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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全文阅读

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37 上浮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一种正在扩散的黄色现象引起了常怀恩的注意,它的扩散方式存在极为明显的侵略性,并且对任何干涉自身的意识动态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哪怕是幽灵一般失去了存在感的常怀恩,也会因为做出针对性的举动而遭到反击。若非有中继器的支持,常怀恩认为自己十有**会被吸入这种黄色现象中。一旦落入其中,下场会是如何?那些不断摇摆,数不胜数的手臂就是告诫。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这种黄色现象不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自然产生的诡异现象的一种,但是,常怀恩的直觉仍旧让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人为的攻击。而且,他无法判断这种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呈现的攻击方式,究竟是否存在针对性的目标。

    常怀恩更大程度上倾向于,它并没有明确的攻击对象,而是它所在之处的周边一切,都是其攻击对象。它就如同病毒一样,一边吞噬自己所能触及的意识成份,一边扩大自身。倘若这种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种黄色现象就必须重视起来。

    在黄色现象扩散的期间,正常世界中到底有多少人的意识遭到了破坏呢?这些意识被破坏的人类又是否可以从地域、人种、职业之类的划分中,具备某种共性呢?这些问题的答案在获得受害者统计数据之前都无从知晓,常怀恩虽然可以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进行深潜,却无法分辨在这片被形容为“海洋”的世界里,那些被黄色现象侵蚀的海水,到底有哪一些具体的成份特征。

    必须告诉走火他们!常怀恩的心中警报大作,他明明已经远离那片黄色现象,然而,或许是之前的行动出了什么岔子,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盯上了——这是一种很朦胧的感觉,就好似盯着自己的东西并不是清醒的,也没有特别在意,但是,也许对方会自然忽略过去,但自身一度被其纳入视野中,却是毫无争议的事实。

    常怀恩的深潜经验告诉他,在人类集体潜意识这么一个庞大、神奇而诡秘的世界里,自身被观测到就已经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预兆,也许观测者并不打算做点什么,但是,观测行为却会引起潜意识环境的变化。这种变化有可能会如同漫无目的的海啸般,从被观测者所在的位置一涌而过,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造成某些不具备伤害性的涟漪——而常怀恩十分清楚,自己既无法确定是哪一种影响,也无法对这种影响做好充分的准备。

    在那些没有中继器的日子里,任何一次深潜,都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去规避这种风险,而在中继器完成后,常怀恩虽然可以利用中继器的力量,获得更强的安全保障,但却不能说,完全不会产生越过中继器防御的诡异现象。

    常怀恩意识到自己将要承受一次冲击,同时也无法肯定,中继器提供的支持是否可以如过去一样坚挺。在那个料想中的海啸到来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意识存在形态收缩,变成一粒光滑的小球。就在他刚刚完成********的变化时,巨大的力量陡然在四周出现,这种力量并不是线性滚动的,而是突然就出现在这一带范围,并且,在出现的一刻,就促生了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人类想象过的东西,觉得是虚幻不真的存在,所认知过的恐怖等等,这些人类有史记载的曾经有过的思想、认知和某些笼统的概念,全都成为可以观测到的现象。这些现象彼此之间也仿佛存在某种连锁反应,就好似滚雪球一般壮大,变得混乱,混淆,混沌,最终变成了一口巨大的深渊。

    这深渊在常怀恩的观测中,是如此的漆黑,仿佛一张将要吞噬自己的巨口,口内的黑暗连接到某个不知名深处的古怪的胃袋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常怀恩在心中大叫着,在自身变化的小圆珠子坠入深渊巨口前,利用中继器的力量将自身系住,从这个深渊巨口上方摆荡过去。更强烈的潮涌感从背后逼近,常怀恩不敢尝试这种潮涌的推力到底有多大,他曾经听轮椅人说过,自己的这位老师就曾经因为自己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引发了一场可怕的宛如天灾般的现象——“常怀恩,你要记住,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会引发何种程度的异常现象,和你认为自己的动静大不大没有关系。往往你认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所引起的变化都会让你丧命。”这句忠告一直都烙印在常怀恩的身上。

    常怀恩知道,眼下的情况,或许正是被自己所忽略的某种行为,所引发的巨大连锁反应。他无法从主观上找出到底是怎样的行为因素,引发了这场风暴,也许是对黄色现象的观测最终还是被察觉,并被其视为猎物,而黄色现象的动静又引起了别的什么东西的注意——是那个怪物吗?如果是那个怪物的动静,那眼下的剧变仍旧可以算得上是温和。

    这么猜测的时候,常怀恩已经利用自己身为伦敦中继器三柱之一的权限,加大了中继器力量的输出。将他摆荡起来的“绳索”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韧性十足却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将他猛然向上拉扯。

    常怀恩斜斜飞起——其实,这只是一种感觉上的形象说法,而并非是正确的描述,因为,常怀恩根本无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按照人类固有的测绘方式确定方向和坐标,这里可不是正常世界里那普遍呈现“长宽高”的三维形态。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世界里,时间和空间等等概念十分薄弱,仿佛一切都拥挤在一起,聚成毫无规律的一大团,用逻辑方式去抽丝剥茧是难以做到的,使用直觉去判断反而更有成效——当自己认为自己是位于一个斜向上的位置时,便可以根据这种毫无证据的认知去做进一步的行为,然后,这种行为会因为某些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实现或失败。

    常怀恩拥有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深潜的能力,也同样拥有一种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确认自身行为的能力,他的直觉判断往往是“正确”的,而其他人和他自身,都难以理解,这些“正确”究竟是由什么因素促成的,而构成这种直觉判断的依据又到底是什么——这些因素太过复杂而难以量化。

    常怀恩很难准确用语言去描述自己在人类潜意识世界中的所见所闻和那些稀奇古怪的行为现象,他能够述说的,仅仅是人类可以朦胧理解其意的那部分。这也真是常怀恩觉得黄色现象十分危险的原因之一,因为,虽然对他而言,这种现象的存在是十分明确的,但是,他无法用他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将这个现象的详细情报进行说明,而其中就包括了位置信息。

    人类对位置信息的理解,往往是一系列的坐标描述,但是,常怀恩所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形态无法用坐标进行描述。他知道黄色现象就在这里,但是,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让他人理解,这种黄色现象到底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哪个位置,也就意味着,这种黄色现象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人可以锁定。

    无法锁定,就无法攻击,对不能直接观测到黄色现象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一种只知道它是存在的,却无法确定更具体信息的东西。

    另一方面,常怀恩也十分清楚,如果伦敦中继器还处于正常的工作状态下,自己可以直接引导中继器对黄色现象进行攻击,但是,为了在世界线上牵制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伦敦中继器已经腾不出太多余力了。能够给自己的深潜提供支持,已经是用上了压榨出来的力量。

    唯一可以期待的,只有“黄色现象不是仅仅出现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现象”这么一种可能性,如果有同样具体的神秘现象,同时出现在正常世界中,或许可以从正常世界对其进行锁定。

    常怀恩被中继器的力量扯飞,巨大的推力从他的下方涌过,仅仅是擦中,就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被抛飞的悬空感笼罩了他的所有感官,下一瞬间,他接触到了坚硬的实物,那充实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整个身体完全灌入了过重的铅块。

    常怀恩已经恢复人形,趴跪在地上,剧烈地**着。

    这种痛苦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已经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回归。他翻身躺在地上,手臂叠在额头上,不住地咳嗽,这么**了好一会,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门从外边打开了,稍显强烈的亮光从扩大的门缝中铺进来,漫过常怀恩的身体。

    这里是中继器内部,是常怀恩进行人类集体潜意识深潜的安全屋,能够打开这扇门的人,自然也是在这个中继器里,那所剩无几的可以认知到常怀恩的人。虽然对方不能总是呆在中继器里,但是,只要他在中继器里,就拥有第一时间获知常怀恩安全状态的权限。

    正如过去他也总能在常怀恩出事的第一时间获得消息,这一次,他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那人走到常怀恩面前,蹲下身子,盯着常怀恩苍白的脸说:“发生了什么?”

    “走火……”常怀恩笑了笑,沙哑地说:“人类有麻烦了。”

    “不是我们,是人类?”走火敏锐察觉出了常怀恩的用词和以往不太一样,“那个怪物?”

    “没错,全人类。而且,不是那个怪物,是别的现象。”常怀恩平稳了呼吸,说:“有人可以不通过中继器,就能直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进行攻击。”

    走火将常怀恩从地上扶起来,帮他拍了拍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土,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他用可以缓解对方心理压力的声调和语气,缓缓说到:“我们早就知道,可以不通过中继器,也能实现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的打击,你所看到的无论是什么,都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的确预测到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常怀恩忧心忡忡,“没有中继器的力量,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甚至不能锁定这种攻击的源头。知道吗?就算我们想要阻止那种现象,也没有办法理解它在什么地方——我无法用语言让你们理解。”

    “你不能直接解决那个现象吗?”走火并不是在怀疑,只是在确认:“你是我们最强大的意识行走者。”

    “没办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我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生物。”常怀恩用小拇指比了比,“而那个现象,就像是一头蓝鲸。只是轻轻吸一口海水,就会直接把我这样的微生物给吞掉。”

    “明白了,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走火点点头,说:“我已经通知其他人了。我们剩下的时间足够讲解情况吗?”

    “当然,那个现象虽然很可怕,但不可能一下子就摧毁掉整个人类集体潜意识。”常怀恩这么说着,那忐忑不安的表情也平缓了许多,“因为它一直在扩大,而我也无法确定,它到底吞掉了怎样的意识,会不会在下一刻,你或其他人,就在我的面前突然倒下……”

    “我不会倒下。”走火猛然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常怀恩的双眼,说:“在胜利之前,我不会轻易倒下,我相信运气在我这边。”

    常怀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闭紧了嘴巴,也用肯定的眼神回望过去,拍了拍走火的肩膀。

    是的,网络球并不是毫无准备,反而,常怀恩十分清楚,哪怕是自己,也不清楚网络球的所有事情,因为,有不少事情是交给不同的成员**策划,**进行的。常怀恩认为的麻烦,在其他人那里可能有解。那个黄色现象或许会伤害许多人,但不可能直接让整个网络球崩溃。(未完待续。)

1638 无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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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其他人或许就有能力做到,哪怕对方没有中继器的力量,也没有自己这种幽灵般的特质。常怀恩一直都对网络球内部的奇人奇事抱有期待,毕竟网络球的发展史上有如此多的传闻,并让人相信,这些传闻绝对不是毫无来由的。将目光放在全世界,在常怀恩自己知道的情报中,中继器虽然异常强大,但是,也并非在全方面都对任何神秘力量都具备绝对的压制性。否则,在末日真理教率先拥有中继器的时代,整个世界就应该毫无疑问地被它们征服。

    尽管有人认为,末日真理教放任其他神秘组织的发展,让世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是它们某个庞大计划中的一环,是引导世界末日的必需——这种想法的理由很简单:末日真理教想要的是末日降临,这种“末日”是一种过程,是一个结果,是一种由无数因素联合推动的趋势,更像是“献祭仪式”而并非是“征服过程”。

    只有献祭仪式,才会十分在乎材料、过程、时间和地点等等要素,仪式的意义就在于,细节部分有时会比最终结果更加重要。

    因此,末日真理教不是没有能力在那个力量对比最强大的时期一口气摧毁整个人类世界,而只是那么做并不符合它们对末日的期望、理想和美学。

    是的,熟悉过去那个末日真理教一家独大的时代的神秘专家们,有不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常怀恩仍旧愿意相信,这些理由并不是末日真理教没有摧毁世界的全部理由,甚至不应该是最重要的理由。

    它们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它们做不到。哪怕在只有自己拥有中继器的情况下,末日真理教也无法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摧毁全世界,甚至无法摧毁人类世界。要说为什么,常怀恩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毕竟那个时候的情报因为种种因素,没能保存太多。可以确定的是,网络球当时的确并不具备中继器的相关建设能力,亚太地区的霸主中央公国也没有开始三仙岛计划的迹象。但是,他就是相信,一定有这么一些因素,让末日真理教做不到那些事情。

    当时的末日真理教做不到,就意味着,中继器虽然强大,但绝对不会是无敌的。中继器似乎很万能,但绝对不是全能的。中继器似乎可以干涉任何与人类有关的事情,但却有某种神秘在对这种干涉起阻挠作用,所以,中继器实际可以做到的事情,和它理论上可以做到的事情无法完全划上等号。

    这并不是让人沮丧的事情,反而,对常怀恩来说,这才是希望所在。可能性就在于“中继器理论上可以做到,但实际做不到的事情,在其他人,其他某种事物,亦或者某种神秘面前,可以实际做到。”

    中继器不是绝对的权威,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让某种结果变成“绝对”的东西,不存在可能性为零的情况,这才是希望的真正来处。

    常怀恩向轮椅人求学的时期,也研究过中央公国的神秘学,在那些十分经典的,已经上升到哲学范畴的神秘学中,他对一句名言有着极为自我且深刻的体会:“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对这句话,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中有不同的解释,在中央公国的哲学体系中,也有着公认的解释,不过,在常怀恩的理解中,这句话就很好地诠释了,一种不具备绝对性的事物所表现出来的旺盛生命力。

    中继器在事物发展过程中不具备绝对性,这便是群龙无首,便是“吉”。

    同样的,他也是网络球中最不认可末日真理教所宣扬的末日绝对性真理的人,网络球的出现,其他神秘组织的出现,各种激烈的对抗,哪怕在数据统计上位于下风,但只要存在这些和末日真理教所宣扬的末日真理截然不同——甚至不需要相反,只需要不同——的东西,那就是有意义的,是群龙无首的象征。

    这也是常怀恩认可网络球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厌恶的不是末日说法本身,甚至于不是“末日真理”这个名字的意义,而是厌恶末日真理教所宣扬的那种绝对性——就仿佛除了绝对的末日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也再没有其他的真理。

    而网络球的成立和运作基础,正是基于“其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样没有绝对性的理念。

    因为其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或许也有其他的真理,末日就有可能是被阻止的,哪怕它从数据统计上,以及亲身经历的那些灾难看来,是如此的难以阻止,仿佛大势所趋——这是聚集在网络球旗下的人们所坚信的一点。反过来说,如果人们不抱有这种期待、希望亦或者说是想法和人生哲学,亦或者抱有这些想法的人很少,那么,网络球就不会如此之快地发展壮大。

    常怀恩所知道的网络球,就是这么一个志同道合者聚集的场所。所以,他相信这些同志,也一直感受着他们对自己的信任,由此带来的强烈责任感是督促他采取各种行动的动力。他会想尽办法去做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当他意识到一件事情是如此的重要,而自己对它束手无策时,他绝对不会认为,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信任他的朋友们,相信网络球,相信这些志同道合的同志们,拥有着他所不具备的才能、特质、运气等等因素。

    所以,看到走火说着“我绝对不会死”的时候,常怀恩的心中也是这么肯定着的。他当然十分担心某种几率性的厄运突然就降临在他的同志们身上,但是,哪怕那样的事情,真的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例如下一刻,走火就在自己身边倒下,失去意识,常怀恩也愿意相信,这并不是结束。

    “我已经通知其他人了。”走火对常怀恩说:“有一个好消息,虽然你说的那玩意在不断地吞噬人们的意识,但是,显然我们的熟人还没有一个成为它的粮食。”

    “但是,已经有许多人成为了它的粮食,我们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常怀恩坦然而慎重地说:“就我观察到的情况,这是很困难的事情。”

    “大概情况是怎么回事?”走火一边这么问着,一边朝会议室走去。

    “我可以观测到它,但是我无法攻击它,中继器也抽不开身。”常怀恩说着,顿了顿,话被走火打断了。

    “你是观测者,不需要直接行动——话说回来,我可不知道你有独立行动权,我记得密约上,你被禁止做观察之外的其他行为。”走火严肃地说:“你的动作越大,自身的存在感就会变得愈加强烈,这和你……们,那个计划并不一致。”他谈起幽灵陷阱计划时,用了十分含糊的说法,因为,这个计划要成功,就必须处于一个模糊的,暧昧的,甚至让人刻意遗忘的状态——也许不可能强行完全不可知,但是,故作不可知,亦或者自我限制自己不去知道太多,却被证明过是有效的。

    “你会忘记这些事情的,不要担心,走火,你真的会忘记的。”看到走火一脸便秘的表情,常怀恩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愉快起来,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不需要这么刻意,我们都知道,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全实现,我们成功了大部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就足够了。”

    “……好吧。”走火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说实话,要让自己认为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知道的东西,是一种极为糟糕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常怀恩耸耸肩:“虽然一开始提出计划的是多个人,执行计划的也或许不止我一个,但是,正在执行的,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计划,我独立完成了计划,所有过程只有我知晓,接下来要如何做也只有我知晓,甚至于,就连我也没有一个完全清晰的后继计划。所以,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走火。”

    走火没有去想常怀恩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有关常怀恩的事情,他都是慎之又慎,可以不去深入的话,就不会特别深入去了解。在网络球中,类似这种绝密性的计划根本不止这一个,走火十分清楚,哪怕是自己的位置,也不足以完全了解网络球内部的所有事情,网络球中也不存在哪个人,完全只知晓组织内部的所有秘密,这并不是个人能力有限的缘故,而是因为,正在执行的一些计划,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留下通知和记录,而这种神秘性也正是网络球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重要证明之一。

    在正常的人类社会组织中,这种神秘性是很难存在的,因为,它反而会导致组织本身的本质和解体——没有人知道身边的哪一个人,在利用组织资源在做些什么——但是,在网络球中,这种神秘性却是成立的,而且成为了网络球迅速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之一,究竟是什么保证了网络球的发展,有人说是“信任”,网络球的成员无条件地信任彼此,但是,在更多人的眼中,这才是无稽之谈。真正的答案,哪怕在神秘圈内也仍旧是一个谜团,这也是没有哪个神秘组织可以变成第二个网络球的原因。

    只有网络球的成员,才能真正感受到: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无论如何去质疑,网络球就这么发展着,变成了如今的规模,这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事实。

    走火也不知晓问题的答案,也从未想过要去追根究底,哪怕他已经是决定网络球该如何发展的最高决策人。他的身上,有着十分浓郁的网络球的风格:自己可以去过问任何事情,因为这是自己的职权所在,但是,自我克制自己不去过问所有的事情,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这么做,而且,知道所有的事情既不会带来更好的效果,也不会让自己真正变成无所不知。

    走火十分相信这么一句话:一个人所能掌握的情报,永远都是有限的,假若对比者是同样有限的人类,那么,对情报的追逐就会成为力量,但是,当一个人所面对的是无限的未知和神秘时,这种追逐就会变成苛求,从而让自己陷入绝望之中。

    一个人究竟知道多少才能在“相对已知的神秘”和“无限膨胀的未知”面前变成“强大的人”呢?一个人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究竟会让他们在面对未知和神秘时,变成他们的力量,还是成为禁锢他们的枷锁?

