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6 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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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造体以我仅存的头颅为核心,增殖成球状物,在速掠的无形通道中急速滚动。身处于实心的球状构造体内部,我已经无法用肉眼去观测任何事物,只能依靠连锁判定去识别运动物体,运动的轨迹在我的脑海中呈现,以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就如同一个定位导航系统。我开始以这个粗糙的轨道模型进行规则运动,在某种程度上,右江可以比之前更轻松地避开我的观测,而我的处境也相对更加被动,但反过来说,仍旧在增值的球状构造体本来就不是为了“抓住主动权”而产生的——一个高速运行,自身也在高速旋转,质量和体积都在随着时间急剧增大的球体,拥有比其他形状的物体更优秀的地方。
刀状兵器已经消失了,但是能力并没有消失,它被整合在球状物的结构中,随着运动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震动,可谓是没有死角,虽然集中于一个方向的打击能力被削弱,但这种震荡的传递,不仅仅是用作防护,更是为了能够让连锁判定发挥更大的效果。在只剩下一个头颅,还被密封在构造体之中的情况下,倘若构造体内部没有显著的运动,连锁判定的效果其实是被削弱的,而构造体自身的震动,就好似一个波动放大器,一个声波雷达,让我得以在密闭的状态下,仍旧保持对外界的观测,以确定自己的方位和敌人的方位。
我此时所“看到”的景象,和使用肉眼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看似一大片范围都是无物真空的宇宙背景,在脑海之中,却又是一副轨迹交错的模样,这些轨迹当然要比在地球上所能看到的更少,但却明显比肉眼所能看到的宇宙虚空更加丰富充实。但是,超过连锁判定的范围后,任何事物都被暗色填充,原本肉眼可以眺望到的地球也处于这片暗色当中,连轮廓都无法构成。残骸一般的四天院伽椰子无疑是在这片只有线条和单色的简单画面中。最为显眼的存在,即便如此,它的轮廓也不再是肉眼所看到的那样,在它所处的坐标上。混乱的线条穿插着,就如同一团打结的毛线。
右江再次于脑海中这副观测画面中出现时候,已经是在我此时运行轨道的正前方。冲击在她的位置和移动轨迹被标注出来的同时也随之传来,我可以感受到这次的冲击有多大,几乎正面将球状物挖出一大块。求状体自身的运动被改变,这种改变在我的脑海中十分明显——大量混乱的轨迹线条就好似触手一样,在球体内部穿插,但是,因为球体已经增殖到相当巨大的体积,因此,这些明显是在破坏的轨迹线完全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插入我这颗头颅所在的球体核心。
我知道,这些混乱的轨迹线定然就是被异化成血肉的部分构造体。
因为球体自身的高频运动,这些轨迹线开始扭曲,我也同样知道。这是异化血肉被震碎,抛洒出去。它们会和过去一样,变成黑水,再变成法术,再铺天盖地地朝我所在的地方袭来——这一切,利用连锁判定是完全可以观测到的。不过,过去为之烦恼的,那接连不断,数量庞大的异常现象,在面对高速运转的巨大球状构造体时。效果已经不再那么显著。
构造体本身就对神秘拥有极高的抗性,因为其自身的神秘性同样很高。巨大的体积、质量和实心,再加上高速高频的运动状态,这些属性固有一种可怕的力量。能够从容面对那些数量驳杂却在质量上参差不齐的异常现象。我的球状构造体在承受接连不断的攻击时,也在一秒内,增殖到了直径百米的程度,它就好似陨石一样,沿着无形高速通道规划的轨道做着往返有序运动,只有在确实观测到了右江的位置时。才调整轨道向其发起冲击。
这是我临时想到的防御姿态,不过,它的效果和我预想中的一样好。右江的攻击开始变得微不足道,并不是这些攻击的力道和幅度减弱了,而是因为对我的效果正在降低。这个密实的球状构造体越是巨大,右江此时所施展的手段所能达到的破坏力就越低,实际效果的显著让我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
这样的灵光一闪,其实是基于更早之前,四天院伽椰子在被“江”扭曲时的情况启发的,尽管当时的四天院伽椰子将类似的运动状态赋予了更主动的攻击欲望,但是,在面对右江的时候,用作防守反击似乎更加正确。
在完成这个球体的第一秒,我还承受着数之不尽的攻击,但在第二秒,右江的攻击就停止了。我沿着固定的轨道,每一次往复循环的移动都会经过残骸般的四天院伽椰子身边。而就在右江停止攻击的这一秒,一直没有太大动静的四天院伽椰子如同猎食者般,在我再一次越过她的身旁时射出触手。
球体的剧烈运动状态让大多数触手开始崩解,但是,四天院伽椰子仍旧拼了命般缠绕着我,它开始变形,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它的运动轨迹开始铺散,就这团错混打结的毛线被压扁了,线条却好似上了润滑油一样,不断滑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一种有序的编织。
我所观测到的四天院伽椰子,彻底失去之前的轮廓,宛如一个袋子将整个球形构造体罩住,甚至缝合了袋口,让我觉得,就好像是自己被她“吃掉了”。我不太明白四天院伽椰子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仅以主观而言,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攻击行为。在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自身球体的状态中,由右江造成的异化血肉侵蚀现象正在迅速被磨灭,四天院伽椰子似乎就在针对这些异常血肉,但具体说来,用“驱逐”这样的词汇并不正确,更像是“吞噬”。
原本四天院伽椰子所占据的这个怪物般的躯壳,正是黑水和沙耶的结合体,异化血肉作为沙耶的能力,她当然也是拥有的。只是,在右江身上的失败,似乎让她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虽然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残骸一般的四天院伽椰子似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怪物般的躯壳,而这个躯壳在此时的球状构造体上所做的事情。让我觉得,她正试图夺回这些能力。
异化血肉和四天院伽椰子接触后,很快就产生了化学反应,这是一种完全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的变化,分别代表两者的线条并非是“结合”成一体。代表四天院伽椰子的线条原本已经开始有序化,但却在接触异化血肉的线条后,一口气将其囊括在内,重新又变得混乱,这种混乱完全没有再度进行整理的迹象。
两者的线条堆积在一起,复杂而混乱,却充满了一种躁动的生命力。
所有的变化都在高速进行,以“秒”作为单位的计时都显得漫长。右江再一次消失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而球形构造体的体积,在异化血肉和四天院伽椰子接触并产生剧烈反应的情况下。以比之前快上十几倍的速度削减。我开始感受到四级魔纹为了在这种消耗速度下填补构造体所产生的负荷,也正是因为可以感受到负荷,所以才能更清晰地认知到,四级魔纹的运转也是有一个上限的,尽管这个上限在过去的战斗并没有体现出来,反而是自己的运用限制了四级魔纹的发挥。
当四级魔纹出现负荷的时候,也让我意识到,四级魔纹的极限即将到来,可是,战斗并不会因此就结束。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要不以“过负荷”为前提继续战斗,要不就必须另想办法,在压力还在不断增加的战斗中,找到更好的战斗方式。以减轻魔纹使用的压力。
原本还像是残骸般的四天院伽椰子逐渐充实起来,就好似重新被填补了血肉,重新塑造了残缺的轮廓,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代表它的存在的那些轨迹线虽然仍旧一片混乱驳杂,密度却陡然上升。彻底吞没了代表异化血肉的轨迹线。即便如此,它仍旧在消耗球状构造体,代表它的轨迹线,正不断向我所在的核心位置延伸,它的存在,就好似一个全面覆盖球体的锉刀,从最表面的构造体开始,一层层地磨掉。
它的行为太过疯狂,充满了攻击性,而让我怀疑它是否还保存有理智。
虽然无法用肉眼直视四天院伽椰子,但是,连锁判定的笼罩,却让我得以对它使用意识行走——在过去并没有这么做过,不过,现在似乎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情况,当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没有任何波折,一次就成功了。
在四天院伽椰子彻底取代了异化血肉,依附在球形构造体上的第三秒,右江还没有于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出现,而我已经推开了那扇通往四天院伽椰子意识的大门。这扇门仿佛被时光冲刷过,斑驳破烂,却也显得厚重,我总觉得,这扇门绝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拥有的意识之门。
在看到四天院伽椰子之前,我有想象过它此时的意识态形象——人形的,非人形的,可以看出女性轮廓的,已经彻底丧失人类轮廓的——种种猜测都在我实际看到那个形象时,化作了意想不到的惊讶。因为,此时的四天院伽椰子根本就没有形体而言。当我就走进,我就感受到它在那里,但实际上,我看不到它。我所面对的,只是一片左右方向,没有尽头的黑暗空间,它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只站在我的面前,虽然站在面前,但我和它之间的距离,却也很难用“远近”去描述。它也并非是这片黑暗空间本身,而更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位于一个和我不会产生交集的另一个空间里。
这片黑暗空间虽然无法视物,却可以听见声音。细细听,那仿佛是无数的人在噫语,在啜泣,又仿佛是海浪在冲刷着无形的沙滩,这些声音让人感到不详,让人觉得恐怖,让人陷入一种忧伤,当这种忧伤越来越沉郁,就会陡然生出一股歇斯底里的情绪,于是,原本需要细细听才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般震耳。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人类个体的意识态会是这副模样。我觉得这里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然而,我必须和四天院伽椰子对话,无论它此时还是不是她。
似乎察觉到我的决意,黑暗空间被分开了——说实话,我并没有看到更确切的景象,黑暗分开了也还只是黑暗,只是有这么一种被分开的感觉,就好似有一种力量,轻轻拂开了帘子,露出内里的东西,虽然还是黑暗,但是,仅从感受来说,内里的黑暗和之前的黑暗,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有一种仿佛幻觉般的波动传来,就仿佛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在对自己说:“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觉得,这是四天院伽椰子,或者不是四天院伽椰子,但确实是正在控制四天院伽椰子这个躯壳的意识,在对我说话。
“我想要知道你的打算。”我这么对着黑暗说到,虽然张开口,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和最终兵器融为一体。”那个声音,也仿佛是我自己的想法,如此回答者我的疑问。让人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在自问自答。
“你已经失败了,你根本无法取代她。”我说。
“加上高川的话,或许会有不同。”黑暗这么回答,又仿佛就是我自己的念头,“之前就已经说过,计划是由我们去执行的。不是我,是我们。之前的失败,正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一点。”
“你应该明白,我也有自己的计划。”我说。
“所以,首先,让我们融为一体。”黑暗的意思传达,“计划进入强制执行阶段。”
当这个回答,还宛如我的念头般在我的脑海中回响时,我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有这么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为这次沟通划上了休止符。(未完待续。)194
1577 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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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于四天院伽椰子的残骸中的意志已经无法再确认究竟还是不是四天院伽椰子了。第一次融入右江的失败,让这个奇异的存在失去了许多东西,它似乎也无法再变回人形,无论是物质态的身躯还是意识态的内部,都被挖空了一大块。触手怪物的模样,就像是其现存本质的真实写照。即便如此,它仍旧存留有执行原定计划的意志,或者说,我更觉得这是一种执念。
然而,就算四天院伽椰子变成了这般残骸的模样,其意识态的危险却不比它在完好时更少。我感知着这片意识态中的黑暗,感知着在这片黑暗中存在的那无形无状的东西,由衷感到莫名的恐怖。我无法理解黑暗中的东西,也同样不明白,出现这样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唯一清楚的是,它开始向我暴露爪牙,就在我进入之后,开口之后,就以难以言喻的方式,侵蚀着我的精神。作为半吊子的意识行走者,这是我进入意识态后所遇到的怪异中,最为险恶的怪异。
“来吧,让我们弥补过去的失误,我们将融为一体。”这样的话语,也仿佛是我自己的念头,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中回荡。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声音,我哪怕遮住双耳,类似的意思也自然而然地于我的脑海中自然生出,我之所以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想法,仅仅是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会这么想而已。
“计划进入强制执行阶段。”黑暗中的声音再度浮现。我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就像是网络球或五十一区,亦或者别的什么幕后策划人,在最初的预计中,就已经将此时的情况和应对方法准备好了一样。也许梅恩先知真的可以预知到这一幕吧,我并不否定这种可能性,但相对的,我也从来都不打算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做——哪怕对方也有可能预估到这一情况,而事先准备好了,才使用“强制执行”的说法。
黑暗中的那东西开始变化。尽管我看不到,但这种变化的动静在感知中十分强烈,只是,无法辨析到底是怎样的变化。我只是知道它变化了。而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退出意识行走。有一种力量将这片黑暗化作牢笼。然后,它出来了,那无形无状的,无法看到的东西。就好似蛇的爬行,好似水的流淌,好似一堆虫子熙熙攘攘,好似从一个细胞开始快速而又无止境地增殖,就这样从深深的黑暗中涌出。
我还是看不到,但我已经生出鸡皮疙瘩。在黑暗中,我也同样无法确认自己的形象,因为,黑暗遮掩了一切,而我仅仅拥有“自己”这个概念。然而,当黑暗中的“它”涌出的时候,我反而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可视,变得形象,就像是底色太过深浓,而将那隐约的浅色轮廓衬托出来一样。
我是一个“人形”,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无论身躯还是手脚都没有具体的细节,当黑暗中的“它”扑上来的时候。我就好似被咬了一口。作为“我”的人形的右手缺损了一块,这个部位正是被“它”咬住的地方。
完全无法反应过来,虽然可以感知到那东西是“扑”了过来,还“咬”了一口。但实际情况却无法观测到,也无法在咬住之前,确定自己被攻击的位置。
可怕,恐怖。这样的情绪就好似从人形的缺口中涌出,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我开始移动,但是速掠没有任何效果。我可以看到仅以“人形”这么一个形象的自己正在用力挥动双臂,迈开双脚,向着不知道是什么方向的黑暗中跑去。我并不觉得慌乱,但“人形”的动作是慌乱的。我想要用自己的理智和冷静,去压制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去让自己这个人形的身躯恢复正常,然而,这个念头就像是被隔离了一样。我只能看着人形的我自己跌跌撞撞,避开黑暗中的它的第二次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追逐的时间应该很短暂。黑暗中的“它”,要比这个人形的身躯跑得更快,不,关于“它”的动作,不能说是跑,因为“它”并非人形,也没有双脚,它就是冲上来,滑过来,蜿蜒着,将我逼到角落——说是角落,但却无法实际看到壁障,四周仍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是有一种到了尽头的感觉而已。
黑暗中的“它”再一次扑上来,明明是我,却不受到我的想法控制,陷入恐惧和慌乱之中,无法动弹的人形身躯,就这么被扑倒,然后肩膀缺损了一大块,就好似被硬生生撕咬掉了,紧接着是双脚,左手,连腹部都空了一大块。“它”的啃噬迅速、残忍而混乱,完全不留余地,也没有任何松懈,在我还在尝试进行挣扎和反击的时候,就完成了对我的肢解。就如同在我在宇宙虚空中的模样——最终只剩下一颗头颅。
同样的,我也没有死,虽然很恐怖,那巨大的绝望感让人几乎要晕厥,但我也仍旧清醒着,清醒地感受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肢解,如何被啃噬的。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盯着我仅存的头颅,这一次,失去了人形其它部位的我,却觉得反而可以完全控制自己这个身躯了——虽然只剩下头颅,却可以控制自己的嘴巴,眼睛,耳朵,鼻子,呼吸。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感觉不到神经上的痛楚,却可以感觉到,有如同岩浆一样灼热的东西,从自己尚存的一点脖子处流淌出去,然后,又从我的眼睛、耳朵和鼻子中流淌出去。
这就是“流血”——我下意识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也仍旧无法看清楚,这血到底是什么样子,何种颜色。
我可以感觉到,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再次张开嘴巴,我可以想象出一个有着尖牙利齿的巨大嘴巴,这样的想象甚至让我觉得,这个“它”的全部形象,就是这么一张恶魔般的嘴。
就要“它”咬下来之前,我依稀听到了乌鸦的叫声。我幻想出夸克,我认为那就是夸克。我觉得夸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这个意识态中,我肯定夸克已经在这里,我不意外为什么夸克会出现,只是觉得它姗姗来迟——不。应该说,已经太迟了,我不确定,自己被啃噬殆尽的话会变得如何,但是。我觉得自己就要知道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乌鸦的形象——抽象极了,就像是鸟的形象支离破碎后,在以完全不正确的方式拼凑起来——若非我知道那就是夸克,否则,还真的无法在第一时间中辨认出那是一只鸟的形象。
夸克不是去啄咬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而是笔直地一头扎在我的头颅上,大概是被黑暗中那无形的“它”啃噬的痛楚太过巨大,从而遮掩了被夸克扎中的痛苦。夸克啄住我的左眼球,将之生生扯了出来。一口吞进肚子里。虽然只是一颗眼球,我却觉得自己整个人,所有的意志,都被伴随这只眼球被扯了出去,被夸克吞进了肚子里。残存的感觉,迎来了失去左眼的头颅的终焉,黑暗中的“它”一口口咬掉了,吃掉了,于是,我对头颅的感受也顿时烟消云散。
我还存在着。但却已经变成了一只乌鸦。我仍旧拥有“自我”的认知,但在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认知,因为——
我就是夸克。
亦或者说。我成为了夸克。
我随着那颗眼球进入夸克的内部,以这么一个抽象的乌鸦形象,扑腾着翅膀飞起。黑暗中的“它”没有理会,它似乎在啃噬完我的人形后就离开了。我感觉到,黑暗中那无形无状的东西正在退潮般,收缩到更深处。但再仔细去感受一下,却又不觉得是“回到深处”,而是“前往某个地方”,只是碰巧那个地方正好位于黑暗的深处。
我挥动翅膀,朝着感应到的方向,那黑暗的深处飞去。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除此之外,既无法离开这个意识态的世界,停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已经无暇顾及物质态的身躯,我想知道,黑暗中的“它”前往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右江的意识态。我觉得四天院伽椰子的物质态残骸虽然从右江中脱离,但是,仍旧在意识态的层面上保持有某种联系。
