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1 凌空远去
阮黎医生独自进入空楼中,我不知道她在里面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此时此刻却无法陪她再深入了。●⌒,天空中的血月已经完全成型,月神的轮廓渐渐清晰,就如同在至深之夜中看到的那样,它就仿佛从月面徐徐落下,一股股不详又压抑的气息,让周遭半真半假的怪异现象宛如暴动般涌动。一个怪异紧接着一个怪异出现,一个现象又紧接着一个现象消失,就如同海浪一层推着一层,它们化作风,化作气味,化作人的五官可以确认其存在的形象,就像是从人们的想象中提炼出来,再用笔墨勾勒清晰,当人看到它们,就难以从主观的认知上否则它们的存在。
诡异,怪诞,恐怖,迷离……所有形容神秘学中记载的那些描述神秘事物和神秘现象的用词,全都可以套在眼前正在产生的各种现象和事物上。我突然觉得,它们起初并不是存在的,假设是存在的也并非是眼前的样子,只是人们挖掘自身的恐惧,用想象和概念赋予了它们以形态,于是,它们变化作这种形象的恐惧实体,呈现于人们的眼前。
倘若人没有恐惧,不去想象,它们也许会如同清风一般,吹过便不再存在吧。
连锁判定无法观测到太多详细的情况,半岛的数据对冲无时无刻都在产生,四级魔纹对余波的吸收完全停不下来,但是,这积蓄的力量却无法让我产生更多硬悍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的信心。因为,它们是怪物,在各种意义上的怪物。它们所具备的神秘,所代表的意义,所展现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魔纹使者。这种认知不需要证据,也没有绝对的证据,但是,只要目视它们,感受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恐惧。体味自身的颤抖,就能明白,眼前的敌人是如此的强大。
普通人的话,只是嗅到此时半岛上的空气。看到那片黑色的海洋,眺望血月和从月面下落的月神,就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吧。在这种判断下,阮黎医生尚能保持自身神智的正常,除了她拥有坚强的意志之外。她自身的特殊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阮黎医生打算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无法阻止她,也没有理由和立场阻止她。这片楼群是否恰好就是阮黎医生所想去往的地方,我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我来到这里,并非是阮黎医生的指示,而仿佛就是一场洪水到来,将我和她冲刷到了这里。可是。我却将希望寄托于阮黎医生的特殊性倘若她是特殊的,将半岛上的事件当做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她会在这个故事中,充当着一个关键性的角色,那么,她必然有自己的使命,而故事的发展,也必然会让她完成这个使命。
人们总是抗拒命运,在苦难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操控的傀儡。是如此的不自由,我也一样,总是觉得自己就如同笼中之鸟,想着凭什么我和我所爱的人就要承受这些厄难?我一直在愤懑。一直在思考,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直至今天,我也没有找到这个答案。
只是,假设命运就是剧本,人的遭遇就是故事,每个人的一生交织起来。就是一个个故事的接续,那么,在这个接续的尽头,一定存在某种意义上的终点吧。而要抵达这个终点,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人们总要扮演在这一连串的故事中,自己所充当的角色,而这个角色,想必就是自身之所以存在于此的意义吧。
假设一个人的角色,在这宏伟而波澜壮阔的故事中,就是那么一个悲剧性的存在,那么,在他和她完成这个悲剧性的意义之前,是绝对不会死的。
所以,阮黎医生是不会死的,在她完成自己的角色,抵达自身存在意义的尽头之前,一定不会死。假若她扮演的是一个关键性的角色,那么,在抵达这个关键,将之完成之前,一定不会死,并且,命运会让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关键。
倘若命运决定了人的出生和遭遇,而人的遭遇决定了人会如何思考,而人的思考决定了人的行为,那么,人的故事就是注定的,而人在这个故事中的想法和行为也都是注定的。这种注定是一个牢笼,但是,在有的时候,却也不完全见得是一件坏事。
因为,人力有穷尽之时,因此存在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当命运注定了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必然完成的时候,奇迹就会发生。
病院现实的“剧本”,仿佛时刻影响着末日幻境,这样的“剧本”就仿佛命运。而当病院现实也只是一个更加庞大的剧本,被一个更为庞大的命运做左右,那么,在这个命运尽头,或许就会有病院现实也无法做到的奇迹,进而连末日幻境也处于这个奇迹之中。
我祈祷着这样的奇迹,寻找着这样的奇迹。
因此,我以自己的想法,决定了不陪伴阮黎医生走入这座大楼中,因为我想要知道,假如我的思想也被某种命运所决定,而阮黎医生在这么一个崩坏的故事中,也占据着一个关键性的位置。那么,无论我想或不想做什么,阮黎医生都必然能完成她的使命。
假若将一切都归结为命运,那么,当命运注定某种结果无法达成时,这个结果就绝对无法达成。那么,为什么不反过来设想一下,当命运注定某个结果必然达成时,又有什么可以破坏这个结果呢?
面对那理论上无法战胜的对手,倘若命运注定其会失败,那么,它也必然是会被战胜的吧。
我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在人力穷尽之时,无论如何,也无法依靠自身的努力,去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不选择绝望,也不选择放弃,那么,除了这么想,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亲身参与这一切,我也旁观着包括自身在内的一切。我从自身和他人的交集,自身所能看到的一个个人和非人的故事中,探寻那繁复而庞大,却拥有一个终点的命运。我试图去相信。这个命运的终点,一定不是糟糕的。而只要这个终点不是糟糕的,那么,无论我在抵达这个终点的过程中,有如何的苦难和悲伤。我也一定能够以一种饱满而坚韧的心态去面对。
是的,我认为,这才是高川永不放弃的真正原因无论现状如何残酷,高川也相信着,未来也是不明确的。倘若高川想着,未来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高川也必须相信那绝对不会是糟糕的结果。因为,倘若不这么相信,那么,就会对自身的所承受的苦难。所付出的努力感到绝望,绝望的尽头就是死亡。如果高川因为绝望而死亡了,那么,又有谁去拯救高川所爱的人呢?
谁都可以绝望,但是高川绝对不能绝望。
谁都可以因为绝望而放弃,但是高川绝对不能放弃。
哪怕只用虚伪又自欺欺人的想法来支撑自己,哪怕在支撑自己的想法中,有何等的自相矛盾,也没有关系。
无论有没有人性,不去讨论是不是应该。就算在虚伪和残忍的烂泥中打滚,在刺破肌肤和心灵的荆棘中穿行,高川也绝对不能倒下。
我也是高川,所以。无论我是如何看待自己,如何为自己找理由,他人又是报以何种眼光看过来,用怎样的想法来断定我这个人。我都必须站着,我想,只要我还活着。还站着,本身就是一种证明,就代表了一个意义。
我这么想着,感受着阮黎医生独自一人步入空楼,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血神,眺望着遥远的黑柱上,迎风独立的四天院伽椰子。然后,在层层叠叠,蜂拥而来的怪异中,甩动锯齿大刀,那锯齿就如同过去那般,疯狂地嘶叫着,旋转着,溅起火星。
当阮黎医生消失于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无形的高速通道便在这片楼群中穿梭,它闯入空门,掠过中堂,穿过窗户,又在墙壁上蔓延,它只是一条,但迅速蜿蜒着,就变成了一个复杂的蜘蛛网般的模样,将这片地域覆盖,将这片地域中所有已经形成和正在发生的怪异纠缠。
我抬足,疾奔,窜入这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天地陡然凝固,正常的运动都变得缓慢,只剩下最不正常的变幻还在继续,然而,无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都在锯齿大刀的撕咬切割中粉身碎骨。对我而言,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我收刀挥刀,在每一个成形和尚未成形的怪异身边穿行,就如同蝴蝶穿梭于一株株花草间,被斩过的怪异,就好似泡沫般瓦解,又仿佛从实质变回了虚幻。
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凡是被无形的高速通道覆盖的地方,那层出不穷的怪物和怪异现象正在破碎。当速掠停止的时候,这破碎就好似雪崩一样席卷了楼群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然后是扭曲,是绽放,是消逝,最终只剩下一座座空荡而死寂的大楼。
我没有再看到阮黎医生,她仿佛就这样消失了。但她的消失,并没有让我伤心,反而,这种毫无征兆的消失,让我仿佛感受到,奇迹的嫩芽正在某一个角落破土而出。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刻,阮黎医生会如约定那般,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我相信,她会带来胜利的契机,也相信,我和她所身处的命运一定是这个样子。
我屠杀了这片区域里所有的怪异,造成的动静似乎惊扰了更多人。我感受到来自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的压力更加沉重,而在一个眨眼间,更多的人出现在四面八方。有的站在楼顶,有的坐在围栏上,有的依靠在楼和楼之间的过道里,有的仿佛从虚空中走出,扫荡了迷雾,从本来如空白的背景中显形。他们中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有明显是nog队伍的人,也有明显散发着不对路味道的人。有原本不应该在半岛上的人,也有从至深之夜中回归的人。
他们和我一样,注视着四天院伽椰子,注视着从天而降的月神。
月神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沉甸甸地从天空压下来,仿佛一落地就会掀起连森林都被连根拔起的飓风。它的形状,和在至深之夜里又有了变化,更让人感到它便代表着一种绝对的力量和恐怖。然而,四天院伽椰子只是轻轻抬起手,于是地面就剧烈震动起来。
下一刻,沿着一条蜿蜒的,贯穿大半个半岛的曲线,黑水一柱紧接着一柱喷起,一直蔓延到半岛与内地交界处的黑海上。
于是,黑海涌起了滔天巨浪。一浪打来,就席卷了半岛的天空,仿佛要连血月和月神一起吞去。
四天院伽椰子掀起的声威是何等的惊人。
我看到,有不少神秘专家看到这一幕,连吃惊的表情都僵硬了。
月神没有任何动作,就被这一股凌空而来的浪潮吞没了。站在我们这里,没有多少人可以看到它在黑色浪潮中的动静,然而它落在地上,却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因为,在这一刻,空气就像是被压迫着,让人忍不住加重了呼吸的力量。一呼一吸之间,又有闷雷的声音穿过天际,穿梭于地下,地面好似被抖动的地毯,顿时拱起来,顿时又陷下去,树木和楼房开始倒塌。
黑潮从空中坠落,如一道横跨半岛的瀑布,撞击着地面,又在四面八方的涌流中开辟出一条条沟壑。
然后,它被撕裂了。
冲击波从浪潮内部喷发,一瞬间就扭曲了周边的景状,结成一大片的黑水,被分解成用肉眼也能看清的,一粒粒散落的水滴。这片冲击波在大地上辐射开来,在这片大地上,所有还在已经成形和正常成形的异常现象,在冲击波经过之时,就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嘴咔嚓咔嚓地咬碎了。(未完待续。)
1442 众幻无痕
如今汇聚在这片楼群的神秘专家足足有五十多人,这是汇聚了各方神秘组织,也许隐藏有末日真理教的人在内,全部可以参与到这场战斗的强者。●⌒,他们有的一直都呆在半岛上,于幕后推动半岛形势,有的进入过至深之夜,至今才刚刚逃出,有的在半岛外等候音讯,并成功躲过了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侵袭。可以说,如今留在半岛上的人,或许就是末日幻境派遣进入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最后幸存者了。根据约翰牛的说法,半岛外的世界有四十多亿人变成黑水,余下的人们也会在社会崩溃所造成的灾难,以及突然频发的自然灾变中死去。而最初很大一部分转化为电子恶魔使者的神秘专家,在黑水变换中已经成为黑水的一部分,剩下不够资格参与半岛事件的神秘专家,仅仅是做一些后备工作就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十分清楚,这些神秘专家如今集结在这里,并非是受到什么人的号召,但也并非偶然。神秘就如同磁石,会将同类吸引到同一个地方。我们这些人之间无论强弱,都对神秘有极强的敏感性,正是这种敏感性,化作一种感性的直觉,成为一种推动的力量,让我们再次相逢。
然而,虽然在场众人的第一目标都是“月神”,但却并不能算是盟友。最初构建起来的联盟本来就是极为脆弱的,越是接近目标的达成,彼此的内心也必然相隔愈远。此时已经很难分清,这里的谁会一直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立场和交情都不能当做筹码,因为谁也不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我虽然早先就离开了ng队伍,但我也十分清楚,这个队伍的内部并不是纯洁的。也许网络球的人还算可信,但其他的人说不清在表面的身份下,还兼职有其他的身份。在表面的想法下,还潜藏着其他的想法。也许有卧底,也许有私心,亦或者是在同一个目标下。不同思维方式和选择道路的差异。
这一切隐藏着的矛盾,随着月神的出现,以及战斗的打响,就会逐渐暴露出来。处理掉月神是肯定的,但是如何处理。又谁负责,过程如何,以及之后的盘算等等细节上的问题,都有着值得商榷的地方。放在我的眼中,这些细节上的矛盾所可能造成的破坏,一旦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就必然是惊人的残酷。
在进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之前,ng就已经提醒过,这一次攻略将会是九死一生的行动。其言下之意,虽然是将纳粹列为头号敌人。但也不乏他们自身也明白,我们这些人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是纳粹而已。
各种默契下的互动,各种别有心思的算计,彼此合作又相互牵扯,任何一次细节上的偏差都有可能导致人员的死伤。而偏偏在我们之中,存在最喜欢“偏差”的火炬之光。这群人在其他人的眼中有时就像是疯子,因为,他们制造的“偏差”往往不分敌我,甚至于经常将“偏差”的需求凌驾于自身的生命至上。对火炬之光的人。“偏差”就是真理,一如“末日”就是“末日真理教”的真理。
四天院伽椰子的崛起,以及目前的形势,那诸多出乎意料的地方。未尝没有火炬之光的“偏差”在起作用。哪怕是现在,众人集结,我也没有感受到众志成城的气氛,更没有矛头一致指向月神的感觉。反而,在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发生碰撞的时候,这些人的出现。反而带来一种极为浓郁的窥视感,让人感到在平静的底下,是汹涌的暗流,以及在别有心思中愈加凸显的孤独感。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相互示意问好,目光所向都是同一个地方,但却让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猜忌着他人,每一个人都在孤军奋战。
说实话,我也参与过诸多联合作战,但就这一次的感觉十分不友好,无法分清哪一个是自己人,哪一个会是敌人。这种朦胧不清的感觉,我不觉得是只有我一个人才感觉到。
远方,伫立在黑柱上的四天院伽椰子和从天而降的月神发生了第一次碰撞。当徘徊在半岛和内地交界的黑海掀起铺天盖地的浪潮时,我再一次感受到来自身边每一个神秘专家身上的隐晦波动,那并不完全是他们自身神秘的激发,更像是某种相近的情绪在同一时间产生了波动,而这种波动又叠加起来,变得更容易察觉到。
而这种情绪,并不仅仅是对四天院伽椰子展现出如此力量的惊惧,甚至于,恐惧只是这复杂波动中份量最小的一部分。而当我用眼睛去看时,彼此之间的距离,只能让我看到一种诡异的平静,而所有的动容都好似挂在脸上的假面具。
我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敢于来到这里,能够成功活着来到这里,就一定有自己的杀手锏。这种自信在过去一直隐藏起来,而到了现在,虽然还在隐藏,但仅仅是一种习惯而已。就像是揭开了一角,就再也藏不住封存于罐子中的味道。
比起四天月伽椰子和月神对战的声势,这股隐隐泄露出来的味道反而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不想和他们这么接近。
这么想着,有人惊叫起来:“来了!”而这声惊叫在我听来,更有一种掩饰的做作感。
然后,冲击波就真的来了。
先是月神被席卷天际的黑色浪潮吞没,然后是在沉重的撞击中,从地面传来愈演愈烈的震动,树木被连根拔起,所有高过十米的建筑都开始坍塌,狂风卷着灰烬倏然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掉,顿时万籁俱寂。再之后,就是以黑潮落地之处为中心,冲击波撕裂了黑色的水波,那一带的空间陡然变得扭曲,四面八方的异常现象逐一被抹去,耳边传来“咔擦咔擦”的,宛如幻听般的啃食声。
所有为了观察双方战况而站在高处的神秘专家,飞速跃下已经开始坍塌的楼层,而没有站在高处的人也开始一个紧接着一个隐入巷道、阴影和虚空中。不到眨眼的时间。入目所见的神秘专家已经不胜几个。
我也在第一时间速掠到某个角落,用四级魔纹制造出坚固的防御工事。就在防御工事闭合之前,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又一股脑钻入了这个防御工事中。本来容纳一人有余的空间顿时变得极度狭窄。可事已至此,我也不可能将她们赶出去。这股冲击波是极端可怕的,当它被观测到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十分清楚,在场的神秘专家中。根本就没几个人可以仅仅凭借身体去承受。
我不由得伸手拉了一把最后进来的安娜,就在防御工事闭合的瞬间,我就觉得外壳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重重打了一拳,将整个防御工事抛向半空。我们在翻滚,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中,宛如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在失重感传来的时候,我又感受到更多更密集的撞击,让我觉得防御工事的外壳随时都有可能开裂。
我、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抱在一起,黑暗中,我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从身体的细腻触感可以知晓,三个女人有些紧张的感觉,但绝对谈不上惊惶。我可以听到她们呼吸的声音,那是平稳的,充满了一股压抑着的爆发力,就像是猎豹在追击猎物之前,潜伏在草丛中,蓄势待发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呼吸声。
然后,防御工事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陡然从半空中坠落。砸在地面上翻滚,又被某些更加的障碍截停。我们四人默不作声,一直到外力撞击防御工事的声势彻底消停的时候,才打开防御工事的出入口。鱼贯走出去。
入目所见,已经不剩下什么楼群,水泥路面被彻底搅烂了,这里掀起来,那里又陷下去,钢筋、管道和线路裸露在地表。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稍远一点的地方,也没有了树木,原本有草皮的地方,砂石就如同伤疤一样遍布其中,本是斜坡和山丘几乎被推平,整个地貌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看到这幅惨状,我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都顿了顿,但又迅速恢复到原装。在我们走出来前,已经有少数人出现在周遭,之后又有更多神秘专家现身。一些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也有一些人阴沉着脸,但更多的神秘专家只是平静地环顾了四周。我感受到,虽然没有对上他们的视线,但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在我们身上,但又迅速转移到远处的战场上。
“真是夸张的力量。”安娜双手拍了拍脸,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好了。”约翰牛皱着眉头,“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在资料中,最擅长的都并非是物理性的攻击。”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的确,眼前的惨状虽然只是一股冲击波的结果,但是,如果仅仅是掀起冲击波,和正面的直接碰撞,是不可能让人感到恐惧的,因为神秘的战斗,其胜负并不完全取决于这种看似物理层面上的攻击力。而无论是四天院伽椰子还是月神,在最初的情报中,拿手好戏都更加诡异。
就拿四天院伽椰子来说,虽然她此时控制的是四十多亿人构成的黑水,仅仅是质量就足以称得上无匹,但黑水的神秘,却绝非是形成浪潮,用自身的质量冲击敌人。而月神在更早以前的末日真理教的资料中就有记载,更被宣扬成可怕的形象,就更不可能只是身体强壮的蛮力怪物。
如今的战场中央,针锋相对的两个怪物,正陷入一种诡异的对峙。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可以感觉到,似乎落在下风的反而是四天院伽椰子。因为,她一直维持着当时召唤黑水的挥手姿势,而落在地面的黑水也同样在撞击和掀起的这一姿态中静止了。那边的寂静无声,唯一还有动静的,就只剩下月神。
月神漂浮在和四天院伽椰子持平的半空中,仿佛被风推着,沉重又缓慢地一点点靠近。
一者完全静止,一直主动靠近,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那是在场的每一个神秘专家都不会相信的。然而,就我自己来说,完全分析不出,双方的交锋到底处于怎样一种状况。
我突然有点恍惚,不,应该说,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恍惚中醒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恍惚的,又恍惚了多久,完全没有一个确切的感觉。从恍惚中惊醒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于是我往回走。我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往回走,自己又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用处。
然后,我才走了一步,就感觉到手臂被扯了一下。我低下头,看到一副手铐,顺着手铐望去,是另一只手,手的主人是一个女性,我觉得很熟悉,但又说不出名字。这个女性就像是雕塑一般,抬头静静瞧着一个方向。
当我沿着那个方向望去,心中便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呢喃,我漫不经心地听了听,听不清在呢喃些什么,反而有一种焦躁感,让我觉得非得做点什么。那呢喃声越来越大,吵得我头疼,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手抬起来,将耳朵掩上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这声音并非是从耳朵处传来的,而是因为有一股来自我体内的力量,阻止我这么做。
我感到恶心,开始作呕,但是,一股悸动却让我继续之前停下的事情顺着身旁这个雕塑般的女性的目光看向天空。
于是,我看向天空。
那里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被一个巨大的怪物用双手抓住,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捏成肉酱。