    或许只有当未知不再膨胀,当神秘固定在自己已知的某一个位置,求知的心才能征服它们。

    走火在网络球这么多年,作为一个资历深厚的神秘专家,他从未见过,自己或某个人所拥有的情报和知识,可以完全破解某一个神秘现象的情况——无论自己知道了多少,神秘的依旧神秘;在一个神秘事件中到底隐藏有多少神秘?没有人可以说得上来,无论有多少谜题看似解开了,但没有解开的问题依旧无穷无尽,进而,连自己给出的答案,在那些未知的因素加入时,也会变得模棱两可。对一个科学家来说,当彻底解密一样事物,那么,这个事物就不再神秘,然而,在神秘专家的眼中,神秘的事物就像是一个无限滋生未解之谜的黑匣子,根本没有“彻底解密”的情况。

    网络球是一个神秘组织,内部运作也同样具备神秘性,这些神秘必须如同神秘现象一样,不断滋生未解之谜,这才是真正的神秘。没有人可以彻底解密这些神秘,正如同,没有谁可以完全理解神秘事件中的每一个因素一样。

    走火的工作,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保障这种神秘性的存在。在他的眼中,高川所提出的神秘组织概念,以及他所引导构成的耳语者,更近似于隐秘组织,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秘组织。因为,在他的眼中,耳语者的内部结构中并不存在源源不绝的,不可解释的东西。耳语者甚至没有类似于常怀恩所执行的计划之类的东西,这个来自中央公国的神秘组织,仅仅是从形式上,将自己从人类社会循环中隐藏了起来,仅此而已——这不是神秘,而只是隐秘或秘密。(未完待续。)

1639 群策群力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网络球没有崩溃,还在不断发展壮大的事实,证明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但是,仅仅通过收集数据,从外在表现进行逻辑分析,却无法找出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越是站在网络球管理层的高位,就越是可以感受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对走火来说,也许这东西更像是“命运”之类。

    简而言之,网络球的存在是被和网络球没有关系的什么所决定的,只要这个决定还存在,网络球就会运转下去——就仿佛是在一本小说中,无论某个角色或某个组织的存在是多么的无稽、荒唐而没有道理,但是,在决定它在这本小说里消失或崩溃之前,它就会一直存在下去,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壮大,亦或者遭遇到某些打击。

    走火在这方面的感受很深沉,但是,他从未向其他人提起,因为这种想法并不符合他对网络球内部文化的设计。

    对于许多人担心的一些事情,例如末日的必然性,自己这些人无论做了什么,仿佛都只是为敌人做助攻,总是有许多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自己的计划反而变成针对自己的陷阱,总是会出现让人看不到解决办法的问题,而之所以最后可以在表面上解决,仅仅是运气好或者是存在更大的阴谋等等——这些事情在走火看来,虽然也很严重,但却又并不是完全无解。

    走火觉得网络球还能持续下去,而只要这个感觉还在,那么,一切问题都只是纸老虎而已——也许当时看起来可怕,但是,总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而且,绝对不会对网络球的发展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走火也是神秘专家,他对自己的直觉,也同样很有信心。

    因此,常怀恩的问题,对走火而言,并不是立刻就要忧心忡忡的问题,哪怕常怀恩说得很严重,而事实也大概是很严重,但是,既然一个问题注定有解,哪怕不是最优解,但是,先一步认知到“注定有解”这一结果,就足以让走火保持镇定。就如同他一直以来,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声音本身,去传达“肯定、自信、稳重、诚恳”等等正面的心理态度。

    在这些时候,语言意义没有什么涌出,自己说什么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必须让对方明白,虽然情况会很糟糕,但是,仍旧有这么一个中流砥柱立在这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轻易被打倒。

    走火管理了网络球这么多年,对类似情况的处理驾轻就熟,就如同烙印在生命的因子里。

    走火的步伐不紧不慢。在中继器里制造的这些房间和过道其实都是可以消音的,但是,走火偏偏要求不能取消脚步声,用意就在于,他可以利用脚步的频率和声音,去感染和他走在一起的其他人,这不是什么神秘,而是心理学的应用。只要是在情感和心理层面上,仍旧保持人类特质的生命,这些小伎俩就能生效,这可是大数据统计证明的结果。

    啪嗒,啪嗒,啪嗒……

    单调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愈发显得这条长长的过道是如此的静谧,而让常怀恩心中那起伏的浪涛也渐渐平息,变成涟漪,当水滴落下时,才会有一圈圈的波纹散开,散开后便是一片波澜不惊,然后又是一粒水滴落下,涟漪渐渐地散开……周而复始,常怀恩开始觉得,这条过道竟然是如此的漫长,身为中继器的三柱之一,他当然清楚,这并不是过道的长度真的在延长,而仅仅是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变化。

    “平静下来了吗?常怀恩。”走火突然问到。

    “是的,走火。”常怀恩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和走火一样徐徐而沉稳。

    走火停下脚步,转向侧边的一扇门。之前走路的姿势,就像是还要越过这扇门一样,不过,在这个中继器里,真正的“门”可以通往任何一处地方,而每一扇像是“门”的东西,都可以成为这种真正畅通无阻的“门”。“门”的外表只是一种装饰,在神秘学中,它代表着“虽然是里外的间隔,但却可以通过特别的方法同行”。

    走火虽然不是中继器的掌控者,却拥有调动“门”的权限。他握住把手,如常开门,他想去的地方,就在门的后边,而这间不大的会议室里,早已经有人落座了。一共九人,包括但不限于梅恩女士,桃乐丝,近江,猫女等人。常怀恩认识在座的所有人,目前可以确定仍旧可以在中继器内部对他进行认知的,也同样只有这么多人——对常怀恩来说,这个数量仍旧是太多了一点,不过,“九”在神秘学中倒是一个富有神秘意义的数字,所以,当确定了这个数字的时候,反而没有让他产生太大的惊异。

    有人在抽烟,似乎已经抽了很多根了,会议室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浑浊,但是,虽然这里的人都有清理空气的权限,却没有人这么做。只是仍由会议室里昏昏沉沉,充斥着干涩的烟味。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都是难以接受的,对身体有害的环境,然而,偏偏在这里,没有人表达不满,而且,抽烟的竟然是女性占大多数。

    走火扫了一眼,就连梅恩先知也点燃了一根香烟,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气氛有些沉重。让人觉得,似乎常怀恩还没说什么,其他人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话又说回来,既然这场会议涉及常怀恩,并召集了全部九人,自然不可能是小事。常怀恩的身份特殊,所有人都明白,只有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发生了极为不妙的现象,他才会作为会议的一员,对具体情况进行表述。而任何涉及人类集体潜意识,并被常怀恩重视的问题,都绝对不会是小问题。

    走火和常怀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这里的位置是固定的,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选择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

    “说说看吧,常怀恩,到底是什么情况?”梅恩女士端着雍容的微笑说,她虽然也在抽烟,但却没有半点急躁的感觉,就像是单纯享受着香烟的味道——当然,此时会议室里的空气,在常怀恩看来根本谈不上什么享受。

    常怀恩直接用自己的权限,对会议室里的空气进行了一次更新。他的行动让其他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过了一会他才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次会议将要处理一些很严重的问题,但还是拿最后抵达的两人开了一个玩笑。他们赌谁会首先对空气进行清新处理,以及什么时候会这么做。

    常怀恩的行为,让九人中的三人赢得了十英镑。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了!”常怀恩抱怨着,对获胜的三人说:“我要分一半。”

    “鬼才给你。”那三人一阵反嘘。

    会议室里压抑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好吧,我来简单说说情况。”常怀恩忍住插科打诨的冲动,板起脸说:“刚才我进行了一次深潜,发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现象。”这么说着,他大致描述了一下黄色现象,那些让人心底发毛的无数手臂,自己尝试对其进行深入观测时的遭遇,以及结合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所做出的判断,以及解决这个问题要面对的各种麻烦。虽然之前走火也大致听了一些,但在这个正式场合下,常怀恩的表述更为明确清晰,他在过来的路上,冷静下来后将自己表达的东西前前后后重新组织过了。

    “对任何事物的干涉,都必须确定事物的所在,拥有干涉能力和途径——”近江顿了顿,再一次确认到:“中继器的力量足以进行干涉,如果只有直接观测到这个现象的人,才能锁定它的位置,那么,我可以暂停自己的研究,将那部分资源暂时交给你使用,常怀恩。”

    对这个想法,梅恩女士却有不同的看法:“的确,中继器的资源配比就像是女人的****,挤一挤还是可以出来一点。但是,如果每一次都需要这么挤一挤,其他人正在执行的计划会出现问题。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常怀恩如今观测到的现象,到底是一次独立性质的现象,还是会有更多类似的现象产生。我们不可能总得将自己手中的活停下来,将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问题上——恕我直言,虽然这些问题有可能导致最终问题,但却不总是最需要优先处理的问题。在我看来,近江的计划,甚至要比处理这种现象更加重要。”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这一个不影响当前中继器资源分配,却又可以有效解决问题的方法。”走火对此投赞成票,“常怀恩,你可以确定一下,那种现象的具体发生时间吗?换算成外部时间是多少?我觉得你的一个想法很好,这种现象很可能不单纯只出现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在外面的世界一定也发生了某些情况。我们来做一个比照。”

    常怀恩利用中继器的力量,对那个暧昧不清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时间”进行了一些换算处理。这个工作自他脱离人类集体潜意识后就开始了,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在他的感受中,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时间”是十分模糊的,哪怕有中继器的帮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办法。”常怀恩摇摇头,他给不出走火所需要的这些资料。

    走火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猫女已经用超级系完成了情报的调取,对其他人说:“虽然我无法理解人类集体潜意识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不过,假设这种现象在正常世界中也会出现征兆,那应该不会比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现象发生时间提前吧?”她顿了顿,将作为三柱之一,原先看似平板电脑,又同时被称为许愿机的“超级系”所显示的数据输送到大屏幕上,继续说到:“我整理了到目前为止,二十四小时內,正常世界中已经被确认过的神秘现象,并根据强度进行排列,也许最前面的几个现象中,就有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信息反馈。”

    “这种黄色现象对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干涉强力而粗暴,我认为,如果这是敌人刻意的攻击,那么,他们显然在短时间内没能力做第二次类似的攻击。”九人中的另一个说到,“他们还无法控制这种现象。”

    走火的目光移到近江身上。近江是网络球中公认最有才华的技术人员。

    “嗯……实际上,阿川已经失联了,正好就在这个时间段。”近江放出一个重磅炸弹,让其他人都陷入沉默中,他们不愿意高川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但实际情况却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和高川的失联有关。原因很简单,高川的身份特殊,行动意义特殊,他似乎天生可以吸引神秘现象,参与到关键而可怕的事件中。这一切,都让熟悉他的人,主观上会将一些特别严重的情况和他关联起来,而最终的事实也往往是这样。

    “完全没有联系吗?连位置都无法确定?”走火忍不住问到。

    “是的,不过,从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进行追索,结合新泰坦尼克号的数据,我有理由认为,他进入了某种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近江这么解释到。虽然高川的情况听起来不妙,但其他人都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特别的神色。

    “可以锁定具体的地点吗?”走火问。

    “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近江说:“不过,正因为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封锁能力很强,才显得更加可疑。哪怕没有足够的数据,我仍旧在主观上认为,阿川正处于那种黄色现象在正常世界中所产生的怪异现象中。”(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640 一秒万人

    将高川的情况和常怀恩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观测到的黄色现象关联起来,其实并不具备充分的理由,在座的每一个人或非人生命,都在基于自己对情况的了解,以一种直觉和逻辑思维的猜测,去捕捉那可能存在的联系。在神秘现象中,往往存在许多似是而非的东西,也往往存在表面看来没什么关联,却在之后可以感受到某种因果关系的情况。

    “让我整理一下。”走火在近江的发言结束后,对其他人说:“首先要弄明白一个问题:我们是否需要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解决黄色现象?”

    “当然。”答案对于在座的诸位而言,都是不假思索的。

    “那么,我们需要优先处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异常,还是优先处理由这种异常引发的正常世界里的异常?”走火继续问到。

    “这是治标或治本的问题吧?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标本兼治,但是,如果只能从一处着手的话,重点在于,有没有什么更准确的数据,直到现在,我仍旧不清楚,治标和治本分别有什么好处和坏处。”有人这么说:“听起来治标比较好,但是,只是理论上更好,而实际上因为做不到,做不彻底,而引发更多麻烦的情况也有很多。”

    走火和其他人的目光落在常怀恩身上。常怀恩是公认的,网络球中对人类集体潜意识相关事物最有研究的专家,也是黄色现象的第一观测者,甚至可以说,是已知的唯一观测者。大部分人都认为,这里没有谁掌握有比他更多的相关情报。

    “很遗憾,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数据化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的,哪怕有中继器也无能为力,况且,如今中继器无法在这方面投入所有的效能。按照现有资源的供给,数据化工程将会在未来几年内都停留在理论阶段。”常怀恩有些遗憾地说:“我也没有能力将自己观测到的黄色现象完整地用语言进行描述。”

    “也就是说,以我们的能力,想要直接处理黄色现象,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梅恩先知的语气像是断言又像是试探。

    常怀恩点点头。

    “那么,情况不是很清晰吗?我们无法治本,就只能治标了。”另一人笑了笑说,看起来对眼下的状况并不太过在意。

    走火严肃地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响压过会议室中的窃窃私语,让这人的笑容淡下来。

    “我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当前的状况。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入手,彻底处理掉黄色现象,真的是毫无办法的吗?”走火问:“常怀恩没有办法,你们也毫无办法吗?既然大家擅长的事情都不一样,那么,总该有一些有别于其他人的见解,不是吗?”

    “问题的真正关,其实就在于,黄色现象正在从我们观测不到的角度发动进攻。”一直用超级系处理什么东西的猫女开口了,“我们需要把它纳入我们的观测中,可是受限于时间,选择并不多……”她顿了顿,就像是在组织语言。

    在她停止说下去的这半晌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安静地等待着。

    “常怀恩说过,人类集体潜意识在他看来就仿佛是深邃的海洋。我们研究深海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方法?”猫女终于再次开口,说:“黄色现象就好似位于我们尚未探索到的深海中,而我们要将它纳入观测,可以发射一根探针。”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口中的“探针”当然不是指科学试验中的某种器械,而是一种近似的意义。

    “我一直都在假设,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探针。”猫女如此说到。

    “什么?”有将近一半的人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剩下的人都若有所思。

    “之前有提到,高川先生的失联很可能于黄色现象有关。”猫女说:“哪怕这只是个假设,也是值得考虑的失联的高川先生或许就是那个探针。”

    会议室的气氛骤然一滞,又过了半晌,常怀恩才说:“我是黄色现象的观测者,我可以定位黄色现象,但却无法调动足够的力量去解决这个现象。同时,我无法将自己的观测清晰传递到你们那边,所以,哪怕你们可以调动更多的力量,却因为无法锁定目标而无法展开行动。那么,假设高川先生和我一样可以观测到黄色现象,他有能力去解决吗?”

    “有。”桃乐丝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他被卷入异常中,并观测到了黄色现象,那么,他就有机会消灭这种现象。”

    “理由。”走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三仙岛。”近江微笑着,露出白森的牙齿,“我们接受了中央公国的委托,先一步对阿川的义体进行过预处理,以提高他和三仙岛之间的适应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仅考虑了阿川主动接入三仙岛的情况,也考虑过他被动接入三仙岛的情况。在最终的调整完成后,阿川虽然还没有完成对三仙岛的接入,但是,他和三仙岛之间也并非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也就是说,虽然我们和阿川失联了,但是,三仙岛应该仍旧保持着联系,尽管,可能连阿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三仙岛的这份联系。”

    “我们可以通过三仙岛进行中转,和高川先生联系上,是这样吗?”走火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不仅仅如此。”近江摇摇头,说:“联系上了又怎么样呢?就如同常怀恩可以观测到黄色现象,却受限于认知信息的传递方式,无法让我们也随同观测到那个现象,我不认为阿川能够将他观测到的东西准确地转述给我们。我们无法通过和他的联系做更多的事情,但是,三仙岛可以。三仙岛是近乎中继器程度的强大武器,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无法否认。”

    在座的所有人都点点头,承认这个说法。

    “放弃让阿川抵达澳大利亚接管三仙岛的计划,通知中央公国那边解除对三仙岛的管制,三仙岛自然会循着和阿川的联系,抵达他的身边。当前所有的中继器都处于一个彼此牵制的状态,以三仙岛的力量,哪怕是自动运作,目前也几乎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它。”近江说出自己提议:“根据常怀恩的说法,黄色现象发生的时间不长,它还在扩增,也意味着,它会变强,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我觉得,只要在限定时间内,阿川完成和三仙岛的连接,就一定可以处理。”

    近江说完后,每个人都在思索这个提案。很明显,这份提案的成立,首先取决于高川目前的情况真的和黄色现象有关联,亦或者说,是他们必须相信,这种关联性的存在,并说服中央公国也相信这一点。

    “常怀恩,你认为我们有多长时间?”走火看向常怀恩说到。

    “只能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人在异常现象中死去,而且,死亡的速度还在加速上升。”常怀恩说:“我无法肯定黄色现象是不是一种成熟的攻击方式,它也有可能突然中止,但是,我个人更倾向于,只要没有外力阻止它,它就会一直扩增下去。从我观测到的扩增速度来看,阈值是每秒一万人,超过这个值后,有可能会产生新的变化,亦或者致死率大幅度激增……它会在近期內达到这种程度的杀伤力,而我们无法在这个时期内解决它。”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的速度也够快,它的一定会增强到每秒杀死一万人的程度?”梅恩先知没有掩饰自己忧虑的神情。

    “是的,我认为,它必然会抵达这种程度。”常怀恩确认到。

    于是,会议室中的窃窃私语又多了起来,因为,哪怕这个死亡效率固定下来,也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值。每秒杀死一万人,一个小时就会杀死三千六百万人,更可怕的是,这个死亡效率不是固定的,而是上升的,每秒杀死一万人只不过只一个阈值而已。可以说,无论黄色现象是不是一种新的攻击手段,它对人类社会的破坏力,会在短短时间内就接近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纳粹对人类的伤害。

    以人类目前总人口的繁殖速度而言,一个小时内都不可能有三千六百万个新生儿诞生。黄色现象已经不是“被限制住”就可以无视之的了,这是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否则,全人类人口的下降会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人类社会在末日中完全覆灭。

    “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就必须说服中央公国那边了。”走火率先认可了近江的提议,“高川那边的情况……我们需要祈祷他真的和黄色现象有关系,对吗?但是,如果双方不具备必然关系的话呢?亦或者说,高川对黄色现象的观测,和我们所想的不太一样呢?”