物质态的战斗已经失败了,不,应该说,事实已经证明,用那种方式根本无法战胜身为最终兵器的右江。而在意识态的战场上,虽然四天院伽椰子也已经失败过一次,但是,当这个黑暗中的“它”试图卷土重来的时候,我却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战胜右江的希望。
所以,我追寻着,以近似于本能的方式,去感受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深入。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飞了多久,直到我感觉,黑暗中的“它”越过了一条界限,彻底从感知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消失感是如此突然而强烈,就像是在黑暗中陡然闪烁的光,虽然一闪即逝,却已经足以照明方向。我朝那方向飞过去,一路上黑暗仍旧是黑暗,“它”所越过的那条界限并没有实际的形象,直到我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穿过了这条界限。
当产生了这样的意识时,黑暗便在我的观测中迅速褪色,分解,变成灰烬洒落。
黑暗的退去,就宛如帘幕的拉开,新的景象映入眼帘——是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白色的克劳迪娅。
无数的白色克劳迪娅分开了天和地,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然而,白色克劳迪娅扎根的大地,并非是什么土壤,而是一具具的尸体,这些尸体也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哪里有白色克劳迪娅,哪里就有尸体,尸体长满了白色的花,花茎是红色的,就好似汲取着尸体上的血肉,被那它们的鲜血染得通红,但又没有邪恶的感觉,反而清晰剔透,好似红宝石。
尸体的面貌和轮廓可以区分出男女,却也同样没有太过明显的个人特征,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就好似从同一个模子里塑造出来的。尸体被白色克劳迪娅的根茎扎入,抽取,可尸体的表情却没有痛苦,仿佛只是平静地睡了过去——我觉得,他们永远都只会是尸体,再没有醒来的一天。
白色克劳迪娅的世界,让人绝望的,充满了“死”的世界。是让人类物伤其类,却并不存在苦痛的世界。充满了世界末日的气息,却又流转着诡异的安详。
然而,这个末日的景象虽然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即视感,却也让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所猜测的末日。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应该是我会看到的景象,而更贴近阮黎医生对末日的认知。只有在这个中继器的阮黎医生的认知中,白色克劳迪娅才会占据了如此的份量,亦或者说,末日才会以“白色克劳迪娅”为主去体现出来。
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了,已经“死亡”的阮黎医生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她所在的战场。
我在天空飞翔,俯瞰着这片堆积着尸体,长满了白色克劳迪娅的平原。我寻找着右江、黑暗中的“它”和阮黎医生。我猜想,“它”或许在那片黑暗中,是无法辨识的,无形无状的,无法目视的,但是,在这片充满了光和色彩的世界里,“它”会暴露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风吹起来,无穷尽的白色小花摇曳着,花瓣被风扯下来,卷起来,有一个念头让我跟随这风卷花的方向飞去。于是我顺从了这个直觉。
然后,一朵之前从未见过的,无比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和这片白色的花海格格不入的轮廓——宛如这片白色世界里的一个斑点——映入我的眼帘。(未完待续。)194
1578 银河铁道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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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它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阮黎医生在床边夜话所描绘的,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看见过,亦或者只是一种想象的,代表了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源头”的白色克劳迪娅。那是如此浪漫的述说——一个叫做邦尼孩子踏上了银河铁道列车,驶向宇宙的深渊,伴随着他的只有无处不在,却又无法触及的星光,在旅程中,列车驶过一片花地,在三天三夜后,才让他看到了花地中心那朵几乎是一个星球般巨大的白色花朵。
我还记得阮黎医生是带着一种安详又复杂的表情,对我讲述这个,对我而言就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白色克劳迪娅的根系扎入了星核,但是,没有人可以通过摧毁它的物质状态而将它消灭,因为它的存在是一种超维度的认知,任何外部观测者的观测,都会被自身的存在极限和观测能力极限所限制,而无法观测到它完全的模样。是的……邦尼惊讶地站起来,他看着那朵有如星球般巨大的白花,任何话都说不出来,什么都无法去想,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突然知道了什么,自己所看到的这多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并不是什么幻觉和假象,但也绝对不是全部。这个白花的真相,并不是一朵花,但是它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告诉邦尼。银河铁道列车飞驰着,邦尼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白色克劳迪娅,他看到那个被白色克劳迪娅扎根的星球上,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向他招手告别,于是他也挥起手来。”
这就是阮黎医生的故事,白色克劳迪娅在这个故事中,并不是以清晰可以辨识的“毁灭者”的姿态出现的,它仅仅是就存在于那里,独自盛放着,存在着,然后被一个充满了童心的男孩欣赏。告别。在这个故事中,无论是列车,花朵还是男孩,都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故事充满了见面的美好和离别的忧伤。但正如大多数童话一样,虚构背后的事实,总是一些残酷的东西,讲述童话的意义,最初也并不是让人们享受纯真美好。而是为了让孩子害怕,让他们对那些不利于自己,却披着美丽外皮的东西产生警惕,让他们在尚没有接触外界的情况下,拥有一定程度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我就像是那个孩子,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色克劳迪娅的真面目,但是,阮黎医生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今,我穿越了意识态的世界。从四天院伽椰子的意识态。来到这个不知道是何处,也许是右江的意识态。我所看到的,正是和阮黎医生所述说过的天方夜谭极为相似的场景。这里当然是美丽的,但也是残忍又危险的。那些残忍、可怕而危险的东西,并没有如同童话那般轻描淡写或隐藏起来,而是正大光明地存在于我所可以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中。
仅仅是那些让人不由得生出密集恐惧症的尸体,就足以让人认知到这些美丽白花背后的残酷——这样的景象出现在意识态的世界里,也许并不完全是真实的,但是,一定是从某个角度。反应了真实。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但是,这里到底是右江的意识态,还是阮黎医生的意识态呢?亦或者,这其实就是阮黎医生所说的那个“万众意识态交错的白色克劳迪娅精神网络”。
我虽然弄不清自己的所在之处。但是,我仍旧相信四天院伽椰子的残骸,那个黑暗中的“它”绝对不会弄错地方。右江在正常情况下,在物质态的世界里,是我们无法战胜的存在。但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我们仍旧存留有一线希望——就算是网络球这样巨大又强力的神秘组织。得到系色和桃乐丝的支持,还拥有号称世界上第一个先知,也是最强先知的梅恩女士,最终做出计划,也同样是在这样的战场上。
我作为一个乌鸦,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中飞翔。我还存留有自我,但是,早先的躯壳则早已经被四天院伽椰子残骸中的意识——黑暗中的某种东西——啃噬殆尽。我不知道,我以这样的方式“逃”了出来,会不会对四天院伽椰子的计划造成影响。那个黑暗中的“它”再三申明,必须要“我们一起”,才能在和右江彻底融为一体后,成为最终兵器的人格之一,让她获得“人性”。但其实,这样的做法,在我听来也十分耳熟,因为,排除细节不提,这样的情况发展,不就和病院现实中,“真江成为了病毒的一部分”这样一个猜想的情况极为相似吗?
“江”的存在,本来就是以“真江成为病毒的一部分后,其人格存在反而对病毒产生了影响”这样一个大前提为基础,才能成立。这也是为什么系色和桃乐丝不认可我的原因,也不认可“江”的原因。因为,这么一个大前提,完全没有足够的证据,而更像是一种充满了感性的猜测。说到底,在病院现实中,真江无论多么美好,直到她被病毒感染并死亡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正常人类而已。
真江还是作为“人类”被认知的时候,其身为一个人,一个女孩,无论是作为正常人,还是作为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并非是最初的那一个,也没有任何客观证据表面她是特别的,所有关于她的特殊之处,都不过是事后的臆测,是后事的牵强附会,而且,这些特殊的认知仅仅是由我一个人来完成的,仅仅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不,应该说,只存在“高川”的认知中——是的,作为一个有理性的人,我承认,这样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错误,亦或者说,会这么想才是正常的。
除了“高川”之外,没什么人知道“江”,一小人哪怕从我的口中得知了“江”的存在,通过旁敲侧击知晓其名字的来由,试图去理解它和已经死亡的真江的关系,最终也只会和系色、桃乐丝那样,认为“江”只是存在于我的幻想中。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认可“江”,在他们的眼中。“江”就等同于“病毒”。
这很正常。是我也可以理解的正常。
虽然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正常的,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可以理解他们,却不做出任何改变的我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是我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认为这样就好,如果说,他们才是正确的,这就是事实。那么,我也并不打算纠正自己。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末日必然来临,末日症候群患者们必然凄惨地死去,可我爱着她们,不想她们在绝望、疯狂和痛苦中死去,所以,必须出现不正常的情况。我觉得,不正常的自己。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的计划,那个不被系色和桃乐丝认可,大概也不会被其他人认可——但其实也大概没什么人可以完全明白——的计划,是只有我的才能执行的。是只有这个不正常的,深信着“江”的存在,深爱着它的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计划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一环,也正是没有没有这么一种不正常却又足够坚硬的意志。
这个计划,也许可以和“科学”扯上关系。也许会和“神秘”产生更紧密的连系,但是,最终,它只和“思考”有关。只和“情感”有关,将会以“哲学”的方式去体现。人类现有的科学,所能掌握的神秘,都充满了局限性,要举例的话:人类的科学无法明了宇宙的旷阔和深远,而末日幻境中的神秘。也没有让神秘专家突破“末日幻境”这个存在范围的界限。
但是,思考、情感和哲学不一样,这些东西都可以让人插上想象的翅膀,带着审视的目光,去尝试接触事物存在背后的意义。它超越了物质的局限,而抵达精神的尽头,它能无视维度,无限制地让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中,去探索无限的可能性。它是工具,是动力,对我而言,也是道路。
我如今存在于此处,就是为了执行这么一个计划。右江是我的第一次尝试,而眼前的一切,虽然充满了奇异怪诞,让人难以理解,但并不妨碍我认知到,这就是我的计划,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的征兆。我的计划是否可以成功,将会在这场战斗的结果中验证。
虽然我很难弄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变成夸克的意义,也不清楚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过程,更不清楚,自己变成了夸克,会对四天院伽椰子残骸的行动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是,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说,没有关系,一切都仍旧走在计划的轨道上。
我没有死,还在观测,四天院伽椰子的计划也还在执行下去,阮黎医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右江也没有突然消失——这些我能认知到的情况,仅对我而言,可谓是计划顺利。
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不是渐渐于视野中放大的,并不遵循事物距离和目视大小的关系,它突然出现,当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巨大,然而,真正抵达它所笼罩的范围,也是我持续飞行了大约好几分钟之后。我降低高度,却仍旧没有看到其他外来者的影子,四天院伽椰子也好,沙耶也好,黑水也好,所有可能存在于这里的家伙都没有出现,也看不到右江。除了花之外,就是尸体,和我这只乌鸦。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汽笛声,呜呜呜——
汽笛声仿佛从遥远的天空传来,每三声就停息一会,接着就是三声,紧接着,宛如火车行驶般轰隆隆的声音也传来了。我下意识朝自己飞翔的天空更高更远的地方望去,只见到宛如童话故事一样,无数的白色花瓣被风聚在一起,组成一条长长的轨道,而那个只存在于床前故事中的铁道列车,如同从古老的时代驶来,如同从宇宙中驶来,如同从梦幻中驶来。车头处耸立着巨大的烟囱,不断向外喷着白色的烟雾,车轮虽然在花瓣聚成的轨道上翻转,但是,烟囱喷出的白色烟雾却凝聚车窗下,就好似将车身给托在白色的烟云中。
“邦尼。”我不由得喃喃自语,想起了阮黎医生所述说的这个银河铁道之夜的故事中,那个小男孩的主人公,但我嘴里发出的是乌鸦的叫声。我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叫做邦尼的男孩,是不是就在列车中,隔着玻璃眺望着这朵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而坐在列车里,向外观测这里的一切时,又会不会如同故事中所说那样,这个地方是“一个铺满了白花的星系,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就扎根在一颗星球上。”以及,能够看到这些和白色克劳迪娅同样一望无际的尸体。
花瓣聚成的轨道不断在上空蔓延,蜿蜒曲折,虽然没有障碍,却不是用单纯以直线的方式向远处延伸。我尝试飞上去,可是,明明看着很近的距离,却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飞到。我放弃了,只是在半空滑翔着,追逐着轨道路线,注视着这个童话般的场景继续下去。
列车绕过也个弯,显得更近了,我依稀看到,车窗玻璃后有许多人的身影,却看不清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又到底在做些什么。这座列车是如此的长,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尾端也仍旧没有出现。突然,车厢中有个人影拉起了窗口,将身体探出窗外。
我一瞬间吃惊不小,因为,那个身影竟然就是阮黎医生——那个在半岛上失去音信,在幻觉中几次带着自己的药剂投入黑水中的阮黎医生——她出现了,就在这里,就在此时,在这么一个童话梦幻般的列车里。(未完待续。)194
1579 神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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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出身体,仿佛看到了我,于是用力朝我招手。可我只是一只乌鸦,也无法飞到列车那边,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深渊阻隔在我们之间。我只是用力扇动翅膀,追上去,我的心中充满了再见的激动,哪怕这个再见,也短暂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梦境。
阮黎医生打扮得就像是一个提着箱包的独身旅行者,她的草帽被风掀下来,瞬间就飘落在很远的地方。她朝我大喊,然后将箱包搁在车厢的窗沿上,猛然打开,一大堆深紫色的试剂管就这么倾倒出来——箱包并不大,但是这些从里面落下的试剂管却仿佛无穷无尽。我看到它们落在地上,落在那些白花和尸体中,就砰然裂开,让紫色的“乐园”撒得到处都是。
白色的克劳迪娅渐渐枯萎了,尸体也在枯萎,咕噜噜地发泡,冒出白烟,这些白烟聚集多了,就变成一个个的人形。人形向空中飘去,对我而言几乎是无法抵达的地方,它们一下子就到达了。列车的车窗都被里面的人影推开了,可是,除了阮黎医生之外,我仍旧看不清其他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白烟的人形们就从车窗里钻了进去。
随着列车的驶来,越来越多的“乐园”被阮黎医生倒出,越来越多的白色克劳迪娅在枯萎,尸体也开始消失,白烟的人形也越来越多,一个劲地钻进列车中。
呜呜呜——汽笛的声音向着远方。
我飞翔着,追逐着。
白烟的人形蜂拥而起,越过我的身边,穿透我的身体,就好似车站人流的高峰期。人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这些白烟的人形就仿佛幽灵,总能依靠不为人知的渠道,比我更快地靠近列车——不,我很快就发现了。无论我如何奋力地扇动翅膀,也不可能靠近那辆列车,如同我和对方身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此时的我却绝对进入不了那条应该存在的通道。白烟的人形变成了列车中的人影,车厢却好似永远不可能被填满。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乘客繁多却不拥挤的样子。我顺着阮黎医生推开的车窗向内瞧去,也看不到除了阮黎医生之外的更多乘客——在她的身后,车厢靠里,永远都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般,肯定有什么东西却模模糊糊的样子。
大地上,枯萎的白色克劳迪娅和尸体数量还在扩大,就好似这些东西堆叠成多米诺骨牌,被无形的手推了一下,于是一圈圈地,绕着复杂的路线倒下。我俯瞰着它们。只见这种枯萎的现象正在向更远处的那朵最大的白色克劳迪娅蔓延。我似乎听到了笑声,我抬起目光,就看到阮黎医生露出畅快的笑容,就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心事,那笑容没有半点虚假。
她还在朝我招手,但是,她所在的车厢已经去到了我的前方。银河铁道列车就好似一阵自由自在的风,从梦中驶来,又向着梦中驶去,车头已经看不见了。让人觉得这无比漫长的车身,一直连接到前方地平线的尽头,车尾却从后方地平线处冒出来。我原来已经被这辆列车落下了那么远。
我知道自己追赶不上它了,无论如何扇动翅膀。无论如何想要启动速掠,我也就只是像只普通乌鸦般飞翔着,再也追不上这趟列车了。这也不是我可以搭乘的列车,我对阮黎医生的再度离去依依不舍,但那个招手的身影完全没有我这么多愁善感,只是几个眨眼。就消失在前方。
列车继续轰隆隆作响,汽笛声在空中徜徉。当车尾从我的身旁一掠而过,整个列车就消失在我的眼中,那由白色花瓣堆积而成的轨道,也在这一瞬间溃散。大地上,除了那朵无比巨大的,仿佛世界中心的白色克劳迪娅,其他所有的白色克劳迪娅和埋葬在它下方的尸体都已经无影无踪。干涸的大地涌出清澈的水,我觉得这些水本来是黄色的,就好似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溶液一样,散发出刺鼻的臭味,但是,此时所看到的,流淌在沟壑中的水是如此的清澈,让人觉得连一丝细菌都没有。
大地是干涸的,但却被净化,也许再过不久,它就会重新长出茂盛葱绿的植被——这样的想法油然而生,却在下一瞬间,就出现了可怕的颠覆者。
