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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部成为F     限制级末日症候txt下载     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26 山鬼2

    阮黎医生不相信神秘,在过去所出现过的种种神秘现象中,她总是保持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去对待那些人们认为不可思议的现象。她不认可神秘的想法是否正确,我没有权利去评判,甚至我更愿意她所坚持的,就是正确的,因为科学是一种慎密而有解的思维方式,用科学观到的世界和未来,也是慎密而有解的未来。再没有比一个有解的末日更能振奋人心的了。

    有相当一段时间,她身上那种从不动摇的信念,也一直在鼓舞着我。哪怕我用不同的视角观测着这个世界,我也仍旧希望她可以成功,可以拯救世界,挽回末日。不仅仅是阮黎医生,任何有志于拯救的人,哪怕和我站在敌对的位置上,理念和认识截然相反,我也只会感到高兴。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唯一正确的,只是,我所走的道路必须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仅此而已。

    然而,在越野车驶向地下河入口的路途中,正在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一直坚定而冷静的阮黎医生,第一次在我的面前露出恐惧的色彩。我觉得这是十分异常而不详的预兆,我有些怀疑让阮黎医生感到恐惧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几分钟前,阮黎医生对我说,她的情况有点不妙,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了。

    白色克劳迪娅是阮黎医生基于这个中继器世界而观测到的,将会导致世界末日的元凶,对我来说,白色克劳迪娅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于外观表现上,也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植物。但是,对于这个中继器世界来说,它远远不是一个可以制造“幻觉”的药性植物这么简单。这个中继器世界自发产生的末日真理教,对其有过十分深入,涉及各种科学领域的研究。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白色克劳迪娅会在这个世界,被赋予如此强大的概念。

    人们从生物学、心理学、哲学、数学、物理学等等领域去考察白色克劳迪娅对世界,对人类的影响。而其中的方方面面,已经涉及了这个时代最前沿的科技理论。阮黎医生乃至于研讨会的研究,仅仅是以心理学和生物学这两个领域为主,进而制造出“乐园”。

    我认为,阮黎医生也许并非是害怕这些诡异莫名的神秘。而是她看到了某些旁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感受到了只属于她的恐怖,这些单纯只让她看到的东西,让她进一步得出这个可怕的结论:自己正在被侵蚀。

    也就是说,阮黎医生的恐惧来源,正是因为她正在从医生转变为患者,在作为一名医生研究白色克劳迪娅时,所感受到的来自于白色克劳迪娅的威胁,正以一种极度接近也极度深刻的方式纠缠上来。

    一如医生必须前往疫情严重的地方进行研究,而后发现自己也感染了病毒。身处绝境。

    她的科学认知,让她可以深切明白,白色克劳迪娅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也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感到恐惧。这并非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是在已知情况下,对无法处理这种已知情况而感到恐惧。

    或者说,我宁可相信,阮黎医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表现出恐惧的色彩。而并不是因为认知到了神秘,相信了神秘的不可测,而感到恐惧。我不想她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不希望她拥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不愿意一直坚信命运可以战胜,任何事物都将被科学分析,而慎密有解的她,最终和我一样,陷入“命运”和“无限未知”的愚弄中。

    我对自己所观测到的世界,所持有的态度。一直都在变化,变成一个不可知论者,而我深深明白,这样的视角是何等的消极,何等的无奈,又何等的绝望。那绝对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我更不愿意自己所爱的人,在这种消极而绝望的信念中,去强行让自己站起来,我不希望她们面对未知而保持沉默,我希望她们哪怕是死亡,也能够燃烧自己的信念,去坚信希望的存在。

    当阮黎医生说“自己可能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时,因为这种侵蚀,而看到了幻觉,并为这种幻觉感到恐惧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回应她。我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我已经陷入不可知论中,用一种宏观而庞大的概念,一种非逻辑而感性的思维,去理解眼中所看到的一切。我不认为这样的自己,可以说出多么犀利的言辞,让阮黎医生重新找回身为一个唯物科学论者所拥有的坚强。

    雷电在阴沉的天空炸亮,光影在车内蔓延,张牙舞爪,将阮黎医生的侧脸映衬得怪异又危险,仿佛她已经不再是她,而变成了另一种东西。我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她内心的波动,反映到表情上,进而让人产生错觉。

    越野车骤然停下,阮黎医生踩下刹车,她对我说:“一个红衣……红衣的女人。”她这么说着,目光却是落在后视镜上,仿佛车后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连锁判定并没有观测到她所说的红衣女人,只是在一直留在越野车内,只有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人形,已经消失了一个。而消失的那一个,似乎就是阮黎医生所说的朋友“格斯”。

    这一切仿佛隐隐有所联系,但这些联系都仅仅是出于我的主观想法。我并不希望将自己的这种主观诱导了阮黎医生,她原本所坚持的观点并不是错误,在其他人都被“神秘”杀害的时候,她那坚韧而理性的认知,或许就是她幸存下来的秘密,并且,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就那样活下去,不被任何幻觉和神秘所困扰。

    只是,阮黎医生倘若真的确认了,自己已经是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话,再想要如同过去那样抗拒幻觉和神秘,可能就很困难了。

    当阮黎医生开始产生疑虑的时候,疑虑仿佛也在产生更强烈的波澜,让幻觉进一步产生,进而展现于我的面前。

    “红衣的女人?在哪里?”我问到。现在,我只能用自己身为神秘专家的经验来处理当前的事态了。

    果然,在我的声音刚刚落下。阮黎医生转过头来,在我的注视中,她的脸开始变形,身体和衣服也开始变形。变成了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就在这里。”她的声音和阮黎医生截然不同,格外的低醇,就如同酿了许多年的好酒,散发出一种让人迷醉的味道。

    我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我只知道一件事。她必须是不存在的,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我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阮黎医生本人。

    哪怕我成为了一个不可知论者,是一个神秘专家,我也必须在这个时候,彻底否定神秘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做到,思维观念总是潜移默化的,主观表面否定,潜意识中却存在痕迹的情况比比皆是。

    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还有谁来做呢?难道要承认眼前的红衣女郎的诡异,然后将她连同阮黎医生一起杀死吗?眼前的红衣女郎和阮黎医生是不同的存在,却又被“神秘”统合为一体,这样的认知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完全出于对我自身对神秘的敏感性。

    我没有回应,经验告诉我,任何回应都是不妥当的。因为,回答本身也代表着一种承认。

    我十分清楚,自己必须战斗。而要战胜的敌人,不是红衣女郎,而就是我自己。

    我沉默,我想象。我思考,这就是战斗,这一切都不能成为语言,不能变成声音。我凝视着她,但是,我必须让自己明白。自己所注视的,并非是红衣女郎,而是阮黎医生。

    我可以清晰感受到压力,我的额头和背后正在渗出汗水。

    和自己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红衣女郎的身体开始变得朦胧,然后相貌也变得朦胧,所有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张涂满口红的嘴。我知道她是谁,她是如此熟悉,但是我必须忘记她,否定“她就在这里”的想法。只剩下朦胧轮廓的她猛然掐住我的脖子,可我也不能反击,不能动弹,必须坚信“阮黎医生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被掐住时的窒息,可以感受到那狰狞的力量,可是,一旦我对此作出的任何回应,都有可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我的所有反击,哪怕可以直接击溃这个红衣女郎,也会导致阮黎医生受伤。

    当然,我没有证据,这一切的判断和应对,都仅仅是自身的经验出发。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觉得自己的颈椎几乎被她以超常的力量掐断。然而,她的身体也只剩下那个猩红色,妖艳又狰狞的嘴唇,其它部位都变成了近乎消失的半透明。我用力抓住座椅的扶手,下一刻,她以这么一种虚幻的轮廓向我拥来,然后,在我的一动不动中,化作风扑出窗外。

    雷电再次炸响,阮黎医生的身体僵硬,身体不停地颤抖。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把手轻轻从我身上拿开,我忍不住咳嗽,然后迅速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我深深拥抱她,我不会说话,但是,我希望自己的拥抱,可以温暖她的内心,可以让她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怪她,恐惧她。

    “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我在她的耳边轻轻述说。诚然,我在这个世界还有尚未完成的责任,但是,倘若我刚才失败,被她杀死,也绝对没想过,要对她施加报复,更不会对这样的命运感到怨恨。

    失败,绝望,坠落深渊……这些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

    阮黎医生将脸贴在我的脸旁,我感到有液体贴着肌肤流淌下来,阮黎医生是在哭吗?她紧紧抱住我的力度,远远大于我拥抱她的力度。

    三四秒后,阮黎医生松开手臂,我也放开她。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脆弱和恐惧,又恢复了平时那坚强而冷静的神色。我很高兴,可以看到这样的阮黎医生。我对她的自我心理调节能力感到自豪,也希望这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希望,而并非是一如刚才的惊恐。

    “我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了。”阮黎医生说了和几分钟前相同的话,可是,语气和表情都截然不同,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内心仿佛被更温暖更坚硬的东西填满。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驾驶位上坐得笔直,重新将越野车发动。

    “我们要离开这里。”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到。

    只有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车内剩余的四个人形,又消失了一个。

    我们没有再说话。车外的大雨磅礴,电闪雷鸣,却不再有先前那令人害怕的力量,车内的安静也不再那么沉重和诡异。在这狭小的驾驶室中,流淌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气息,它就像是在黑暗中点燃的篝火,驱散了所有来自于黑暗,来自于对未知的联想所产生恐惧。

    越野车翻过崎岖的山路,时而砸在凹坑里,时而从湿滑的土坡上艰难爬过。我们没有地图,阮黎医生也不清楚确切的路线。关于地下河的具体情况,全都在那位叫做“格斯”的朋友的脑海中。这个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我们被他出卖的可能性也很高,但这都不是我们放弃前往地下河的理由。

    我们必须做这件事,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前,必须亲自去承担风险,去找寻剩下的机会,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再没有任何一条退路吗,只能继续留在半岛上,去面对更大的危险。

    我想,对阮黎医生来说,一路上会发生种种意外,也早就在考虑之中了吧。依靠他人,本来就是最坏的打算之一。

    又过了二十分钟,阮黎医生终于凭借印象找到了一条熟悉的路。确切来说,那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片长满荆棘圈起来的山缝。(未完待续。)

1427 入水

    在我的记忆中有不少关于红衣女郎的印象。曾经在这个拉斯维加斯发生过瓦尔普吉斯之夜,五十一区和纳粹的交锋以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为中心延续到今天,最终纳粹技高一筹,将拉斯维加斯的瓦尔普吉斯之夜改造为如今的中继器。即便如此,五十一区仍旧在窥探瓦尔普吉斯之夜的过程中,布置了许多秘密手段,红衣女郎就是其中之一。她原本是研究瓦尔普吉斯之夜的人类,但却在研究过程中,为了达到某种结果,而失去了人类在物理性上的意义。

    她曾经拥有名字,似乎现在回归五十一区的管辖后,也仍旧使用那个名字,但是,这个对她有意义的名字,对其他人而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她在瓦尔普吉斯之夜里得到的力量,乃至于和中继器的关系,才是她此时最大的特征。

    所以,“红衣女郎”这个更为形象化的称呼,完全可以指代她的存在。

    义体高川曾经和红衣女郎在瓦尔普吉斯之夜里有过交锋,之后更在五十一区,对其有过更加深入的了解。然而,那全都是在末日真理教中继器更改世界线之前的事情,在如今的末日幻境中,红衣女郎在五十一区的身份或许有了不同,但我觉得,这种不同应该不会大到彻底推翻记忆中对她的了解。

    不过,无论她在过去和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她出现的时候,就是一种预兆。

    在我看来,红衣女郎是比命运之子诺夫斯基更能代表五十一区中继器和五十一区意志的存在。

    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她并非刻意拦截我和阮黎医生,而是我和阮黎医生,乃至于失踪了的朋友“格斯”,一头撞上了她所在的地方。

    这条连接半岛和内地的地下河。因为这个红衣女郎的出现,而在我的猜测中,具备了之前所不拥有的某些深层次的意义。神秘事件是诡异的,但又不是独立的。任何一次看似意外和偶然的情况,都是一种必然的线索。五十一区的红衣女郎出现在我和阮黎医生的逃生途中,似乎牵扯到朋友“格斯”的失踪事件,我感受不到任何“巧合”的味道和善意。

    这一次寻访地下河的逃生之路,在我的眼中。已经蒙上了更为浓郁、深沉而冰冷的色彩。

    然而,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有多少征兆在暗示着失败,既然阮黎医生不打算放弃,我也没有任何放弃的立场。

    我绝对不会和阮黎医生离开半岛,大概是阮黎医生没有想过,也没有理解的把。但是,我希望她可以离开。哪怕只有阮黎医生一人,可以在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离开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胜利。

    在这次逃亡中。最重要的不是成功几率有多小,而在于阮黎医生的内心有多么坚持。

    越野车停在荆棘遍布的山谷前,说是山谷,但越往内部深入,两侧山壁之间的空隙就会迅速缩小,十米之后就只剩下容纳五人并排进出的缝隙。拿走越野车里准备好的工具,我一马当先,提着狗腿刀斩断拦路的荆棘,这里的荆棘是如此之多,让我觉得几乎填满了整个缝隙。我很怀疑,当初那位格斯朋友到底是如何发现这里有通往地下河的入口的。

    “有点不对劲,妈妈。”我进入了三分之一,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来路再一次被荆棘封闭了。之前我砍掉了这些荆棘,可现在它们原来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我没有看到它们快速生长的样子。

    阮黎医生也发现了这一点。其实,在找到这处山谷的时候,她也已经开始怀疑,并对我提出过这些问题。可是。当初朋友格斯在述说这条地下河的时候,并没有对这些异常的描述。

    “为什么会相信他呢?”我的这个问题,阮黎医生只能表示,如果他都不值得相信,那就证明自己的人脉关系圈里,已经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可如今的情况,却对格斯是否值得信任,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没有人可以回答,阮黎医生仍旧不相信是格斯背叛了自己,因为,她觉得那意味着自己做人的失败。可如今,格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看起来是遭遇了祸事,却又没办法证明。他的越野车和逃生工具,以及阮黎医生对地下河的模糊印象,是指引我们来到这里的关键,而这些关键在此时此刻看起来又像是陷阱的诱饵。

    “还继续吗?”我不由得问到。

    阮黎医生咬着手指甲,想了好一会。我注意到,虽然进来的路已经再次被荆棘堵死,但自己和阮黎医生所站的位置,荆棘也没有重新长回来。这意味着,这些荆棘所具备的异常,并不是“高速生长”之类的性质,亦或者,拥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拥有判断力的机制。

    “继续前进。”阮黎医生最终做下决定:“这里的确很古怪,但也意味着有更大的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就决定我们是否可以离开半岛。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再退回去,也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

    阮黎医生说的对,哪怕是这个时候退出山谷,也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去处。前进固然让人感到不安,但是,停留在原地亦或者退回去,也同样存在巨大的危险。我们不正是因为为了躲开后方的危险,才寻找到这个地方的吗?