    “虽然我们不知道三仙岛和高川先生完成连接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但是,一定是比三仙岛现有的状态更强吧,那样的话,或许可以让中继器腾出一部分资源,尝试和那个时候的三仙岛进行联系。”常怀恩缓缓地说:“如果可以完成联系,或许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将自己的观测转接到高川先生那边。”

    这么做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中继器的力量太过强大,随便和他物进行连接,很有可能造成他物的崩溃。三仙岛是中央公国开发出来的,最初用意就是为了对抗中继器,那么在素质上,应该具备和中继器连通的强度,甚至于,如果中央公国还有别的想法,那么,三仙岛一定会很容易就能和中继器产生联系其实,这个秘密对在座的人而言,并不难以推论出来。

    “还有其他的提案吗?”走火环视其他人。但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会议室内只有沉默。如果常怀恩不是如今仿佛幽灵般的状态,并且有必要维持下去的话,其实大可以召开更多人参与的会议,或许会得到更多新鲜可行的办法。然而,常怀恩的存在资讯被严格控制,而谈论的话题涉及到“常怀恩观测到的黄色现象”就会产生一些诡异的变化。只有如今可以在中继器里认知到常怀恩的九人,才能如此正常的讨论问题,甚至于,在离开中继器之后,此时的讨论中,所有涉及常怀恩的东西都会消失,只留下一份缺失的记忆反而,因为会议的最终结论是围绕高川和三仙岛的提案,所以会很好地保存下来。常怀恩最后补充的,关于中继器和三仙岛进行连接的部分,理所当然也会失去,但是,这个补充并不需要其他人帮助执行,所以干扰并不大。

    走火以独特的方式对这次会议做了记录,以确保自己在离开中继器后,仍旧可以明白这个世界正在遭遇一种怎样的危机,并坚定而准确地去执行这份群策群力的提案,不会因为记忆上的缺失,而怀疑这份记录。

    “那么,会议就到底为止吧。大家可以继续自己手中的事情。”走火站起来说。

    “不需要帮忙吗?走火。”有人问到,因为涉及到中央公国那边对三仙岛的管理,所以可想而知,走火接下来要干的活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没关系,我能解决。中央公国有神秘专家却不存在神秘组织,这既是他们管理能力强大的证明,也同时意味着,我们只需要说服政府部门就行。”走火笑了笑,仿佛胜券在握,“在我看来,其实政府比神秘组织更容易被说服,因为政府需要直接面对那可怕的死亡人数,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他们也不会以赌博的想法去对待。一旦他们开始行动,会有比任何神秘组织更强的执行力和效率。”(未完待续。)

1641 宏观调控对策总局

    走火睁开眼睛,房间中熟悉的摆设就好似打着旋,卷入他的瞳孔中,搅得他的大脑也有些晕眩。这种不适感并不陌生,身为网络球的最高管理层人员,他可以选择多种进出伦敦中继器的方法,但并没有一种方法是完全自由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这些限制并不是因为中继器的能力太差,而取决于中继器的自卫防御能力,越是严格就越是安全,但也意味着限制越多。网络球亲手打造的中继器虽然不如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那般隐秘,但在内部安全机制上,却让走火自信是所有中继器里最强的一个。

    针对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即时情况,不同的目的等等,哪怕是同一个人重复进入伦敦中继器,所获得的临时权限也都完全不同。没有人拥有一成不变的权限,也没有永久性的权限。进入中继器的人越是在网络球中担任高层的职位,审查就越是严格,而后遗症也会更加无法避免。这种后遗症在人体感受的细节上的表现或许会有差别,但是,也有大致感受十分接近的部分——例如晕眩,例如距离感的短时失常,而导致这些不适感产生的原因,也往往会让人直觉感到,是某种力量如同x光一样穿透了自己。

    导致不适的原因多种多样,从身体到心灵被透视的感觉,却往往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走火在床头摸索了一下,距离感的失常在十秒内渐渐消失,之后他抓住了古董样式的闹钟。已经是清晨时分了吗?他收回手臂,搁在额头上,仰躺着,任凭思绪逐渐填满看似空白的脑海。他确认自己进入了中继器,也获得了一定的情报,正如过去一样,每一次进入中继器后,总会有一些记忆片段出现缺漏,而偏偏自己明白,这是十分正常的,而且,自己其实明白自己失去这部分记忆的原因,只是,自己不能想起来。

    “是的,不能去想。意识上无法保存的情报,就是最机密的情报。”走火喃喃自语,猛然翻起身,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快步走到桌前,打开工作用的电脑,以自己的权限进入高强度加密的资料库。他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却不确定要找的那些东西到底都叫什么名字,一种即视感般的感觉驱动着他的手指,进入一层又一层的库藏,根据那强烈的直觉,将一段段碎片化的信息提取出来,再根据另一种强烈的直觉,将它们按照独特的方式拼接并解密。

    他不需要找任何实物式样的密码本进行参照,也不需要任何实物类的提示——哪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问题,那种强烈的,仿佛从身体每一个细胞中溢出的感觉,促使他完成所有的工作,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如同另一个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而现在的自己只是在重复那个步骤。

    很快,走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强烈的冲动和直觉引导他,让他必然且必须要发现的东西。

    那是一份对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正在发生的怪异现象的描述,以及中继器里的某一次会议最终通过的处理决定和处理方式。

    “阈值是一秒死亡一万人?只能交给高川解决?”走火点点头,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他顺手拿起电话,拨打了近江实验室的号码。

    “走火?”电话立刻就接通了,仿佛近江一直等在电话旁边。

    “我们在中继器商议了一些事情。”走火说。

    “是的,你负责安排具体行动,我没有异议。”近江确认了。

    “最后我想再确认一下,高川先生一个人真的可以处理吗?”走火的声音尽可能地平静。

    “只要中央公国同意移交三仙岛的管理权。”近江顿了顿,说:“虽然已经有了协议,但是,在时间和方式上,的确是我们这边的要求违背了协议规定。”

    “我明白了。”走火觉得近江所说的问题,其实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让中央公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那么所有的问题都有商量的余地——我们缺少的是时间,但是,并不仅仅是对我们而言,缺乏时间。我想问一下,你那里真的没有办法和高川先生进行联系吗?”

    “……也不尽然。”近江顿了顿说:“我这里会尽量尝试,但是,效率上可能还不如让三仙岛立刻出发。我更倾向于,将我们这边主动联系阿川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资源,全部用在三仙岛和阿川的汇合上。”

    走火之后又向其他有关人士确认了一部分情况,更具体的行动计划渐渐在脑海中形成。此时的情况很简单,但正因为简单,所以在处理方式上并没有什么巧妙的捷径可以走:高川在新泰坦尼克号的计划完成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反而被卷入了一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这个临死数据对冲空间的形成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异现象有着密切的联系。想要解决这个将会在一秒内杀死一万人乃至于更多的异常现象,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高川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内部发起攻击,因为,他是目前可以自由行动的现象观测者。

    除了此时的高川之外,其他人都难以对这种异常进行观测,连目标都无法找到的话,自然也就无法进行攻击。

    假设高川没有被卷入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是在第一时间抵达澳大利亚的话,先不提接管三仙岛需要多少手续,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哪怕在接管了三仙岛之后,有没有从外部观测到这次异常的可能,暂且还要打个疑问号。

    从这个角度来说,高川没能在第一时间抵达澳大利亚,让人既觉得像是一种巧合,又给人一种必然的感觉。就好似高川一定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因此,一定会让这次神秘事件有所转机。

    无论如何,这位来自中央公国的强大神秘专家,又将再一次上演只身拯救世界的戏目了。

    走火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将自己用来说服对方的话重新审理了一遍后,从特殊专线向中央公国政府部门发起联络。

    中央公国,国家特殊时期宏观调控对策总局,同时也是国外人士认知中的有关部门,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的人占据了总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三分之二。纳粹带来的压力虽然大部分都投往了欧美地区,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些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战争怪物就位于自己的头顶上方,那个充满了神秘感的月球天体上,就让人难以睡上一个好觉。

    这些战争怪物通过目前科技难以阻止的方式,大规模从外层空间投入兵力,每一天都在地表上制造恐怖的伤亡数字。而不仅仅是纳粹需要认真对待,末日真理教的窥视也隐约可见,更重要的是,一帮宣扬日本**的恐怖份子正以各种各样的小动作,试图动摇中央公国在亚洲方面的统治力和一直奉行的秩序。

    对于尚没有直面硬撼纳粹兵锋的中央公国来说,这些恐怖份子不过是疥癣之疾,但是,为了一些政治因素而决定不在第一时间根除对方,也是国家政策的决定。这些恐怖分子在三仙岛计划中蹦蹦跳跳,闹出的事情不大不小,却无法让其完全平息。如何在“合情合理的方式”下根除他们,是有关部门近期最大的烦恼之一。

    不过,就在一个小时前,伦敦方面有一段定向的高层通讯接了进来,紧接着又是国家政府最高议会的临时会议。得知一些风声的人都讳莫如深,然而,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人清楚,一定有某种情况,会给当前的国家决策带来改变。有关部门得到进一步的通知时,已经是早上九时十三分。

    于是,有关部门不得不召开另一场临时会议,对这项决策进行应对。与会人员心中明白,自己必须执行国家决策,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如何执行,以怎样的方式达到怎样的效果,经过重重铺垫,和一系列看似巧合的必然后,以怎样的结果收尾,则是他们必须考虑的事情。

    “我们的大英雄高川遇到麻烦了?”会议中有人质疑:“明明已经完成下新泰坦尼克号的计划,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过来澳大利亚,反而陷入新的麻烦中,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上峰已经确认过了,高川同志的选择看似巧合,却让他再次成为唯一可以解决某个人类大麻烦的人。无论是从全人类的未来出发,还是从我国人民的未来出发,我们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提供帮助,而提供帮助的唯一方法,就是暂时停止对三仙岛的控制。”会议的主持者进一步详细说明,“如果这是巧合,无疑是幸运的巧合,但是,我们都不相信巧合,所以——”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掷地有声地说:“这是一次必然发生的情况,我们就更没有推诿的理由。”

    “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这个帽子有点儿大。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另一人从旁敲击问到。

    “根据可信渠道得到的报告,如果高川同志无法及时处理这次事件,那么每一秒都会至少死掉一万人——随机的一万人,可能全部是外国人,也可能全部都是我国人民。”主持人的话让与会者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至少?一秒死一万?确定?”有人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再三确认。

    “是的,至少。这是一个预估的阈值,也就是说,一旦超过一秒万人,就会发生更恶劣的情况。”主持人说:“我们的伦敦盟友已经发出警告,哪怕高川同志再努力,事件的伤亡人数也一定会达到这个阈值。他们的意思是,既然不可能控制在阈值下,那么,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不要超出阈值太多……让事件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得到的最好结果。”

    与会者议论纷纷,主持人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议论,一分钟过后,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相信大家也明白,当上峰的决策下来后,我们没有权力决定做不做,而是一定要严格执行国家决策。”主持人严肃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与会者,说:“那么,大家说一说,我们应该如何去执行这项决策。”

    “放弃对三仙岛的管理权是临时的,对吗?”有人提问。

    “是的,根据最初的协议,我们只移交使用权——让高川同志拥有优先使用权,可以更好地发挥三仙岛的机动性。”主持人说,“这一次突发情况,是伦敦方面率先抛开协议,当然,既然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我们也不能老是揪住这一点不放。”

    其他人听出主持人话中深意,不由得发出低沉的笑声,他们十分清楚,从协议中获得好处不仅仅是在协议成立的时候,也会在协议被一方率先撕毁的情况下——不列颠不是中央公国直接的敌人,但也不是最好的盟友,复杂而暧昧的关系,让双方在进退博弈中,更需要重视协议的作用。

    “我们无法锁定高川同志的位置。”有人说:“这是他们要求解除三仙岛限制的原因吗?”

    “是的,简单来说,只有放开三仙岛,才能让它按照某种机制运作,抵达高川同志身边。”主持人打了个比方:“就如同用狼狗进行侦查时,我们必须松开绳索一样。”

    这个比方又让会场哄然一笑。

    “但是,狼狗走丢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它清理身上的跳蚤了——出去逛了一圈,会变成脏兮兮的野狗吧?”有人满含深意地说到。

    “这个倒是没问题。”另一人说:“我们不是丢掉它,而是给它换个主人,新主人已经被证明有爱心,也不懒惰,不会忘记帮它进行清理。而且,说实话,说到清理这些跳蚤,高川同志才是个中能手,而且,他所在的环境也许更不适宜跳蚤生存。”

    “既然如此,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渐渐有不少人点头,更具体的交流,处理方式和细节上的调整,并不是一场会议,几张嘴巴就能完成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临时会议,只是为了挑明目标,跟大家通通气,将各人的想法统一起来。(未完待续。)

1642 士别三小时

    有关部门虽然不清楚到底欧洲方面给最高议会灌了什么迷汤,让最高议会同意暂时放弃对三仙岛的管理权,但却可以想象,哪怕打着“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的旗帜,代表国家进行谈判的最高议会并不昏庸,不可能坐视自身的利益受损。“明面上的退一步是为了实际上的进一步”,“收回的拳头打出去时才会更有力量”等等理论早已经融入了中央公国各阶层民众的思维中。

    欧洲方面和中央公国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众人并不知晓,而且这份协议大概在短期内不可能公开。不过,无论协议是否达成,仅仅从欧洲方面传来的情报去判断,双方都必须正视这种有可能产生的大规模伤亡——每一秒都会有至少一万人死去,这种情况哪怕还没有被证实,也着实让有关部门感到相当大的压力。这种事情当然是最终都没有被证实,彻底变成一个谎言,一种理论上具备而实际上不会出现的数字游戏,才是最好的。

    而且,这种伤亡是随机的,也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绝对的后防线了。无视职位、身份、地域和人种,莫名其妙就会死掉亦或者变成植物人,没有任何防御或躲藏的办法,只能依赖于运气,面对这样的情况,越是看重自身安全并做了巨大努力的人,就越是受不了。将自身的安危全然交给运气?哪怕是一般人也不会觉得甘心吧。

    如果只有将三仙岛提前转移给高川,才有机会打破这种让人恼火的境况,那么,就算从欧洲那边得不到让人满意的收获,中央公国这边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就如同走火说的那样,问题只在于,是否可以让中央公国相信,真有这么一种糟糕的情况,并且,也只有这么一种解决的办法。至于,如何让中央公国相信这些,走火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不是他的个人能耐,而是网络球这些年坚持和政府部门打交道,逐渐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总结出来的方法。

    有关部门得到的通知也证明了,网络球的那一套方法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澳大利亚方面军很快就得到通知,正在环绕大洲巡航,穿梭于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三仙岛将要去执行一项机密行动。澳大利亚方面军其实并不希望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在这种时候离开,虽然澳大利亚并非纳粹的主攻方向,但澳大利亚方面军就整体实力而言,的确要弱于欧美方面,所以,纳粹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和困扰也不比欧美方面好上多少。

    三仙岛的存在就好似定海神针一样维系着着澳大利亚的抵抗,它的离去理所当然会造成海啸一样的后果,一个没组织好,澳大利亚的战局就有可能发生连锁崩溃。然而,中央公国对三仙岛的命令是如此突然,几乎没有时间让人调整好思绪,哪怕澳大利亚方面意图通过联合国会议进行阻拦,却无法改变这项仓促的决定——澳大利亚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网络球早已经将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察觉到的异常,传达给实际代表了联合国声音的各大国家,澳大利亚暂且还不清楚,过后大概也是半信半疑,但哪怕不理解,也无法违抗联合国的声音,亦或者说,主导联合国声音的那些强大国家的意志。

    负责管理三仙岛内外具体事务的人们开始从三仙岛中撤离,他们只有一个小时。虽然这个撤离命令严厉地让人难以违抗,但事实上,中央公国并没有强行对刻意隐藏起来,企图继续逗留三仙岛,以完成某些阴谋诡计的人进行高强度的搜捕。甚至于,中央公国在发出措辞严厉的撤退命令后,除了开辟一条临时撤离的通道,确保这条通道的安全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大撤退以极高的效率运作,在午时一点前,已经大约有三万人离开方丈、金鳖和蓬莱三座神秘的人工岛,从澳大利亚靠近印度洋的沿海地区向内地进发。为了确保这群人的安全,澳大利亚方面军向纳粹发起了一次高强度的反攻,以转移它们的视线,牵扯它们的精力。

    撤离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民,对“三仙岛”这个中央公国于本世纪完成的奇迹工程,全都有着特别的感情。他们并不清楚国内发出撤离命令的背景,乃至于,他们其实对这项命令有一点儿反感,他们曾经觉得,自己能够在三仙岛上执行任务,是一种光荣的使命,而撤退命令则是直接剥夺了这种荣光。即便如此,大多数人仍旧遵守了命令,只是在撤离的过程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可以直观感受到的痛苦、哀伤和忧思。

    “那家伙真的躲起来了?”撤离的人群中,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说话之人很是惊诧,但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快意:“真的可以躲过去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我是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回答的人摇摇头,语气有些忧虑,“如果是因为情感所以才违背命令的话,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我担心的是……”

    “担心什么?那家伙会搞破坏?”交谈的人发出嗤的笑声。

    “就算不搞破坏,但是,既然让我们全都撤离,那就意味着,三仙岛将要执行的任务十分危险,会让许多人受伤。”那人回答:“那家伙比我们更强吗?如果不是的话,他有多大可能在那种危险中活下来?”