红衣女郎突然转头,和我的目光对上,我立刻打了个激灵。又是一个恍惚,又是从恍惚中惊醒。
“这是……”我突然觉得脑袋无比的清醒,“意识行走。”(未完待续。)
1443 思想杀手
我不由得看向四周,所有现身的神秘专家,都静静地瞧着远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他们还活着,可是眼神却是茫然的。我猛然看向身边的人,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和约翰牛的手拷在一起,而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三人的模样,和那些僵直痴呆的神秘专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远方的半空中,四天院伽椰子就和恍惚中看到的那样,被月神用双手捏住,只是,月神的动作是如此的缓慢,哪怕四天院伽椰子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一瞬间就将她捏成肉酱。
我陡然明白了,之前的恍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月神的力量,一种大规模的意识干涉,而我是第一个从这种干涉中清醒的人。甚至于,我不得不猜测,干涉了我们这些神秘专家的,仅仅是月神力量的余波,而月神最主要的力量,是针对四天院伽椰子而去的。
我记不起来,在被意识干涉的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回忆的好时机。
我将安娜抗在肩膀上,双手各抓住约翰牛和接头人,朝更远的地方速掠而去。
这里,已经不再是观战的好地方了。
我速掠一去就是十多公里,四周一片荒芜,道道沟壑、断木和落石正是之前冲击波所导致,这里已经不属于精神病院的范围,本应该是林木盎然,山丘起伏,落满了灰烬,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平原,狂风大作,不断冲刷着颓惨的景色。我不清楚月神的意识力量的覆盖范围是多广,然而一想到它是由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孕育而生的怪物,就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底深渊般的惊惧。不久前,其他的神秘专家,大概都是不畏惧这股力量的。可我却偏偏无法摆脱自身的细思恐极。如今更是觉得,若果月神的力量足以覆盖整个中继器世界,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
那么,如今它在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意识行走。到底又有多少人可以挣脱呢?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严格的评估标准,在过去的战斗中,也的确很少有人是我的对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狂妄到不觉得天底下没有自己的对手。能够参与到半岛之战的神秘专家,大概都是有底牌的吧。我自信自己不会输给他们,但也不觉得,我能挣脱月神的意识行走,其他的每一个神秘专家也能做到。
至少,在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所见的那些神秘专家仍旧处于蒙昧浑噩的状态,就连四天院伽椰子也没有任何动静——她拥有黑海的力量,本身也有意识的力量,如果不是在意识方面被压制,恐怕不会就这样轻易被月神抓在手中而毫无作为。
眼前的情况。四天院伽椰子明白落入下风,只是,月神也是行动迟缓,没能在第一时间将她扼杀,这也意味着,四天院伽椰子仍有反抗之力。可是,正因为,拥有四十亿人所化黑水的四天院伽椰子也只能被动反抗,就更让我感受到,月神此时的表现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我不是真正的意识行走者。能够第一个脱离月神的禁锢,除了自身被“江”赋予的意识行走能力之外,一定是四天院伽椰子的反抗发挥了更大的作用。可即便如此,我仍旧无法明白。月神的意识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无法回想起自己是何时产生了恍惚。
也许四天院伽椰子此时正在意识态世界里和月神较量吧,可是我却无法依靠自身意识行走的力量进入那个意识态世界中。我也不确定,其他还停留在原地的神秘专家们,是否又有几人进入了那个意识态世界。
我只清楚一个情况,此时在半岛上,唯二可以活动的。就只有我和月神而已。而我却无法利用这次机会进攻月神,因为,仅仅是逃脱就已经有一种竭尽全力的感觉。
我停下脚步,将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放下来,三人的脸色依旧茫然,显然这个距离仍旧无法摆脱月神的意识力量,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其实月神的力量,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半岛,甚至若是没有各方神秘组织的计划,将半岛进行隔离,它的力量就有可能遍及整个中继器世界。而这种范围的力量展现,对月神来说也很可能并非是它全部实力的展现。作为纳粹控制下的中继器所孕育出来的怪物,天生就对这个世界拥有某种神秘性上的亲和,这样的情况在神秘学中是极为普遍的描述。
月神的强大,或许并不是“随手拿日月”这么粗暴简单的力量,而是更贴近中继器的特征,深入意识态的领域之中,针对每一个思想者的思维转动,继而让众人处于一种无法思考,无法用意识去驱动行为的状态。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也维持在一个静止的状态,从空中落下,撞击地面,再度掀起巨浪,而这片本应席卷周遭的浪潮,正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状态,我觉得这并不是时间或空间上的凝固,而是和黑水本身就拥有某种意识层面上的特性,从而被月神的力量压制了。
从末日幻境的角度观测中继器世界,中继器世界本身就可以视为一个意识态纠缠显化的世界。我们这些闯入者尽管是以“**”的方式,观测到各种“物质”和“物理现象”,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我们此时是完全的物质态——从病院现实观测末日幻境,又从末日幻境观测中继器世界,再到中继器世界中的各种意识噩梦,若是视为一种意识层面上的层层深入,视为是一种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下潜,也是未尝不可。
当观测角度发生变化的时候,物质和意识的概念就开始模糊,发生相对的转变,这在我所知道的各种科学理论中,尤其是趋向于大一统理论的超弦理论和量子理论中,也是存在解释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这种物质状态和意识状态的模糊化是什么新奇的情况,可是,它的确是让人生畏,且抵达了我所能想象的极限。这也意味着,月神在此时所施展的力量。最低程度也是我所能想象的极限。我过去一直认为人的想象是可以无穷尽的,但我却在此时此刻,深刻感受到,一个人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一个人”和广泛意义上的“人”之间的差距。就如同双曲线之间的距离一样遥远——或许可以不断接近,但却根本无法重叠。
思维的转动,让我感到巨大的压力,越是去想象,去思考。去尝试认知和理解,这股压力就越是沉重。
四级魔纹不断汲取着余波,数据对冲的余波就好似无穷尽般,可相对的,这也证明弥漫在这个半岛上的数据对冲是何等的剧烈。我终于感受到四级魔纹的极限,倘若将此时可以利用的余波视为汪洋大海,那么,四级魔纹就一个碗而已,而这个碗虽然可以不断掬起水来,却根本舀不干这片海。倾倒出去,也就只有这碗水的力量而已。
或许对其他的神秘专家来说,这碗水就是超出他们力量的那一截,但是,对于制造了这片海洋的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来说,这碗水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我遥望着那两个怪物,它们的存在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远而变得依稀,反而,月神的躯体似乎比之前更大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得高大。倘若用正常的科学测绘方法去估算,此时的月神比一栋摩天大楼还要高,而等比例去估算,被它捏在手中的四天院伽椰子也必然是远超一个人体的份量。
这两个怪物的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在恍惚中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而就在我观望的时候,四天院伽椰子的身体消失了,月神的双掌猛然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嗙”的一声,似乎整个半岛也随之跳了一下。我下意识摸了摸温热的鼻腔,只见手指上沾满了血迹。与此同时,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目力所及之处,景物开始扭曲。这股扭曲是从月神的双手处开始的,在呼吸间就越过我们这些神秘专家原本所在的地方,飞沙走石将那些还留在原地,神色茫然的神秘专家吞没了。我正下意识要做点什么……
我要做什么呢?我有些茫然。在恍惚中,我感受到巨大的力量砸在身上,自身便在重压和疼痛中飘起,我还在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然而直到我再次落在地上,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来。我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可是,如何不对劲却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钻牛角尖,可是,不钻牛角尖的话,又能做点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是混乱的,可是混乱又是什么呢?我知道自己是恍惚的,可是清醒又是什么呢?我觉得自己应该停止思考,可是思考又是什么呢?
我听到了一种声势浩大的声音,又看到纷纷扰扰的某些东西,一个巨大的影子从空中跃起,又以万钧之势倾塌下来。我被席卷,被冲刷,有某种力量钻进我的思想,但又在我的茫然中消失。
当我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周遭已经多了许多人。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思考再次转动,只觉得自己之前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这明摆着就是月神的意识力量,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遗漏一丝一毫,全都在记忆之中——我在冲击波到来之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这么任由自己被吹飞,被断木和飞石击中,砸落地面后,翻滚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之后黑水如开闸的洪水席卷了这一带。
在这个过程中,我本来有一百种保护自己和约翰牛她们的方法,却一个都没有用出来。不,不是没用出来,而是本应该是本能般的反应,应该在第一时间给出的思考答案,全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就像是一个白痴,在危险到来时茫然无措。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所有驱动身体产生行动的源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干涉了,本能被强行中断,思考也被局限在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中,而无法对外部情况做出应对。
“这就是……月神的神秘?”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四级魔纹使者的身体总算是撑了过来。断掉的骨头,扭曲的肌体,破碎的内脏等等伤势正在迅速愈合。然而,环顾周遭,还有十多名神秘专家躺在地上,一些还有呼吸,另一些则死状凄惨,有的变成了肉酱,有的化作干尸,有的身体被折断,内脏撒得到处都是。
狂风带起灰烬,在我们这些人身边化作一道道气旋,空中不时传来尖锐的声音,然后有更大的风浪席卷过来,几乎将人再次吹翻在地。我抬起头,就看到一片深邃而浑浊的黑幕,像是海水,又比海水更加浓稠,在更远处,是通天彻地的龙卷,将天空的黑幕捣出一个个洞来。又有无比巨大的阴影穿梭于黑幕中,不时掀起惊涛骇浪。我明明站在地上,却又仿佛是站在一个海底的大空洞中,所看见的并非是天空,而是一片黑色的汪洋。
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这就是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的战斗。我已经看不清谁占据上风,我甚至连它们本身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不断发生的,各种天崩地裂,匪夷所思的现象,仿佛这个半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不,应该说,半岛此时还没有破碎才是奇怪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个半岛在数据对冲现象中,已经彻底变成一处异常的空间。
我无法保证,自己所在的地方会不会再一次被这气势恢弘的战斗波及。我想要参与其中,然而,只要还没有找到应对月神那种可怕的,限制思维转动和反应本能的意识干涉能力的方法,就无法在这个战场上立足。
事实已经证明,在当前状态下,我所拥有的意识行走的力量,只能让我比其他人更快地清醒过来,而无法彻底防御住意识层面的侵蚀。(未完待续。)
1444 鸦骑士
半岛的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水覆盖,月神似乎也被吞没其中,每一次力量的撞击,都会掀起惊涛骇浪。每一次涌浪掀起,就会有大量的黑水浇灌在地面上,汇成奔腾的河流,将地表冲刷出一条条沟壑。森林和山丘也无法承受接连不断的撞击,地表上的自然生态正在毁灭,起伏的地貌变成相对平整的荒原,巨石滚滚而落,到处都是塌方和地震,每一次震动都让人觉得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让半岛撕裂成两半。
在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战斗的余波中,我们这些神秘专家散落四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彼此,而一旦被余波卷入,就会产生死伤。上一次受到攻击后,我清醒过来时,身边就躺着十几个人,他们其中有一大半已经没了呼吸,只剩下小部分也是伤势惨重。倘若仅仅是物理上的冲击,只要不是被正面击中,大概是拿这些神秘专家没奈何的,然而月神的意识侵蚀是如此强大,而神秘专家中也并非每一个都拥有意识行走的力量,像我这样半吊子的意识行走者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脱离月神的意识干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对月神的能力有所估测,但是,我觉得如果没有对意识力量的抗性,也并非意识行走者的人,是否可以在这个战场上生存下来,就只能看运气了。而倒在我面前的这些个神秘专家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
月神的意识侵蚀十分奇特,但在理论上拥有绝对的力量。我不太清楚其中的秘密,但效果却是亲身体验过的。从表面现象来看,这是一种针对思维和本能的力量,它不会正面阻止人的思考,但却禁锢了思考的方向和范围。回想起来,当遭遇危险的时候,正常的选择也就是两种:躲避和承受,可是,当被月神的意识力量干涉后。虽然会下意识想要做出反应,但在思维上却得不出“躲避”和“承受”这两种结论。就如同做一道选择题,虽然有了题目,也明摆着有选项。但做题的人却对选项视而不见,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
人的行为需要意识推动,任何本能的反应,也都是有意识积累的结果,而被禁锢了思考。意识便处于一种蒙昧的状态,继而难以推动各种对应的行为。反映到实际情况中,就是每一个人在面对临头的危险时都木愣在原地,既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只能依靠身体本来的强度,去承受那些天崩地裂的余波,被干掉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我虽然有一点意识行走的能力,但要反应过来,也已经是在被余波击中之后了。能够幸存下来,还多亏了四级魔纹带来的身体强度,以及比他人多出那么一点的幸运。
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的战斗,想必同时涉及物理层面和意识层面,神秘的力量,将看起来唯物的东西和看起来唯心的东西模糊在一起,对任何神秘专家来说,都是最难处理的情况。然而,月神的意识干涉效果在之前的战斗中来看,明显要胜过四天院伽椰子。因此,我不得不认为,哪怕四天院伽椰子拥有了四十多亿人的黑水,仍旧无法在正面对抗中胜过月神。无论此时双方的战斗如何激烈。其实结果已经注定。一个四天院伽椰子无法战胜月神的话,哪怕只是僵持,五十一区也无法推动后继的计划,而整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攻略也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五十一区对这次作战蓄谋已久,采用了一些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才和其他神秘组织达成共识。因此,除了他们派出第二个足够强大的战力之外,我不觉得会有其他神秘专家帮助眼前的四天院伽椰子。在观测这场战斗的神秘专家中,绝对不缺乏可以参战的强者,但是,也一定不止我一个人打着让五十一区和月神两败俱伤,再从中渔翁得利的主意。
倘若是正常的战场上,五十一区当然可以选择撤退,以退为进,将这个烂摊子扔给其他人接手。可是,如今的战场是在中继器世界中,更是在一个早就设置好的,相对隔离起来的牢笼中。五十一区的人一马当先冲了上去,想要以绝对的力量取得先机,此时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倘若他们选择撤退,又能退到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如今半岛所化成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有多强,但是,过去种种布置的细节,以及当前众人的反应,都明摆着要将胜负的关键押注在此时此地。月神此时所展现的力量已经十分可怕,一旦被其脱离,势必如龙入大海,大概我们就真的要面对整个中继器世界的反击了吧。
我相信,各方神秘组织的默契合作,也绝对不是可以让这场战斗一直延长下去的。理论上,纳粹控制下的中继器世界,一定已经开始对半岛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进行修正,而仅仅是身处于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的我们暂且无法清晰察觉到而已。
然而,眼前的战况也证明了,代表各方神秘组织和个人利益的神秘专家们,还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尝试着将五十一区和月神的战斗推入他们所设想的轨道中——不过,我又何尝不是这么做的呢?如果真的认为,再不出手,就会彻底失去战胜月神的希望,那么,我一定会冲上前去,暂且放下和四天院伽椰子的恩怨。
是的,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想要四天院伽椰子吃苦头,不仅仅是为了计划,也是一种私人恩怨下的主观情绪。哪怕这里只是一个中继器世界,从末日幻境的角度来观测,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都可以视作是虚假的,然而,身处在这个世界中,和这里的人们朝夕相处,我不觉得,这种从高处俯瞰而得来的虚假和高傲有什么意义。正如我从来不因为去过病院现实,就拒绝末日幻境,也从不因为病院现实有多真,而觉得末日幻境有多假。
我将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视为活生生的,一如我看待末日幻境中那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我为末日幻境的末日和残忍感到愤怒和悲哀。也为中继器世界的堕入末日感到愤怒和悲伤。
我觉得,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在末日幻境中,甚至在病院现实中重演。仿佛这里的结局,就暗示着另外两个世界的结局。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但它的确发生了,而我也无法改变,我的痛苦又可以对谁述说呢?如今和我感同身受的人。在这个半岛上,就只剩下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阮黎医生了。然而,在我的观测中,就连阮黎医生也仿佛要承载那死亡的命运。
我知道,推动这一切的人,并不仅仅是四天院伽椰子,甚至可以说,四天院伽椰子只是恰逢其会,但是,吞噬了四十多亿人制造黑水的行为。是绝对无法用任何理由进行修饰的。假如她对此感到痛苦,是以一种承受四十多亿人的死亡的意志,而夺取了这些人的性命,也许我不会如此憎恶她吧。因为,我也有想过,为了自己的计划,而将整个中继器世界推倒重来的念头,而我也十分清楚,倘若自己这么做,对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的人们来说。也无疑就是末日降临。即便如此,倘若需要,我也愿意背负这股怨恨,这种钻心的自责。我知道那是多么的沉重,因为,我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做是真实存在的人。
倘若将人当做虚假的,当做数字一样的死物,杀戮就是一种轻松而愉悦的活动。
我从四天院伽椰子的眼中。就看到了这样的轻松,将四十多亿人变成黑水,她对此没有任何负担,认为是对自己梦想的添钻加瓦,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资格评价她的梦想和她为梦想的拼搏和付出,但是,我就是无法原谅她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看吧,那肆虐于天空和大地的力量,是四十多亿人的力量,是四十多亿人的负面,是他们在无知中死去,在痛苦中挣扎。他们越是挣扎,越是痛苦,黑水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这就是黑烟之脸的特性,被黑水继承和放大了。
四天院伽椰子的力量,不能说得来轻松,但是,这绝对不是我所能认同的道路。哪怕月神才是最终意义上的敌人,但是,看到四天院伽椰子差一点就被月神杀死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的犹豫,更没有半点的同情。
我之前对约翰牛说过,四天院伽椰子由我来阻挡,这绝对不是什么戏言,初衷也并非是为了利益。在nog队伍看来,或许这只是我向他们释放善意的信号,然而,对我来说,这反而才是他们最大的误解。
我怀着这样的情绪,关注着那惊涛骇浪的战斗,一边安置被先前的战斗余波冲刷到这里的神秘专家们。在他们清醒之前,在月神的下一波意识侵蚀到来前,我用四级魔纹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避难所,将伤员一一搬入其中。倘若这些人无法自行摆脱这种意识茫然,思维无序的状态,那么,躲在这个避难所中,活下来的机会或许会大一些。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三人,她们或许有和我联手的想法,但此时此景,她们显然也是无能为力的。
