船舰做好准备,三仙岛将要对你们进行强制重启。”高川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对其他人说到。

    “什,什么?”也有人没能从纳粹势力所呈现的震撼场景中回过神来。

    “倒数三秒。”高川说完,在其他人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时候,三仙岛已经从已经接驳的资料区强行入侵了重启名单上的船舰主控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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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