一个庞然大物撞碎了大地,它好似一直藏在地下,直到这个时候才脱身而出。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根本看不清楚,它仿佛是透明的,只是掀起的土石散落在它的身上,才依稀勾勒出这么一个巨大的形象。它一出现,位置就在极为靠近那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的地方,我觉得那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虫子,要用强壮的颚齿咬断这株同样巨大的植物。
之前那美好而梦幻的色彩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诡异的色彩,明明是同样的一个物事,只因为色彩的变化,而让其给人的印象彻底反转。床前的童话彻底变成了夜谈的鬼故事,猩红色和黑色犬牙交错,就连清水也变成了血色——不再是环境被净化,而是在可怕的伤害中流出血来。
那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在无形的怪物扑上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咬断了,它在我的视野中缓缓倾塌,花瓣变成了某种细碎的磷粉,在愈加暗淡的光色中,就好似群聚的萤火虫般闪烁。夜幕降临,天空什么都不剩下,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让我觉得只有这个剧变的大地,是这片黑暗中唯一可以落足的地方。可这片大地变成了如此模样,只让人觉得比那黑暗的无尽天穹更加危险——我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于何处,因为它无处不在。
在无形怪物的强力扑击面前,那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毫无还手之力,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回应。它就如同只是一株植物,被折断了,所以死去,死去后的残骸化作磷粉,随着吹来的风洒落到四面八方。这风充满了我所熟悉的疯狂而绝望的味道,我突然觉得翅膀就好似悬挂了几千吨的砝码。几乎无法抬起来。
于是,我开始坠落,从上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无法维持平衡,被风吹得打转,下方的大地映入眼帘,也在不断地旋转。我感到恶心,想要呕吐。有一种郁结的情绪不得抒发,憋在胸腔里,让人难以呼吸。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也许就算是死了也比此时的感觉更好过一些。
我被狠狠地砸在地上,身体弹跳了好几下。虽然此时的乌鸦身躯明显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但我也仍旧对自己竟然没有死掉感到惊讶,因为,在飞翔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从如此高度的天空硬生生坠落会毫发无伤”的感觉。因为,这个乌鸦的身躯就如同普通的血肉之躯。诡异又突然的事情一波紧接着一波,让人完全想不出,接下来还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还活着,我仍旧活着。
那如同流血的红色水流席卷上来,将我冲刷到沟壑中,泥泞的土壤粘在羽毛上,很快就将身体裹了厚厚一层。我的翅膀无法张开,我的双脚无法伸直,我的眼皮无比沉重。我的脖子也无法转动,我就好似被浇灌在水泥柱中,就算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密封的黑暗迅速将我的目光遮蔽,我再也看不到那只无形的怪物和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我无法呼吸。觉得在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憋死,但是,下一秒又下一秒,我还是没有死去,也无法透过包裹自己的厚重外壳去感知外面的情况。
我感到自己开始腐烂,确切地说。是这个乌鸦的身体在腐烂。羽毛脱离,肌肉萎缩,神经、血管、大脑和骨骼变成了一堆黏糊糊的烂泥,仿佛还生出了蛆,最后连蛆都死在了这烂泥一样的腐肉中。而仍旧存在的自我,却让我觉得,是自己挣脱了这么一具弱小的躯壳,不断在腐烂的营养中壮大,本来无形无质的灵魂长出了轮廓,长出了血肉,长出了角质层,这种生长就好似春秋加速流逝,上一刻还是春天种下的种子,下一刻就已经是秋天结出的硕果。
我没有死,也没有谁去,我可以感受自己的失去和再成长,可以感受到在重生的过程中,无时无刻都积压在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然后,我舒展四肢,从地上爬起,稍一用力,就掀开了压在自己背上的那沉重的东西,再次用双腿站了起来。
我用手擦去站在眼皮上的赘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血色泥泞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天空是没有星星的黑暗,这个世界的大地除了我和另一个巨大的物体外,就是一片平坦,一望无际。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那个巨大的东西还是“活物”。
那巨大的东西实在太显眼了,最初还让我觉得是一个巨大的怪物——这么描述其实也没错,那绝对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下可以见到的东西,也完全无法用常识去描绘它的存在。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虽然亲眼目睹到了,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总而言之,那是在如此漫长的旅行中,所见过的怪异中,也是最为独特的一种怪异。
粗略地一眼望去,会以为那是一株植物,但仔细一瞧,又像是动物,更仔细地去凝视某个部分,又会觉得那是一个变形的人体。它的形象似乎在表现什么,却又让人觉得晦涩不明,只是给注视者带来一种压抑、阴郁、绝望的情绪,让人想要在它面前死去。
我看向自己的新身体,一丝不挂,不再是构造体材质,充满了血肉的充实和脆弱,并不陌生,就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十七岁高中生的模样。我想使用速掠,但是魔纹没有生效,我突然意识到,魔纹布在这里。所以,我没有速掠超能,没有连锁判定,成为了这个奇诡的意识态世界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年轻人。这个身体是脆弱的,那些藏匿在黑暗、诡异和奇形怪状之中的危险——任何可以想到的危险——都会带来致命的威胁。
虽然神秘专家在面对神秘事件时也不会太好过,也不会就能生存下来,但是,没有神秘的力量,而仅仅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面对神秘,需要比身为一个神秘专家更坚强的意志和更巨大的勇气。
我甚至找不到一把武器,恶劣的空气充斥着臭味,让人觉得自己的寿命正以急剧的速度缩减。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就如同过去一样,这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手脚也不会因此变得僵硬。我就这么光着膀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形象怪异的巨大存在。我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怎样的境况下,而自己又是如何落到如此境况的,我连番受到打击,被无数突如其来的剧变冲刷,但却没有失去半点记忆。
我还记得自己的计划,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什么。
比起因为恐惧,因为赤身裸体,血肉之躯,而什么都不去做,还是做点什么更让人安心。
我当然不能肯定那怪异的巨大之物到底是什么,我只能肯定,必然和右江、阮黎医生和四天院伽椰子她们有关——它就是各方行动的一个结果——这个结果证明了那绝对不是什么善物,但又不能仅仅因为觉得恐怖危险,就停留在原地。
接近它当然是危险的,但是,停留在原地也不一定安全。“几率”的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意义,因为,情报永远是不充分的,而我身处的世界,也总是比我认为的更加荒谬。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在“做好充分准备”后才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永远都不能依靠伺机而动去争取机会和胜利。(未完待续。)194
1580 视界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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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血色的泥泞中,越是接近那个怪异之物,就越是感受到它的巨大。我和它之间的距离和我所看到它的体积不再符合常识中的比例,我所能看到的它以百倍于距离接近的速度增大,仿佛要刺入那无边黑暗的苍穹。我的视野很快就无法容纳它的全部,紧接着连十分之一的轮廓也无法包括,当我来到它脚下百米左右的地方时,我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它裸露在地面上的根茎极小的一部分而已。这个巨大而怪异的物体,只因为不能看清全部的模样,反而变得好似可以描述了——此时呈现于我眼前的部分,更像是一株植物,长满了疙瘩的老皮让人感到岁月的沧桑,却不因此显得恹恹,反而仍旧充满了生命的坚韧。
它不能让我联想到更多的东西。过去我总是可以通过奇异的景象,奇怪的现象,与众不同的表象,去联想许多仿佛与之息息相关的东西,我的思维总是不能有丝毫的停歇,我的内心总是躁动着,充满了猜测、推理和胡思乱想,我的情绪也经由这些所想到的东西而波动起伏。我会困扰,伤心,喜悦和哭泣,产生决意,做出充满感性的决定。
可是,这一切在我接近这个奇异之物,在无法看清它的全部的时候,全都不复存在。
我感到平静,哪怕环绕着自己的,是充满了不详和不安的血色泥泞和漆黑如深渊的天空,唯独只有我和这个奇异之物的存在,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处境——可我仍旧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这平静就如同娟娟的清泉,从我的大脑中流出,浇灌着心灵,让我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充满危险,却觉得这是自从接触神秘以来,难得的美好梦境。
我似乎还能体会到阳光——明明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阳光,却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感受阳光的温暖——阳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的枝叶,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我的身上。这不是亲眼所见,而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让我想要发出呻吟,昏昏欲睡,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似乎还挺听到声音。我没有想象这些声音,只是觉得自己听到了。声音在耳畔细语,如同穿行于幽僻的乡下街巷中,留守的数人搬动什么,一边交谈着,声音穿透散发着朽味的木质隔板,传递到我这个行人的耳中,充满了缓慢而闲散的韵味。这也让我无法去做更多的思考,仅仅是沉醉在这一余韵中。
我几乎就要就此睡去。可是,下一刻,根深蒂固的警觉又硬生生将自己的神智扯回来,压迫着我换了一个充满阴谋论和威胁论的糟糕的角度,去看待这么一种变化——如果我真的就此睡了过去,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不能停留在这里,平静是美妙的,可我也不能抓住它,因为只有不平静的内心,那复杂而又充满了紧迫感的感性,那绷紧的神经,那些让自己不得安宁的胡思乱想,那不断发酵膨胀的危机感,促成了我变成如今的我,促使我去找到自己必须要做,却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是的,我还不能休息,在死亡前还不能休息,我的计划还没有完成,我还没有拯救自己所爱的人,还没能在自己的观测中,看到那个平静而美好的世界。
我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很疼,但也很平静,血从比鼻腔和牙龈中静静地流出来,刺痛感让我咬紧了牙关,迫使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中。用这痛苦驱散那闲散而舒适的感觉。至少在这个时候,我得到了爱德华神父所宣扬的末日真理的好处——我寻找着自己的痛苦,也许有人说是自虐,但是,我无法忍受在自己所爱的人得到解脱前,自己就先一步得到解脱。我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也许是命运注定,但是,如果这是愚笨的我可以拯救什么,所必需遵循的道路,那么,我甘愿承受,不,应该说,就由我来承受。
从这个距离开始,每向前一步,和周遭险恶诡异的景象格格不入的安宁美好就越是润物无声地洗涤着我的内心,那些在耳畔喃喃述说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劝我放弃的规劝,所有想要得到安宁和平静,想要得到解脱的心情,都确凿无疑地发自我的内心。越是有意识地去排斥这触手可及的安宁美好,就越是感到疲惫和痛苦,而偏偏这些疲惫和痛苦,却成了支撑着向前走的动力。
这短短的路程在心灵中变得漫长,我越是抗拒,越是让自己痛苦,就越是放弃发自内心的平静,越是硬要去思考那些恶意的东西,我就越是感受到自己的愚蠢。
为了前进而让自己痛苦,的确是愚蠢的吧。明明想要得到平静,却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将之扔掉,转而去寻找那些让自己痛苦的恶意,真当是愚蠢透顶。
我仿佛就置身于天堂,却转而寻找地狱——我向着心中的“江”呼唤,呼唤它所带给我带来的痛苦和恐惧。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走到了这个伸手就能触摸这个巨大的怪异植物的距离?我的记忆就好似在平静和痛苦的挣扎中发生了断层。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吃力过。我的肺部好似压扁了也再挤不出一丝空气。我的喉咙像是火烧一样,我头眼昏花,觉得自己还能站着就是一个奇迹——这样的自己,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身轻体健的神秘专家,而只是一个疲劳过度的普通人而已。
我曾经想象过,到了这个地步,可能还是会遇到右江,遇到纳粹,遇到更多人,例如阮黎医生、四天院伽椰子、爱德华神父,死去的种种人,乃至于如巨人般的沙耶和如大海般的黑水等等。可是,我仍旧没有看到它们,也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仿佛它们都已经是过去式,那惨烈的战斗,那竭尽集体和个人的智慧与力量,围绕着中继器和怪物们所展开的斗争,都早已在我的观测外落下帷幕,而我置身的此处,此处的景象,都不过是最终的结果体现而已。
这里是意识态的世界,但我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是位于何处的意识态世界。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最后可以看到的风景——如此的单调,如此的矛盾,在危险和诡异之余,更是充满了强烈的孤独感。
“我不会等下去了。”我对自己说着,那些设想中可能出现的情况统统没有出现,就让我如此轻而易举——不,也许谈不上是轻而易举——但是,位于此时此地的,的确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我想着,不由得在心中呼唤“江”。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可以认为是错觉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仿佛回应着呼唤般,抽搐地动了一下。
“……不等了,就这样吧。”我再一次对自己说着,试探着抬起手来——我并不清楚接下里应该着怎么做,敌人并不是具体的,这个奇异之物的巨大,也让我觉得,在攻击它之前,自己应该触摸一下它。接触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当然是有危险的,何况还是在这么一个充满了不详的环境中,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就这么把手按了上去。这个奇异之物的触感一如它的外表,也是无法描述的,无法拿出自己接触过的任何一样东西做比较,就像是天然认知到,两者的本质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即便想要找到一个相似的感觉也做不到。
它不是软的,也不是硬的,当然也不是软中带硬或硬中有软,而是彻底和自己对“触感”的认知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
起初我只是有一个截然不同的触觉印象,但是,我很快就看到了光。当我看到光时,虽然触感还在,可触摸之物的实体消失了,就连自己所在的环境也转瞬就消失了,好似泡沫被戳破了一样。我觉得自己悬浮在一无所有的地方,因为可以看到光,所以,可以判断四周只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自己所见到的光,正是从黑暗的某一处射来,每隔一段时间,一个短暂的间距,黑暗就会射出一道光线,这个光线有长短,可是,到底有多长多短,则是我难以描述的。
从四面八方,上下不分的黑暗中,这些光向着同一个核心奔驰,然而,我却无法确认,这个核心到底是在什么位置。光当然可以充满指示的媒介,它所能去到的尽头,就是这个核心的所在吧,可我只能看到掠过自己身边的光,当它想着前方更远的距离移动,就好似被那深远的黑暗安安静静地遮蔽了一样。
我仔细看这些光,光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变动,可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人影,有时是一个,有时是无数个。倘若每一束光中都存在某种东西,那么,这些东西的数量也大概和光的数量一样,是无穷无尽的。
“这是人格,有意识的人格在凝聚,在循环,在往复中塑造世界。”熟悉的声音陡然从我的背后传来,“阿川,你还记得吗?白色克劳迪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会把感染者的精神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连系起来,将感染者的意识行为和身体行为隔离开来——人们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实际并没有做,觉得自己那样做了,但其实不是那样做的。虽然这样一来,促使感染者做出种种和自身意愿不符的行为的机理是什么,至今仍旧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感染者在做坏事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但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我生怕,转头之后,什么都不会看到,也会因此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
“妈妈……”是阮黎医生。
“这里就是白色克劳迪娅的内部精神网络,是存储所有感染者人格资讯的地方。白色克劳迪娅,这种不知道起源和正体的类植物外星生命,会利用这庞大的人格资讯,去塑造感染者自己所能观测到的,因为观测到,可以亲身体会到,可以影响自身并产生反馈的,无比真实的世界。”阮黎医生的声音是如此的舒缓平静,不似在解答我的疑问,而像是在讲述一个充满了幻想的故事:“所有因为白色克劳迪娅的感染而生病的患者,其精神上的异常都是为了可以塑造这么一个世界为基础而产生的异变。能够来到这里的,是病态恶化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意识,人格等等这些非物质体现的资讯,而让促成这种病变恶化的,则是病变的肉体。”
这个描述是熟悉的,正如病院现实中的研究者在对我普及“病毒”和“末日症候群患者”之间的关系和病变的过程时,所述说过的内容。
“病变的肉体让精神发生扭曲,扭曲的精神进入自我的乐园,人格在这个乐园中产生变化,产生变化的人格以资讯的方式彼此连系起来,连系起来的资询塑造了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是只对病人而言,属于真实的世界。”阮黎医生如此说着,“如果能够明白我所说的这些,就必然可以明白,这个世界一定是存在某个中心的。任何聚集都一定会形成中心,亦或者,是原本就存在的中心,释放出引力,促成聚集现象的产生。”
“精神统合装置。”我在阮黎医生的提醒下,不由得想到了所有中继器的关键。眼前的景象,就是精神统合装置在工作的样子吗?