当我将避难所的入口封闭起来的时候,一大片黑水便从天空中崩溃了,倾盆般倒灌下来。我发动速掠避向远方,而避难所就如同洪水中的小舟般被冲走。黑水有侵蚀能力,不过,我所制造的避难所,早已经在地下河的时候就经受了考验。我相信,哪怕是一直浸泡在黑水中,避难所在被彻底侵蚀之前,半岛之战就已经有了结果——要么取得胜利,再回过头来救援他们,要不就是失败,彻底被纳粹击溃。
我奔驰着,黑水的涌流向四面八方扩散,它的扩散并没有因为速掠而显得缓慢,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比速掠中的我更快。我穿梭在到处都是黑色水流的大地上,追逐着天空最激烈的漩涡。虽然我没有看到铆钉、爱德华神父和命运之子诺夫斯基等人,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在何处等待着,观测着,追逐着天空的奇景。
四级魔纹不断吸纳着巨大数据对冲的余波,银灰色的铠甲一寸寸覆盖在我的肌肤上,从我的双脚、双手、各处关节,直指颈脖,最终汇聚成形如乌鸦头部的全覆盖头盔。我伸手将面罩拉下,彻底挡住五官和外界的接触。又有翅膀在背后延展,收拢的时候就如同巨大的披风,每一根羽毛就是一把利刃,每一根羽毛的中骨都有一个喷口。臂铠凝聚起折叠的刀刃,我摊开右手,便有连鞘的长刀如无中生有,我握紧左手,便抓住了从虚空中落下的行李箱形态的ky3001。
天空中隐隐有人和非人的轮廓穿梭在黑水中,它们的行动轨迹是断裂的,就如同不断无序地闪现。眨眼之前还在东边,眨眼之后就到了西边,若是其他人,恐怕是很难捕捉这些动作的吧,我也无法用肉眼捕捉,但是,当我观测到它们之后,在眨眼之间,我就能追上它们。
这就是速掠的力量,无论是纯粹的快,还是相对的快,其意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追上已经锁定的目标”。
又一次剧烈的碰撞,天空的黑水被撕开一大片长长的裂口,扭曲的空气,让那边的景物就像是仍在洗衣机中搅拌。我已经提高了警惕,但还是不由得一阵恍惚,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到红衣的四天院伽椰子以一种摔落的姿势从裂口中掉落,月神紧随其后,但却没有追击,仅仅是一种如神降临般的姿态,直立着徐徐落下。只迟了本个呼吸的时间,远方射来一道光束,相对月神那巨大的身躯,光束就如同丝线一般,但对于人类来说,却是巨大而令人生畏。
光束就像是切裂了天空,一出现就直接贯穿了月神的头部。(未完待续。)
1445 鸦骑士2
四天院伽椰子从空中坠落,月神紧随其后,虽然它没有寻常意义上的脸,但那头部众多的空洞和徐徐落下的身姿,充满了胜利者的高傲感。∑,月神没有对四天院伽椰子进行追击,反而让人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就仿佛是它在无声地宣告自身的强大。就在这个时候,远方有一道光束切裂天空,一出现在眼中,就已经贯穿了月神的头部。
我知道肯定是有某些神秘专家在狙击月神,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下子就命中了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形态的普遍要害,但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用处。月神虽然是直立行走,双臂双足的形态,却不代表它和正常的生命形态是类似的。那看似头部的地方,究竟是否寻常意义上的“脑袋”还不得而知。再加上月神的神秘,更是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位于一个极端的高度。
在神秘的战斗中,神秘性是具备高下之分的,在神秘专家的眼中,高等的神秘会压制低等的神秘也是十分普遍的情况。除非这道光束拥有至少和月神对等的神秘,否则就无法如同用子弹打中人的脑袋那样一击致命。
不,应该说,或许根本就没有直接的杀伤力。
因此,这道光束的意义就有待商榷。是试探吗?亦或者是命运之子诺夫斯基?我在荒原上奔驰着,一边这么想到。在周遭的环境产生更剧烈的变化前,就已经速掠到了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的下方。
天空的黑水开始崩溃,阴暗的云层从崩溃的地方裸露出来,却犹如一幅印在高穹的画。落下的黑水追上四天院伽椰子的身影,一口气将其吞没,而在这片黑水砸落地面之前,月神那被洞穿的头颅已经恢复原状,我隐约看到有另一个人影攀在那颗脑袋上,似乎打算做点什么。我看得不太清楚,但却觉得是诺夫斯基。月神的身躯是如此庞大。那隐约的身影攀在它的头颅上,就好似一个人藏在巨大的足球场中,让人感到渺小又无力。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月神那庞大的躯体正在变得偏平,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卷起了画卷,这幅月神的画卷一路上滚,似乎要连那静止而阴沉的天空也要卷起来。消失在黑水中的四天院伽椰子突然出现在每一块黑水覆盖的地方,当从天而降的黑水砸落在地面上。溅起破碎的水滴都化作她的身影。一时间,大地和半空出现了成百上千的四天院伽椰子。
在黑水落在身上之前,我已经开始转移,但四天院伽椰子出现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不过,这正合我意,之所以靠近两者,本就是宣告自身的入场,被四天院伽椰子关注到的话,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换句话来说。我不清楚四天院伽椰子会做什么,但是,哪怕她从空中坠落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她受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伤势,足以让我捡便宜,不过,既然她以分身无数的方式出现,那么,挡在我和月神之间的就只有她了。
魔方系统已经启动,行李箱模式的ky3001开始变形。在四天院伽椰子行动起来之前,已经包裹着我的左臂,构成一尊口径足足有十米的巨大炮口。炮管在瞬息间就一节节弹出,又同时弹出巨大的脚架。炮管的尽头是最巨大的发射口。而沿着炮管不断开启的发射口也有成千上百个。
此时纳入了月神和天空的无形卷轴还没有完全卷起,四周看不清数量的四天院伽椰子也还在酝酿着什么。风在呼啸,灰烬纷飞,在血月的照耀下,一时间似乎所有生命的活动都停顿下来。就在万籁俱寂的时刻,我扣下了扳机。
十米口径的主炮向后退缩。一条光柱直击陷入诺夫斯基的神秘的月神,与此同时又有大量的弹壳被抛飞,数不清的尾烟在空中绽放,沿着炮管的发射口就如同蜂窝,各种性质不一的炮弹已经在飞射于空中。一时间,空气被震荡,四面八方的景状都开始扭曲,在冲击波产生的同时,大地也因为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后坐力而开裂。
飓风刮过脸庞,带来尖锐的碎石,却无法对全身覆盖的甲胄带来一星半点的伤害,只是打得我的身躯噼里啪啦作响。哪怕已经经过缓冲,但这一击剩下的后坐力,仍旧让我的左臂一阵酸麻。可是炮击的效果也是明显的,只是眨眼的时间,我前方的扇形区域内,四天院伽椰子的身体全都被炮弹撕裂,而光柱则更早一步击中了试图收纳月神和天空的卷轴。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场上的众多四天院伽椰子只剩下不到原来的一半,她们数量众多,但是单体的防御力太低了,在炮击面前,就好似干枯的木材那般脆弱。我不得不怀疑,这么多的四天院伽椰子,仅仅是她的一个障眼法而已,其目的正是为了转移视线,吸引火力,那么,在月神之前的攻击中,她可能真的受到了一点创伤。
这样的想法从心头生出的同时,天上的画卷已经卷起一半,光束一碰上,就就像是被纳入了画卷中,成为其中一条粗长的线段,再一次贯穿了画卷中的月神。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画被多余的墨迹沾染了,彻底失去原来的意境和气质。
如我所想,四天院伽椰子的反击即刻到来。崩腾的黑水改变流向,掀起的巨浪再一次遮天蔽日,直直朝我扑来,仿佛要一口气将我囫囵吞下。于是,我第二次扣下了扳机,又是如先前那般粗大的光柱和密密麻麻的炮弹,或是横亘天空,或是群蜂振翅般呼啸而去。
向我正面扑来的黑色巨浪被撕裂一个巨大的豁口,四散的冲击让剩下的黑潮也开始崩溃,而数不清的炮弹则加剧了这个崩溃的过程。一时间,天地间只余下巨炮的咆哮,到处都是景状的扭曲,哪怕用上连锁判定,也感受不到更多的情报。
这是从过去到现在都屈指可数的惊天动地的一击。连发两炮,我似乎听到了身上铠甲传来脆裂的声音,但在铠甲的保护下,身体也只是一阵酸麻。没有更多的伤势。在这个战场上弥漫着如此激烈的数据对冲,四级魔纹也不断吸纳着余波,铠甲和巨炮上,无法承受这种高强度连续射击而产生的裂缝在呼吸间就已经修补完好。
魔方系统再次转动。巨炮成型的过程被倒放,在冲击波开始消减的时候,就已经重新变回行李箱的形态。
我转过身,就看到了熟人。
不是四天院伽椰子,场上尘烟弥漫。狂风肆虐,早就看不清十米外的东西了。然而,这个老男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有一种诡异又强大的气息在他的身上滋长,仿佛要形成什么,却一直压抑着。
“爱德华神父。”我凝视着他,“打算动手吗?”
“我们不是敌人。”爱德华神父平静地笑着,这平静的笑容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至少……现在不是,对吗?高川先生。”
既然他这么说。我就暂且信着。他的话仿佛有言外之意,但我却不打算去猜测。我挥起披风,挡在自己和他之间,下一刻就速掠到了几公里外。他果然没有趁机攻击。在我的判断中,之前最好的攻击时间,就我开始移动的那一刻,但是,如果他使用的不是极为特殊的神秘,挡住他视线的披风就可以作为第一道防线,将他的攻击迟滞一下。那一下的时间,就足以我完成脱离。
我停下脚步的时候,之前战场上掀起的风浪才刚刚弱下,那一带弥漫的尘烟让我根本看不到里面到底又在发生着什么。黑水仍旧在大地上流淌。却不再有那惊天动地的声势,而四天院伽椰子也没有任何动静。以她的能力,和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来说,她的这种安静无意是十分异常的。之前她构成了成千上百的自己,仿佛是在酝酿什么,而被我破坏了一大片后。这种感觉也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天空的画卷中,月神和天空本该是完美的,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直线划过,破坏了整体的感官,让这条直线显得格外刺眼。而月神似乎在膨胀,似乎要撑开平整的卷面,从里面钻出来,然而,很快就有更多的直线出现在卷面上,横七竖八的直线渐渐变得浓密,宛如要用铅笔将图案全都涂黑掉。
我知道第一条直线,是我的炮击被吸纳进入后形成的,那么,之后出现的直线又是怎么回事呢?究竟是诺夫斯基一人所为,还是有人仿照我之前的攻击,也对陷入降维困境的月神发动了攻击呢?我觉得是后者,但无论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卷面上的变化似乎让人看到了希望。
即便如此,我仍旧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下一刻,我就有点恍惚的感觉,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又再度受到了一次来自月神的意识侵蚀。我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些规律,月神的意识侵蚀虽然十分强大,一旦发生后,我的意识行走就像是好无抵抗之力,但是,月神似乎真的受到了某些限制,而无法将这股力量的效用最大化。
这一次恍惚又过去了多久?我无法确定,但是,之前发生激战的地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天空恢复了原本正值暴风雨的阴暗,月神也消失了,然而,高悬的血月似乎在证明,这场战斗还远远没到收场的时刻。那么,之前恍惚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抬起手,却惊觉自己的武装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我再看向四周,这片荒原陡然有一种不协调感。除了自己之外,我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本应该是激烈交战的场景,此时却格外的死寂。再仔细一瞧,黑水消失了,月神也没有任何动静,更看不到身影,这种死寂感,就宛如战斗刚刚结束,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战场,却又看不到一具尸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风的气息。风中果然已经没有了那种疯狂绝望的味道,但是,正常的风,不再落下的灰烬,不才是最让人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想着,眼前的这个半岛,是真正的半岛吗?亦或者只是幻觉,而我根本就没有醒来,而是自觉得从恍惚中惊醒时,就已经堕入了更深层的意识中?
我沉思着,去寻找自己深陷意识态世界的可能性,以及摆脱这个意识态世界的方法。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脚步声,在没有更多声音的世界里,这个脚步声更给人强烈的存在感。我倏然转头望去,只看到那个没见过几次,却无比熟悉的女人正徐徐走来。她踏在大地上,足音本应该会是踩上石头的咯吱咯吱声,然而,此时传来的,却是如同在一个空荡走廊中传来的回声。
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
“右江……”不仅仅是右江,更是异化右江,是我一直认为的,纳粹一方最强大的存在。她和记忆中另一个叫做近江的女人,是这次末日幻境中,最让我和另一个高川同时觉得,最近似“江”的存在。并不是外表形态上的相似,而是一种感受性的直觉。不过,无论是近江还是异化右江,若是拿我认识的那几个“江”进行对比,其中的差异也是十分明显的,基于这种差异感再去瞧她们,又对她们是不是“江”再次生出疑惑来。
这种似是而非,充满了既视感的感觉,让我感到十分别扭。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异化右江的确是站在纳粹方的。她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也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发展。
异化右江肩膀上的乌鸦,让我说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第一眼看似普通的乌鸦,但我十分清楚,那绝对不是正常的东西。
异化右江没有对我的注视产生任何反应,就这样视而不见地从我的侧边经过,我觉得她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于是就想要跟上去。
这个时候,乌鸦从她的肩膀上扑腾而起,落在我和异化右江之间,当我的视线从它身上转开的时候,异化右江已经消失了。于是,天地间就仿佛只剩我和这只乌鸦。(未完待续。)
1446 纳粹进击
异化右江终于出现了。△↗,
当她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的心底就好似被搬走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我有想过会在这个半岛出现多少强大的敌人,异化右江毫无疑问是最让我心生警惕的一个。我对异化右江的了解不多,但是,我对“江”,对最终兵器的了解,都汇聚在她身上,形成一种沉重的第一印象。哪怕四天院伽椰子的登场超乎意料,而四十多亿人的黑水,以及月神那无可阻挡的意识侵蚀,让我和其他神秘专家一直落于下风。除此之外,还有爱德华神父和nog的某些人在背后虎视眈眈。这一切给我的压力,却在想起异化右江的时候相形见拙。
四天院伽椰子、月神、爱德华神父、命运之子、中继器玛索都是十分不讲理的战斗力,其他神秘组织暗中的谋划也让我难以预测。这些人和事正在将半岛之战推向一个**,但是,作为主人的纳粹却一直没有声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哪怕眼下这个月神是纳粹的造物,它的入场也意味着纳粹正式登上这座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舞台,月神的背景和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让人感到惊惧和庆幸,势必会有人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在半岛上完成了布置,众人就无法对抗月神吧。但是,在我看来,却是一个相反的结论哪怕为了半岛的布置,众多神秘组织默契联合,重重设计,可谓是心血之作,最终才让月神提前诞生,并被暂时禁锢在半岛上,可是,当敌人是控制中继器的纳粹时,是不是仍旧太轻易了一点呢?
在各方谋划的过程中,很难想象他们可以把所有的环节都严格保密,也很难想象。身为中继器主人的纳粹,无法从中继器世界的变化细节中瞧出端倪。我从来都不小看纳粹,对我来说,“纳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个结果一直都是这次攻略行动的大前提。那么,一直都不动声色的纳粹,只在最后才让月神登场,而且还是强行被各方神秘组织拉扯出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早产儿,这样的声势和被动。是不是太异常了呢?
倘若说,纳粹被其他地方的异常,例如末日幻境的局势,以及末日真理教、nog和五十一区的小动作等等牵扯了注意力,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但却又很难让我相信,情况就是这样发展的纳粹蓄谋已久,从月球降临,侵攻地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计划性。哪怕联合国和神秘组织早有预计,但鉴于众势力的犬齿交错和复杂关系,想要联合起来一致对敌,势必要在外来的压力抵达某个临界点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对纳粹的抵抗和反击,不可能从一开始就顺顺利利,这是我审视历史,分析现在,和nog的人进行过交流才得出的结论。我十分相信这个结论,以这个结论为前提,认为纳粹会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被攻下之前。更占据大势上的优势,也是我认识的不少人赞同的结论。
那么,如今纳粹在中继器世界里所表现出来的弱势和被动,到底是各方神秘组织的进展太过顺利。还是其中也有纳粹的阴谋在内呢?我不清楚其他神秘专家是怎么面对这个问题的,但我一直都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在更早些的时候,我就不断从约翰牛口述的情报推敲各种事变的细节,而这些细节让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在尚不清楚各方神秘组织到底要做什么,打算如何攻略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被众人推动的中继器世界的变化,其实对纳粹也是有利的这才是纳粹一直沉默旁观的原因。
纳粹控制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在月神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可是,如果月神一出现就落入了各方神秘组织的陷阱中,而这样的情况也仍旧是纳粹的放任所导致的结果,甚至,也仍旧是在纳粹的计划中,是纳粹认为对己方有利的形势。那么,纳粹方面又有谁可以收拾这个残局,亦或者说,有怎样的力量,可以让纳粹一举扭转此时看起来的被动和弱势呢?
虽然一开始,中继器世界的形势就十分复杂,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计划纠缠在一起,根本没有清晰而决定性的脉络,那么,发展到半岛之战时,这些脉络就已经开始清晰,并迅速勾勒出一条主脉。简单来说,五十一区是目前最大的获利方,四十多亿人转化的黑水,以及掌控黑水的四天院伽椰子就是他们精心策划的成果,如果说,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神秘有相当一部分体现在这个世界的构成上,那么,将四十多亿人转化为黑水,无疑就是将这份神秘啃噬了一大块。
而纳粹改造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以培育月神,这一点也已经被众所公认。
如此一来,纳粹的月神和五十一区的四天院伽椰子加起来,足以视为由两者分割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最大份额。但是,倘若有例外的话,这个例外出现在纳粹一方,比出现在攻略中继器的nog一方的可能性更大。
五十一区可以利用nog和自身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了解,一举成为最大的获利者,可谓是老谋深算,让人惊叹,可是,它的获利是否将纳粹一方占据的优势,削减到了持平,甚至是倒转的程度了呢?
我认为不可能。
我不觉得,纳粹是因为轻敌,才导致一步步的被动。
哪怕月神被禁锢在半岛,纳粹也仍旧占据优势,他们深藏的底牌,拥有瞬间扭转这种被动,并让各方神秘组织的计划为之做嫁衣的可能性,在我看来是极高的。哪怕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
那么,以这个判断为前提,去分析纳粹可能拥有的底牌。除了纳粹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先天具备的控制力之外,就只剩下异化右江而已。
纳粹改造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孕育出月神,这样的行为会对纳粹在中继器世界中的控制力产生影响,这也是各方神秘组织都认可的结论,那么,将异化右江作为底牌的优势。就比纳粹单纯利用自身作为中继器主人的优势更大。
我不了解异化右江,但是,就我得知的情报进行分析,异化右江至少会和三个概念靠拢:一个是“最终兵器”。一个是“江”,还有一个是“病毒”。无论哪一个概念,都让异化右江拥有极端的特殊性,而显得在潜力和高度上,比月神更加强大。
倘若月神被各方神秘组织的诱出。是在纳粹的计划中,那么,纳粹这么做究竟是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呢?这个答案,只需要看看中继器世界和半岛上的情况就足够明白了。
半岛之外的世界已经处于一种末日来临的状况,各方神秘组织的人手已经不剩多少,最精华的部分已经聚集在半岛上,联合抵御月神。假设一下,如果纳粹把异化右江当做扭转乾坤的底牌,直到这个时候,才派遣到半岛上。那么,异化右江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压倒一切?
仅仅是和月神联手吗?
各方神秘组织的默契计划让月神早产,倘若也是纳粹的计划当中,那么,让异化右江和这样的月神联合,不是很没道理,让纳粹显得十分愚蠢的行为吗?
那么,纳粹是愚蠢的吗?之前的所有计划,包括放任月神早产在内。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倘若不是的话,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异化右江要吃掉月神,再吃掉四天院伽椰子。或者可以看作是。纳粹一开始就打算让整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成为异化右江的食物。正因为异化右江无法直接吃掉中继器,所以,才需要对中继器进行调整,制造出月神,再利用月神和各方神秘组织的计划,对中继器的神秘进行转化就如同将食材进行预处理。然后再进行烹制。
假设各方神秘组织没有到来,那么,月神一样可以完成对中继器神秘的转化,但最终却需要异化右江直接面对完全状态下的月神,一旦出现闪失,对纳粹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而各方神秘组织的到来,以及他们计划的执行,实质结果却是产生了一个早产的月神,以及一个四天院伽椰子,无论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神秘被两者分割后还剩下多少,但是对于纳粹方面来说,这种分割反而更利于异化右江入口和消化吧。
这么考虑的话,各方神秘组织的计划,所推动到眼前的结果,的确是对纳粹有利的,也足以解释之前纳粹的种种表现,以及以这些表现为基础,所假设出来的种种前提。
在看到异化右江的一刻,这一也许不太严谨的逻辑便在我的脑海中成形了,我所得出的结论,让我也感到吃惊。在纳粹之前,有人想过让“最终兵器”和“中继器”结合吗?