    我抿了抿嘴,再次挥动砍刀,开辟出通往山谷深处的道路。五分钟后,我和阮黎医生所在的地方,与其叫做“山谷”,不如称之为“山峰”。矗立而陡峭的山壁足足有五十多米高,两壁之间的缝隙,已经从原来的允许五人并肩前进,变成了两人并肩也极为勉强的宽度。

    我和阮黎医生一前一后走着,暴雨冲刷着山壁,在地上汇聚成溪流,越往前走,溪流越深,不一会就漫到了膝盖的位置。哪怕披着雨具。我和阮黎医生的衣物也彻底湿透了。阮黎医生越发认为,我们已经靠近了地下河,而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地下河的水溢出地表的一个渠道。

    暴雨掩盖了许多声音。连锁判定对五十米范围的全方位观测,让我比阮黎医生更明白我们两人如今的处境。后方的荆棘丛已经完全长了回来,可是,就算是连锁判定也没有观测到其生长的动态,就仿佛一眨眼。这些荆棘就从到有,那些被砍掉的荆棘,就好似被用橡皮擦抹掉了一般,再也不见踪影。

    我又向前走了十几步,突然脚下一空,差一点就摔到。我似乎来到一个高低分界的边缘,前方的溪水深度和如今趟过之处的溪水深度有着巨大的差距,水流的力度也有显著的差别。之前踏空的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这才让我差点失去重心。

    “怎么了?”阮黎医生在后方问。

    “前面的路有古怪。”我这么回答着。从失踪的“格斯”准备好的工具中挑出一大圈绳子,绑上一颗大石头,用力向前扔去。

    石头砸在溪流中,迅速就被吞没,绳子不断被扯动。我用连锁判定观测石头的下沉,评估水下的深度和流速状态。然而,就算绳子的长度已经用尽,石头也没有触碰到底部。我将石头重新拉上来,仔细检查石块的状况。

    阮黎医生大概明白我在做什么,也没有催促。只是问到:“怎么样?”

    “也许真的通往地下河。”我说出自己的判断。当然,倘若是野外生存的能手,一定会说得比我更详细,也更准确。只是如今只有我和阮黎医生,而阮黎医生在这方面的知识和判断力恐怕连我还不如。

    “也许我们需要下水,有相应的工具。”我有些犹豫:“不过,我不知道我们是要潜到最深处,还是在水中另有入口。”

    “格斯这个人并不强壮。”阮黎医生说:“据他说,发现地下河是十分偶然的事情。如果入口就在这里。在水下,太深的地方,他也完全不可能去到。当时他没有带上工具,也还能活着回来,哪怕是幸运的缘故,也多少意味着,是在他的极限可以去到的地方。”

    “从水流的速度和强度来看,下面很可能是一个漩涡。”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正因为是漩涡,所以才让人感到担心。漩涡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不强壮的人进入更深的地方,但也同样意味着,倘若漩涡下方是一条死路,那么,进入漩涡的人也算是死到临头了。我和阮黎医生都不清楚格斯找到地下河的具体情况,他到底是进入了漩涡的深处,还是在被卷入漩涡的时候,于慌乱和无意中找到了入口呢?

    倘若是自然形成的漩涡,我当然是不会害怕的。可是,红衣女郎的出现,以及荆棘群的异状都暗示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起作用。这种神秘的力量,是否会让漩涡本身滋生出某种特异,从而对神秘专家来说,也极为危险呢?

    “我们必须赌一把。”阮黎医生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就赌这个漩涡的深处,就是地下河的入口处。”

    可她之前还认为,这里的水并不完全是暴雨使然,而是有地下水溢出地表。

    我和阮黎医生都不是地质学家,所以,根本无法解释这里所出现的种种看起来矛盾的情况。正如她所说,每一个决定,其实都是线索不足以进行判断正误的赌博。

    我犹豫了半晌,才做出决定:“好吧,我们试试。”

    我用绳子将阮黎医生绑在背上。

    虽然我只是孱弱少年的样子,但是,正因为我服用过“乐园”,所以,阮黎医生对我的体力和力量拥有十足的信心。而我也不需要再想她解释,自身那些超乎寻常的地方。尽管从过去的种种征兆来看,研讨会的研究,更倾向于实现过去末日环境中所出现的“乐园”,但是,从实际服用后的效果和感觉来说,我反而觉得阮黎医生专门为我特制的“乐园”,更为接近过去末日幻境中的“乐园”。

    “乐园”可不仅仅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人沉迷于这种幻觉,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它只算是普通的毒品,和它类似的产品在正常社会中不知道有多少。“乐园”区分于其他迷幻药的地方,就在于它同时可以对人体产生看似增益的效果。除了让人体更加强壮之外,甚至让人获得某些超常的能力之外,据说延年益寿的效果也十分显著,可以抑制绝大多数的病痛,而且经过了许多社会高层人员的亲身体验。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我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使用“乐园”都是为了短时间内使用超负荷的力量,可是,既然“乐园”被许多神秘专家认为是末日真理教扩张势力的最大臂助之一,相比也不会单纯是毒品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阮黎医生对自己制造的“乐园”可以给我带来的改变拥有着强烈的自信,我可以感受到,她真的视我为逃离半岛的关键,这种信任和依靠,其实让我十分高兴。

    我将防水的探照灯绑在额头上,将呼吸器塞入自己和阮黎医生的嘴里。扔掉自觉得无用的东西,将剩余的东西装入一个箱子。这样,在下水后,我所携带的,就仅仅是两个行李箱而已。我还用一条更长的绳子进行改造,一端卡死在石壁上,另一端系上钩子,钩在自己的腰带上,以保证下水后可以有相当长的距离可以借力。

    “准备好了吗?妈妈。”我问。

    阮黎医生含着呼吸器,带上泳镜,对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便向前一跃,直直跳入溪流中。在额头探照灯的照射下,隐约可以看到两壁的轮廓,越往下,两壁之间的宽度就越大,就像是一个梯形。而在最下方,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哪怕我不主动向下游,水流也在拉扯着我们两人,再加上两个行李箱的重量,比在普通水池中下潜的速度更快。(未完待续。)

1428 地下河

        我和阮黎医生一直下潜,黑暗和冰冷愈加深重,阮黎医生在我的背上发抖,我感到她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伤害她的并非是缺氧,而是水下的压力和寒冷。我下潜的速度不快,因为要感受水流的方向,寻找侧壁上可能存在的洞**。我和阮黎医生都不清楚朋友“格斯”找到地下河入口的细节,对他来说也许只是运气,但对我们来说,却是相当艰苦的工作,哪怕用连锁判定可以观测五十米方圆的情况,但随着下潜越深,水潭的周边范围也迅速变大,大约在下潜二十米的时候,连锁判定就无法一次覆盖到边缘。

    我顺着漩涡的力量,以圆弧的路线游动,阮黎医生也在借助探照灯的灯光,寻找有可能出现的线索,然而,探照灯的灯光在五米外就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了。四级魔纹使者的体质让我可以在水下呆很长的时间,但是阮黎医生只是普通女人的体质而已,黑暗的水下,带来的压力不仅是心理上的,更是生理上的。

    当我觉得她支持不住的时候,便开始上浮,漩涡的力量拖拽着我们,如果只是阮黎医生一个人,在这个深度绝对无法逃脱这种吸力。尽管我也打算一鼓作气冲入漩涡底下,猜测入口很可能就在那里,但在排查完所有的可能前,直接进入漩涡深处只能算是最后的办法。我和阮黎医生都可以感受到漩涡的力量,越是往下,就越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又过了一分钟,我们终于上浮到水面。身体僵硬的阮黎医生颤抖着摘掉供氧的呼吸器。仿佛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嗅到了一丝水气般,呼吸的声音就像是要将肺部都抽干。我带着她翻回浅水处,然后将她从背后解下来,放在岸边石壁的凸起处。又从没有带下水的杂物中拿了毛毯,将她紧紧裹住。

    这里没办法生火,我们的脚下是水,头顶上也在不断地泼水,磅礴的大雨让这里没有一处可以真正避雨的地方。没有多久,裹住阮黎医生身体的毯子就因为浸水而变得沉重。也再没有原来的暖意。阮黎医生勉强缓过气来,我看到她的脸色发青,如果是在真正安全的地方,我会阻止她下水,但是现在。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岸上,反而让人觉得会很危险。

    按照下水前最好的设想,我们也许会在下水之后立刻找到地下河的入口,但显然运气没那么好。

    我掏出巧克力、压缩饼干和水壶,和阮黎医生分吃了,她的脸色才稍微好转。恶劣的处境让我们沉默不语,下一步该怎么做,其实早就商量妥了。第一次下水可以上浮。但第二次下水,就必须一直下潜,深入漩涡之中。这是一场赌博。但在我看来,阮黎医生留在半岛上,所面对的也同样是一场赌博。

    “氧气还剩三分之二。”阮黎医生虽然因为环境的严酷而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失去信心,她平静地检查呼吸器和存氧瓶,对我说:“按照格斯的说法。他直到进入地下河,是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当时他还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和供氧装置。所以。从我们下潜的深入来看,之前我们都没有找到入口。那么入口十有*并不在那里。越往漩涡的深度,下潜的速度就越快,有可能入口真的在漩涡底部。”

    我咬着压缩饼干,点点头,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离开半岛的途径本来就不多,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必然承担未知的风险。

    “不知道格斯怎样了。”阮黎医生叹了一口气,“我们原本是约定好一起逃走的。”

    “其实能够走到这里,还没有碰到研讨会人,也算是我们的运气。”我说,“格斯的失踪很古怪。”我想,自己也算是睁眼说瞎话吧,那个红衣女郎的出现,本就意味着我们有大麻烦。不过,阮黎医生似乎不太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不,也许对她来说,就仅仅是看到没有任何威胁的幻象而已。

    阮黎医生用指尖揉了揉太阳**,抬眼向溪水深处望去。突然,我察觉都她的身体绷紧了,就像是被吓了一跳。在我开口询问前,她就盯着那处对我说:“阿川,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的连锁判定一直展开着,连锁判定并没有观测到多余的东西,即便如此,能够避开连锁判定,却会别肉眼看到的东西也一直都是存在的。我不由得顺着阮黎医生的目光望去,溪水深处根本不透光,就如同一团无法染开的墨,之前那片黑暗也是让人心底发毛,让人不禁去想象一些恐怖而未知的东西,可在这个时候,黑暗好似在蠕动,像是水波在动,让人生出错觉,但更让人隐约感受到,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律动感。

    那片黑暗仿佛变成了活物,舒展着身体,一开始还像是随波逐流,但越是盯着看,就愈发觉得,那是活物搅拌着溪水,才让溪水渐渐激荡起来。我和阮黎医生都不由得站起来,只见那黑暗似缓实快,转眼间就已经涨到水面上,又贴着水面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片黑暗,仿佛是一根根极细的黑色丝线密密编织而成,黑暗的扩散,就是这些丝线在生长。越过水面,攀上石壁,你争我抢,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来到我们的跟前。我连忙抱起阮黎医生,随即黑暗的丝线漫过身旁,却在我们落脚处的一米外绕开,充满了一种意识性的刻意感。

    又是几个呼吸,除了我们自己脚下,入目能见的地方,已经完全被这股有质的黑暗覆盖了。

    我和阮黎医生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有很强烈的危险感,但它的避让却也无法让我们立刻下定决心去攻击它。谁也不清楚,倘若刺激到这种东西,是否会招来原本就没有的厄运。