“精神统合装置?”阮黎医生似乎笑了一声,不太清晰,但是她的声音却没有停下:“这个名字倒也挺贴切。阿川,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任何一个病人,都不可能站在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测到眼前这副景象的,因为,所有病人的精神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景象之中,是构成这个景象的一部分。”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我变成了阮黎医生口中的“特殊情况”呢?阮黎医生自己也处于这个“特殊情况”中吗?我不由得产生疑问,如果只任由我去思考,去想象,我也可以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但是,我想知道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阮黎医生,究竟是如何看到这一切的。(未完待续。)194
1581 在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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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当他人面对同样的东西却能理解时,我一直处于困惑之中,就仿佛钻了牛角尖一样,放眼望去,举目都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无论是在我作为旁观者,还是作为当事人的情况下,这些源于事件本身以及事件背后根源的不解,都没有半点改变。即便如此,对我而言,仍旧有比得到解答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打断了阮黎医生对眼前情况的解说。什么“精神统合装置”,什么“特殊的情况导致我可以用不同于其他病人的角度去观测到这个精神统合装置”等等,都不如“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阮黎医生,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这个问题更优先。
阮黎医生到底是死亡了还是活着,也同样并不十分重要,我仍旧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就在我的身边,那么,重要的只是她自己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并非是客观的,我希望知道的,是主观的东西。
“妈妈,你愉悦吗?”我问。
似乎正打算为我解说当前情况的阮黎医生听到这样的问话,声音便中断了。中断了多长时间?没有详细的计数,但不是很短暂的感觉,我觉得她在整理心情,她在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或许也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吧。总而言之,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既不严肃也不紧迫,给我一种很久不见的舒缓和暖意,只是听到声音,我就觉得,她此时一定是在微笑的吧,发自内心的,平静恬淡的笑容。
“不应该说是愉悦呢,阿川。”她说:“世界都毁灭了,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而且,我也已经死了。”
我只是沉默。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但是,我的想法是可行的,我的行动应证了我的理论,我在最后。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自己,也许我没有拯救世界,但就仅仅作为一个个体的我,并没有什么遗憾。其他人或许输了,死了。那都是很悲惨的事情,然而,我并没有背叛他们,而是幸运地赢到了最后,所以,要说愧疚,我是一点都没有的,这样的感觉,也谈不上是惆怅,因为。眼下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是愉悦的吧。不是作弊,也没有带着刻意作恶的心情,不是主动地用他人的牺牲换取自己的胜利,仅仅是见机行事,用自己的知识和认知,打败了邪恶的对手——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不是愉悦的呢?”
“那就足够了。”我的心中。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了下来,“我一直生怕你会后悔,你会在某一瞬间,觉得以前做某些事情时。不那么做就好了,也害怕你会怨恨,抱怨为什么自己会遇到那么糟糕的事情。因为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充满了不甘心……”
“啊,平常人是会有这种想法的。”阮黎医生说:“后悔,遗憾。愧疚,抱怨,不甘心,觉得生不逢时,被许多人事亏欠,这本来就是很普通的想法嘛。说到底,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不理解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星球上,于是大家都死了,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挽回在末日中所出现的种种灾难和痛苦,想要弥补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也已经没有机会——虽然在当时会觉得那么做是正确的,是应该的,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果然还是觉得,如果可以不那么做的话就好了。”
“可是,妈妈你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说。
“嗯,因为,我竭尽全力去做了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连自己的死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阮黎医生说:“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超人,虽然觉得自己一定会胜利,但是,在胜利之前,理论上的成功几率也很渺茫,毋宁说,如今自己所做到的事情,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期。所以——啊,不,也许还有点担心。”
“担心?”我有点疑惑。
“嗯,担心阿川你……不,阿川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观测这个世界的方法,也许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你的确用自己的方式活了那么久,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过去也有想过,你的与众不同,会受到许多人的排斥,不过,如今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不同就非议你了,所以,这样的担心也就没有意义。”阮黎医生顿了顿,说:“我大概只是,无法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有点寂寞吧。”
“妈妈……”我不由得流下泪来,心中那淡淡的情绪在波动着,虽然只是淡淡的,但却怎么也无法抹去,也无法休止。我没有擦去眼泪,只是仍由泪水静静地流淌。
“你就只是想知道这些吗?阿川,我可是听到了你内心的呼唤,才在最后的最后,匆匆忙忙地,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说上最后几句话。我觉得,你是不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想要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是不是想要听一些长者的忠言?”阮黎医生平静温和地说着。
“是的。只是这些,只是知道你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离开的,就足够了,妈妈……”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述说,但是我所说出来的也绝对是我最想说的——只要她并非是带着那憎恨,不甘和愧疚的心情就足够了——这绝对是真话。我想确认她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并不是想知道在她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而只是想要知道在她的内心中,是如何看待自己所身处的世界,以及自己所面对的结果。
“说实话,我很笨的,妈妈。”我流着泪,却在最后觉得自己可以微笑了,于是,我应该是在微笑吧,“你说的那些理论性的东西,我一点都听不懂。你的意思是,我是特殊的,所以我可以用他人做不到的方式。去观测、接触和结束这一切,但其实,无论我是不是真的特殊,我想要做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区别只是我是否可以做到而已。我并非是按照你所讲述的那些理论行动,而只是按照自己的感受和直觉去行动罢了。”
“所以?”阮黎医生反问到。
“所以,不用担心,妈妈。”我终于可以抬起手来,擦去泪水。“我虽然很笨,总是面临许多困惑,一大堆困扰着我的问题,总是让我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会在无用功的思考中度过吧,将来也还会有许多矛盾的事情在等待着我吧,或许会在无法理解的情况中就这么突然地死掉。但是,没有关系的,这就是我的生活。我已经可以接受它了。”
是的,我观测世界的角度,和许多人都不一样,我所看到的东西,对这些东西的认知,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但是,我们的确在看着同样的东西,所要面对的是同一种状况。正如在我和阮黎医生的眼中,眼前的东西是“精神统合装置”还是别的什么。右江又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此时究竟又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大概都有着不同的理解吧。但是,我们两人在同一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再会,一起见证的情况,当然不可能是两种截然不同,完全毫不相干的情况。
末日就是末日,死亡就是死亡,真正不存在的也不会存在。既然已经存在,那么,就必然不可能是不存在的。这个观测到的现象存在或不存在不一样,于本质上即是“存在”也是“不存在”的东西,才是最没道理的。必然存在的东西,被观测为“存在”和“不存在”,并不会改变这个东西定然存在的事实。
我接受这样的想法,对自己生命中,所存在过的那些人和事,以及已经消失的那些人和事,再没有半点怀疑——也许在我的观测中,他们一下子存在,一下子消失,一下子活着,一下子死去,一下子是这样的面孔,一下子又是另一张面孔。但是,他们的本质是存在的,他们的存在,和我的存在发生了交织,哪怕这种交织里充满了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但是,交织出来的故事本身,对身处其中的自己而言,是如此的丰满而充实。
无论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无论在理论上,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仅仅对于我而言,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就是构成我的生命部分,是贯穿于我的生活中的意义部分,是不可割舍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这其实就是自己要寻找的真实——真实一直就在身边,交织于自己的身上,是不需要寻找的东西,只是在某些时候,连自己都忘记了,亦或者自己无法接受。但是,当自己接受它,承担它,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生活,那么,无论理论上有多少问题,都不再是最重要的问题。
“是吗?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阿川……”阮黎医生说:“我都是一个死人了,也没办法说太多呢。”
“你高兴就好。”她这么对我说。
你高兴就好——在她的口中,并不是嘲讽,匆忙了包容和理解,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贬义的话。
“妈妈,现在的你,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吗?”我问。
“也许是,不,对你来说,大概就是吧。”阮黎医生说:“但是,正如你想的,到底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在做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的声音,在最后的最后,如同消逝于远方。
——重要的只是,你我都想要再见到彼此。
——再见了,阿川。
我从恍惚中醒来,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不,那大概就是一场梦吧,一场在梦中的告别,原本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对眼下的境况作出解答,但是,比起解答疑惑,我选择的,是我认为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完成了这件事情的我,觉得心情舒畅。这可真是场难得的美梦啊。
带着这淡淡的愉悦的心情,我按照感觉的指示,用力将手插进了这个可能是精神统合装置的,巨大又怪异的东西中——以眼前所见而言,更像是用手插入了树干——明明看起来是很坚硬的东西,然而,刺穿的过程,就犹如把手伸进了果冻里。我的左眼剧烈抽搐起来,像流泪一样流出血来。用这被血覆盖的视野,关注着身边的变化,这个视野突然间就颠倒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插入,到底引发了怎样的内在变化,只是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糟糕的变化。阮黎医生在梦中意指的胜利,也就是我此时在做的事情,最终产生的连锁反应。她开了个头,制造了一个开关,其他人的挣扎,只是将这个开关装上,而我就是那个拉下开关的人,“江”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我开玩笑般想着,该不会是串联一切的“电路”吧。
但是,我也十分清楚,自己的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
左眼传来剧烈的痛楚,上下颠倒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但是,我也没有从地面“掉入”空中。那漆黑而深邃的苍穹,就好似在倒转的时候,拉开了看不见的帷幕,将之前被遮掩的星辰全都暴露出来。当那个蓝色的行星从地平线的尽头浮现时,我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月球”,而这株巨大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在无形怪物和巨大白色克劳迪娅的争斗结束后出现的怪异之物,就扎根于月球中。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如梦似幻的银河铁道列车——倘若乘客是真的存在,在那些乘客们的眼中,他们是不是刚刚经过了月球,正向着太阳系的边缘,向着银河系的深处驶去呢?我又恍然一笑,觉得自己的想法该是如何的天真而童话呀。(未完待续。)194
1582 拉斯维加斯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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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附近,被称为五十一区的秘密军事基地。
气囊足有几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型飞艇正在上空盘旋,战斗机从更高的位置俯冲而下,地面上也有战车和火炮仰天射击,密密麻麻的焰光向飞艇所在之处聚拢,继而绽放出极为猛烈的冲击。高热的风在飞艇周边肆虐之后,爆炸的声音才姗姗来迟,然而,看似笨重而脆弱的飞艇外壳拥有一层肉眼难以辨识的防护,让看似猛烈的攻势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即便如此,五十一区的地面部队和空中部队也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在更早之前,因为“没有理想效果所以先缓一口气,以待重整旗鼓”的做法,让五十一区吃了大苦头。
“补给还跟得上吗?”长有浓密络腮胡的观察员向随同人员确认,他那满脸风尘的脸上写满了疲乏,这一点身边的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在原来的设想中,他们是不应该呆在地面上吃土的。纳粹的攻势如此猛烈,所动用的兵力中更不缺乏超常规的情况,与之开战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以深埋地下的军事基地为中心,牢牢钉死在拉斯维加斯,从一开始就必然全力投入防御”的战略方针。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而言,哪怕深藏于地下,也可以通过各种先进设备,例如高空的卫星和遍布战场的移动摄像系统,对地面战场进行监控。
这样的想法在制定方案的时候,看起来很理想,但实际战争打响之后,在短短的三天内,能够让人远距离观察战场的科技设备全都失效了,原因至今还没有找到,因此,为了掌握战场的即时情报,除了深入战场中心的情报人员之外,去往地面。于战场边缘区域观察整体动向的观察员也必须走马上任——络腮胡大汉的军校是少校,但也不过是这个观察员机制中普普通通的一员而已。他除了作为中继点,把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传递到五十一区内部,还需要做出战事走向的评估。哪怕这个评估只是一种参考,也不清楚规划战略的高层人员如何对待,但这就是他的职责。
来到地面已经是第三天,前两天派来的观察员运气很不好,几乎连一天都没能坚持。就被卷入奇怪的现象中,虽然人还是活了下来,但听说精神已经崩溃,等到战争结束时能不能治好还是一个问题,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呆在外围,随时准备好撤退的观察员都变成这副模样了,深入战场内部的士兵们的处境当然不会更好。地面就是如此的危险,哪怕纳粹只在美利坚开辟了拉斯维加斯这一处战场,并且在战争打响时,拉斯维加斯本地的军事组织。除了五十一区之外不是被彻底摧毁,就是战损率惊人,整个建制都濒临崩溃,最终只能让五十一区负责整个拉斯维加斯战区——哪怕这样一来,五十一区可以得到国内的全力支持,但是,以怪物一样的家伙作为战争对象,己方的战损率也是十分惊人的。
一般而言,战损超过某个比例的时候,整支部队就会崩溃。而目前为止,五十一区派往最前线的部队都没有逃兵的迹象,并不是因为五十一区动用了什么非常规手段去控制士兵,也不是这些士兵勇猛到了以身殉国都没有怨言的地步。而仅仅是因为,在这个战场上有这么一种力量,让直接发生碰撞的敌我双方陷入一种非常识的狂热中——死亡也无法打击这种战斗狂热,士兵的精神在承受恐惧的同时,也仿佛陷入恍惚中,虽然还能够接受战术指令。但是,根据事后的调查,这些士兵完全记不清楚当时自己正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又或者具体做了什么事情。
越是深入战场的核心,就越是像“做梦”一样,而最终可以活下来的人则少之又少,哪怕活下来了,若没有一点特殊的本事,也会面临严重的精神问题,如果只是精神崩溃也就罢了,但是,据说在其中找到一些在思想上发生扭曲的情况,连常识都有些和过去的他们自己格格不入,这些人拥有严重的******反人类倾向,几乎可以肯定,一旦释放他们,他们就会立刻成为人类社会中,真正意义上的刽子手、恶徒、叛党和邪教分子——为了确保普通民众的安全,他们的下场就是戴上镶嵌了炸弹的项圈,接受心理学专家的进一步研究。
情况就是这样恶劣,陷入战斗的人们,哪怕能够活着撤离,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再难以当成是正常的士兵参与后继的作战,仅以这一点,每一支部队的战损率就近乎是百分之九十。
短短的十几天,就死了十几万人。从全球各地发来的情报,除了纳粹完全没有理会的亚洲区,欧洲、美洲和非洲都已经深陷泥泞,战况也并不比拉斯维加斯好到哪里去。虽然也有胜利的消息,作战勇猛的部队,屡屡取得优秀战果的实绩,也并不是十分少见的情况,但是,从整体局势而言,纳粹的攻势仍旧迫使各方的防御圈不断收缩。
络腮胡观察员和他的直属部下躲藏在一座石山的弹坑中——这座石山原本没有这么矮,也长满了植被,但如今只剩下一半高,到处都是灼烧过后的灰黑色——他们仍旧可以切身感受到炙烤肌肤的热力,他们也十分清楚,这种热力实际上有不少是辐射的结果。哪怕事先服用了药物,也穿上了更有防御效果的衣物,但到底能够起多大作用,心中还是没底的。
可即便没底,该是自己的任务也必须执行,如果不认真去做,在被辐射杀死之前,同样会出现更多要人命的情况。
“第三州际公路被重新打通了。”提起补给的事情,一名部下说了个好消息,这个部下是一个年轻的女性,虽然年轻,但却早早就获得了上尉的军衔,不过,她此时也同样灰头土脸,身材也被裹在严实的军服样式的防护服中,完全看不出姿色。
“哦,挺能干的嘛。我还以为他们还要打个三天三夜。”络腮胡观察员闻言有些惊讶,之前有情报显示,纳粹增加了阻断补给的军力,他们直接从大气层外投放士兵。而不是继续利用飞艇,但是,想要截击这部分增援,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换句话来说,只要无法解决专家们提出的问题。就不可能对纳粹真正做到半路截击,也意味着,纳粹可以用更快地的速度弥补兵力损失,阻止五十一区夺回以这条州际公路为核心的补给线。
“听说是联合国的增援部队抵达了。”女上尉如此说到。
“联合国?”络腮胡少校又是愕然,视线从原本是拉斯维加斯城,如今已经连残骸都已经所剩不多的地方移回来,“不是亚洲方面的援助吗?是用联合国名义的部队?”
“不,不是亚洲方面的。中央公国的主力部队正在压制不听话的亚洲地方势力,外遣舰队‘三仙岛’已经抵达澳大利亚,正式接管了那边的防线。所以也没空过来。”另一个消息也特别灵通的部下接口道:“所以,来的是不列颠的部队,以联合国的名义派遣出来的非正式部队。”
“不列颠?非正式部队?我怎么没听说?”络腮胡少校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这不正是长官您专心自身任务的证明吗?”男部下奉承了一句:“您将精力都投注在眼前的战场上,所以才不清楚其它地方的情况。”
“哈?是这样吗?”络腮胡少校故意看向女上尉,“我有这么敬业吗?”
“是……是的!长官!”被上司死死盯着,女上尉猛然改口,斩钉截铁地应声到。
“放屁!”络腮胡少校一脸嫌弃的表情扫了两人一眼,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以后有什么新情况,不管是这里的还是外面的。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吗?”