异化右江通过吃掉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继而吃掉整个中继器,最终所能达到的强度,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而推动这个计划的纳粹也是极度疯狂的我觉得,他们的这一行为,简直就像是要“造神”。
我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我希望纳粹其实很愚蠢,掉以轻心,所以被各方神秘组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落得一个被动的结果,此时让异化右江登场,也不过是他们试图亡羊补牢。可是,我的思维逻辑,让我下意识更倾向于最坏的结果:各方神秘组织的行为被控制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纳粹看穿,并沉默地推动这一计划,在各方神秘组织沾沾自喜时,就会强势夺取最终的成果,进而完成自身的计划。
异化右江此时现身,正是因为,纳粹的计划已经到了发动的时刻。
也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角逐胜利的角色,都已经登台亮相,才让我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因为,已经不需要再去猜测了。阴谋正渐渐浮上水面,剩下的,就是正面的较量而已。
只要击败眼前出现的敌人,就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局势变得如此简单明了,反而是我最乐意见到的。我不够聪明,又只是一个人,在谋略上难免处于被动,但是,正面碰撞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我是四级魔纹使者,但只单纯用魔纹使者的力量来衡量,那就大错特错了。
异化右江就这么从我的身侧走过,连一眼都没看过来,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要成为异化右江登场的第一个对手,我是敬谢不敏的。我相信,再没有人比我更相信异化右江的实力,她的敌人必须是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那样的怪物,哪怕是命运之子也有所不及。是的,虽然命运之子诺夫斯基和中继器玛索都能利用中继器的一部分力量,进而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展现出高人一等的实力,但我从来不觉得,诺夫斯基和玛索,与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在生死搏杀中可以相提并论。
反而,如果是铆钉等人,尤其是爱德华神父,哪怕一直都以弱者自居,我也觉得,他们面对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时,不至于完全不是对手,甚至于有胜利的可能性。
我的计划已经做出调整,异化右江必须至少要和月神、四天院伽椰子以及爱德华神父三人发生碰撞,否则我这边也没有多大的获胜几率。
异化右江离开了,却留下了她肩膀上的乌鸦。
我觉得眼下的自己,是受到了月神的意识侵蚀,又因为异化右江的某种神秘,而处于一个奇异的意识态世界里。
这是异化右江刻意为我和这只乌鸦开辟的战场。
而眼前的乌鸦,不是曾经的电子恶魔“夜鸦夸克”和末日代理人“卡门”的结合体,又能是什么呢?
在“病院现实”里,乌鸦夸克被视为高川心理的一部分,末日代理人“卡门”则被视为高川生理的一部分。这些情况我都有印象。
那么,眼下的这只奇异的乌鸦,视为某种意义上的“高川”也无不可。
我的对手,就是我。(未完待续。)
1447 鸦骑士3
异化右江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就如同她走入我的梦中,又从我的梦中走出现实。眼前的荒原一如它在半岛上的真正模样,我却已经肯定,自己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在月神的意识干涉中,堕入了另一个噩梦中。月神的意识力量让人在恍惚中无法自己,那是它的神秘的特性,而让我堕入这个噩梦中,并非是它的力量,亦或者说,月神的意识干涉只是一个桥梁,而有另一种意识态的力量干涉了这个桥梁。
干涉者应该就是异化右江。
异化右江似乎对现在的我没有半点兴趣,在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后,我就从未深入和她打过交道。所有关于她的印象,都来自于另一个高川,在末日真理教利用中继器干涉末日幻境的世界线之前。只是,那个时候的异化右江,和如今的异化右江,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末日幻境的世界线变动,造成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变化,人们的际遇有所不同,进而产生了不同的结果如今的异化右江,毫无疑问正是这种变化的受益者。
我觉得,异化右江是不会放过我的,只是,她暂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对所得到的情报和自己观察的细节进行思考和猜测,将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后的所有疑点一一贯穿起来,并进行解释。也许这种解释还有不正确的地方,但对我来说,用来描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计划所导致的中继器世界的变动,已经完全足够了。
如今,在我的脑海中,敌人要做什么,竞争者要做什么。他们做到了什么,有什么地方出了意外等状况都变得清晰而又条理,因此,我的计划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的确,他们肯定认为自己走在成功的道路上,但在我这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从我的思考角度来说,原先声势大涨的五十一区正陷入泥潭,一直保持沉默的纳粹即将展开如火如荼的攻势,而必然在一段时间内占据上风,迫使已经支离破碎的各方神秘组织再一次组成联盟。如果纳粹胜利,我们这些人的死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要阻止纳粹取得胜利,就意味着要阻止异化右江吞噬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而阻止她的最直接方法。当然就是战胜她可是,有多少人想过,异化右江到底有多强?
我认为异化右江的特殊性至少同时涉及了“病毒”、“江”和“最终兵器”三个概念,哪怕仅仅只是“最终兵器”的身份,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应付的。说句实话,到了现在,我已经认清了,三级魔纹使者的“高川”绝对无法战胜“最终兵器”。至于四级魔纹使者配合四天院伽椰子、命运之子、中继器玛索和爱德华神父等等这一等级的怪物,是否可以战胜异化右江。其实我也不抱有绝对的信心。尤其是,我们或许可以阻止异化右江吞噬四天院伽椰子,却无法阻止她吞噬月神,纳粹为此谋划许久,吞噬月神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哪怕用“万事无绝对”的理由。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在异化右江登场之后,纳粹仍旧一无所获。
那么,假设“吞噬掉月神的异化右江”是纳粹方战斗力的底线,那么以这个底线为基础。去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推动自己的计划,答案就很明显了只有现在这种程度,我是无法继续推进计划的,因为实力差距过大。那么,在短时间内该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亦或者削弱对手的力量?
在更早以前,我就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尤其在进入半岛之前,于旅途上和末日代理人“卡门”的最后一次碰面,就已经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的心绪平静,就这么注视着异化右江的消失,以及乌鸦的飞起。
乌鸦,是电子恶魔“夜鸦夸克”,也是末日代理人“卡门”,但无论哪一个身份,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进行观测,都仍旧是“高川”的一部分。它们曾经**,又以**的姿态相互融合,仿佛这么做,它就是单独它,而不再是“高川”。然而,到头来,它仍旧站在我的面前,或者说,从某种因果的意义上,我和它的聚首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高川”只有一个。
然而,在这个末日幻境中,“高川”却不止一个。
我原以为在自己复苏后,“高川”就成为了两个,但是,在看到夜鸦夸克和卡门融合而成的怪物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其实“高川”并不只有我和另一个高川。眼前的怪物,虽然不是人形,但毫无疑问,也是“高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乌鸦在变化,飞在空中的它,就如同被**的橡皮泥,而无数的黑色羽毛,取代了灰烬从天而降。双脚出现了,双臂出现了,身体出现了,然后是头部,全身上下就如同穿着黑色的铠甲,就如同神秘学中所描述的妖怪“天狗”,只是,它戴的并非面具,而是一如我这般,全覆盖式的头盔。仿佛就是我此时着装形态的复刻,是乌鸦头的骑士,只是,我是灰色,而它是黑色。
黑色的羽翼披散下来,就如同厚实而柔软的披风,轻轻在风中摆动。
血月下,它的影子和我的影子是相对的,就如同中间隔着一面镜子。
它站在那里,让我产生错觉,仿佛我并不站在我这里,而是站在它那里,看着站在这里的我自己。
我看不到它的眼睛,但它的面罩是如此光滑,倒映着我的身姿,而在那镜像中的我,却就仿佛是它站在那里。
太相似了,我看到它,就仿佛看到自己。这并不仅仅是外表上的相似,更在于一种内在本质上的共鸣。
我不由得想起,在过去的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夸克,以及让我成为魔纹使者的卡门。
我深吸一口气。将行李箱形态的ky3001扔到一旁,这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倘若自己使用这把武器,面前的它也将会使用同样的武器,那样打起来可是没完没了。有一种感性在我的心中流淌,就如同许多充满了浪漫的描述战斗的故事中描述的那样。只有拳头和拳头,利刃和利刃的交锋,才能让我们更接近彼此。
于是,我将长刀平举在胸前。
从天而降的黑色羽毛被疾风卷起,汇聚在它的胸前,同样构成了一模一样的长刀,被它抓在手中。
我拔刀,扔掉刀鞘,光洁锋利的刀面。倒映着我被头盔覆盖的脑袋,又像是它的脑袋。
在我的对面,它也用同样的姿势拔出相似的长刀,扔掉了刀鞘。它的脸被面罩覆盖着,但我却觉得,它一直在盯着我。
“高川”只有一个。
现在,就是让我们重新合为一体的时刻。
我们没有言语,但我们之间。却仿佛流淌着太多的言语。这些言语讲述着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所爱和所恨,我们的美好和悲剧,我们的绝望和抵抗。我们不需要交谈,因为,我们不是朋友。但也并非陌生人。我们对彼此的陌生,仅仅是对自己的陌生,我们对彼此的战斗,也不过是自我的战斗。
上了!速掠展开,无形的高速通道向四面八方蔓延。就如同铺开的蜘蛛网。
来了!几乎是与此同时,漆黑的鸦骑士已经从视野中消失,哪怕我疾驰于无形的高速通道中,也无法相对观测到行动迟缓的它。
它所使用的也同样是名为“速掠”的神秘,在它还仅仅是电子恶魔“夜鸦夸克”的时候,它就已经从我的特质中复制了这一神秘,不应该说,既然它是“高川”的一部分,那么,懂得“速掠”,拥有“连锁判定”也是必然的,哪怕没有魔纹,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达成类似的现象,一如那位义体化的高川一样。
撇开理论上的不同和神秘的差别,速掠最重要最核心的现象就是“快”。
漆黑的鸦骑士很快,快到了就算我处于更快的移动中,速度值上的相对差距也处于一种难以确认的极小值。人的肉眼无法捕捉这种高速移动的事物,因此,只有依靠连锁判定,才能把握彼此的位置。
我转移,反手,挥动长刀,躲闪,滚动,跃起,向前后左右游走,于半空挪移,它也跟着跃进,旋转,挥动长刀,挪移游走,躲闪招架。在每一息都有数十次的利刃交错中,没有一刻停下疾驰。我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和它此时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了,因为我每一刻都在加速,它也每一刻都在加速,我们参照彼此的运动,但速度之间的差距,从来都没有拉开到呈现明显劣势的程度。
我的刀偶尔可以砍在它的身上,但在钻入铠甲之间的缝隙前,就已经被它用巧妙的身体移动避开,刀锋和铠甲的摩擦,就迸射出星星火花。而它的刀也同样会钻入我的防御网,在我的铠甲上留下一道道印记,又在摩擦中溅射着火星。我们的刀刃不时也会交碰,刀光便在此时破碎,发出清脆的鸣声,又被彼此推开。
分离,接近,再分离,再接近,我们纠缠在一起,从地面升入空中,又从空中摔到地面,钻入地下,又从地下钻出。我们打碎了木头,撞开任何挡路的障碍,我们绕过岩石,在泥泞中飞奔。灰色的披风和黑色的披风纠缠在一起,就如同试图融入彼此,但又最终只能分离的烟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我相信只是一个极短的时间。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我们进行了千百次的挥刀,又在下一秒的终结前,用拳头击中彼此。我被它砸中脸颊,不住向后倒退,而它也不例外,被我击中同样的部位,直到十米之外才站稳脚跟。
黑色的羽毛仍旧在不断落下。我们的移动掀起飓风,而在我们停下时,飓风仍旧以一种混乱的运动方式在我们之间徘徊,黑色的羽毛就被这飓风吹起,这一会还在这里,下一会就已经飞到了那一边,等到这些羽毛落到地面,就融化到了泥土里,又从泥土中长出一张张脸,每一张,都是“高川”的脸。“高川”在笑,在哭,在苦恼,在疑惑,也在悲伤,然后这张脸就融化了,变成一面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又仿佛充斥着所有的喜怒哀乐的脸谱。脸谱迅速干涸,风化,破碎,又变成了荒原上的沙砾,被飓风一卷,就沉沉地在我和它的膝盖下方聚成一片尘烟。
真是强啊。我维持着随时突进的架势,寻觅着它的空隙,一边这么想着。
漆黑色的鸦骑士拥有着我所有的力量,哪怕没有魔纹,也有另一种神秘在推动着类似的现象,它所展现的,和我僵持的战斗力,就是和我相当的战斗力。在那千百次的交锋中,我没有胜过它一分一毫,也没有输过一分一毫,这也意味着,我从它的身上,可以知道自己有多强。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强,但是,在战斗的时候,他人对这份强大又是有着如何的感受呢?我可以去猜测,去想象,但却无法切身去体会,而现在,面对漆黑的鸦骑士,我却意外地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过去那些对手,在直面我的时候所会产生的感受。
无法想象的快速,似乎根本就没有死角的动作,锐利的攻击,就如同水流一样,哪怕打散了也还是会汇聚在一起。如果没有特别的手段,或者拔尖的技巧,那么,在第一秒结束之前,就会被杀死。
每一次擦身而过,都仿佛站在刀锋上跳舞,随时会被割伤,而一旦被伤害到,哪怕只是轻伤,也意味着接下来,伤害会源源不绝地形成。
漆黑的鸦骑士就给我这样的感觉,所以,在他人面对我的攻击时,也是类似的感觉吧。
我感受着漆黑鸦骑士的强大,也从未如今近距离地感受到自己的强大。(未完待续……)
1448 鸦骑士4
在抵达半岛之前的旅途中,我们这些参与研讨会活动的人就遭到过一次大规模的袭击,具体情况至今仍没有定论,但就我得到的情报来看,包括纳粹、五十一区、队伍在内的众多神秘组织都被卷入到那次事件中也是在那一次事件里,我第一次遇到了电子恶魔夜鸦夸克和卡门的融合体,当时异化右江也在场,但她的目标似乎是其他的神秘专家,直到事件结束,我都没能进一步深入到那个战场中。
即便如此,夜鸦夸克和卡门的融合仍旧带给我巨大的震动,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为个体的卡门。当时的我只是三级魔纹使者,夜鸦夸克也没能彻底吞噬卡门,成为如今的黑色鸦骑士。深究当时夜鸦夸克和卡门的状态,大致上更像是卡门被禁锢在夜鸦夸克体内,两者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消耗在相互牵制中,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利用一丝机会,暂时摆脱异化右江的神秘,对我述说关于夜鸦夸克和异化右江的隐秘。
也就是那一次交谈,让我生出重新审视夜鸦夸克、卡门和高川三者关系的想法。而就当时的结局来说,如果不是卡门和夜鸦夸克相互牵制,只有三级魔纹使者的我势必会落得个更加凄惨的败局,即便是当时那个不完美的融合体,也已经初步体现出强大的一面。
无论是电子恶魔夜鸦夸克,还是末日代理人卡门,他们到底有何种程度的力量,我都知之甚详,只是,当他们真正将彼此的优势融合起来,彻底转化为独特的神秘特性时,所产生的化学反应仍旧超出我的猜想。
这些超越猜想的地方,并不仅仅是在于其能力上,更在于其形态所表现出来的。无限近似于“高川”的味道。若非是颜色不同,我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克隆体。风格相似的武装和战斗风格,以及若有若无的错觉,时不时让我觉得眼前的它就是自己的影子。
在短短几秒的交手中,这种感觉就越加浓郁了。我最擅长的东西。几乎全都在黑色鸦骑士的身上体现出来,我在即时中做出的选择和判断。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它看穿,进而做出和我在相同情况下所会做出的选择。我面对的,就是另一个自己,但又并非是单纯的克隆体。黑色的鸦骑士所展现出来的东西,更像是用不同的方式,达成相似的结果,它有自己的特点,但是骨子里的相似却是我难以回避的。
我觉得,这个和自己相似的怪物。不是拙劣的伪物,不是单纯的影子,也并非是兄弟之类的亲密关系,更不是我和另一个高川之间的联系。这种感觉极为复杂,但又不可回避,硬要形容,那就是我所忽略掉的。本应该存在于自身的另一部分。
世间一直都有这么一种说法流传:对一个人来说,最了解自己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宿命纠缠的另一个人。而从心理学来解读这句话,正表面了人在心理层面上,会被主观蒙蔽,进而忽略自身客观存在的某些东西。而只要人还拥有主观,就无法完全客观地看待自己。而这部分被自己的主观蒙蔽的东西,却往往在他人眼中毫无遁形。
而从生理学上来说,人类尚未完全解读构成自身存在的所有生理活动和生命结构,也已经是在科学界公认的事实。
我认为,眼前的漆黑鸦骑士,正是这些同样描述了“高川”这个人的存在。却无法解读出来的生理层面,以及被主观蒙蔽的心理层面上的信息交融而成,并在这个末日幻境中,以这样的形态映射出来。
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眼前这个怪物,的确也是“高川”。
这个结论对我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坏事。尽管在它成型的过程中,异化右江必然充当了十分关键的角色,而它的成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甚至是针对“高川”而来,初衷并非善意。也许在它的成型,它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系列运作的背后,有“病毒”活跃的影子,是一种非主观善恶的,自然病变的结果,然而,对我来说,这又何尝不是让“高川”真正成为一个的机会呢?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是毫无疑问的,是一种没有半点负面,由衷值得高兴的事情。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复苏本就是一种异常状况,也因此可以体会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的敌视。她们对我的审视和否认,有着连我也难以辩驳的理由,而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还继续活着,正是因为,我必须对自己负责,必须对“江”负责,必须对我曾经的诞生,曾经的努力,曾经对我这个高川的期待负责。我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异常,但却并不意味着,我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完全不具备可行性的,也从来不认为,两个“高川”同时存在的情况,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我坦然面对自己复苏的喜悦,忧虑自身复苏的异常,而对“高川”只有一个的结论毫无疑虑。因此,我也想过许多种我和其他高川再次合二为一的可能性和后果。而在这种融合中,“谁为主导”这个话题是无法避开的。我并不特别聪明,我在死前,也一度将所有的权利、义务和责任都交托给之后的“高川”,在复苏之后,也并不觉得其他的“高川”干得比自己差,但在复苏之后,也没有想过,用类似自杀的方式,将一切都交托给同时存在的另一个高川。
这样的想法是矛盾的,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对待责任的态度而已。既然“高川”必然成为一个,那么,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过程和结果呢?是不是,将主导权交给其他高川,自己的计划就无法实行?倘若以自己为主导,仅仅执行自己的计划,是否就一定是正确?倘若“高川”真正变成一个,那么,那时的“高川”又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以什么为正确?而固执着什么?
这些问题,我都有想过。只是,我也因此明白,在事实发生之前,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求证的机会。
从过去到现在的末日幻境中,都一直存在着一个隐秘的“高川”,而它如今正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站在我的面前。
如果没有它的出现。“高川”的合而为一必然是不完美的。
在末日幻境中,每个人都是分裂的。“高川”在过去看起来是特殊的一个,而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样。“高川”也是分裂的,过去没能发现,仅仅是因为这种分裂太过隐晦而难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高川”的分裂,也并非单纯出现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在这次末日幻境中,这种分裂更加显性化。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认为我的复苏是一种异常,是一种割裂。是病态的体现,是“病毒”的阴谋,这些或许都没错,但是,她们也许并没有认知到,我并不是唯一分裂的部分。
她们没能正视“高川”从最初就已经产生的分裂,所以。她们所推动的“高川”合一计划是有破绽的。
漆黑鸦骑士的出现,在我看来,正是弥补这一破绽的最佳机会。在和另一个高川融合之前,先利用这一次机会进行预演,同样是充满了吸引力的方案。只不过,对方看起来不会乖乖地仍由我施为。而我的心态。也还有一些不确定的地方。
面对这个仿佛死敌般的漆黑鸦骑士,我到底是如何看待它的呢?是真的将它视为自己的一部分,还是将它视为彻底的敌人?我是想要以“融合”的名义去消灭它?还是真的想要和它融为一体?从理论上,我可以客观地去判断它的存在性是否合理,但是,从感性上,我又是否真正抱持着肯定的态度。去贯彻这种理论呢?