    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种神秘现象,但在阮黎医生的眼中,却又有一抹探知的神色。如果不是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她说不定会尝试收集一些样本。

    虽然黑暗避开了我们俩,但我却完全感受不到来自这个神秘未知之物的善意。我用手触碰了被黑暗覆盖的地方。随着我的动作,黑暗就如同想要避开般四下散开,露出原来的山壁表面。

    这个时候,连脚边的两个行李箱都被黑暗覆盖了。

    我尝试去拿起行李箱,黑暗的丝线争先恐后地散开,可当我真的抓住握柄时。它们又疯狂地扑上来,再一次将行李箱吞没。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怪异,但是,既然连红衣女郎都出现了,继而出现这种不明意义的东西也并非不可能。

    我并不觉得紧张。但是阮黎医生却低低惊叫了一声。她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溪面上,我也看过去,只见到红衣女郎悬浮在水面上,低垂的脚尖差一丝就能触碰水面,而那些不断膨胀蔓延的黑暗之丝让人觉得就是从裙子内部流淌出来的。

    一次电闪雷鸣过后,红衣女郎彻底从眼前消失了。然而,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在溪水的深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形。它们就仿佛悬浮在水中,如同被淹死了一样,静止而阴森的姿态。仿佛根本不受到水下漩涡的影响。

    这些人形让我不由得想起神秘学中经常提到的“水鬼”。

    在红衣女郎消失后,阮黎医生打破让人窒息的沉默,说到:“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阿川。”

    我点点头。

    阮黎医生的脸色顿时又变得不好起来。我想,她恐怕是觉得,自己被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又变得严重了,而她所希望的药效。也没能在此时的我身上发挥出来。按照最好的情况,我们本就不应该看到这些怪东西。

    “我们下水。”阮黎医生突然决定到。

    “立刻?”我问

    “立刻!”她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挣脱我的怀抱,重新踏足地面。她本来快要踩中弥漫到这里的黑暗,但黑暗在她落地之前就退去了,空出一片足以落足的地面。那种刻意的躲避感更加浓郁了。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确认了这一点。

    反而,在阮黎医生离开后,我察觉到自己身边的黑暗蠢蠢欲动,似乎只要她再离开远一些,这些黑暗就会对我做点什么,可以想象,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阮黎医生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重新退回到我的身边。

    我早就猜测过,阮黎医生之于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身份是不同寻常的,黑暗的主动避让,仿佛就是在证明这一点。这些黑暗之所以在之前对我产生反应,很可能仅仅是因为我和阮黎医生的距离太过接近。

    我迅速重整装备,将重新戴上呼吸器的阮黎医生,按照上一次的方法重新绑在背上,提起行李箱就向水中走去。我们经过的地方,黑暗之死纷纷退让,即便如此,水中的黑暗已经浓郁到哪怕是连探照灯也无法将光束延伸到五米外,超过一米的距离,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轮廓。

    我觉得,自己两人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怪物的肚子里。

    那种危险的感觉随着时间逐渐变得浓郁,我一入水就彻底放弃对漩涡的抵抗,而是顺着这股力量加速向深处下潜。我尝试过使用速掠,但在无法观测的距离外,无形的高速通道根本就无法形成,只能进行短距离的疾泳。我有点怀疑,这是红衣女郎为了针对我而布置的陷阱,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削弱速掠超能的威胁。

    黑暗之丝无法阻断连锁判定,在连锁判定中,它本来就是一种“不存在”的东西,但是,相对于肉眼可见,连锁判定却无法观测的黑暗之丝,这片水域中还出现了肉眼无法看到,却能用连锁判定观测到的人形。

    如同漂浮在水中的尸体,这些人形的数量随着我们的下潜也在逐渐增加,它们环绕在我和阮黎医生的周围,一个个脸朝着我们,让我觉得,它们随时会扑上来。这些怪异的围观,让人毛骨悚然,我加快下潜的速度,阮黎医生的呼吸器,不断在我的耳边发出沉闷的咕噜噜的声音,也是我在这片黑暗的水中,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

    漩涡的力量越来越大,浮力就像是渐渐消失了,我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像是从空中跌落,而在跌落的一瞬间,探照灯照射的地方,浮现了一张张面向我们的人脸,阮黎医生的身体原本就僵硬,这个时候更是剧烈一抖。

    紧接着,空气涌入我的鼻喉,我觉得自己就好似挣脱了某种力量。

    水从我们的眼中消失了,但是,巨大的轰鸣声在回响。我们被抛在半空中,然后一屁股栽进下方的水潭里。探照灯的光变得正常起来,我看得清楚,从我们落下的地方,水流变成瀑布倾泻下来,击打在水潭上,掀起一阵阵水雾。

    我和阮黎医生,掉进了一个地下空洞。地面上的水化作瀑布灌入这里的水潭中,而这个水潭正是一条河流的源头。如果没有暴雨,说不定这条河道就会干涸,但在此时,水流奔涌,冲刷礁石,向看不清的前方涌去。

    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水流带动,不断向前。不过,前方就是礁石群,按照当前的速度,普通人会撞断好几根骨头,倘若是要害部位,恐怕就会死掉。我背着阮黎医生游到岸边,她的脸色不好,却满溢着兴奋的色彩。

    “就,就是这里,我们……找,找到了!阿川,我们找到了!”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喃喃着。

    “不要太兴奋了,妈妈。我们必须找一个干燥点的地方生火。”这条地下河的源头水雾弥漫,可不是久留的好地方。

    我背着阮黎医生一路疾驰,空气的湿度也在迅速下降,虽然有水的地方,总不会干燥到哪里,但是,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可以生火的地方。前方的路还长,阮黎医生的体质却无法在潮湿和寒冷中坚持下去。(未完待续)

1429 沉静的诡异

    地下河向前方的黑暗蔓延,空气湿度极大,源头瀑布的发出巨大的回响,让人感到晕眩烦闷。我带着阮黎医生速掠到较为干燥的地方,但这里的岩土也被水泡得松软,踩上去就会留下半个脚印,连锁判定很快就观测到,曾经有人来过这里,并留下痕迹。阮黎医生瑟瑟发抖,脸色极为难看,就像是快要死掉一样,让我觉得必须尽快把火生起来。

    我在她的身边打开行李箱。行李箱的防水性做得极好,我们在水中浸泡了这么久,箱里的东西竟然没有一点湿迹。阮黎医生用颤抖的手想要解开渗透的衣服,却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情状之惨淡让人不忍目睹。我已经取出毛毯,连忙上前帮她解开扣子,连**一起脱掉,再将毛毯将她裹起来。

    这里的湿气依旧很重,肉眼就可以看到水雾在灯光下袅娜起伏。地下河中生长有水草和一些小型的灌木,但找不到任何干燥的自然燃烧物。我割了一大把草皮和木制,又将行李箱里所有可以安全燃烧的东西都倒出来,再拾来几个大石块堆成火塘,砸碎好几个火机,取了油来点燃。忙碌了一通,篝火总算升起来,烟雾挺大,味道也十分难闻,但总算有了点暖意。

    地下河里也有些许风,但分不清空气的流动是从何处开始的,肌肤也很难感受到,只能从烟雾的倾斜判断出来。我将阮黎医生安置在上风处,将潮湿的草木枝堆在篝火边,又将潮湿的衣物摊开铺在石块上。

    篝火的热力在空气中传递,雾气混合烟雾,变得更加浓郁了。阮黎医生的颤抖渐渐停息,脸色也逐渐有了血色,我用被子将巧克力融化,用衣物裹住了递给她,这才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办,但大体是沿着地下河向前走。越过半岛和内地的交界后,找到另一个出口。但是,地下河的走向可能四通八达,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危险,如何确认自己相对于地面上的位置,都需要更多的资料。

    总而言之,抵达这处地下河是一次关键的胜利,却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安心的地步。阮黎医生或许知道关于地下河的一些情况。但是,更具体的东西,仍旧在她的朋友“格斯”身上。找不到“格斯”,我们就必须碰运气。

    况且,抵达这条地下河之前所遭遇到的红衣女郎,以及那一系列只有我看得分明的诡异情况,都在暗示着,五十一区对这条路线并非一无所知,也许有着某种的深刻用意。研讨会方面暂且不提,但是。我们的行动绝非是隐秘的。

    这些担忧,我并没有向阮黎医生述说,毕竟,就算说出来,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哪怕这条路是危险的,尽头可能也是功亏一篑,但其他的路线也谈不上更好。

    “你也休息一下,阿川。”阮黎医生的声音总算是平稳下来。

    我应了一声,换上干燥的衣物,取了篝火边已经融化的巧克力。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喝着。

    “如果格斯在的话,我们就可以把更多的东西带下来了。”阮黎医生说:“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应该乘坐气垫床,沿着这条河漂流。时间可以节省许多,但现在,我们只能先走一阵,再看看有没有做木筏的机会。”

    “格斯来过这里,有向前探索过吗?”我问:“他怎么知道,这条地下河通往内地?”

    “只是取样进行测量。再通过数据和经验计算出来的,他在大学毕业前,学的是地质学,之后才改行的。”阮黎医生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当年结识的事情,也许对阮黎医生来说,这位格斯的确是一位好朋友吧,但现在我却无法对这个已经失踪的人保持信任。不,应该说,除了阮黎医生之外,我对半岛上的任何人都保有戒心。哪怕格斯真的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好朋友,但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有无数种办法让他做出违心的事情来。不过,我当然不可能在阮黎医生面前表达这种怀疑和戒备。

    “我们没有地下河的地图,倘若遇到岔道,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只是平静地提出新的问题。

    “看运气吧。这里至少比地面上更加安全。”阮黎医生也露出苦恼的表情,但很快就放开了,她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她的说法对我这样的神秘专家来说,可谓是熟悉无比。最讲究直觉和运气的,不正是我们这些人吗?神秘事件本来就是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无法提前制针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制定计划。实际上,倘若这条地下河也被卷入了“神秘”之中,那么,任何科学性的探测所得到的资料,也十有**已经作废。

    对于这条地下河是否被卷入“神秘”之中,我的答案其实很明确。这里肯定存在某种“神秘”,而且,是人为的“神秘”。否则,红衣女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但要问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之前多起诡异现象都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我是无法回答的。

    这种情况下,除了看运气和随机应变,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可以在这里碰到其他的神秘专家,能够交谈的话,总有办法可想,再不济也能套出一些情报。红衣女郎就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我觉得,她在回避我和阮黎医生,之前她所发动的袭击,和她所可能拥有的力量相比,根本连试探的程度都谈不上,我更宁愿认为那是在作秀。

    倘若对方认真起来,完全以格杀勿论的想法面对我们,我所要承受的压力起码要翻上十倍。

    我静静地盘算着,将稍微干燥一些的草木枝扔进篝火中,十分钟后,一口气将最后的热巧克力喝光。身旁的阮黎医生站起来,脱掉身上的毯子,拿起干燥的内外衣物就换起来,我知道,她已经不想在停留原地了。

    “我们带来的食物省吃俭用的话,可以坚持一个星期。”阮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水瓶灌满地下河的水。“格斯检测过,这里的水质还在饮用标准内。不过,越往前走,水质会有怎样的变化。谁都无法预料。”

    我帮忙重新收拾行李,原本满满两个箱子的行李,如今有一箱的三分之二被彻底烧掉了。我琢磨着,处理掉剩下的三分之一后,这个空箱子还有什么用处。其实。倘若这条地下河发生临时数据对冲的话,就可以用四级魔纹进行构造体转化来制造船只。我的预想对手是红衣女郎,但前几次碰撞,她的神秘所产生的临时数据对冲,都无法达到可以利用的程度。

    阮黎医生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紧身运动装,又用绳子将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比之前那副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模样年轻了不少。一手提起较轻的行李箱,一手拿起手电筒,向我招呼了一声,就沿着河畔向前走。我连忙将探照灯戴上额头。提起行李箱赶上去。

    在地下河活动的生物并非只有我和阮黎医生,植物和菌类并不稀缺,而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也不断出现在视野中。它们大都是安静的,警惕的,而且多是爬行动物。这些生物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地面上某些动物的变种,但有一些则完全没有见过。阮黎医生似乎也对此感到新奇,不时发出感叹自然奇妙的啧啧声。

    这些动植物都表现出强烈的厌光性,当探照的光柱掠过时,总会看到大大小小的轮廓一窝蜂散开,不少植物的叶子也会蜷起来。我们走在这里。就好似外人闯入一个封闭的村子里,被围观着,被试探着,也被恐惧着。阮黎医生表面看起来十分放松。但眼神和动作都有点儿一惊一乍的味道。

    这个陌生的环境,足以让普通人感受到,平时所难以体会的未知和莫测的威胁感。不过,正是这样的环境,似乎也让阮黎医生无暇去想多余的事情。她把之前所看到的所有异常,都归为自身精神状态的异常。而这种精神状态的异常,正是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结果。我觉得,她也许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很快就会和其他的病人一样变成“疯子”。我想安慰她,开解她,但她作为一个研究白色克劳迪娅的专家,身为病人的我所给出的劝慰都不会有太多的份量。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可以使用速掠加快进程,但是,有一种直觉阻止我那么做。我很难说清楚这种直觉,它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脑海的,一种没来由的想法,也许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的正确,甚至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但它的确在脑海中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地下河的源头瀑布已经彻底被我们抛在身后,哪怕回头也无法再看到了。瀑布撞击水面的声音,已经无法盖过地下河的涓涓流淌声。阮黎医生也许真的没有感受到异常,但是,在我的连锁判定中,这条地下河中不断有人形逆流而上,它们就像是被抛弃在水中的尸体,安静地令人心中发毛。