“是!长官!”两名部下异口同声。
“这年头,越是敬业就越是死得早,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回老家了。”络腮胡上校以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咕哝着。不管外来的援军打着联合国的旗号有何用意,但目前的拉斯维加斯就像是绞肉机一样。一旦派上了前线,可不管你是怎样的来头。所以,就算不是正式的部队,是雇佣兵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监狱犯人凑成的死士营也好,总之多多益善。
至少。在这个时候,这名少校对增援了己方,帮忙夺回一条补给线的不列颠来者没有太多的兴趣。
“要我多注意一下这支部队的情况吗?”男部下追问到。
“啊,随便……不,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有空,那就注意一下好了。”络腮胡少校呲着牙说,对于这两个还有空闲去关注眼前战场外的情况的部下,他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不过,也正因为两人都不是什么临时派遣来手下当差的组队人员,所以,这团火也不能仅仅通过训斥或惩罚就能宣泄出来——他十分清楚,两人的表现在平时绝对不值得称道,但是,在这个战场上,却又是十分宝贵的,至少要比过度紧张更好,他看到过专家统计的数据,这些数据证明着这个战场的不正常,越是紧绷起来的心态,就越容易出现紧张过度,最终导致精神崩溃的情况——从紧绷到过度再到崩溃,这种发展的几率大得让人毛骨悚然,谁都不清楚,到底有怎样不正常的因素在推动这样的发展,但数据上的统计却是极为醒目且狰狞的。
“当场就变成了精神病人,狂躁地杀死了自己的队友。”——这些战地调查结果虽然被小心遮掩起来,但对少校以上军阶的官员来说,却不是难以听闻的秘密。
也许这两个部下有点不靠谱,但总比突然从背后给自己一枪更好。络腮胡少校是用这样的心态,接受了这两个部下不尽如己意的表现。
络腮胡少校继续用多功能观测仪监控着前线的战斗,时不时还必须用肉眼去确认一些“必须用肉眼才能看到,看到后和监控数据进行对比才能做出结论”的情况。有纳粹的战场总是很古怪的,平时说起妖魔鬼怪和都市怪谈,都会当作是有趣而不真实的娱乐,但在这个战场上,这些不那么真实的东西,却一下子从娱乐产物变成了真正要人命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和传说中的表现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但是,根据传说中的解决办法去对付,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在正常情况下,一旦有什么“异常现象”靠近,第一选择就是撤退,但是,观察员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撤退。
五十一区为了保证观察员的安全,为观察员配备了看起来十分周到的装备。若是一无所知就上了战场,大概会很安心吧,但是,络腮胡少校却知道自己两位前任的情况,在种种古怪的异常现象和神秘事件面前,那些装备就如同浮云一样——或许可以好运的针对几种特定的情况,可是,谁都无法肯定,出现的情况一定会是这几种。
运气很重要,这是他的深刻体会。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这一次的运气也许不是很好。
“那……那是什么?”络腮胡少校瞪大了眼睛,猛然从仪器上移开目光,投向那被一艘艘飞艇遮掩了上空的原拉斯维加斯城——此时的废墟面积连原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曾经还耸立着的残桓断壁大都已经再度破碎,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钢筋水泥而已——然而,这个暂且在地图上表明是“拉斯维加斯”的地方,正渐渐消失。
没有错。络腮胡少校确认了好几次,拉斯维加斯废墟不仅仅在眼前中消失,而且,在地图上的相关标注也正在淡化,就像是用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擦去一样。(未完待续。)194
1583 拉斯维加斯的消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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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的消失并没有干涉到上空的战役,这种消失的异常现象所带来的影响,并非是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正好相反,没能在消失过程的早期注意到这一情况的人,会随着时间,愈加失去对“拉斯维加斯”这一存在的注意力。络腮胡少校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证明着这个非常识的情况。当他反复确认到,拉斯维加斯不仅仅是在肉眼的视野中消失,也在自己的地图上消失的时候,他就在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中,叫来还在一旁嚼舌根的两名部下。
“你们看看拉斯维加斯。”他这么对两人说。
“是!长官!”两人这么齐声应道,但是,他们刚刚走了两步,就带着一副尴尬又困惑的神情转过头来,似乎在犹豫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络腮胡少校问。
“呃,那个——十分抱歉!长官!”男部下看了女上尉一眼,就好似破瓮破摔般大声说:“我没有听清楚您之前的命令!”
“嗯?”络腮胡少校脸色一沉,一股怒气就从心底,他一直都很烦躁。这个战场的样子,这个战场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个战场所产生的各种奇异的现象,这个战场所产生的对观念、对意志、对人格和精神,对肉体生命的种种影响,都是他觉得自己变得烦躁的根源——能够离开这个战场就好了——虽然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很强烈的,但是,这种烦躁感却不像是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滋生出来的。他有好几次都想要将这股烦躁发泄在部下身上,但是自身的尊严、骄傲和严谨的思想作风将这样的想法约束起来。也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变成难以收场的情况。
根据专家的分析,在这个战场上,理智并不能成为存活的重要依据,但是自我克制力却十分重要。为了保证自己拥有足够的理智和自我克制力。络腮胡少校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拘小节一些——他过去并不是此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宽容又不拘小节——任何强硬的自我改变都是让人不痛快的,络腮胡少校可以坚持下来,仅仅是因为他从中得到的并非完全是痛苦。更具体而言,虽然不舒服,但却可以让人看到更好地活下去的希望。
因此,他扮演着和过去的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部下的那些让自己看不过去的行为所挑动。
然而。这一次,男部下的回答再一次让他觉得自己突然就濒临爆发的边缘。
真是只能用突然来形容。
就好似明明距离火山还有几公里的路程,可是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就在火山口边缘,脚下就是灼热而沸腾的岩浆。
络腮胡少校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所看到的,自己所体验的,都隐隐述说着眼下的情况有多么异常。这种异常放在平时,放在他人身上,或许会用“开玩笑”的方式忽略过去。然而,正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所身处的战场,本来就不是一个常识中的战场,所以才会敏感到不放过任何一种让自己觉得不正常的情况——无论这些情况是不是错觉,在得到足够的证据前,不,哪怕得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是错觉,他也绝对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部下们的回复也是异常的,络腮胡少校如此去想,自己应该明白。这两人虽然在言谈举止中稍显浮躁,但是,命令下来的事情一定尽可能做到最好。也正是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被选出来。作为自己这个观察员的副手一起行动。
是的,因为是异常的,所以,不要生气,不要浮躁,要谨慎地、小心地……
“拉斯维加斯。”络腮胡在抑制了自己的情绪后。于繁杂的念头中,选择了一个在他自己看来最为关键的词汇。
“拉斯……什么?”男部下再一次重复,但仍旧还有些不解,他看了看女上尉,对方也是一头雾水,好似没有听清楚。
然而,没有再一次重复的络腮胡少校仔细观察着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异常了,连系之前两人的表现,络腮胡少校有了一个准确的形容:就好似一个人明明说的是司空见惯的词语,但对方却“听错了”,进而连包括这个词语的整个句子都在他的脑海中变得不明不白。
例如:“我早上去了茶楼。”,被听成:“我早上去了查漏。”
“拉斯,维加斯。”络腮胡少校带着最后的一点希望,看了一眼已经在地图上淡化到了只剩下丁点的轮廓的“拉斯维加斯”,所有和“拉斯维加斯”有关的标识,已经只留下看不清内容的墨迹。它消失得如此之快,从眼角望去,那片废墟处竟然已经只剩下一片在轰炸中变得坑洼的平地——就好似事先做好了兴建一座完整城市的规划,一次性平整了土地,却还没来得及在这块土地上兴建那座曾经兴旺发达的城市。
“拉丝,为家私。”女上尉重复了一次,发音听起来十分古怪。
络腮胡少校在似乎只有自己察觉到的现象中,感受到那莫名又强烈的力量,这股伟力无法让人赞叹,只带来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拉斯维加斯,是一座城市,不久前刚被摧毁了。”络腮胡少校被这巨大的恐怖和绝望折磨得快要发疯,但却还是默默地忍受下来了。
“城市?”两位部下面面相觑,仿佛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里的城市?”
“就在这里。”络腮胡少校说。
“这里?这里有这个城市吗?”两人这么说着,却又一脸深思的表情,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在这些天里,两人对古怪异常的现象已经不是那么陌生,“是我们出了问题?”
“是的,看样子……”络腮胡少校扫了一眼周遭,和他一起行动的人员不止眼前这两个,然而,他却有一种自认十分清晰,也十分肯定的想法:大概没有多少人还能记起拉斯维加斯了。不仅仅是我这边,就算是其他地方也……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女上尉皱着眉头追问到。虽然被上司说自己正陷入一个诡异的情况中,忘记了某个自己本应该知晓的大名鼎鼎的城市,但正因为没有“自己曾经知道”的概念。而完全是第一次听说“拉斯维加斯”这个名字的感觉,所以,对这种异常并没有足够的真实感。
然而,她的问题也同样是其他人的问题,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上来。
“既然拉斯维加斯是一个城市的话。就算被摧毁的话,也应该还留着遗址吧?”男部下说。
“你看看那边。”络腮胡少校指着印象中,拉斯维加斯曾经存在的那片平地——因为两军交火的缘故,几乎在对话期间,本来还显得突兀的平地,就融入了周遭那饱受摧残的环境中——具体说标,络腮胡少校也说不上来了,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知道那座城市的确就曾经矗立于那个方向。
“什么都没有。”两人看过去,女上尉有些茫然。
“是的。什么都没有。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剩下。”络腮胡少校的眼中闪烁着两人无法读懂的恐惧,“它就这样消失了,在和你们说话的时候,就好似从来都不存在过那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个城市……消失了?”女上尉捏了捏鼻梁。
“消失了,拉斯维加斯。”络腮胡少校说。
“所以,您认为,不仅仅是物体本身的消失,连我们对它的印象都在消失?”女上尉说。
“事实的确如此。”络腮胡少校点点头。
“开什么国际玩笑!”女上尉突然变得有些暴躁。“您在说天方夜谭吗?就算是天方夜谭也不会……”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男部下从一旁按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长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人,而且。这阵子我们见识过了更多天方夜谭一样的情况,不是吗?”
女上尉那仿佛在宣泄什么而举起的手静止在半空,又仿佛断了线般垂下来,她有些泄气地说:“对,你说的对,但是。明明是一个城市消失了,可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顿了顿,又说:“这很古怪,很不对劲,让我很不舒服。”
“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只有您一个人目睹了过程,是这样吗?长官。”男部下看向络腮胡少校。
“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尽可能及时开始了录像,但到底能不能录下来也不清楚。”络腮胡少校皱着眉头,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战场上了,拉斯维加斯的情况,比任何情况都要危急,这是他的直觉感受,可是,除了上报之外,他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去做更多的事情。他掏出香烟,点燃了,用力吸上几口,似乎口中的干涩,可以缓解绷紧的精神。
“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完全无法判断。”络腮胡少校继续说到:“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消失不是被炮火毁灭这么单纯,话又说回来,国内那么多比这里更好的突破口,纳粹却偏偏只选择了这里,肯定和已经消失的拉斯维加斯有某种联系。不过,五十一区对这方面的情报封锁十分严密。”
“也就是说,这是观察这么久以来,最大的一次收获?”女上尉说。
“嗯,换个角度,这么说也没错。”络腮胡少校想了想,将刚吸了一半的香烟扔下,对场所内更深处的人员喊到:“马上准备好和总部的联络,我们可能要收工换班了!”里边传出几个惊喜的呼声,不过,他们这种迫不及待的喜悦,并不能冲淡络腮胡少校心中的忧虑。
拉斯维加斯的消失,到底会引发怎样的情况呢?希望不要再是坏消息了。
虽然和络腮胡少校观测到拉斯维加斯消失这一情况的人不多,但是,在神秘组织和神秘专家中,人数却又比络腮胡少校想来的更多一些。其中就包括五十一区,为支援同盟而跨越重洋而来的神秘组织并不在少数,其中同样包括网络球和黑巢——作为黑巢的领袖,席森神父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是在拉斯维加斯消失前的十分钟。纳粹的军力部署一度切断了美洲和欧洲的联系,无论是依靠飞行还是渡海,想要跨越封锁线的人,都已经连尸体都找不到了。直到十天前,才由网络球的王牌暂时打通了一个航线要道,而为了维护这条要道,作为全球联合性组织存在的联合国和nog都付出了比打通要道更多的代价。
进入拉斯维加斯周边荒漠区域后,席森神父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尽管拉斯维加斯还没有出现在肉眼的视野中,但这种感觉毫无疑问是与之有关的,那就像是某种预兆,而且让人感觉不出,到底是好的预兆还是坏的预兆。
然后,拉斯维加斯消失了。
没有看到,但是,席森神父极为强烈地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认知中,“拉斯维加斯”这个名字正以无法捉摸的可怕方式渐渐变得淡薄。哪怕以一种强烈的主观念头,去维系对这个名字的认知,也无法阻止相关概念的消失。另一方面,席森神父十分清楚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计划,所以,才不由得把两者连系起来。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这可不仅仅是自己想要都知道的答案。
同一时间,五十一区的判断是:作战成功了。
理由是,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消失,并引发出预估的那些,明显会从纳粹的进攻上表现出来的征兆,这意味着纳粹并没有得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没有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中拿到可怕的东西——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只是消失了,虽然和想要夺取这个中继器的设想不太一致,但也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坏结果。
这个结果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是多余的。如果不是己方得到它,那么,谁都得不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未完待续。)194
1584 NOG会议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任何发展。任何解析,任何理解性和改造性的活动都需要时间。可是,在迫在眉睫的末日面前,人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反过来说,如果是可以通过时间上的活动来解决的问题,也就不存在“末日”之说了。
在美洲,在亚洲,在欧洲,在非洲,在澳大利亚。在南极和北极,所有正在活动的神秘专家,无论隶属于哪一个神秘组织,都在拉斯维加斯消失的一刻。或隐约或清晰地,再一次感受到了末日的步伐。那是何等坚定的,无可抗拒的,宛如洪流一般的步伐,自己的任何行为都将被确认为导致末日的因素。
倘若真理就是必然存在的客观,那么。末日就是真理,至少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神秘才能解释这一结果,人类那还是稚嫩,还在发展中的前沿科学,也有一些原理可以在“既有现象”的结果上,去推导和假设出一个符合这个现象的理论来。然而,只有理论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一个假设的理论更是毫无意义,无法把理论的东西转化为实践,无法利用存在于脑海中的认知去干涉结果,那么,自己所要面对的问题将不会得到解决。
然而,从假设理论,应用于实践,并在反复的实验中找出规律,纠正自己的理论,最终按照自己的认知去改造世界——这些从思想成立到行为成立的过程,都需要时间。
是的,仍旧需要时间。
倘若连思想成立的时间都没有。
倘若连行动成立的时间都没有。
人们就会看到绝望,就会在绝望中发狂。
无法述说的压力从五十一区的“作战成功”的报信中传来,让许多神秘专家通过自己那敏感到了极点的直觉,直接承受着那来自于因果关系的绝望感——因为作战成功,所以反而让末日更逼近了,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个直觉感到的结果应该是不会错的,因为,“直觉”从未欺骗过他们。
在接到报信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nog就已经确认了多起神秘专家自杀、自闭或转投末日真理教的情况——不过,这样的结果并不能动摇网络球的高层人员,因为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所以也可以说,出现这样的状况,仍旧是在网络球,乃至于其他年代久远,组织性强健有力地神秘组织的预想中,是可以接受的情况。
在网络球中,梅恩先知正在对本组织的神秘专家进行心理辅导,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比一名先知,同时又是对抗末日的先锋的梅恩先知,更懂得神秘专家们面对这种情况时该采取怎样的态度了。先知是“末日”的预知者,是最接近“末日”的人,比任何神秘专家对末日的感应更强烈,越是强大的先知,在预知末日时,就越是容易被末日的脚步声摧毁心灵,而能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坚持下来,本身就意味着心灵的强大。
梅恩先知哪怕不需要开口,只需要让人看到,注视她的人都会获得平静。众所周知,梅恩先知的语言是有力量的。她的言语,并没有干涉物质层面的力量,却足以应对心灵层面的躁动不安。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并不是出乎意料的情况。”只需要从她口中听到这一句,网路球的那些饱受因果绝望摧残的神秘专家们,就会重新平静下来。至于这句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有在事关末日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能得知,而在被事实证明之前,真假对于神秘专家而言没有意义,他们仍旧可以在这句话中汲取希望。点燃灯火,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有意义的。
带着希望地面向死亡,和带着绝望地面向死亡,于实际结果而言也许是一样的,但在过程之中。却是不一样的。只看重结果的人,都去践行末日真理了,只有认为自身还处于过程之中,而决定在过程中改变什么的人,才会留在网络球。对这些仍旧抱有希望的神秘专家而言,过程就是现实,而结果属于未来。他们,渴求的是现在。
网络球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在名义上统领网络球所有决案的走火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围绕一张长长的桌子,坐着网络球的高层。也有nog其他成员组织派来的代表——并非全部成员组织都派人来了,但拥有常任理事身份的组织都没有漏下。这些人代表不同的利益,不同的理念,对同一事件有不同的解决方式,彼此之间也并非和睦共存,仅仅在针对纳粹上达成共识的他们,会在同一时间坐在这不足百米的会议室中,也正是因为,纳粹的确已经成为必须优先解决的难题。
走火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这些人中。正装打扮的只是少数,但哪怕不是正装打扮,也能从一些细节上,体会到他们之前就尝试过用拳头来解决纷争。走火并不为这种不和谐的情况感到头疼。因为完全在意料之中,所以,反而会觉得:会议室还完好无损,可真是太好了。
阻止会议室被神秘力量破坏的,当然只有更强的神秘——伦敦中继器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眼下众人只用嘴巴说话的情况就是证据。
走火一进入房间。嘈杂的声音就渐渐衰落下去。
他走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已经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并不需要虚张声势,他知道,没有人想要看到自己表现出主导的地位。因此,只是用平常的音量和口吻说到:“拉斯维加斯消失的后继情况已经观测到了,我来宣读一下结果?”他用疑问的目光环视众人,确认了这些人并没有聆听的打算,于是将带进来的资料分发下去。
于是,会议室内便陷入稍微冗长的沉默中。
好一会,才有人打破弥漫在整个室内的僵硬和阴郁:“所以说,月球有了新变化,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关键是,目前还不清楚是怎样的变化——上面的理论看起来挺科学的,但恕我知识水平低下,根本看不懂呀。而且,我们是神秘组织,不是科学机构,是神秘专家,不是科学家。”另一人说。
“可是,神秘现象无法被理解,只能被观测,用理论逻辑去猜测月球的新变化,不是很荒谬吗?”又一个人说:“的确,新人受限于自己的思维,需要一个可以说通的,起码是可以让自己可以接受的逻辑道理,但是,我们并不需要这些吧——感受,直觉,经验,如果只用这些东西去看待月球上的变化,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确认的,大概就是最终可以确认的,这才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原因吧。”
“那么,就不要故弄玄虚了。”另一边的人提议到:“网络球的报告已经确认,现在该确认的是我们各自的报告。”
这个提议得到赞同,走火继续保持沉默。
“一样。”提议的人率先说:“我们这边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如上,虽然不明白什么量子纠缠,但是,月球已经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的感觉,还是十分强烈的。”
“有点细节上的差异,但总体而言,是相同的感觉。虽然只能用肉眼看到一个月球,但是,就像是两个月球叠加在同一个位置上。”
……
一轮报告下来,众人都确定了网络球报告中所描述的情况,虽然这种事情直接通过远程联系确认就行了,但是,聚集在这个房间里,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仅仅是确认报告的真实性。而在于确认之后,己方应该采取怎样的方式去应对。
“拉斯维加斯消失,一个月球变成了两个月球重叠在一起,其中一个月球是纳粹的大本营,那么,另一个月球呢?”这是个关键问题。
“提醒一下。我们平时用肉眼观测到的月球上并不存在纳粹,十分正常,按照目前流行的说法,纳粹不是在月球上,而是在月球中继器里,和常规意义的月球是不一样的概念。他们从月球降临地球,这是观测到的现象,而并非实质。我这边更相信,他们是利用月球中继器直接跳跃到地球空间中。”的确有这样的说法。
“月球中继器不就是在月球上吗?就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就在拉斯维加斯,伦敦中继器就在伦敦,一个道理。”有人反对。
“不,当然不一样,现象和本质的差异,懂吗?文盲。”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必须抵达月球,才能接触月球中继器,就像我们必须派人去拉斯维加斯一样。”
“为什么不尝试中继器连通呢?现在纳粹已经失去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了,他们和末日真理教也不对付,只要和五十一区合作的话,两台中继器,足够搭建一条稳定的通道了。”
“我不放心末日真理教。”
“就算末日真理教插足,最坏的情况也只是二对二,并不是不能接受的风险。”
“抱歉,我对末日真理教的态度比较保守。”
“懦夫!”