知道,做到,和接受;思想,行动和情感;这三者从来都不是绝对统一的。
我不太自己在面对这次机会的时候,自己的言行、情感和思维是否保持着绝对一致,但是,我十分清楚,自己还是有所犹豫的,这种犹豫也完全反应在僵持的战斗上。虽然我不一定可以尽快解决对手,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在正常状态下的胜算有多高,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或许是在下意识拖延这场战斗。
这种拖延,并不是手脚的迟钝,和战斗意识上的迟疑。无论是迟钝还是迟疑,在这样的高速战斗中都是致命的。在面对漆黑的鸦骑士时,我并没有这种自保下的富余。我竭尽全力,才能从和自己相似的战斗风格中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想方设法寻找漆黑鸦骑士的弱点,试图将其击倒在地。
只是,在战斗的同时,我的思考并不完全放在“如何打倒敌人”这一点上。这才是我认为,自己正在下意识拖延这场战斗的原因。
我和漆黑的鸦骑士纠缠着,上升又下降,在长刀的交错声中,从这一边穿梭到另一边。我防御,反击,利用速度的突然变化,切入它的技巧中,又被它在第一时间适应,反过来引发我的破绽。我们的刀锋,在各自的身上擦过,却被坚固的铠甲挡住,窜起一溜溜的火星,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从来都没有一次,成功击打过对方的要害,我们也会相互对殴,尝试用拳脚打开僵局,然而,我觉得它是如此熟悉我,而我对它也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这种熟悉变成直觉,反馈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中,对方的破绽,会演变成自己的破绽,而自己看似必然成功的一击,也会在第一时间,就被似曾相识的小动作瓦解。
我觉得这样的纠缠没完没了,但是,无论我还是它,似乎都没有一击决出胜负的方法。我已经暂时不去想真正半岛上的战况,因为,倘若我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取得成果,就根本没有插足其中的机会。战斗会愈加激化,要从各方神秘组织的纠缠中虎口夺食,并进一步面对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事态,第一步就必须先将这个漆黑的鸦骑士留下来。
漆黑的鸦骑士开始加速,我立刻追了上去。它一跃而起飞向空中,披风展开成为羽翼,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穿梭翻滚,试图保持和我的高度距离。我也展开披风,化作羽翼,但和它不同,并非是自身拥有飞翔的能力,而是借助隐藏在翅膀中的喷口。它比我更加灵活,而我的冲刺比它更加爆裂。我们都试图斩断对方的翅膀,然而都能在第一时间,用刀锋拦截对方的攻势。
我们在一眨眼中,又彼此交换了千八百剑,荒原上到处都是被切割的痕迹。漆黑的鸦骑士并不是最终兵器,可是和它纠缠在一起,却拥有曾经面对最终兵器的感受。我觉得这一次战斗,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艰难,哪怕自己并没有落入下风。
我们又一次落在地上,面对三米外的对手,又同时后撤,将彼此的距离拉开到五十米。五十米对我们来说,仅仅一刹那就会越过的距离,远远谈不上安全,也谈不上缓冲。哪怕是四级魔纹使者的身体,也不由得在这种更激烈的攻防战中稍稍**。看样子,以电子恶魔形态为核心的漆黑鸦骑士在体力上更占据优势。
不过,高速战从来都不是谁的体力更好,谁就能笑到最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长刀。我没有放弃战斗,只是,当我思考的时候,就不由得想,和它的战斗,是必须以常规意义上的胜败生死为定论的吗?
倘若我在这里打倒它,杀死它,又有什么意义吗?当另一个“高川”站在面前,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分个高下和正统吗?高川和高川之间,只能用利刃来说话吗?假如一方只想着战胜另一方,并且仅仅以这种胜利为最终目的,那么,这种胜利对“高川”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我不想死,但是,如果仅仅为活着而挥刀的话,是不是太过悲哀了呢?而这么做的高川,可以被自己所承认吗?我认可自己是“高川”,不正是因为,我对“高川”有着更高的期待吗?
“高川”不仅仅是我,但是,我所想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思考和决定,都会成为“高川”。
那么,哪怕是直面死亡,我也想要做更符合自己心目中“高川”风格的事,成为可以被自己认可的“高川”。欢迎您来)
1449 鸦骑士5
漆黑的鸦骑士有自己的思想吗?它原本只是电子恶魔,而我从来都没有在它身上感觉到思想,只有一点仿佛意识的灵光。在和卡门融合之后,卡门的思想又有多少还残留在它的身上?此时面对的这具驱壳,究竟是伪装成一个傀儡,还是真的仅仅是一种位于主观之外的本能的映射?我认为它是“高川”不为自己所知的一部分,其本身也同样代表着“高川”这个不完整的存在,我从心理上和生理上接受其存在的依据,但是,藏在这个驱壳之中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形态,却就如人无法完全了解自身,而感到好奇的那一部分。
正因为我无法完全了解自己,高川无法完全了解自己,人类无法完全了解自己,因此,漆黑的鸦骑士身上所具备的神秘性,对我来说并非是末日幻境中大而概之的神秘意义,也并非是“病毒”和“江”所赋予其的神秘意义,更在于高川那不为自己所知的神秘。
我想要剖析它,理解它,就如同人想要真正而彻底地明白自己,然而,仅仅就知识来说,我也十分清楚,自己并不具备从第三者的角度去剖析和理解它的能力。那么,倘若我要接受它,理解它,唯一的选择,就是亲自投入其中吧。
在这里战胜它和杀死它,没有任何意义,有谁能够彻底杀死自己所不了解的那一面呢?在诸多哲学和神秘学的讲述中,也有不少类似于我此时处境的故事,并且,里面也给出了不同的选择。然而,仅仅就故事而言,我一直都认为,那里面所提到的“战胜”和“杀死”仅仅是一种强行替代其做法的真实用意的词汇而已。
因此,我也一直认为,那些“战胜”和“杀死”的用语,本身正是体现了“自己无法真正理解自己。无法用最直白的话语,去剖析自己”的情况。
生生套用这些哲学和神秘学的词汇所表达的表面意义,其实就是一种毫无意义,乃至于是错误的做法。
所谓的战胜自己。从来都不是彻底否认自己所不明白的自己,也不可能真正割除自己所不明白的自己。
所以我扔掉了武器,解除这身乌鸦骑士的铠甲。
我想要直面这个高川,这个连高川自己也没有真正明白的自己的另一面。
正如我不认为在这里战胜它和杀死它是有意义的,所以。当我认可它的存在时,也不再认为自己会被它战胜和杀死。所谓的胜利和死亡,在此时的我看来,只是一个思想上的陷阱,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谁可以依靠这种强硬而直接的方式获得胜利的机会,我之前所观测到的相似,所产生的直觉,以及战斗中的僵持,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并不在于描述我和它之间的战斗力高下。也不在于衬托谁才是真正的高川,更不在于敌我之分。
我想,这个思想上的陷阱,本就是高川要重新合为一体所不可避免的难关。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该如何去解决,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我解除自身的武装,最开始也犹豫不决,如果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自己一下子就被对方杀死,那么。后继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呢?然而,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我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认为它就是高川的一部分,认为我和它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粗暴的胜负。这个念头一直扎根在心中,随着时间和交手不断茁壮成长。
所以,就彻底放下一切忧虑,放下一切的戒惧,让自己在最不安的时候,以最为安定的方式。投入到这一赌局中。
当我解除了所有武装的同时,这个意识态的世界也在飞速变幻,我没有对这个世界施加多余的力量。这一切变化就仿佛自然而然产生的,但又在我的感受中,似乎拥有着某种特殊的意味。我无法解读这种变化的背后,到底又有多少因由,也不打算去理解,因为,这本来就是愚笨的我在此时此刻所无法理解的。
我只是注视着漆黑的鸦骑士,观察着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在这个看似无限庞大的意识态世界飞速变幻的时候,漆黑的鸦骑士却如同定格了一般,没有动静,也没有声息,就如同运动着的庞大背景中,那一个从来不动的中心点。
狂风呼啸,大地就在风中化作粉末,漫天的粉末迷糊了我的视野,又仿佛在运动中,构成一种宏观而复杂的体系。在连锁判定中,这个体系的运作是如此复杂,却又充满了一种弹性的美感,它上下左右拉伸,构成一张充满了复杂暗示意义的图案。很难说,这图案像是什么,但是,我所具备的神秘学知识中,都有着和其相近的图案,但是,这些图案放在眼前,也只是这一张宏观而繁琐的图案中的一部分。让我觉得的,所有神秘学中所勾勒出来的,表达那浩瀚而神秘的韵味,以及高深莫测的神性的图案,都是因为有人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却无法整个复制下来,只能在事后截取一部分印象,才构成了不同神秘学知识中,那些充满了相似,藕断丝连,牵强附会的图案。
我仍旧站立着,脚下也充满了大地的实感,然而,大地其实已经消失了。在连锁判定中,我和漆黑的鸦骑士,其实是站在一张立体而宏伟的构图中,只是这个构图中极为渺小,却仿佛身处关键的一点。这张动态的图案不断延伸,给人一种永无止境,超越时空的伟岸。观测着它,心灵就会被某些东西塞满,又觉得它似乎在阐述自身的一切,也同时在阐述着外在的一切,仿佛只要能够理解它,那么,对天地万物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真的如此,但我没有继续深入,因为,我就像是突然从恍惚中醒来,突然明白,无论理解它到底能够带来怎样的好处,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它。才是我所需要面对的事实。
而在观测和理解这幅图案之前,我所要观测和理解的,仅仅是站在另一边的鸦骑士罢了。
我开始向前走,一开始很缓慢。我觉得自己还在犹豫,可这犹豫伴随着我和它的距离的拉近,就一点点地消融了。当我和它的距离只剩下七步时,它猛然动了起来。
漆黑的鸦骑士一有动作,笼罩着我们的图案就有了更多更反复的变化。形容起来,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它这一动,也猛然让我突然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之前解除武装,仅仅是一个突然的,片面的想法,可在这个时候,这个想法的后续顿时被补完了。我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变得灵光,而之前无法想到该怎么做的自己,又是何等的愚笨。本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一直被忽略,竟然一直都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思考。
我无法肯定,自己突然产生想法,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行动。
也在这瞬间,我也进入了速掠状态。
漆黑的鸦骑士如光似电。和我不一样,动作的干脆利索,让人明白它的心中根本就不存在复杂的想法。它的刀直刺我的心脏,没有半点犹豫。它的全身上下。都给我一种纯净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机,也没有任何阴暗或高贵,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纠缠,和为了某种目的,如在泥潭中打滚的肮脏。
我接触武装。走上来,于是它就刺来一刀,仅此而已。
我没有躲开这一击,仅仅是让刀锋偏离了要害处,并非是无法闪躲,而是因为哪怕躲开,也只会陷入之前战斗的僵持中,甚至在没有了装备后,在如此高速而激烈的交战中,根本就不可能取得胜利。
但是,我需要胜利吗?对另一个高川,宣告自身的正统,高呼自身的胜利,最终主宰对方的意志?我不觉得应该这么做。因为,我已经不再认为,我和它之间的关系,是生死的仇敌。
我和它都是高川,既然如此,“高川”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本就是我们天然具备的契合点。“高川”是要成为一个,但是,并不意味着,一个“高川”就要杀死另一个“高川”,甚至,在我看来,“高川”是不会杀死自己的,无论是自己所认为的自己,还是自己所不理解的自己。
无论是自己承认的,还是不承认的,都必然是构成“高川”这一存在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因为种种原因,这些部分以一种相对**的方式展现出来,也必然无法斩断本质深处的藕断丝连。
长刀贯穿了我的右胸,刺穿肺部,我感到痛苦,无法呼吸,每一次喘气,都有大量的鲜血从胸中涌上喉头,又从牙齿间渗出来。可我没有死去,对普通人来说,这是难以挽回的重创,对四级魔纹使者来说,虽然同样不能算是小伤,却并不致命,而且,如今我身处的地方,只是一个意识态的世界而已。
我十分清楚,它的长刀贯穿了我的身体后,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动作,因为,我一定更会那么做。刺击的速度很快,但是伤口却不大,如果不是伤到要害,致命性也不强,而为了击毙敌人,就必须扩大伤口。用一把插入敌人胸膛的刀扩大伤口,有许多种做法,而和我如此相似的它,一定更会用我最常做的那种。于是,我伸手,在它做出那样的攻击前,先一步挡在了路线上。我抓住了它的手腕,而它不得不停顿下来。
在它重新进入速掠状态之前,我又加了一把力,沿着长刀的方向挺进一步。它想要向后摆脱,却又被我的手牢牢抓住手腕,就在它挣扎的同时,我再次向前挺了一步。这一步就让我和它处于一个连呼吸都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它想动腿,就被踩住脚面,它想放开刀柄,解放双手,就立刻被我拿住关节,一个头槌,狠狠砸在那张挡脸的面具上。
它仍旧没有任何情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只有最干净的,无机质的杀机。它仿佛没有思想,但是行动所流露出的目标感却很简单直白。它当时是不会放弃的,但是,在限制了它的动作后,先一步进入速掠状态的是我。
我的速掠,总是相对更快。哪怕作为比较对方的一方,也完全不是人类,也同样拥有速掠,但是,仅仅在“相对快”这一速度特性上,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或非人。哪怕漆黑的鸦骑士,可以将速度追到一个相对差距极其微小的程度,这个差距也仍旧存在,仍旧会因为一些小小的提前量,而变成无可逾越的差距。
我以自己的方式禁锢了同样拥有速掠的鸦骑士,或许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一个黑色的幽默。在过去,神秘专家尝试过种种方法试图禁锢我,而我则是想方设法避免被其禁锢,而如今所做的,则是他人从未用过,却又最为简单的方式。
然后,我摘下了自己的左眼。
没有任何预备,在此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需要这么做,但是,当这个想法产生的时候,脑海中那些犹豫和迟疑,就仿佛被一股内心涌出的灼热融化了。我没有任何迟疑,也不惧痛苦,手指插进眼眶的时候,好似要让脑袋麻痹的痛楚,却让我有一种曾几何时,也身处这一状况的既视感。
那就像是一种熟悉的味道,唤醒昨日的记忆,真江那神经质又充满了深邃和魅惑的笑容,那黑暗而让人恐惧的眼神,那仿佛呼唤着噩梦的呓语,一点点从脑浆中榨出来,又化作电流,贯穿了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我的身体在颤抖,却让我无法分清,到底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那份记忆太过深刻。手指越是向内抠,将左眼球一点点挖出来,那牵扯神经的痛楚和恐怖,就仿佛将我再度置身于那一夜。我仿佛看到了幻觉,真江就在我的身边,抚摸着我脸,凝视着我的双眼,对我述说无法倾听的话语。
我大叫一声,将左眼摘下来。(未完待续。) 1450 告死骑士
我可以猜测漆黑鸦骑士的本质是什么,但我无法去证明,倘若它是高川所不了解的自己的那一部分,那么,我此时也不可能真正去了解它。↑,但是,既它是高川的一部分,也必然和我有着某种深邃的联系,这种联系可能因为各种缘故,例如这个末日幻境的映射,例如异化右江的手段,例如“病毒”所导致的病态恶化等等,从而变得如同隔离,变成看上去像是和我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是,我更相信,我们之间的那一座桥梁一定没有被彻底切断。哪怕,此时在病院现实中的高川身体,已经彻底崩溃成了lcl。
形体崩溃,存在性差异,人格分裂,精神错乱等等原因,让“高川”变成了多个,然而,倘若意志的存在拥有其道理,而高川从过去到现在,都在绝望中,始终没有放弃那个初衷,那么,这份信念,这份理想,这份意志,这份从绝望和痛苦中迸发的力量,也一定存在于它,他和我的体内,支撑着那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桥梁。
我要相信的,不仅仅是我自己,我也相信着其他的高川,不仅仅是身在伦敦的义体高川,还有成为了末日代理人的卡门,以及由我的神秘性割裂出来的电子恶魔夜鸦夸克,乃至于眼前这个由夜鸦夸克和卡门融合而成的鸦骑士。
我坚信,无论我,他或它是人或不是人,都有这么一个属于高川的灵魂,有这么一股意气存在于我们的灵魂深处,而倘若我们终将成为一体,那么,这个灵魂,这份意气就是将我们统合起来的枢纽。
我已经不去思考到底谁为主次的问题,也不去思考谁和谁的计划,所有让我、他和它产生差别的因素,在我将手指插入眼眶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无比的痛苦沿着神经向上窜动。让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左眼在抽搐,仿佛就是“江”的雀跃。那柔软、弹性而光滑的触感,在我的指尖触摸眼球的时候,就像是在触摸着某种鲜活的东西。而不再是眼球。我的左眼失去视力,如同帷幕落下,视野在某一刻断裂,只剩下一半。然而,那失去的一半。寄托着我的意志,我的愿望,我的内心,我的痛苦和苍白。
我只觉得自己正在坠落深渊,下一刻又仿佛被一股力量推起来,越是上升,就越是痛苦。我看到幻觉,可我已经无法思考,那幻觉到底是什么样子。耳边传来时而沉重,时而尖锐的声音。就好似尖锐的指甲在脑髓上划过。
我感受到视觉神经崩断,仿佛听到了崩断的声音。
在这一切痛苦和折磨中,时间仿佛已经停止,鸦骑士维持着一个反击的姿势定格在眼前。我突然这么想到,这一切景象并非是因为我的速掠已经彻底超越了它的速掠,而仅仅是因为我的意志,正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中传递。
在这一刻,仿佛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其实它是在变动的。
因为我们身处在一个繁复而庞大的图案中,而我感觉到。这幅图案在我的痛苦于神经中传递时,都在一个无法直接观测到的范围内剧烈变化着。这究竟是一种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我已经不在乎了。无论这个图案到底暗示着什么。我也不再去思考。
所有的想法和情感,在此时此刻都凝聚在一点:我要将这左眼挖出来,利用“江”的力量,将我这一生的思想、情感和意志,以及对“高川”这个身份的认可和自豪,传递给眼前的鸦骑士。我和它。将要以这颗左眼为桥梁,最终成为一个。
不以谁为主导,也不以谁为主次,我们都是“高川”,只要有这一个共同点,就已经足够。
在病院现实里,我能在临时前,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下一个高川,我也可以在这里,将这份意志传递给崭新的高川。也许,那已经不是我,但是,只要是“高川”就足够了。
高川也许不仅仅是我,但是,我就是高川!