    地下河就如同给一条巨大的运输管带,将这些人形从下游输送过来。我尝试过将手伸进水里,去打捞它们,但它们就如同幻象一般,从我的指掌中穿过。除了流水之外,没有半点触感。

    正如当初所预想的那样,第一条岔路很快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河道一分为二,但选择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因为两条河道的深度和宽度都不一样,水质也是一处浑浊,一处干净。阮黎医生领着我走向更宽敞的河道,但是,我在拐过去之前,看了较浅的河道深处一眼,黑暗可以欺瞒我的肉眼,却无法干涉连锁判定——在这条河道的深处,人形就好似垃圾一样堆积,让人觉得河水在那里就被阻断了。

    这些人形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的疑惑更深。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尸体,但我却觉得它们随时会活过来。

    不,应该说,哪怕是活过来,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我们沿着河道一路上寻,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渐渐的,风景变得单调,哪怕开口说话,也觉得话题开始干枯。比起**上的疲倦,精神上的疲惫更加明显。我觉得有些异常,因为我并非是普通人,神秘专家的精神状态要比普通人坚韧许多,然而,我自身的特异性却没有让我的表现比阮黎医生更好。仿佛有某种“神秘”,有针对性地强行吸食我的精力。

    这一天,我们总共只休息了三个小时,可是,当阮黎医生再次踏入一条新的岔道时,她发出惊叫声:“怎,怎么可能!”她向前急走几步,凑到一处岩石圈,仔细瞧着上面的痕迹,我也注意到了,那明显是由人刻画出来的。

    “这是什么?”我问。那个痕迹就像是某种符号,却只剩下一半。

    “格斯留下的记号。”阮黎医生似乎对此十分震惊。但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震惊,格斯失踪了,也许这个记号证明,他自己跑到了这个地方来。虽然我们进来的时候有点狼狈,但是,早已经来过这里一次的格斯,当然可以更加轻易一些。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在这里。”阮黎医生的表情严肃起来,一副确凿的语气说。

    “我不明白。”我不太理解阮黎医生为什么如此惊讶,又如此断定。

    “我和格斯约定过,如果没有看到我们,就绝对不会进入这条地下河。”阮黎医生回过头,盯着我说:“比起任何突发性的可能,我更相信他会遵守这个约定。”

    “也许他无法控制自己。”我说。

    “违背约定就会死。”阮黎医生突然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到,“无论是什么原因,一旦他在没有遇到我们的情况下进入地下河,就一定会死亡。”

    她的说法简直就像是在说一种诅咒,可是,谈论诅咒什么的,完全不符合她平时表现出的科学主义战士的风格。(未完待续。)

1430 不作死

    阮黎医生对她的朋友格斯的信任是我无法理解的,也许我可以将心比心,用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情感做类比,但放在这个尚未谋面的格斯身上,就很难有这种情感。阮黎医生对格斯的信任,似乎正是她察觉到某种异常的基础。

    “为什么违背约定就会死?妈妈,你对他做了什么?”我不由得问到。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曾经这么说过,而我相信他。”阮黎医生定了定神,对我解释到:“格斯在发现这条地下河的时候,遭遇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只是对我说过,倘若我决定从这条地下河离开,他会为我做好准备,而只要我们没有和他汇合,他就不会进入地下河,一旦违背这个约定,他就会死亡。”

    “听起来很玄乎。妈妈,你相信他?”我说。

    “是的,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阮黎医生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但一定有我不了解的原因。既然他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他。”

    我还真的没想到,阮黎医生在研讨会里竟然有这么一个无比信任的好朋友。

    阮黎医生说格斯不会独自进入地下河,一旦违反这个约定,就会在进入之前死去。阮黎医生不是神秘专家,我也不觉得她会在这位朋友格斯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那么,格斯为什么会死?是他自身出了问题,还是他信守承诺到了会用性命维护这个约定的地步?

    我也有过用生命去维护某些事物的经历,也理解世界上一定存在这种人,可是我不了解格斯,甚至没有亲眼见过他,因此,我无法想象他是这样的人。

    我对阮黎医生的说法只能保持沉默,因为,阮黎医生的这种信任在我看来也是十分异常的。而且,我对那位格斯朋友的信心。也绝对没有阮黎医生这么强烈。

    “格斯已经死了。”阮黎医生抚摸着这个记号,她突然站起来,对我说:“我们挖开这里。”

    我对她的决定很诧异,觉得这是很突然的决定。但是,阮黎医生的行动之果断,让我觉得没办法打消她的想法,只能凑上前帮忙。我们找来树枝和长形的石块,将刻有印记的石块撬开。然后将下面松软的湿泥挖走。才挖了没几下,下方的湿泥猛然塌陷下去,就仿佛在更下方还有一个巨大的空洞。

    “不要挖了!快离开这里!”我对她喊道,因为连锁判定已经感受到了下方的活动是何等剧烈。

    湿泥的崩溃十分迅速,连锁的坍塌连我们所站之处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我连忙拉着阮黎医生跑开,前脚刚动,河岸的坍塌就追着后脚开始了。

    我抓住阮黎医生一口气冲出五十米外,整个地下河道的震动才逐渐平息下来。回头一看,地下只有一个幽深的大洞。用手电筒照去也看不到底部。黑暗有一种极为清晰的流动感,我和阮黎医生面面相觑。我在第一时间想起第二次入水之前溢出的那些黑暗之丝,大致阮黎医生也想到了同样的场景。这股震动来得快也去得快,其剧烈的程度甚至让我觉得这一段的地洞要塌方,然而,这条河道仅仅是被深邃的大洞拦腰斩断,河水泂泂注入洞中,形成一条长长的瀑布。

    我们所在的这一边,和来时的那一边,被彻底隔绝开来。但是,我们这边河道中的水位并没有下降,流向也没有改变。我和阮黎医生走到大洞的周边,感受地下河的流动。虽然我们这一侧的洞壁上是没有水的,可河水的流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水从洞下方涌上来,沿着河道继续向前奔流。

    真是太古怪了,就连阮黎医生也直皱眉,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科学知识得出一个慎密而逻辑的结论。

    “不是幻觉。”阮黎医生把手从河水中拿出来。她最初似乎以为,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是因为自己的精神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缘故,但现在她自己就否定了这一点。

    对我来说,这就是“神秘”的体现,但这个理由对阮黎医生说不通,所以我说:“是空间的问题?”

    空间的问题,可以是“神秘”造就的,也可以是“科学”造就的。眼前不可思议的场景,仅仅是一种现象而已,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解释,不过,对阮黎医生来说,大概是“某种遵循自然科学的现象”比较符合心意。

    不过,阮黎医生并没有追究这一点。我十分清楚,她从来都不会在除了心理学和生物学之外的科学之外多下功夫,这种专一也是她在自己专研的科学领域内取得非凡成就的原因之一。就像是现在,用大而空的“空间转换”之类的说辞去描述眼前的情况,是她的常识,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科学性的空间理论,则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这或许就是格斯正在这里做记号的原因。”阮黎医生说。

    这个结论太过轻巧,但我也无话可说。格斯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记号,这个记号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亦或者是想要隐瞒或欺骗,都不是我们现在可以理解的。在格斯留下的记号处挖掘,结果触发了某种机关,继而出现这个大洞,再怎么想,也绝非是偶然的情况。

    “我们没办法下去。”我对阮黎医生说。不过,这是谎言,依靠速掠超能,我自信可以尝试探索下方,但又何必那么做呢?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沿着地下河一直向前,以图跨越半岛和内地的边境。我们的前路还没有被这场事故斩断,倘若我们还在这个大洞的另一边,当然就只能选择进入洞内,亦或者走回头路。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退路已经被斩断,必须一直向前才行。

    最坏的情况,当然是前方为死路,然后我们进退不得,必须另想办法脱离这条地下河。

    “我们走吧,妈妈。”我将阮黎医生拉起来。她看起来很想要解开格斯身上的谜团。这个大洞就好似一个诱人深入的谜题。流动的黑暗下,也不知道有怎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亦或者浩大壮丽的场景。黑暗的另一边是未知,让人恐惧。也让人充满了想象。未知让人却步,而想象则让人垂涎。

    我拉着阮黎医生继续向前走,我可以感受到她的脚步有些犹豫不决,但在我的强硬下,最终还是远离了大洞。我走得很快。也许在阮黎医生的感觉中,我就像是一个恐惧的孩子,想要逃离那个未知吧。

    蜿蜒的河道并不是笔直的,地下的黑暗,让视野范围受到极大的限制,所以才有一种自己一直在向前走的错觉。实际上,当我们离开了三十米外,再向后看的时候,就只能隐约看到大洞的轮廓,而这种隐约。才是肉眼所视之物留在脑海中的错觉而已。我们并没有真的“看到”,而仅仅是它留在那里的印象。

    又向前走了五十米,阮黎医生的脚步终于轻快起来,大概是远离那个大洞,让她摇摆的内心终于做出决定。我这才有些安心,一路上有太多古怪的东西,尽管行程不算曲折,但却让人觉得敌人潜伏其中,不知道对方在做如何想法,竟然迟迟不对我们发动袭击。

    这种敌意环绕下的暧昧。就像是在瓷罐边轻轻敲打,聆听声音,以这样的方式来检测某些重要的细节,让人觉得。对方正在利用这些细节方面的情报做着某些准备,而正因为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让人感到不安。

    红衣女郎,大量的肉眼无法看到的人形,格斯记号处出现的大空洞,这种种异常就如同一个拼图的碎片。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这些碎片一一拼接。如果说,刚来的时候,我觉得阮黎医生的逃亡计划还有三层的机会,现在则觉得只剩下一层了。敌人在这里所做的准备,看起来要比阮黎医生所做的更加充分。

    我开始觉得,选择地下河做为突破口,并不比选择从地面上突破更来得轻易。

    阮黎医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直十分凝重。

    又走了很长时间,我们才选择了一处干燥隐蔽的地方扎营。从计时器的时间来看,很快就又过去一天,自从躲开了那个大洞,我们之后的行程都很安稳。不过,地下河的路程是如此漫长而黑暗,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理上的压力也在与日俱增。我和阮黎医生又检查了一下携带的水和食物,决定利用地下河的生态系统自给自足,不过,这里的动植物是如此的稀罕,以至于阮黎医生也难以分辨到底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

    我一如既往生了火,将采摘和捕猎来的食材扔到炙烤得滚烫的石头上。阮黎医生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插满标签的笔记本看起来。这是她利用研讨会的设备做过的各种实验所采集下来的数据,我是看不懂的,但却明白阮黎医生想做什么。她打算整理我服用乐园后的相关数据,进一步对“乐园”进行量产化的设计。

    这个中继器世界越来越贴近末日幻境的情况,而我有一种自己正参与到演变历史的细节中的感觉。不过,在这个中继器世界变成另一个末日幻境之前就会被摧毁吧。

    等食物弄好,我每一样都抢过吃了,过了十分钟才让阮黎医生下口。阮黎医生打算有反抗的意思,但我现在可以毫无顾虑的,用自己的身体素质去压制她。阮黎医生只能露出苦笑,但对我来说,这个表情可比痛苦的表情更好。

    “如果我们走的是格斯计算出来的路线,那么我们会在三天后离开半岛。”阮黎医生皱着眉头,吃着形状古怪的鱼类制成的烤鱼,我十分清楚它的口感有多恶心,“往最好的方向想,我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我十分清楚,这种话只是一种调节心理压力用的安慰而已。我没有那么脆弱,反而觉得阮黎医生更需要这种话术来调节自己。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过去也遇到过许多风浪,但大体都不会如这次那么惊心动魄吧。在我和其他神秘专家战斗的时候,她也在和许多聪明人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地完成实验后,还要找寻退路。就和我对抗多个神秘组织一样,她也是仅以少数的资本来对抗整整一个研讨会。

    但是,既然坚持和众人相冲突的理念,那么变成这样的境况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地下河里分不清白天黑夜,阮黎医生觉得疲倦了,就用毯子卷起身体躺在篝火边。我睡不着,也不能睡,阮黎医生是普通人,还是女人,身体素质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守夜的任务。我从行李箱里找到了最喜欢的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根,拨弄着篝火,点燃了,静静地抽着。连锁判定一直展开,监控着方圆五十米内的动静。

    不知不觉,我感受到一种既视感,就像是过去的某个时刻,自己也像这般,在漆黑的夜里守护着某人,安静地抽烟。哪怕是在不同的地方,平时也不觉得怎样,但在此时此刻,仿佛连呼吸、心跳和气味,都变得似曾相识。

    火光跳动,火焰中似乎流转着一幕幕场景,看不清却有隐约的错觉,让我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但我什么都没有想,心中是如此的平静。