    “……看他的运气吧。我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国家让我们这么多人全都撤离,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交谈者叹了一口气。

    类似这样的谈话间或着在撤离的人员中出现,虽然人们有些担心,和这些违背命令的人扯上关系,会将自己牵连进一系列的麻烦中,但是,这样的想法没有得到证实——负责撤离工作的人员对那些“失踪人口”始终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哪怕被人刻意问起,也是一副“没有具体命令,不会做具体事情”的缄默。

    这样的态度让不少人感到不安,他们觉得似乎有某种阴谋潜伏其中,那些“失踪人口”在他们的感觉中,就好似已经去到了悬崖的边缘。有不少人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哪怕让一支军队负责抓捕他们,治罪,关进监狱,也比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更好——至少没有这种被彻底抛弃的感觉。

    当然,也有人提出,“失踪人口”本身的行动就很可疑,并不是完全受到情绪的驱使,而是别有目的,想要搞事。但“失踪人口”并不是没有亲朋好友的孤家寡人,也有和他们较好的朋友同事试图为他们说好话,而政府方面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些阴谋论上多下工夫,负责撤离的工作人员完全不回答这方面的问题。

    人们站在船只的甲板上,站在距离三仙岛更远的码头上。三仙岛是如此的巨大,哪怕站在这些位置,也能大致看到它们的边缘轮廓。虽然阳光灿烂,海上波光闪闪,纳粹也没能打碎这片暂且平和美好的景象,但是,眺望着三仙岛的人们却有一种和当前情景截然不同的感受——三仙岛就像是正在死去,当人们都撤离三仙岛的时候,它就不再那么朝气蓬勃,那朦胧的边缘,耸立在天与海之间,让人想到一片连绵的灰色墓碑,散发着巨大的不详。

    它让人们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居住在这么一个怪物的体内,而自己等人竟然觉得这是一种可以夸耀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过是几个小时,自己对三仙岛的看法,竟然就有了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人们开始感到恐惧。恐惧的不仅仅是三仙岛本身,更重要的是,他们突然觉得,这个天地间,存在这么一种突然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过去就是一场噩梦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是正在强行改变他们的认知——这并非是自己的成长,而是一种强行的扭曲。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能深埋在自己心中,他们不确定,自己身边的人是如何看待这种想法的,是否有同样的想法,更不敢确定,这样的想法一旦宣扬出来,又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多大的变化——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开始在他们的心中滋生。他们仍旧可以去思考,去用逻辑抽丝剥茧,但却会为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而感到犹豫不决。他们意识到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发生,其背后必然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认知到,自己之所以感到恐惧,正是因为自己觉得,知道这些秘密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知道得太多,会不会让自己,让自己身边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决心,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去接触这样的秘密?这些问题是有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不会视之为平日里需要思考的事情,在没有必然经历的前提下夸夸其谈,和自己已经身处于这么一个必然抉择的时机,所产生的想法和决定,也当然会有不同。

    重要的是,这些人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就像是,自己一定会在此时此刻思考这样的问题一样。

    当思考开始的时候,人就会变得谨慎,越是深入的思考,自认为自己可以承受的代价就会越来越小——大多数情况下,大多数人的思考结果都会趋向于这种本能的自卫,但这一次,他们的思考以及思考的问题,都并非是他们自然产生的。

    “这玩意真的有效吗?”夹杂在大小不一的船只中,某一处负责维持秩序的军用船只,搭载了一种特殊的设备,而这种设备的特殊性,就连使用者本身也不甚了解,仅仅能从设备的称呼上去猜测它的能力——aim扩散立场反向植入装置。

    所谓的aim,就是“aninvoluntarymovement”的略写,也就是“无自觉”的意思。这个全称的意义是可以想象的,于是,设备的全称,似乎也可以认为是“利用无自觉的扩散立场进行反向植入”——“无自觉”是一种意识态的说法,对“神秘”有一定了解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会认为这是一种植入意识的设备。

    然而,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到底是以怎样的原理制造和运作,在运行过程中,到底向目标植入了怎样的意识,以及目标到底是谁等等问题,仅仅是遵从命令而开动设备的工作人员却完全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保密工作。”一个工作人员说。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另一个工作人员问。

    “因为我只需要再干三年就可以退休了。”那名工作人员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我敢肯定,退休工资绝对可以让我后半辈子舒舒服服地去环球旅游。”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因为三年后的环球旅行,你会有一半的地方去不了。”同伴笑起来:“说不定月球会掉下来呢。”

    “如果月球掉下来,我们都还可以去环球旅行,哪怕只有一半的地方,也足以让我夸耀人类的运气了。”工作人员撇撇嘴说到,“好了,快点做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人们注视着三仙岛,并开始觉得,死气沉沉的三仙岛仿佛睁开了眼睛,反过来盯着自己。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不再是描述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悲哀,而是一种诡异的存在方式。就如同在神秘学中,“鬼”并不是死亡的终局,而是另一种活着,一种让生者感到恐怖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

    如今的三仙岛,正在发生类似的变化。明明轮廓上没有改变,但在人们的感受中,它的印象和气质,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截然不同于往日。(未完待续。)

1643 重装潜航

    一种力量干涉着离开三仙岛的人们,这些人对外物的感受正在发生悄然的变化,而他们视之为理所当然。这当然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就连按照国家计划释放这种力量的工作人员也无可避免地陷入这种干涉中。他们仍旧可以去幻想、思考、猜测和判断任何事情,但最终他们只会沿着某种趋向性去进行这些意识活动,那琐碎的思维活动,开始下意识避开“不应该去往的方向”,一个有序的思维导向,在他们的大脑中蔓延。

    “也许离开三仙岛,不再谈论它,也是一件好事。”突然有人这么说,很快身边就有人迎合了。

    原本在三仙岛上工作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情,而离开它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然而,所有那些“让人想要驻留在三仙岛上”的想法,在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逐渐扭转为“让人不想停留在岛上”,甚至于“让人想要彻底离开它,忘记它”。

    三仙岛被人眺望着,当他们眺望它时,也觉得它在注视着他们——仿佛它不再是冰冷的人工造物,也不是国家硬实力的体现,而是某个怪物借助人的智慧和手段,降生在人世间。它活了过来,让人感到恐惧,让人觉得它或许并不应该存在。

    然后,有人不禁扪心自问,三仙岛到底是什么?他们会发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前的时间里,之前的答案和现在的答案截然不同。

    有人再注视那朦胧的岛边轮廓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从心底滋生的恐惧感就像是阴冷的舌头在心脏上舔过。明明阳光明媚,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们的内心笼罩,让他们下意识将目光从那曾经让人不舍的轮廓上挪开。

    “加快速度,赶紧上岸。”负责运送人员离开的工作人员大叫起来。之前因为人们的抗拒而有些迟缓的转移工作顿时加快。人们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可怕怪物追赶着,他们看不到这怪物,却觉得它就追逐在自己身后,所以他们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还能继续直视三仙岛的人已经不多了,人们越是注视那个隐约的轮廓,就越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不去看它,虽然也无法摆脱那可怕的压抑感,但却可以让人感受到温暖。

    海上风光是如此的艳丽而温暖,然而,愈加显得仓皇的人们,让港口沿岸和近海仿佛被卷入了风暴前的低气压中。

    “它动了!”突然有人叫起来,很快又有其他人接二连三地惊叫,让更多人不由得回头去看那已经不再可爱,不再能代表他们心中骄傲,不再是胜利旗帜的岛屿。

    三仙岛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了近千米远,而其中一个岛屿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另外两座岛屿拉开更大的距离,让人觉得它是想要独自离开般。不过,无论哪一个岛屿,的确都在向外海移动,它们本就模糊的轮廓正渐渐缩小,渐渐淡去,明明站在这边,所看到的海景是一副晶莹剔透的景象,但三仙岛一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迷雾环绕,这片雾气还在变得愈加浓郁,而三仙岛就好似游进了那片迷雾的深处。

    人们听不到这三座庞大的岛屿移动时所造成的额外声音,只有海浪声带着舒缓的节奏敲击在人们的心房。

    仿佛幽灵一样,三仙岛消失了,人们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阴冷恐怖的注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正常,只是眺望四周,再也看不到那三个巨大的轮廓,新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一艘外型没有特殊之处的的船只上,转为监视三仙岛情况而准备的仪器亮起一个个红灯,工作人员注视着显示屏,原本密密麻麻的标记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他注视着,似乎还在期待什么突然的出现。他身边带着耳机的同伴猛然摘下耳机,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

    “怎样?”那人问。

    “完全没有声息了,已经是彻底脱离了吧。”同伴这么说到,又直起身体,开始在键盘上操作起来:“我要做报告了,你要一起吗?”

    “当然,我这就把数据传过去。”他伸了个懒腰,工作的时间不长,强度也不大,但是精神上特别疲劳,他觉得自己前一阵就像是躲藏在猎豹脚下的兔子,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会让他做噩梦,所以,哪怕他肯定自己如今倒头就能睡着,也强迫着自己去做更多的事情,打消立刻休息的想法。

    中央公国有关部门派来处理这次三仙岛转移事务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看似简单的手续背后,是一系列复杂的运作。他们要处理的可不仅仅是三仙岛本身。当三仙岛离开他们的观测后,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已经是不在计划当中的事情了,他们需要确保的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倘若三仙岛反过来变成自己的敌人,那么,己方当然应当拥有对策——中央公国愿意转移管理权,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在于他们有自信控制最糟糕的局面。

    三仙岛是中央公国的超级工程,是国家层面上现有神秘和科技的终极结晶,理论上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三仙岛。

    哪怕是中继器也无法完全解析三仙岛,这个结论已经被多个中继器证明过。当走火得到中央公国方面的传讯时,伦敦中继器也一度无法对三仙岛进行侦测。这个从未上过正面战场的超级要塞在不被人所知的时间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人清楚。

    “不,我没有看到它。”常怀恩在又一次深潜后,接受了走火的问询,“如果三仙岛是在意识态层面移动,它的存在性会直接引发剧烈的变化,它越是靠近黄色现象,与之产生的交互反应绝对不可能隐藏起来。”

    “高川方向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确有变化,不过,更具体的情况难以探究。”呆在实验室中的近江也接受了走火的问询,“这次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形成并不符合标准案例,就特殊性而言,也是仅此一次。”

    “你不是说过,可以直接将高川当做探针,对其进行定位吗?”走火问到。

    “对三仙岛而言,高川就像是探针一样,可三仙岛不是我们的。”近江耸耸肩膀,说:“我们对阿川的义体化调制,有很大一部分是基于中央公国方面给予的三仙岛相关资料,但是,那当然不是三仙岛的全部资料,我们也没有时间去验证已经到手的那部分资料——哪怕有理论,但只要没有足够时间和足够的资源,我们就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我们只能被动等待事件平息?”走火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很遗憾,事实就是如此。”近江不以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应该相信阿川,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不是一个人,三仙岛代表着十八亿人口的力量。中央公国很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我再说一次吗?”她凝视着走火的眼睛,慎重地说:“中央公国很强,他们制造出来的三仙岛很强,哪怕阿川很弱小,只要有三仙岛,就足以让他完成平时做不到的奇迹。”

    同一时间,高川在黄色的海洋上奔驰着。他已经奔驰了将近十小时,他十分清楚,一旦自己停下来,就会落入水中,被隐藏在黄色现象中的无数手臂抓住,身体会被侵蚀,意识会被干扰,自己会如同被猪笼草捕食的蝇虫般,渐渐被消化。

    黄色现象沿着海面扩散,已经无法测定其宽度和深度,这个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仿佛就是为了这种黄色现象而存在着的,整个空间的容积也在随着黄色现象的扩大而增加。高川没有具体的测量方式,但是,视网膜屏幕中显示的数据,以及他身为神秘专家的直觉,都在明确告知他,倘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那么,真实情况只会是更加糟糕。

    面对这种规模的异常现象,高川过去所拥有的种种攻击模式都宣告无力。这些让人不由得想起“lcl”的黄色海水,存在一种与其强大的侵蚀能力相提并论的稳定性,无论是高温还是冰冻,无论是冲击波还是物理分子上破坏,无论是从物质层面上,还是从意识层面上,都无法破坏这种稳定性。这些力量,既无法让它“消失”,也无法让它“从眼下状态转变为另一种状态”。

    另一方面,高川并不确定自己和外界究竟失联了多久,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会直接影响对时间的测量,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这种程度的失联足以让网络球清楚自己这边遭遇了大麻烦,以网络球的能力,此时大概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应对方针。高川觉得,进一步的有利于自己的变化应该很快就会发生。

    即便如此,当他意识到变化发生的时候,那个变化已经用一种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在黄色大海中呈现——高川十分肯定,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目光只不过稍稍挪开了一下,当意识到的时候,那巨大的轮廓已经超过了肉眼可以完全俯瞰的范围。

    黄色的海水并不清澈,让人觉得比正常的海水更加沉重,就仿佛融入了太多不知名的物质,而变得有些粘稠。它不喧嚣,除了会侵蚀每一个落入海水的生命,它甚至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它只是安静地存在于那里,就像是模拟海水般的掀起浪花。而在如此平静而又危险的水中,突然出现的巨大轮廓就是一个与这幅景象格格不入的异物。

    那轮廓迅速上浮,明明体积是如此的巨大,而让人觉得沉重,却像是浮力过强,飞跃一般要挣脱大海的束缚。当一个轮廓出现时,第二个轮廓也出现了,紧接着是第三个。它们越是上浮,高川所能看到轮廓部分就越是狭小,虽然可以识别出这是三个物体,而并非是同一个,却难以认知到它的全貌究竟是什么样子。

    它们太过巨大了,让人怀疑它们是否原本就是沉没在这片海洋深处的陆地。可是,它终究已经不再是自然造物。高川的连锁判定,已经让他观测到了这三个巨大之物身上,那或隐藏或外露的人工痕迹。更具体的形象,在它们尚未完全浮出水面时,就已经在高川的脑海中成形。

    高川知道了,这三个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

    三仙岛。

    连锁判定观测到的细节,脑硬体所计算出来的数据,最终所构建出来的立体影像,完全和他事先从资料上了解过的三仙岛重合。不同之处,就在于亲眼见到它们登场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的震撼。

    高川体验过中继器,进入过中继器前身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三仙岛被看作是和这两者在神秘度上相近的东西,而且,正因为是由中央公国近海岛屿改造而来,所以,面对“三仙岛是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时,天然有一个模糊印象。

    但是,那种印象上的轮廓,和实际见到时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

    三仙岛轰然破开黄色的海面,海水中的无数手臂试图拉扯它们,却在第一时间就变得支离破碎,就像是被嘲笑着自不量力一样。那是极为沉重而暴力的现身姿态,海面仿佛被炸开,自从被黄色现象浸染后,就从未有过的巨浪掀起来。

    高川尝试接触这片内中手臂幻影尽皆破碎的黄色巨浪,那种被拉扯,被侵蚀的感觉果然变得微不足道。

    仅仅是释放存在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黄色现象吗?

    网络球和中央公国可真是把不得了的东西送过来了。高川不禁如此想到,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义体正在和这三个庞然大物产生共鸣,那是一种感觉,一种精神上的震动,以及数据层面的提示。

    ——检测到强化外装“三仙岛”。

    ——检测到心意系统“元始天尊”。

    ——检测到逆流现象,是否进行初始化?(未完待续。)

1644 倒吊者高川

    三仙岛从黄色的大海中升起,高川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究竟是如何进入这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那巨大的轮廓映入他的眼帘时,义体就已经开始共鸣,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罗列出大量的提示和选项,让他觉得就像是掉入了一个资讯的汪洋中,自己仿佛快要窒息了。

    强化外装“三仙岛”,心意系统“元始天尊”,逆流现象……种种熟悉或未曾听说的固有名词涌入高川的脑硬体中,在强大的处理能力下,几乎是在眨眼的时间里,他便了解三仙岛的运作方式——那不是认知上的理解,而是一种知觉上的敏感,就像是举手抬足一样的本能。高川十分清楚,自己其实仍旧并不理解三仙岛运作的机理和细节层面上的联动,但是,他知道如何与三仙岛进行关联,知道和三仙岛完成关联后,究竟可以做到怎样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这就足够了。

    因为,本来自己前往澳大利亚的目标,就是接管三仙岛。如今可以想象,三仙岛的到来必然有网络球和中央公国的推手,有某种迫使计划提前的情况发生了,而自己正是处理这一情况的最佳选择——高川在看到三仙岛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如今自己眼前的这片黄色大海,必然不仅仅是波及了自己肉眼可见的这片海域,而是产生了更深刻也更特殊的影响,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存在,才让其他人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有某种异常和眼前所见产生了联动,让局势朝着一个可怕的深远滑落,自己必须阻止这种情况——高川想,这就是三仙岛在此时此刻抵达自己身边的意义吧。

    黄色大海在沸腾。三仙岛的强势入侵,仿佛让这片黄色大海觉醒了某种意识,亦或者,它本来就是有意识的,仅仅是之前高川所能制造的动静无法让它醒来。它的苏醒,并不表现为那些手臂又有何种激烈的表现,亦或者海水本身产生了什么变化。

    宛如“lcl”的黄色海水中,手臂的数量已经处于一种“数不胜数”的情况,它们按照某种规律招摆着,并不因为这片黄色大海的“苏醒”而产生特别的变化。

    黄色的大海之所以让人觉得,它已经是一个有意识的整体,完全是许许多多肉眼无法直接观测到的变化串联起来,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观印象。它让注视者不禁在脑海中幻想它的内部沸腾的模样,不由得去将它拟人化或拟物化,以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去想象它的“愤怒”。

    这片黄色大海在高川眼中的模样,一直都是一个模样,却能让高川清晰分辨出,或者说,自觉得可以清晰分辨出它的每一种情绪——正因为觉得它是有情绪的,所以,才觉得它是有生命的,才觉得它在行驶某一种意志,而这种意志并不是它自发产生的,而是被赋予的。

    赋予它意志的是谁?它行使的意志在代表谁?这些问题的简单答案自然是末日真理教,但更复杂一点,高川不认为,这片黄色大海所隐约呈现出来的意志是**的一个,在他的感觉中,它的意志充满了复杂的东西,就像是从无数相似而不同的东西中,提取了那些相似的,可以拼接起来的部分,构成一个暂新的,和原物完全不一样的整体。

    这个意志是一种共性。它存在于黄色的大海中,高川感受着它,就不由得想到lcl中那些游荡着,分裂着的人格——这些人格没有**的隔阂,畅游在稳定为液态的lcl中,彼此探出触角,以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形态彼此连接,将人格中彼此近似,彼此相合的部分,宛如拼图一样连接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和哪一个人格都不一样,却又有着每一个人格成份的统一性人格。

    高川这么想象着,却又不觉得,黄色大海是和想象中的情况完全相同的存在。比起那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统一性人格,黄色大海的意志更加朦胧,仿佛迷雾本身,充斥在空气中,明显让自己与众不同,而得以轻易识别出来,但它聚了又散,不停流动,虽然有时充满了流动感,却又不如液体那样完全分辨不出微粒,它完全不会凝聚成一个更加结实而统一的整体,而是以这么一种粒粒散开,若即若离的方式,宣扬自身的存在感。

    看似离散实则统一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法把握。

    在三仙岛没有到来的时候,光是这种感觉,就让高川觉得难以将其歼灭。但是,三仙岛似乎具备某些针对它的特性,进而让它如此愤怒地激荡着,咆哮着,仿佛错觉一般,拍打在岛屿沿岸和海浪似乎变得更加巨大了。

    即便如此,也难以撼动三仙岛。

    高川重新在岛屿上找到了落脚地,三仙岛内部,哪怕只是踏在边缘地带,也和三仙岛外边的状况不一样。黄色大海掀起巨大的涌浪,就如同要制造一场海啸,但是,每当海浪进入三仙岛内部范围的时候,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三仙岛的外部看这片惊涛拍岸的场景,只觉得三仙岛随时都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但是,站在三仙岛上,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震动。

    更加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明明连锁判定已经观测到,充满了腐蚀性的黄色海浪对三仙岛的破坏,但是,在下一瞬间再去观测同一个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受创的痕迹,就仿佛那种破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高川的义体反馈着各种资讯,在经过脑硬体的处理后,让他有一种整个身体正融化在这片天地的感觉。虽然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三仙岛,在这之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过,但身体却能够明白,自己所站的地方,究竟是蓬莱、金鳖和方丈三者中的哪一个。而更加不可思议是,这种感觉并不是固定的。

    当自己踏入三岛之一时,第一步会直觉感到,自己踏入的是蓬莱岛,但第二步就会变成方丈岛,第三步的时候,有可能已经变成了金鳖岛——这样奇异的情况,并非是用肉眼或连锁判定可以直接观测印证的,那是来自于三仙岛本身传递到义体的资讯,但在这些资讯中,并没有对这样奇异的现象给予解释。

    当高川行走在岛屿上,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的一半身体位于一个岛上,而另一半则位于另一个岛上,可是,地面是平整而接续的,不存在肉眼可见的分界线,身体虽然分别位于两个岛屿上,但在构成上仍旧是一个整体——如此矛盾统一的感觉,反复在高川的行走中出现,并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三仙岛并非是三个**的岛屿,而是对立统一的存在”这句描述的真实性。

    高川无法理解自己要到哪里去,应该如何去往,脑硬体反馈回来的指示充满了不可解读的乱码,既无法定位自己的位置,也无法定位目标所在的方向。可是,哪怕是乱码的资讯,也会让义体产生反应。当高川行动起来时,他觉得,是义体拖拽着自己的意识,而并非是自己的意识决定了义体的去向。