“好了!安静一下!”走火这个时候才拍拍手掌,等到争吵渐渐落下,才接着说:“我们这里可以确定,另一个月球绝对不是纳粹的大本营,那并不是月球中继器造成的。”(未完待续。)194
1585 NOG会议2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这个世界的神秘圈中,第一位也或许是唯一一位第四等级的魔纹使者,以及,那可怕又难以解释的相对速度。和大多数神秘专家对少年高川的认知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在座的众代表并不认为少年高川怪物的一面体现于第四等级的魔纹上,而就在于速掠超能。
速度是什么?速度可以带来怎样的影响?在速度的背后又意味着什么?这些知识早就在科学巨匠爱因斯坦的年代就有了深入的解析,众人虽然不是科学家,应对神秘事件的习惯也让他们更倾向于以神秘论的方式去看待事物问题,但是,这又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智商低下。
神秘专家也会学习的,换句话来说,为了让自己变得可以更好地适应多变的神秘事件,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开拓自己的视野,增强自己的想象力和意志力,早就已经变成他们的本能。虽然麻烦总会接踵而来,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巨大的悲观和绝望充斥心头,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深刻的感受到“如果自己在努力一下,让自己变得更充实就好了”这样的情感。
于是,神秘专家会在任何时候,都尝试着挤压时间。去学习更多的东西来充实自己的,武装自己,保护自己,哪怕根本就不确定自己所学的到底有没有用,“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这也同样是神秘专家们大都遵循的格言。他们会学习一切自己感兴趣或不感兴趣。只是正好就在身边,以及让自己觉得可能会有用的知识,不管是热门的还是冷僻的,不管是出于冲动还是理性,不管是科学还是神秘学。这样的神秘专家,当然也会熟悉科普作品,对前沿的量子科学有一定的概念,对“速度”的认知肯定不会比一个热爱物理的高中生更少。
正因为对速度有一个相对深刻的认知,所以,速掠超能这种“相对快”的神秘。才会被他们视为“少年高川就是怪物”的最重要的一个证明。他们可以隐约感受到,相对快所参照的对象,以及参照过程和达成“更快”这一现象的机理,对比其他所有出现过的神秘,其神秘性都要更高——如果说,某些如今看来很神秘的东西,仍旧让神秘专家们相信,只要人类能够保持现有的理论研究递进速度,就能在几百年内,从科学上找到完成相同现象的原理。那么,速掠超能所体现出来的“相对快”,则或许要在千年以后才能实现——它虽然体现出来的是速度,但本质并非是速度。而是某种对自身的世界观更具有颠覆性的东西。
是的,虽然无法理解,无法解析,但是,可以感受到。
在正常情况下,想要杀死少年高川。去抹消这一无法掌握的变数,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有某些情报暗示,少年高川被最终兵器杀死过,但是,哪怕被杀死了,如今他仍旧活着,仍旧在活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仅从眼前的结果而言,最终兵器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战胜他,杀死他,死亡如果不持续到永远,死亡如果不能解除活着的影响,那便是没有意义的。
在科学和哲学中,死亡只是一种状态。但是,有很多时候,人们并不希望死亡只是一种状态,或者说,只是一种状态的死亡,并非是他们所认为的死亡意义,两者之间并不能划上等号。
哪怕是量子前沿科学所谓的死神永生,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并不符合人们所寻求的真正而彻底的死亡意义。
少年高川很强大,又不会死,会持续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但他又并不完全站在己方这边,至今为止,无法确认对其有效的对抗方法。这才是让众人感到头疼的地方。如果走火的情报是正确的,如今掌控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以“另一个月球”的姿态和纳粹月球重叠的存在,就是那个叫做少年高川的怪物,情况当然会变得更加复杂。
“高川先生有什么说法吗?”半晌后,有人打破沉默问到。
众所周知,如今已经不在伦敦的成年人高川,和那个少年高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尽管到现在,并没有多少人清楚知道两者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是,只要确定有关系,这个“关系”本身就是可以利用起来的资源。
“他说,少年高川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他的。”走火说:“反正,我们网络球认可他的判断。”
“你们有过验证?”又有人问:“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我觉得网络球的风格是比较严谨的,我也只希望你们可以给一个回答。”
言下之意,无论网络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都不会去验证真假,而仅仅是让走火给出一个回答而已。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个回答无论是怎样,都让走火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回答,都意味着一份责任。只要无法跳出关系,摆脱责任,那么,任何话都是有重量的。
自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守的准则,却又是一些人所必然遵守的准则,而走火就在是这些人之一。
“九成的可信度,我觉得,只要超过五成,就必须当作是这样的情况去对待。我们不能再多一个敌人了,无论是实际意义上的,还是意识层面上的。”走火足足沉默了三秒钟,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明白了。”在座的很多衣物密实的人,都轻轻拉开了领口,似乎要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一些。
走火的话,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也必须视为好消息去看待。正视困难是必须的,但是,如果不如意的景况,如同山一样已经快要将自己压垮,那么,稍微转变一下视角,转变一下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生存方式。
“既然少年高川不是敌人……我们和他之前也有过合作,这一次是否还继续?”某人问到。
“据我所知,可能性很大,比起我们和他的关系,他和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的关系更加紧张尖锐,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走火说到这里,语气轻松了一些,“当然,在合作中,他随时会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跳出合作,这一次的拉斯维加斯攻略计划,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把握住了与之合作的平衡点。借助这次拉斯维加斯攻略中经营出来的关系,我们还是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将针对纳粹和末日真理教的计划传达过去,并有很大可能获得其配合。”
“我听说,损失很大。”突然有人说。
“就算那个怪物没有跳出合作,也会有相同或更多的损失——与之相对的,少年高川的存在比起他不存在的情况,在整个拉斯维加斯攻略中更有积极的结果。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积极的结果延续下去。”走火回答。
“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人想了想,说到。
“那么,我请求nog给予权限。”走火环视众人,冷静地述说。
“那就试试吧。”众人如此回答道,“用网络球的名义,去实行nog的计划。”(未完待续。)194
1586 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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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又开始做梦。当他睁开眼睛之前,他已经站起来,确切地说,是一种站起来,脚板顶着某个坚实的平面的感觉,于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看似血肉,其实是非有机的义体,也可认为是某种资讯情报形象化的人形躯壳躺在一望无际的平面上。这个平面不是草原,不是大地,不是山岗也不是海洋,而就是一个没有颜色的大方格,因为没有颜色,连白色都没有,所以,他所看到的这些物事轮廓,也只是一种感觉。
这里有没有空气?不知道,但是,高川感受到,有许多信息在流动,从眼球流入,从鼻子和耳朵流入,张开嘴巴就灌进来,也渗入每一个毛孔中。平静的义体化身躯在呼吸,这些看不见的资讯就如同养分,在血管和神经中流淌,进入脑硬体之中——明明是义体,却仍旧有神经和血管,而并非是其他替代性的造物,也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微妙。
高川可以感受资讯流入义体,却无法感受到它在义体内部的变化。大概是因为自己眼下是一团幽灵吧,他这么想——高川这个幽灵,在这个他所认为的梦中,毫无束缚地踏出了义体躯壳,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平面,往上看没有天空,四面八方也再没有更多的立体物事,在这个贫瘠又荒凉的平面上,他深刻感受到“只有自己”这么一种情感。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迫切去寻找到第二个人,就好似自己隐约知道,虽然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这里绝对不会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或者她,亦或者它,总之是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者,也许还有第三者。第四者,一定会在某一刻出现。
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但是,对方一定会出现的。哪怕这只是一个梦,这个梦也不会没有意义。所有的梦都是自己所接受到的,无论是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到,无论是表层意识还是潜意识,一概接受到的所有资讯,以碎片的方式,根据某种规律亦或者根本没有规律地组合起来——不,应该还是有规律的吧,因为梦虽然看起来无稽,怪异,奇诡。但在某一个片段却是通畅的,哪怕就像是将许多情节随便拼凑成的垃圾故事,但用来拼凑的情节也还是具备故事性的——于是,这些资讯碎片拼凑成的梦,也必然带有资讯碎片来处的意义。
在这样的理论中,在这样的意义下,任何梦都有可能是“确实存在过的事物的反应”,而只是太过碎片化,亦或者是超出自己的认知,而觉得它没有道理。但实际上。既然这些资讯是成立的,并被自己接受到,拼接成梦境,那么。以逻辑来说,这些资讯在变成碎片前所反应的某种事物也是必然且客观的存在。
资讯本身,就是存在的一种体现。
对于人们的认知而言,它并非是无解的,但是,想要找出这个解答。却已经超出大多数人的能力。人可以利用学习,在时间中成长,但是,相对的,人也是最为缺乏成长时间的,哪怕没有病痛和意外,人类的寿命也不就百年左右。有许多传承的知识,甚至无法让每一个后代人都能完全接受,并在这个基础上发扬光大。而当病痛和意外突然来临时,时间的紧迫性,就更让人窒息。
高川确实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人类一定可以明白许多东西,如今的神秘或许也不再是神秘吧——当然,也有更多的神秘,隐藏在随着人类的已知扩大而相应成倍扩大的未知中。
可是,“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本来就是最理想的假设。
高川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在“在恐怖的神秘降临时,却根本没有足够时间去理解”的疯狂和绝望。
也许系色和桃乐丝利用她们那与众不同的存在方式,可以稍稍赶上这个恐怖神秘的距离,所以可以放言:自己的计划可以解救危局。但是,她们到底是过于自信,还是假装自信,还是真的可以做到,高川既无法证明也无法了解,他对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没有任何辩解,也不需要去辩解,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而只是一个“普通”、“一般”、“正常”的现实。
任何普通人都可以成长,但是,需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
所以,不能将希望放在“成长”上,而只能去赌一赌,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奇迹。那是渺茫的,恐怖的,让人绝望的,却又充满了诱惑的奇迹。
高川十分清楚,虽然自己不说,但其实很清楚,接受系色和桃乐丝的帮助,执行她们的计划,和赌一把没有什么区别,和祈祷奇迹没有什么区别,和另一个自己,那个早应该死去的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
奇迹到底是在桃乐丝和系色身上呢?还是在“江”这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身上呢?亦或者,就是在做出选择的自己身上?
这三个问题,才是如今的自己和另一个自己产生分歧的核心。但归根结底,这也不是完全对立的分歧,因为,目标是相同的,做出选择的,也还是自己,是“高川”,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以两个高川的身份做出不同的选择,看似是对立的,但是,眼下的选择并非是确定的。当高川必然成为一个的时候,真正的选择才会来临,那就不是其他人可以帮忙做出的决定,而是完全由最终的高川,那个理论上如同超人一样的超级高川,所必须自行做出的选择。也只有那个时候的选择,才是最终确定的选择。
是的,高川终将成为一体,无论是自己,还是另一个自己,对此都毫无疑问。也毫无抗拒,有着绝对不容许他人干涉的决意,之所以现在还没成为一体,也仅仅是。在最终的选择到来前,去思考,去观察,去体会——自己和另一个自己是分开的,看似是独立的。甚至,在系色和桃乐丝的眼中,另一个自己是假冒伪劣的产物,是“病毒”的陷阱,但那也只是她们的看法。高川是义体,是临时造物,是无法自由行动的系色和桃乐丝的代行者,但这并不意味着,高川是毫无自我认知的傀儡。
在沉默的背后,高川的思考一直是涌动的。
不过。再如何去思考,观察和体会,时间也一直在流逝,分开的日子是短暂,而成为一体才是必要的关键。这个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哪怕没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征兆,但高川可以感受到,关键的时间就要降临了,而且,另一个自己也必然有着相同的感觉——这是自己和另一个自己。都一直在等待着,期待着,忐忑着,沉默着。去迎接的一个终局。
是的,只是一个终局而已。高川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终局了,但是,每一个自以为的终局都会在后来都证明,那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的结束而已。无数的高川,无数次的末日幻境。前赴后继。而这一次,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那个终局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既希望,这是最终的终局,不会再有to_be_continue,又害怕这是最终的终局,哪怕是一场悲剧,也无法再重头来过。
他可以相信,这次绝对不会是悲剧,却没有绝对的保证,证明这不是一场悲剧。他期待这是一个喜剧,哪怕荒唐、幽默而黑色,但是,只要是喜剧,就一定会有什么人或事会出现惊喜的一面,也许不是主角,也许不是自己——相对的,高川反而希望,如果这真的是一出黑色幽默的戏剧,那么,自己就是那个被黑色的荒唐的幽默戏谑的小丑。
是的,老天啊,编织剧本和命运的那无形而无法理解的存在,倘若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就让自己当一次小丑吧,让自己所爱的人,乃至于更多的人都欢声笑语,而将所有扭曲的,戏谑的,残忍的,绝望的,疯狂的因素,都让自己背负,那也是很好很好的。
让大家都来笑话我吧,鄙视我的愚蠢和无知,看我那滑稽的想法和行为,将你们所有的掌声和鲜花,都献给其他人。
高川在这个没有时间,一望无际的平面上,出神地想着,因为除了思想,在这里没有他可以做的事情,也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
这是空旷的,别无他物的,除了自我之外没有任何情感和思维,既不理性又不感性的干涸之梦。
只有在这里,他可以毫无拘束地去想,去思考,去猜测,去肯定,一切活动,都在心中,正如灵魂脱离了身躯。身躯没有死亡,只是躺着一动不动,而灵魂则可以四处游荡。
在这里,他可以不用去担心系色和桃乐丝她们,不需要为除了自己之外的物事操心。这份对自己的专注,让他可以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是什么,自己是如何活着。在这个时候,他格外的清醒,格外的敏感,能够以一种十分尖锐的感受性,对下一个会来到这里的人是谁,产生一种本能般的认知。
是他,是我,是另一个自己,是高川。
会来到这里的,当然是高川。毋宁说,这个平面,就是自己和另一个自己始终连系在一起,始终是一个存在的证明。
高川想,既然我在这里,那么,他就应该在对面——看似很遥远,是相对的彼方,但还是在一个平面上的。
他按照感觉去眺望遥远的地平线,然后,他真的看到了,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和自己一样,仿佛幽灵般飘荡着。当他看到对面的他时,对面的他也看过来,两道目光的接触,没有火花,也没有抗拒,就仿佛如出一辙,来自于同一个源头般,交融在一起。
在目光接触之后,也不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过程,两个仿佛灵魂一样的人形轮廓就被拉近了距离。这个时候,他们距离彼此,在这个平面上,已经不足十米。虽然还是挺远的,没有连线,但已经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少年的高川,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义体的高川,成熟的脸上写满了执着。
倔强和执着是相似的,却又并不一样,但是,两人是如此的相似,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当然也拥有同样的觉悟和决意。
“又见面了,高川。”少年的高川说。
“是的,没想到会这么快。”义体的高川说。
“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少年高川问:“例如我是什么?我想做什么?劝一下回头是岸,亡羊补牢,改邪归正什么的。”
“这里本来就没有岸,也没有牢房,更无所谓正邪。”义体高川说:“这里是内心,是你和我的心中,是高川的心中——你想的,其实就是我想的,你做的,其实就是我想做的,反过来一样,不是吗?”
