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7 三信使
在主动被引导至这座洋馆前,高川从来都不知道哥特少女的存在,尽管有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的身份,出现在人们面前是迟早的事情,但其情况和最初对这么一个三巨头的想象有很大的区别。高川不由得猜想,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是否已经察觉到她是这样一种存在了呢?她们之间有十分多的交叉点,例如观测世界时的高度和角度,对末日之于末日幻境的认知等等,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因为生命形态的转变,在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之间打开了一个接口,而哥特少女所述说的关于黄色大海和巨人的梦境,仿佛意味着她也已经找到了这样一个接口,只是尚未打通这个接口。
差了最关键的一步,进而后继的第二步,第三步等等,都无法继续下去。
哥特少女卡在了一个暧昧的阶段,这或许才是她最终选择等待,而不是继续发展末日真理教的原因。反过来说,既然她为此等待了许久,那么,当她意识到机会的时候,就定然会更加谨慎而执着。因此,当高川意识到,对方把这个机会全都放在自己身上时,便隐约有些不安。
尽管哥特少女目前为止态度都算是温和,但是,高川却觉得,很难回应她的期待。可是,拒绝这种期待又是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是否期待,以及期待什么,实际与他无关,而全然是她的想法。而要改变她的想法,高川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哥特少女会自顾自地将期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不顾他的想法,她会使用各种自以为是的方法,去提高哪怕每一个百分比的几率,而不顾他所知道的实际情况。两人所知的情况相似而不对等,但哪怕交流,也难以完全取信对方。
最终,做自己必然会做的事情,然后,所做的事情必然会极其严重地干涉对方,这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直接发生冲突,而是通过策划布局去引导他人的行动,高川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个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更强。
高川想了很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和对方做拉锯战都是得不偿失,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在这里直接消灭对方,反而是性价比更高的做法。
然而,做不到。
不仅仅是个人原则的限制,也有着实力不透明的原因。
高川认知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极为被动的状态,但自己尚未找出改变这种状态的契机。他需要一些极为特别的突发事件,并且,这个突发事件要强力到对双方都产生巨大的影响力。高川一直都认为,只对自己一人有利或只会伤害到他人而不会伤害自己的情况是不存在的,但是,同时对双方有利和同时对双方有害的情况却是成立的,而对双方有害的情况比对双方有利的情况,更利于让一方打破困境,拉开和对手的差距。
换一个角度来说,尽可能保全自己而去强力打击敌人,其实是十分理想化且困难的举动,而甘愿冒着两败俱伤的结果去打击对方,可行性却会大幅度增加。愿意自损八百,去杀敌一千,在难度上也会大大降低。
这是高川从战场上学到的最朴素的经验。
所以,如何找到一个契机,让自己可以在自损的同时,更强烈伤害对方,才是战斗的关键。而在自身损失后如何尽快弥补,更是战斗的核心内容。谁能更快地恢复过来,谁就更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只是,目前为止,哥特少女都处于一个极度暧昧的状况——她所呈现于他们眼前的身躯,她的声音扩散的方式,她的存在感,她所存在的这片荒野和这座洋馆,每一个涉及到她自身的因素,都给高川一种飘渺不定的感觉。
毁灭了那个十四五岁般的少女身躯,就是伤害到她了吗?能聆听到她的声音,就意味着已经观测到她了吗?能够走进这座洋馆,就意味着接近她了吗?对这些问题,高川觉得答案统统为否定。
说到底,这个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让人无从判断,在一个神秘现象中,她所呈现出来的一切,哪一些是干涉了能够产生作用的真实,哪一些是故意被人看到的幻觉。
这座洋馆里,可不仅仅是只有仆人才宛如幽灵一样。
高川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像是风吹树叶的声响,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上滑动,明明门窗都紧闭着,这些声音到底是如何传到隔音性极好的房间中呢?也许,它们早已经在房间里了?一连串的疑问,在高川的脑海中流淌,但他只是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太多的动作。
和他预料的一样,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沙沙声就停止了,仿佛在进行隐秘的行动一样。
高川翻身坐起,他扫了一眼司机的床铺,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杳无人影。高川十分清楚,自己可没有睡着,尽管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但脑硬体和义体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疏忽对周边信息的接收和解析。另一方方面,一个普通人要避开神秘专家的知觉,也仅仅是在理论上可以做到,而实际难以做到的事情——当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往往可以朝最糟糕的方向去推断了。
如果不是被人掳走,就是失踪者产生了某些异常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往往是恶性的,尤其在神秘事件中,失踪者的下场更是不容乐观。
高川一直都想着,要将司机安全带离这个地方。所以,他不得不起身,走出一直都觉得太过平静的卧室。
高川不知道司机的名字,也许对方说了,但他没有记住。哪怕有脑硬体存在,当神秘事件发生的事情,仍旧不可能记起每一个有用的名字。高川不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差,但事实是,这里的确一直都被某种力量包围着,每时每刻都在朝意识层面进行干涉。
既然如此,高川也无法呼唤司机的名字,以期待对方的回答。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那种跨越了千百扇门的感觉又一次让他感到恍惚。当他对外物的感知稳定下来的时候,本应就在身后的门彻底消失了。他来到一条笔直的长廊上,长廊的尽头是一片方块形的光源,仿佛在召唤着他,让他笔直传过去,走进其中。
在这里,高川的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五米,即便如此,他仍旧顺着走廊,向光源走过去。
光源是另一扇仿佛通往某个区域的门,而光就是从没有门面的框架后出现的。高川仅仅是犹豫了一瞬间,就踏入其中。被光包裹着,高川觉得连思维都难以转动,身体就好似被高速的旋转甩抛了出去,只剩下更轻的,更内核,更本质的东西****地留在原地。
然后,高川开始下坠。
当下坠的感觉骤然停下时,那浓烈的光也消失了,高川站在一片湖面上。湖面就像是镜子,又像是海面,也仿佛泥塑的,营造出涟漪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东西。
这又是一场梦境。高川如此平静地想着,随后就看清了周边的情况。自己正站在湖的一边,而在湖的另一边岸上,有一张样式普通的长椅,三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仿佛在看着自己。高川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觉得是自己熟悉的人。从感觉上来说,可能不是朋友,但是,自己应该去见见。
这样的想法,让他一步步朝三人所在的湖岸走去。
雾气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浓郁,所有的雾都是从湖面蒸腾起来的,就仿佛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温泉,可是,高川用手探过,水质冰冷得几乎会在两三秒内就冻僵整个身体,不过,这些雾气却不冷,更准确地说,并没有给人什么冷或热的感觉,甚至于没有潮湿的感觉,也谈不上干爽。它就是朦胧一片,遮蔽视野,让高川越是靠近那三人,就越是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三人的轮廓静静坐在长椅上,当长椅都隐约不见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坐在雾气上漂浮着。
景状堪称诡异,但却不让人感到恐惧,这里一如荒野和洋馆,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
突然,高川找到了更好的形容:这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种接近死亡的深眠。
高川终于踏上湖岸,走到长椅跟前,那三人并排坐着,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对高川的接近没有半点反应。包围着他们的雾气散去了一些,让出四人见面的空间,高川总算是看清了这三人的样貌,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其中一个就是司机。
“三”向来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性的数字。在神秘学中,也往往充当着“支撑点”、“坚固”和“承上启下”等意义。在这个地方存在的“三”,最让高川印象深刻的,毫无疑问就是哥特少女提到过的“三信使”。
隐藏起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身份,来到澳大利亚定居的哥特少女,编撰了女巫的故事,用“vv”和“w”的隐喻,让人产生种种模糊暧昧的认知,在这个基础上,完成了一种神秘现象,去帮助她做到一些事情,包括调整自身的存在方式。就如同神利用先知传播音训,借助神官宣解信仰,哥特少女将女巫的故事,告诉了特定的三个人,而这便是“信使”的由来。换一个角度解读,这种做法也是末日真理教内部,新世纪福音一系的传教方式的转变。
从司机的情况隐约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信使会下意识追寻女巫,在精神层面上更容易受到和女巫有关的神秘现象的干涉,而信使找到女巫的时候,就能够从女巫处获取实现一个愿望的机会。但是,这种寻找并实现愿望的行为,在神秘学中,便是一种仪式和契约的表现形式。当愿望被实现的时候,信使一定会发生某种变化。
所以,倘若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什么和“三”有关的情况,那大概便是和“信使”有关吧。所以,高川觉得,司机会在这里,一点让人惊讶的地方都没有,他和另外两人,就是女巫传说最初的三信使。
和司机相比,另外两个信使的身份,倒是让高川稍稍惊讶了,他们一个比一个更让人觉得不可能,但仔细深思,却又觉得的确是存在这种可能性。高川对其中一个十分熟悉,而对另一个不怎么熟悉,但对“两者竟然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的这份惊讶占据着最大的比例。
一个身穿末日真理教传教士的服装,面容古朴清瘦,就好似大病一场,但却没有半点颓废,仿佛平静地接纳一切苦难的老人。他是爱德华神父。
一个身穿日式和服,有着乌黑的长发,但那长发和服装摆动着,时而让人在恍惚中觉得,那是由浓黑的液体堆积而成的,乃至于,那明明充满了东方女性精致轮廓的面容和苍白的肌肤,也如同液体一样易于变幻,变成一个西方女性的模样。而这个西方女性的模样,对高川来说却更加熟悉:红衣女郎玛利亚。根据高川从网络球处得到的情报,这个女人实际叫做“四天院伽椰子”,正是试图谋取日本**的恐怖份子的最高领导者。
无论爱德华神父还是四天院伽椰子,都有着相似的味道和特征,因为两人都是神秘专家,而与之格格不入的,自然就是一直身为普通人的司机了。然而,当三人并排安静地坐在这里,却又不让人感到突兀。
哥特少女制造三信使时,似乎不是同时完成的,从时间线上来说,眼前三人成为信使的顺序应该是:爱德华神父、四天院伽椰子,最后是司机。
高川不由得想,前两者之所以获得了强大的神秘力量,是因为女巫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吗?爱德华神父和席森神父的关系,证明了三信使才是末日真理教新世纪福音一脉最正统的传承吗?(未完待续。)
1668 意识接口
虽然不清楚哥特少女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对方也表示称呼并不重要,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称呼的话,用女巫传说中的名字也可以,但是,对于身经百战的神秘专家高川来说,真的用“女巫”去称呼对方,总觉得有点儿不妥。在正常人的社会学里,一个人的称呼,包括自己出身时,被父母赋予的名字,周围人们给予的各种称号和绰号,乃至于自己给自己起的另外一些玩笑或正式的名字,都是有意义的。而在神秘学中,这些用来表现某个或某些事物特征,用以将事物和事物区分开来的名字,都有着更加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这种“名字”的重要性,在全世界范围内的认知中,也都存在极大的共同点。在一些独特的情况下,甚至会用“真名实姓”这样的词汇,来表述一些极为严肃的情况。
“名字”和“称呼”这一领域也同样是高川所见识过的,神秘现象和神秘学最为贴近的地方。
高川每一次遭遇神秘现象,往往都会从目标物的细节特征着手,去揣测一些情报,而在这些揣测中,从人、非人和事物自身已经存在的称呼,以及他者对这些人、非人和事物的称呼着手,所得到的情报,也往往比较准确。在自身的经历中,原本无可名状,高深莫测,难以解释的东西,被人为赋予名字,亦或者被人得知其名后,那种无可名状、高深莫测和难以解释的地方,就会“消失”,亦或者说“下沉”,总之,就是变得不再那么显眼而强烈,从而在表面上呈现出一些让人稍微可以理解,仿佛不那么难以解释的地方。
是的,当有了名字的时候,神秘并不会彻底被破解,但是,它那神秘的本质会变得内敛,从而腾出让人可以对其进行处理的空间。这就像是把核反应堆放进的密封箱里,虽然核反应仍旧在持续,但人们不需要处理核反应,只需要处理密封箱就足够了。这种处理没有深入本质,却的确可以解决一些问题。毕竟,诚然从本质上解决问题是最彻底的方法,但从实际情况出发,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必须从本质上解决的。
哥特少女就如同核反应堆,她用女巫传说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外壳,高川觉得,如果自己也承认这层外壳,那么,对自己而言,这层外壳会变得更加坚固。假设双方会成为敌人,那么,虽然转换角度,直接处理外壳也许能够解决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自行将它密封起来比较好。
正是为了让自己拥有更直接对其进行处理的可能性,高川一直都在用“哥特少女”这个比较肤浅通俗的词汇,去称呼对方。
不过,他可以这么做,三信使却无法这么做。哥特少女对三信使的处理十分谨慎,方式也十分特殊,高川至今为止仍旧找不出破解的方法。女巫传说在三信使的意识中有十分特殊的地位,而除了司机之外的两个信使,甚至有可能已经完成了某种契约仪式,例如让哥特少女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什么的,这么做的结果,自然是让两者和哥特少女之间存在更为紧密的关系。
在神秘学中,这是魔鬼最常用的手段:严谨得苛刻的契约,暧昧又让人充满遐想的内容,以及完成契约后所产生强烈羁绊,再利用这种羁绊,去达成更进一步的目标。就这么层层推进,被形容为“哪怕死亡也不会结束”。
三信使很可能就是类似的情况。
高川仔细观察着如同人偶般,一动不动,坐在长椅上的三人:从左到右,分别是爱德华神父、四天院伽椰子和不知其名的司机。四人如今所在的地方也极为特殊,高川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周遭的一片大湖,明显是和荒野格格不入,截然相反的景色,而洋馆里自然是放不下这一片湖泊的。
从察觉到司机的失踪,到这个似梦非梦的湖边,找到样子古怪的三人。环境、人选、时机等等因素,都有着极为强烈的异常感和暗示性。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巧合。高川觉得,冥冥中,哥特少女在观察着如今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无处不在,就如同这片漂浮在四周的雾气。
如果在这里叫唤她,她会给出反应吗?高川不禁这么想,但在那之前,他仍旧更倾向于自行观察一下眼前三人的情况:过去了一分钟,他们真的一动不动,不仅仅是感觉上,同样体现在更加精确的数值上——一个活着的人,哪怕静静坐躺站立,都不可能没有半点起伏,生物生理的自然运作,会体现在那常人不会注意的细微动静上,在常识中,最为符合“一动不动”这种情况的,自然就是“尸体”。
一动不动,往往意味着死亡。
有的时候,尸体甚至也会动起来。
而眼前的三人的状况,完全超乎这些常识。但是,高川却觉得,他们没有死亡,坐在这里的,肯定不是什么标本。只是,三人被某种神秘力量干涉着,从自己的观测角度,无法认知他们的动静。换个简单的说法:他们其实是在活动的,只是自己无法观测到。
为什么三信使会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会在此时此刻遇到他们,这一切非是巧合,那么,必然是在哥特少女有意识的引导下。如此一来,哥特少女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高川摸了摸四天院伽椰子,从脸部到****到腹部到腿部,亲手确认了这具身体的活性,她一动不动,但却和常人一样温暖,有着真实、美好而细腻的触感,可谓是生机勃勃。料想爱德华神父和司机也是一样,而不确认他们两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外表没有什么让人触摸的**而已。
哪怕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也没有让四天院伽椰子表现出主动的动静——她的身体会因为高川的触摸产生反馈,但却是被动的,像是无意识的。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高川一直在思考着。只有一点是十分确定的,他最初仅仅是想将司机找回而已。而现在,他想得知三人身上所发生的更多事情。
从网络球那里得到的消息,爱德华神父和四天院伽椰子都参与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那边的战斗十分激烈,两人最终下落不明。不久前,两个高川在新泰坦尼克号出航期间相逢,进而让高川觉得,这两人已经是凶多吉少。随后有更多的细节,似乎都能证明这一点。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于澳大利亚,而且还是以这种看似毫发无伤的方式——高川抚摸着四天院伽椰子的身体,真的没有一丝受伤的痕迹,透过肌肤感受其内部,虽然和常人内脏迥异,却同样传来一种强劲的活力。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她能动起来,她便是全盛的状态。
除了试图理解三信使的情况外,高川也还在思考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放眼望去,周遭是一片大湖,在雾气的笼罩下,四人所在的地方,就完全像是一个孤岛。三信使坐在岸边的长椅上,仿佛在眺望什么,那么,朝陆地深处前进,又会遇到什么呢?至少,从长椅处向里边眺望,很难拨开迷雾,看清里边的东西。
没有提示,高川只能自己思考。
高川尝试把三人扛起来,轻而易举就做到了。他用身上随时携带的工具,以及岸上随处可见的木料,制作了一只木筏,将一动不动的三人捆束,放上去,拖拽着向内陆行去。
过去在迷雾环绕的环境中,往往会让人觉得心慌意乱,仿佛被无数的危险包围着,被无数恶意的目光注视着,有许许多多看不清的怪物深藏其中。可是,这片湖岸,一如荒野和洋馆般,有着类似的诡异却静谧安宁的气质。让人完全不觉得,会有不好的东西突然就从雾里跳出来。
高川走了很久,陆地上的景状在迷雾的朦胧中,仿佛一直在重复,让人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循环往复的道路上,而并非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无论朝什么方向,都是一个样子,无法找出一个明显的可充当标志的事物——隐约看去,有树木从两侧遮挡,无论走哪个方向,哪怕突然拐弯,这些树木的轮廓也只会分从左右罗列,而人就在它们之间的夹道中行走,完全不需要担心会撞上它们,与之相对的,也完全不可能真正走到这些树木的近侧,看清它们的样子。
这么做有意义吗?高川想着。
也许对自己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对哥特少女却有不同的意义吧。
自己在这里绕圈,完全看不到终点,这本身就像是某种暗示,而凡是有暗示的事物,无论是一种现象,一种过程,是过去还是现在,是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正在经历的事情,都一定会存在意义,而从神秘学的角度,以及过去处理各种神秘现象的经验来说:
——意义才是最重要的。
——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是不会出现的。
——对本人而言有存在意义,却无法被旁人认知或认同这种意义的东西,是大量存在着的。
——无论是从末日幻境的角度出发,还是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出发,与其说这个世界是由能量和物质所构成,不如说,是由“意义”构成的:从宏观和微观,从自我到他人,从形而上到形而下等等角度去观测和认知产生的意义。
所以,如果可以感受到自己所身处的情况所包含的意义,往往能够在应对神秘现象时得到助力。
不过,哪怕有这样的认知,但是,如何去感觉意义,是一种很感性又个性化的事情。从高川的经历来看,准确估中的比率实在很低,更多时候,只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徒劳等待别的什么现象的出现,以打破当前的状况。
因为不知道做什么,察觉不到做什么才是有用的,所以,在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只能疲惫地在一个毫无变化又封闭的环境中等待死亡——这样的例子在人们接触神秘现象的案例中也不在少数。
总而言之,明明有经验,有实力,有知识,却仍旧对当前情况无法准确估计,“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是公认最危险的情况之一。但是,从事后的总结来看,这种情况往往并不是真的无法做任何事情,而仅仅是自己的意识产生了“死角”。
要发现意识上的“死角”,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
高川走走停停,完全没有头绪,仅以自己的观测所能得到的资料,自己是在白费功夫,且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意义”。
他虽然还不累,但还是坐在木筏上。再想想,他点了根烟,对自己说,再想想。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意识行走?这是最极端的办法。自己的意识行走所呈现的现象是“桥梁”,一头搭在他人的意识上,一头搭在自己的意识上。当“桥梁”出现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也是打开的,畅通的,自己可以通过桥梁抵达他人的意识中,反过来亦是如此,尤其这里环境特殊,而主人哥特少女,更是意识行走的老前辈,能力高深莫测。
主动使用意识行走,实在太过危险了。反过来说,如果是必须使用意识行走才能摆脱当前困境,那么,哥特少女的目标九成九就是自己的意识。哪怕不是直接干涉,也是为了通过意识层面,去完成某个目的——就如同“借道”一样。
自己的意识可以通向哪里?高川粗略盘算了一下,只觉得会出现一些意料之中的答案。至少,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会察觉,然后是另一个高川,乃至于还有“病毒”,或者说“江”。哥特少女通过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潜所找到的特例:高川,的确是和末日环境里的其他人,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
高川知道,自己很特殊。特殊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被窥视的“接口”。(未完待续。)
1669 集群智能
一直以来,高川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有这么一个认知:自己的潜意识中隐藏着异物,如今的自己并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在自己之前的“高川”们,尤其是第一个产生这个认知的“高川”,也就是少年模样的高川,把这个异物称为“江”。而非高川的其他人,例如桃乐丝和系色,则视其为“病毒”。
从概念上来说,“病毒”并不仅仅是存在于“高川”体内,也并非是单纯体现于“高川”的意识中。虽然无法直接观测到它的正体,但以人类可以理解的想法来说,它多少带有一些集群性,也就是所谓的“众多微小单体的集合”,更容易理解的想象是:它如同蜜蜂和蚂蚁一样,单体并不存在智能,但是,以集体方式进行活动时却能表现出让人吃惊的智慧。
如果将无法直接观测到的“病毒”假设为:它分布在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身上——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以怎样的形态——单个末日症候群患者所包含的“病毒”并不具备智能,而是以本能活动让病态发生;而当多个末日症候群患者出现的时候,多人体内的“病毒”就开始形成一种类似于蜜蜂和蚂蚁一样的集群智能,由这种智能去确定一个范围性的病变特点,对外来刺激产生更加敏锐和高效的应对。
在病院现实中,尚没有实际观测到“病毒”本体的情况下,研究者们根据自己所掌握的资料进行总结,以做出的种种假设中,这种假设是较为受到推崇的一种。这种假设可以很好地解释病患者发生病变时的趋同性和差异性。
在这种假设中,一旦病患者的个体拥有某种特殊性,便意味着,在这个病患者体内的“病毒”在集群中占据特殊地位——就如同蚂蚁有蚁王,蜜蜂有蜂王一样。