    为什么会去那里?为什么会这么走?所选择的路线和方向,以常识而言都是难以理解的,在行进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让人觉得是不可理喻的。然而,高川也无法确定,倘若用主观意识去限定义体的行动,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会否反而招来横祸。

    高川并没有忘记,近江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义体是根据中央公国那边发送来的三仙岛参数进行调整的,而如此调整的目的,正是为了强化义体和三仙岛的关联性和协调性,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出两者合一的力量。

    高川不由得想到,之所以只有三仙岛出现,亦或者说,是三仙岛出现在这片黄色大海上,而并非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正是因为外界已经窘迫到了这种,只有和义体之间具有特殊联系的三仙岛才能进行支援的情况。

    那么,尽早和三仙岛完成连接,就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虽然如今的黄色大海尚不能对三仙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只要眼前所看到的黄色大海并非这种异常现象的全部,那么,没有观测到的那部分,就随时都拥有进一步干涉三仙岛的可能性。

    没有被观测到的,无法被观测到的,但却无法否定其可能性的情况,才是最让高川感到紧迫的情况。可哪怕某种强烈的预感在催促着他,义体和三仙岛的连接进度,也不会以他的意志和需求产生波动——它是如此的稳定,以一种极为复杂的机理交织成可以明晰察觉到,却难以转化为数值进行更直观认知的进度。

    当自己在三仙岛上的位置变得暧昧的时候,时间也仿佛变得没有意义,高川觉得自己同时存在于好几个空间和时态之中,自身的变化已经不再是“每一秒都在变的如何如何”这样的描述可以形容的了。在无法用“一阵”、“一会”之类描述词汇的时间段里,他的知觉好似正在沿着大地的脉络奔流,就如同蜘蛛网一样辐射到四面八方,他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改变,可是,这种改变完全和三仙岛与外界的互动隔离开来,至少在时间上没有任何交集。

    知觉越是向外辐射,越是向下潜入,越是和三仙岛融为一体,就越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遮掩在寻常表面下的非正常空间。仿佛完全是裸露的钢筋和水泥构成的迷宫,就如同一条条正在勃动的神经、血管、淋巴和肌肉群,明明充满了非生命的无机感,却让人觉得,它在做着有机体的活动。这些深藏在三仙岛表面下的人造物,哪怕从整体看去,也绝对不是静止的,这些像是迷宫又像是城市,更像是地下基地的巨大造物,以一种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方式,从边沿开始变幻其轮廓——增殖、缩减、摧毁、改造,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让高川不由得想起,曾经在统治局遗址中出现过的建设机器。仿佛就有着许许多多类似建设机器的东西,在这个没有生机的庞大建筑群中活动着,让无机而冰冷的建筑群犹如生命般活动着。

    这些建筑群的存在感,也同样是跨越了岛屿的边界,仿佛分属于不同岛屿的碎片以跨越空间的方式拼接起来,从而让这片迷宫般的建筑群“同时存在于三座岛屿上”。正是这种存在方式,让三仙岛的三个岛屿更近似于一个有机整体,而并非是三个**的个体——若非是畸形儿,有谁的血管、肌肉和神经等等是属于两个人体的呢?

    假若硬是要割裂三仙岛的统一性而分别看待,这片迷宫般增殖的钢筋水泥建筑群,就是一个畸形的存在,但反过来说,它之所以如此这般存在,不正是为了让人更好地去理解“三仙岛是一个整体”吗?

    当高川意识到的时候,三仙岛已经被黄色的大海吞没,岛屿的每一个表面,就被无数手的撕扯着,抚摸著,抓挠着,而义体所在的位置,也已经不再是三仙岛的表面。高川不知道自己究竟位于何处,当他抬起头,就能看到头顶上的水——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挡住这些海水不会渗透到里边来。

    当他再一次意识到的时候,他认知到了,自己其实是倒立着的——高川倒立在一处仿佛上下四面都被玻璃笼罩住的空间中,他漂浮在空气中,无法移动,也无法接触玻璃层,只能透过它们,看到那不断激荡着的黄色海水,仿佛总是充满了激烈的情绪,不住拍打玻璃的手臂。

    ——神秘就在于,自己是倒立的。

    高川的脑海中浮现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就如同塔罗牌中的倒吊者。

    倒立这个姿态,以及其所代表的特殊意义,将会成为某种神秘力量的显现。(未完待续。)

1645 非人之躯

    高川无法定位自己的具体位置,他只是认知到了自己位于“内部”,而这个“内部”究竟是在三仙岛的哪一段,亦或者是不是在正常意义上的三仙岛上,全都无法确定。因为,关于这个“内部”的判断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参照物——高川来到这里,不仅仅是方式上的奇特,更在于此时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标识物。

    这是一个仿佛被透明玻璃笼罩的空间,只有大约一百平方米大小——这个体积远远小于之前所观测到的三仙岛的外表规模——透明层之外就是黄色的海水,无数手臂拍打着玻璃般的罩子,它们是如此接近,仿佛除了这片被透明层包围的空间之外,其余的空间都已经被它们侵蚀,而另一方面,高川却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倘若这片空间就位于三仙岛的“内部”,那么,从眼前所见之景来按照常识判断,可以得出“三仙岛已经被黄色海水渗透,仅仅留下这片一百平方大小的区域”这个结论,但是,高川的直觉所得出的结论和这个常识上的结论大相径庭。

    直觉感受和眼见之事物的矛盾,让高川无法彻底理解自身的处境究竟是好还是坏。

    而且,他除了“认知自己正处于这么一种状态处于这么一个环境中”之外,什么都做不到。更确切地说,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操作。

    倒吊者的高川悬浮在半空,正好位于这个横截面一百平方米的正立方体空间的中心。说是“倒吊”,但也不过是他的一种感觉而已,同样没有明确的参照物和重力感,去对应所谓的上下左右。如果不是这么一种感觉告诉他,自己正处于“倒吊”的状态,那么,实际上,他也可以认为自己是正立的。

    与其说,“倒吊”这个认知突然就从他的意识中浮现,不如说,是义体得出的结论——并非是通过大脑进行判断,而是义体认为如此,更进一步去描述这种认知,高川觉得,就仿佛有一个无法看到却切实存在的信息源,将这部分认知的相关资讯灌输到义体中。

    控制义体的不是自己,而是别的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高川下意识去追寻这个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的东西,并觉得它定然无比庞大,庞大到了自己其实就位于其内部,却无法从整体上去看清楚。正如中央公国的诗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

    高川认为,这个无比庞大的,接管了义体的东西,就是三仙岛,而这样的认知,也是他认为自身就在三仙岛内部的重要证据。

    义体正在更深入地成为三仙岛的一部分。高川身躯的百分之六十已经义体化,在这个比例数值上,也可以认为高川正在融入三仙岛。

    不是三仙岛成为义体的一部分,也不是作为两个互不统属的物体之间的紧密联动,而是义体成为了三仙岛的一个核心部件。本来不需要义体也能自行运转的三仙岛,在和义体融合后,以聚变的方式产生某种变化。这是高川不需要理智分析推理,就能够得到的答案。这是让人难以生出怀疑情绪的答案,就仿佛自己天然可以接受这样的答案,并视之为理所当然。就如同对信徒说“神明是存在的”,而信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的事实。

    保持在倒吊状态的高川,觉得自己的思维和感知,正在从一个超乎寻常的渠道,前往一个既定的领域,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条极为明确的,不知道为何存在的轨迹。明明可以产生更多的想法,无论那是逻辑的还是荒谬的,却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所有的想法都被约束在这么一条轨迹上,进而让那些发散的,不明确的想法变得凝聚起来,并且,必然得到同一个认知,同一个结论。

    是的,高川不由得想:在这一刻,自己就像是被“注定”了一样——注定了一定会这么思考,这么行动,好似融液被倒入一个精巧的铸模,将被塑造成成一个事先被规划好的模样。

    高川觉得在正常情况下,自己一定会做出反抗,然而,此时的他哪怕想着“反抗”这个词,也没有足够强烈的意向,更可怕的是,他察觉到,自己可以洞悉这样的变化,却不想做出相应的改变。

    倒吊的高川悬空于没有任何着力点的立方体中心,外界对自身产生的作用力仿佛都消失了,连气压也是平均而毫无变化的,力和力被抵消后,高川只能以这么一种停滞的姿态,存在于立方体中。

    海水掀起的压力,以及手臂的神秘性,无论如何增强,都无法穿透立方体表面那看似淡薄的透明层。反过来说,既然无法对受力的存在造成任何影响,那么,用“增强”这个词汇,其实也并不是恰当的。这种只有通过比较性才能产生意义的词语,同样必须要有一个更加明确的参照物才行。

    高川开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幽灵——义体正在成为三仙岛的一个部件,但他还剩下百分之四十的血肉之躯,可这仅剩下百分之四十的部分,却无法在约束自己的灵魂。他觉得自己飘了出去。过去,自我意志锁在躯壳中,现在这部分意识得到了解放,并在下一刻,进入到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

    当高川观测到这个世界时,脑海中就已经具备相关的认知,他没有学习过,因此,他的逻辑其实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正确。

    虽然同样是被浸染成黄色的水体,也有无数的手臂在其中挥舞,但却不是在之前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发生的。

    这里是——

    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世界。

    虽然看不到除了黄色现象和手臂之外的任何东西,但是,高川就是有这样的认知,并从意识层面上没有去否定这个认知的冲动。

    自己竟然在进行意识行走,并且来到了如此深的地方。在确定了“自己正位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之中”的认知时,高川仍旧不免感到惊异,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启动了意识行走能力,一切变化就像是绕过了“思维指导行动”的准则,以一种本能让人忽略的方式开始并完成。就如同人们拿东西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伸手,而不会去考虑这个行为的细节问题,例如手臂应该弯向多大的角度,手指在分秒内应该如何运动等等。然而这种惊异的情绪,就好似一圈涟漪在湖泊中扩散,迅速就消失不见。

    无意识做出的行动,并不让人深思,而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其结果——于是,高川同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虽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他仍旧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对任何东西进行干涉。他就像是一个幽灵,没有什么可以接触他,没有什么可以摧毁他,但相应的,他除了可以观测之外,也无法对他物进行任何干涉,乃至于,他无法对自己做任何事情——因为,他在这个意识态世界里没有身体,而仅仅是一个概念,一个自我的认知。

    他甚至无法透过这浓郁而不知道有多么深邃的黄色现象,以及蜂拥而至的手臂,去看到黄色现象之外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片黄色和噩梦般的手臂,竟然不仅仅是侵蚀了物质世界,制造出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而是更进一步深入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种怪异现象是从末日幻境最根本的意识态,去制造种种神秘的外在表象。

    它所侵蚀的,不是“末日幻境中以物质态呈现的部分”这么表象化的东西,而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识本身。若是站在病院现实的立场上,去看待这样的变化,那么,它也许还不能视为“病毒”本体的呈现,但却一定属于末日症候群的某种突发性病变。

    从病院现实中,或许找不到这种突发性病变的病因,但是,在末日幻境中,却会很轻易就给出“这是末日真理教刻意制造的灾难”这个结论。

    在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高川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三仙岛会提前与自己汇合。因为,此时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状态,完全是由三仙岛推动的——这意味着,无论这种黄色现象是在物质态的世界里呈现,还是深入到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世界,三仙岛都能对其产生影响。

    在三仙岛面前,黄色现象那一度让人无能为力的特性,无法再成为它克敌制胜的利器。

    高川目前为止所观测到的事实也是如此,黄色现象和那些诡异的手臂,无论多么招摇而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击溃阻碍,猛扑上来,却由始至终都被隔离在一段距离之外,无法再对他产生直接影响。

    高川的自我认知开始上浮,仿佛穿过了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从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无比的庞大而雄壮,这个身体并不是人形,也不是什么具体的形状,虽然感觉上庞大,却又不具备可以具体测算的体积。

    这不是义体,也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三仙岛本身。

    当他认知到这一点时,三仙岛就成为了他的身躯,而他的人格和自我意识,也就成为了统御整个三仙岛的人格和自我意识。

    此时此刻的高川,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巨大体积的怪物。他原本所依赖的武器——脑硬体和义体——其性能和神秘性,对比他此时所拥有的神秘性和性能,根本不值一提。这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差距,也是质量上的差距,是一个算盘和一台超巨型计算机的差距。

    三仙岛,就如同超规格的义体和脑硬体的结合体。巨大的信息量在三仙岛中汹涌奔流,三仙岛的本体既是肌肉也是大脑。

    以三仙岛为身体,去观测外界的环境,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景象——是的,高川一点都不觉得美妙,也许在没有成为这样的形态前,会有种种美好的幻想,觉得自己会看到更本质更瑰丽的东西,但是,高川如今所观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错乱,复杂,让人晕眩,没有规律,更无法描述出一个可以进行审美认知的形象。观测这个世界所得到的资讯,根本不可能被人所理解,若非是三仙岛负责处理这些信息,高川觉得自己的人格意识会在一瞬间如同烟花一样燃烧殆尽。

    如此强烈的死亡感和异常感伴随着高川的观测,时刻缠绕在他的感受中,而且所占据的比例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些更加正面的,例如“好奇”这里的心理,每时每刻都在被排挤。高川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经适应了类似的恐惧,一定会被这种无法理解所带来的恐惧感击溃,继而连行动的指令都无法发出吧。

    三仙岛分析资讯,最终处理得到的结果,也不是高川可以理解的——这些结果无法用正常的文字和数值进行表述,在高川的眼中,就是一团又一团的乱码,然而,虽然无法从字面意义解读,却可以感受到这些乱码一样的表述所涵盖的信息。

    那是一种十分笼统的感觉,高川决定按照这个感觉采取行动,但却因此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变成了三仙岛的“人格”,而是变成了它的“本能”——三仙岛原本是不是死物,也许没有办法确认,但是,在融合了高川之后,它的确已经不再是死物,无论意识还是本能,都不是死物拥有的东西。

    高川无法从如此错乱的观测景象中确定一个清晰的目标轮廓,但是,当他遵从本能发出行动指令的时候,三仙岛便完成了攻击前的所有前置工作——就如同要打人,并不需要操纵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根骨骼,只需要有这样的意识,让手臂抡出去。

    高川“抡”了出去。(未完待续。)

1646 二轮击

    义体就在三仙岛的“内部”,这个“内部”到底是何处,高川仍旧无从知晓。他可以感觉到义体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三仙岛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巨大的膨胀感几乎占据了高川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假若把三仙岛视为完全意义上的身躯,那么埋藏在“内部”的义体就只是类似于心脏的器官。

    变成三仙岛的感觉到底如何?高川也很难形容,这并非是好或不好可以区分的变化,只是,当他开始驱动三仙岛的时候,便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非人感席卷而来。哪怕在心里默念自己是人类,也无法动摇这种非人感,这个感觉是如此的强硬,庞大,就如同狂暴的大海,而任何坚持自身仍旧是人类的观念,都如同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舟。在高川的自我认知中,自己不是坐在小舟内的人,也不是小舟,他就是这片狂暴的大海,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浪潮,只能仍由脆弱孤独的小舟在风浪中摇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正因为他就是这片狂暴的大海,所以,他哪怕不知道这片海有多大,有多深,有多么奇妙——正如同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细胞,多少条神经和血管,而这些由碳基构成的物质,又会在交互作用中产生多么神奇的变化——但是,他仍旧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个非人之躯整体所蕴藏着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在无法理解自身的情况下,遵循本能去呈现出来的这部分力量,就已经足以对抗这片黄色的侵蚀现象。

    黄色现象贯穿了物质态的世界和意识态的世界,既是物质态世界中的一个广阔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也同时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世界里的一种侵蚀意识的现象。三仙岛对它可以做到更为深入的观测和解析,然而,这个过程和所得到的结果,却无法用高川可以理解的简单方式呈现出来,高川也怀疑,这些资讯已经超过了目前人智所能认知的极限,而令得它在任何人类面前都是一团乱麻,只有从认知能力和理解能力上,脱离人类范畴之后,才能够阅读这部分信息。

    虽然高川无法理解,但是,他只要自己该如何做就行了——在战斗和冒险的生涯中,他所经历的,类似这种必须在无知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对其他人而言,未知的恐怖,自身无知的无力感,都是让人沮丧的,也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可是,高川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他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聪明,亦或者比其他人都知道得更多,若非有种种偶然或必然的奇迹,早就尸骨无存,但反过来说,在这些奇迹的背后,定然有着超越他的能力和智慧的物事存在,他和这些物事打交道的时间,比正常人撒尿的时间都长。

    所以,他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就如同过去他做过了无数次,成功过无数次,也吃过的无数次的苦头一样。只要他开始去做了,那么,他自身就不再是决定成功和失败的唯一因素。

    正如现在,他“抡起”了什么——三仙岛不是人体,所以也谈不上挥动手脚——他觉得自己是在“抡起”,但是,具体的动作却不是他可以观测到的,哪怕这个力量施展过程,已经明明白白“写入”了他的认知中,但却仍旧是那种庞大又无法理解的方式。

    高川十分清楚,决定这个“抡起”是否有效,如何生效的,不是自己的人格、能力和认知,而就是三仙岛本身——在它尚未和高川结合之前,就已经具备的力量。义体作为核心被融合进来,起到的作用,并不是让它变得更加强大,而是让它终于可以发挥出既定的标准力量。

    黄色现象被撕裂了。虽然高川看不到,但他可以感觉到。以三仙岛的视角去观测周遭,全都是复杂和混乱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的模样,而之前作为“黄色现象”被他所观测到的形态,已经被彻底覆盖了,正如当人们从原子层面去看待一件事物时,所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这个事物整体轮廓的模样。

    黄色现象的撕裂,大致也可以理解为,从最基本构成上的撕裂,这个基本构成横跨物质态和意识态,因而,这个撕裂是同时在物质现象上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产生的。能量、物质和意识,宏观和微观,这些在常识中严格区分的东西,在三仙岛的攻击中被统一起来,亦或者说,三仙岛是基于一种能够统一这些东西的理论而进行运作的。

    高川从中看到了大一统理论的雏形,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理解所谓的大一统理论,而是三仙岛的攻击,让他觉得近似那些人们假设中的大一统理论应该具备的特点。或许正是因为,在三仙岛面前,物质的就是能量的,也同时是物质的,所以,才能让它具备和中继器叫板的底气吧。

    在末日幻境里,中继器的存在是极为特殊的,并且,这种特殊性是任何知道中继器的存在的人都公认的——它的性质,更像是太阳之于自然界,人们没有制造出太阳,只是在利用太阳的力量,人类也没有创造出中继器,而只是在利用它的力量,所谓的“建造中继器”,也不过像是科幻中的戴森球那般,在太阳外层制造一圈人造壳,以更好地利用其力量而已。

    要面对中继器的这种特殊性和神秘性而不落下风,三仙岛当然有着自己的底气。

    撕裂黄色现象,不过是这种底气的一种微不足道的尝试,高川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三仙岛”完成这个举动时,根本就没有多少消耗——只比撕扯一张纸多用上一些气力。