“啊,是这样吗?我没有想过。但是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大概是这样吧。”少年高川笑了笑,“因为,我也有想过啊,按照系色和桃乐丝的计划走下去,她们比我聪明。”
“所以,我就是这个想法的你。”义体高川说:“本来,这种分裂是不会出现的,同时存在两个高川,分别执行不同的想法,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所以系色和桃乐丝认为我是‘病毒’的阴谋。”少年高川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轻易可以做出肯定或反对的问题。”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高川无法抗拒,高川只是一个病人而已,哪能控制病情到底如何发展?”义体高川也笑起来,“但没有关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一点没有改变,也不需要改变。正如一个人无论有多少想法,但针对一个问题,他所做的选择仍旧只有一个,也许有许多后备的计划,但是,切实优先去执行的也只有一个。你和我就是两个不同的想法,但是,只有一个想法会被最终执行。”
“决定哪一个会执行的,不是系色和桃乐丝,也不是病毒,不是江,而就是‘我’,是高川自己。”少年高川接过义体高川的话。
“合为一体的时间已经来临了。”义体高川说:“所有的观察和思考,都将走到尽头。有把握吗?高川。”
“完全没有把握呢,高川。”少年高川说:“但是,事到临头,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这么说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淡薄,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又到了地平线的那一边,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这一望无际的平面上回荡:“去月球。”
去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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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7 英雄的高川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最初只是以理论数据的方式,去感受“末日”到底是什么,到底伤害了什么,自己又应该去做点什么的高川,突然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自己不是被迫非得去做什么,也不是为了完成一个被伪饰成“责任”,而本质是“任务”的事情,而是自己想要那么做,想要做点什么。
高川十分清楚,末日幻境的“末日”必将来临,在一切都必然摧毁的前提下,自己对当下末日幻境中的人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一开始的意义,就是“不以某一个末日幻境为核心”为基础的,但现在,高川觉得,哪怕末日必将来临,眼前的人都会死去,自己所做的,那些也许能够给众人带来“希望”的事情,也是值得的。
哪怕“死亡”是必然的,但是,“如何死去”本身也包含在人类认知的“死亡”当中。
倘若死亡就是一切意义的终结。那么,活着意义又是什么呢?倘若活着是有意义的,那就定然存在某种东西,是在活着的时候创造。进而得以跨越死亡存留下去吧。高川这么想过,自己最渴望去实现的,无疑是自己所shuyaya络构造体,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未完待续。)
ps: 抱歉,昨天有点事情,弄完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就没更新。
1588 探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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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勋酒会上,高川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他可以轻易就看出这些人藏匿在内心中的复杂心思和情感,比之过往更清晰的,仿佛幻觉般的景象于脑海中掠过,就好像自己乘坐在不知道驶向何方的列车上,透过玻璃可以依稀看到窗外迷雾中的轮廓,同时又有车内的景物照映在玻璃上,两相遮掩,充满了迷幻的色彩。●⌒,尽管是突然间得到的意识行走能力,也无法通过脑硬体进行操控,单纯就是凭借一种仿佛本能般的感觉去感受,但是,从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从那网络般的桥梁流出感受是相当清晰的。
桥梁连接的两端,桥梁的网络则四通八达,从看不到的一端前往同样看不到的另一端,只有在这个过程中,途径高川身边的,会被高川清晰捕捉到,它所形成的幻想是重叠的,交错的,因为不同之处混淆在一起,所以也是迷乱的,但是,在这迷乱之中,又有不少部分是相似的,乃至于相同的高川下意识就明白了,相似或相同的,是人们意识中的共性,而那些不同的,则代表了人们意识深处的个性。这一座座桥梁构成的网络构造,本身就是人们之间潜意识关联的体现在心理学中有这么一种假说,每一个人的意识最深处,和另一个人的意识最深处是连接在一起的,甚至于任何有意识的万物,以星球为范围,也同样拥有某种隐秘又紧密的连系,而在意识行走者的实践中,所看到的深层意识态世界,也的确符合这样的说法。
究竟是意识行走者认可了这个假说,所以意识态世界体现出他们所认可的特点,还是意识态世界本就是这个模样?大多数意识行走者其实并不太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认可自己所观测到的世界,按照自己所观测到的世界模样进行活动,也仅此而已。在宏伟而神秘的事物面前,缺少时间的人们哪怕进行思考。也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上一刻所认可的答案,下一刻可能就会被新的情况推翻,如此反复着。让人感到疲倦。
科学的力量,在于其可证伪性。科学家也常说,当某个理论被确认时,它就已经在被推翻的道路上。在这一点上,神秘其实和科学也是十分相似的假想中。在深不可测的未知中,必然有某个高高在上的神秘,永远不可被接触,永远不可被探究,也不可证伪,其未知性相对于已知是无限远,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神秘都是这样的。
当神秘被证伪的时候,它便不再是神秘,然而。神秘并不只是单纯的某个事物,也并非停留不动的某种情况,只要承认“未知是无限的”这一点,神秘就永远都存在着。
神秘专家也好,意识行走者也好,都能在自己那受迫性的生存中,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和科学不同,科学的更迭是缓慢的,虽然可证伪,但证伪过程却会持续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在期间,根据尚未被证伪的科学,可以创造对自己有益的价值。可神秘不一样,自以为的了解。会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推翻,进而证明自己的无知和愚蠢。这个过程太快了,太频繁了,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承受能力。当一个人打算根据一度被证明正确的理论去面对神秘的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其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
放在科学中。这种现象会被视为“并没有真正认知其本质”,科学的要求是,要从看似千变万化的现象中找出其本质的规律。但是,面对神秘的时候,到底什么才是神秘现象中的规律和本质呢?没有人敢确定,在多变的局面中,在短暂的时间里,神秘专家往往只有根据已知的情况,获得两三种选择,然后选择其中一种倘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那就可以活下来,但是,事后再去反刍,总结,所得到的经验和规律,是否会在下一次还能用上,却又是没有定论的。
高川一直听人说,科学是一种认知世界,理解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论,它不是某种具体的产物,而只是一种方法。它最核心的部分,就是观察,总结,推理,实践,最终找出那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来。然而,这必须受限要建立在,目标必须拥有极高重复性的前提下。
那么,倘若是不具备重复性,或者表面看来重复,但实质却是不同,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在短时间内,获得行之有效的成果呢?
有时间就好了大家都这样说。
可是,事实却很残酷,没有时间。
在末日面前,没有人拥有足够的时间。
科学也好,神秘也好,大家都明白,自己的前面其实是有道路可走的。但也正因为如此,缺乏时间,反倒让可以看到希望的人,感受到最深的绝望。
明明有机会去做的,明明可以获得胜利的,明明只要可以再前进一步,就能摆脱困境,至少可以喘上一口气,可是,时间紧迫到了,连跨出这一步的机会都不知道有没有。
“所以,必须争取时间。”高川的耳边,依稀回响起桃乐丝曾经说过的话:“我和系色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深厚的科学知识,我们可以用这些高深的理论,去解析目前所面临的各种棘手的情况,在最近一次的推演中,只要再多一年,我们就可以察觉到‘病毒’的真相。可是我们有一年的时间吗?没有。所以我们在最近的一次推演中,所得到的结论还是失败,我们依旧无法得知‘病毒’的真相。我们在尽可能加快速度,但是,你应该明白,阿川,在我们加速的时候,‘病毒’并不会停下脚步。”
高川对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两人的对话和动作,记得清清楚楚。桃乐丝拿出一本笔记,上面写满了幻想小说般的记录,或者说,是以“记录”的方式叙写的故事,最让高川吃惊的是,上面的许多情节,就像是有一双谁也不曾注意到的眼睛观察着自己。观察着这个变化着的世界。
“这是高川的日记。”桃乐丝说:“我知道,你也有在写日记,但这是另一个高川写的。我用特殊的方法复制了一份,但并不完整。”
“那个少年模样的我?”高川明白过来。
“没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也好,系色也好,无法直接找到他不是高川,而是某种像是高川的傀儡的证据。”桃乐丝说:“即便如此。我也仍旧认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病毒的阴谋。你看,这本日记就是证据,有某种东西,以他的思想为载体,记录着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的一切,虽然不明白它那么做的原因,但毫无疑问的是,哪怕是离开了末日幻境。我们也仍旧在它的观测下。我们不得不怀疑,另一个高川就是这种观测的载体。”
“我知道,我知道。”高川说:“但是,我们仍旧要成为一体。”
“是的,我知道你会那么做的,阿川。但是,你明白什么必须这么做吗?阿川。”桃乐丝问。
“为了成为超级高川。”高川说出早就陈述过无数次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要成为超级高川呢?”桃乐丝继续问。
“超级高川能力更强,可以做到现在的我们所做不到的事情。”高川很直白地说,这也是十分标准的答案。
“那么。超级高川强在哪里?凭什么可以做到我们现在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是神秘专家?是超人?不,你应该清楚,超级高川放在病院现实里,也只是一个比普通人强大。仍旧比不上神秘专家,放在末日幻境里,也不会是最强大的那一个神秘专家。”桃乐丝说:“他的身体会很强壮,意志很坚定。的确,身体强壮是好事,但是。难道你和过去的高川的意志,会比他软弱吗?”没有等高川回答,她就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超级高川唯一胜过你和过去那些高川的,就只有在病院现实的身体而已。知识,智慧,意志和认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也不会因为成为超级高川,就能直接在身体里产生病毒抗体,所以,超级高川其实也仍旧是末日症候群患者。”
桃乐丝所说的,其实高川也早就明白了。所谓的超级高川,也仍旧是高川,既没有变成怪物,也没有变成超人,更没有特殊而神秘的力量,这是很残酷的事实。
“但是,超级高川的确是拥有战胜病毒的可能性的,而且,这个可能性比过去的任何高川都要高,这是为什么呢?”桃乐丝问。
“为什么呢?”高川也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只是计划的执行者,虽然可以理解最初高川的作战计划,但是,当时的计划在最初高川死去后,在一次次的末日幻境中,被桃乐丝和系色修改了多次,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超级高川,在最初那简陋的计划里,是不存在的,更确切的说,是根本就没考虑过其存在的可能性。
“我问你,要战胜一个敌人,最基础也最核心的方面是什么?”桃乐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角度问到。
“找出弱点?”高川说,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太过浅薄。
果然,桃乐丝摇摇头,说:“是确定敌人在哪里。”她顿了顿,继续说到:“当你知道有这么一个敌人存在时,你必须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找到它,面对它,之后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例如去了解和分析它。但是,如果连它在什么地方都弄不清楚,又谈何对付?那么,我问你,我们的敌人是‘病毒’,那么,在分析出‘病毒’是什么之前,它到底在什么地方?”