如此一来,在高川的自我观测中,存在于自己体内和意识中的“江”,就好似“病毒”集群的“王”。蚂蚁和蜜蜂的“女王”所能做到的事情,它都可以做到,并且,当“病毒”构成集群智能的时候,它所拥有的智能将占据这个集群智能的大部分。
简单来说,如果只有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那么,“江”大概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会是一个单体末日症候群患者所能包含的份量的“病毒”,这些“病毒”以最本能的方式存在与活动,对病患者造成类似于感冒和轻微精神疾病的影响。
当传染发生,产生了多个——或许是成千上百个——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时候,“病毒”集群的规模会超过某个阙值,在这个阙值上,它们便拥有了智慧。刚刚超过阙值的时候,也许这种智慧是薄弱的,但却已经可以辅助本能活动,让病患者产生更加深刻的应激反应和恶化病变,甚至于对任何试图清除“病毒”的行为,都已经可以产生针对性的应对。
之后,末日症候群患者再度扩大,不断扩散,“病毒”集群就越来越有智慧,之后才会诞生一个主观意识,统合一切非本能的活动,让本能和非本能的行为反应形成一个稳固的平衡,就如同人类的表层意识和潜意识,自我人格的表现和生物本能的活跃一样,看似对立矛盾,却又相辅相成。
由此,“江”诞生了。
在这个假设性的理论中,“江”就是这么一个,并非一开始就存在,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经由“病毒”的成长,末日症候群患者数量的增加,才最终出现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也仍旧是“病毒”,它的行为和智能特点,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病毒”自身存在方式的影响——就如同人类的意识和行为不可能完全脱离自身作为“碳基,真核域,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纲,真兽亚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社会性”的影响,亦或者说,正是这几个名词所拥有的意义,构成了人类的全部,也同时意味着人类的极限。
无法直接被观测到的“病毒”,严格意义上并不包括在描述人类这些个名词所具备的含义中,所以,它才是全方位的异类,也是桃乐丝和系色认为,必须把“江”当做“病毒”看待,而不是视为一个可能还存在些许人性的怪物,因为,所有描述它的定义,都和“人类”完全不一样,理论上,这样的它是不可能产生“人性”这种东西的。
她们一直都认为,仅仅是通过不多的接触,以及自身的感性,就把“江”一些行为和影响,归纳到“人性”之中,既不科学也不谨慎。那些能够被“高川”这个病患者所观测到的行为和语言,仅仅是受害者自身的错觉,是所谓的“伤春悲秋”,春秋是一种自然现象,而人类自己强行赋予其符合人性的意义,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江”会和已经死去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众人的姐姐“真江”有如此多的相似性,桃乐丝和系色都认为,也许是因为当“真江”成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时候,“病毒”集群抵达了某个阙值,产生了智能,并在“真江”死亡的时候,这个智能同时也壮大到一个可以形成“江”的阙值。
就是这般,如此巧合地,“真江”正好就是满足阙值的最后一个数字。从而,“真江”的资讯对“江”的诞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然而,这个“极大的影响”仅仅是相对于其他病患者个体对“江”的影响而言。把这种影响放在整个“病毒”集群中,是极其微不足道的。
所以,对于桃乐丝和系色来说,虽然仅仅是假设,但是,她们更倾向于这么认为:“高川”作为末日症候群患者,一直在产生错觉,而占据了“病毒”集群智慧大部分的“江”很好地利用了这种错觉。为了更好地利用“高川”和“真江”的关系,“江”把“高川”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区分对待。这的确是智慧,是“病毒”尚未出现集群智能前,乃至于,这个集群智能没有达到可以称之为“江”的程度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这样的智慧,和人性无关,和人类所拥有的一切特质都毫无干系,仅仅是“病毒”的智慧。
以上虽然都仅仅是假设,却在病院现实中,已经获得了极大的认同。也许它还有错误,还是片面的理论,缺乏足够的例证,但是,把这个假设用于研究中,已经体现出非同一般的指导作用。哪怕在“高川”变成lcl的现在,如何去完成“超级高川”,都需要依靠这个假设才能把计划进行下去。
现在的问题就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把假设彻底证实,而必须从假设出发,以假设的理论为核心行动起来。
而对高川的要求是:不管过去的高川怎么想,不管未来的高川怎么想,至少,现在的自己必须以这个理论为中心,将之贯彻到自己的思维和行为中。
和少年高川相信“‘江’就存在于自己意识的深处”不同,高川根据假设理论,认为自己如今的意识深处所存在的异物,有可能不是“江”,而就是“病毒”更为贴近本能的东西。从末日幻境的角度来观测,很可能就是直接通往“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
从网络球方面的资料来看,能够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深潜并感受到这个怪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怪物所在的地方很“深”,深潜者所感受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存在感,对人类意识所产生的压迫。深潜者产生这般恐惧的压力时,相对于这个怪物的距离仍旧极为“遥远”。
但是,高川觉得,自己的特殊性,让自己的潜意识深处成为了一个直达通道——除了这个通道,从其他任何人的潜意识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时,都无法这么靠近那个怪物。
从这个结论来说,一旦真的有意识行走者强行深入高川的潜意识中,她最终的下场,只会变成那个怪物的受害者而已。就如同现在的情况,哥特少女似乎意图让高川进行意识行走,以此让高川自行打开自己的意识通道,而她变成趁机而入。
高川思考着。也许,哥特少女是试图从他的潜意识中,找出自己所观测到的“高川特殊性”的源头,并对自己的计划进行更进一步的确认。她并不是真的对他带有强烈恶意,而仅仅是想要“看个究竟”和“借道而过”。可是,她有可能错误地判断了“高川潜意识深处会存在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这个错误很可能不只是影响到她个人。
作为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哥特少女明显拥有超乎寻常的特异之处和强大之处。她之所以成立末日真理教,她最初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所观测到的怪物,对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影响。从这个角度而言,她的一切行为和考量,也同样是建立在“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的基础上。
一旦她直达那个怪物所在的地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高川很难想象。
因此,高川更倾向于,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否则绝不会在这个哥特少女面前使用意识行走能力,不会当着她的面,去构筑那以心传心的桥梁。
“原来如此。”熟悉的少女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高川抬起视线,朝那方向望去,只见到哥特少女撑着遮阳伞,从徐徐流淌的迷雾中走出来。她的穿戴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变化,表情神态也仍旧木偶般,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让人不禁想,当她说话的时候,嘴巴到底动了没有。
一开始,高川还觉得她是“走”过来,但是,下一刻,这个感觉就变成了“飘”。
她飘得如此快,双脚悬垂半空,仿佛整个身体被流淌的迷雾牵引,一眨眼就来到高川的跟前。
高川直视她的眼睛,而她连眼都不眨一下。
“什么原来如此?”他问。
“你对意识行走很抗拒,因为你认为自己的潜意识深处直接通向那个怪物?”哥特少女问。
她的反问,似乎验证了女巫的传说——女巫会读心术——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问题,那么,高川反而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的想法,一直都不是很直接,所有的结论,都经过多角度的推想,如果读心术无法看穿推想过程的所有细节,而仅仅知道结果,那么,这种读心术看似强大,却其实很容易被利用。
“是的。”高川直接承认了。他将“江”的事情,以及“病院现实”的事情,都隐藏在不会被哥特少女看到的思考过程中。
“我对那东西没有兴趣。”哥特少女雍容而清冷的声音说:“我不是要去深处,我要上浮,去往海面,去那个巨人的世界,那才是原初之地,对吗?高川先生,你曾经可以自由地变成巨人,去往那个世界。”
“你是创立末日真理教的三人之一,并且是在观测到了那个怪物之后才成立了组织,要说你对它没有任何兴趣——我无法信任你的话。”高川平静地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兴趣,那么,不用往我的潜意识里钻也行,不是吗?上浮的话,我觉得理论上是无论通过哪个人的意识都能做到的。”
“很遗憾,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实验,通过人类意识抓住上行通道,是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的。”哥特少女如此说到:“所有潜意识的潜入,都是下行,要上行,就必须找到特别的通道。”
“但那个通道没必要是我的潜意识。”高川说:“你不久前才刚刚对我提出要求,这么快就已经忍不住了吗?”
“是主动还是等待?总是让人两难。”哥特少女将遮阳伞平静地说着,身体向后飘动,转眼就再次没入雾气中。(未完待续。)
1670 噩梦醒来还是噩梦
高川猛然睁开眼睛,天花板上华丽繁复的镂空图案构成了一种“旋转”的错觉,让人头晕目眩,却又难以移开视线。高川的脑硬体将生理上所有的负面影响全都清理一空,让他得以看向其它地方,然而,那些地方的纹理也好似第一次见到般,有着难以言喻的感觉——它们层层叠叠,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线和线之间,块和块之间,空隙和空隙之间,仿佛构成了立体的联系,而不仅仅是印在墙壁和地板的平面上。
当初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这些纹理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高川记不清楚了,但是,从记录下来的数据来说,是没有错的。就好像是,同样的东西,看第一次和看第二次时,自身的感觉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错以为它们是不同的东西。
有一种膨胀的感觉挤压着高川的脑袋,他觉得鼻腔发热,又是熟悉的感觉,他擦了擦鼻端,果然看到了血迹。就算脑硬体对义体有着高度的控制能力,却仍旧止不住这些鼻血流出来,那酸楚膨胀的感觉充斥在大脑中,就好似不久前,自己的能力刚经历了一次过载的运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确“醒”了。
之前坠入湖中,走向岸边,在长椅上看到三位“信使”,又在迷雾的世界里兜兜转转,之后再次见到了哥特少女——这一切就好似一场梦境。
如果能将它当作是梦境也不错,然而,高川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当作纯粹的做梦,而把事实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留下的血,已经足以证明,这不是什么可以熟视无睹的情况。
司机呢?高川想着,从床上爬下来。他并非不想一口气跳下床来,然而,身体的活力就好似抽空了一样,在身躯义体化之后,这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已经很少……不,应该可以说是从未有过吧。无论受伤多种,哪怕被打了个粉身碎骨,但只要意志尚存,义体就能自愈并运作起来,哪怕是透支的运作,也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出现这种“虚弱”的情况。
可以说,只要还能爬起来,就不仅仅是爬起来,而是立刻可以投入战斗。
可是,现在的义体,哪怕用意志强撑,似乎也没什么作用。虚弱的感觉,就好似贯穿了所有的神经和骨髓。对义体高川而言,这种感觉特别的新鲜,也特别的让人不由得警惕起来。视网膜屏幕上的数据对比平时都还算是“正常”的范围内,仅仅从自我检测的数据说话,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
这种“虚弱”也是错觉吗?一种用神秘力量产生的影响?高川有猜测,是不是某种力量干涉了自己的意识,让自己觉得自己处于“虚弱”状态,所以才导致生理数据上没有异常变化,却从“感觉”上如此虚弱。
然而,这么想的时候,又有一种直觉否认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直觉总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虚弱”才是真实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曾经那些强大、坚硬和顽强,才是一种假象,是一种虚幻。
高川从床上落地,想要站直了,却不由得打了一个踉跄。
冥冥中,他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声响。起先还是隐隐约约的声音,渐渐地,当他看向司机的大床时,那声音就清晰起来。他没有看到司机,却看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没有被子的遮掩,这个轮廓彻底暴露在眼中,就好似被烧焦了一样,被铁丝贯穿了手脚,紧紧捆束在那张大床上,而那张床也绝非是记忆中那华丽的外表,生锈的钢架,满是黄褐色脏渍的床单,焦黑的床板,被同样生锈而遍布尖刺的铁丝缠绕着。
那个被烧焦的人形轮廓似乎还活着,胸膛起伏着,似乎正在发出微不可闻的,充满了痛苦的哀嚎,时不时会颤抖一下,让人心惊肉跳。
当高川注视着那个人形的轮廓,那个人形的轮廓就仿佛变成了他自己,就好似在说:他的身体其实正是那副可怕的模样,被残忍地捆束在充满了荆棘的铁架台上。然后,高川就听到了更清晰的水声——比清流更加浑浊沉重的液体,穿过长长的管道,进入宽敞的池子,在泄压口处打旋,随后被分流到更多的管道中,经过无数大大小小的空间,时而上行,时而下行,时而直出直入,时
而盘旋而去,于是,水拍打着这些渠道的边壁,挤压着经过出的空隙,便产生了响亮的声音。
高川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水流声,这声音也和眼前的人形轮廓般,像是在暗示什么。
这个原本华丽而温暖的卧室,霎时间就变成了怪异的居所,有着太多的信息,挤压在每一寸土地上,除非彻底封闭五官,不去听,不去看,不去闻,不去接触,否则,就无法阻止那膨胀得发酸发疼的脑海去产生种种的联想。
发散的想法,在彻底成形前,就被更多的念头冲垮,变成更多想法的基石,只是,这些基石仿佛永远都没有彻底成形,彻底结构起来的一天,永远都会在半成品的时候就被冲垮打散。
高川觉得自己想到了很多,但是,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念头,让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什么。
司机不在了。
高川仍旧记得,自己找到了三信使,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明白,自己没能将他们带回来。先不说爱德华神父和四天院伽椰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的出现,是否暗示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某种情况。总而言之,三信使时隔多年的齐聚,要说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根本就是一个谎言。高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一切都仿佛要进入终局之前,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最后一个,终于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席森神父——在高川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想着,必须告诉网络球这件事情,一旦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新世纪福音”开始活跃,席森神父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席森神父组织的黑巢,很有可能就是“新世纪福音”的前身。
如今想一想,哪怕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黑巢”也是一个庞大得足以和末日真理教,以及网络球相比并论的神秘组织,在末日真理教和网络球都展现出自身的特殊性时,“黑巢”的存在感似乎有所下降,放在如今的末日幻境里,它甚至变得微不足道起来。然而,过去的末日幻境里,曾经如此强大的神秘组织,在新的末日幻境里,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三流的组织。
高川无数次设想过“黑巢”重新壮大的情况——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黑巢的背后,竟然会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但是,如今将两者联系起来,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突兀感,或者说,“黑巢”就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改头换面的掩饰,这才合理。
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纳粹的“死海使徒”,用“黑巢”加以掩饰的“新世纪福音”——这就是完整的原初的末日真理教,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最神秘,最有活力,代表了世界趋势,于存在意义上超越了任何形态的国家的神秘组织。
过去的末日幻境中,要不是没有“死海使徒”,要不是“黑巢”默默无闻,于是,仅仅和“末日真理”敌对的网络球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可是,这一次,末日真理教的真正轮廓,就要浮上水面了。
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局面。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就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最初成立时的模样了,它们之间也存在目标上的对立,以及理念上的罅隙,让它们无法通力合作,甚至会彼此牵制,视为敌对——彼此之间,大概会是比网络球更重要,更强大的敌人吧,因为,它们实在太了解彼此了。
想到这里,高川就已经确定了,这一次,想要保护司机,已经无法做到。在这个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哥特少女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找不到弱点,让他觉得,除非真的爆发意识深处的异常事态,否则根本没办法战胜对方。哪怕想要争取支援也做不到。
高川的虚弱没有解决,他反而对这种虚弱感越来越熟悉了。他撑住椅子的靠背,视线掠过那哀嚎**着的人形,落在一侧的落地镜上,虽然垂眼看自己的身体,看到的是风衣款式充满了韵味的作战服,但是,在镜子里的自己,却穿着睡衣一样的病号服,全身浮肿得已经看不出样子,有一部分正在融化,另一部分则仿佛要从融化而成的黄色脓液中涌起来,凝固成一个具体的轮廓。
融化,凝固,半融化半凝固,融化的部分变成水流,流向未明的黑暗中,想要凝固的部分刚刚凸起,就后继无力地凹陷下去。
镜子里照出的,就是这么一副惨绝人寰,让人作呕的景象。
高川知道,它在暗示什么了,而这般虚弱的熟悉感有来自何处——自己身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模样。
自己的真实模样是一个病人,一个绝症病人,一个晚期的绝症病人,而不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战士——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怪异,全都在暗示这一点。
可是,另一方面,正是因为看到镜子里那怪异而痛苦的模样,反而让高川确信,眼前的一切感受和印象,全都不是真实的。自己的确是一个病人,但是,一直都在和病院合作的自己,对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在绝症晚期会是怎么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
镜子中的暗示,就像是仅仅听说了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故事,却没有亲眼见过实际情况,凭空按照对方的讲述,利用想象进行加工后,所诞生的模样。
是的,只能说“十分相似”,但对于亲眼见识过,亲身经历着的人来说,却根本谈不上真实。
这是哥特少女做的吧。没有直接杀伤力,却能让人觉得恶心痛苦。对高川而言,这件事就是“小心眼”的证明。
不过,这可能是一个好消息。这种行为,也侧面说明了,对方的确并没有在这里杀死自己的意思。高川这么想着,如果自己可以走出去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就这样走出去。
于是,高川收拾好心情。没有再去排斥那虚弱的感觉,他虽然觉得,这些暗示自己是一个病人的景象被看穿后就显得十分虚假,但是,如果完全视其为幻觉也是不行的。因为,这的确是建立在“自己正是一名晚期崩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这一病院现实基础上。这部分的真实,让自己无法完全逃脱这股力量的影响。
而虚弱,正是最真实的体现。
他一边感受着这种强烈的虚弱感,一想到过去的“高川”们竟然找得到办法暂且压制这种虚弱,让自己获得更多的行动能力,并在这种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状态下完成病院现实的行动,就觉得十分敬佩。
尤其是少年高川,似乎他完成了一次“作战”吧?似乎差一点就要找到桃乐丝的藏身之处了。义体的高川想起了桃乐丝曾经对他讲述的故事:因为察觉到“江”的不妥,才对少年高川做出了种种防范,即便如此,桃乐丝也差一点暴露,最后还是少年高川的病情复发,身体崩溃,才功亏一篑。
义体的高川在感受着当前的这份虚弱时,很难想象,当时的少年高川到底是如何做到那种强烈的进击的。
不过,正因为少年高川曾经做过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让义体的高川觉得,如果现在的自己输给这种绝症的虚弱感,那就太丢“高川”的脸了。便有这么一种顽固的力量,让他哪怕要死掉,也绝对不会停下脚步。(未完待续。)
1671 永眠的夜色里
在房间中蔓延的力量,就像是要将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之间那看不见的墙壁打掉一样。这样的做法并非没有成效,高川打骨子里产生的虚弱,无论如何想要用意志战胜,都是无法做到的,正如同绝症病人不可能纯粹用精神胜利法去战胜病痛。病院现实中的虚弱传递到房间里的一切事物都在试图让高川联想到病院现实中的自己,就像是要将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之间那坚厚了末日幻境里,这毫无疑问是高川所见过的战斗方式中最为惊艳的一种,甚至于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要说在这种绝对不利的条件下,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哥特少女,或者说是女巫vv的这种手段受限于她自身的认知,无法完整地将病院现实里的资讯传递过来吧。对高川而言,除了“病人的虚弱”毫无抗拒之力外,其他的种种现象,都可以通过认知中的不协调感,以及精神上的催眠去抵挡——因为,那相对于高川所知道病院现实,反而显得极不真实。
高川不知道女巫vv到底用了怎样的力量,获取了这些关于病院现实的资讯,它毫无疑问地在这个末日幻境中体现为一场噩梦。可既然是噩梦,那么,真正让人无法抗拒的真实只会存在小部分,而大部分都是基于这小部分的真实资讯进行发散的结果——就如同小说中的非现实成份,哪怕是偏向纪实的小说也会因为撰写者自身的原因,而或多或少增加一些修饰性的东西,表现出作者个人的思想倾向。而越是偏离现实的故事,为了提高戏剧性而进行的修饰和虚构就越多,另一方面,无论虚构的成份有多少,哪怕是纯粹幻想主义的小说,受限于写作者仍旧是“人类”的缘故,也难免会出现大量基于作者本人的认知,基于人类常识才能完成的真实部分。
高川对写作也有自己的理解,进而可以想象自己目前的遭遇,以及女巫vv的这种神秘力量是如何作用的——她就像是根据自己隐约在梦中看到的有关病院现实的一些朦胧资讯,编造了眼下的特殊环境。
高川在这里没有具体的敌人,反过来说,这里到处都是敌人。整个环境,从呼吸的空气,到聆听的声音,眼睛看到的现象,和哪怕每一句对话,都将直击他的精神世界,试图将他从“末日幻境的强者”变成“病院现实的弱者”。
高川想,哥特少女仅仅是看到了,当自己使用这种神秘力量的时候,眼前的人全都变弱了,乃至于就这么死掉了,所以,这样的神秘力量,就成为了她独一无二的攻击方法。她大概是不清楚吧,她的力量之所以会发挥作用,正是基于“末日症候群患者”本身的缘故。
高川觉得,她没有因为这种神秘力量,而首先让自己变成“虚弱的病人”,还真是幸运。或许其中有什么特殊原因,而让这股神秘力量发挥作用的时候,对其他人的影响比对她自己的影响更大。
不过,无论真相是什么,高川都必须暂且抛开,而只专注于眼下的情况。
高川哪怕在虚弱病人的状态下,也仍旧可以行动。那么,接下来,那位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又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呢?