    只是被撕裂的黄色现象并没有产生连锁性的毁灭,被分裂的两个部分,成为了两个单独的个体,在这个过程中,它变得虚弱,但侵蚀的力度并没有因此衰减,反而更加凶狠起来,比起之前的动静,更像是一种饥不择食的表现。

    高川在获得了“三仙岛”这个身躯后,对黄色现象能够对世界造成的影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它的目标一直都是末日幻境中的人类意识,亦或者说,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

    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虽然构成末日幻境的基础是末日症候群患者总体,但是,基础中的主体却是病情恶化后成为lcl的那部分末日症候群患者。

    正因为lcl中的浮游人格仍旧不断分裂繁殖,所以才能支撑起末日幻境如此巨大的人口数量,假若分裂的人格数量和末日幻境中的人口数量是一一对应的,那么,lcl对人格资讯的承载能力,要远远超过目前的研究数值。因为,仅仅从病院现实中所保存的lcl液体的容积规模来说,相比起末日幻境中的人口数量,其实并不是很大的数值。

    但是,lcl中人格的分裂繁殖,是直接决定末日幻境中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人类个体意识的因素吗?亦或者说,反过来用末日幻境中的人类意识数量去反推病院现实中lcl液体中的人格数量,是可行的吗?高川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病院现实中,lcl液体中的人格所具备的意识并不一定会在末日幻境中体现出来,做一个简单却并不完全的比喻:并不是每一个人在每时每刻都会做梦的,当一个人的梦境破灭,自己在梦境中死去,自身人格会受到影响的情况也几乎不可见。

    末日幻境中的人类社会统计学中,并不存在“有意识的人类有多少个,每天增加或消失多少个”这样具体的统计,所谓的“人类总人口数量达到六十亿”的常识,只是一种模糊数值的概念。

    在人类所无法观测,无法统计的日常中,严格到每一分每一秒,末日幻境中的人类到底是不是“六十亿”,末日幻境中的人们其实并不知晓。但是,这要这个数值是波动的,那么,就意味着末日幻境中的意识对病院现实中的人格并不存在一个同时存亡的关系。

    黄色现象不断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吞噬人类意识,这仅仅是从末日幻境角度看到的现象,但是,对高川来说,它有可能会直接造成病院现实中,lcl液体所承载的人格数量的缩减,才是最大的危机所在——末日幻境中人类意识的消失,很可能并不会导致病院现实中,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危机,但是,反过来,当病院现实中,lcl液体所容纳培育的那部分人格直接消失,却会直接造成末日幻境中的人类危机。

    当从这个角度去看待黄色现象的时候,它的恶性要比末日幻境中任何一个人所认为的还要残酷。

    虽然高川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个黄色现象在病院现实中,究竟是以怎样的一种状态呈现,又是如何去侵蚀lcl中的人格,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因为,如今的他无法观测到病院现实,而且,更糟糕的是,病院现实中的“高川”已经因为病情恶化,崩溃为了lcl的一部分。这也意味着,自己在病院现实中的人格也同样受到这种黄色现象的威胁。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无法具体分辨黄色现象到底吞噬了哪一个人类意识,如此推断,当然也无法确定,下一个被吞噬的是否就是自己。

    要解决黄色现象,自然是越快越好。在完成第一次攻击试探后,高川再次进行调整,这种调整并不是人类常识中的谋略,亦或者说,是涉及身体关节运动的招式,而是一种本能的,基于三仙岛所具备的,那不可认知的能力的调整——同样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当有了一个“调整”的意识时,一切都会由三仙岛自身协调完成,虽然不具备一个可以给高川认知和理解的清晰过程,却仍旧有一种“觉得这样可以,或这样不行”的大致方向性。

    调整、反馈、再调整、再反馈——整个过程比光速更快,当产生“可以了”这样的意识时,三仙岛的内部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模样,具体是什么模样,高川也无从知晓,就如同人类不进行解剖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内脏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三仙岛的“内部”情况更是已经远远超过可以直观理解的范畴——数据已经罗列出来,但是,看不懂数据,不懂得那些乱码一样的东西,到底表述何种复杂的意义——高川甚至猜测,这里的每一个乱码的字符,都同时表示超过上百个意义,当每一个乱码以没有间隔的方式排列起来,排列本身也同样表示着意义的不同,乃至于,这些不同的意义没有一个是“错误”的,而全都是有效的。

    信息量过于巨大,所以,高川才觉得,他的自我意识在“三仙岛”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属于“本能”的范畴——身为一个人类,他的知识和智慧,连“三仙岛”到底是什么模样,都已经无法认知清楚。

    重新调整后的三仙岛发动了第二击。

    黄色现象好似一层薄薄的膜,被某个无形的力量捏住中间,缓缓向上提起——高川通过三仙岛观测到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但是,在感觉中,却是这么一副形象的画面。这层膜充满了粘性,而粘性正来自于那无数的手臂。这些手臂抓住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阻止黄色现象被提起,然而,三仙岛的力量更加强大,虽然没有让手臂松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却直接将手臂给扯成两断。

    和黄色现象分离的残肢断臂顿时被卷入虚无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这些手臂相对,黄色现象哪怕被如同薄膜一样提起来,但它仍旧对周遭产生影响,而所谓的“上下”和“形状”,对其而言似乎也没有特备的意义。在高川脑海中想象出来的这副画面,也仅仅是三仙岛发动下一步攻击的前奏。(未完待续。)

1647 第三次冲击

    一切有形的,感性的,直观的景象,都只在高川的脑海中产生,那并非是正在发生的状况的全貌,而是极为微小的,高川所能够认知的那部分。☆→頂☆→点☆→小☆→说,更为庞大的信息在三仙岛的“内部”自行处理和消化,比起黄色现象更为强烈的神秘性,正从三仙岛的每一次运作中体现出来,而在所有可以采集到现场信息的人中,融入三仙岛的高川无疑是感受最为深刻的——这让人无可捉摸,难以置信,虽然早就想象过它有多强,却仍旧发现许多让人惊叹的东西根本不在个人的想象中,一个人的认知的局限性,在资讯大爆炸的时代,一个人可以接收到的资讯的局限性,都会在和三仙岛所带来的震撼进行对比时暴露出来。

    理论上,人们可以通络现代网络去获取比旧时代多上几百上千倍的东西——无论是知识、想象力、垃圾或有用的资讯——然后构建出比古代人更为广阔深远的世界观,然而,哪怕有十几亿人提供的信息在网络上流通,让人们自以为已经变得更加聪明,人们也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事情,是自己所获取到的信息中,从来都没有过的。

    是的,必然有那么一个时刻,无论对自己的想象力多么自信,都会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自己无法理解的,没有见过的,更是从未想象过的。于是,自己便会再一次理解到,自己是何等的愚昧。

    对高川而言,现在就是这个时刻——过去已经有过无数次这个让自己感叹自身愚昧的时刻,但是,当那些时刻已经成为过去,并不意味着,新的时刻不会到来。

    当这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也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高川熟悉这样的情况,自己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是和自己纠缠的异常事物,更有察觉到自己的愚昧时,随之而来的种种精神、思维、人格的考验,自己的哲学观会一次次受到冲击,而自己的世界观也会摇摇欲坠。自己必须思考,必须抛开那些无比复杂而无法认知的表象,抛开无法理解的外物对自身心灵的干扰,去思考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进而肯定自身的存在。

    战场的神秘性越高,对意识的干涉越强烈,无法理解的事物,矛盾而统一的事物,看似悖论却实际存在的事物就越多,当身临这样的战场时,不从认知上加固壁垒,自己就会慢慢被扭曲——高川十分清楚,在这样的战斗中,号角往往是从“自己的思维开始发散”这种现象开始的,虽然自己仍旧在对外界的攻击产生反应,但实际上,自己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集中,自己比其他神秘专家更有优势的地方就在于,虽然注意力不再集中,但却在自我认知被摧毁之前,自己不会真正败下阵来。

    自己会不由自主去想更多的事情,更确切的说,在战斗中本不应该出现的思想问题,明明知道必须控制的思想问题,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这不是自己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情况,也不是可以简单用一句“我就是我”的说法就能遏制的情况。身处这样的情况中,必须反复地说服自己,因为那些平时根本就不想,或觉得理所当然,亦或者认为早已经相同的问题,会反复出现,宛如附骨之疽,让人意外于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无法彻底屏蔽其影响。

    高川不确定,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只出现在自己身上,只因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亦或者会出现在所有神秘专家身上,因为这些神秘专家也同样是一群末日症候群患者。尽管如此,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时候,除了自己拯救自己之外,其他人的想法和说话,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必须自己去想,自己去思考,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并不断重复这些已经回答无数次,而没有半点新意的答案,若不如此,一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高川不知道,那是如何可怕的事情,因为,他没有一次沦落到那样的境地,他只是直觉感到了,一种摧毁自我的恐怖,会伴随着每一次自我的拷问,或是滋长或是萎缩。

    当你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那就是快要崩溃了,当你觉得自己就要死的时候,就已经离死不远。许多人会觉得,这是生存本能的警告,然而,在末日幻境里,却又不仅仅是生存本能的警告。那些从哲学意识层面入侵而来的东西,才是神秘学上最可怕的东西,也是真正意义上,让高川觉得最不科学的东西。

    对一个神秘专家来说,如果被砍掉脑袋,刺穿心脏,乃至于身体被烧成灰烬,都可能并不意味着死亡,因为,通过神秘的力量,总会有一种方式,让神秘专家的人格意识脱离物质态的躯壳而得以保存,例如意识行走者可以完全以意识的方式存在于他人的意识之中,乃至于**行走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之中——然而,一旦自我认知和人格意识被摧毁,那么,真正的死亡就会降临。

    三仙岛和黄色现象的战斗,从物质层面到意识层面,掀起了巨大的风暴,相对于这个世界整个物质层面和意识层面的广度和深度来说,这个风暴或许只是零星的一小撮,但对置身于其中的高川而言,却仿佛乘坐在一条随时都会在风暴中倾覆的小舟上。

    高川开始思考。

    他不得不去思考。

    无论是思考什么,总之,他必须去想些什么,而尽力让自己所想的东西,都集中在对自我认知的维系上——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现在发生了什么?又为何发生?是否有一个庞大的因果网络笼罩了这一切,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无法认知之事物等等。

    仅仅是思考这些哲学问题,就占据了他百分之九十的精力。三仙岛的第二击,只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一个幻象,而这个幻象也仅仅坚持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黄色现象如同薄膜一样,被某种力量提起来,而黄色现象中的手臂被扯断,之后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川没有看到,无法想象,难以认知,再之后,仅仅是维系自我认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可怕的冲击,以无形的方式,干涉着他的意识,让他明明还能呼吸,却觉得已经窒息。

    然后,不知道多久,或许只是下一秒,时间感已经模糊得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三仙岛开始了第三击。高川无法观测到第三击,明明三仙岛仿佛已经取代义体成为真正的身躯,这个身躯的运作情况理论上应该不能逃出高川的感受,但是,当这个身躯开始第三次攻击的时候,高川所知道的,就只有“第三击于此时此刻开始”这么一个信号。

    高川觉得自己正在快速上浮,就好似身下陡然爆发出巨大的推力,顶着三仙岛穿过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深海,又砸穿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能够被确认的时候,已经身在正常的大海中。四面八方都被数据上符合标准的海水包围着,三仙岛在十秒后破水而出,高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岛屿的表面,站在某一处悬崖上。

    一种脑力透支般的晕眩感袭来,高川开始呕吐。

    他知道自胜利了,三仙岛成功击破黄色现象,所以才让自己回归正常的海域。但是,第二次攻击的后半部分和第三次攻击的全部过程,他都没有观测到,甚至于,其中是否还有别的情况发生,同样无法进行认知。他差一点,就被两者激战中所产生的人格意识上的冲击给摧毁了,若不是早就经受过多次类似的情况,下场大概会比现在的样子更加糟糕。

    不过,高川认为这样的后遗症十分正常。因为,三仙岛和黄色现象的激战不仅仅是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更是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之中。尽管不能利用常识中的距离单位,去描述构成集体潜意识的每一个个体意识之间的距离,也无法对某个特定的人格意识进行定位,但是,既然是发生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的冲击,就必然会对冲击面上的每一个个体意识造成影响。或许,高川的人格意识很不巧地,就分布在冲击的范围内,进而才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影响。

    无法直接观测、定位、解析和衡量人类潜意识的人,根本无法对这场交战所产生的冲击结果进行一个清晰的评估。

    高川只是确定,自己还没有死掉,并且,三仙岛以高川无法理解的方式,自行运作,解除了承担核心作用的义体,将之归还给自己,让自己被从三仙岛的“内部”排除之后,不至于变成一个么有身体的幽灵。

    当初融合的时候,虽然同样是在一种朦胧不明的状况下,但却让人怀疑,会不会就此失去身体,而必须以三仙岛的形态存活下去。

    虽然三仙岛很强大,正如视网膜屏幕上显示的那样,是一种超级强化的外部武装,其神秘性已经到了不得不质疑“三仙岛是被中央公国制造出来的”这句话——仅仅依靠一个国家的神秘专家,哪怕这些神秘专家被用强力的手腕整合起来,发挥了最强的能动性,真的可以从无到有制造出具备如此神秘性的东西吗?这简直颠覆了神秘专家对神秘的认知:神秘是无法人为的,人无法制造未知的东西,所有看似人造的神秘,仅仅是在自以为知道的幻觉中做了无知的事情,从而将已经存在的神秘以某一种现象表现出来。

    在这个理解中,就连统治局遗址所展现的,那些看似确凿无疑,由曾经存在的统治局研发出来的神秘技术,也并非是他们在已经理解了那些神秘的前提下,将之化作自身知识理论,并以工业的方式进行批量制造。不少神秘专家认为,倘若统治局真的掌握了那些神秘技术,知晓其原理,透析其理论,那就不应该被其造物摧毁——这个过程中,一定有他们未知的东西产生了,亦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在用自己不了解的力量,去制造另一种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而仅仅是为了贪图这些不了的东西上,看似对自己有益的部分。

    正因为是用未知产生新的未知,所以,才导致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崩溃,统治局中的状况从来都没有按照它们所认为的那样发展,而且,也绝对不会按照它们所认为的那样发展,统治局遗址现存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事实。

    高川有时会觉得,这种“未知产生了未知,于是神秘源源不绝,人们利用神秘的力量,也终究要承受未知的苦楚”的想法,也并非是没有道理。不过,他对神秘的理解更简单一些:仅就个人来说,自己过去无法理解,现在也无法理解,未来同样无法理解,超出了个人认知和智慧的东西,都是神秘的。人类自我认知的局限性,正是衬托神秘的最好参照物。

    神秘让人无所适从,神秘让人扼腕叹息,神秘让人感到自己的愚蠢,神秘让人觉得自己在面对未知的恐怖时就如同步步掉入陷阱的猎物,神秘所带来的可能性,总会让人感到恐惧,当神秘作为一种因素推动着事物的发展时,总是会趋向于人所能认知到的负面。神秘并不存在有益或有害之分,统而言之,它的整体影响总是趋向于有害的,但却让人不得不饮鸩止渴。

    这些都是高川理解中的神秘的特征。

    同理,哪怕是魔纹、速掠超能、三仙岛这样带给他无数次胜利的神秘力量,在他的理解中,也同样遵循着这些特征——当自己借助这样的力量取得胜利,只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而已,但是,除了这么做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未完待续。)

1648 微澜

    当未知不被理解,而只是无限滋生出未知,那么,来自神秘的力量在摧毁自己的敌人后,也终将摧毁自己,来自未知的恐惧并非是无的放矢,那是生命对厄运的警惕。然而,当所有已知之事物,已拥有之智慧,已存在之认知,都无法抵御那来自于未知的威胁,那么,除了使用未知而神秘的力量,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即便哪些未知而神秘的事物并非怀抱着恶意而来,但是,它们仅仅是以一种可以观测到的现象呈现出来,就已经让人感到,一切都在朝着糟糕的方向滑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让人不得不在黑暗中,借助自己双眼无法看到的光前行。这就是末日幻境,这就是高川所见证的世界。

    有一种强烈的涌入感在高川的体内肆虐,直到他解除和三仙岛的融合,但他仍旧可以清晰感知到,义体和三仙岛的联系是如此的紧密,超过负荷的信息就好似被水坝拦住,却仍旧可以从一个排水口处激涌而出,自己的义体和脑硬体,每时每刻都在处理比往时更巨量的信息。他完全不理解义体和三仙岛的连接方式,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融入三仙岛,又是如何解除融合的,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活了下来,在三仙岛和黄色现象之间的狂暴冲突中,在这种狂暴冲突所逸散出来的,不可理喻的对冲现象里,从物质层面到意识层面上,确保了自我人格不被毁灭。

    仅仅是晕眩,仅仅是呕吐,仅仅是那劫后余生的恐惧,相对于存活的事实结果而言,无疑只是极为轻微的代价。

    只有高川知道,这不是一场正常的战斗,作为实际参与者的自己,无法观测战场上那一次次急剧又瞬息的变化,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所做的,就仅仅是“思考”和“想象”,甚至于,在事后也难以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具体思考了什么,想象了什么,当那在人类的思维和语言模式中不可描述的存在进入脑海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被称为“幻觉”的残渣,而哪怕只是残渣,也已经足以让人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抽干。

    高川从地上爬起来,他什么都没能呕吐出来,百分之六十部分义体化的身躯,连杂质都不会放过,而哪怕是脑硬体对义体的控制强度,也无法阻止如此强烈的反胃感,就好似,这种难受并非是源于身体的抗议,而是强行从外部塞进来的东西。

    高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晕眩的感觉没有阻止他再一次眺望三仙岛——他站在其中一个岛屿的悬崖边,可以望见另一侧的模糊轮廓。由三座岛屿构成的战争要塞体系是如此的庞大,而且出乎他意料的,在表面上维持着自然而荒凉的生态景观。在和三仙岛融合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岛屿的内部和外部是不一样的,而在内部中,也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内部”,这个“内部”并非是从物质上挖空的岛屿中腹,而是相对于物性表象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倘若统治局的遗产“灰雾”,向神秘专家们揭示了一种既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非物质的存在,将物质和意识的界限变得模糊,那么,这个“内部”就是类似的存在——它就位于三仙岛这个概念所统括的所有物质和非物质的描述中,那本该清晰分明的分界线上。

    因此,三仙岛的基础构造其实是三层:介于物质和非物质之间的“内侧”,以及相对于“内侧”的,更凸显物质性的外侧,而这个物质性的外侧又分为内部和外部。

    从物质外部观测,三仙岛的确就是三个互不相连的岛屿,然而,越是向内部探索,乃至于深入内侧的时候,每一个岛屿之间的划分就会变得更加模糊,它们以一种暧昧不清的方式,成为一个整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才更加符合“三仙岛”这个统一性的称呼,而不是分别用蓬莱、金鳖和方丈三个名字去称呼。

    义体和三仙岛重新分离后,高川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位于蓬莱、金鳖和方丈这三座岛屿的哪一座上,但他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却仍旧可以分辨出来,自己当初踏上三仙岛的时候,十分迅速地就从外部深入了内侧,所以才会产生那种仿佛前一步还在蓬莱,下一步就在金鳖和方丈中的错位感。