    在这片宁静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就像是树叶飘落平静的湖面,也会泛起涟漪。我猛然警醒,将已经烧完一大半的香烟扔进篝火中。这个动静是连锁判定感受到的,是外来的东西,在连锁判定将其勾勒出来前就消失了。那当然不是普通的地下生物。

    突然,有一种恶寒从空气中滋生,阮黎医生发出梦呓的声音,表情有些痛苦,裹在毯子里的身体蜷曲起来,像是做了噩梦。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如之前那般警醒过来,反而像是在噩梦中越陷越深。然后,她仿佛下意识般,也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未完待续。)

1431 红衣的幽鬼

    我守着篝火。黑暗的地下河中只有这么一处光亮,但这光在十米外就变得稀薄,最终被更远处的黑暗吞没。在这片宁静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就像是树叶飘落平静的湖面,也会泛起涟漪。我猛然警醒,将已经烧完一大半的香烟扔进篝火中。这个动静是连锁判定感受到的,是外来的东西,在连锁判定将其勾勒出来前就消失了。那当然不是普通的地下生物。

    突然,有一种恶寒从空气中滋生,阮黎医生发出梦呓的声音,表情有些痛苦,裹在毯子里的身体蜷曲起来,像是做了噩梦。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如之前那般警醒过来,反而像是在噩梦中越陷越深。然后,她仿佛下意识般,也用力抓住了我的手。

    我觉得这样的情景十分古怪,虽然没有观测到实质性的敌人,但是,隐晦的气息流淌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让人无法断定是危险还是安全。我更倾向这种感觉,是危险的直觉,因此,我打算做点事情。

    我用力摇动阮黎医生的身体,大声在她耳边叫了几声,然后又捏住她的鼻子,却怎么也无法唤醒她。我撑开她的眼皮,光亮照映下的瞳孔是无神的,阮黎医生的身体又抽搐了几下。虽然觉得古怪,但是,却是十分符合“神秘”的风格。

    我不禁想到,袭击已经开始了,针对的是阮黎医生这样的普通人。在之前,阮黎医生就像是将所有的神秘都排斥在外,既不接触,也不会被神秘的力量侵犯,可现在,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正在让她逐渐被卷入“神秘”之中。

    我曾经猜测,阮黎医生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正是因为她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有一个极为关键的身份。而她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自然可以联系到整个中继器的变化上。之前各方神秘组织推进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神秘化,却一直对阮黎医生没有影响,那么。会不会是因为月神被拉出噩梦拉斯维加斯后,导致了整个中继器世界的神秘化进程速度再加快,抵达了一个连阮黎医生也无法完全抵抗的程度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我现在不对阮黎医生做点什么,恐怕她的情况还会继续恶化下去。

    我将阮黎医生的头抬起来,撑着她的眼皮,注视着她的眼睛。阮黎医生的状况让我觉得她的意识很混乱。我并非真正的意识行走者,使用意识行走的力量有着相当苛刻的条件。我依靠和他人的对视,去针对此人发动意识行走。在平时。普通人也能达成这些条件,可阮黎医生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进行有意识的对视。

    我硬生生撑开她的眼皮,她却深陷噩梦不可自拔。她的身体就仿佛一个厚厚的壳,完全失去了触发意识,让人醒来的功能,反而就像是一个囚禁意识的牢笼。哪怕是我刻意用疼痛去刺激她也没有任何效果。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在我的了解中。就只有意识行走者。

    敌人是意识行走者!

    我猛然站起来,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风从背脊吹过,在我下意识转身前,眼角就看到一只苍白而透明的手臂从颈脖处绕过来,搂抱着,虽然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却有一种极为清晰的感受。这并非是幻觉。

    背后的东西贴上来,我觉得是一个女人,不,或许应该说,是一个阴森的幽灵。我没有回头。气流拂过耳边,就像是它在贴着耳侧细雨。远方的黑暗本来就如同一片坚硬的帷幕,可就在这时流动起来,就仿佛石头变成沙子,沙子坍塌,滑落,流淌,似乎发出声音,但仔细听又听不到。仿佛水流声也变成了流沙声,随后,充满自然生趣的动物们活动的声音消失了。

    在动物的声音消失后,其他衬托出宁静的声音一点点地消失,变得万籁俱寂,而充满了诡异恐怖的气息。

    “高川……高川……”我隐约听到这个声音,就像是从寂静虚无中诞生,直直传入脑海中,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背后的东西在呼唤——是的,她,它,然后是某种东西,这个感觉的演变是极为自然,又极度诡谲。现在,我不确定抱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了。

    连锁判定无法准确观测它的存在,它就像是落叶飘入水中后泛起的涟漪,涟漪在扩散后就会消失,它也会这样消失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它抱着我,揽住我的颈脖,可我的肌肤却没有任何触感,亦或者说,空气的流动摩挲着肌肤,就像是它的触摸。

    我的背后感到冰凉,可那是我不由得生出了冷汗。最能证明它是存在的,而并非是幻觉的证据,就仅仅是我的肉眼,可以看到这么一个透明的,几乎要融入空气中的手臂,沿着这个手臂,在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去想象出它的身躯。

    那是一个身姿美妙的女人的形象,可要说有多美妙,那就只能说,当我不自觉顺着这条手臂展开想象时,它就如同这个想象般美妙。

    我突然就知道了,在我背后的是谁。这个意识的生出并不突然,像是自发思考的结果,但又觉得并非完全是自发的,有某种力量对我的思维进行了引导。

    “……我……是谁?”我仿佛可以听到背后的它如此说,但是,其实它没有说话,而是在我的脑海中,弥补了这一场景。而当我想象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就猛然有一种直觉,其实自己不应该去想象的。可是,谁又能在这神秘的力量下,完全把握住自己的神思呢?

    我做不到,所以,一个回答在我的脑海中补完——是红衣女郎玛利亚。

    下一刻,我看到了,揽住我脖子的手臂,从半透明变得凝实,之前宛如雾气一般,如今犹如完全的血肉。紧接着。我感受到那美妙身躯的触感和欺负,耳边传来她的呼吸,之后就有了温度。

    它终于变成了她!所有在我脑海中搅动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被确定成这个结果。

    她的手臂猛然收缩,试图掐住我的喉咙。然后又尖锐的东西,直插我的后腰。在千军一发之际,速掠发动,所有的袭击就是一顿,我正欲反击,可她却陡然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距离我十米之外。

    这种完全不具备速度概念的移动方式,就如同空间转移一般。可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当高川还只是一个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个红衣女郎,知晓她的诡异和强大。当时的认知,以模糊的印象一直存留在我的心中,让我无法对其感到陌生。

    “好久不见了。”我看着十米之外的红衣女郎说着,一边将折叠刀甩了一下,将刀刃甩出来。我十分清楚,这一次见面。可没有上一次见面那么好过了。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使了怎样的“神秘”,才产生之前的异常。可是。对方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还是瓦尔普吉斯之夜时,就已经在其中活动,她所掌握的东西,也必然是和中继器的力量有关。

    尽管五十一区目前的活动,以“命运之子”诺夫斯基为核心,但这是放在明面上的力量。也并不意味着,五十一区就只有诺夫斯基这么一个代表人物。与诺夫斯基相比,红衣女郎玛利亚接触中继器的时间更多,甚至其本身存在的时间,经历的事件。以及在五十一区中的资历,都要比诺夫斯基这个半途而入的家伙更多。

    以之前的交锋来看,她的存在所具备的神秘也不在诺夫斯基之下,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更加的诡异。当她以那种幽灵般的姿态抱住我的时候,我并非是无法反击,而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反击。身为半个意识行走者,我十分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的意识和思维被干扰了。

    变成了意识行走者吗?我不由得想到。再看看陷入噩梦,无法苏醒过来的阮黎医生,就愈发肯定这个猜测。

    红衣女郎玛利亚曾经如同恶鬼,如同怨灵,是生是死都难以判断,过去的高川曾经以“梦”和“幻觉”的方式,经历过她的一段过去,可是,若要谈论她的来历,却并没有完全正确的资料。

    现在她站在我的眼前,仍旧是长发披肩,红裙及身,气息充满了恶意和幽怨,倏忽间被连锁判定观测到,又倏忽间就消失于观测中。我不确定,肉眼看到的她,是不是她真正的样子,而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面对这样的存在,肉眼看到的,往往是不真实的。

    我一点也不意外,为什么她到了现在,才对我和阮黎医生下手。因为就当下来说,我觉得自己毫无疑问落入了下风,这个结果,就足以证明她的选择经过思量和准备。

    “高川……”朦朦胧胧的声音,在这条河道中回荡着,根本听不清,是不是面前的红衣女郎发出的声音。

    虽然连锁判定无法完全观测红衣女郎,但锁定阮黎医生还是没问题的。这才是我不担心她以古怪的移动方式,突然带走阮黎医生的原因。我向后退了几步,将陷入噩梦的阮黎医生扛在肩膀上。

    “要打吗?”我凝视着她说:“你拦不住我。”

    红衣女郎仍旧垂着头,没有说话,反而是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怪异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有一种感觉,那并非是地下河的动物活动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数量也极多。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就好似拥挤在一起,一股脑朝我们这边涌来。

    “……试试。”我似乎听到红衣女郎这么说,但一转念,这个声音就好似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下一刻,红衣女郎从我的观测中消失,无声无息又极为锐利的感觉,在我的直觉中,在我的想象中,化作两道弧光,仿佛要斩断我的身体,斩断我的思考,斩断那些引导身体活动的知觉。人体的活动,是惯性、反应和思维的结合,这两道陡然浮现于想象中的弧光就是要斩断这些东西,让身体无法动弹。

    我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意识行走的力量。

    若放在更早之前,哪怕我可以用思维引导速掠,超过任何有形之物的移动,达到相对快的速度,也无法躲过这一击。不过,我身上也有着“江”赋予的意识行走的力量,而我的速掠,也不仅仅是比可观测的有形之物更快这么简单了。

    我可以比意识更快,而此时用来作为参照物的,并非是红衣女郎,而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意识,以及出现于想象中的那两道锐利的弧光,在思考和意识被斩断之前,速掠超能已经发动。无形的高速通道中,哪怕我的身体无法活动,也有一股力量推动着身体。

    红衣女郎的攻击是诡异而玄妙的,但是,这个攻击无法直接把我的意识斩杀,只余下一个空壳般的身体,它最终还是要作用在**上,对意识的攻击,仅仅是为了束缚猎物,让其无法逃脱针对**的攻击而已。

    亦或者说,我在赌,赌她的攻击就是这么一回事。以“神秘”为核心的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所谓的知根知底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从来都没有哪个神秘专家,可以确保自己对上的“神秘”,是自己事先了解过的,是自己可以在突发的战斗中,能够短时间内判断出来的。

    每一场战斗都是一次或大或小的赌博。只有运气眷顾之人,才能从各种稀奇古怪,又无法预先得知的神秘力量中存活下来。

    这一次,我又赌对了。红衣女郎的攻击,的确还是以**为核心。单纯地攻击意识,是正宗的意识行走者的手段,红衣女郎的做法,正好证明了,她和我一样,都只是意识行走的半吊子。拥有这样的力量,看起来强大,却只能用来辅助而已。(未完待续。。)

1432 红衣的幽鬼2

    红衣女郎的移动如同鬼魅,倏忽间就到了这里,倏忽间又去到别处,她的动作并不是快,而是从一个点直接出现在另一个点,看起来就如同空间移动般,然而这种移动并非是她此时最让人棘手的“神秘”。红衣女郎再次出手的时候,就像是要斩断思维。

    那锐利的弧光,首先呈现的地方,是在我的想象中。或许不去想象,就不会受到伤害吧,但这又并非是阻止自己去想,它便会不存在。这是意识行走的力量,人会思考,哪怕是主观明白应该什么都不想,但潜意识仍旧是活动的。倘若连潜意识的活动都能停止,那么身体也会自然而然地停下来,倘若潜意识不停止,那么意识行走的神秘,就会穿梭于其中。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中对这样的情况有过多种描述。

    这种意识行走的力量是如此的分明,就像是夜空失去了群星,就只剩下月华从天空落下。即便如此,我仍旧认为,红衣女郎的杀手不会是从意识态而来。而我的速掠和意识行走的能力相结合,也足以让我躲过这一击。

    我的速掠可以比意识更快,而我作为参照物的,正是我自己的意识。就我的认知,身体的活动,分为意识驱动和本能驱动,但两者达到某种理论上的高度时,其实是同一种驱动的力量。在我的思考中,“身体”这个概念反而更加纯粹,并不包括生存和死亡,活动和静止之类的概念于其中,它就只是一种有形的呈现。

    如此一来,当我的速度比自我意识更快的时候,让身体活动起来的,也绝非是自我萌发的念头和本能。而是速掠所构成的无形的高速通道。那是一种外在的频率,是一种波动,是震动在不可视的存在中的传递。

    这种传递就像是一张网,提起一个结,另一个结也会跟着起伏,它一起起伏。我便到了它那里。

    这张网的波动没有固定的速度,也包含所有的速度,也因此,一旦某种事物存在了速度概念,它便会落入网中。红衣女郎自身的移动是没有速度的,但是,她的攻击却有,哪怕它最先出现的时候,是在意识中表现出这种速度——其形态便是我脑海中浮现的一闪而逝的弧光——也一定无法追上我。