对高川来说,这些战斗可谓是没必要的。高川无法猜测哥特少女的想法,他没有完全拒绝对方提出的请求,倘若这意味着交涉达成的话,接下里的情况,本该是自己当时所认为的:睡一觉,然后就能离开。如此这般,毫无波折。
即便如此,高川也的确做好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眼下的情况。哥特少女因为某些原因,仍旧使用了神秘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让人觉得,这位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并非带着敌意。
可是,这种敌意有多深?她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发动袭击?最终又想要达成怎样的结果?什么才是她所设想的最好结果?又有什么才是她可以接受的最低结果?
这种种问题全都是未知数。
高川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了房门前。他倚靠着门面,身体的虚弱感有增无减,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他觉得骨头和肌肉都融化了——幸好,这个在末日幻境中的义体还没有融化。
他不确定打开门后会遇到什么:也许开门可以打破当前不利的环境,也许开门只会是从一个噩梦掉入另一个噩梦,也许开门之后,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涌进来,将自己卷走。他设想了许多,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门打开。
于是,他推开门。没有如他所预想的那么艰难,款式厚重的大门,配合这个虚弱感觉强烈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就好似用手指轻轻推了一根羽毛,羽毛便飞开了。
门外是铺设蔷薇纹理红地毯的走廊,足足有四米宽,高川听到了脚步声在走廊上移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在这座洋馆里,这已经不是什么出奇的情景。他没有理会这些看不见的“幽灵”,他听到了歌声,配合着器乐,声音朦胧,歌者的声音并非主体,更像是旋律中的辅音,为了在**的时候,衬托器乐演奏所营造的意境。在高川听来,就好像是在引导自己向那处行去。
高川没有违背自己的直觉。尽管,他也十分清楚,这些声音和现象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指引他离开。但是,没有哥特少女的允许,要找到出口,就只能相信自己。
高川在走廊上恢复了一下气力,穿过走廊,抵达歌声传来的房间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好几个“幽灵”穿透了,一股凉飕飕的感觉透骨入心,而之前就愈加沉重的虚弱感,此时就好似再压上了几吨的岩石。
高川推开这个房间的门,但却没有看到他刚才隐约辨析出的乐器——他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又回到了刚进入洋馆时,自己和司机两人与哥特少女碰面的厅室。哥特少女的身体仍旧坐卧在老位置,期间连一丝移动的迹象都没有。那个身体躺在宽大的椅子里,愈发显得身体单薄和娇小。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觉得她的灵魂又回来了——就如同之前见面结束时的情况相反,伴随着充满节奏的声音,这个斜倚着的身体,渐渐充满了“要活过来”的灵性。
大概三秒左右,哥特少女的脸色变得红润,她徐徐睁开了眼睛。
“果然,你是特殊的,高川先生,你真的见过那个地方。”哥特少女的声音传来:“只有真正见过那个地方的人,才能辨清真伪,因为,我所描绘的,并非那个地方真正的样子,而仅仅是我想象出来的东西。”
“只是为了确认?”高川反问,他自然不相信,“让我来到这里的人是你,自顾自说话的人是你,强行做出决定的也是你自己,结果你到了现在才能确认我是怎样的人?”
尽管高川的说话带刺,但哥特少女却没有任何动摇的表情,她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要理会高川所说的话。
“我很紧张,又很雀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观测。我看到了许多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知道还有其它的某种东西在观测我们。”哥特少女说:“我们不是唯一的观测者。”
高川没有说话,因为,在末日幻境中,本来就不存在“只有某个或某些人是唯一观测者”的说法。不是人类的东西,一直潜伏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关注并干涉着人们。不过,哥特少女的话隐约让他觉得,她指的是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
“为了尽可能逃开那些视线,我选择了隐居在此。”哥特少女继续说到,声音悠扬而富有节奏感,“我在等待,希望可以在一个不会被关注的环境下,和被时运带到我面前的人交谈。”她如此说道:“所有的三信使都是这么找到的。”
高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穿过哥特少女的椅后,走向另一侧的大门。
只听到哥特少女在说着:“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我这里,于是,我让他们听了女巫的故事,让他们的感觉对符合我要求的人会产生足够敏感反应。当他们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指令会本能起效,将人带到我这里来。当他们第一次带人来到我面前时,我会给他们奖励。高川先生,你是第三信使带来的,我希望你可以理解这一点:我们的见面,并非是我的设计,而是命运使然,我的动作只是明确并加速了这一过程。”
高川已经将手放在门把上,回过头去,对哥特少女说:“也许吧,也许我们的见面,是命中注定的结果,但是,你究竟是将我当做囚徒看待,还是当做客人看待呢?”
“你是我的客人,高川先生,就和我所说的那样。我已经迫不及待,却也觉得万事不可勉强,而命运将你送来我的面前,也必然意味着,我会得偿所愿。”哥特少女的头颅突然扭向高川所在的方向,可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人在操弄着玩偶的脑袋,“可是,就这么让高川先生你离开的话,对我而言也有一些风险。我想,做好充分的准备,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这就是你的充分准备?”高川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倒是觉得,你让我衰弱了,是想要杀死我。”
“如果杀死你就可以达成所愿,那倒是很方便。”哥特少女的声音没有感情,“但是,你我都知道,活着的高川,比死去的高川更重要。你变得虚弱,只是完成必要准备的副作用,就和病人做手术前必需的麻醉一样。”
“感谢你的麻醉,如果你的手术完成了,那我可以离开了吗?”高川说:“我想,你不会介意我讲你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听。”
“是,等你离开之后,随你怎么做。命运将你带来,也必然带你走上一条必然的道路,我不会阻止你的道路,反而,正是你要踏上的道路,才是我的契机,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让我能够抓住这个契机。”哥特少女说:“从这个角度来说,将你限制在这里毫无意义。”
“那么,离开之前,我想问一下。”高川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位司机先生,你的第三个信使,现在如何了?将来会如何?”
“他是我的信使,就永远会是。”哥特少女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淡,但也更加清澈了,她的声音和缭绕在厅室中的歌声缠绕在一起,仿佛她不是在说话,而也是在吟唱,那声音絮绕在高川的耳边,让他觉得哪怕耳中再也听不到了,这个旋律也会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人们聆听我的故事,当故事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时光,人们在时光中成长,我的故事就变成了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而我也将变成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就是信使,我在他们的世界中,无处不在。”
这么说着,那一动不动躺着,充满了存在感和生命感,但却只有头部和嘴唇有动作的哥特少女身躯,陡然冒出一大团火焰。这火焰的蔓延是如此的迅速,爬上帷幔,爬上桌椅,在地毯上蔓延,吞噬了壁画,让烛火变成了火炬,在几秒内,就将高川眼前的一切烧遍。
膨胀的热气和崩溃的气息在高川的感知中蔓延,逼迫他不得不立刻推开大门。门外果然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他的半只脚已经踏在台阶上,最后回头一眼,却看到哥特少女的头颅一下子从烧焦的身躯上掉落,烧了一半的面容和尚存完好的另一半构成了奇异的模样,让人难以忘却。
她的嘴唇还在呢喃:
“……在那深沉的梦中,当我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一片黄色的大海,而我也仿佛变成了大海中的一滴水。我以一滴水的角度去观察着这片大海,这片黄色的大海是由巨人崩溃形成的,而我们则从化成海水的巨人的尸骸中诞生……我静静等待着……于永眠的夜色里……”(未完待续。)
1672 无影无踪
从哥特少女体内冒出的火焰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点燃了厅室内的所有可燃物:座椅、桌椅、地毯、天窗、烛台、帷幔、缕空雕花、木桶和杯子……哥特少女那宛如人偶般的身躯躺在熊熊燃烧的椅子上,哪怕烧成飞灰的衣物下,裸露的肌肤都已经皮开肉绽,血肉肌肤全都变得焦黑,就连那张精致的十六七岁的脸庞,也有一半被烧得扭曲起来,她也仍旧气定神闲地,安宁而沉静地躺在那儿,让旁观者也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痛苦。网
她的灵魂就在这具燃烧的躯壳中,因为她在这里,有着无以伦比的存在感,乃至于比肉眼看去更灼热的火焰还要强烈。高川已经推开大门,浓烟一下子就被外边清冷的空气吸了出去,时不时有几簇火苗腾起来,从高川的头顶钻出户外。墙壁上的其他窗户框架,都纷纷在燃烧中破碎,跌落,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锤子,在摧毁这栋洋馆,在高川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可以听到这种层层倒塌,龟裂,瓦解的声响。
高川的义体不惧这些火焰和浓烟,也不惧整栋洋馆的崩塌,但从常识来说,无论是被压砸还是被灼烧,都不会有多好的体验。这座神秘的洋馆,就这么毁灭在突如其来的,却仍旧让人觉得正常的火焰中。哪怕亲眼注视,亲身感受着,这种崩塌的过程,也无法让高川产生“这个地方会就这样毁灭”的想法。
被烧焦的哥特少女,无论存在感多么强烈,也就是一具精致的形体而已,可是,她的灵魂,那真正意义上可以代表她之存在的“灵魂”、“人格”、“精神”、“思想”、“意志”等等无形之物,是不会在这片火焰中毁灭的。
哪怕眼前的毁灭是来自于他人的攻击,进而将会导致整个荒野的崩溃,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破坏,也无法让高川联想到这位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的死亡她一定不会死在这里,这么轻易就死去,更何况,眼前的燃烧和崩溃,根本就不来自于敌人,而仅仅来自于她自己。
身为这片荒野,这座洋馆的主人,哥特少女将要离开。当她离去,这里也将不会留下任何线索。高川先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跨出门外时,他不禁回头去看她。自己到底想要看到什么呢?高川的内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在他的注视下,哥特少女那仅存的头颅,只剩下一半完好,另一半烧得焦黑扭曲的脸上,那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嘴巴里,出轻轻的呢喃,宛如歌唱,宛如预言,宛如在宣誓,又宛如在叹息。
“……在那深沉的梦中,当我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一片黄色的大海,而我也仿佛变成了大海中的一滴水。我以一滴水的角度去观察着这片大海,这片黄色的大海是由巨人崩溃形成的,而我们则从化成海水的巨人的尸骸中诞生……我静静等待着……于永眠的夜色里……”
熊熊的火焰终于凝聚成一团,以过去一直未曾有过的度向四周膨胀。凶猛的火舌挑拨着空气,爆炸瞬间生。高川只感受到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沉重冲击掀起,在同一时间,掠宛如本能般挥作用,让他宛如叶子一样飘出十几米外。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挤出洋馆的火焰,就如同溃堤的洪水,已经堪称猛烈的热浪冲击,在一瞬间再次完成升华,宛如在一瞬间的定格后,如同花苞盛开,构成一朵巨大的火焰红莲。
被冲击波抛飞在半空的石料杂物也一口气被这朵体积比洋馆还要巨大的火焰红莲吞噬了。它一口气向上串,足足有五十多米高。猛烈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向四面八方辐射,空气是热得,沙尘也是热的,倘若打中的不是义体,而是普通人的**,那么,**也会被散弹枪击中般破破烂烂。
洋馆曾经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摧毁了,包括里面曾经有过的人和非人。不过,高川没有太多的惆怅,他用手臂挡住成功钻出火焰,射向自己面孔的碎片,视网膜屏幕中根据热视视图搜寻着任何可能尚且保持完好的东西,但也只是无功而返。
高川再也察觉不到哥特少女的气息了,也没有司机、爱德华神父和四天院伽椰子的气息。他们就好似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上般,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尽管烈焰还在熊熊燃烧,但到了这个时候,那些灼热的气浪,也已经在冷清的荒野中被磨去了棱角,变得温和起来。
荒野的力量还在持续着,镇压着一切暴躁的物事。而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荒野的大地和夜空,也已经是一片龟裂的模样。而这些龟裂处的缝隙,还在不断扩大,不断蔓延,似乎要延展到天和地的交界处。眺望远方的地平线,那条本来齐整的线条,也已经断裂多处,本来是一条直线,而如今则变成了一条虚线。
高川感觉到了,紧接着洋馆的毁灭,这片宁静清澈夜色下的荒野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崩溃是连锁性的,就如同雪崩一样,从一处堆积到另一处,它将撕毁自己所在的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在那之前,他必须找到离开的方法。
高川正想着该从哪里着手,他可不想陪着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一起崩溃,就听到空中传来啃咬饼干的咔嚓咔嚓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声音传来方向的夜空已经出现了马赛克现象。有什么东西正在敲碎那片马赛克,给人一种“从外部强攻进来”的感觉。
当那团马赛克散碎后,一架直升机便歪歪斜斜地挤了进来。它的机身和螺旋桨都已经侧向了三十度,就好似被什么力量扯了一把,惯性地朝一侧滑去,好不容易控制了姿态,又仿佛被卷入了涡流中,不停地以自身中轴打转。机身上涂有十分显眼的“nog标志”,等操作它的驾驶员千辛万苦地停靠下来,螺旋桨的风和声音好似巨浪一样,拍打着周遭稀松的植被。
看来是外边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不正常了。高川这么想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监控镜头的高川突然就失踪不见,定然是神秘力量在作祟,只消这一点,就定然会有增援到来。只是他们紧赶慢赶,仍旧慢了一步,和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擦身而过。
“高川先生,您没事吧?”驾驶员隔着机舱玻璃做出手势问到。
高川打了个ok的手势,就拔开机舱门,一口气钻了进去。不出他的意料,里面正有几个老朋友在等着:锉刀和牧羊犬。以及魔法少女十字军的三位魔法少女,不,严格来说,是两个魔法少女和一个魔法少女打扮的雄壮大汉。
“还记得我们吗?”其中一个女高中生模样的魔法少女问到。
“啊,很高兴再见到你们。”高川平静温和地说到。其实,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两位魔法少女的名字,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听说过她们的名字。她们的来历到是很清楚,在末日真理教两次世界线打击之前,在伦敦中继器建成之前,于拉斯维加斯的瓦尔普吉斯之夜时期,也是四天院伽椰子次以“红衣女郎”这么一个恶鬼幽灵的形象出现的时候,一共三位少女被一种名为“丘比”的奇怪生物选中,成为了魔法少女。
“丘比”在事后证明是伦敦瓦尔普吉斯之夜中诞生的怪物,并最终成为了伦敦中继器的基石之一,利用把他人变成“魔法少女”的能力,在网络球内组建了专注于中继器守备和援护的作战队伍“魔法少女十字军”,不过,当事人更喜欢省略“魔法少女”,而自称“十字军”。不过,正因为魔法少女中也存在如眼前这位魔法少女式女装大汉般的人物,所以,对于这支“十字军”,网络球内部的评价有些诡异,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是,大概正常人都不会热衷参与进去吧。
最早成为魔法少女的高中女生三人组,自然就成了或名义上或实际上的“头领”,如今出现在直升机上,前来增援高川的两位,正是其中之二:高川仍旧不记得她们的名字,只知道她们彼此称呼对方为“小圆”和“学姐”。
抛开女装魔法少女大汉不提,两个女高中生魔法少女的素质都很不错,不过,高川对她们的印象,仍旧停留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她们的表现。当时正值网络球兴建伦敦中继器的关键时期,自然免不了外部敌人的侵袭,魔法少女十字军作为守备部队的第一要务,就是抵御并驱逐这些敌人。尽管当时理论上,魔法少女十字军占据着地利人和,不过,相比起敌人的经验老道,无论是曾经体验过拉斯维加斯瓦尔普吉斯之夜危机的三位“头领”,还是其余新成为魔法少女的其他人,在充斥着神秘的战场上都是稚嫩的新手。因此,当时的作战在高川这些专业人士看来,可谓是惨不忍睹,就算拼尽全力也难尽全功。
明明实力数据上很漂亮,但是,要实际参与战斗的话,还是应该要更多的磨练吧。这样的想法,大概是战后网络球内部的主流观点,于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魔法少女十字军便又再次沉寂下去,高川也不清楚她们到底去做了什么。
如今再次碰面,高川也不觉得两人身上有了什么质变仍旧是女高中生陡然变成了魔法少女的感觉,相比她们身边的专业人士“锉刀”和“牧羊犬”,青涩而稚嫩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当然,那位女装大汉的魔法少女也不例外,虽然外表可以给人强烈的精神刺激,但也谈不上是一个“战士”的感觉。
两个专业的雇佣兵,和三个外行的试验兵吗?高川这么想着,这样的搭配总让人不禁生出诧异感。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虽然想问这句话,但眼下还有更要命的情况。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本来感觉极为遥远的地平线正在快回缩,肉眼上看不出来,但从感觉上,就好似这片天地正快缩小。清晰透彻的夜空也在层层的马赛克现象中,似乎变得更加低矮了。荒野的地表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可想而知,当地平线都开始崩溃的时候,大地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生。
哥特少女将要摧毁这里的一切,而不仅仅是洋馆……
“快飞起来!”高川喊到。
“原路已经消失了。”驾驶员迅拉高直升机的位置,却向着某个方向飞去:“我们必须重新找到相对稳定的通道。”
“还是这些马赛克现象?”高川问。他其实也不太明白,网络球到底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不过,也许是自己的失踪让他们有了准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崩溃又让自己的信息外泄,进而被他们捕捉到后,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有近江的技术支援,要从正在崩溃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找出一条路来,应该不算是困难的事情。
高川并不觉得,哥特少女会在这种崩溃中加料,将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一起毁掉。