我的身体在颤抖,却让我无法分清,到底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那份记忆太过深刻。手指越是向内抠,将左眼球一点点挖出来,那牵扯神经的痛楚和恐怖,就仿佛将我再度置身于那一夜。我仿佛看到了幻觉,真江就在我的身边,抚摸着我脸,凝视着我的双眼,对我述说无法倾听的话语。
我大叫一声,将左眼摘下来。它在我的手中跳动,哪怕离开了身体,也仿佛是可以**存在,拥有**意识的活物。那湿润而活泼的触感,就仿佛“江”一直在注视着我,它在我的手心滚动,瞳孔对准了我,让我可以看到那深邃的黑色眼仁中,自己淌满鲜血的脸。
下一刻,漆黑的鸦骑士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头槌,我在晕眩中憋着一口气,在它抬起头的时候,将这颗左眼硬生生压在了那张仿佛面具的脸上,左眼的位置。猛然间,更多的鲜血,一下子就从我空洞的左眼中喷出来,洒了它一头脸,这股出血量让我以为,自己体内所有的血,都在这一下全都喷了个干净。
那颗左眼就仿佛有了生长的土壤,耷拉着的残破神经就似触手般,一点点钻入坚硬的面具下。
一直都没有半点反应的漆黑鸦骑士似乎有了“痛苦”这一感觉,也仿佛第一次品尝到痛苦而反应更为剧烈。它抱着脸,踉跄后退,就像是要将这颗左眼摘下来,然而,当它的手触碰到这颗左眼时,手臂的姿态就变得怪异,仿佛断了线的木偶手臂,一下子耷拉下来。
我按着空洞的左眼,仍旧止不住喷涌的鲜血。我带着刺穿胸膛的长刀,跌倒在一片血泊中。这血的触感,是如此的熟悉而怀念,浓稠得就如同沥青。我用力拔出长刀,尽其余力扔到一旁,就大字摊开,躺在这片浓稠的血泊中。这几个小小的动作,就好似消耗了全部的力气,再也不想开口说半句话。
眼前的鸦骑士身体扭曲,就仿佛在暗示它心中的扭曲。本来它所有的动作和姿态,都被那坚硬而冰冷的铠甲遮挡着,就仿佛是一台无心的杀人机器,但是。在这一刻,这份扭曲却让我明白,它的确是有心的。因为有自己的心,所以在他人的心进入时,才会产生干扰。才会变得扭曲。
我和它的差异,更大于我和当下末日幻境中义体化高川的差异,所以这份扭曲自然而然就会更加明显。没有其他的外力,漆黑鸦骑士的手臂就这么折断,紧接着是脚仿佛被扭了好几圈。它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颈脖和身躯七扭八歪,那张面具也开始龟裂,眼球就好似要深入这张面具之前,嵌入它的面孔中,而在龟裂的面具之下。那张脸又是什么样子?我看不到,连锁判定也无法观测,在那面具的裂缝之下,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唯一的实在的器官,就只有那颗不断钻入的眼球。
这颗左眼越是向下嵌入,就越是发红,当我连球体都看不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红光。而漆黑的鸦骑士就以这幅被扭坏,被砸断的姿势。脑袋弯折成一个人类所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死死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它倘若有心的话,究竟会想什么。或许是排斥,或许是愤怒。会不会想着“我不要成为你”这么无聊的事情?会不会否定自己身为“高川”的一部分,而坚持认为自己就只是自己?故事中总是有这些充满哲理的思考,也许它也会思考,但我已经不思考了。
我只是静静坐着,仿佛所有的气力和生命,都伴随着从空洞眼眶中泂泂流出的浓稠血液。被一点点地抽干。我躺在血泊中,这浓稠的血积叠起来,在向外流淌之前,就已经堆到了我的腰际。我渐渐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力量,就像是双脚已经被这片浓稠的血泊溶解。我向后躺下,随着胸膛也被血泊淹没,我的心中反而没有半点恐惧。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就仿佛在一片温暖而散发着淡淡味道的怀抱中,一点点地沉溺,只觉得,或许这个沉溺的尽头,就是自己的死亡。
我无法肯定自己的选择和做法是否正确,也不清楚有没有人观测到这里的变化,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遗憾。在极端的遭遇,和究极的探寻中,我没有找到任何答案,可是,这份遭遇、探寻和选择,却就好似答案本身。我已经竭尽全力,也不觉得,倘若人生可以重来,自己还能做得更好。我深深感受到,我一直要面对的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确和错误,而我的选择,也从来没有好和坏的差别。
“仅仅是……一个选择罢了。”我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对什么人说话。是对谁说呢,或许是“江”?是真江、富江、左江?是在“江”之下的任何形态?亦或者是“病毒”,是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
最终,我虽然仍旧觉得自己是愚笨的,死去活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思考了那么久,到头来却仍旧无法追根究底地弄清楚一切。但是,我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了。无论思考还是不思考,也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推着自己,抵抗着那些心理和生理上的矛盾和苦难,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一刻懈怠。
我躺在血泊中,渐渐被这浓稠的鲜血淹没,在视野彻底被覆盖前,连锁判定首先失去了观测的景象,然后是包围着我们的,繁复而宏伟的魔法阵,仿佛绽放着更广,变得无比的耀眼。我听到哗啦啦的流淌声,就好似溪水上涨,越过石面,向四面八方流淌开去,我听到更远处的异动,那像是在挣扎,但又迅速没了声息。我听到了泄洪般的轰鸣,听到了飞流直下的撞击,听到了齿轮在旋转,听到了许许多多人的呢喃,我觉得,这一切,只是那些真正发生的资讯变化,流入大脑,却无法被理解,只能用一种形象的方式表现出来,从而产生的幻觉。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发生着。
但我已经不去思考,也不去猜测。
我只知道,自己倘若还能观测,也必然只是观测到表面,而本质就存在于我的内心中,无法述说。
我已经失去了颈脖以下的任何知觉,然后从嘴、鼻子、耳朵和眼睛的顺序,失去五官的感知,在被这片温暖包围的同时,有一个声音,发自我的心底:
“我……将再一次死去……”
下一刻,黑暗将我笼罩。
又下一刻,仿佛只是睡醒了一半。我突然觉得,自己是恍惚的,而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却又让我觉得自己又清醒了不少。当我感觉到身体,感觉到对身体的支配时,我下意识睁开眼睛。然后,确确实实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死亡。
确切来说,那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但就好似在越过死亡线的瞬间,却发现死亡线的另一边并非是地狱,而是活着。
我不可置信,但是脑海里并没有更多的想法,亦或者说,一股情绪充斥在我的全身,让我无暇再去想其他的东西。我抬起头,低下头,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无论是看到的,还是摸到的,都给了我一个无比真切的答案:我没有死,而且,左眼还是完好的。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我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只是,当回忆落在漆黑的鸦骑士身上时,这才猛然察觉,覆盖在自己手臂上的铠甲,和原来的印象有着诸多细节上的不同。这里没有镜子,我无法看到自己的全身,但是,从可以看到的部位,都能清晰感觉到一种繁复而华丽的韵味,和原本朴质的铠甲纹理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自己……和漆黑的鸦骑士融合了吗?当这个疑惑出现时,又有另一个问题,当我在此时思考时,究竟是过去的自己在思考,还是漆黑的鸦骑士在思考?这个问题刚出现,就有了答案:仅仅是“我”在思考而已。
我还是我,但是,我并非是过去的我,也并非是漆黑的鸦骑士。
我仍旧是高川,也只是如此而已。(未完待续。)
1451 是我非我
我从浑朦中醒来,仍旧有一个“我”的认知,也没有失去任何记忆,仿佛之前的死亡只是一种假象,可是,现在我真的是过去的我吗?我审视着肢体和大脑的活动,感受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血月之下,疾风呼啸,或者刺耳或者轰鸣的声浪一波紧接着一波,大地在颤抖,飞沙走石拍打在身上。哪怕这个身体被覆盖在甲胄中,也没有削弱对外在环境的感知,仿佛这身铠甲就是最外层的肌肤。
深红色和黑色的纹理交错,在铠甲上绘制成繁复又具备工业美感的图案,而铠甲的质地光华又并非是金属,更像是有机的甲壳,给人一种极为坚硬的感觉,硬要说和什么相似的话,当然就是那些深藏于统治局遗迹中的素体生命。然而,我并不觉得自己变成了素体生命,也许我该说,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套上了一个仿素体生命的外壳。
现在的我,到底和过去的我有什么不同?自己……真的和漆黑的鸦骑士融合了吗?当这些疑惑出现时,又有另一个问题,当我在此时思考时,究竟是过去的自己在思考,还是卡门在思考?亦或者是漆黑的鸦骑士在思考?这个问题刚出现,就有了答案:仅仅是“我”在思考而已。
我还是我,但是,我并非是过去那个高川,也并非是漆黑的鸦骑士。人的细胞不断新陈代谢,每隔一段时间就几乎从头到脚都变成了新的细胞,而记忆和经验的积累也会让人格、精神和心理等等意识形态产生变化。有这么一个科学假设,既然人的身体会在一段时间内,就因为新陈代谢而更新一次,人的意识也会因为种种因素发生转变,那么,这两者结合起来后构成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相比较,是不是可以视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呢?
我对这个科学假设没什么兴趣,从主管和感性上来说。我所承认的自己,当然是当下的自己,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无法述说,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所代表的“高川”,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假如不是,那么。我究竟是过去的我的延续,还是过去的我的彻底改变?
我唯一可以肯定,也认为唯一对我而言有意义的事实,就是“我仍旧是高川”这个主观认知,也只是如此而已。哪怕有任何理论可以证明,我和过去的我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我也不觉得那些理论有什么意义,反而,既然我认为自己就是高川,那就意味着。过去的我所做出的假设和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正确的结果。
漆黑的鸦骑士消失了,那繁复的囊括天地的图案消失了。我一睁开眼,就是身处在一片荒原中,这里本来山丘起伏,草木成林,还有众多人造建筑,而如今山头被推平,大地开裂,山石翻滚。草木化作灰烬,只剩下巨大的热气和燃烧后的余味飘散于空中,又有灰色的雾气在膝盖以下的地方翻涌。这些真切的感受,都让我有一种从噩梦中重返现实的感觉。我仿佛就是恍惚了那么一下,而就在那恍惚的时间中,我已经从各种意义上不再是过去的我,但我仍旧是高川,仍旧要面对这场匪夷所思的战斗。
“我回来了。”我低声说。
这里没有人聆听我的低语,只是。我也并不是对谁说这话。
陡然间,冲击波撕裂空气,卷起飓风,刮地三尺,那些大大小小的杂碎,就好似子弹一样顺着风的方向溅射。说时迟那时快,就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撞击在我的身上,它们似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而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泻在我的身上。
可我没有任何被击打的感觉,就仿佛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威力巨大的冲击波,也不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硬物,而只是一团团的棉花和烟气。
我向前伸手,稍稍一摆,气流便紊乱起来,弥漫在眼前的尘烟,就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了,呈现出前方的景象。
月神在咆哮,黑水如同惊涛骇浪,又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打碎。一个人影跃上半空,另一个人影则从远空激射而来,眨眼间就砸进我身旁的地表下,陷出一个人形的破洞。地面的龟裂再次加剧,空气被撕裂之处,隔着望去,就好似景物被一道道的豁口切割。有很浓郁的血腥味,顺这味道的来处望去,只看到更多的尸体。那是神秘专家们的。
血月之下,此时还如我一般伫立在大地上的人,已经不剩下几个。
在扩散的感知中,连锁判定勾勒出躲藏起来的神秘专家们,有十多人,约翰牛、接头人和安娜也都还活着。
虽然不清楚我到底恍惚了多久,但是,还没有全军覆没,真是太好了。
看样子,我没有迟到。
似乎每个人都的注意力都被那激烈的战斗牵扯着,哪怕是躲藏起来的人,也无法将视线从战场中心挪开。那边战斗的场面虽然极为浩大,但是参与的人和怪物并不多。月神仍旧在肆虐,好几个神秘专家的携手都看似已经无法再将其压制,相比起月神那巨大的体积,那些使用不同神秘的人们,就如同蚊子一样,倘若月神拥有人类的情绪感受,也一定会不厌其烦吧。能够活到现在的人,似乎都对月神的意识侵蚀有了一定的抗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各有活下来的本钱。
然而,面对这个被禁锢在半岛囚笼中的月神,这些神秘专家仍旧没有显露出半点可以让人觉得其必将胜利的可能性。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在对抗月神的战斗中,并没有表现出核心的功效,我想,若非是四天院伽椰子充当主攻,他们的存在就可有可无吧?可是,哪怕是四天院伽椰子也没能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上风。
此时我醒来,所观测到的场面比更早些时候更加热闹,更多的神秘专家已经开始加入正面战场,但是,承担主攻任务的仍旧是五十一区。而五十一区的弱势也没有半点好转。我不觉得,最初只有四天院伽椰子面对月神的情况,完全是五十一区的自大和失误。命运之子诺夫斯基没有从战斗开始就下场,正是因为五十一区对这里的每一个神秘组织都怀抱着戒心吧。而这种戒心也并非是无来由和毫无道理的。
目前的局面,正是更多人下场之后,重新达成的一种场面上的平衡。除了对月神的牵制濒临崩溃外,另一边,还有以极高速度交互攻防的战团。在我的观测中。五十一区的命运之子诺夫斯基已然和nog的中继器玛索联手,他们的敌人赫然就是异化右江。他们这一组人马的速度极快,能够参与战斗的,都是在提高速度和限制速度上有特长的家伙。即便如此,能祈祷核心作用的,也仍旧是诺夫斯基和玛索。
诺夫斯基和中继器玛索的强大毋庸置疑,但是,在和异化右江对抗的时候,也仍旧需要其他的神秘专家在周遭牵扯,才稍稍看起来和异化右江打了个有来有往。我想。每个人看到这一幕,都能从参照中,感受到异化右江的强大还没有抵达尽头。虽然我觉得异化右江和月神都是游刃有余,但是,仅仅从场面来看,各方神秘组织的配合仍旧是卓有成效的。他们或许不清楚异化右江的出现和月神有什么关系,但是,将两者分割开来,一一击破,这种战术念头还是十分清晰。也被执行得十分彻底。
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连锁判定,已经将观测范围内的景况烙印我的脑海中。当我开始解析时,就感到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快速。我突然意识到。此时的思考和过去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没有下意识去区分客观理性的信息和主观感性的信息,仿佛两种不同风格的信息,发生了某些奇异的化学反应,迅速又直观地成为一个结构,只要循着这个结构。就能得到一种猜想,一个答案。
于我而言,现在的自己比过去的自己更加完整而强大,这个观念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现在的我正是过去的我所一直执行的那个计划所要达成的一个结果。当我存在于此时,也证明了过去的我成功完全了这部分计划。而我从恍惚中醒来,或许也是异化右江没有想到的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我的出现多少会让她吃上一惊吧。
倘若过去的我没有那样的想法,那样的选择,现在的我也不会出现,但其实,也很少会有人会产生和过去的我相似的想法,做出类似的行为吧。
我觉得,过去的自己可真是了不起。
“……所以,过去,我没能完成的计划,现在,由我继续下去。”我摊开双手,一把华丽的连鞘长刀在手心具现,与此同时,大量的灰雾和灰烬都蜂拥过来,仿佛是因为它们贡献了自己,才让这把武器成型。
我此时所使用的神秘,到底是来自于四级魔纹还是电子恶魔夜鸦夸克的本能,我已经无法分辨了,因为,使用这种力量,就仿佛是本能一样。这身铠甲上的纹理,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四级魔纹,但外观上,更像是以漆黑鸦骑士为主体进行修饰。
我可以感受到,在此时的半岛上,数据对冲是如此的频繁,如此的剧烈,释放出来那一部分,就如同滔滔的江河。而自己的身体,也仿佛无底洞般接受着这股力量,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在吸收这种力量。
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下,之前砸入身旁地面的人形已经消失了,只有大量的黑水在地下穿行,开凿出巨大的地下河道,又从大地的裂缝中喷涌而出,重新变回四天院伽椰子的身形。当异化右江和诺夫斯基、玛索等人的纠缠途径这一带,黑水顿时喷涌起来,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面对这突然的袭击没有任何动摇,但其他神秘专家的脸色都不太好,但是,有时间去怒骂四天院伽椰子,还不如抓紧时间躲避。然而,黑水的喷发范围是如此巨大,几乎没有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应对。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种不分敌我的攻势是愚蠢的,但在我看来,却是十分合理的。四天院伽椰子和五十一区从一开始就不算是各方神秘组织的好朋友,过去放任五十一区行动,也并非是合理的谦让。双方之间,有的是利益纠葛,从国家角度去审视其他神秘组织的五十一区,会做怎样的看似愚蠢的行为,其实都拥有着极大的政治意图。
就如同现在,只要这一波黑水实打实吞没了所有人,能够逃离的,大概也就只有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三人而已。月神那边的确岌岌可危,但也许就四天院伽椰子看来,那边的岌岌可危反而才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个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有益于全部人的大局观,有的只是基于自身立场的大局观而已。
就在黑水即将吞没包括异化右江在内的这一群人时,我的速掠已经展开。无形的高速通道穿行于众人身边的时候,我也已经抵达他们的身边。在世界停顿的一刻,横跨数千米,从地下跃入空中,又从空中坠入地面,我不知道在这些人的眼中,此时我的动作是以何种方式表现出来的,但是,我却可以从他们缓缓收缩的瞳孔中明白,也许他们只是感觉到了我的移动,甚至都没能从本能上反应过来。
除了我之外,能够在这一瞬间还在活动的,的确就只剩下月神、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四天院伽椰子和玛索,但是,哪怕是这五人,在相对运动的速度上也开始出现了相当大的差异,就仿佛在暗示着他们各自对我此时速度的适应性。
正因为他们的行动速度有着差异,且在这一瞬间,全都在我之下,所以,哪怕是他们联起手来,也不可能在这一瞬间阻止我的行动。况且,他们之间是相互厮杀的敌人,而不是协同合作的朋友。(未完待续。) 1452 斗战
月神、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四天院伽椰子和玛索,以及半岛上的一些奇异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都或多或少展现出应对绝对高速运动所造成的时效差异的适应性,这些人或非人是不可能仅用速度就能击败的,即便如此,我在这群人或非人之中,仍旧是速度最快的那一个,任何拥有运动过程和速度概念的现象,在我的面前都是存在时间破绽的。n∈n∈,
被砸入地下的四天院伽椰子化作黑水,在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以及更多名神秘专家激战的间隙,从地下喷涌而出,以巨大的攻击范围压缩了众人的应对时机,哪怕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水面前,也难以逃到安全的距离之外。倘若不选择逃离,就必须正面应对黑水的冲击,对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其他的神秘专家却险象环生。