    结果也一如我所猜测的那样。

    我在移动中。也看清了那只存在于直觉和想象中的锐利弧光是什么——就只是两把尖头的菜刀而已,用它攻击时,篝火的光亮照在到刀身上,让其轨迹变得铮亮。我没有避开很远,仅仅是让必中的路线,用折叠刀挡了一下。

    没有任何力量传来,那迅猛而锐利的攻势,到了刀刃接触的刹那。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让人无法确定,刀锋和刀锋之间。是否真的已经交击过。这种虚无的触感,让我直觉做出反应,以速掠从原地移开,果然,红衣女郎的身影就在我原先所站的地方出现——她是从头顶上方突然出现的,下落如同一根羽毛般轻盈。

    但假设我没有离开原地。那一定是重重的一击吧。我不禁这么想到。

    从远处黑暗中涌来的声音更清晰了,那就像是风的呼啸,完全压倒了地下河水流的声响。我没有追击,只是牢牢将阮黎医生固定在身边。依靠高速移动战斗的人,倘若不能在三五秒内解决战斗。就意味着风险,乃至于是失败。我和红衣女郎的交锋,连零点零一秒都没有用上,三五秒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出成百上千次攻击。可是,直觉却告诉我,如今出现在面前的红衣女郎仍旧不是她的全部。

    红衣女郎是一种诡异的存在,它之前出现的时候,是一种难以琢磨的想象,又通过我的想象才让它以这种近似物质血肉的形体呈现。可它这个时候,真的是由物质构成的吗?五十一区的特色神秘,是黑烟之脸的性质,和灰雾极为相近,烟和雾在常规科学中有基础微粒上的区分,但放在“神秘”之中,却很难判断,黑烟和灰雾的区别到底有多少。

    但有一点,是我愿意相信的,黑烟也是一种介于精神和物质之间的中间态,黑烟之脸则在黑烟之上赋予了“人”的性质,继而达到“非人却有思”的怪异。

    红衣女郎和“命运之子”的神秘有很明显的差别的,但是,同样是五十一区的人,就必然同样有中继器的支持,也必然掌握了黑烟之脸的神秘。

    我一点都不为红衣女郎的鬼魅感到惊讶,因为,用黑烟之脸的神秘去看待它的神秘,就会察觉到其中必有关联。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单凭速度去杀死这样的东西。正如我无法单凭速度杀死“命运之子”诺夫斯基一样。

    眼下被红衣女郎阻挠,这个发展其实在前些阶段的神秘中就有了明显的预兆,也没有什么好感叹的。最重要的是,在无法判断其目标的情况下,以阮黎医生的安危最为优先。也许这条地下河已经过不去了,但我们要利用地下河,也无非是要保存自身,我陪伴阮黎医生来到这里,是为了保护阮黎医生。那么,倘若要用阮黎医生的安危赌一赌,是否可以突破红衣女郎的拦截,我是不愿意的。

    我不害怕红衣女郎,但是,在竭尽全力和她交手的时候,对阮黎医生的保护就会减弱,对我来说,这就是本末倒置。之前短暂的交手,已经让我确认了红衣女郎的厉害,倘若接下来,它不率先出手,我也不会再如之前那样挑衅了。

    我不够聪明,无法想出更好的办法,也没有口舌之利,可以说服对方。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它明白我很厉害,然后示弱,退后,戒备的同时,让它知道我无意在这里成为它的敌人。当然。最坏的结果是,它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阮黎医生而来,亦或者,它执意要跟我打下去。

    不过,既然可以考虑到这个最坏的结果。我当然也有应对的办法。“神秘”是很奇妙的,身为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四级魔纹使者,我拥有的可不仅仅是速掠、连锁判定和意识行走。

    我没有动作,红衣女郎也就站在对面一动不动,然而,地下河蜿蜒而去的方向,那片黑暗中传来的呼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在压倒了地下河流淌的声响后。又仿佛变成了水的涌动。就仿佛有另外的一条河,取代了这条天然形成的地下河。

    只是,这新出现的涌动声,没有地下河给人的感觉那般清澈,它是粘稠的,沉重的,拥挤的,用感觉去形容。它更像是泥石流。地下河通道在这沛然的声音中颤抖,石壁上出现裂缝。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高川……”红衣女郎再次述说着我的名字,我觉得它并非是叫我,而仅仅是讲述两个字。

    顿了顿,她的声音变得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宛如呓语,就好似有一种更明显的意志降临到她的身上。伴随着声音的稳定。她也更有栩栩如生的血肉感,一点点地,从鬼魅又变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然而,即便感觉更像是人类,它也仍旧不是人。这是我的直觉。而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们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去和一个拥有绝对速度的敌人战斗。”红衣女郎突然说起来:“原先我们认为,只要自己变得更快就足够了,甚至于,超过‘快’这个概念就足够了,最后,连所谓的速度都必须抛弃。然而,我们发现,无论如何,一个存在都无法完全抛弃速度这个概念,因为没有了速度,也意味着没有活动,没有活动,无论是意识还是物质都无法存在。世界的是运动的,运动也是生命的本质,于是,速度就成为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避开的话题。最终,想要战胜一个速度极快的敌人,仍旧必须要变得更快,可是,从我们观测你至今,都没有发现比你更快的存在。”

    我可以理解她的话,因为,这其中有一些正是我的想法。我对速掠的认知和信任,也正是基于“万物运转”的这个充满中央公国特色的哲学观上。实际上,我接触神秘学,最先接触,也最多接触的,也正是中央公国的神秘学,而中央公国的神秘学,也大都围绕这个哲学观进行延伸。

    只听到红衣女郎继续说到:“不断有快速的东西来到你面前,可无论我们认为那是否已经抵达理论上速度的极致,你也仍旧可以更快。也许我们所知晓的理论是有漏洞的,但是,我们无法补完漏洞,也无法洞悉其中的真相,更没有时间去揣测其中的道理。于是,我们干脆假设,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速度可以超过你。高川,你就是站在速度这个概念顶点的怪物。”

    “然后呢?”我问到,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因为,她所代表的五十一区的想法,不仅仅是他们想过,其他人也有想过,有在我面前尝试过,而我自身也一直在设想如何破解速掠。我的速掠超能从诞生之日开始,就不断随着我的思考产生演变,我有时会觉得,如果我不去思考,速掠超能就会永远都仅仅是我刚获得它的那样吧。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为敌人处心积虑地去思考,就觉得不安了。因为,我也同样是在思考着。思考的人,从来都不会惧怕其他思考的人。

    “然后,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我们制定了一系列的策略。”红衣女郎说:“有许多人用过这种策略,但仍旧没有击败你,我们觉得,也许是执行者的格局太小家子气了,以至于应用策略的时候太过狭隘。”

    “所以,现在你们有了更大气的布局?”我聆听着那涌动的声音,说到:“就比如现在?”

    “是的,现在。”红衣女郎说:“我要试试,因为,已经很难找到天时地利都如此的巧合的时刻,不,也许不能说是巧合,但对我来说,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你现在就在这里,而我也满足了所有的条件,这就是最重要的。”

    我沉默。

    “只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红衣女郎问到。

    我继续保持沉默。

    “现在的你,和在伦敦的那位高川,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这么说到。

    “原来如此。”我突然明白过来,五十一区的目标并不是我,哪怕在这里针对我进行了布置,但最终仍旧是以身在伦敦的义体高川为目标。我们拥有相同的名字,相似的面孔,和近似的能力,哪怕同样拥有诸多不同,但这些相似也足以让人感到迷惑。想必很多人都试图明白,我和另一个高川到底是什么关系,亦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吧。

    因为,身为高川,所拥有的特质与众不同,在末日幻境中一定是无法掩饰的。

    “我是高川,高川不是我。”我借用中央公国神秘学中最经典的机锋,如此描述到。至于她是否可以理解,就和我无关了。

    只是,红衣女郎却仿佛明悟般点点头,说:“真是奇异,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她的话,让我察觉到一丝异常。红衣女郎玛利亚,在过去高川所有对她的印象中,她都是一个西方女性,哪怕同样是钻研过神秘学,不同的种族文化和生存环境,也会对自身的研究产生影响。要明白中央公国的神秘学,首先就必须对这个地域的哲学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那么,红衣女郎玛利亚到底是如何有这种认知的呢?尽管世界之大,出现这样的人并不奇怪,但直觉告诉我,在这背后,隐藏着红衣女郎更多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和五十一区想做的事情,有着密切的联系。

    涌动声越来越剧烈,头顶上的岩石开始碎裂,崩落,仿佛一地段的地下河道就快要倾塌,但是红衣女郎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她之前的形态,已经证明她根本不怕被掩埋在这里。她的提示也已经很明显了,我踏入这条地下河,正是她所拥有的天时地利。(未完待续。。)

1433 黑潮

    涌动声越来越剧烈,头顶上的岩石开始碎裂,崩落,仿佛一地段的地下河道就快要倾塌,但是红衣女郎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她之前的形态,已经证明她根本不怕被掩埋在这里。↖頂↖点↖小↖说,她的提示也已经很明显了,我踏入这条地下河,正是她所拥有的天时地利。

    在这里,无论我的速度有多快,所能移动的范围,也仍旧是在这条地下河道之中而已。限制我的移动空间,这的确是许多人都能想到的办法。但是,用一条地下河来做陷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其实你可以继续向前跑。”红衣女郎说。

    我沉默不语。因为,只要没跑出这条地下河之前,都仍旧是身处陷阱之中,所以,跑不跑根本没有关系。关键在于,对方接下来还有怎样的手段。

    “真是个明白人。”红衣女郎说:“我和你说话,是在拖延时间,但即便不拖延时间,你也不可能逃出去。今天,就是将你埋葬的时候。”

    “这可不一定。”我平静地凝视着,地下河前方的黑暗,那里就像是有一道膜,如今有一种沛然的力量,即将撑破那张膜。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轰然倒塌,那是一种感觉上的形容,但眼前所见,就像是黑暗被某种力量冲垮后,就变成了流质,亦或者说,变成了一种黑色粘稠的水。黑水充斥了河道的横截空间,宛如溃堤的洪水,轰然朝我们扑来。

    前方已经没有了移动的空间,空间都被黑水填满了。黑水之中有无数的人形,它们沉默,就如同被沥青黏住。无法爬上岸来,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一次又一次被拖回黑水之中。当我看到这样的黑水时,就在记忆中,找到了近似于这个黑水的神秘学描述。也正是这个描述,让我的脑海中恍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你不是欧美人。而是来自于中央公国十一区!”和眼前的黑水所相近的神秘学描述,正出自古代日本结合了自身神道宗教的阴阳哲学典籍。名字就叫做“黑潮”,是“阴”、“灵”和“水”这三个核心神秘的集合体。

    红衣女郎现身的地方,她看起来的外表,以及她的名字,正是让我产生“她是西方人士”的错觉的原因,我想,恐怕另一个高川也一直没有识破眼前怪物的伪装。这个家伙对神秘的认知,恐怕是以中央公国神秘学和日本古代神道为基础的。所有。才能理解我所说的话,才能制造出这片涌动的黑水。

    红衣女郎的体型在变,头发也变得愈发黝黑而柔软,更加符合东方古典的审美观。哪怕身上的衣物还是红裙,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是中央公国十一区的风格了。那是一种典雅,柔软,又带有阴森森的邪异。我们之间的气流变得暴躁。突然掀起的风,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吹动。露出精致的亚洲人面孔。她的脸就如同打了白粉般苍白,嘴唇又如同用血染上般鲜艳,没有眉毛,像是天生没有,也可能是被剃掉了。

    只要是对过去曾经存在过的国家“日本”的文化有所了解的人,眼前红衣女郎的姿态就绝对不会让他错认为其他地域的人。

    而她之前充满了掩饰的话。其背后的真相,也在这一刻,在我的心中豁然贯通。

    “五十一区的目标,既是拉斯维加斯,更是亚洲。是中央公国!?”