事实一如他所想,没有更多的波折,驾驶员按照操作手册,选取了另一条马赛克,成功开启了“通道”。说是通道,但从肉眼来看,也就是飞进这片马赛克现象中,一眨眼就回到了正常的荒野中。那是高川熟悉的,之前和司机一起卷入洋馆前,自己两人所在的荒野。当然,在原来两人停车的位置,车辆已经彻底消失了。
夜色渐渐浮现鱼肚白,新的车队正从前方较为遥远的公路那端驶来,货柜上装满了碎石、钢铁和木头,还有一袋又一袋,一箱又一箱的物资。看不见的另一边,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崩溃,并没有对这一边产生半点肉眼可见的影响,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般。
一切都像是新的开始。8( )
1673 资讯约束
nog的成员组织机构之一,隶属于雇佣兵协会和魔法少女十字军的诸人总算在末日真理教三巨头构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彻底崩溃前,将高川从那个奇异的空间里拖了出来。在黎明到来之时,荒野上的公路终于恢复正常,然而,本应该将高川带到耳语者宿营地的司机已经不在了。高川不知道他此时究竟在什么地方,但却可以肯定,两人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
“好久不见,高川先生,我可是听说了你的事迹,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在直升机上,魔法少女打扮的女装大汉热切地寒暄着,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高川看到他凝视的眼神中那灼热诚挚的情感,就好似要将注视的人融化一样。他说着“感动”的时候,眼角也溢出湿润的水色。
他的热情让高川也下意识露出笑容,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在他主动伸出手的时候,礼貌性握住了他的手。说实在的,对方的打扮大致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高川自然也无法承认自己有多么欣赏,不过,他却可以理解。在魔法少女十字军里,一如眼前的大汉般,不是少女却仍旧选择魔法少女的人,都有着一些心中固执坚持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让他们甘愿承受他人异样的眼光。
不在于魔法少女的神秘有多强,而在于,他们想要这种力量做点什么——对于这些人,高川觉得不应该用歧视的眼光去看待。
如果可以不打扮成眼前这副模样,也可以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话,他觉得,大多数成年男性是不会选择这么打扮的。从比例上来说,心甘情愿并热于接受“魔法少女”这个身份和打扮的男性,实在是很少数。但是,比起这副打扮的丢人现眼,倘若有着自己认为更重要的东西,有必须去接受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也要去争取的事物,那么,最终决定舍弃颜面的这些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很了不起。
高川不认识眼前的大汉,但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是为了一些充满了人性光辉的理由,而去成为一名“魔法少女”的呢?例如为了保护和拯救自己的什么人,例如和高川一样,为了成为英雄,去拯救更多的人。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里,敌人是如此的可怕,他们的神秘,必须要用同样程度的神秘才能阻止,在超过科学认知的灾难中,接受了神秘力量的人,无论身处何处,都同样是站在前线上——神秘会寻找到他们,包围他们,淹没他们,让他们窒息,恐惧,无处可逃。
成为魔法少女的人,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无论他们过去是什么人,现在又在做什么,都必然会有神秘而致命的情况找上门来。如果他们活下来,就会渐渐成长为神秘专家。魔纹使者、巫师、超能力者、魔法少女、意识行走者等等各式各样的称呼,仅仅是描述其神秘力量表现形式的特点,而从实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必然要承受他人所无法承受的苦痛,见识常人来不及目睹的恐怖。
当正常人可以在保护圈内,受到限制却安全地生活时,当其他的士兵翻滚于战壕,一片片如割麦般死亡时,那些拥有神秘力量的人,也在接受着神秘的检阅:哪怕不站在和纳粹军队交锋的第一线上,他们的死亡率也超过六成,而这正是“刚刚接触神秘的人成长为神秘专家”的难度。
在如此低的生存几率下,在普通人反而更加容易活下来的境况下,一个心理正常的成年男性决定要成为魔法少女,去和那些恐怖的东西战斗,究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高川对此十分清楚,因为,他虽然不是魔法少女,但也从来没有谁督促他必须成为英雄。为了一些人,去参与一场几乎看不到胜利的战斗,这样的事情,高川也一直都在做。
从这些角度而言,高川倒是觉得哪怕是魔法少女的女装大汉,也可以让自己产生共鸣的。
当然,他并不确定,眼前的大汉,到底是不是和自己相似的人,亦或者是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能够为了守护某些人而去拼命的家伙。仅仅是天然的好感,让他并不拒绝和对方说话。
“请问您是……”高川轻轻和他握手,但反馈回来的力量却很大。男人激动起来,双手就好似磨盘一样坚硬有力。
“啊,高川先生当然不认识我。我只是远远见过您一面。”他连忙解释道:“不过,我一直都有听说您的事情,您对纳粹的反攻,是让我的妻子和女儿活下来的关键,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当面感谢您。”
“妻子和女儿?”高川有些愕然。
“佩斯顿镇,您可能没听说过,现在已经被纳粹占领了。”男人有些伤感,“纳粹突袭了那片地区,庇护所都被挖出来了,如果没有您牵制纳粹的主力,谁都逃不掉。我知道您在战场上救援过不少庇护所,保护人民进行转移,我的妻子和女儿就是其中之一。”
“啊……抱歉,我记不得到底是谁了。”高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哪怕是脑硬体,也无法记录下自己直接或间接救过的每一个人的资料。脑硬体理论上有极大的容量,但是,在实际运作中,这些资料很快就会被筛选后,删除对战斗和自我调节无用的部分。再加上高川当然不可能去和每一个自己救助过的庇护所中的每一个人都见上一面,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赶场,以自己的速度跨越战区增援已经无以为继的前线,所以,“某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妻女”这样关系的人物,他真的想不起来。
“不用道歉。”男人恳切地说:“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只是来感谢您的,却不希望您为了我的话而道歉,您不需要。”
“好的,好的。你的家人现在还好吗?”高川顺道问了一句。
“都还好。”男人露出温暖的笑容,虽然配合他的魔法少女打扮,让人觉得眼角抽搐,但仅仅是笑容而言,却有一股温润的力量,“加入十字军后,家人会得到更好的安置待遇,我也是拼了老命才争取到十字军资格的。”
“所以,你干得不错?”高川笑着说。
“是的,我觉得我干得还不错。”男人也笑起来,自豪又无奈地说:“就是这身打扮……你知道的,真让人想把头塞进屁股里。”
“我听说你们十字军都在执行秘密任务,怎么这次有时间过来?”高川的目光和熟识的锉刀、牧羊犬两人交流了一下,又落在最正统的两名魔法少女身上:“小圆和小圆的学姐……抱歉,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没关系。”学姐只是微笑了一下,也没有顺势说出自己名字的意思。
“抱歉,高川先生,因为一些原因,我们要对自己的真名实姓保密。”小圆乖巧地连连道歉,“实在很不礼貌,但是,可否请您体谅一下?”
“啊,没关系,这个圈子里也有完全不泄露自己名字,也不承认任何代号和绰号的人。”高川不以为意,在神秘的世界里保持神秘,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当一个人的“称呼”完全保密的时候,第三者就很难扩散对他的认知,认知扩散的限制会降低本人的危险,从某种角度而言,是很有性价比的方法。
就如同哥特少女做的那样,只是,目前为止,高川所知道的,利用这种限制认知或伪装认知的方式去确保自身神秘性和安全的做法,做得最绝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
“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确认这次临时数据空间形成的原因。”学姐接过话题,神色肃穆地说:“梅恩先知做出了新的预言,这次预言很可能与这次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有关。”
“新的预言?先知的预言总是会和末日扯上关系。”高川见识多广,哪怕这个预言来自于公认第一先知梅恩女士,也没有那么激动。
“是的,这意味着,这次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形成,比起过去出现过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有着极为特殊的地方。”魔法少女打扮的大汉说。
“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内容,但我已经确认了这次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幕后黑手。”高川说着,顿了顿,虽然早就决定要将哥特少女的事情通知给nog,不过,对方的身份和能力太过特殊,他不确定,说给太多人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在最谨慎的判断中,只让桃乐丝、近江和走火等人知道,是最安全的——不是自身的安全,而是其他知情者的安全。
身为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隐藏自身信息的高手,可确认的最古老的意识行走者之一,她的存在方式、神秘性和影响力必然会随着她自身的资讯扩散而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有可能会给知情者带来一些无法预测的变化。
高川并不畏惧这类无法预测的变化,但是,眼前的魔法少女们,实在是太年轻了,不仅仅是岁数,哪怕只谈能力,也仍旧停留在高川过去的印象里。
高川不确定,她们是否可以承受这份情报所带来的直接影响。
“是不能随便听的情报?”锉刀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高川的犹豫,一直都很淡然的表情稍稍警惕起来。
“大概来说,和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传闻有关。”高川透露了些许口风。
“三巨头?玛尔琼斯家和纳粹,以及最后默默无名的那个?”锉刀皱了皱眉头:“席森神父或许知道什么。”
“已经确认了是三巨头吗?”牧羊犬也不由得插话进来,“我过去都一直将三巨头当做是故作玄虚的传闻,末日真理教的影响力那么强,三巨头中,无论哪一个都不应该是默默无名之辈——哪怕它真的没有任何事迹,只是挂了一个名头,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的组织,这么多年的挖掘中,仍旧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席森神父是原教主义者,他肯定知道一些东西,但这些年来,也没有被其他人套出消息来。”锉刀耸耸肩,继而认真看向高川,说:“真的是三巨头最神秘的那个?”
“就是那个。”高川说:“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毕竟,它的默默无名,正是它进行控制的结果。”
“你们的任务就到这里吧。就这么报告上去,不会有人找麻烦的。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锉刀毫不犹豫,就转头对魔法少女们说到。
“我觉得我们已经具备洗耳恭听的能力,也许做不了什么,但是知道事情还是没有问题。”学姐面不改色,用倔强的目光和高川对视着。
“这可不是你觉得如何就真的如何的事情。”牧羊犬也替说锉刀说话,“如果有合适的任务,我不反对你们执行,但是,这次有了一些难以预测的情况,我不觉得你们可以自己处理好。”
“我们已经完成了和中继器的连接。”小圆突然插口到,“如果出现了问题,也可以用中继器的力量去分担压力和伤害。这是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的事情,我们的人越多,其他人的神秘所能带来的影响就越少。除非中继器之间进入直接对抗,否则,这种支持几乎不可能被阻断。”
锉刀和牧羊犬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魔法少女十字军作为网络球中的一个特殊作战部门,虽然是新奇之秀,却也因为资料太少,而显得十分神秘。哪怕有过一次作战,魔法少女们的实际表现并不太好,但是,魔法少女十字军所拥有的神秘性,却是可以确认的。
在传闻里,仅就中继器的支持力度而言,魔法少女十字军才是正统作战队伍。而网络球的其他成员。当然,在排除中继器支持的前提下讨论作战能力,魔法少女十字军的弱小也是众人皆以为然的。
不过,小圆的话,已经让人意识到:魔法少女十字军和中继器的磨合,已经到了新的阶段。而这也许才是她们被调派过来,执行这次任务的根本原因。
如果有中继器支持的话,无论对手是谁,在可能性的考量上都需要斟酌一二。
那么,对这样的魔法少女们提供情报吗?高川和锉刀、牧羊犬互视一眼。最终,牧羊犬率先点了点头,锉刀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也行,看看她们的成色如何。反正……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是自己的选择,这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
1674 千丝万缕
魔法少女十字军想要知道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的疑惑足以证明哥特少女对自身情报扩散的控制力有多么强大。囊括了中继器、桃乐丝、超级系和近江等超常规力量的网络球在全球监控能力上也是数一数二,仅就高川个人认为,并不弱于末日真理教,即便如此,末日真理教三大巨头之一的情报仍旧寥寥无几,哪怕这次哥特少女现身,网络球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她的尾巴。高川觉得,哪怕自己提供情报,这些情报也仍旧在哥特少女的控制范围内对方并不介意这种程度的情报扩散,甚至会利用这种程度的情报扩散去达成更进一步的目标,这很符合末日真理教的风格。
对大多数而言,“情报”本身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倘若知道了某些情报而遭遇危险,那么,这种危险来自于和情报有关的其他事物,而非是情报本身。可是,在神秘的世界里,在一个意识行走者手中,“情报”本身却可以成为危险的东西这些资讯被人认知,会让人产生变化,从意识上的变化到行为上的变化,通过变化干涉此人周遭的事物,又让此人接受周遭事物的反馈。这是一个涉及个体和社会的庞大而复杂的工程,但一个真正的意识行走者必然会在自己的经历中,总结出一种高效的理论和践行方式。
隐藏自己,攻击敌人,全都从一个对人类而言最根本的意识层面去进行,这才是意识行走者的可怕之处。
除此之外,涉及意识行走者的一切资讯传递和扩散,都可以视为神秘现象的一种,神秘的连锁反应也将会在“某个人对某个意识行走者有所认知”后,对“某个人”产生极为强烈的,不可规避的,自然而然的后继影响。哪怕可以避开意识行走者本人的攻势,也难以逃脱接踵而来的神秘现象,伴随着神秘性的一次次增强,就算是神秘专家也不一定可以活到最后。
说到底,当情况涉及到一个强大的意识行走者时,哪怕只是“听闻”,只是“有所认知”,就已经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即便如此,魔法少女们仍旧坚持自己的知情权,高川无法用“为谁着想”这样的理由去拒绝他们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他自身本就是在这个原则下成长起来的:自己做出的决定,必须由自己承担后果,反过来说,既然已经有了承担后果的觉悟,那么,按照自己的想法所做出的决定,就必须贯彻下去,他人没有理由,没有义务,也不应该去干涉。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变成“好人”,还是变成“坏人”,无论是成为“英雄”,还是作恶至死,都不应该在结果出来前,就以“预防”的目的,去限制对方的想法和行为。当然,倘若对方已经被判断为“坏蛋”,那么,对高川而言,杀死他也同样是心安理得的行为。
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和行动能力的人,想成为怎样的人,去做怎样的事情,不应该被干预,但是,却可以对其行动的结果进行审判。高川是这么认为的。因此,高川不会对一个人高谈阔论说“自己要去杀人”就产生情绪,也不会因为他有这样的思想而采取行动,更不会用什么“正确的思想”去教育对方,但是,当对方实际这么做了之后,对其行为进行判断,并做出反馈性的行为。
魔法少女们做下的决定,当然并没有这么极端,但是,对她们自身的安危而言,了解哥特少女的情报,却比她们去杀死什么人更加危险。
在争取到锉刀和牧羊犬的同意后,高川终于松口了。这让魔法少女们都有些紧张,紧张之余也有些兴奋,哪怕这在高川看来,根本就不是应该出现这种情绪。哪怕从脑硬体中拿回了自己的情绪,哪怕积累了许多心理学理论,高川有的时候,也仍旧难以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感同身受。
“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玛尔琼斯家和纳粹之外的那一个。”高川简略描述了一下哥特少女的样子,并提醒众人:“但那很可能并不是她的正体。”
所有自己所了解的哥特少女的情报,以及自己对这个末日真理教最神秘的巨头所做出的猜测,包括三信使的情况,以及和哥特少女交谈时,她所暗示的一部分情况,高川毫无隐瞒地说了一遍。这次经历其实十分短暂,但却拥有庞大的,让人遐想联翩的资讯量。仅仅是听了高川的转述,锉刀等人也仍旧觉得绞尽了脑汁都不够用可以做出推到和猜测的细节实在太多了,反而让人无法勾勒出一个让自己完全信服的轮廓。
这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然而,却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来固定这些可能性。对这些情报的整理,非得交给专业人员不可。无论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还是触及中继器力量的魔法少女,因为自身所掌握的情报量不足,对情报的敏感性也仅仅是不错,对情报进行审视和判断的思维不具备一个完整而健壮的体系,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分析员。像是锉刀和牧羊犬,他们本身的分析能力,能够支撑自己在神秘现象中存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无论是专业经验还是眼光范围,都要差上一筹的魔法少女们,更是不可能得出比“高川所做出的结论”更好的结论。
即便如此,对高川所给出的结论,她们仍旧有些犹豫,总想要找出其中的漏洞,尤其是两个少女,更是让高川觉得,她们非得找出自己话中的错误不可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高川所说的情况,根据情况所做出的结论,的确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高川所知的东西还有许多,而不可能一一都让眼前的众人知道。他和她们,用以观测这个世界的目光和角度,本来就有诸多差异。
反而是老熟人的锉刀和牧羊犬,对高川所说情况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从质疑的角度去看待高川。
“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无条件相信你。”
这样的对话,就如同戏剧里的情节一样。但从这份信任上所建立起来的视角,却能够让锉刀和牧羊犬认知到一些更为细节的东西。以“高川所说为真”所看到的事实,和以“高川所说失真”所看到的事实,是不太一样的。
正因为魔法少女们的怀疑在其他人眼中太过明显的缘故她们有意识藏匿其这种态度,但不太成功在直升机上的这段相处时间,其实并没有“久别重逢”所描绘的那么愉悦。
“数不清的巨人倒下了,他们化作的液体,聚合起来形成了一片黄色的海洋,这就是世界的源头?”锉刀咀嚼着哥特少女到了最后仍旧在呢喃的故事,表情有些怪异:“真巧,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你做过?”牧羊人有些诧异。
“啊,又好像没做过。”锉刀连忙说。
“到底有没有?”牧羊人的脸上挂起了抱怨的表情。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锉刀说:“有一种即视感,就好像是自己也这么认为过,或者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具体的情况,我是记不起来了。别光说我,你们就没有半点感触吗?”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宗教的创世神话。”牧羊犬抱着手臂,打趣般说到:“她该不会想要通过编撰创世神话,来重新夺取末日真理教的主动权吧?”