黑水的冲击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磅礴,空气中一下子充斥着极端的负面精神力量,让黑水覆盖的地方,呈现出更多诡异又险恶的数据对冲现象,这些现象就如同难以摆脱的鬼怪,拖拽着所有人的动作,哪怕是神秘专家,也不免在一瞬间呆若木鸡,说是恐惧也不尽然,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上受到干涉的表现。黑水仿佛要一口气覆灭所有人和非人,没有达到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三者等级的神秘专家,其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甚至认为,四天院伽椰子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这些稍逊一筹的神秘专家们,而她的行为也必然带有五十一区的政治意图。不过,无论四天院伽椰子是怎么想的,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这些神秘专家在此时此刻死掉。不管四天院伽椰子的行为是否代表了五十一区,我都认为这个做法是极端错误的,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异化右江的存在,会给这场战斗带来多大的颠覆。
也许这些神秘专家就直接的战斗力来说。并不足以对抗拥有中继器力量的诺夫斯基之类的存在,但是,神秘是多样性的,每当保存一种神秘。就意味着面对敌人那难以预料的强大,就多了几分应对的手段。
哪怕是不用这样理性思考的理由,仅从感性来说,我也不认可四天院伽椰子的清场行为。
于是,我开始疾驰。
速掠展开的一瞬间。无形的高速通道就已经穿行于那些岌岌可危的神秘专家的身边,我没有感觉到速掠的应用和效果和过去有什么差别,倘若说变化最大的,无疑就是连锁判定。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连锁判定仍旧准确观测了在这千军一发之际,当场诸人的身体活动细节,让我可以通过这些细节,在第一时间体会到他们此时复杂而负面的情绪,那就是如同火山一样浓烈,却来不及爆发的情绪。
黑水来得来快太凶猛。死亡近在咫尺,却没有留下让他们绝境爆发的机会,当黑水倾覆的一刻,血月都变得暗淡无光。然而,比起这一切变化,我仍旧更快。
铠甲背后的披风展开,化作羽翼,我沿着无形高速通道冲向高空,沿着无形的高速通道,一个转身。就在万物的凝固中,抵达了黑水下方。能够在这个速度差下活动的人不多。异化右江扫了我一眼,直接上行,钻入黑水之中;诺夫斯基则化作光。几个z字的转折后,就脱离了黑水覆盖的范围;玛索一直盯着我,我可以从她的眼眸中看到某些变化,但她只是伸手一抓,就有一把从虚空中构成的阳伞握在手中,当阳伞打开遮住她的身影后。她便连同阳伞一起消失了。
三个可以阻止我行动的非人类,竟然不约而同放弃了这次机会,虽然我无法捉摸它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但也觉得并非是没有理由,而这个理由也绝非是因为我足够强大的缘故。我不否认自己如今的强大,哪怕在过去仅仅是四级魔纹使者的时候,我也不觉得自己会在他们面前退缩,但是,哪怕认知到,如今的自己是融合了过去自己和漆黑鸦骑士的存在,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三个非人相比,会强大到哪里去。
我的行为,并不是因为自己足够强,所以才去做什么,仅仅是我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哪怕在绝对的实力上并不占据上风。
所以,我念头通达,心境平和,就算异化右江、诺夫斯基和玛索三个非人看似满含深意的动作,也没有半点情绪上的起伏。因为,无论它们是进是退,是直接攻击,还是暂缓一下,对我而言,都从来不是阻止我采取行动与否的理由。
剩下的神秘专家和这三个非人不在一个等级,他们的神秘显然也无法让他们摆脱速掠所造成的绝对速度差值。他们的眼神还在微微的波动,但却明显仍旧聚焦在犹如乌云盖顶的黑水上,我的接近,在他们的瞳孔中留下身影,但我不觉得,他们是真正“看到”我来了。
这些个神秘专家以各种姿势,各种细微的表情,停滞在半空中。当我从他们的身边速掠而过,便一一抓住他们,抱在手中,抗在肩上,背在身后,即刻脱离了黑水覆盖的范围。在我停下脚步,将他们放下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有些茫然,与此同时,黑水已经冲刷到地面上,如同一大片从天而降的瀑布,巨大的冲击让大地再一次颤抖起来。
这些神秘专家似乎才回过神来,他们朝我看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并不需要他们的感激,亦或者他们会生出疑惑,我也不打算回答。我救下他们,自然有我的目的,并不是施以恩惠,加以笼络。他们活着就有价值,他们自身,就是代表了一种可能性,也许他们在之后的战斗中还会死去,但是,只要他们在这一次活下来,就意味着可以对下一次战斗施加影响,而这个影响或许有可能变成某种可能的关键。
我对来说。保留这种可能性更加重要。我无法想象异化右江吞噬了月神后,会抵达何种强大的程度,但只要她的胜利可能性不是百分之百,那么。多增加一种可能性也是好的。
也许五十一区和四天院伽椰子仍旧坚信自己可以对付这些难题,并试图利用此时的形势,将其他人坑杀在这个中继器世界,削弱末日幻境中各方神秘组织的有生力量,但我却觉得。他们其实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进而也意味着,他们可能拥有某些手段,哪怕杀死了其他的神秘专家之后,无法**应对更强的异化右江,也能让自己即刻脱离这个战场。
四天院伽椰子是强大的,是正面对战异化右江和月神的战斗力之一,她作为五十一区的主力推手,当然没有人希望和它硬碰硬,成为最直接的敌人。然而。我却难以接受这种理由,而去做那些在他人看来更顾全大局的选择。
咲夜、八景还有耳语者的大家,虽然约翰牛对我说,已经对他们做出安排,但也不知道其处境如何。四十多亿人化作了黑水,其中也许有死不足惜的人,但也必然存在平凡而无辜的人。还有已经失踪的阮黎医生,当她听闻黑水开启的世界末日,又是何等愤懑悲伤。我一想到他们,就想到了对约翰牛做出的承诺:由我来对付四天院伽椰子。
是的。异化右江很强,月神很强,纳粹的图谋正在一一成型,但是。这全都不是我必须要和四天院伽椰子合作的理由。正好相反,包括四天院伽椰子在内,这里的所有人和非人,都是我必须打倒的敌人。打倒了他们,我的计划才能继续推进。而我如今存在于这里,也正是过去的我达成了一个计划阶段的结果。这是过去的我变成如今的我。所必须承载的责任。
应对异化右江和月神,哪怕仅仅是拖延一下,难道除了四天院伽椰子之外,就没有人可以做到了吗?难道在这里的每一个神秘专家,都真的完全坐视敌人变得更强吗?诚然,四天院伽椰子很强,但她仍旧不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强大的,并不一定是关键的,这是我审视过去才明白的道理。
四天院伽椰子的强大看似让她处于一个关键位置上,但是,我却更愿意相信,这仅仅是她的强大所带来的假象。
所以,我来对付四天院伽椰子。在这个外敌环视的境况下,优先对付四天院伽椰子。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是其他人乐于见到的选择。我想,哪怕是五十一区,也不会完全认可一个将四十多亿人化作黑水的四天院伽椰子吧。哪怕在应对强大的敌人时,每一份战斗力都是重要的,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和四天院伽椰子的加入,也一定并不完全是好事吧。
这么想着,从天而降的黑水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撕裂,又从裂缝中窜出一个人影,仿佛没有任何受到任何阻力般,直冲着月神所在的战场而去。那是异化右江,虽然看不出到底有怎样的神秘,但是,她的强大却是毫无疑问的,至少,哪怕没有更多独特的神秘,其本身的强度也和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相差仿佛。
黑水没能阻止异化右江,但是,同一时间,化作光的诺夫斯基已经追了上去,而玛索则直接拦截在异化右江行进路线的前方。三者再次纠缠成一团,战况的瞬息万变,让刚刚回过神来的神秘专家也只能沉默不语。在他们决定该如何做之前,我已经再次进入速掠状态。
被撕裂的黑水根本就没有对四天院伽椰子带来半点损伤,甚至于,之前她被砸入地下,也没有让我觉得,她会受到伤害。四天院伽椰子和黑水紧密结合在一起,四十多亿人汇聚而成的力量,无论是表现在物质层面上还是表现在意识层面上,都是骇人听闻的。对我们这些神秘专家来说十分危险的情况,十分惨重的伤势,放在这四十多亿人构成的神秘面前,也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吧。
而我的对手,就是这样可怕的家伙。
我一直在思考,但是,根本就无法找到正面击破她的方法。现在的我,比过去的我更加强大,但是,又能在四天院伽椰子的手中支持多久呢?这样的问题曾经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也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是,我并不害怕,也没有任何抱怨。
因为,这不是有了答案,就可以不去做的事情。
我仍旧相信着击败四天院伽椰子的可能性,反过来说,倘若我要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无论四天院伽椰子有多强,也都必须将其击倒。我也有想过,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最糟糕的时候,阮黎医生也只是不知下落,她说过,可以从乐园上找到破解黑水的方法,那么,我就相信她。
我的心中仍旧纠缠着种种感性,但是,所有的思考,都在得出答案之前就被中止了。而这些中止的思考,纠缠着的感性,让我时刻都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体内滋生出来。这力量仿佛是由情绪推动着,以每一次思维的跳跃为养分,在每一条神经和血管中循环。
我越跑越快,黑水虽然还能在这个因为速度差而显得停滞的世界里活动,但也越来越显得迟钝,每一个浪涌,都好似铅水一样,沉重而蹒跚。
我直接撞入黑水中,挥动长刀搅动水流,利用疾驰带起漩涡,将这些黑水一点点地搅动,分开,沿着其奔流的脉络,寻找着可能藏匿其中的四天院伽椰子。黑水仿佛可以聚成更多的四天院伽椰子,但我仍旧觉得,四天院伽椰子相对黑水,仍旧是一个核心般,无法彻底化作黑水一部分的存在。
黑水并非是无穷无尽的,但也许对我来说,仍旧是如同大海般沉重,可是,四天院伽椰子并不是大海,她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有着自己的目标和奋斗,她身上的人性,虽然冷酷而残忍,但份量要比她此时形态的非人变化更多,也更加丰满。
她绝对不会一直藏匿在这片黑水之中。(未完待续。)
1453 尖锐
黑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我挥动长刀搅动水流,用疾驰带起漩涡,为速掠腾出更多的空间。︽頂點小說,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使用方式和席森神父的气压控制十分相似,但是,液体和气体的性质本来就不同,我察觉到应对黑水反而比应对空气更加容易一些。黑水里充满了极端负面的情绪,每时每刻都在对意识产生影响,黑水本身更是拥有极强的腐蚀能力,这些特性自然都比纯粹的气压控制更加多变,只是我藏匿在全覆盖的铠甲中,更不断吸收着数据对冲的余波,针对这些特性对铠甲进行细微的改造,在排除了黑水特性的影响后,需要应对的就只有那庞大的水体质量而已。
对大多数人来说,黑水仅仅是质量就让人难以承受,然而,四天院伽椰子的控制力显然没有遍及到每一滴黑水。只有亲自闯入这仿佛涛涛江河的黑水之中,才能体会到,四天院伽椰子对黑水的使用仅仅是一种粗放的模式。四十多亿人化作的黑水实在太过庞大了,这也是为什么四天院伽椰子一直以来,都仅仅是用庞大的质量去挤压对手的缘故。
我深陷黑水中,但是,只要穿戴这身密不透风的铠甲,再辅以高速的运动状态,就能产生巨大的干扰力量,去破坏四天院伽椰子对黑水的细微控制。我突然觉得,哪怕是自己没有及时用速掠救下那些神秘专家,他们被黑水吞没后,生还的几率要比我估计的更大。基本上,只要能够承受黑水的质量涌动,就有更多机会找出破绽,破水而出。
然而。能够脱离并不意味着可以击败四天院伽椰子,她的黑水绝对不仅仅只能干扰人的神智,侵蚀人的**,以及纯粹的质量这三种应用方式。况且,要在这汹涌澎湃的黑水中,找出四天院伽椰子。真的是十分困难。
我对四天院伽椰子此时的状态有两种假设:第一种,她已经彻底和黑水融为一体,黑水已经是其本体,那么,要消灭她就必须彻底蒸发所有的黑水;第二种,她仍旧是一个**存在的核心,但却如同一块木头藏在森林之中,并不断根据实际情况在黑水之中移动,要消灭她除了蒸发所有的黑水之外。引蛇出洞无意才是更好的方法。
鉴于我在黑水中感受到的,她对黑水的应用和控制,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假设。只是,如何引蛇出洞也仍旧是一个难题。我的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已经比过去更远,但如果四天院伽椰子足够谨慎,说不定会藏匿得更深。既然黑水并非她的本体,那么,仅仅对黑水造成破坏。根本不足以伤害到她。
在最保守的情况下,四天院伽椰子的保命能力也许远超在场的每一个神秘专家。
我用最猛烈的攻势破开黑水前进。试图通过速掠,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历黑水所覆盖的每一块区域,以弥补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缺陷。理论上,只要我足够快,那么,只要四天院伽椰子藏匿在黑水的一隅。也必然会在反应过来前,被不断移动的连锁判定扫描出来。
然而,在黑水中,速掠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没有外来参照物的情况下。速掠自身的加速效果被大幅度削弱。黑水虽然比起空气有诸多性质上的差异,但是,黑水本身所具备的神秘性,却是正常的空气所无法比拟的,这种是神秘性给我带来的压力,每一秒都在增强,甚至让我觉得,无论我有多快,没踏出一步,都必须要承受前一步两倍以上的压力。
我十分清楚,自己在正常情况下,并没有绝对可以击败四天院伽椰子的力量。我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黑水并非是无穷无尽的,但也许对我来说,仍旧是如同大海般沉重,可是,四天院伽椰子并不是大海,她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有着自己的目标和奋斗,她身上的人性,虽然冷酷而残忍,但份量要比她此时形态的非人变化更多,也更加丰满。
她的性格,她的目标,她的情绪,以及外在环境的一些变化,都让她不可能一直藏匿在这片黑水之中。
我是否可以找到四天院伽椰子的破绽,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我可以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但是,外部的战斗情势一直都在变化,而这些情势不仅仅对我和其他神秘专家有压力,对四天院伽椰子也同样如此。只要四天院伽椰子没有放弃和五十一区的合作,那么,五十一区所承受的压力,也会转移大部分到她的身上。
四天院伽椰子看起来自在而凶残,但本质上她仍旧无法脱离组织和社会的束缚,只要她拥有愿望,拥有理想,拥有责任心和协作精神,她的这些人性和社会性,就会因为外部环境的不断变化,而如同锁链一样紧紧将她捆绑起来。
反过来说,如果她挣脱了这些枷锁,她的危险性也同样会大幅度降低。因为,没有人性和社会性,会让她失去必然要做什么事情的动力,也许看似她变得更加自由,而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但这种危险却不会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驱动。
在我看来,从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过去就一直投身于日本**,并最终选择了和五十一区合作的四天院伽椰子是有巨大破绽的。只是,我所追逐的这个破绽,必须要在特定的时机才会显露出来,无疑需要一些运气。反而,阮黎医生曾经提到过的方法更加稳妥,直接对黑水制造伤害,要比从黑水中揪出四天院伽椰子更加彻底。
无论哪一种对四天院伽椰子的战术,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进入黑水,在尝试引蛇出洞之余,最有意义的仍旧是对四天院伽椰子的行动进行牵制,让她无法彻底投入到自己的计划当中。无论四天院伽椰子还有怎样的计划,只要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那就在某种潜在意义上来说是有益的。
诚然,四天院伽椰子是一个极强的战力,在对异化右江和月神的牵制和反击上,都能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然而,这仅仅是一种最好的可能性。四天院伽椰子本身的想法,五十一区的想法。没有人可以掌控,她有能力对战局造成巨大影响,但是,要产生怎样的影响,仍旧在于她和五十一区的计划。从这个角度来说,四天院伽椰子针对异化右江和月神的所有行为,也有可能会对他人的计划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当把弊端和益处相比较,我不觉得自己牵制四天院伽椰子的行为,会受到其他人的谴责。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政治思想,大局观和智慧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强,反而,我所能考虑到的,也觉得其他神秘专家也会考虑到。
我突入黑水之中,不仅仅是针对四天院伽椰子的阴谋。本身也是对其他神秘专家的一种试探,而在纠缠了三四秒后。事实就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没有人打算阻止我,更多人的目光都放在异化右江和月神身上,反而让我和四天院伽椰子的战场被孤立出来。
我再一次制造了巨大的漩涡,从漩涡的空心处飞入上空。黑水自更高处席卷下来,又从地上的水流中分裂出大量的线状激流,纵横交错地喷至空中。我在这密密麻麻的水线间穿梭,在千军一发之际,躲开浪潮的拍打。我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一只海燕,游走于暴风雨之中。
四天院伽椰子始终没有露头,我好几次在黑水中险象环生。也并非是在演戏,四天院伽椰子虽然仍旧是对黑水进行粗放的控制,但是,每当我变幻战术,改造装备之后,黑水本身也在渐渐适应这些举动,进而重新将主动权控制在手中。即便如此,哪怕是在看起来只要加一把力气就能将我重创的情况下,四天院伽椰子也一直没更多的动作。
她此时此刻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是在地下?在黑水之中?是远离了这个主要战场,还是就在战场之中观测?自从她被异化右江砸落地面后,她就再没有显出人形,有一种浓郁的阴谋感在我的直觉中作怪,可是,只要她一直不采取大动作,我就无法抓住她的破绽。
从我的角度来看,正在和我保持一个僵持局势的四天院伽椰子,反而脱离了正面战场。异化右江和月神那边打得轰轰烈烈,我们这里就仿佛被所有人忽略了一般。
我脱离黑水之后,黑水没有紧逼而来,也没有席卷另一处战场的征兆。我悬浮在半空,眺望脚下,却看到黑水的流动渐渐停止,那激越汹涌的浪潮也快速平息。不出几个呼吸,黑水便似一片死湖,又如同凝固的胶质。
我不知道四天院伽椰子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继续进攻的话,也让我觉得没有决定性的胜负手。四天院伽椰子的平静,这种僵持的局面,对我来说也并不坏。只要四天院伽椰子安静下俩,阮黎医生就能获得足够的时间去研究针对黑水的药物。
我也没有继续发动攻击,仅仅是在黑水周边游走着,试图感应四天院伽椰子的存在。然而,四天院伽椰子就像是蒸发了一般。
“她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爱德华神父,他的声音就如同戏剧人物般拥有独特的风格。他在之前一直不声不响,这个时候出现,明显是有某些图谋。
不过,我有点相信他的话。
“她在哪?”我转头问到。
“外面。”爱德华神父悬浮在我的身边,他可没有翅膀,仅仅是凌空站着,却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稳当感觉,“那个女人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于是她离开了这个半岛,去制造更多的黑水了。这个世界还有二十多亿人,但能够阻止她的人已经没有了。”
我听得出来,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就是异化右江,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觉得这番话有很强的可信度。也正因为我觉得可信,所以才感到万分的沉重。四天院伽椰子在这个中继器的所作所为,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极端。
“那么,你打算做什么?”我又问到。爱德华神父每一次现身都有其目的,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在四天院伽椰子和月神交战的时候,他没有参与,当四天院伽椰子和异化右江交手时,他也没有参与,就在四天院伽椰子借假脱身,离开半岛,而其他人被月神和异化右江纠缠住的时候,他出现了。他知道四天院伽椰子的小动作,证明他一直都在关注她,而我也有理由相信,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和四天院伽椰子有关,而必须有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
而他既然对我说话,或许也意味着,他有信心让我也保持安定。
我倒想要听听他要怎么说。
“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是黑烟之脸的一种变体,而黑烟之脸起源于五十一区培育的特洛伊病毒,特洛伊病毒的病原体和基础资料,则是通过末日真理教获得的。”爱德华神父微笑着,对我说:“你认为,末日真理教是如何拥有这些资料和病原体的?”