高川哑口无言,只能沉默,他想回答“就在我们这些病人的体内”,但是,问题就来了:有谁从病人的体内找到过“病毒”呢?没有。目前为止,任何观测都无法从病人的体内确认病毒的存在,所谓的“病毒”更像是从病情中归纳总结出来的某种病因假设在病院现实的资料里写得很清楚,研究人员是通过对病态现象总结,得出有“病毒”引发了这一切的结论,正因为如此,所以,病毒才被打上了双引号,这意味着,它和常识意义上的病毒的不同之处。
“无法观测到病毒的存在,可是,由它引发的现象是存在的,可以确认有这么一个源头,产生了末日症候群,并在全球范围扩散。”桃乐丝说:“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观测能力还没有达到可以观测到病毒正体的程度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当然可以慢慢去提升自身的观测能力,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无法用正常的手段,去寻找和确认病毒的存在。”
“所以,超级高川就是非正常手段?”高川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错。高川是特殊的,在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中,高川的特殊是有目共睹的。”桃乐丝拿起高川的日记,扬了扬,说:“你看,很多证据都表明,高川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和‘病毒’更加接近,关系更加紧密。阿川,当你承认,另外的那一个高川也是你自己的时候,你也同样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所以,超级高川的存在会放大这种连系?”高川明白过来。
“是的,按照我和系色的推断,超级高川会极为强烈地感受到‘病毒’的存在仅仅是感受到还是不行的,关键在于,既然‘病毒’让高川变得特殊,那么,高川本身对‘病毒’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它一定会来回收这个意义。”桃乐丝说,“超级高川完成的时候,被‘病毒’找上的几率极大。无论是寻找病毒,还是被对方找到,两者比过去的任何一次接触,都更加深入。这一点同样是可以肯定的。”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确认‘病毒’了。”高川若有所思。
“没错,我们会找到它,确认它,在那之后,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桃乐丝说:“超级高川计划的真正代号是‘探路者’”。(未完待续。)
1589 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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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高川就是探路者。↑,超级高川的出现是必须的,但是该在怎样的情况下,在什么时候出现,才是真正重要的问题。高川的特殊性决定了,所有以高川为核心进行的活动,都不得不考虑到“病毒”的变化。高川书写的日记,足以证明有第三观察者的存在。在促进超级高川的诞生之余,桃乐丝与系色在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所做的事情,都并不是直接针对“病毒”的破坏正如桃乐丝所说,如果连观测“病毒”,确定“病毒”所在都无法做到,那么进一步想要对“病毒”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桃乐丝紧皱着眉头,仍旧很苦恼:“但是,我们必须控制这个进度,小心翼翼,因为我们是被观测着的,我们无法确定,我们自身的活动到底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如果产生的反应,仅仅是在末日幻境之中,那应该是可以应对的最好情况,但是,涉及到现实病院里的情况,我和系色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拥有知识,但是,只依靠我们自己,是无法将知识转化为力量的,我们就如同没有手脚,没有资源的大脑,所以,只能够用间接的方法去控制事情的进度。我们争取让超级高川完成时,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在确认它的时候,仍旧找不到对付它的办法超级高川是否就是那个办法,其实仍旧无法确定那么,我们就只能祈祷奇迹出现了。”
“听起来,成功率并不高。”高川这么回答道。
桃乐丝当时沉默了,因为高川说的的确是事实。她虽然不说话,但在高川想来,另一个自己,那个少年模样的高川正在执行的另一个计划,的确更贴近“奇迹”这个词汇。如果自己这边的计划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或许就真的只能倚靠那样的奇迹了吧即便如此,高川仍旧觉得。在什么都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就事先把“奇迹”视为第一选择,一定不是正确的。
大概,另一个自己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以对立的姿态来干涉如今桃乐丝这边的行动。对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奇迹”不能视为第一选择,也并非是唯一选择,但是。却又不能完全没有。桃乐丝和系色做了踏踏实实的事情,那么,更加疯狂的,就由另一个高川进行吧。
高川想着,和自己这边比起来,另一个自己所要面对的思维矛盾和内心冲突更要严重得多吧。
但是,无论如何,这种高川终将成为一体,那个时候,无论是自己的苦恼。还是另一个自己的苦恼,也都将成为超级高川自己一人的苦恼既然这些苦恼都已经预定有人了,那么,现在的自己就别去想太多吧。
高川这么想着,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和想法都是更早一段时间曾经发生过的,高川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便不再感到迷惑。自己为什么存在,自己所执行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自己身处在怎样的境地,最近需要面对哪些敌人。更长远一点,又需要面对哪些困难……等等这些曾经让人看不清楚的事情,都已经渐渐揭开了面纱。
病院现实里的情况和末日幻境中的情况一样严重,无论己方有什么图谋。都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不能再故弄玄虚,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的时候这是桃乐丝提到过的,高川其实很想知道病院现实的详细情况,然而,只有这点。桃乐丝不愿意具体说明。她的态度自然不免让人朝较糟糕的方面去猜测,不过,高川也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猜测。
高川一遍遍用脑硬体筛滤着各式各样的“任务列表”,有自己想做的,有他人希望的,有的是自己的责任,有的却也不一定必须要自己才能去做,有病院现实里的,这些暂且还不能执行,更多的是末日幻境中的,这些需要针对自己获得的情报,重新进行审核和排列。
这些“任务”的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高川内心的判断中,可以在末日来临前全部完成的数量。这些或是必须要做,或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根据预判的处理时间,以及影响力大小,完成新排列。任务单在视网膜屏幕中拉下,高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高川先生,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有声音从后方传来,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上已经显示对方的相貌,来人正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荣格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他穿着没什么特色的西装,表情也不活泼或幽默,仿佛平板就是他的性格基调,那没有起伏的声线也不显得醒目但是,大概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体会到他是一个“不简单的男人”。他就是散发着这么一股平静的气息,也许不那么聪慧和暴力,但却让人印象深刻。
“您可是这次会议的重要人物,今天的庆祝,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为您刻意举办的。”荣格这么说到,但却很难让人觉得是一种恭维,当然,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是反讽。这些在他人口中会显得别有深意的话,在他说来,就显得太过平淡而现实。
“啊,是这样。其实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高川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说:“你知道,耳语者的目标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秘组织,身为组建者的我,当然也会有类似的倾向这里的社会因子实在太多了。”
“您是打算离群索居吗?”荣格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高川却感觉不到任何惊讶的情绪,这是一个相当刻意的表情,“社会越是发展,文明越是进步,虽然有人认为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也正在变得淡漠,但我觉得这么说也并不是那么正确。人与社会之间的联系正愈加变得密切,而社会本就是个体相互联系的表现,由此可说,在人类社会里,人和人的联系实际是逐渐深入的正因为太过深入了,所以。才格外表现出抗拒感。这是个性对共性的梳理。”
高川静静听着,平静的微笑着,然后对他说:“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是。我不太在意这些事情。我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至于为什么不习惯,过去的我或许会仔细分析一下,但现在,我已经不太在乎了。”
荣格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发言而表现出半点尴尬。反而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旁,细细品了品杯中的鸡尾酒,才说到:“高川先生给我的感觉,和上一次碰面时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么说着,他突然皱起眉头,顿了顿,“不好意思,高川先生,我们之前见过面吗?”这个问题在他口中说来不免有些怪异。不过,对高川而言,却又不是什么太突然的疑问。
先不提中继器大规模出现的如今,即便是在过去,也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整个末日幻境的世界线被末日真理教强行扭曲,影响一直持续到今天。高川觉得,荣格对自己的印象,到底是来自世界线变化之前,还是变化之后。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无论他意识到了什么,当中继器再度进入战场的时候,他所意识到的种种情况,都会产生新的变化。
“这个世界是不稳定的。这是因为人们的意识是不稳定的,还是造就了人们意识的不稳定?”高川这么对荣格说到:“是的,我们曾经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荣格没听懂第一句,但是,第二句却让他再次皱起眉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怎样的地点和情况下,和眼前的高川认知的。
“倒是你,荣格,当我是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你过来呢?”高川环视周遭,人们正言谈欢笑,觥筹交错,正在点燃全世界的战争,在这个时候仿佛已经被扔到了垃圾篓里。但就是这样的环境,高川作为授勋的主角,下台之后就没有被其他人打扰过古怪的空间从他身周开辟出来,就像是人们都没有看到,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确实如此,并非是有人刻意排挤,仅仅因为高川正在对新获得的意识行走能力进行检验。
犹如天桥般四通八达的网络构造,就好似加了一层路障,有的意识信息不得不绕到而行,有的意识信息不得不改变形状,有的被彻底阻拦,不加拘束地滑向一旁,有的则纠缠在一起,反而成了新的路障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交通事故现场,但在高川的观察中,这些人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就仿佛桥梁网络上通行的意识并非他们的意识一样。
但是,“让自己被他们忽略”高川这一主观想法得到了理想的反馈并非是有意识的,清晰地完成了这一过程,而就是意识行走能力用一种说不清楚的方式,直接实现了他的想法。
现场第一个突破这个意识行走封锁线的正是荣格。他的表现就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看到了,觉得奇怪,然后走过来交谈,是再寻常不过的行为。
在高川过去对荣格的认知中,这个男人并不是意识行走者,但是,哪怕高川此时也仍旧只是一个意识行走的新手,所布下的意识桥梁封锁线也绝对不应该是如此轻易就被外行人打破的。荣格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高川想,不过,如果荣格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不才是最奇怪的吗?
虽然这么想,但高川并不打算挖掘荣格身上的秘密在他的任务列表中,最多再有二十四小时,就会离开这片属于美利坚的国土,之后会再次和眼前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了。荣格会一段时间内,只是高川的一个回忆,高川如此想着。在这个回忆里,荣格和高川的关系,也已经没有了再进一步的意义。
“高川先生,您很快就要离开了。”荣格盯着高川说。
“是的,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时候,是在怎样的情况下。”高川平静地微笑着。
“会再见面的,对吗?高川先生。”荣格顿了顿,说:“最晚也会是纳粹被消灭的时候。”
“啊,是啊。就这样吧……”高川这么说着,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到时,我们再来开一个热闹的酒会吧。”虽然这么说,只是高川自己十分清楚,也许“高川”和“荣格”还会有再会的一刻,但是,那个时候,“高川”也肯定不再是现在的高川,那么,“荣格”会否还是现在的荣格呢?
“也许是我的错觉?”荣格又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自己皱起的眉头要比过去一个星期还多,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荣格却找不出具体的根由,“高川先生的说法听起来有点……”
他没说完,就被高川用力拍了拍肩膀,打断了。
“别在意,这又不是什么死亡flag。”他主动搂住这个面瘫一样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心中,那曾经有过的短暂的战友情谊,就好似在春天的一场雨水里,绿遍了心灵的平原,“一定会再见的,我保证!”
是的,一定会再见的。
哪怕那个时候,高川已经不是如今的高川,但也仍旧是高川。荣格不是如今的荣格,但也仍旧是荣格。
然后,大家在一个比这个末日的世界更加美好的世界里,在欢笑的一刻重逢。
那么,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必须要说一声再见。
愿我们在美丽的新世界再见吧。
荣格的表情定格在愕然上,他的眼前,高川已经悄然消失,只在肩膀上,还残留着拥抱的力量和温度,以及那仿佛幻听般的“再见”。(未完待续。)
1590 僚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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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意识到高川是如何离开的,若非肩膀上的触觉还残留着,荣格还错以为之前见到的高川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到底是用了怎样的神秘呢?荣格不由得想,因为在他的情报中,高川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果是早就拥有,只是一直隐藏起来,那么,如今又为什么线路呢?比起这样的猜测,荣格更是觉得,也许在今天之前,这个男人是没有这种力量的。
有多种已知可以产生类似现象的神秘在荣格的脑海里过滤,在逐一删除后,仅存的可能性中,“意识行走”这个字眼如同鹤立鸡群,在第一时间夺走了其他的所有可能性。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荣格仍旧根据自己的直觉,确信这个全身上下充满了神秘感的高川,已经是一名意识行走者了。
“真是来去如风的男人呀。”荣格脸上的惊愕渐渐平息下来,又恢复日常平波不惊的样子。他放下按在肩膀上的手,把空了的酒杯放在途经的侍者的端盘上。这个时候,他看到有人从侧门进来,来人没有惊动酒会里的其他人,也没有穿上正式的晚礼服,不过却是荣格的熟人。一个接一个的熟人推门进入,他们四处张望,就好似也在寻找熟人一样,看到荣格,就有几个走过来:达达,潘,牧羊犬,巴赫,洛克,魔术师。当然,这些都并非他们的真名,而仅仅是行动代号而已。
荣格和他们,他们彼此之间,都不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不过,却有过好几次合作。这些合作就像是针对性的跨组织行动预演,成员大都是固定的,在这些行动中临时成为队友的他们,就这样渐渐有了交情。他们之中有纯粹的雇佣兵,也有为政府部分服务的,有神秘组织的成员。也有特立独行的神秘专家,具体的国籍和人种都不一样,却不妨碍他们专家级的配合能力。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打响的如今,跨越地域、国家、文化和人种的合作仍旧在深化。类似这样的“国际纵队”也越来越频繁地被组建起来,任务的繁重更是让人难以消停。他们大多数时候,不需要到正面战场去硬碰纳粹的军队,却需要隐秘行事,传达信息。执行秘密潜入,获取情报,进行一些高强度的特种作战。虽然出身背景的不同,让这些人不可能完全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去关注自己和同伴的每一次行动,但是,只要纳粹这么一个同仇敌忾的敌人还占据上风,还没有被彻底歼灭,合作的基础只会越来越深入。
这次酒会,除了荣格之外的人原本是说不来的。也没有决定好在此地集结,上一次任务结束后,众人各回各家,按照惯例,本应该有至少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但是,荣格在看到他们全都到齐时,就明白一定是由特殊任务下达了。
荣格向众人点头示意,走向僻静少人的一隅。达达等人也快步跟了上去,这一群人明显脱离酒会的气氛,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魔术师已经变出一朵鲜花,插进一旁东方风格的典雅花瓶中,这朵花的颜色和品种明显和花瓶的格调不太相称,但就是这朵花。让众人所在之处不会受到打扰。
如果少年高川来到这里,说不定会为魔术师的变化稍稍吃上一惊,比起其他人的变化,魔术师在外表上的变化要稍稍深刻一些——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胖子,而如今的他却瘦身成功。还做了发型,礼服式的魔术师装束穿在如今匀称的身材上,可谓是英俊潇洒,再没有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那个大胖子魔术师的滑稽感。
“高川先生呢?”魔术师率先问道。
“已经离开了。”荣格平静地说:“我怀疑他已经成为了意识行走者。”
“不,我觉得不是成为。”牧羊犬接过话,说:“高川先生和意识行走者交手的情报已经足以让人猜测,他一直都具备意识行走的能力。”
“我赞同,高川先生对意识行走的抗性太强了,已经到了不是意识行走者就无法解释的地步。”潘也这么说到。
“他是用意识行走的方式离开的。”达达的关注点和其他人都有些不同。
“我不确定,直觉告诉我是这样。”荣格说:“我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他就已经消失了,除此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那结果呢?你该不是连挽留的话都没说吧?”和过去的末日幻境一样,无论性格和外表都没有太大变化的洛克,露出一副“真没用”的表情。
“挽留他做什么?”荣格不冷不热的说着,就问到:“有任务?和高川先生有关?”
“上面要求我们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达达说:“高川先生已经接受了中央公国的提议,放弃世界巡礼,直接前往澳大利亚。有情报显示,纳粹已经开始在太平洋地区增兵。不过,这些表面上的阻拦大概是不能阻挡高川先生的,问题在于,末日真理教也有动作,很可能会派遣精兵对高川先生进行狙击。”
“末日真理教?”荣格没有任何动容,末日真理教的能量如何,他们早就领受过了。
“只是派出巫师的话,至少要好几个片翼骑士等级的大家伙,才能够谈得上阻拦吧。但是,我们并没有得到已知的那些片翼骑士有异常动静的消息。”洛克说:“纳粹方面,也似乎没有派遣士官之外的异常份子。”
“即便如此,狙击的可能性仍旧高达百分之九十。”潘揉了揉眉头,说:“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真正对高川先生进行狙击的,也就只有那个了吧?”
“是的,如果不使用中继器的话,能够让他们具备信心的狙击者,就只有那个东西了。”魔法师也苦笑起来,“所以,一旦我们执行这个任务,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终兵器吗……?”荣格说出这个名字,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任何一个神秘专家的心中,也许同行并不全都意味着“比自己更强”。但是,“最终兵器”肯定要比自己强,这样的想法是普遍存在的。也许会有人对声名在外的角色表现敬畏,例如在对待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的时候。但这种敬畏放在“最终兵器”身上,就会被过滤到只剩下恐惧。
最终兵器很强,简直就是末日真理教除了中继器之外的杀手锏——哪怕如今各大神秘组织也合力建设了属于自己的中继器,但是,任何对最终兵器的模仿都是拙劣的。牧羊犬就见识过自己所隶属的雇佣兵协会试图防制“最终兵器”的结果。那连“成果”都谈不上。如今众人已知的所有对“最终兵器”进行防制的成果中,最为接近完成的毫无疑问是网络球的“桃乐丝”。
桃乐丝是“桃乐丝计划”的产物,但“桃乐丝计划”并不仅仅是制造“桃乐丝”这么一个个体。在nog成立后,“桃乐丝计划”已经重启,资料完全提交nog,经过改头换面后,进度开始加快,但是,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成果,到底需要多长时间。仍旧没有一个准信。“桃乐丝”的诞生与其说是证明了“桃乐丝计划”的可行性,不如说是一个让人难以重复的偶然,网络球方面能够提供的信息也极少。
这些事实无不说明了“最终兵器”的强大,越是强大的东西,就越是数量下少,难以成批复制——然而,末日真理教拥有着复数的“最终兵器”。具体有多少个,至今仍旧弄不清楚,但有记录的,就已经是“七八个”了。倘若是少年高川。大概会回答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数字。因为,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杀死他的,是足足十个和“真江”长得一模一样的最终兵器。
不说七八个了,就算只有一个最终兵器。都不是容易应付的。一个最终兵器的战斗力有多强?荣格等人并没有直接交手过,只能根据资料进行评估,所得到的结果,也让他们宁愿和纳粹的一个突击连队正面硬碰硬干上一场。
“只有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无法杀死高川先生的。”荣格想了想,说:“最终兵器会在自有能力的基础上。弥补自己的劣势,达到和更强者相等的强度。但是,高川先生的速度也同样让人看不到上限,没有极限的话,就同样意味着,至少在速度上,总是会比最终兵器强上一点。高川先生的身体强度,比起最终兵器也不分上下,排出速度之外,所有的基础能力值,基本上都是持平——所以,高川先生其实并不需要特别在意一个最终兵器。”
“只是一个的话,当然最好。”牧羊犬说:“但是,如果出现复数,就必须又我们进行分担了。”
“我在意的是,纳粹方面虽然只是调动更多的军队,没有特殊的强力个体出现——会不会只是障眼法?”达达有些犹豫,“我听说,在拉斯维加斯的作战中,纳粹派出了最终兵器。是针对另一个高川吗?”
“大致说来,是这样没错。”荣格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众人:“只有一个最终兵器,纳粹似乎是想通过中继器,对它进行强化,但是,进行攻略的我方也有针对性的策略。网络球和五十一区的合作很深入,我觉得,有能力对纳粹的最终兵器进行有效的牵制。”
“也就是说,暂时不需要担心纳粹的最终兵器会插上一脚?”魔术师确认到。
“是的,纳粹的最终兵器可以脱离拉斯维加斯的几率很低。”荣格说,“就如同我们认为高川先生可以匹敌一个最终兵器,如今在拉斯维加斯的,还有另一个高川,虽然来历神秘,却不见得比高川先生弱。更何况,就算没有另一个高川,攻略计划里也存在其他的备选方案,听说有八成的几率,制造出不逊色于最终兵器的存在。”
“不逊色于最终兵器的存在?”潘有些在意,“那是什么?”
“据说和中继器有关,具体的不太清楚。”荣格摇摇头,“总之,如果敌人要在太平洋线上的狙击高川先生,首先动用中继器的几率就很小,我们这边的中继器完全可以进行牵制,纳粹目前也应该无法将自己的最终兵器投入战场,末日真理教的巫师无法成为决定性因素,剩下的就只有最终兵器了——我觉得,或许会出动三个。三个以上的最终兵器,才能在面对高川先生的时候十拿九稳,但是,他们过去从来都没有在同一时间出动过复数的最终兵器,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么加加减减,三个最终兵器应该是我们要遇到的情况了。”
“我们的配合应该可以对付一个。”洛克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中挺犹豫的,他过去的一些经历,让他对最终兵器深怀戒心。
“高川先生负责一个。”达达说:“那么,还剩下一个或两个,怎么处理?”
“对高川先生的护送工作,只有我们这一批吗?”荣格问。
“也许还有其他人,具体的情况也没说清楚。”潘摊开双手,无奈说道:“而且,我们也不能直接走上前台,负责前台工作的是另一批人,也许里面还有高手吧。”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有哪些吗?”荣格又问。
“组织上已经发过分析报告。没看的人,不在意的人,就算死了也没人问津。”牧羊犬冷冷一笑。
“那就没问题了,大家在心中都有盘算的话,就不会轻易就措手不及,大多数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调整过来,我们还是应该要有点信心的。”荣格的声音和表情的淡然,让他的说话充满了信服力,就仿佛事实一定会按照他分析的那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