“黄色的大海对了,这就对上了。”魔法少女小圆喃喃自语,“梅恩先知大人做过的预言中,就有这样的形容。我记不得具体的内容了,学姐,你还记得吗?”
“你真的记得住梅恩先知大人的新预言吗?小圆。”学姐反倒显得有些诧异,就好像“不记得先知预言”才是正确的情况。
“等等,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根本就不清楚梅恩先知的新预言?”高川反问到。就连高川也不知道,竟然会有先知预言无法被人记住的情况。
“不是很多,梅恩先知也说了,这次预言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学姐解释道:“虽然听到了却无法记住,这不是更神秘吗?所以,我觉得梅恩先知的这一次预言比过去所做出的预言更加重要。”
“总而言之,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根本就弄不清楚情况嘛。”沉默许久的女装大汉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随后又带着古怪的沉默移开视线。对于这些视线的来来回回,男人倒是坦然接受了。
“无论如何,能够获得这份情报都是值得的。”锉刀说:“这都要多亏了阿川你没有直接用速掠跑路。”
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的出航,还是在码头停靠后,乘坐司机的车子前往前线宿营地,都是实际可以用速掠替代的,毋宁说,给一个确切的地址,然后让高川自己行动的话,无疑更加高效。这个世界上很少有高川一个人无法抵达的地方,他的移动速度在经过速掠的递升加速后,理论上可以抵达光速,实际也曾经抵达过光速。这意味着,在常人看来极为遥远的距离,哪怕是绕地球一圈,高川在理论上都能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
一个人行动的话,高效而隐秘,但是,放弃这种高效和隐秘,而采取时间漫长又充满了危险,可能会导致更多伤亡的行动方式,当然也有着别的目的。
在低效而危险的行动中,目睹自己的伙伴死伤,哪怕只是临时共同行动,之前完全就是陌生人,也不禁让人产生一种“是自己害了对方”的感觉。
承受着这种感觉的,是高川自己。
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上死去的神秘专家们,还是被哥特少女带走的司机,哪怕从联合国战略而言,可视为是“必不可少”的损失,哪怕其实可以更理性地去看待,哪怕有着脑硬体的强力约束,但高川依旧生出过自责的情绪。
如果这些计划,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就好了。高川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实际上,如果高川一个人行动,确实无法达成隐藏在这些行动后的潜在目的。
了解高川是怎样一个人,进而理解高川心中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的锉刀和牧羊犬,除了说一句感激的话外,也无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正如高川所坚持的原则,是不是应该配合国家组织机构的行动计划,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他决定乘坐新泰坦尼克号,是他放弃速掠,接受了司机的送行,而他也必然承受这个决定所给他带来的影响。
而从实际结果来看,无论是新泰坦尼克号所引起的波澜,还是司机引出的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都为联合国和的行动做下了有利的铺垫,带来了珍贵的情报。现在,各方中继器在“世界线”层面僵持住了,无法再进行大规模的动作,进而事实上限制了中继器这种大规模深层度破坏性武器对战争的影响而一直潜伏着的末日真理教,也在完全浮上水面的第一时间,就被所知晓。
倘若高川没有参与新泰坦尼克号的航行,没有坐上司机的车子,而是直接抵达耳语者的宿营地,结果很可能就会大为不同。
既然达成了堪称理想的战略目标,那么,在过程中所损失的人力,也只能说是正常,乃至于可以算是极小的代价了。
“没错,高川先生。无论如何,大家都必须感谢您的付出。”一直想着该如何寻找高川说辞中漏洞的魔法少女们也连忙应声到。她们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一副理所当然,心甘情愿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之前找茬的样子。
“那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高川平静地问到:“是把我送过去,看看这一路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刺激的事件发生,还是让我一个人直接过去?”未完待续。
1675 防洪坝
的确,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发生在高川身上的情况不正常,虽然说每一个神秘专家都不可避免遇上许多神秘事件,而每一个神秘事件所产生的结果都会在一段时间后,对另外一些神秘事件产生影响,从而呈现出一种递进的势态。但是,诸如高川这段时间所参与的神秘事件这般,短期内就能让人感觉到,对整个世界局势有着显著影响的情况却不太多。
往往这种短时间大影响的事件,会让人觉得当事人有如“主角”这个词汇所形容的那般。虽然说,以“重大事件的核心在于高川”这个假设为基础,把高川视为观测重点,似乎可以对事态变化做出更及时的应对,但是,倘若围绕高川所发生的神秘事件持续升级,幅度超过了可以及时处理的程度,那么,以高川为核心布置下去的防线,一定会被冲垮吧。
这就像是洪水来临一样,为了降低灾难,缓和冲击,人们会在特定的地段修筑防洪坝,以承受快速上升的水位,当水位将要超过警戒线的时候,还可以及时通知下游,并进行放水处理。倘若将高川的存在定义为一系列显著影响全世界的神秘事件的核心,那么,他本人就拥有了类似于“水坝”的作用。通过观测高川的情况去监测神秘事件,通过高川在神秘事件中所起到的作用,对神秘事件的影响进行缓冲,并争取到应对的时间。
可以说,“让高川成为众所周知的世界英雄”这种曝光度,的确是有积极作用的。然而,既然视神秘事件为洪水猛兽,并将高川变成“防洪坝”,那么,当高川无法承载神秘事件冲击的时候,当高川必然只能够通过“开闸放水”的方式,防止溃堤的时候,其他人就必须考虑,自己是否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这种压力了神秘事件不是单纯的洪水,高川也无法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防洪坝那样稳定,他不可能做到“稳步放水”以缓解下游的压力。高川遭遇的神秘事件越多,神秘性和恶性强度也会累积起来,也许最终会一口气释放出来。
尽管没有先例,而将高川视为防洪坝的想法,也不会得到承认,但是,可能性并非不存在,并且,一旦真的将高川于近期的遭遇、应对和最终产生的影响进行详细的数据分析,以上的假设就会愈加让人感到疑虑。
从这个角度来说,网络球方面也有这样的看法:比起让高川成为世界英雄而让其活跃在世人面前所造成的影响,不如让高川重新回归地下战线,重新回归神秘专家的正轨。
并不说什么为好,什么为不好,而是,每一个选择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权衡之后,有一部分人还是觉得过去情况比较让人安心。
如今,高川已经接连两次给世界战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再在短时间内多来几次“惊喜”,恐怕就要超出各方联合势力所能正常消化的极限了。而且,如果“惊喜”不会停止,而是会以增幅的强度,缩短的时间,极具涌来的话,无论是国家政府还是神秘组织联合,都不得不受迫于压力,长时间进行超负荷的运转,对自身只会有利无害。
或许,想方设法争取到一段平静的时间,争取到合理范围内的消化时间,才是更重要的。
当然,也有人会有疑虑:是不是高川保持隐秘行动,他所遭遇的神秘事件就会降低程度呢?所产生的影响真的可以这么缓和下来吗?而且,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是“高川才是一切的中心”一样,让人多少心里有些不适应。
总而言之,单纯从神秘事件的数据统计来看,高川似乎在整个世界中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这一点,至少在网络球内部达成了共识。尽管无法解析,为什么会是这样,但是,想方设法利用这种特殊性,以创造出对己方有利的条件,而不是被这种特殊性拉扯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他们还是有所尝试的。
现在,听闻到了末日真理教三巨头的故事,特别过来增援的诸人也有些忐忑。如果高川继续眼下这种更容易受到狙击的行程,有很大几率,会陆续招来更多的神秘事件,并让人从中获取更多的情报,可是,这些神秘事件的可怕程度,说不定将会超过“最终兵器来袭”和“末日真理教三巨头露面”的程度。以最糟糕的可能性去推断,如今暂且达成的中继器平衡,就有可能突然间就被破坏。
“这个嘛,我倒是很愿意和你一起行动啦,阿川。”锉刀搓了搓下巴,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但果然还是不要这么作死比较好。我可没有你的运气说起来,总是遇上这么刺激的神秘事件,你的运气该算是好还是不好呢?在这么下去,难保不会出现善泳者溺的结果。”
“我们被派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得到相关的指令。所以也可以视为,让我们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处理吧,所以,我也觉得,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牧羊犬也谨慎地说到。
“啊,这个抱歉,虽然很想陪高川先生您一段时间,但是,这次得到的情报,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回总部上报。”魔法少女小圆歉意地说:“所以,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喂喂,我们不是一路人吗?”锉刀有些惊异地看向魔法少女们,“我可没听说有中途离队的命令。上报的事情,谁做都一样,稍微整理文字资料发送过去也行,不是吗?你们根本就没有特地离队的必要嘛。”
“所以说,我们有固定的紧急情况处理机制。”魔法少女学姐解释到:“像这一次的情况,我们非得回去不可。”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们不是逃兵,而是按规章办事?”锉刀满带深意地扫了她们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牧羊犬拉了一下。
“抱歉,我的同伴其实没什么恶意,只是你们的决定不符合我们这边的风格,但我也可以理解。”牧羊犬打着圆场,说:“你们不是雇佣兵,所以,没问题,我们会陪着高川先生,就战斗力而言,应该足够了。”
无论是锉刀的眼神,还是牧羊犬的解释,都不免让人产生一种刻意嘲讽的感觉,魔法少女们心中都有些不太舒服,稍稍在表情上流露了一些,但她们仍旧遵从既定的处理方式。高川觉得,这种遵从更凸显出她们被称为“十字军”的特质。虽然同样在处理神秘事件,但是,比起常规意义上的神秘组织,她们的确更像是“军队”。
面对魔法少女们歉意的眼神,高川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谁应该留下来,谁应该帮助自己。但就像是现在这般,虽然有人立刻就离开了,但是,对方曾经救援过自己的事实是不容更改的。在许多神秘事件中,也的确是这般让人没有意料到的帮手,才让自己挺过一次次的危机。
魔法少女们显然也是这样的存在。哪怕她们决定不陪同行动,但她们成功找到了高川,并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被摧毁前,将他带离了那里,这是高川觉得,自己必须首先要表示感谢的事情。
“总之,多谢你们的帮忙。”高川这么说到,反倒让魔法少女们的脸色有些涨红。
“联系上了。”一旁察言观色的女装大汉出言打断了尴尬的气氛,“丘比要过来了。”
“那东西要过来吗?”锉刀似乎对丘比很熟悉,有些抱怨地说:“我觉得它的霉运会传染,能不能让它别过来?万一我的身上被开了几个洞,那就是它的错。”
高川不明就里,看了一眼牧羊犬,对方只是无奈地耸耸肩,悄声在他耳边说:“她最近刚完成的任务,据说是和丘比有关,过程和结果都谈不上美妙。你知道的,在神秘事件里想要顺风顺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锉刀似乎在那次任务里特别倒霉,就好似要把以前积累下来的霉运都用尽一样。”
“差一点死了?”高川直白地问到。
“如果增援去晚一步的话。”牧羊犬点点头,“事后我们还以为她根本就不可能恢复过来了,协会里没有救治那种伤势的办法,于是通过转移到网络球,却不知道网络球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就又活泼乱跳了。”
“所以说,之前和那些女孩呛声,其实有大半是在迁怒?”高川还是这么直白地问到。
“哈反正她又不会做什么,只是过过嘴瘾而已。”一向沉默而严谨,不曾因为情绪的缘故产生过激反应的牧羊犬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像是猫又像是兔子的玩偶一样的东西,陡然出现在魔法少女小圆的肩膀上,却让人觉得,它其实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被忽略了,如今才看到一般。这个自称“丘比”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虽然看似生物,但其实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没什么生物的特征,形容为“会动的怪异动物雕塑”也许更准确。
第一次遇到它的时候,是在拉斯维加斯的瓦尔普吉斯之夜,当时它已经在伦敦中继器的建设中,扮演者极为重要的角色。从当前的伦敦中继器结构来说,作为“基石”的丘比一旦消亡,中继器也会变得不稳定起来。它的存在实际所能造成的影响,比它的外表看起来的还要重大。
即便如此,高川也没有从网络球的情报中,找到关于“它是什么”的资料。
“好久不见了,高川先生。”丘比那弧线一般勾勒出笑容的嘴巴没有动,却总能让人知道,是它在说话。它的声音也很独特,可以形容为清脆,却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
“最近还好吗?丘比。”高川也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一点都不好呀。”丘比从魔法少女小圆的肩膀跳到她的头顶上,蹲坐在那里,仿佛头饰一样,“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对世界线的影响太强烈了,我们的中继器又不是专门用于世界线打击的,所以需要调增的地方,所花费的时间和经历,都要比它们多得多。我自己是觉得,这种对抗是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的。不过,如果可以给大家争取到必要的时间,那就值得了。”
“你是要带她们离开吗?丘比。”锉刀插口到。
“是是,我要带她们离开,因为她们是我的人呀,而且又是很重要的情报,万一末日真理教为了保密而发动奇袭,她们就吃亏定了,说不定会死哟。”丘比的脸上笑容满面,语气只能说是戏谑,根本就没有“维护属下”的感觉,“小圆,说不定你会死哟。”
“想要我感谢你,就别说蠢话!”学姐沉着脸,一巴掌劈在丘比的脸上,“你都过来了,还让小圆出事,什么魔法少女十字军就解散了如何?”
“啊啊,那可不行。我们的中继器需要魔法少女的维护才能正常运转呀。”丘比倒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似乎应该是秘密的情报。
继而,没有再寒暄下去,直接对其他人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啦。”于是,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两女一男三个魔法少女和丘比瞬间就消失于眼前,哪怕是高川的视网膜屏幕和连锁判定,都没有观测到运动上的变化。
沉默了片刻。
“看出来了吗?阿川。”锉刀脸色严肃地问到。
“没有,它不是通过正常的运动方式离开的。”高川沉静地说:“应该和中继器的运作有关吧,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进行操作。毕竟,伦敦中继器正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维持世界线平衡上,所以,对世界线所涉及的时空观念都会有所变化吧。”
“每一次见到中继器力量的使用者,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牧羊犬说:“虽然我们用的也是神秘的力量,但感觉就是有点不一样。”未完待续。
1676 暗流蠢动
丘比和魔法少女们的离去让锉刀和牧羊犬放松了一些,高川觉得他们虽然一起行动,但是契合度并不好,更像是勉强东拼起凑起来的队伍,这一次没有加入战斗还好,实际战斗的时候到底能发挥出多少,让他不由得疑虑重重。
说到底,合作行动的双方或多方,总该培养出一些默契才行。虽然说,网络球旗下的魔法少女十字军和老牌的神秘组织雇佣兵协会在成立之后,都承认的调配权,在更多公开的场合里,是以的名号配合行动,但料想在内部的任务分配中,也会考虑各个神秘组织的特性和成员特点,以追求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过,在高川看来,这次负责增援自己的人马,与其说是一批,更像是两批而且,无论是雇佣兵一方,还是魔法少女一方,都并不是以“增援”为核心,而有着各自私下的任务。
“所以,你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高川敞开天窗地问到。之前魔法少女们还在的时候,为了保密,这个话题不方便提起,但是,在只剩下彼此后,高川倒是觉得,以双方过去的交情和合作经历,也许可以知道些许情报,说不定锉刀和牧羊犬真正要完成的任务,还是和自己有关呢。
果不其然,锉刀和牧羊犬对视一眼,没有推诿掩饰,说到:“其实我们正在追查席森神父。”
“席森神父?”高川不觉得奇怪,但却有其他想法,“席森神父的黑巢目前也算是的一员,而且是常任理事之一,以目前所拥有的权限,就算是要调查席森神父,也很难阳奉阴违才对。”
作为和末日真理教对抗的世界性神秘组织联合,其实只是缩写,但其完全的真名却一直鲜为人知,实际上,哪怕在内部,也有两种最常见的解说:
一个是和“网络球”相近的“球体网络”,暗喻联盟的倡导者,也是公认最核心,最强力的神秘组织“网络球”本身,同时,也算是高川所经历的末日幻境中,广域化的,真正能够和末日真理教掰一掰手腕的网络球组织。
另一个则是“上帝网络”,虽然这样的说法也包含有自嘲或期许的元素,会让人觉得自己所加入的联盟很了不起,有着宏大的目标,但在大体氛围上,仍旧让大多数神秘专家感到是狂妄之语,反而不如前者受欢迎。反而言之,喜欢这个说法的,也都会被视为野心勃勃之辈。
就高川所知,在的七个常任理事组织中,只有两个是比较倾向于使用“上帝网络”这个解释的,而且这两个常任理事组织在平日的行事风格和组建理念中,都没有这个解释所暗藏的激进和高傲,甚至可以说,是让人感觉较为没有特色,较为低调的神秘组织。
这两个常任理事组织便是
其一,明明身为老牌大型神秘组织,却不知道如何维持如此规模的成员,平日里没什么骇人听闻的风传,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成员性格没什么特点,任务处理也中规中矩,只是听闻内部秩序最严格的“逐日者”。
其二,最近才正式成立,但显然过去已经以组织方式进行了多次隐秘行动,人数虽少却配合极佳,成员在能力和性格上都有着鲜明特点,并且多是曾经为其他神秘组织的中坚成员,也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员,在自身组织正式成立之前,都是潜伏在其他神秘组织内部的优秀间谍。之后,在末日真理教的“叛徒”席森神父的统领下,组建出面向所有独行侠,为“不想加入任何一个神秘组织的神秘专家”提供一系列涉及情报、联络、支援、善后和临时组合等等服务的“黑巢”。同时,因为黑巢的活动范围和特点,人们也称之为“散人互助共同体”,是一个小核心,但却有着松散而相对庞大的外部体积的神秘组织。
“逐日者”和“黑巢”在许多特点上是向左的,也让人觉得,两者在理念和行动上,会产生比其他组织彼此合作时更加强烈的矛盾。
可是,两者却的确是最常用“上帝网络”去解释“”的神秘组织。
已经成立一段时间了,经过多年谋划和推动,加上外在环境的推波助澜,一成立就立刻进入高速运转的轨道,并在这种高速运转中迅速磨合。网络球、火炬之光、逐日者、黑巢、耳语者和雇佣兵协会占据常任理事中的六个席位,其中逐日者一直都是网络球的盟友,耳语者和雇佣兵协会彼此之间有深入合作,也都与网络球有相对密切的关系。
而最后一个席位,则是在前六席常任理事的监管下,通过不记名投票或抽签的方式得出,当然,这最后的一个常任理事席位或许会在未来某个时间,演变成唯一一个拥有常任理事席位权限的非常任理事席位,成为非常任理事的代表,进而将非常任理事和常任理事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在的内部结构中,黑巢的身份和地位都很特殊,虽然身为常任理事的一员,但在短时间内将会受到严格的控制。而其领导者席森神父,更是备受关注。反过来说,既然监视待遇已经比其他常任理事组织更加苛刻了,那么,再公开做手脚的话就有些不近人情当然,在成立之初,黑巢的确是通过谈判,用自身的严格监管来换取常任理事组织的推荐,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即便如此,的常任理事选举仍旧是“公开公正公明”的。这一次锉刀和牧羊犬受命调查席森神父,理应是一次隐秘行动,但也因此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一旦传开了,对的声望也会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黑巢的活动线路太复杂了。你知道的,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虽然核心只是那么一小撮,但是人脉的多样化却比得上任何一个老牌的神秘组织,至今为止,仍旧没有人可以确定,在其他的神秘组织中到底还有多少是兼具黑巢成员身份的双重身份者。”锉刀慎重地说:“如果是从内部进行调查,那么,无论是正式渠道还是非正式的渠道,其实都难以得到理想的结果。”
“但是,你们要调查的只有席森神父一个人,不是吗?”高川说。
“是的,但是,席森神父没有动作,就真的没有动作了吗?整个黑巢就像是他的触手,其中有多少条我们所不知道的触手在遵从他的意志活动?”锉刀反问到:“阿川,你觉得光监视席森神父一个人,就能肯定他在做什么,或者没有做什么吗?”