    “日本永不妥协。”红衣女郎如此对我说着,她一挥手,奔涌的黑水,就这么保持着奔涌的姿态,静止在二十米外,阻塞了整个地下河道。可是,我十分清楚,她并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在积蓄力量,在黑水的奔涌在硬生生被制止的时候,浪潮般的力量正一**地堆叠起来。

    接下来的,必然是更符合“黑潮”这个词意的强力一击。

    我和阮黎医生的身后是不知有何秘密的,阻断了退路的地洞,前方是阻塞河道的黑潮,我们身处的这条地下河距离地面不知有多深。正如红衣女郎所说,这里就是目前为止最有气魄的陷阱。

    “可以问一下,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吗?”我冷静地问到。尽管前后道路都被截断,上不着天,下方是更深厚的大地,但我仍旧有底牌没有打出来。场面如此巨大的“神秘”,泄露出来的临时对冲余波也同样巨大,诚然,哪怕用尽这些余波,也不可能让我硬碰硬将整个黑潮打碎,但只是保护自己和阮黎医生的话,我仍旧觉得不在话下。

    因此,相比起亡命奔逃,我更希望能够套出对方更多的底细。这个红衣女郎在印象中叫做“玛利亚”,但此时的景况已经证明,她有可能不是纯粹的美利坚国民。她在为五十一区工作,但其立场却也可能并非站在五十一区这边。

    五十一区和过去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在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且场面上是她占据上风,按照心理学来说,她倘若真的是有着更远大目标,例如“日本**”,从而才在五十一区默默耕耘,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自愿成为五十一区研究拉斯维加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实验人员。那么,她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而现在左右无人,正是她宣泄这份心理压力的最好时机——就如同故事中,反派角色在发动最后一击前,总喜欢对待宰羔羊夸耀自己的胜利一样。

    在这里并没有剧情需要,但红衣女郎本身却拥有这样的心理需要。为了积蓄足够的力量,她也拥有这么做的时间。当然,倘若她真的可以忍住,我也没有什么损失。

    “四天院伽椰子。”红衣女郎那张苍白如同鬼魅一样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这张没有眉毛的脸,猩红色的嘴唇,和苍白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她抬着的手,控制着惊涛骇浪般的黑水。而黑水中那时不时浮现的人形,就如同在地狱中备受折磨的恶魂。这一切都营造出一种可怕的,但又充满了东方神秘韵味的恶意。

    “日本**就这么重要吗?并入中央公国之后,十一区已经稳定了几十年,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生活上,人民也没有被亏待。据我所知。大部分十一区的民众对并入中央公国的举措都感到满意。”我说的并没有错,虽然我在这个末日幻境复苏之后,就没有再回到中央公国,但无论是这个末日幻境的历史,还是其他末日幻境的历史,在亚洲方面的发展趋势,大致上是一样的。在另一个高川留下的印象中,也有高川于生活中的切身体会。十一区在中央公国中同样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区划,在民族融合方针上。中央公国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十一区对中央公国的认同感,在所有的省份区域中,甚至是名列前茅。

    虽然在我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前,中央公国有出现过打着“日本**”的旗帜而闹事的恐怖主义事件,但就十一区的民意调查,以及众多媒体的民间访问调查来看,十一区的人民总体上对发动那些恐怖袭击的人是反感的,对“日本**”的口号也没有太多的认同感。

    “对我来说。很重要。”红衣女郎伽椰子平静地说:“这本来就是我想要做的,又干其他人什么事情?这是我的理念。我的目标,我为止奋斗多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哪怕只是对自己负责,也必须要有一个结果。”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话。但已经无所谓了,时机已经到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我也十分清楚,她说的没有错。我在中央公国没有任何影响力。有影响力的是另一个我,那个义体的高川。而一旦我踏上亚洲,想必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吧。被这个末日幻境的亲朋好友们认可的,可不是我这个高川。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伪物,甚至对某些人来说,我有可能只被看做是另一个高川用来转移视线的道具。

    “但是,你也同样是高川,必须妥善处理。”伽椰子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必须承认,真正的高川是一个棘手的人物。所以,才需要在你这个伪物高川身上积累经验。无论是能力效果,还是人格本质上,你们是如此的相似。而你的失败,也将预示着伦敦的那个真正的高川的失败。”

    针对这里的我,只是针对另一个我的预演吗?我十分清楚自己和另一个高川的不同点在哪里,但也必须承认,我们之间的联系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入。不过,哪怕存在这样那样的联系,我也不认为伽椰子的做法是正确的,哪怕她可以击败我,要用击败我的经验,去对付义体高川,也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因为,我和另一个我彼此的能力,以及彼此背后的支持者,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这种区别来。

    更何况,哪怕是现在的情况,也不意味着,我就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四级魔纹中不断涌入巨大的力量。在伽椰子拖延时间,积蓄力量的时候,我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那么,再见了,伪物。”伽椰子的表情平静下来,就如同宣判般,将手挥落。

    霎时间,被拦截的黑水,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咆哮着席卷而下。黑水中不断浮现的人形,挣扎地显现在浪尖上,伸出无数的手,仿佛要将面前所有的一切生物都扯入地狱,将其变成自己的一份子,共同承受那永无止境的痛苦。它吞没了四壁,吞没了河水,吞没了战战兢兢的动植物,吞没了红衣女郎伽椰子。我扛着阮黎医生一直速掠到后方的巨大地洞边,跳下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正面承受这股黑潮的冲击,先不提那些宛如恶魂般的人形,哪怕只是水流物理上的冲击就足以毙命。

    倘若这个陷阱的每一个布置都是有深意的,那么,黑水和地洞的出现,显然有某种关联,而必然在之后产生某种化学反应。看似退路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死路一条。我觉得,黑水会注入这个看不见底的地洞中,也许依靠速掠沿着地下河的两壁回到被地洞隔离的另一侧,但需要面对的可能是同样巨大的危机。

    与其去面对暂且不可知的危机,我更愿意去面对这些黑水。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在事件结束后,用结果来证明。我扛着阮黎医生跃下地洞,姥牢牢卡在洞壁上,四级魔纹聚集起数据对冲的余波,眨眼间就在我的手臂上构成一个巨大的钻头。

    钻头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在地洞边缘的内壁上钻出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豁口。我带着阮黎医生前脚刚钻进去,黑水就紧贴着呼啸而下,一股脑灌入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中。我和阮黎医生所在的豁口被巨大的钻头封死,仍旧可以听到来自黑水的,那令人头晕脑胀的凄厉哀嚎。钻头一直在旋转,但只能防御正面,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这些黑水正在迅速从上方的岩土渗透下来。

    巨大钻头在我的手肘的部分射出大量的丝线,在黑水彻底渗入之前,就将我和阮黎医生团团包裹,形成一个巨大而坚硬的茧状物。黑水终于触碰到这个外壳,我可以感受到一种极为剧烈的腐蚀能力,正在锲而不舍地侵蚀着巨茧。与此同时,四级魔纹也在我的心念下,开始调整巨茧外壳的特性,黑水的侵蚀很快就降低到一个极为缓慢的程度。

    我在心中以秒的间隔数数,大约在五分钟后,黑水带来的压力才开始消退。倘若是站在地下河表面承受这片黑潮的冲刷,哪怕也如同现在这样构建只容纳两人的防御设施,大概也会被冲刷到地洞中吧。我在内壁上选取的高度十分讨巧,正好避开了黑潮奔涌的锋芒。(未完待续。。)

1434 半岛数据对冲

    我和阮黎医生躲进无底地洞的内壁中,四级魔纹利用黑潮的数据对冲余波制造出茧状的避难所,这是我在设想到的好几种抵抗黑潮的方法中最有把握的一种。四级魔纹可以利用数据对冲做出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来,但是,余波就仅仅是余波而已,黑潮自身神秘所造成的数据对冲至少在量上肯定更要比余波更大。想要利用四级魔纹对抗神秘,对数据对冲的规模有一个绝对的临界点,超过这个临界点的大规模数据对冲,对四级魔纹所能利用的余波完全可以做到碾压。

    我无法准确评估每一次神秘现象中所产生的数据对冲的临界点到底是多少,但直觉却能够模糊给出一个自身可以承受的界限。在看到那一大片黑水涌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到,绝对不能用四级魔纹的力量正面对抗。

    红衣女郎玛利亚,亦或者现在应该叫做四天院伽椰子,其所制造出来的黑水,虽然可以用黑烟之脸的进一步形态变化去解释,但实际上还有许多细节并不明了。无可否认的是,这种神秘在这个地下河道,拥有天然的优势。

    哪怕是躲在内壁中,还用四级魔纹全力支撑这个狭小的庇护所,也可以通过对黑水对这个庇护所的冲击和侵蚀,去实际感受这股黑潮的力量。这股力量还没有正面打在我们身上,仅仅是擦身而过,就已经让庇护所承受着相当的压力。

    我开始觉得,这条地下河道本来就是为四天院伽椰子的黑潮准备的,而她制造了这片黑潮,也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杀死我这个高川,为杀死另一个高川,进而在五十一区的支持下,实现日本**做准备。往更极端的方向去想,我和阮黎医生进入这条地下河道也有可能不在她的预料中,而和我的战斗,也只是临时附带的一个目的。她真正目标,很可能是通过这股黑潮和无底地洞的结合,促成某些更大规模的神秘。这种感觉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是从众多细节来看。却又并非是毫无道理。

    四天院伽椰子已经承认,自己的谋划并非针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但是,倘若不能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有所作为,恐怕也很难得到美利坚五十一区的支持。想要仅凭她个人就实现日本**。无疑是痴人说梦话。

    反过来说,如今末日幻境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正是促成国家变局的沃土,只要可以引入外力,例如拥有中继器的五十一区,当然有足够的实力,去谋求国家层面上的政治意图。而且,美利坚在全球战略上,天然和中央公国是对手,恐怕四天院伽椰子的图谋。对其也是求之不得。因此,四天院伽椰子需要做的,仅仅是展现自身的能耐。

    那么,还有什么比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更好的战场呢?往深处去想,也许在四天院伽椰子的图谋中,日本不仅仅要**,还要进一步脱离美利坚的钳制,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自主的国家,那么,她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别样的心思。

    既然尽可能夺取日本**的资本。那么,四天院伽椰子就必须拥有足以谋求这些资本的实力。她如今将自身的积蓄毫不犹豫地展现于众人面前,就已经拥有强烈的,从后台走向前台的意向。那么。我所试探的那些问题,给予答案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甚至于,在这次黑潮之后,我这个高川是生还是死,是否会泄露她的意图。也就同样不重要了。

    反而,以一种骇人的姿态,向中继器世界中的各个神秘组织展现自身肌肉,才是合情合理的选择。以当前中继器世界的大环境来说,甚至在一定意义上,四天院伽椰子的到来是各方神秘组织求之不得的。因为,众人所要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可怕的纳粹。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攻略,从一开始就有多样化的意义,而我们每个人,无论是背叛还是联合,也都完全没有背离这些复杂的意义。我们是朋友,是敌人,是竞争者,也是联合者,但无论是哪一种,在身为众矢之的的纳粹面前,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

    当四天院伽椰子引导黑水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相比他们的心思,也和我此时一样复杂吧。

    我在心中以秒的间隔数数,大约在五分钟后,黑水带来的压力才开始消退。我从这种侧面的压力,去估算黑潮的整体强度。倘若是在地下河表面承受这片黑潮的冲刷,哪怕也如同现在这样构建只容纳两人的防御设施,大概也会被冲刷到地洞中吧。我在内壁上选取的高度十分讨巧,正好避开了黑潮奔涌的锋芒。

    黑水造成的动静是如此巨大,整个地下河都只听到这股奔涌、撞击和灌入的声响。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有可能彻底掩盖掉我和阮黎医生的行动。我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向更里侧进行钻透,而是抱着阮黎医生,尝试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我的意识行走能力的发动条件在正常情况下不会给人不便的感觉,但当前情况下就显得过于苛刻。我将自己可以想到的方法,可以用上的都用上了,阮黎医生的状态似乎有所好转,我看不见她,但我和她是如此贴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体每一处的细微变化,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醒来。

    外面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我停止太过剧烈的动作,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黑水的咆哮开始平息,似乎全都注入了深不见底的地洞中,而地洞的下方,则开始出现一种充满了韵律的波动。这种波动用耳朵听不见声音,但却可以用全身心去感知。那就像是火山爆发前,灼热的岩浆在鼓荡着。

    这种感觉让我生出极度危险的预感。我不相信,四天院伽椰子完全不知晓我们躲藏在这里。我亲眼看到她融入黑水之中,设想她可以完全控制黑水,让黑水成为自己的身体、肌肤和眼睛。那么黑水对庇护所进行侵蚀的时候,也意味着她可以探知到我这边的情况。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她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也就间接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测。

    黑潮灌入这个无底地洞,绝对会产生进一步的化学反应。而我和阮黎医生虽然成功躲过了黑潮的正面冲击。但也离这个无底地洞太近了。四级魔纹再一次引导庇护所进行形状上的变化,将其重构成一个巨大的钻头,带着我和阮黎医生不断向内侧深入,然后挖出一个斜上方的通道。

    当钻头将我和阮黎医生带回地面的时候。已经是三秒之后,身后那种极度危险的,宛如火山爆发前期的鼓荡感变得更加清晰了。当我带着阮黎医生离开钻头的时候,立刻就被一种极度的压抑所包围。在黑潮的冲刷下,整条地下河都处于一种随时会崩塌的脆弱平衡状态。自然生态体系和水资源也已经断绝。

    我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带着阮黎医生向地下河深处速掠,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一带。十几秒后,我已经不知道跑过了多远的距离,可地下河道仍旧望不到尽头,只是,这里的河水也已经完全干涸了。

    然而,让我停住脚步的,并不是对身后情况的好奇心,而是因为地下河道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我已经感觉到,它要彻底崩塌了。实际上,在我停下脚步还不到半秒,前方就传来轰鸣声,又过了一秒,冲击波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我挡在阮黎医生跟前,用四级魔纹做出的盾牌挡住飞沙走石。就在冲击波过去的刹那,来时的路也开始坍塌。

    这种坍塌是连锁的,蔓延的距离已经完全超出我的观测距离。我有一种错觉,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将这条地下河道当做是绳子不断耍弄。逃不掉了。我这么想到。四级魔纹用尽收集起来的力量,再次构成庇护所,将我和阮黎医生包围起来。