“……是你!?”我早就有了这个假设的推断,因为在记忆中,特洛伊病毒产生的病变效果和沙耶病毒实在太过相似了。而在这个末日幻境,爱德华神父正是沙耶的制造者。
“是我。”爱德华神父点点头,说:“我才是推动五十一区发展特洛伊病毒的那个人。”
“你要这些黑水?”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特洛伊病毒根本就是沙耶病毒的一种变体,而且是在爱德华神父的推动中产生的变体,其存在对爱德华神父来说也必然拥有特殊的意义。
“不是我需要,是沙耶需要。”爱德华神父一副坦然的表情,说:“打个比方,这些黑水对沙耶来说,就如同疫苗和营养品。但我也不打算破坏和五十一区的合作协议,所以,我拿走四十亿,四天院伽椰子可以拿走剩下的二十亿。”(未完待续。) 1454 拉丝
在月神、异化右江、四天院伽椰子、诺夫斯基和中继器玛索相继登场后,我一直都很在意的爱德华神父终于也有了登场的意思。↑,他选择出现的时机十分微妙,从现有状况来看,唯一可以阻止他的人只有我了。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他所述说的,关于沙耶病毒和黑水的联系,其实我也早就有所猜测,此时也不过是被印证而已。只是,在他那微笑而放松的神态中,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却让人冷彻心扉。
在他的口中,这个中继器中死掉的人就如同战利品。其实我也明白,对许多神秘专家来说也是如此,只是真正将整个中继器世界的人都视为原料,并采取行动的,眼下就只有他和四天院伽椰子。我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也可以为他们的种种行为找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的合理理由,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可这样的想法。我承认,当我不认可的时候,主导的并非是理性,而几乎全都是感性和下意识的否定。
因为,倘若站在末日幻境的角度,就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对待中继器世界,那么,站在病院现实的角度,不就可以用类似的态度对待末日幻境了吗?诚然,末日幻境中没几个人知晓病院现实的存在,然而,这并不是认定末日幻境是现实,就可以彻底否定中继器世界的理由。
至少,我无法承认这样的态度,倘若我承认了,就如同是在否定我在末日幻境,在中继器世界中的努力。
我早已经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的分界线到底在什么地方,因为,在我的故事中,它们彼此纠缠,彼此影响,彼此反馈。就如同魔比斯环的两面,就如同一条充满暗示的咬尾蛇。在许多时候,我也无法判断,那些极端而残忍的手段。从多个世界交互影响的局势来说,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是,唯独有一样,我是一直坚持的。倘若杀了人,就必须背负起这份责任。而不能将对方视为虚幻的存在。正如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所发生的情况,四天院伽椰子将这里的人化作黑水,这一行为在联系到末日幻境乃至于病院现实时,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我无法准确评断,但如此做的时候,她并非将这些人视为真正的人,这样的态度才是让我最难以接受的。如今,放在爱德华神父的态度上,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当自己也一度有过“在有可能让这个中继器世界崩溃的后果下,重构整个中继器”的想法时,当自己也曾经在至深之夜中,借用末日真理教的某些道理,对聚集地的居民进行传教,以在绝望中给予他们慰藉时,当时的自己究竟和末日真理教有什么差别。
末日真理教视终末为真理,从理念上来说,或许并非完全是错误的;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草菅人命。推动末日,也许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看,可以视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存在的理由,理性上无法称之为错误。我也有过同样极端的想法。用过类似的手段,在那些绝望的环境中,必然趋向末日的征兆中,在永无解脱般的痛苦中,任何负面情绪的滋生,我的许多做法。也都可以视为不择手段。
可是,对待“人”的态度,正是末日真理教和我之间的差别。
撇开现实和虚幻的概念,尽可能将自己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视为人,是我一直坚持的底线。哪怕是面对末日真理教的那些疯狂信徒,我也一直用最大的努力,将他们视为一个人,或是一个绝望而疯狂的人,或是顽固而迷信的人,或是自暴自弃的人,将他们的行为用人的行为学去分析,将他们内心的变化用人的心理学去理解,将他们的生命,以“杀人”的概念夺取。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很少将他们视为虚幻的存在。哪怕称他们为“怪物”,但这个“怪物”的概念仍旧是以“人”的概念为基础。
除了“最终兵器”之外,任何被称为“怪物”的存在,对我而言,也不是人的异化和延伸而已。
但是,我或许太过习惯这样的底线而忘记了,其实有许多看似人的东西,并不将自身当做人来看待,也有许多坚持信念的人,并不将他人当做人来看待。
无论是此时现身的爱德华神父,还是之前的四天院伽椰子,至少都是第二种人。他们或许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有自己必须去做到的事情,但他们也会因为这些理由,而将人视为纯粹的“资源”,而并非是和自己一样的生命。
我突然想明白了,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所出现的统治局遗址的故事,所暗示的并不是将人当做原料这一行为,而暗示的是一种态度,将人当做原料制造灰雾,所产生的灰雾技术,仅仅是在这种态度下的行为表现而已,而并非是本质。
而我所看到的,所经历的,发生在病院现实、末日幻境和中继器世界中,那些正渐渐趋向于末日的命运曲线,那些充满了既视感的情节和结果,之所以有一种“世界线全部收束到同一个终点”的感觉,正是因为,那些惨剧的背后,无论有多少理由、阴谋和巧合,都并不是最本质的原因。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正是不把自己视为人,也不把他人视为人的态度,也许,这种态度的产生,可以用种种理由去解释,然而,理由总是很多的,但促使结果产生的,一直都是某种态度下的行为。
在病院现实中,“病毒”让人异化病变,病患者构成了“末日幻境”,末日幻境往复轮回,在某个阶段,产生了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又以此诞生了中继器和中继器之中的世界。这个过程,暗示着病变恶化的过程,暗示着身体异常、人格裂变和生命自救的本能,但是,其实这些变化之中,最本质的推动力,正是思想和态度上的异化。
末日症候群患者会在一个紧接着一个,不断深化。不断绝望的处境中,因为生理和精神的恶化,而产生思想和态度上的异化,这才是让他们无法从身体上得到解脱。也无法从精神上得到解脱的根源。
末日的症候群,会产生各种并发症,但这些并发症或许难以治愈,但真正让人感到末日临头的,其实正是这些病症中所逐渐产生的思想和态度变化。生理上的疾病或许还有药可以医治。但是,内心的异化却是难以挽回的。
“病毒”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它会让人身体崩溃,让人产生各种精神病症,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无药可救。也不在于它的传染性、潜伏性和无法观测的特性,而在于,当人面对“癌症”之类的绝症时,尚可以用坚强的内心去面对,可以不将余下的生命。视为末日般绝望。而“病毒”发作的时候,末日症候群患者却难以做到这种事情,反而,那些看似坚强的意志和倔强的信念,仿佛都会成为绝望的源头,成为内心异化的动力。
我不知道,“病毒”究竟是以怎样复杂的方式,推动着每一个病患者都觉得“末日临头”,但这种绝望的心态,和异化的结果。几乎在每一个病患者身上都有所体现。而比起大多数病人,“高川”不仅仅是在身体上,也是在心理上也堪称特殊的那一个。
当我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我已经无法述说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我觉得自己的内心犹如平静的湖面,但在这湖面之下,正在剧烈地暴动和翻滚着,因为太过浑浊,太过灼热,而分不清精细的东西。我只是沉默。压抑而沉默,面罩遮住我的脸,遮住我的内心。
我从来都没责怪过任何人,也不去怨恨任何人,在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愤怒,单纯的悲伤,单纯的不认可某些人和事。但是,这样态度,大概在其他人面前,只是一种傻气吧。
四天院伽椰子和爱德华神父的行为和态度,让我愤怒,但是,更让我感到悲伤的是,我的想法仅仅能代表我自己罢了。我所看到的,所想到的,也只有我自己才会认同。我将他们视为人,在视为人的基础上,视为“怪物”,但是,在他们的眼中,除了自己之外,或许连自己也一样,都只是一种实现欲求和理念的“资源”罢了。这种思想和态度上的差异,才是我无法融入他们,而他们最终也在排斥着我的原因。倘若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都会变成这样,那么,无论是末日真理教还是nog,无论是推动着末日还是拒绝着末日,仅仅是行动的方向和手段有所不同,但促成行动,引导行动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因此,不仅仅是末日真理教,是推动末日的重要素材,nog和其他神秘组织,神秘专家们,也都是推动末日的素材之一。所以,从过去到现在,各方神秘组织的互动,各种看起来不错的努力,其实根本就不可能阻止末日,反而更让人觉得,自身的行为反而是在推动末日,由此深陷于绝望的异化之中。最终,nog的神秘专家,也会成为末日真理教的一员。
原来看起来仿佛十分复杂的情况,突然间就变得清晰而有条理,仿佛过去所看到的,所遭遇的那些无法理解的,极为神秘的情况,已经失去了遮掩的面纱。
爱德华神父看不穿我心中的愤怒和悲伤,他似乎对我的沉默产生了某种误会。
“和你打个商量。”他说:“你什么都不要做,就能让我和四天院伽椰子变成敌人。你也知道,没有人会甘心吐出到嘴的肥肉,何况,都已经将这块肥肉吞下去了,还被人从肚子里挖出来。”
虽然说的仿佛有道理,但其实在我听来,反而是和他相识以来,他所说的最白痴,最毫无意义的废话。的确,黑水的价值足以引发双方的对抗,然而,既然他们的思想和态度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妥协与合作的可能性反而是最高的。相反,和他们从根本上对立,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我,最终仍旧会是他们合力针对的敌人。
爱德华神父夺走四天院伽椰子的一部分黑水,和四天院伽椰子独自占据所有的黑水,哪一种情况更加糟糕?相比起他们必然会相互促进的共性,黑水所导致的冲突反而是微不足道的。
我一点都不希望爱德华神父得到黑水,哪怕他是从四天院伽椰子口中抢食,算计了五十一区。况且,他之前说,四天院伽椰子已经脱离这个半岛,这个情况是否事实还有待商榷。就连月神都会被禁锢的地方,四天院伽椰子哪怕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战斗力,也不意味着会被轻易放行,而她本身的能力,真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半岛吗?
爱德华神父出现的时机和目的都很微妙,而这种微妙,也未免不是刻意制造出来的。他所带来的情报,到底有多少真实,根本不是我能肯定的,此时此刻也无法去一一印证。我所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十分简单,就如同最初的决心那样无论是谁上来,全都打倒,也只有全部打倒,才能完全计划。如此一来,无论是谁先上,目标是哪一个紧接着哪一个,其实都不重要。
对付四天院伽椰子是打,对付爱德华神父,当然也不可能只用一张嘴就能解决。爱德华神父想要随便说两句,就让我坐视他吸收这些黑水,这样的语言、想法和行为完全颠覆了我以前积累起来的关于他的印象。
我觉得,席森神父就不会说这样的话,当然,如果说了,也只能看作是,他的确受到爱德华神父很深的影响。
我沉默着,大地上的黑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仿佛在孕育更可怕的东西,但是,它的消停,也是我将刀刃转向爱德华神父的机会。
我将刀身竖起来,端在胸前。
爱德华神父见状,便叹了口气,说着“用暴力踢开石头,脚也会疼的呀”,身体猛然就膨胀起来。(未完待续。)
1455 超变
我不知道四天院伽椰子到底在做什么,也无法肯定爱德华神父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要证据的话,仿佛有许多细节都可以证明,但谁又能肯定,将那些过多的细节拼合起来,所得到的结论一定就是正确的呢?这就像是一张抽象画的拼图,无论如何拼接,都只会得到一个抽象的画面。+◆,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任何焦躁和不安。无论四天院伽椰子是不是真的脱离了半岛,是不是真的对这个中继器世界剩下的二十多亿人做下可怕的事情,而八景、咲夜和耳语者的其他人,以及未能参与半岛之战的朋友,会不会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终究难逃一劫,身在半岛上无法脱离,也不可能抛离此地战场的我必须承受那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无论四天院伽椰子和爱德华神父,以及这里更多的神秘专家们拥有怎样的预谋,怎样的底牌,我所能做的,就仅仅是迎难而上而已。
无论敌人算计什么,到头来,也必须用胜利说话。能够成为最终胜利者的人,就必然打倒其他的每个人,而对方究竟有多强,有多精明,对试图成为最终胜利者的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注解。
我只是沉默着,不是因为担忧,更不是因为恐惧和无助。
仅仅是因为,我不觉得在此时的对话还有什么力量。爱德华神父的态度,无非就是想要让我看到自己所面对的情况有多恶劣,想要让我再想想,以他所希望的方式,达成一个较为温和的口头协约。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真情实意,其中也的确隐藏着一些立场和局面上的益处,然而,我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过去的我之所以成为优等生,在学生时代的学生会中打开局面,也并不是因为我善于交际。能言善道,或是擅长于统理全局,把握对大局有益的细节部分,这种事情,比我擅长的人多得是。我之所以能够打开局面,仅仅是因为在他人观察、思考和对话的时候,我在做事。
脚踏实地的,从一点一滴做起,哪怕无法掌握所有的细节。无法从全面的角度去看待事情,但是,认真地去对待自己可以看到的细节,将这份认真传递给他人,那么一定不会是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的。
是的,观察、思考和对话都是成功的基础,我也会胡思乱想,也懂得人情世故。明白妥协的重要性,但是。真正让我表现突出的,仍旧是比他人更迅速,更直接,更彻底的行动。
现在,虽然我已经不在校园里,面对的也不是学生会事务处理这种程度的事件。但是,其中的道理从来都没有变化。
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不要怂,不要犹豫,就是直接干,才是最擅长的。
如果到了现在还犹豫不决,那过去的我所拥有的觉悟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我想法设法和漆黑的鸦骑士融合,不就是为了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避开思考的局限,获得脚踏实地去做事的力量吗?
我知道,我的沉默不是绝对的信心,也不是舍弃一切的觉悟,而是过去的我所做的那一切,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坚韧心灵。我永远都没有做好准备,永远都有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敌人总是那么强大,总是那么狡猾聪明,处境也总是这么恶劣,即便如此,我也必须要去承载那些让人疯狂绝望,仿佛没有任何希望,仿佛一直都没有做好准备的压力。
我沉默着,大地上的黑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仿佛在孕育更可怕的东西,但是,它的消停,也是我将刀刃转向爱德华神父的机会。
我将刀身竖起来,端在胸前。
爱德华神父见状,便叹了口气,说着“用暴力踢开石头,脚也会疼的呀”,身体猛然就膨胀起来。
与此同时,速掠已经展开。我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奔驰,有不少能够和我此时速度同步的变化,而爱德华神父身上的变化就是其中之一。每当我跨出一步,就能看到他的身躯膨胀一大截。他的外套被挤破,手足变得畸形而肥大,身体也不再是人类的脊椎结构,皮肤和肌肉就好似被剁烂了,嚼碎了,又用泥巴混起来,变成一种无机有机掺杂混淆的质感,然后有背鳍长出来,鳞片和许多眼球也在身体的许多地方浮现,这些眼球不断眨动,仿佛带着某种规律,而他的脸也开始变形,从五官中央凹陷,两颊的肌肉好似充气般,变得比原来的脑袋还要肥大。
在我抵达之前,他变成了它,一个高达二十多米,肥大又畸形的怪物。
亦或者说,是一只恶魔。
爱德华神父的神秘,被称为“六六六变相”,之后又改称为“九九九变相”,而无论是六六六,还是增强后的九九九,都是以“恶魔”为主体形象的变相。据说,这些恶魔的形象有的是已经存在的灰雾恶魔,也有的是爱德华神父自己根据统治局遗留的恶魔资料,自行制造出来的品种。
在这些变相中,外形和大小都十分多样,二十多米高的恶魔,也并不是所有变相中最特殊的一个。不过,的确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形象的恶魔。
这个怪物以人的审美来说极为丑陋,从科学的体格结构理论来看,也不具备移动上的优势,最让人在意的,除了那肥大的**本身,就是那遍布身体上下,不断眨动的眼球群。仅仅从这个形象上,就给人一种似乎可以感受到某种力量,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爱德华神父的变身过程和我的速掠同步,但是,在完成变身之后,恶魔形态的身体动作立刻就被速掠拉开了巨大的差距。虽然身体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不过。那眼球的眨动仍旧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
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脱离这些眼球的观测,而无论我如何游走,是在这只恶魔的哪一边,都会被这些眼球观测到。
虽然觉得自己的高速动作被捕捉到了,但是。仅仅是观测的话,没有任何用处。在恶魔的身体反应过来前,我已经在它的侧面斩出了几十刀,将这一边的眼球全都毁掉。然而,在这几十刀后,恶魔的肌肤和眼球突然变得更加坚硬,以同样的力量再砍上去,只勉强留下一道印子,而原本无法做出及时反应的恶魔身体。也突然追上了我的速度。它不见任何动静,就斜斜滑刀一边,紧接着,一条条肉触手从刀伤的裂口射出。
以速掠的能力,及时提速,穿过这些触手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但是,我仍旧想要试一下它的反击力量。于是正面迎了上去。
触手和刀锋撞在一起,顿时有一股极为沉重的力量传递到我的手腕处。让我下意识要向后退一步,以缓冲这股力量。然而,斩入触手的刀刃被神秘的力量吸住,我没有放手,就被触手连带着刀刃一扯,抛向空中。
这一次。我不得不将长刀放开了,因为更多的触手正在穿刺而来。我借助惯跃上更高处,羽翼展开,喷射出大量的光焰,在这股推动力的带动下。我猛然下坠,一脚踹中恶魔那畸形而肥大的头部。这只本因为体格的形状而显得极为丑陋稳重的恶魔就仿佛措不及防般栽倒地上。
我在这一击后,向后飞退,双臂弹出刀刃,于急速的游走中斩断触手。说时迟那时快,本在一瞬间适应了我之前速度的恶魔,又一次被拉远了速度上的差距。而从伤口除滋长的触手,在坚硬度上明显也不及这只恶魔的本体强度。我很快就清理了触手,收起臂刃,拿回长刀。
我十分清楚,尽管暂时看上去,是我占据了上风,爱德华神父所变身的恶魔太过于迟缓,但有一点也十分明显,这只恶魔可以不断适应我的攻击力度和移动速度。虽然,我的速掠可以一直保持相对快,但是,我的攻击力却有一个极限。
爱德华神父的这个恶魔变相是和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水不同类型的敌人。倘若说黑水本身的质量就让我无可奈何的话,那么,这个恶魔变相依靠巨大的体积,保证自己可以承受更多的攻击,而不被一下子摧毁,而只要无法摧毁它的力量,就会成为它变得强大的源泉。只是,面对黑水,那超乎寻常的状态和质量,彻底让我无能为力,而恶魔变相虽然也足够巨大,但是借助四级魔纹的力量,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办法。
根据之前斩杀的感觉,恶魔变相自身强度的提升并不是瞬间达成的,而那些眼球也有可能是触发强化的关键。那么,在不损伤那些眼球的情况下,对皮肉身躯进行过饱和的攻击,是否就是取得胜利的关键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四级魔纹已经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发热的地方,并非右手腕上,而是自下而上,遍布身躯、四肢和脸颈,就仿佛四级魔纹已经从头到脚全覆盖了全身。我注意到,华丽甲胄外壳上的纹路开始发光,伴随着那灼烧般的热力和痛苦,沿着仿佛电路板元件回路般的线条,从脚底和指尖开始,向着心脏集中,又从心脏延伸出更多的光状回路向上蔓延。在意识转动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灼热和痛楚爬上颈脖,脸侧,耳廓和额头,注入每一根发丝,又从发丝的尾端释放出去。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形的基础构架,已经不再是脊椎和骨骼,而就是这么一个巨大的四级魔纹。也只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在融合了夜鸦夸克和卡门的前后,自己的变化到底有多大的变化。并不仅仅是在自我认知上,也不仅仅是在覆盖全身的鸦骑士铠甲上,而有着更为具体的表现形式。
我下意识抬起长刀,就有一股力量沿着手臂注入刀身。一股旋风缠绕在刀神上,无数的灰烬被吸入,而旋风也越来越巨大,就好似包裹在其中的刀体也在膨胀。瞬息间,这股肉眼可见的旋风就变成了直径十多米,勉强撑球状的混乱飓风。飓风中的拉扯力十分巨大,我不得不用双手抓住刀柄,然后感觉有某种东西从刀柄滋生出来,缠绕在双手上,将藏匿在飓风中的东西固定起来。
混乱的飓风成型时,恶魔变相仿佛也意识到危险,在身体挪动之前,又激射来几十道触手,但在钻入球状飓风里的一刻,就在瞬息间,接二连三地被扯断。恶魔变相似乎也感受到痛楚,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而这个时候,它的身体似乎又变得更加肥大了,眼球更是密集,初一看去,只觉得是一只紧接着一只,几乎要遮挡住正对着我的肌肤。
飓风的成型和消失,虽然有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但从速度上来说,却只消耗了一秒不到的时间,而恶魔变相的本体甚至无法利用这一时间跨越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当飓风开始收缩的时候,被飓风遮蔽的内在之物,便一点点暴露出来。给人的感觉不是飓风在消散,而是注入了这个体积同样巨大的造物中。
原本是长刀的武器,无论质量还是形状,都已经截然成为另一种武器巨大的导轨,平衡支架和吸收飓风的仓口,就仿佛一门富有科幻味道,却又难以形容像是什么的巨炮。
我的双手被包裹在炮尾中,仿佛我就是这门巨炮的一个零件,而我已经感受到了扳机的存在,也下意识明白该如何使用这么巨炮。
这是ky3001又一次强化的版本,或许可以称之为ky3002,从刀剑到巨炮的变化,正是利用了魔方系统特有的变形结构,只是,这一次协助魔方系统的力量,比之过去的任何一次都更强,所具备的神秘性也更高。
飓风被彻底吸入仓口后,粗重的上膛声也响彻战场。拥有巨大质量的某种东西,被放入滑膛中,而导轨也亮起能量注入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