“按照现在的情报来说,他作为原教主义的传播者和践行者,继承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的衣钵,其行动全都可以视为新世纪福音的行动,他理所当然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高川沉静地说:“但在知晓这个情报之前,你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是吗?你们有更多的证据,证明席森神父有脱离的迹象?”
“李代桃僵。”牧羊犬如此形容到,“虽然迹象不明显,但是,从趋势数据的统计上,黑巢的确有借助常任理事身份向其他神秘组织渗透的迹象。当然,这是让黑巢成为常任理事之前,各方就已经考虑过的情况,但是,黑巢最终做到的程度要超乎所有人预计。如果席森神父仍旧属于末日真理教的一员,那么,从现在开始,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就已经拥有让瓦解的可能性。现在想来,也正是因为席森神父背后一直都有新世纪福音的支持,才能如此迅速地成立和壮大黑巢。以前的确怀疑过席森神父背后的支持力量,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严重了吗?”高川也有些吃惊,“可能性多大?”
“百分之四十。”锉刀严肃地说:“可能包括网络球自己,都要在某个时候进行一次内部肃反行动。在外敌环视的现在,任何一次肃反都有可能产生更为严重的影响。”
“所以,你们必须调查席森神父,不是调查其本人,而是在假设他即将有大行动的前提下,去估算这个大行动的目的、范围和时间?”高川已经理解了。
“是的,无论情报是从他本人身上得到,还是从其他渠道,从侧面的判断得知,都没有关系。”锉刀点点头,说:“就像是阿川你这一次带来的,有关新世纪福音的情报一样,对来说,十分重要但在知晓这个情报之前,我们其实已经听说了一些风声,没有从你这里得到的情报这么详细,但大概是末日真理教会在这一带有所行动,并会波及到席森神父这样。”
“所以,你们的增援,其原本起因,是因为席森神父。”高川挠了挠头发。
“是的,失去你的信号时也正好是这一带,所以两件事并成一件事。”牧羊犬笑起来:“实际上,的确就是一件事。”
“那么,还要陪我去耳语者一趟吗?”高川问到。
“为什么不呢?”锉刀和牧羊犬对视一眼,耸耸肩,说:“新世纪福音的老怪物刚刚才找上你,就算你干净利索地行动,也难保不会被席森神父找上。如果你的动作够快,他大概会在你和耳语者的其他人汇合后才开始行动吧,毕竟,只针对你进行作战是十分困难的,但是,针对包括你在内的所有耳语者成员采取行动的话,反而会比较容易。而且,你之前也说过,三信使中,爱德华神父和四天院伽椰子都在,如果事态严重的话,难保这两个大人物会加入进来,我不觉得,你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这么多。”
“没错,你需要帮手了,高川先生。”牧羊犬皱着眉头,拍了拍高川的肩膀:“这一次,我们要对上的,可能不仅仅是黑巢,还是新世纪福音,是完整的末日真理教的三分之一力量。如果确认情况的发展如此,并且我们还没有被第一时间打垮的话,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增援。说到底,哪怕同时面对的只有末日真理和纳粹,的人力物力还是有点儿捉襟见肘。”
锉刀也这么悲叹着:“三巨头呀,真正而完整的末日真理教,实在太难搞了。如果一开始就干掉席森神父的话,说不定会轻松一些。”
高川和牧羊犬听了这话,满脸不以为然,席森神父可是受到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排挤,并在其追杀下仍旧活泼乱跳的人物,而那个时候,末日真理已经是世界第一大神秘组织了。在成立之前,包括网络球在内,大家其实都不具备围剿席森神父的能力。况且,席森神父虽然表现为一个独立行走的神秘专家,但根据后来的实际情况,他早已经开始组建黑巢了。
席森神父看似孤独,实际却不是孤身一人,在背后支持他的能量,比所有人设想的还要庞大。所以,“一开始就干掉他”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哪怕是高川,在目睹了新世纪福音的再现后,也感受到比以往还要沉重的压力。锉刀和牧羊犬带来的有关席森神父和黑巢动作的消息,已经不是“毫无预兆”,可是,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却让人一想到就觉得窒息。可以说,即将遭到目前为止最强力的一次冲击,而这个冲击的第一波,可能就是在“耳语者”身上。
但是,也不是到了绝境。不,应该说,对高川而言,绝境一直都存在,但从未被它打垮过。总会有办法的,高川想着,看着锉刀和牧羊犬,看着远方海岸线上的三仙岛,想着桃乐丝和近江,以及远在月球的另一个自己。
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如此确定地对自己说。未完待续。
1677 一跃千里
在日出的时候,直升机就像是要飞进朝阳里般,朝着荒野的东方而去。在机舱中,决定加快行程的众人已经完成针对所设想的种种意外的整顿。耳语者的宿营地并非终点,抵达之后可能会接踵而至的危险状况才是需要关注的重点。结合各人所得到的消息,席森神父和黑巢会对耳语者做出某些伤害行为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五十,但却无法在他们做出实际行为,并获取到足够清晰的证据前,对黑巢实施太大的干涉。说到底,虽然一直对席森神父抱有警惕,但是,他究竟会怎么做,会做些什么,向来很少人可以事先揣测到,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席森神父一直没有被敌对者处理掉的原因之一。
席森神父很强,这种强并不仅仅表现在个人的战斗力方面,已经可以从线索上和他联系起来的新世纪福音,将会撕破归隐的伪装后,将会让席森神父更加具有侵略性,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高川、锉刀和牧羊犬都认为,哪怕自己这边紧赶慢赶,成功和耳语者汇合之后,大概也腾不出更多时间来准备敌人的入侵。亦或者,如果对方的速度够快的话,在高川速掠抵达宿营地的时候,那边就已经开战了,这也不无可能。
“来不及做报告了。”锉刀将一份文件通过网络发送出去,里面包括已知情报和根据这些情报,由三人进行的初步推断,以及执行后继行动的缘由,“我做了一份备忘录,分从五个秘密网络渠道投递,希望至少能有一份抵达它该去的地方。”
因为尽可能将新世纪福音、黑巢和席森神父等人高估,所以,如今看起来还安全通常的网络,也一下子变得不是那么可靠起来。
“接通耳语者了吗?”高川朝正在调整通讯装置的牧羊犬问到。若是在正常的条件下,于澳大利亚境内的通讯本应是可以维持的,反过来说,“通讯是否正常”的状况本身,就能判断当下环境究竟是不是正常。哪怕身上带有黑科技般的联络装置,在高川这么多次的遭遇中,也遇到过许多通讯不正常的情况。
“有些不稳定,但应该还行。”牧羊犬这么说着,高川视网膜屏幕上的通讯目录就亮了起来。咲夜和八景自然是在的,就连白井和森野也在,但除此之外,原本还发展出的些许成员全都消失了,耳语者的成员清单一下子变得干净起来,就如同它刚刚成立时一样。高川十分清楚,这就是中继器在世界线上的干涉所导致的情况咲夜和八景情况特殊,不用担心,但是,像白井和森野这些同伴,会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
高川经历过的特殊情况也不少了,像是这种“看似熟悉却其实有所不同,却要在短时间内习惯成自然”的情况也只是第二次而已。正如他刚刚“诞生”的时候,所在的末日幻境中,完全继承了上一个高川的人际关系,虽然名字还是那个名字,因为一直在一起,所以,继续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却总让人莫明产生一种疏离感。
如今的高川,是克服了这种种心理上的影响,才得以继续用“高川”的身份活跃在耳语者中的。理论上,过去自己所拥有的,也同样属于现在的自己,这种逻辑并没有错,但是,高川也同样觉得,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反复出现这样的情况。
中继器对世界线的干扰,让他眼中所能观测到的这个末日幻境的世界,在细节上不断变化,高川有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其实并不期待这样的经历。世界线的变化不会让咲夜和八景变成其他人,但是,前一阵还活泼乱跳的人突然就死了,早就死掉的人却莫名其妙地活着,随之带来的强烈矛盾感,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在世界线中被“登记为死亡”的人数其实很多是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不会死去的,他们之中,大多数也并非是在世界线变动之后,才惨遭杀戮,而是作为某个历史片段,夹在人们的记忆中,对高川而言,这种成为“记忆中的过去”的抹杀方式也极为凶残。
耳语者如今已经具体变成了怎样,高川可以老实说,自己是非常紧张的。哪怕人还是那些人,但是,细微之处定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高川微微有些失神,直到主动发送过去的信息被通讯列表中的对象接受。
耳语者目前的全体成员都在线上,于是,连带高川在内,很快就组成了一个社群。
“阿川?”咲夜的声音传来。
“是我。”高川没有用脑硬体消除紧张的情绪,这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人,“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情呢?”咲夜的声音让高川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她一头雾水的表情。
“还记得席森神父吗?”高川说。
“那位大叔吗?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次,八景也插话进来,她显得比咲夜更敏感,语气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尽管高川觉得,这一次和耳语者汇合前的通话,本应该会更加热切一点,现在通讯那一边的反应,更像是一直都有联络一样因为时常保持联络,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久别重逢的喜悦。不过,高川也有想过,“自己和耳语者的联络”或许在如今的世界线上,始终处于一个相当紧密的状况。对自己而言,长时间离开耳语者是事实,但是,对于受到世界线变动干扰的人而言,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变,本来就是这样”的感受。
即便如此,敏锐的人仍旧可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高川就猜测,八景会不会是这种格外敏锐的人。
“席森神父和黑巢有可能会背叛,也可能会攻击耳语者。”高川扼要地说到。
“为什么?”八景的声音仍旧平稳,“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是在恢复真实身份,重操使命而已。”高川整理着身上的武器和道具,将用于增援的各种补给紧密地收纳到新的战斗服内,同时一边稍微解释了新世纪福音和席森神父的情况,以及自己等人对形势变化的推测,“倘若他们要对动手,耳语者需要承受第一波攻击的可能性极大,我需要你们立刻隐蔽起来。我已经在赶过去了。”
“我这边还有军方的会议”八景有些犹豫,“耳语者需要为你的行为进行担保,这算是让你拥有三仙岛使用权限的前提吧。”
“也就是说,短期内无法离开?”高川没有继续强调,只是再一次确认到。
“是的,不上报就离开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白井也没有这个本事,他目前已经算是我们这边最强的战斗力了。”八景放缓声音,解释道:“就算上报了,是否可以得到许可,也还在两说。而且,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整个过程也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完成。问题不在于耳语者是怎样的一个组织,而在于阿川你已经得到了三仙岛的权限。不过,如果情况已经这么危急,那么为了以防万一,要求政府方面和本地军方提供更强的保护措施,肯定是没问题的。”
“如果真的是新世纪福音不,我们对新世纪福音的整体实力如何还不大了解。但是,换算成末日真理教的话,如果是末日真理教大举来攻,你所在的宿营地可以抵抗多长时间?”
那边安静了片刻,八景才有些沉重地回答到:“不会超过一天,宿营地是刚刚从纳粹手中夺回的基地,原有的防御系统已经被摧毁大半,还在重新构建,另外纳粹方面也不可能让我们轻易占据这个前进基地。”
“不能下定决心撤退吗?”高川问到。
“会被当作逃兵处理。”八景说,“哪怕事后证明撤退是正确的,也会有许多麻烦。和政治扯上关系的话,总会出现一些让人头疼的情况。”
“没关系。”高川将最后一把用于投掷的匕首插进袖口中,平静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十分钟内就会抵达你的位置。”
他挂断通讯,视网膜屏幕中,自己所在位置和耳语者所在位置已经于大地图上标注出来,根据地理数据和收集到的战场情报,制定了一条有利于速掠行进的路线。粗壮的箭头直向东横穿一个才刚刚爆发攻防战的战场区域,又拐向西侧,进入一片战后的残骸区域中。这条路线所经过的区域,大都是原先司机接送时不会选择的地方。
机舱的另一侧,锉刀和牧羊犬也已经完成自己的整备。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更多时间是花在处理备忘录上,正因为没有太多的时间完成正规的报告,所以,不正式的备忘录可以塞入多少信息就塞入多少信息。往坏的方面想,万一自己这边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份备忘录就会成为重要线索。
“可以了吗?”高川问到。
锉刀和牧羊犬互视一眼,齐齐向高川点头。高川上前一步,抓住两人的肩膀,在机舱门打开的下一刻,便犹如一支利箭斜斜射入地面:其他人从高空自由坠落,会有着极为强烈的漂浮感,而高川的速掠则像是将所有托住身体的力量,全都用来增强加速度。义体高川的速掠不具备大规模消减反作用力的特性,在落地之前,已经有六个的压力施加在锉刀和牧羊犬身上,两人仅仅是依靠神秘专家的身体素质和简单的防护服抵御这股压力,而在后继的移动中,这个压力会越来越强,最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谁都无法知晓,因为,高川从来都没有在带人的情况下加速到这种程度的先例,他自身的义体可以适应这种高速,但却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可以做到。
三人坠落地表,冲击力彻底转化为推动力,让高川的移动再一次明显增强了加速度。锉刀和牧羊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追不上胸腔,被扯落到体外去了。
宛如劈砍出来的风,宛如射出的箭矢,宛如利刃刺过的痕迹,身穿黑色战斗风衣的高川以不规则的疾跑动作,在澳大利亚的荒原上横跨而过。眼前所有的阻拦都似无物,从茂盛的山林到湍急的溪流,从沙岭越过山涧,无论是平地还是斜面,亦或者是悬崖峭壁,亦或者是平坦的公路线,亦或者是羊肠小道,亦或者是废墟和城市,高川带着锉刀和牧羊犬两人只在弹指之间就已经越过。
他跑过阴影,跑过阳光,跑过声音,跑过未停息的枪林弹雨,跑过沉寂而悲伤的余烬之地,跑过热血的呐喊,跑过穿刺了人体的荆棘,跑过伏尸千里的血泊。在他跑过的地方,大地会留下痕迹,空气会产生裂痕,人们于刹那间无法呼吸,怪物和纳粹在眨眼间就被切断,而在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被人们所接纳前,这个疾驰着的男人的背景早已消失。
转眼就是十万八千里抛在了身后,高川的速度所产生的压力,哪怕经过多方面的缓解,仍旧让锉刀和牧羊犬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如高川所宣告的那样,十分钟不到,三人便几乎横跨了整个澳大利亚,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处距离附近内陆城市不到十公里路程的丘陵带,曾经有一座基地掩体隐藏在丘陵中,如今却有大半裸露出地表,因为丘陵差不多已经被战争的冲击铲平了。遍地都是金属碎片和熔融痕迹,爆破的深坑和未被掩埋干净的壕沟是这个战地最为显眼的景色,除此之外就是被一层薄薄碎石泥土盖过的大量尸体,被翻过的泥土不是深红色就是紫黑色,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其他味道,盘亘不去。未完待续。..