    天空一片洗蓝,海上风景依旧,仿佛那惨烈的战斗,在一眨眼中就化作了过往云烟,那阴森沉暗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高川站了很久,时间最终让他相信,自己的确是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

    大约十分钟后,有一段通讯接入进来。这是高川自打新泰坦尼克号航行以来,第一次接受到来自他方的信息。

    通讯已经恢复正常了,第一时间收到的,是来自于不列颠、伦敦、网络球的加密信号。

    高川掏出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香烟盒子被斜斜削掉了三分之一,看起来就像是曾经有利刃差一点就将自己拦腰斩断——高川没有遭遇这种攻击的印象——他点燃了只剩下半截的香烟,才接入通讯。

    “我是高川,我已经进入了三仙岛。”高川一直都觉得,三仙岛突然闯入黄色现象造成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背后就是网络球的手笔。黄色现象的可怕,已经从三仙岛的战斗中体现出来,事实证明,网络球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网络球从观测到黄色现象的时候起,就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网络球必然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渠道,让它能够对黄色现象这种程度的神秘现象做出正确的评估,也更证明,任何在黄色现象的等级以下的神秘现象,对网络球而言,都是可以评估的。

    高川一直都认为,在面对未知之物时,可以观测,能够合理的审视自身,以自身为参照,对未知之物做出正确的评估,并有能力针对评估结果做出应对——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网络球,无愧于世界第二大神秘组织之称。

    “祝贺您,高川先生,您又一次拯救了世界。”说话的人声是个女性,就像是客服人员一样彬彬有礼又充满了公事公办距离感,就连祝贺的话,也仿佛在平静地念稿,“我是这一次的接线员,特来通知您尽快将这一次战斗的资讯上传。”

    “没问题,但我需要这一次神秘现象更具体的情报。”高川没有拒绝,因为近江的存在,仅仅是情报共享就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特别聪明,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去分析信息,在同一时间内可以获得的情报,将会远远逊色于网络球所提供的。

    接线员处理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才对高川说:“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下载。”

    在获得高川的主观同意后,脑硬体已经开始运作,在上传资料的同时,也在下载网络球已经准备好的资料。高川在检查了资料签名后,就开始翻阅这些资料。正如他在战斗中所猜测的那样,网络球将自己通过特殊途径——资料中说是伦敦中继器的一种能力——直接观测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黄色现象,并在第一时间和近江观测到的海上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联系起来。

    网络球自称尝试过自行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解决黄色现象,但是失败了。黄色现象的危害,也正如高川所想,有可能直接导致成千上万人无规律的意识死亡。

    “每秒一万人?”高川皱了皱眉头,黄色现象的杀伤力比他认为的还要凶狠,他并不确定,当三仙岛解决黄色现象的时候,黄色现象是否已经达到乃至于超过了这个阈值。

    确认黄色现象的危害,和中央公国进行磋商,调动三仙岛,这一系列行动所花费的时间,要比高川陷入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后产生的时间感更长。简单来说,高川从观测到黄色现象到解决黄色现象,自我感觉连十分钟都没到。

    然而,既然事实的确经过了更长的时间,那么,已经因为黄色现象而死掉的人又有多少?网络球的初步统计结果是:一百三十万人。高川知道,这绝对不是最终的数量。

    虽然同样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网络球那边同样认为,是末日真理教策划了这次黄色现象,并且很可能是一种实验性的行为。哪怕这次黄色现象已经被解决,末日真理教也已经取得了足够多的验证。下一次,很可能就是在黄色现象的程度上更进一步的灾难。网络球认为,这是末日真理教试图对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的怪物做出某种行动的前兆。

    网络球持续收集了许多的证据,去确认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非人怪物,是否真的就是世界末日,亦或者人类末日的源头。有太多的可能性指向这个怪物,然而,哪怕是网络球这么一个世界第二大神秘组织,也没有找到完美解决这个怪物的方法。更准确一点说,网络球完全没有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和那个怪物开战的把握。

    那是大多数神秘专家都无法观测到的怪物,哪怕已经拥有了进入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手段,但最多也只是感受到它的存在,并为之恐惧。在网络球的情报中特别申明过,死在那个怪物手中的人,有着明显的精神状态共性,网络球已经加速研究这种共性背后的意义,但目前都未曾得到实际有用的结果。

    下载到的情报中,网络球需要说明的情况还有很多,不过,高川已经可以从中嗅出一些关于三仙岛突然出现在这片海域的别样气味——网络球真正的用意,似乎正是用黄色现象来检验高川和三仙岛的配合,是否真的有机会去对抗那个深藏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

    除了这些攸关于“世界安危”的情报外,也附带着通知了新泰坦尼克号成功回返联合国监控海域的消息,尽管船上的人员,比起和高川分别的时候,又少了三分之一,但是,剩余的人员中,高川熟悉的人最多也只是重伤而已。或许这是对高川而言,在接踵而至的糟糕事态中,唯一可以让自己感到些许慰藉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中央公国方面发来的简讯,大意是三仙岛上存在不良意图的人。不过高川倒是没有注意到,此时岛上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存在。在融入三仙岛的时候,他曾经以感受全岛的方式,对三仙岛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检查,虽然可以确认有大量的人工建筑,但是,在这些理所当然会存在的建筑中,并不存在人类活动的迹象。

    是在三仙岛移动和变化的时候,经受不住环境的变化而死掉了吗?但是,如果不是特别怪异的死亡方式,会留下一些尸体的痕迹才是正常的情况。

    在和网络球的通讯结束后,高川决定前往岛屿上的那些人造物部分进行更详细的检查——若果这个时候还能融入三仙岛,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然而,三仙岛已经进入一种自我闭锁的状态,除了和义体的冥冥联系之外,无法对三仙岛进行操控——对高川而言,那是一种自身的意识无法传递过去的感觉。

    三仙岛又开始移动了。虽然高川没有感受到更强烈的移动感,但是,“三仙岛在向着澳大利亚方向移动”认知却陡然浮现于高川的脑海中,并被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高川扔掉烟头,重新检查了一边装备,便大步向着印象中人为改造过的地区行去。虽然中央公国已经发来详细的地图,但是,曾经融入过三仙岛的高川,只需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就一定不会迷失方向。越是接近哪些依稀可以回忆起来的地方,这些回忆就越是清晰,就仿佛自己从头到尾参与了三仙岛的建成,对这些人造物的位置和共用了若指掌。(未完待续。)

1649 圣域

    完全金属化的框架从岛屿中腹开始向下延伸,从岛屿外部进入时,正规的入口一共只有八个。八扇高达二十五米,宽度超过十米的巨门,或镶嵌在某处隐秘山壁上,或沉默于湖泊之中,或在岩浆里翻滚,或平躺在山坳的一隅。有的多加掩饰,有的却更像是随意被丢弃在那儿。岛屿上的自然风光犹存,但是,这些靓丽的外表,已经不再是岛屿的主体。高川沿着偶尔暴露在外的人造金属结构,向其中的一扇门进发。

    这些暴露在外的金属结构,无法仅从可以看到的部分,去推想它的整体模样和共用,在更多时候,更像是已经无法运作的大型金属垃圾的一角。然而,在高川脑硬体的资料中,三仙岛上不存在废弃和多余的人造物——从建设开始到建设结束,整个施工过程都处于一种极为异常的状态,以近乎完美的状况,稳定在一个没有宽裕也不存在错漏的最理想效率。

    三仙岛内部的运作体系,就如同钟表一样复杂而精致,虽然很多人认为,这种风格不利于实战,太过严格而精确的设计,会让三仙岛的抗压能力变得脆弱。可是,三仙岛仍旧以这样的风格完成了,有关过程的报告中,有这么一句不正式的描述:仿佛它本就应该存在,并且本就应该以这样的姿态存在,我们没有创造它,而只是将它接生到这个世界上。

    这些不正式的描述中,充满了包括恐惧在内的复杂情感,可以清晰感觉出落笔者的精神状态极差,并且正向着更加负面的方向滑落。他们用拟人化的方式,去描绘三仙岛的诞生,而在三仙岛诞生之后,如此去描述三仙岛的他们一个接一个下落不明或诡异死去。对于“从一个负面角度去观测三仙岛的人”而言,三仙岛就是活生生的恐怖。但是,对那些仅仅将三仙岛视为一个超级工程的人们而言,三仙岛足以让自己骄傲,并告知后人的伟大事迹,他们不仅还活着,大多数人还活得非常好。

    这样的情报又让高川进一步觉得,三仙岛就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从而消灭了诋毁自己的那些人,保留了正视自己的那些人。

    其实,无论三仙岛有没有自己的意识,都有一点是高川所确认的,那就是,三仙岛的确是有生命的。这种有生命并不单单指它表面的生物群落,而是指三仙岛整体概念的存在感。

    高川的义体和三仙岛分离后,过去曾经拥有的羁绊并没有被割裂,通过这种羁绊,高川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倚靠感应却确定自己的位置以及自己想要去的位置。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觉得,其实是三仙岛在呼吸。

    高川觉得,这就像是中央公国神秘学中常提到过的概念“天人合一”。

    找到进入三仙岛内部人造结构区域的大门,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尤其在设计者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将入口封闭隐藏起来的情况下,入口仿佛承载着某种必须让人知道的意义。

    来自中央公国的情报说,三仙岛中隐藏有一些意图不明的恐怖分子。但高川十分确定,在三个岛屿的表面,并不存在这样的人,亦或者说,哪怕存在过,对方也已经死亡,在三仙岛和黄色现象之间爆发的穿透物质态和意识态的战斗冲击中尸骨无存。哪怕是高川自己也无法肯定,自己倘若暴露在那种程度的冲击中是否可以活下来,自己之所以在战斗前,迅速进入了三仙岛的“内侧”,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高川找到的入口位于一处高岩上,大门被倾斜放置,却不存在任何支撑物,它的一侧搁在地上,另一侧却给人一种怪异的悬浮感。金属的大门画满了中央公国神秘学和民俗中,那些富有寓意的传说生物,羽毛、鳞片和被称为“云纹”的纹理占据了大部分的图案背景,在阳光的照射下,时不时可以看到光芒陡然从门上的一处亮起,沿着纹理流淌出去,又在半途消失得无影无踪。高川十分清楚,这不是正常的反光,严格来说,和一些神秘现象中出现过的矩阵式魔法阵中散发出来光芒类似:看上去拥有**的光源,拥有十分清晰的即刻产生感,拥有着条理化的流动路线,那些纹理,无论是曲线还是直线,比起装饰用,更像是承担某种能量线路的功用,然而,哪怕破坏了这些线路,也无法对这种事物本身的运作起到阻止作用。

    从义体传来的大门触感并没有外观上那么冰冷坚硬,反而会感受到一种类似生物脉搏般的鼓动,就如同将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大门的开启不需要钥匙,上面也没有任何锁眼,当普通人将这座岛屿当做基地使用时,有一套必须通过内部放行的系统,不过,当岛屿的使用者变成与之关联的特殊用户时,就会运行另一套系统。通过不同的系统进入三仙岛内部,可以看到的事物也会有区别,这种区别在于:会让普通人认为这是观念中正常的高科技产物,而让神秘专家认为是神秘力量作用的结果。

    具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高川并没有找到相关资料。有这么一种传闻:中央公国其实并没有故意完成两个系统,而是在施工过程中,虽然按照整体规划,分批从细节部分动工,再将这些部分一一连接起来,所得到的理应是整体规划的结果,然而,在完成连接时才发现,实现的不仅仅是整体规划的结果,而且还同时具备一种谁都没有预先料到的神秘结果。

    当然,这种传闻从来都没有得到具体的证据。

    尽管从现成的情报和各种风言风语中,高川对三仙岛有一个预期的印象,然而,当他置身于三仙岛中,接触了那风传而神秘的部分时,乃至于体验过融入三仙岛的过程后,仍旧无法分辨,自己所听闻和了解的东西,到底哪一些可以确认没有那么一回事。

    哪怕在名义和实际上,他都接管了三仙岛,是这个庞然大物的正选使用者。但是,仍旧深邃的神秘感,却始终笼罩在所能看到的每一寸土地上。就连空气,也仿佛和岛外海上的空气不太一样。

    ——芝麻开门!

    高川深吸了一口气,发出这样的意念,那闭合得找不到一丝缝隙的大门便无声向内敞开了。门后是一片深远的黑暗,无论是用肉眼,还是用连锁判定,都无法观测到终点和实际的物体。注视着黑暗时,会觉得这片黑暗是流动着的,不同的色深划分了层落,每一个层落都拥有自己流动的节奏,而这充满了层次感的黑暗流动感,整体上却给人一种精密精确的协调感。

    黑暗是可怕的,充满了层次感的黑暗让人产生将会堕入无限深渊,永远无法落地,也无法找到出口的错觉,而流动的黑暗是如此的精密,让人觉得一旦落入其中,就会如同被紧密咬合互动的齿轮组碾轧得粉身碎骨。

    高川尝试着探入了一只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其实在产生紧张的情绪,只是脑硬体抑制了紧张感对义体的影响,于是,他只是形式化地吐了一口气。在他准备拿出手,钻进去的时候,猛然感到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中抓住了自己的手,在他做出反抗的同时,那东西爆发出巨大的,完全无法抵御的力量将他拽动。

    高川的头、身、脚依次滑入黑暗,就好似坠入一口深深的井。高川一时间,仿佛听到了大门于上方关闭的声音。在黑暗中完全感觉不到借力点,仿佛从一无所有的空中落下,速度很快,还在加速,感觉超过了重力加速度,让人不由得去幻想跌落地上的惨状,然而,更滋生恐怖的地方在于,黑暗的密闭感,以及在这么一个感知上一无所有的黑暗中高速下落,却完全不清楚,何时才是终点,下落感总是快,更快,还要快……永无止尽地增长。

    若非是高川早已经习惯了高速状态,换做一般人来,恐怕仅仅是加速感就足以让人恐惧得昏迷过去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黑暗中,时间感也似乎紊乱了,按照加速感和时间的比例,总体的下落距离早已经超越了地球的直径,而高川仍旧记得,自己要去的并不是地球的另一边,而仅仅是三仙岛的“内部”。

    高川按照坠落感,调整了自己的身姿方向,他觉得自己是正常正立着的,然而,当身体撞中了什么东西时,却是从肩膀开始。肩膀和头部,是最先撞击的部分,然后天地颠倒了,有光芒挤入一直睁开的眼睛,于是,黑暗之外的景象豁然于视野中打开。

    高川可以对自身状况产生新的认知时,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是头栽地掉落地上的,方面正好和下落时的方向感相反。

    真是奇异的经历。高川从地上爬起来,他转头四顾,没有看到类似于出口的地方,也找不到半点黑暗,无孔不入的光芒遍洒在目所能及的地方,让每一个轮廓都清清楚楚。钢铁般的构架宛如盘起身体的巨蛇,宛如匍匐而眠的巨龟,有一些地方,更像是鸟雀展开的翅膀,而另一些地方,却让人不自禁联想到某种额头有角的怪物露出了半截身躯。在这里,建筑不是冰冷的,方块的死物,而更像是更形象化,更富有富有寓意的艺术品。

    这里当然是能住人的,高川可以眺望到房间,有独栋的,也有楼房,可是,它们也是怪异的,因为,与其说它们的建筑功能是为了供人居住,不如说,“居住”是众多功能之一,且仅仅是一种不重要的功能。就如同一个凹陷的器物,可以将之当做汤碗,也可以用来装沙子,甚至于,不用它来装承任何东西,而是作为某种特殊的部件,才是其最正确的用法。

    这片人造物的怪异,就给人这种感觉,三仙岛不是不可以用来搭乘人员,但是,它并不是通过搭乘人员来展现其价值的。这里不是庇护所,甚至于不是过去所认为的“基地”和“堡垒”,而就是一个精巧又复杂的庞然大物,虽然庞大得可以充当载具,但是,它并非载具。

    哪怕高川曾经目睹过无数奇异的事物,见证过诸多神秘的现象,三仙岛内部的风格仍旧让他有一种平生仅见的震撼感。就如同过去形容历史上的建筑奇迹:简直让人觉得,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是的,三仙岛也让高川觉得,这不是中央公国,乃至于不是人类自己,可以自行设计,自发创造,自力建成的奇迹。但是,倘若说,这样的奇迹,拥有着和中继器匹敌的力量,于感性上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此时此刻,有一种冲动在高川的体内迸发,让他觉得,当自己驾驭着这个奇迹般的事物,哪怕对手是中继器,自己也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高川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让脑硬体压制了这股冲动的情绪。可是,那宛如电击般的心灵感受,却仍旧让他难以用平常那中立的视角,去看待矗立于面前的一切。他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要确认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停留在岛屿上——也许是在这里,也许是在其他地方,但是,自己只能一处处找下去。

    虽然仍旧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倘若这些人是存在的,那么,在和他们接触后,或许会产生更方便的变化,让自己可以更便利地将他们排出。

    高川迈步走向这片金属构架的深处,由钢筋和线缆编织而成的结构,以多种方式串联在一起,远看充满了简洁的规律,但接近后却充满了让人头晕目眩,分辨不清的复杂感。(未完待续。)

1650 幽城

    三仙岛的金属构架区域和统治局遗址有风格上的相似点,冷色调的底色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入目所见几乎找不到人类生存的痕迹,但是,两者就建筑材质上的差别也很明显,统治局遗址中存在大量被称为“构造体”的材质,其色泽多为无反光的灰白色,且呈现多边形的块状,再加上粗大笨重的管道,以及排列参差错乱的建筑和道路格局,从外观上看不出功能性差异的建筑式样,充满了单调又压抑的气氛。¤頂點小說,

    而此时在高川眼前展现的三仙岛内部区域,却很少有用块状材料堆叠而成的部分,多是采用哑光金属色泽的线条编织出多变的结构,粗大笨重的管道虽然存在,却不是主体,有许多远远望去看似粗大的管道,其实都是由无数细小的管线编织而成,给人一种太过细腻而让人头晕目眩的观感。

    之前提到过,这里的建筑风格强烈,全都给人一种可以让人居住的感觉,但是,却又让人更强烈地感受到,“供人居住”并非是这些建筑最主要的功能,甚至可以说,这里没有一个建筑,是专门建设来满足人们居住需求的。它们更像是骨架,是血管,是神经,是淋巴系统,是一个巨大系统的一个部分,这个系统并非是为了满足生活的需求,因此,这个系统的每一个部分,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于人们所需。

    当高川意识到这点时,这片由金属管线细腻编织而成的区域,就不再呈现出“城市”的模样了。高川很难形容,倘若眼前的不是城市,又是什么东西,反正也不是过去主观上认为的堡垒。不过,人类的确是可以在这里生存的,也可以将那些较为宽敞和平坦的,连接着立体建筑的条状物视为“街道”。

    高川走在“街道”上,每一次落脚都可以感受到微微的弹性,让他觉得“街道”下边是中空的,并没有被物质填满,看似镶嵌得严严实实的“街道”,从感觉上,更像是长长的吊索桥,只是从视角上,看不到桥下的模样。

    管线编织而成的建筑有的笔直端正,有的歪斜内陷,有的外壁敞开一个大口,袒露出交织着更多管线的内脏,也不知道是被毁坏还是原本就是这副模样。建筑外没有任何功能性的指示,但是,一些建筑内却存在类似的椅子和桌子的物事,它们同样是用管线编织而成的,而且看起来也同样是某种设备的一部分零件,而并非单纯的椅子和桌子。

    建筑和建筑之间也有不少管线相互纠缠在一起,显得十分凌乱,看上去就如同旧时代的电线杆,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电线不是断裂,就是裸露出一部分,甚至于错线短路,迸射出火花。高川可以听到电流的杂音,就好似风声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通路传来。

    这里还有灯,但灯也是时或闪烁着的,向上望去,天顶在千米开外,应该是灯光的种种色彩不一的光芒,宛如点缀着夜空的繁星。

    整个区域被这些光彩不一,闪烁不定的灯光染成了一种复杂而昏暗的色彩。在这种色彩中流连,只让人宛如迷失在非现实之中。

    这些非同一般的景象,是冷冽的,充满了不祥和怪异,却会让具备某些审美的人沉溺在这样的风格中不可自拔。

    高川没有感觉危险,他进来是想要找人,但是,连锁判定也没有带来更多的线索。义体和三仙岛的联系不足以让他以监视者的视角去扫描每一个角落,更甚者,其实他并不确定,那些中央公国口中的“图谋不轨者”究竟是藏匿在哪一座岛的哪一个区域上,他此时所抵达的区域,不过是三仙岛那不知道有多广阔的内部区域的一小部分而已。

    从中央公国发来的传信中,高川知道这批人的身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也同样相信,真的有这么一批人隐藏在三仙岛上。这些人都是试图分裂中央公国的恐怖分子,早在日本归化中央公国,成为中央公国第十一区的时候,这些人就罔顾人民的意愿,假借日本**的名义,为此不惜发动恐怖袭击,给十一区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和生理上的伤害。过去他们用宗教,后来使用化学毒气,再后来意图通过文化侵蚀去蛊惑十一区的青少年,他们甚至还有一个暗处的经济联盟,试图从经济层面对中央公国进行渗透,然而,这些阴谋都以失败告终,而其中一小部分人不去反思自己的错误,认为需要更加激烈的抗争方式——战争。

    以全球性的动荡,来引发中央公国内的动荡,并从中谋取利益,还有什么动荡比真刀真枪的战争更加激烈呢?这些极端恐怖主义份子,在全球范围内,和隐藏他国的恐怖主义份子串联,做出了一件件骇人听闻的惨案。

    如今欧美动荡,纳粹重临,第三次世界大战正渐渐进入白热化的状态,统领亚洲的中央公国依旧稳定,自然不符合这些恐怖分子的期望。他们自称是纯种,要拿回日本的土地,重建天皇幕府,那么,夺取以日本列岛之一的九州岛改造而成的三仙岛之一“方丈”,不仅仅事关名义,更是他们必须夺取的强大武器。

    高川认为他们就在这里,但是,究竟在哪个区域,却至今仍旧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其实,纯粹就战斗力而言,高川不认为这些人加起来有如何强力,这些人听起来强大而残忍,拥有极端的强权意识和丰富的斗争经验,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可以让他们虽然一直被打压,只能如同耗子般躲在腐臭的下水道中,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但有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这些人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是小众的部分,他们生存状态,证明了大多数人既不害怕他们,也十分厌恶他们。

    他们是弱小的,因为弱小,所以才能够在复杂的形式中挤出生存空间,他们的存在无法改变他们弱小的事实。

    他们的领袖在过去一直保持着身份上的隐秘,但如今就连高川也已经有所听闻了,是一个名叫“四天院伽椰子”的女人。高川自己其实和这个女人有过十分深入的接触,因为,她在很长的时间里,使用“玛利亚”这个假身份在美利坚五十一区活动,乃至于在不久之前,成为了五十一区中继器建设的关键人物,并深入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争夺中。比起“玛利亚”的欧洲女人形象,比起“四天院伽椰子”的亚洲女人形象,高川更熟悉的,是她作为“红衣女郎”在拉斯维加斯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行动时,那种如同恶灵般的形象。

    四天院伽椰子既是日本**恐怖主义份子的领袖,也是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一个。高川对“红衣女郎”的印象,让他无法否认她的强大,可是,即便是这么强大的她,也至今未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里归来。高川想得很清楚,倘若隐藏在三仙岛上的阴谋者就是这些恐怖主义份子,那么,他们一定是期望四天院伽椰子可以得胜归来,只要拥有一台中继器,那么,谋夺三仙岛,实现组织长久以来的野望,就不再是妄想。

    可是,四天院伽椰子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回来。高川觉得另一个自己,那个少年的高川,可不会对敌人留情,既然少年高川已经启动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那么四天院伽椰子的失败就已经可以想象,只剩下尸骨无存还是残躯尚存的差别。

    只要四天院伽椰子没有取得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哪怕全盛归来,高川也不认为自己会输,更不用说她已经失败,而三仙岛已经和义体完成了连接的现下。

    躲藏在三仙岛上的阴谋者已经没机会了,为了妄想中的一线生机,他们必须躲起来——高川细细琢磨着他们的心思,解析着中央公国那边发送过来的有关这些人的情报,虽然中央公国并没有明确表示这些人的身份,但是,以“猜测”为由送来的情报却极为详实。他们本来都是一些“没有正式身份”的人,但是,中央公国仍旧为他们编好了档案。

    中央公国预测这些隐藏在三仙岛内的阴谋者的总人数大概在七十人上下,而能够得出“七十人”这个数字,已经足以证明,这些人从来都没有逃过中央公国的目光。高川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中央公国“猜测”出来的,他们有极大几率会隐藏于此的地点。哪怕高川尚未捕捉到他们的存在,但对中央公国的“猜测”却十分信任。

    “城市”的光线开始变暗,尽管整体光亮度而言,就一直很暗,介于黄昏和夜晚之间,华灯初上的时候,随着时间过去,随着灯光亮度的降低,以及灯光闪烁频率的降低,更是营造出一种“夜渐渐深沉”的气氛。

    高川耳中听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滋滋的杂讯声,更多的携带信息的声音悄然而至,当聆听到的时候,已经有了唱片般的歌声,有了人声的低语,有了玻璃的碰撞,有了低沉的抽气和沉乏的脚步,这些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却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片死气沉沉,却比原来更为清晰的,人类活动的幻景。

    高川看不见它们,只是听到声音从身边轻轻越过,从角落一隅翻过管线编织而成的墙壁,它们也隐藏在建筑里,仿佛只是受限于视角才看不到它们。用眼睛去寻找它们,它们就好似在玩捉迷藏,于视野的边角轻快地转绕。

    它们让这片区域变成了神秘学中的“鬼城”,这些幽灵愈加活跃,弄起的动静让人心情烦躁。若换做高川外的其他神秘专家,会为这些声音感到神经衰弱也说不定。不过,这些干扰对高川而言只是花拳绣腿,脑硬体和义体的配合,让任何非直接作用于身体和意识的干涉力量都会沦为毫无意义的东西。

    高川的脑硬体开始解析这些复杂的声音,虽然,得出的结果无法让高川知晓它们的来源,但却能让高川找出最不和谐的那一部分。虽然都是声音,但是,当一大堆无法解析出源头,仿佛真正幽灵发出的声音中,藏匿着明显有一个源头的声音时,这个有源头的声音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那是一种痛苦的呜咽,只是聆听就让人的心脏如同猫挠般难受,虽然听起来飘忽不定,却可以确定,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其实是一种相对科学的声音反射所造成的。

    也正因为这个声音就分析结果来看,比其他的声音都更加“科学”,所以,它彻底暴露了。

    高川向着声音来处寻去,尽管周边的声音变得更加复杂而清晰,营造出一副人来人往的感觉,但实际没有半个人影,也无法触碰到任何实物的人体。高川越是接近那个“科学”的呜咽声,那些仿佛由幽灵发出的杂音就渐渐开始变弱,就仿佛它们正在刻意远离呜咽声所在的地方。

    高川撩开垂下的管线,走进一栋三层的建筑中。刚踏入门内,能够听到的声音就只剩下呜咽声一种了。

    声音的主人就在这里,当高川认定的时候,呜咽声也似乎变得更加真切而来一些。

    没有任何突发情况阻拦高川的上行,当他发现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因为,那东西已经无法形容为人或某种具备具体形象的东西,失去了形态,变得可憎可怜的它,或者说“他们”,已经无法再成为敌人。

    那是一团摊开的粘液,就像是人体融化了,彼此交融在一起。这些人的融化程度是如此之高,高川也无法分辨出,这团液体到底是由多少人构成的——仅从肉眼可见的身躯、头颅和躯体来看,大致有几十人。(未完待续。)

1651 归途

    出现在高川面前的是一滩融化沥青般的东西,虽然还有人形肢体的轮廓,但是,这些轮廓彼此交错,手连接着手,连接着脚,甚至连接着脑袋,数个脑袋连接在一起,沉浮着,哭嚎着,诅咒着,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生物的温度,更像是电子变声后做出的鬼哭神嚎的音效。他们的姿态是可憎的,是可怖的,让人惨不忍睹,隐隐作呕,但却油然会从心中生出一股悲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连自杀都做不到,而被迫以这种让他们自己,让旁观者们都感到痛苦的姿态存活着。

    其实,原因在中央公国提供的情报中已经隐约有所暗示。高川知道,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三仙岛通过和义体的联系,突破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阻隔,抵达自己身边,绝对不会是通过寻常的途径。它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沿循着一条神秘的道路,必然会有一些神秘的力量作用在它的身上。三仙岛本身可以承载这种神秘力量而不发生异变,但是,呆在岛上的人却无法承受。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像是船只穿行于一个充满了高辐射的环境中,高辐射无法对船只本身造成伤害,却给没有任何准备的乘客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在三仙岛寻找高川之前,中央公国首先需要迁移岛上的人——这不是一个正常的行动,岛上的大多数人,不,或许是所有人,都无法执行这次行动。三仙岛寻找高川,完全是以自动化的方式进行的。

    然而,这些意图施展阴谋诡计的人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料错了三仙岛寻找高川的难度——三仙岛上不可能什么防御措施都没有,它的设计出众并非是提供一个可以住人的堡垒,但是,它仍旧是可以住人的,为了保护搭载人员,也必然存在面对神秘现象时的种种机制,可是,那些意料中肯定存在的防御措施要不是无法启动,要不就是环境的神秘性超出了“保护人”的防御机制的极限。

    高川在融入三仙岛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三仙岛有所损坏。因此,应该仅仅是在“保护乘客”这方面出了问题。

    于是,仍旧留在岛上的人们,就在一次航行中,亦或者,是在后继和黄色现象的交战中,被某种神秘力量波及自身,最终变成了眼前这副凄惨的模样。

    高川原本想问话,但是,眼前由人融化了拼凑而成的怪物,大致是无法回答了。高川打开了意识行走能力,然而,在他眼前展现的“桥梁”是如此的残破而混乱,就好似它们彼此砸在一起,损毁后残余的部分彼此勾连,却连个通路都没有了。

    这个怪物无论是形态还是意识都一片混乱,高川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将这些混乱的东西重新组织回来。

    所以,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一种。

    尽管眼前的怪物是由敌人拼凑而成的,归根究底,也仍旧是阴谋颠覆国家,平时执行各种违背人性道德的任务以谋取利益,更意图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上兴风作浪的恐怖主义份子,然而,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仍旧让高川不由得生出悲伤的情绪。他并不怜悯,只是觉得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悲伤,因为,哪怕是好人,但只要是末日症候群患者,就会在某一刻变成类似的模样吧——这些恐怖主义份子的遭遇,并不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违反人类道德法律的坏事,而仅仅是因为他们就生存在一个可怕的世界中,而人们可以改变自身的道德良知,但却没能改变自己所生存的这个可怕世界。

    如果是在一个现实的,没有神秘的,法制的世界里,哪怕是恐怖主义份子也不需要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吧。其实,要惩罚他们,本该只需要一颗子弹,一支药剂或一座囚牢。倘若因他们被人视为有罪就必须承受这份痛苦,那么,高川觉得,一定会有更多不似他们的人,也必然要承受这份痛苦。

    当死亡和活着,都必然以一个悲惨痛苦的方式进行时,当这种方式写入了人力在此时此刻所无法扭转的环境中,成为一种必然的规律时,那么,这个世界无疑是地狱。

    末日的钟声已经隐隐作响,眼前的人们,不过是早走一步而已。高川十分肯定,只要无法终结“病毒”的侵蚀,无法阻止末日幻境的轮回,那么,人们始终会遭遇类似的痛苦,而无论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人们也必然会遭遇更可怕的事情,而无论他们是否有所信仰。

    高川掏出左轮枪,带着一种神圣又悲怜的情感,检查了一遍,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这个哀嚎着,诅咒着,痛苦着的怪物。

    “愿你们的上帝垂怜你们——但是,我觉得它不会。”高川说罢,扣下扳机,随着六声枪响,用那没有信仰的声音,述说着安息的祈祷,“阿门。”

    六发子弹打进怪物的身体里,却没有让它发出更加痛苦的惨叫,高川觉得那是因为并没有任何伤害可以让变成这副模样的他们更痛苦了。虽然它的体积是如此之大,有六七十人的份量加在一起,而利用s机关增强神秘性的左轮枪,也并不具备超过一般水准的神秘性,但是,怪物似乎仍旧得到了满足般,一点点地解体——构成它的人们的肢体和脑袋,都渐渐放松下来,哀嚎的,诅咒的,痛苦的,怪异的叫声也渐渐淡去。

    它就像是追逐着死亡,当死亡的帘幕因为六颗子弹,掀起了一丝缝隙,它便挣扎着朝这条缝隙涌入。并非子弹杀死了它,而是它想要杀死自己,于是这么做了。它在高川的面前变成飞灰,就如同过去无数的怪物在高川面前死亡时所变成的那样。

    高川什么情报都没有获得,但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或许还有别的方式,可以让这个怪物开口,自己没能力去整理它的意识,但一定会有人可以做到。在网络球里,在制造了三仙岛的中央公国里,藏匿着无数的能人奇士,不过,中央公国大概是不会对这个怪物所掌握的情报感兴趣的吧。

    中央公国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结果,这些人就如同垃圾一样,被无视于这个岛屿上,而高川却不得不当了一回清洁工。他对杀人没有特别的看法,尤其敌人是恐怖主义份子时,就连人道主义精神都不会跑出来作怪,但是,他仍旧无法保持最平常的情绪,因为,他所注视的,不是恐怖主义份子的结局,而是“人”的结局。

    无论如何,这些恐怖主义份子也曾经是人类的一员,而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也同样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一员。他们的下场,自然也可以被视为末日幻境中人类的下场,也可以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格的下场。

    在杀死这只怪物的时候,高川就有一种“任务终于结束”的感觉。尽管一路行来风波不断,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有一种暴雨过后,风平浪静的感觉——接下来的路程,不会再发生意外了。末日真理教也好,纳粹也好,其他想要呼风唤雨的人也好,都将偃旗息鼓,去准备下一次的战斗。而三仙岛上除了自己之外,也没有剩下任何人。

    高川就是这么觉得的,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他从来处离开,重新回到岛屿表面。

    三仙岛的航行在加速,高川利用这段时间,记叙了自新泰坦尼克号起航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他写的并不是少年高川那般的日记故事,而是任务报告。他本来是不需要写这份报告的,但是,自从桃乐丝用不知名的办法从少年高川那儿弄来了日记的拷贝后,他就觉得自己或许也应该就自己的经历写点什么,而不是任由它沉淀在脑硬体的记忆数据里。而当他开始记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少年高川会写日记,因为,当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思所想记录下来的时候,就不会再有那种身处虚幻之中,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茫然——对自己而言,自己所看到的,所做出的,所想到的,为之受伤,为之心绪起伏的这一切,若仍旧不是真实的话,那么,又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倘若连自己的思想也是虚假的,那么,人的自我人格又算是什么呢?

    这些哲学的思索,会在自己开始叙写的时候,一点点从心灵的角落中滋生出来——这个时候的思考,和战斗时被迫进行的思考相比,似乎是不同的,并不仅仅是深度上的差异,更是身为当事人和身为旁观者的角度的差异。

    高川看着自己的报告,就像是以上帝的视角,观看着一个名为“高川”的自我的选择。然后,他觉得没问题,他肯定了自己的选择。也许这些选择有正确也有错误,有的甚至谈不上正确或错误,但是,名叫“高川”的自我,很好地,没有任何躲闪和逃跑的想法,去面对了这些选择。

    于是,有一种踏实的情绪,在他的心底生出。让他感到平静,感受到了自我存在的意义。那就像是甘美却冷冽的泉水,一滴滴地从钟**石上滴落,在下方深邃的水潭中溅起一层层的涟漪,不平静,但也不激烈,只是轻轻地**着。

    六个小时后,太阳再次从西边落下,黑夜笼罩了大海。

    在黎明到来前,三仙岛抵达了澳大利亚附近的海域,高川被海风带来的非自然的声响叫醒。他没有做梦,也如直觉那般,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那非自然的声响更加靠近了,他已经辨析出,是螺旋桨的声音。他抬起目光,只看到一架直升机突然穿出夜幕,闯入肉眼可以注视到的范围中。直升机上的灯光一闪一闪,很快就拐了一个弯,朝这边飞来。

    高川知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了。他们等待的,不仅仅是高川,还有三仙岛。在自远方飞来的直升机变成拳头大小的时候,更多的轮廓从天与海的界线处冒出,同时有通讯传来。

    “是的,我是高川。”高川如此回答到。

    十多分钟后,直升机在三仙岛上的一处平坦地降落,高川已经提前来到此处,在螺旋桨搅起的巨大风浪中,高川看到机组人员正在朝自己招手,示意登机。高川坐进去后,察觉到已经有人提前在位置上等着自己了。

    那是一个拥有中央公国中将肩章的军人,外表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小高,欢迎回国。”他带着平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向高川伸出宽厚的手掌。

    “谢谢。”高川突然觉得踌躇,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好,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国家政府的大人物,但是,在面对自己故国家乡的老人时,仿佛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在挠动他的心脏。

    距离上一次还在国内的日子是多久了?在脑硬体里显示的时间数字其实并不长,但是,对于高川而言,感觉上就像是已经离开了半个多世纪一般。哪怕这里只是澳大利亚附近的海域,而并不是中央公国,但是,高川却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嗅到了家乡城市的味道,也在这种时候,他格外的想念耳语者的大家。

    “看不出小高是这么腼腆的人呀。”中将审视着高川,看到他有些失神的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坐下来说话,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不过,还有更希望见到你的人在等你。”

    “八景她们来了?”高川意识到了,中将说的是谁。虽然耳语者在他离开前,就已经开始发生转变,变得更加隐秘,但是,出于个人意愿,和中央公国政府搭上关系,也谈不上是错误。正如高川相信桃乐丝,相信近江那样,他也相信管理耳语者的八景和咲夜她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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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