1678 回响
好臭。这是三人抵达目的地后,首先滋生的第一感受。这里的景状究其根本确实是一场场惨烈的战斗造成,但是,在这片地带的空气中,不仅仅只有硝烟味和尸体的味道,太多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既有化工的味道,也有自然腐烂的味道,甚至还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为了消除这些气味,有人用了大量的香料,让太过浓郁,数量又特多的香味也混入了臭味中,不仅没有消除臭味,反而让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更加复杂,更加厚实了。
高川不觉得这是正常人可以待的地方,如果真有宿营地在这里驻扎,那呆在这儿的人们可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一想到耳语者就暂住在这个宿营地里,说不定还参与了这场导致这片区域的空气如此恶劣的战争,高川就不禁为她们的运气微微苦恼。自己得到三仙岛的使用权不能说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说,为了达成任务,三仙岛是必不可缺的部分,如此一来,为了获得权限而进行的交易就是无可避免的了。从理性上可以理解,但从感性上,让视若亲人的耳语者众人为了促成这个交易,而不得不从本已经步入正轨的隐秘活动,上升到必须与军队合作,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歉意,一定是句谎言。
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这是许多人都认可,或者说,大致希望世间如此的说法。与之相关的,还有“只要付出就能有收获”和“得到了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之类在因果关系上限定更强的说法。比起“不劳而获”,现在的人们到底是希望“劳而有获”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人们其实是希望从自己主观角度所关注的“付出”和“收获”可以成正比,而并非是从客观角度来审视。
取回感性的高川自然也无法避免。他可以从理性上理解什么是“可持续发展的潜力”,也能从感性上明白什么是“值得”和“不值得”。在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矛盾,由这些矛盾引发的情绪,与其说,他刻意用脑硬体压抑着,不如说,其实在更多的时候,他是为这种感性而感到欢愉的,仅仅是为了可以客观地对待任务,而抑制着大部分时间的欢愉。
耳语者的付出和收获,无论从发展战略,还是从利益交换的角度来看,都谈得上是一笔好买卖。不过,撇开咲夜和八景她们是如何看待耳语者的,高川对耳语者的想法,仅仅停留在“让大家学习该如何在神秘现象中保护自己的校外活动社团,隐秘的社会实践活动,私密的小团体,秘密基地,大家彼此依偎相互取暖的地方”之类的特性上。直到现在,如果有人询问他,是否应该将耳语者发展壮大,他依旧十分确信,自己回答一定是“不”。
不需要耳语者为自己做更多事情,也不需要付出更多,以换取更好的发展。高川一直都觉得,至少让末日幻境里的她们隐秘地活动,轻松而快乐地活到世界终结,不用因为战场的扩大而殃及池鱼,没必要因为他人的哀嚎而感到痛苦,不需要对必然灭亡的世界伸出援手,这就足够了。如此自私的想法,反而是耳语者建立时最大的初衷。
然而,高川不在的日子里,经营着耳语者的众人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最终才演变成如今的情况整个变化过程对高川而言,是相当隐晦又迅速的,几乎没有高川可以插得上话的时间。当高川觉得没必要如此的时候,耳语者的变化就成了既成事实。
高川面对这些既成事实,也不可违心地强力要求她们回缩。说到底,当他确认了,她们在做她们想做的事情时,早已经想好的那些冠冕堂皇却实际出于自私的话,就彻底说不出来了。
所以,尽管在感性上,不觉得耳语者应该为了获得三仙岛的使用权而涉足这场战争太深,但高川既不能否认,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也不能否定自己的确需要三仙岛。在感受着,眼下这片宿营地的惨状,理性和感性上的纠结,就愈发强烈起来。
然后,脑硬体自然而然地压制了这些纠结的情感。尽管在经历大规模高程度的神秘现象时,思维的发散不可避免,脑硬体对情绪和思维的抑制力也会直线下降,但在平时,大体上还是很管用的。
高川表现得依旧很平静。
不过,锉刀和牧羊犬实在难以忍受现场的空气,已经在速掠中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几欲昏厥的两人,为了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而深呼吸了几口后,立刻就被呛住了。
“咳咳,这气味是什么鬼!”锉刀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备好防毒面具?”牧羊犬也皱着脸,仿佛要把五官都挤压封闭一样。
而高川的义体早已经完成调节,复杂的气味数据在视网膜屏幕上流淌着,被解析后一一针对性进行处理,浓烈的臭味很快就“无法闻到”了。高川无法净化这里的空气,但是,要选择呼吸怎样的空气,亦或者说,让身体机能适应环境,让感觉稍微正常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连锁判定也已经展开,以最大面积去寻找宿营地更具体的位置。高川十分清楚,既然这里的环境已经变得如此恶劣,那么,宿营地十有**会更换到更加偏僻的地方。上一次通讯是在将近十分钟前,哪怕这里的人要转移,没有特别的方法,也很难消除痕迹。
“已经超过三天了。”牧羊犬一副忍耐的表情,掬起地上的泥土沙石和皮肉,又搓又嗅,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最上面这一层比较新鲜,下面的起码淤积了两个星期。这里发生的战斗可真是持久啊,几乎是纳粹刚入侵时就在这里开战了。”
“名副其实的前线吗?”锉刀也忍住恶心,向稍远处检查了一下。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显示出来的数据比两人所说的多上几百倍,但是所获得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新意,仅仅是更确凿地证明了两人的判断。
“虽然消息上说,耳语者所在的宿营地就在这一带,但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放弃这里,选择更远的地方。也许地理位置没有那么佳,但是,至少可以打得痛快些。这里的话,就算没有战斗的时间,也是很难挨的吧。”锉刀耸耸肩,一副肯定的语气说。高川十分理解,在这里无论是求存还是战斗,都不会太好过。
“转移后应该会有通知。可我们接到的信息就是这一带。”牧羊犬的表情严肃起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有时间转告我们,除非是在我们过来的这段时间出了问题。但是我想我们来得已经够快了,依照这一带战场的境况来看,那种悄无声息,迅雷不及掩耳就被攻陷的情况真的很难想象。”
“有新的联络吗?”锉刀看向高川问到。
高川摇摇头,在速掠的时候,通讯仍旧维持在线,但是,在速掠结束后,信号就变得极不稳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战场的边缘,很难说,这是因为战场的特殊性导致了信号不稳,就高川自己的感觉来说,更像是“速掠停止的一刻,才有什么人按下了干涉信号的开关。”
“感觉上更像是陷阱。”高川沉着地说着,连锁判定已经陆续将范围千米内的大体活动迹象反馈到脑海中了,经过脑硬体的处理,在视网膜屏幕上构建粗略的三维动态模型。沿着丘陵残缺的背脊,可以看到人工建筑的残骸一角,虽然有活动痕迹的滞留,但却在当下没有明显的活动迹象,空洞的入口,就好似在引诱人们进去一样。
高川再三尝试联络耳语者的众人,之后又尝试和网络球,以及的专用通讯通道进行联络,然而,干扰意外的强烈,而且毫无规律可言,几乎就是在对自己等人说:不要奢望短时间内可以找到外来的帮手了。
“陷阱吗?”锉刀舔了舔嘴唇,“通知我们来这里的,可都是自己人呀,而且我们自己也确认过了。”
“内部叛乱。”牧羊犬说:“如果是早有预谋的内部叛乱,的确可以掐准十分钟内的时间。”
宿营地内乱?高川有些愕然,但是,这个判断从情理上却有着让人信服的地方,尤其在这般不正常的现状中。假设是内乱,那么,过程也可以相当简单:当叛徒做好了先期的力量储备,那么,就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从许多方面来说,叛乱都不算是目的,而仅仅是达成目标的手段之一,那么,如何审视时机,抓住稍纵既逝的机会,也必然和最终要达成的目标有关。
于是,在满足了某些前提的情况下,耳语者向高川报告自身安全之后,到高川抵达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也会成为有必要抓住的机会。
不过,如此判断的话,“高川”显然又一次被针对了。
“这算是第三次?”牧羊犬也苦笑起来,明明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才最终选择了速掠,可是,竟然会有人抢在这般短暂的时间里,完成针对性布置?
“末日真理,还是新世纪福音?”锉刀也不禁做出了猜测,两人都更倾向于,这又是围绕高川所产生的神秘事件,但并不是“为了直接对高川攻击,绑架其他人让之投鼠忌器”这么简要明了的意图。对手明显是想要高川做点什么。
从高川遭遇过的神秘现象的数据进行统计,单纯只是为了杀死他的情况并不多见,反而是利用他的行动,去促进某种变化的发生和发展,是出现得最多的情况。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高川”,而不是其他人,其实,从数据上来说,的确不一定需要高川不可,数据的统计更像是,在如此恰好的时机里,出现在那里的总是高川,而不是其他人。
正因为高川总是会在恰好的时机里,出现在关键性的区域,做出有明显倾向性的行动,所以,才格外引人注目。恐怕在某些人的视角上,高川就是只要出现“对世界有重大影响的情况”,他就一定会出现的“促进者”,并且,当他的思想主导了他的行动时,他的行动选择就会变得清晰明了他不是坏人,会不惜自己的安危,不考虑时间上的局促,直入核心地,去尝试拯救其他人。
这样的高川会被针对,并被屡次得逞,其实是毫无意外的。但锉刀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被针对的确是一件坏事,防不胜防也谈不上愉快,但是,比起这些,硬是要扭转自己的想法和行为选择,或许才更是让人不愉快吧。
既然神秘专家总是行走在死亡线上,那么,感受近在咫尺的死亡带来恐惧的同时,不屈服于这种恐惧和死亡的危险,而始终坚持自我选择,才是真正的“战士”和“专家”的素质。
对锉刀自己来说,死亡很可怕,未知很可怕,恐惧人人皆有,但是,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人生中,它并不应该是最沉重的份量。
所以,对于高川的处境,锉刀仍旧抱持乐观的态度。
“无论是谁,都必须要我们过去,不是吗?”锉刀说:“没有猎物进入的陷阱,是没有意义的。”
“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要踩上去。和因为不知道是陷阱,所以踩了上去。两者相比,哪一个更让猎物觉得愉悦?”牧羊犬也微微笑了起来。
“我们上吧。”高川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坚毅的表情如此说到。
一直都没出现的线索,已经主动地,清晰地,展现在三人面前了。
仿佛要撕裂空气般的轰鸣声传来时,大量金属物体就如同群鸟结群,升至半空,随后拐出巨大的弧度,从三人正前方的天空扑面降下。未完待续。
1679 静止的魔女
从远方空中传来的声音宛如闷雷一样厚重,间夹着仿佛要撕裂金属般的尖锐,只是听到声音就会让人不自禁生出鸡皮疙瘩,这声音从耳道钻入心脏,让高川三人不由得仅皱眉头。先不提声音之后会有什么,这个声音本身已经具备明显的攻击性,若是体质稍差一点的普通人听到,说不定会立刻恶心晕厥。高川、锉刀和牧羊犬却不为这片看似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动摇,毕竟就在几秒前,三人都已经赞同这片区域已经被临时布置成陷阱的推断。
敌人的出现再出其不意,攻击的方式再稀奇古怪,在神秘专家的眼中都不再具备太大的冲击力。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到绵延的丘陵带树林的顶端升起大量的物体,哪怕背对着朝阳,也无法用肉眼看清它们的形体,只能从反光依稀判断它们是由金属物质构成。它们就如同鸟群般腾起,升至半空后又以抛物线的方式下坠,目的地当然就是三人所在的位置。
自己被锁定了。三人拥有一致的判断。被锁定后的打击,如果是面对不知情的敌人,或许还会进行一次次试探,按照每一次攻击的结果提升强度,但考虑到敌人或许对己方知根知底,强度很可能一开始就很高。
会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全部夷为平地的水准吧。高川如此想着,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这些看似飞弹,挂着尾烟的金属物体可比肉眼看到的要清晰许多。它们虽然的确是金属的外表,但却不是正常战争所用的导弹之类,那只是一团团直径大约两米的液体金属团,在正常的温度下,保持着极为强烈的活性。不定形的金属液快速翻转,让人一看到这种运动趋势,就会生出“掉进去就会巨大的力量撕碎”以及“里面肯定有很高的温度,能够将**烧成灰烬”的感觉。
它们自身剧烈的运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钢丝一样,一不小心就会破坏平衡,然后整个儿炸裂。
爆炸、撕扯、冲击、高温,以及质量重力,这是从外部观察就能体会到的杀伤方式。但不仅仅高川,锉刀和牧羊犬也能肯定,它的威力绝对不仅限于此。
在高川开始速掠之前,脚下的泥土已经从下方翻开,尚未彻底消解的尸体残躯或是用手脚,或是用牙齿,甚至将骨头粉碎的身体当成虫蛇,纠缠住三人的肢体。若要说躲开,当然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如果不会飞的话,迟早要被这片亡者的大地俘获。
以三人所在的位置为核心,向外蔓延两三公里,全都是这些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尸鬼。它们的移动翻搅了泥土,释放出更浓郁的臭味,哪怕锉刀和牧羊犬已经在第一时间闭住呼吸,也仍旧不禁脸色发青——不是害怕,而是这些气味好似可以直接穿过肌肤的毛孔,转化为“恶臭”的信号进入脑皮层一样。
两人已经无法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他们窒息之前,高川抓住他们的肩膀,完全不去理会正在攀缠上来的尸体,直接进入速掠状态。但就如他所想的一样,在一百米外,便有一堵无形的力墙将自己三人拦截下来,即便改变方向,这种力墙也会在百米的移动范围内出现,哪怕可以将撞击的反作用力转化为推动力,以增强速掠的速度,但无论跑得多快,最终范围也只是“位移一百米”的感觉,哪怕向上跳跃也是相同的结果。
高川三人觉得自己就好似被装进了笼子里——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如同用建议的簸箕、木棍和米粒捕捉麻雀一样,看似开敞的地带,当麻雀进入陷阱范围后,整个簸箕就落下来,将其笼罩在一个狭小的,根本无法自由移动的空间里。
从空中坠落的液态金属团只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就抵达了这个无形牢笼的上方,它们当头罩下的时候,没有击中高川三人,而是被那无形的力墙挡住了。金属液体沿着无形的壁面流淌着,堆积起来,形成一个厚厚的,方正的空心体,将高川三人围困其中,就如同沿着无形的铸模浇灌水泥一样。
高川将昏昏欲睡的锉刀和牧羊犬抗在肩膀上,虽然已经停止速掠,但义体的强度仍旧视地上那些会动的尸体为无物,这些看似数量庞大,邪恶怪状的东西,哪怕数十只一起压上,也不可能让义体无法动弹。反过来说,义体不惧怕它们的攻击,随便运动一下,所有纠缠义体的尸鬼都会被直接扯得粉碎,它们就是如此的弱小。
但另一方面,正在浇灌无形力墙的液体金属怎没这么好相与。没有立刻突破力墙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液态金属把这个无形的牢笼覆盖成实物。当金属液体已经流淌到距离地面三尺多高的位置时,高川已经停止所有动作,就好似放弃了挣扎一般,只是静立着,注视这些金属液体迅速合围。
天空消失了,远方消失了,乃至于地面的尸鬼也偃旗息鼓,唯一不变的只有空气中的臭味,但随即,似乎已经彻底密封起来的金属牢笼内部,产生了巨大的气流,就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金属壁的外部抽取空气,
伴随着空气的稀薄,臭味也有明显的下降。锉刀和牧羊犬悠悠转醒,不过脸色可不太好,对两人来说,无论是维持身体内外的气压,还是维持呼吸,空气仍旧是必须的,现在牢笼之中却仿佛要被抽成真空。距离战斗开始不超过三分钟,两人的眼睛里已经充满血丝,不过,即便外表有些狼狈,但神情却没有半点震动。
“没有人出现?”锉刀平静地问到,外泄的气流掀起她的短发,让她的姿态多少显得飒爽。
“没有,他们应该仔细调查过了,所以才采用这样的战术。”高川也同样心平气和地回答到。所有做过功课,了解过高川战斗风格的人,都会想方设法限制他的速度优势:直接削减他的速度,亦或者提升自己的速度,在效果上都不太明显,最终结果也证明无法真正抵消速掠的优势,因为,目前为止的持续加速中,仿佛就只有速掠是看似“永无止尽”。
那么,让他无法速掠,以及限制其移动距离,就是更加迂回的方式了。无论是通过意识行走亦或者别的什么足以撇开速度概念的神秘,还是将高川引入一个密闭的空间中,都已经有人尝试过。但是,哪怕是撇开速度概念的神秘,也无法完全阻止速掠对高川自身的作用,哪怕是进入意识层面,速掠也会在一定条件下,以意识的力量体现出来,就仿佛它本来就是高川的一部分,深入到其物质和意识构成。倘若将高川引入密闭的空间,也不会改变高川在这个密闭空间中“速度最快”的事实,在狭小的环境中和速度极快的高川战斗,下场是极为凄惨的,倘若仅仅是将其围困,而不试图在短时间内杀死,那么,高川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速掠会将每一次触壁的反作用力累积起来,用于不停息的加速中,很快就会抵达一个临界点,让义体质量和速度的结合产生极大的破坏力,进而直接破坏牢笼。
也有人考虑过,在牢笼的类型上加以修改,亦或者在禁锢的前提下,加入一些辅助的攻击方式,将高川的移动环境限制在一个极度苛刻的条件下。但是,越是复杂的方法,准备的时间,以及完成的过程就越长,在这个对于速掠而言显得繁琐而漫长的时间和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亦或者是高川自身造成的,亦或是外部造成的,总之,这种种情况会让理论上可行的限制产生偏差,进而失败。
为了弄清这种偏差的真相,火炬之光的神秘专家也明里暗中调查过,但是,因为双方并无直接的关系冲突,所以,相关的资料很少流出到敌人手中,就连高川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到底研究出了什么。
正面和高川战斗,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这一点已经得到诸多神秘专家的公认。
义体化的高川在战斗履历上有陷入困境和险境的时候,但从最终结果而言,勉强可以说是没有败绩。
如今,又有这么一批敌人,想要对付这样的高川。他们会处心积虑想出比以往那些敌人更好的办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高川的观察中,他们的做法反而很简单:首先用力场和别的什么鬼东西,包括心理层面的因素,暂时让自己无法进行或不去进行大范围的移动,然后,在这个无形的束缚之地上,构建出更加坚固的牢笼,在之后,从抽取牢笼内的空气开始,尽可能制造出一个特殊的环境。
义体当然不会惧怕没有空气的环境,但往浅的说,高川并非一个人在这个牢笼里,往深的说,抽离空气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自然还有更多的步骤——总而言之,当高川被暂时套牢的时候,尽可能把他身处的整个环境改造成对其不利,有害,会削弱,会致命的状态就好了。
大规模的环境改造很难做到,仅仅对付高川一个人也不值得。小规模的环境改造中,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反而值得参考,但是,正常情况下,临时数据对冲要达到环境剧变,是一个难以控制的过程,而且也是一种相对平衡的过程,很难营造极端的,针对某个人的状态。
“总觉得,这种攻击有种熟悉的感觉。”锉刀这么说着,她抬头看着高达百米的金属壁,不断进行自体运动的液态,外表已经凝固了薄薄一层,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果冻一样。从内部根本无法探知这层金属壁有多厚,也许此时在外部也仍旧没有停止浇灌液体金属。
但是,当牧羊犬随手扯起一具张牙舞爪的尸体,扔在金属墙面上时,立刻就有一股力量将其撕成了碎片。
“真是激烈的运动,看起来就像是静止凝固了一样。”牧羊犬感叹到,“快点吧,锉刀,我快要窒息了。哪怕满是臭味,也总比无法呼吸更好。”
快速抽离的空气,让这个牢笼内的气压降低到了一个对普通人而言足以造成身体内伤,最终致命的程度,只是,锉刀和牧羊犬虽然没有义体化,身体强度却仍旧在神秘专家的平均线上。
锉刀没有做声,试探般,手掌缓缓按向金属壁,那一度撕碎了尸体的金属壁,没能在第一时间粉碎她的手掌,反而在承受着某种压力般,渐渐开始扭曲起来。扭曲的部分,从锉刀手掌覆盖的范围开始向外蔓延,不到三秒的时间,就好似石头坠入湖面产生涟漪一样,扭曲已经覆盖了整一面的金属墙。
“静止”——锉刀这么形容自己的超能。但是,谁都清楚,这种魔纹超能的现象,并不完全代表其本质,让事物静止的方式很多,在人的观测中,呈现静止状态却并非真正静止状态的情况也很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将锉刀的超能静止归为某一类,因为,这是来自神秘的力量,是以现有人智无法理解的东西。
锉刀的手腕上,代表着三级魔纹使者的三片菱形魔纹给人饱满又充满活力的感觉,紧盯着它,会有一种动起来的错觉——它开始旋转,如同风车一样,但速度快到了一定的程度,那菱形的轮廓又好似开始倒退,就好似紧盯着高速转动的车轮时,有时会觉得轮子其实是向后翻滚一样。
以可怕的速度进行自体运动的液态金属墙,被更强大更神秘的力量压制了,它们正在静止的部分,和正在运动的部分,产生了剧烈的冲突,最终导致的扭曲,在可见的范围內,必然让它们自身崩溃。
锉刀裂开嘴,露出尖锐的笑容。
“只是这种运动强度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啊!”(未完待续。)
1680 福音
三级魔纹使者的锉刀,静止超能比以往更加强大,哪怕是高达百米,自身的强烈运动能够撕碎多数物质的液态金属壁,也不得不在这股神秘力量的强制作用下臣服。哪怕已经落入陷阱中也没有太多的困扰,正是因为这种功效强大的神秘,让她拥有如此信心。在高川和牧羊犬的注视中,被强制停下的液态金属和仍旧极速运动的液态金属产生了明显的冲突,急促而剧烈的变化,正在导致扭曲和崩溃在整个笼罩三人的金属壁上蔓延。
如果被围困的人只有高川一个,仅凭自己的能力,要破除这个囚笼应该也是可以的,但总归没有锉刀出马这么省事。不同的神秘力量,在面对不同的困境时,能够发挥出的效率也不尽相同,这正是神秘专家也需要组队的初衷,当然,换做是陌生的神秘专家,也有不希望自己所掌握的力量效果因此暴露出来的。
不过,高川、锉刀和牧羊犬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组队了,对彼此之间的品性和能力如何都有所了解。正因如此,这个看起来仅仅是针对高川的囚笼,仅仅存在了不到一分钟就宣告破解。
液体金属垂死挣扎地扭动,龟裂的部分越来越多,到了末期,在高川三人的眼中,它就好似一层层的墙纸被剥下来,又过了几个呼吸,就轰然崩解。飞溅的液态金属如同密雨打在丘陵的土地和植被上,硬生生开凿出无数的孔洞来,反而在牢笼内部,无需考虑这股冲击——在锉刀的控制下,所有液体金属的溅射方向都被固定而来。
由此才能证明,锉刀的超能可不是常识下的“静止”这么简单。
至于牢笼内部一直和三人纠缠不清的尸鬼,也被一片浓郁的阴影覆盖,宛如陷入了阴暗的沼泽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片阴影从牧羊犬的脚下扩散,在三人周边营造出一条宽约十米的防御带。这些仅能在地上爬动,攻击方式就是用身躯缠住他人的怪异之物,一旦踏入这片阴影的沼泽,就会被某种力量拖入“下边”。
至于阴影沼泽的“下边”到底是什么,就不是其他人可以知晓的了。
目前为止,所有从泥土中爬出的尸体,都不具备跨越这条防御带的能力。而在液态金属壁崩溃后,由牧羊犬控制的阴影甚至如同藤蔓般,爬上了半空,就仿佛那里有一个个无形的木架。高川意识到,其实那就是之前阻挠自己离开的无形力场墙。
这个力场墙之前是液态金属墙壁的支架,但如今已经变成了阴影藤蔓的支架。宛如活物般的影子一条条,一片片,一圈又一圈,勾勒着原本无形的东西,而当猎物变得有形之后,便被回缩的阴影藤蔓扯入了阴影沼泽中。
高川还记得,牧羊犬曾经表现出的能力,就是自身可以不断在阴影之间跳跃穿梭,表面看上去,就和“高川”曾经拥有的使魔夸克一样,但眼下的情况,却也同样可以证明,两者虽然拥有性质相似的能力,却在实际效果上,有着一些差异。
至少,高川觉得牧羊犬可以做到使魔夸克所能做到的事情,但反过来,使魔夸克却无法做到牧羊犬可以做到的事情。
尽管之前看似狼狈的样子,但两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却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所有近在咫尺的麻烦。在高川的眼中,这正是遍历战场而不死的神秘专家应该具备的素质水准。
“阿川,找到他们了吗?”在解除围困的同时,锉刀如此问到。就如同另外两人都清楚她的本事有多大一样,她也十分了解自己的两个同伴。高川在速度和侦测方面的能力,可以说是三人之中最强大的一个。要打跑来到跟前的敌人,要破解自己刚刚踏入的陷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但是,要弄清楚远在千万米之外的敌人的具体位置,并在第一时间对其追击,只有高川才能做得又快又好。
正如她认为的那样,高川的连锁判定已经顺着这次突袭的运动轨迹,追踪到了产生这种运动的源头。制造了这次陷阱的,和他们预想的一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不是澳大利亚本地人的外貌和打扮,倒是让高川嗅出了一些恐怖主义份子的味道——刚刚才经历三仙岛的事件,这些味道让他有一股很强烈的熟悉感。
应该就是不折手段试图谋取日本**的那些家伙。高川这么想着,连锁判定已经给脑硬体输送了足够的情报,足以构成更强详细的图景。在视网膜屏幕上,敌人的大致轮廓正一点点勾勒出来,数据还包含了他们所在的环境信息,乃至于对他们实际能力的评估。
根据高川所得到的资料来看,这些人的首脑是四天院伽椰子,而四天院伽椰子正是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新世纪福音”的信使。在推定新世纪福音必然有所行动的前提下,这些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当席森神父和黑巢的动静,代表了新世纪福音的动静时,哪怕包括四天院伽椰子在内的三信使全都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不过,倒是很难想象,这些人的统合力量可以达到三信使的水准。
这也意味着,排出那些针对性强却没有实际没有成效的陷阱后,高川等人哪怕只有三个,也足以将所有来犯之敌歼灭。反过来说,如果是这么轻易就可以消灭的敌人,要对付耳语者所在的宿营地,也是正常情况下没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一带曾经是对抗纳粹的前线,宿营地里的神秘专家也绝对不仅仅只有耳语者一家,配合神秘专家对纳粹施以打击的正常部队,也必然有着高水准的战斗经验。
能够让整个宿营地消失或转移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已经监测到的这些人。
高川抓住锉刀和牧羊犬,只用了一秒,就速掠到已经锁定的方位坐标上。刚刚目睹陷阱崩溃的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牧羊犬粘接了他们脚下的影子。比起原宿营地区域那一片糜烂恶臭的景象,这个落差几十米,间隔几千米的区域,倒是充满了大自然的湿润草木泥土的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堪称休憩的胜地。
“动,动不了……”
“要沉下去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是影子吗?”
“他们过来了,他们过来了!”
试图将脚拔起来的人惊愕地哀嚎着。在一秒之前,他们通过远视仪器所观察到的人,在一秒后就消失于视野,而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这种神出鬼没,迅雷不及掩耳的移动能力,让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尽管在开战前就知道对方的厉害,但是,真正体验到的时候,仍旧不免让人感到绝望。
“很弱,他们不是用自己的能力布置陷阱。”锉刀在观察这些人的第一时间就给出了结论,“竟然有三分之一是普通人。”
高川和牧羊犬也在随后确认了这一点,人数足足有三十多人的队伍,却有三分之一是普通人,他们用以攻击的陷阱完全是现场即时制造并进行投放的,先不提这些仪器到底都有着怎样的功用,仪器本身的样子,让人一眼看去就能确定,都是些粗糙加工的量产物。这些量产物之所以可以产生陷阱程度的神秘,正是因为内嵌有高川三人都觉得眼熟的核心。
“s机关?”高川扯下看似坚固的仪器外皮,内部构造便彻底裸露在眼皮子下:集成的线路就好似用手工电焊,用胶布束起,回路结构与其说复杂不如说有太多的冗余,给人一种简陋的观感,而那个让人眼熟的晶体管状物就镶嵌在这样的结构中,似乎随便用手就能拔起来的样子:当然,近江制造的s机关,的确就是可以随意拔插替换的样式。
高川尝试将晶体管拔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晶体管内部有着紫红色的液态在动荡,这和他所知道的s机关又不太一样,这么看去,反而又更像是另一种熟悉的玩意:乐园。
“用‘乐园’制造的s机关?”锉刀玩味地嘀咕着,随后对牧羊犬说:“保险起见,用你的方法审讯一下吧。”
牧羊犬到底有怎样的审讯方法暂且不提,高川只见到这三十多人,全都被奇怪的力量拖入了自己的阴影中,之后,这些阴影全都回缩到牧羊犬的脚下,仿佛雪融一样淡化,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牧羊犬在呼吸间就没有了自己的影子,而牧羊犬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一些异常的变化。这些细节变化是如此的微小,却又如此的深刻,从大体轮廓来看,牧羊犬的体型和外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却能在直视他的时候,以纯粹感觉的方式,深深感受到变化的发生。
高川和锉刀没有继续理会牧羊犬的行动,各自整理了周边的器物,奇形怪状的仪器和各式各样的箱子,总体积可以堆成一座丘陵,亦或者说,因为大部分埋入了地下,所以,这片看似丘陵的立足点,确切来说,只是在堆积成山的器物上覆盖了一层掩饰的泥土而已。而且,泥土的一部分还被烧硬了,雕刻出大量类似于魔法阵的纹理,并用一些坚固的晶状物进行填充。其风格和目前已知的神秘组织的魔法阵风格都有着不同之处。
不过,硬是要比较的话,很是有点儿兼容“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的感觉。
这样的风格很新鲜,但又不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新世纪福音吧。”锉刀的想法和高川一样,如果要说,有什么幕后黑手在布局谋篇上可以兼顾网络球和末日真理教,那大概就是才刚刚确认过的新世纪福音了。席森神父的特殊身份,以及黑巢所占据的立场和行事风格,让他们可以获得许多不深入核心,但却又相对实用的技术和物资,导致他们出现的地方,都同时呈现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现象。而席森神父和黑巢,也不过是新世纪福音的一部分而已。
“无论效果如何,品质如何,能用就行。”锉刀撇了撇嘴说:“我倒是不讨厌这样的风格。”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可以随时掏出更多类似的东西。”高川有些严肃:“我有点明白宿营地是怎么沦陷的了,敌人的人数也好,装备也好,便利得超乎寻常。他们不是以精英的方式运作的队伍,也不是军队,而就是看似在才能和装备上没什么特别的家伙,突然大量出现,以让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在十分钟内就怼死了宿营地。宿营地的人没能在之前对这些人生出防范之心,亦或者防范无法到位。”
“我听闻说,纳粹的士兵都是在月球批量生产的。该不会新世纪福音也从他们那边获得了类似的技术吧?”锉刀的脸色阴沉下来。
“网络球、五十一区、玛尔琼斯家的末日真理教、纳粹……如果说,全都被新世纪福音侵蚀过,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高川说,“席森神父交游广阔,黑巢交游广阔,也意味着新世纪福音交游广阔,不是吗?”
“麻烦了,这些人在战斗素质和战斗意识上,无论哪个方面都不是顶尖的,甚至可以说是稀疏平常。”牧羊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身上的变化也停止了,阴影再次从他脚下展开,将三十多人的躯体吐出来,但这些身体上的阴影却仿佛霉菌般攀附在其外露的肌肤上,“他们的认知也谈不上拔群,总的来说,就是一群再普通不过,遍地可见的寻常人,却在某些方面特别固执,说是舍生忘死也不为过。”他顿了顿,下了定论:“他们更像是被蛊惑得无法回头的邪教信徒,很明显的末日真理教特点。”(未完待续。)
1681 迷雾中的博弈
牧羊犬用自己的神秘所获得的情报只有他可以观测和解读,这些情报其实很详细,只是本人却并不具备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平时他总是比较沉默,这可不单纯是因为他自身的性格造成的。即便如此,在对付一些保密性质很强的敌人时,哪怕牧羊犬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却仍旧可以获得比常规方式更多的情报。
被蛊惑的无法回头的邪教信徒——仅仅是这样的表述,很难让人理解这些敌人的特质,因为,几乎所有的邪教信徒都具备类似的特征。
在高川的猜测中,要在十分钟直接推平宿营地,导致其在第一时间撤离,整个过程必然有着更重要的细节,不理性这些细节的话,就只能坐等敌人再次现身,亦或者找到己方可能遗留下来的线索。问题在于,前者意味着将主动权交给敌人,而后者为了瞒过敌人,也定然十分隐秘,自己三人是否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也还是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袭击宿营地的敌人是新世纪福音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牧羊犬尝试将自己所探知的情况转述出来,再经过高川和锉刀的总结,大致可以勾勒出敌人的情况:首先,不要奢望有和敌人谈判的可能性,这些敌人在精神意识层面上和正常人有着极大的差异。其次,敌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相对较多的数量,并且普遍拥有这次攻击等级的装备。我再次,敌人很可能避免采取任何接近战的行为,完全通过组合式的远程打击来阻挠自己等人,而其目的很可能也仅仅是阻挠而已。
也许,包括这次袭击在内,袭击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杀死高川等三名神秘专家”,而是“拖延高川等三名神秘专家的脚步”。至于拖延时间之后,这些敌人想要做点什么,就十分难以揣测了。
“……其实,无论怎样考虑,十分钟内让整个宿营地都消失,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牧羊犬说:“攻击我们的这伙人没有参与到对宿营地的攻击中。”
“如果是新世纪福音动了真格的,倒是不会让人感到惊讶。”锉刀提醒到:“重点在于,阿川所说的那个首领……女巫什么的,是一个强大的意识行走者。她只需要在人类潜意识中进行宏观调控,就能影响到世界各地的人类活动行为。她的能力和身份,让她拥有一大批潜在手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通过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对个体意识进行干涉吗?”牧羊犬嗞嗞吸了口气,“感觉黑巢之所以可以用哪种方式发展壮大,和这种能力的使用方式脱不开干系呢。”
通常而言,无论神秘组织的规模是大是小,其内部的管理都普遍具备极为严密的保密措施,如果利用神秘来排查成员身份的话,要在其成员中留下间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这个基础上,黑巢的渗透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忌惮,哪怕是网络球这个世界第二大神秘组织里,也自认应该存在没有明面上归属网络球,但暗地里却倾向于黑巢的人。
然而,就算大家都明白,黑巢已经将触手伸进了自己的老巢,也很将这些双重身份的成员整顿清楚。网络球都不能例外,其他神秘组织就更不用说了。同样是“将敌对的神秘专家变成己方的信徒”,黑巢所采用的方式,和末日真理教所采用的方式,有着极大的差别,但在效果上,却没有太大的差距。
如果说,黑巢的这种侵蚀方式,正是新世纪福音自古以来的建立者和掌控者,女巫vv利用自身的意识行走能力,直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完成的,那反而让人觉得可以理解。
所以,“宿营地的变故是从内部开始的”这一猜测,得到了锉刀和牧羊犬的一致认可。恐怕在宿营地遭到攻击的时候,他们所面对的,其实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却在猛然间爆发的外忧内患的局面吧。哪怕这个宿营地里布置有精锐的人马,但却因为时间太过短暂,意外来得太过突如,其能力仍旧无法在转眼就变得炽烈的战斗中扭转局面。
“还是没能联系上耳语者吗?”锉刀问到。
“不行,干扰一直都在增强。”高川注视着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曲线,说:“当我们击破这些伏击者后,干扰的强度简直是上扬了一个台阶。我怀疑,他们所使用的仪器和仪式是某种大型组合仪器仪式的一部分。假设对手真的是新世纪福音,并在一定程度上,仍旧将它们视为末日真理教,那么,我们击破的这部分,会为其它隐藏起来的部分增强力量,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末日真理教的仪式特点,一向都是这样,不是吗?”
末日真理教最著名的献祭仪式,其最明显的特点正可以用“环环相扣”来形容。他们的每一次仪式都不会是**,仪式运作的连锁崩溃,能够让最核心的仪式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积蓄力量。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会刻意留下线索,或者用一些诡秘的方式对破坏者加以引导,让这些人不断追索,不断破坏仪式,结果,就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
和末日真理教敌对的神秘专家对献祭仪式的破坏过程中,破坏活动的时间、地点、人选、方式、所使用的神秘等等因素,都反而会成为增强最终仪式的因素。而在神秘专家之间,也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联系,要比肉眼所见的,要比哲学所想的还要紧密,而这种紧密的纽带关系,让一个人的存在定然会对另一个人的存在产生影响,进而对任何涉及人之意识行为的事物产生影响。而人类自身却很难用正常方式观测到这种影响。末日真理教的仪式正是利用了这种影响力。它从来没有出错,也从来没有完结,某次神秘事件中产生的结果,之所以会对之后的某一次神秘事件产生影响,而在神秘事件中所进行的仪式,也会将影响传递到跨越时空的另一场仪式中。因此,在世界末日彻底到来,末日真理完全成为事实之前,末日真理教的所有呈现于人们眼前的仪式,都只是其庞大的仪式计划的一部分而已。假设己方无论怎么做,都是在促进末日的到来,那么,己方对末日真理教献祭仪式的破坏,也大概只是在为其最终仪式计划添砖加瓦而已。
尽管这是相当消极的猜测,但在神秘专家之间,却仍旧是一种流行的猜测。
新世纪福音作为原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倘若是其发动了这次对宿营地的袭击,那么,它的行动带有类似的风格也不足为奇。
高川三人目前所处理掉的敌人,乃至于“他们在这个时间,在这个丘陵地点拔除敌人”的行为本身,很可能已经对某一处正在进行的仪式造成了促进性的影响。
“我已经尽可能处理了。”牧羊犬说:“通过阴影可以深入切断这些人的存在影响力,也就是——。”他想了想,补充到:“让这些人的个体从人类概念集合中剥离出来,可以从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关系上,大幅度减轻他们的失败和死亡所造成的连锁反应。”
“不可能完全剥离吧。”高川觉得牧羊犬的神秘果真如他所说,有着这样的效果,就已经很惊艳了,可仍旧无法让他相信,真的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是的,不可能做得很彻底。”牧羊犬坦然到:“我不是意识行走者,通过这些阴影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会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产生怎样的反应,我是无法观测到的。最终效果,只能根据后继发生的情况进行数据上的归纳总结,不过,以前的数据显示,的确有一定的效果,至少也可以让一定时间范围内,本该会迅速递增强度的战斗,以更加平缓的方式进行。”
“他的意思是,哪怕新世纪福音可以从我们的胜利中也获得好处,这种好处的体现,也不会是近期内的事情。”锉刀耸耸肩膀,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牧羊犬总是爱用这些复杂难懂的说辞。”
高川总算是明白了两人想表达什么:锉刀和牧羊犬都在遮遮掩掩地安慰自己,耳语者不会出问题。自己等人的行动,不会对宿营地幸存者的处境产生更加恶劣的连锁反应。
这种暗示方式真是让人头疼啊。高川不由得抓了抓头发。
“其实,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些人会对耳语者做什么。”锉刀突然说:“而是他们对宿营地的冲击,是否带有针对性的政治意图。阿川,他们也许不单纯是为了你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高川有些不解。
“因为那个怪物一样的女巫不是说了吗?她需要你的帮助。”锉刀说:“既然如此,她对耳语者不利的可能性也会相对降低,不是吗?”
“不,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不是这么考虑的。”高川犹豫了一下,对锉刀和牧羊犬说到:“关键在于,在她的认知中,耳语者对我究竟是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她想要得到的帮助,是我必须在某种状态下才能完成的事情,如果她判断,苛刻地对待耳语者,有助于我达到那种状态,那么,她就有可能下死手。当然,她也会在下手之前,衡量一下自己的做法,对我的个人意愿的影响——但是,没有人可以确保,她不会产生‘哪怕杀死了耳语者,也能够让高川出手帮助她’的想法,亦或者,没有人可以确定,她是否拥有这样的能力。”
顿了顿,高川补充到:“说到底,我们对她究竟拥有怎样的神秘,可以通过那种神秘,实现多么不可思议的情况,全都一无所知,也无法弄清楚她的思考方式,而只能以最恶劣的情况去猜想。”
“那么,你觉得呢?阿川,如果新世纪福音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控制耳语者,借此达到影响你的目的。你有信心摆脱这种影响吗?”锉刀问到。
“没有。”高川十分慎重地说:“所以,我宁愿耳语者留在中央公国,包括末日真理教在内,在国内的活动都没有过国外那么猖獗。我觉得其中定然有一些原因,能够极大地保障耳语者的安全,毕竟,咲夜和八景她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但是,她们还是来到了澳大利亚,还上了前线。”锉刀认真地看着高川,说:“既然中央公国将耳语者用作政治用途,那么,其他人自然也能够利用耳语者,对中央公国进行政治干预。”
“……我是这么认为的。”很少说话的牧羊犬也插口道:“新世纪福音的目标是高川先生,但是,却不是直接通过对耳语者施加控制这么直接粗暴的方式来完成,而是通过对中央公国施加压力来实现。这次他们对宿营地的袭击,也许不是为了掳掠耳语者的成员,而是对中央公国释放出一个信号。”
“信号?”高川和锉刀异口同声说。
“一个让高川先生恢复完全自由之身的信号。”牧羊犬十分严肃地说:“新世纪福音也许会打着为耳语者争取自由权力的旗号袭击中央公国。从世界各国的角度来说,大致也不希望实际掌握了三仙岛的高川先生,和中央公国有着太过密切关系。对许多组织机构而言,高川先生是一个中立的,掌握了强大力量,人际关系却很简单,没有特别人情倾向,同时也不具备强硬靠山和大规模组织力量的英雄人物,才是最好的。”
牧羊犬的话落下,空气好似沉淀了几倍的重量,迫使声音也变得迟钝而安静了。
过了半晌,锉刀才露出苦笑,说:“也许,被牧羊犬说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