    就在庇护所彻底封闭之前,无底地洞的方向骤然腾起一条巨大的黑柱。我觉得它的爆发。足以击穿地表,地下河道的坍塌对其毫无影响,而我也在同一时间有一种直觉,四天院伽椰子已经通过这条黑柱抵达地表。而黑柱本身,也并非是四天院伽椰子作为底牌的神秘,而仅仅是力量释放所附带构成的一条通道而已。

    在更加剧烈的冲击波抵达之前。庇护所已经彻底封闭。又过了一个眨眼,就感到庇护所被抛起来,不断在崩溃的地下河道中翻滚,撞击,嵌入某一片巨大的岩石中,又因为岩石的破碎掉落。坍塌的石块沉沉压在庇护所上。若非这个庇护所足够致密,也足够厚实,余下的空间恰好只能容纳紧紧相拥的我和阮黎医生两人,只是普通人体质的阮黎医生或许也会在这种物理性的剧烈撞击中受伤。

    这个时候,就算不会思考,也只能知晓,自己已经被坍塌的地下河道掩埋了。

    在这一波冲击过后,我又等了两三秒,再没有更多不自然的动静后。四级魔纹扭曲了庇护所的一侧,构成新的钻头,然后开足了马力朝地表方向钻去。

    在这段路途中,无论是肉眼还是连锁判定,能观测到的就只有土岩。当我们回到地表的时候,虽然仍旧是在半岛上,却已经距离岛上的精神病院很远。但从路线进行判断,距离半岛和内地的交界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我已经用尽所收集到的数据对冲的余波,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和阮黎医生似乎不用担心再受到阻截了。

    因为,当我抱着阮黎医生爬出庇护所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条通天彻地的黑柱。它一直上升到距离地表一百多米的地方才开始崩溃,散落成数不清的黑雨从天而降。在黑柱的尽头,一身红裙打扮的四天院伽椰子,悬浮在半空中,仰头看向天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可以看到一部分天空正出现马赛克般的现象,这层马赛克就像是遮掩了更深处的某种东西。

    不仅仅是天空在异化,地面上的异化更为严重,放眼望去,我就看到了好几处的空间产生扭曲,一些比较高大的树木和岩石,就好似两个不完全重叠的幻影堆叠起来般。有些地方,同一株树木的树冠更是出现了两个。脚下的土地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偏移感,明明感觉是走在直线上,但一步迈出,就穿过了远超一步的距离,站定后也不在既定的方位上。

    密集的雨线从空中落下,在半途就被截断,有了雨水作为背景,这个横截面就愈发清晰起来。紧接着,有稀稀落落的雪花般但却是灰黑色的东西从虚空中浮现,飘落,我一眼看到它,就知道那是什么——灰烬。

    雨和灰烬之后,是熟悉的狂风,带着绝望和疯狂的味道。

    我顿时明白,半岛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在预料之中的情况——无比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或许正在以整个半岛为范围产生,将至深之夜噩梦中所存在之物带入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现实之中。

    理所当然的,天空那奇怪的马赛克,到底掩盖了什么,也完全可以想象。

    月神,即将降临于此。

    我背起阮黎医生,向半岛和内地交界的方向速掠。这是异变完成前最后的机会,临时数据对冲还没有完全覆盖全岛,就意味着半岛还没有彻底被“神秘”封闭。一旦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完成,那么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出口”,而这个“出口”却是极为复杂的,可能是某种现象,某条路线,某个物品,倘若无法找到“出口”,想要离开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就必须打破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然而,既然这个覆盖全岛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涉及到了月神这种强度的“神秘”,那么,其坚固程度就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四级魔纹使者可以打破的。

    因此,想要送阮黎医生离开半岛,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哪怕边境拥有其他的神秘专家看守,甚至还布置有某些强力的陷阱和机关,但只要是“神秘”,就一定会被眼下如此巨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影响。(未完待续。)

1435 半岛数据对冲2

    中继器世界的半岛正在和至深之夜的半岛重叠,我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但那些神秘组织的确做到了。¥f。¥f他们将月神从一个噩梦拉扯到另一个噩梦,又即将把它从噩梦中带出来。如今半岛上的数据对冲是如此强烈,四级魔纹就如同海绵一样源源不绝地吸取余波,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以在完成计划的同时,保障阮黎医生的安全。

    想一想吧,能够站在这个战场上有所作为的家伙,无论哪一个都拥有抗衡乃至于战胜四级魔纹使者的力量,更有中继器力量在背后支持。我之所以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执行自己的计划,完全在于他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比我和他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更加激烈。我绝非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所以才让我有可趁之机。

    然而,涉及神秘的战斗,谁死谁活都没有绝对的标准。我虽然猜测阮黎医生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是一种特殊而关键的存在,但我却无法将她的生死压在这种猜测上。

    在速掠中,那些正在成型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变得更加清晰,诸多事物的运动都变得缓慢,然而,那些意味着神秘的东西,仍旧在我的观测中,不疾不徐地诞生,成长,扭曲,最终变成和印象中不太一样的东西。它们原本可能是树木、花草、尘土和岩石,甚至是从天而降的灰烬以及吹遍大地的疾风,而如今,哪怕它们的外表还是那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已经截然不同。

    至深之夜中弥漫的绝望、疯狂和冲破一切的解放,正在席卷这个中继器世界的半岛。连锁判定以一种相对宏观的方式,在我的脑海中呈现半岛的变化。一个个细节构成的画面,就如同在宣纸上滴下墨汁,迅速变成一团可以想象,却无法具体描述的图案。每迈出一步,我都觉得是踏在新的土地上。这种变化就仿佛深入每一颗沙粒,乃至于构成沙粒的更细微的颗粒中。

    也许这是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现象,但却不是现代科学可以做到的力量。

    没有人在前方拦截,可是我没来由生出一种“自己两人已经出不去了”的感觉。我十分清楚,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没来由的。最坏的可能,就是我的速掠仍旧赶不上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闭合。但是,倘若没有足够快的参照物,我只能依靠速掠自身的力量进行加速。而这种状态下的加速度要远远低于观测方式的加速。我想要将临时数据对冲现象作为观测,以达到“比数据对冲更快”的境界。

    数据对冲和光速,哪一个更快?常识上,当然是后者更快,然而,那只是在科学理论下的常识,这里正在发生的是一种可怕的神秘。当我想要选择观测对象的时候,这才察觉到,自己什么都无法观测了。亦或者说,无论是肉眼还是连锁判定所观测到的运动。都无法作为速掠的参照物。这让我明白,半岛上正在发生的神秘,比之过往我所经历的神秘时间,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是一种限制性的神秘当我的脑海中浮现这一想法时,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神秘组织一定要将这里当做战场。正是因为,他们正期待着,这种限制可以进一步削弱月神。哪怕是有命运之子诺夫斯基,中继器玛索,爱德华神父和红衣的四天院伽椰子等等强者。他们也从来都没有小看这个中继器世界中,纳粹所掌控的力量。他们正是要在这个本来由纳粹控制的中继器世界中,硬生生隔离出一个**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

    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工作?又用了多少资源?不,或许更应该问的是。他们到底是用什么作为资源,来完成这个**战场的构建?我可以进行想象,但我不希望真是自己所想的结果以人作为祭品的献祭。

    当我开始联想,开始猜测,那毫无人性的结果,就让我的心脏不断收缩。就像是浸泡在冰水中。我无法判断,当这个结果为真时,自己到底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我也有想过,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也会那么做,然而,当那样的结果真的出现在眼前时,自己应该拥有怎样的想法?

    在半岛事件发生之前,神秘就已经开始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弥漫,而且速度极快,形成了众多的电子恶魔使者。这种神秘的蔓延,看上去就像是我们这些外人进入这个世界时,才开始的。虽然有众多迹象显示,这种神秘有可能是纳粹针对我们的一种手段,但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在更早之前,纳粹应该是将中继器世界中的神秘凝聚在噩梦拉斯维加斯这么一个隔离的地方,滋养着月神。在我们来到这个中继器世界后,原本平凡的世界,变成了神秘事件横生的世界,众多的电子恶魔使者甚至抵达噩梦拉斯维加斯,就如同连锁反应的起点,促成了之后的种种情况。

    各方神秘组织,是利用人作为祭品,以献祭的方式,将月神拉出噩梦拉斯维加斯,又准备将它拉入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现实中。其中,将月神拉出噩梦拉斯维加斯,用掉了半岛上几乎所有可以进入至深之夜的病人,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将月神拉入现实,又将用掉所有无法进入至深之夜噩梦的“失格者”?

    是否可以认为,研讨会的工作,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制造“乐园”,但对各方神秘组织来说,却是打通了从噩梦拉斯维加斯到至深之夜,从至深之夜到现实的出入口,与此同时又提供了献祭仪式的资源。

    既然半岛上的人,可以做为献祭的材料。

    那么,更广阔的世界里,那些已经具备神秘性的人们,又为什么不可以作为献祭的材料呢?为什么神秘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人间的扩散,就不能看作是各方神秘组织为获得更多献祭材料所做的准备呢?也许,对纳粹来说,神秘的扩散真的是他们的主导,就如同研讨会认为,自己的工作,仅仅是在自己主导下的。为了对抗白色克劳迪娅所进行的研究。

    双方的目的是不同的,但是,过程却有可能重叠,乃至于得到相同的果实。只是在最后如何利用果实的方式上产生差异。

    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让我更真切地感受到末日的来到:

    仅仅是将月神拉入现实,就已经消耗了那么多人。那么,要制造一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屏蔽纳粹控制。削弱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力量影响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又要消耗多少人?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统治局的资料就不由得浮上心头。

    统治局的毁灭,究其原因,大规模地将“人”作为消耗性材料,正是关键的一环。那么,如今各方神秘组织所做的事情,又和统治局有什么区别呢?将“人”变成产生神秘的“灰雾”,和将“人”作为献祭仪式的“祭品”,又有多少本质上的不同呢?

    这么想的话。如今出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种种怪异,和统治局遗址残留下来的东西,也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例如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五十一区制造黑烟之脸的过程,不就和统治局进行灰雾制造的同时诞生的“噩梦”类似吗?

    的确,这仅仅是相似,有许多细节,似乎可以证明两者是两回事,但从感觉上,却不让我觉得毫不相干。

    我们。他们,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一切,仿佛正走在统治局已经走过的道路上。统治局的下场,就像是这个中继器世界。乃至于末日幻境的一种预言。倘若统治局也是一个历史,那么,我所看到的,想到的,感觉到的这些东西,就正如某句话所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在一次次重复历史。

    末日,就在这一次次重复中,反复到来。

    思考让我无法呼吸,让我感到,在神秘莫测的时空和变幻莫测的人性中,的确有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在折磨着每一个人。它就潜伏在每个人的遗传基因中,潜伏在每个人的思想中,潜伏在一个社会的文明中,人们看不到它,因为它太过庞大,人们无法感觉到它,是因为它已经是“人”的一部分,人们偶然会惊觉,因为人们记录历史,而历史记载了规律。它伴随着生命的诞生,文明的发展,一代代地传递。然而,它并非一直都会沉睡下去,亦或者说,它本来就是一种周期性活跃的东西。

    一旦它活跃起来,人们就会迎来末日,这便又是一个重复历史的轮回。

    仿佛,这就是先天性的遗传病,而我只能用“末日症候群”这个词语来描述其一二。

    我开始觉得,自己带着阮黎医生,如此急切地朝半岛的边界疾驰,是否也有着一种逃避的心理在作怪。是不是自己在恐惧中,下意识地排斥着去执行自己的那个计划。也许是这样,我主观认为的计划,本身就已经违反了我身而为人所必然拥有的思想立场、道德观念和生存本能。

    我,害怕这个所谓的“病毒”,害怕靠近它,害怕和它进行接触。

    我不认为这种害怕是可耻的,但却是客观存在的,并不因为我个人的主观意志,就能排除这种恐惧。

    当我越是接近它,我就越是恐惧。我因为恐惧,所以才思考,才去描述对方,描述自己,寻找理由。恐惧也是我产生思想和行为上的矛盾,产生精神上的种种异常的源头。

    我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身体打着踉跄,但还是站稳了。背后的阮黎医生发出一丝**,看似就要醒来。我没有理会,只是垂头寻找差点儿绊倒自己的东西,然而,地上什么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临时数据对冲造成的。但我还是不由得怀疑,到底是真有什么东西绊倒了自己,还是因为对自己的思考感到恐惧,从而腿软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抓住了真相,但很明显,无论这是不是真相,都已经作为一种想法,盘踞在我的脑海中。

    但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将阮黎医生带到边境。

    就在刚才,阮黎医生的状态发生了一点变化。我将她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身体上的伤势,看她沉睡的表情,大概是已经脱离了噩梦。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但是,在她自觉得自己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感染的现在,她已经可以观测到神秘,也不会那些古怪的现象大惊小怪。

    从某种角度来说,阮黎医生说自己被“侵蚀”了,的确也是如此。

    阮黎医生的变化,是否会带来更多的意外?我不清楚,因为,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要阮黎医生离开半岛,在半岛之战结束之前,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当半岛上的战斗结束的时候,倘若我没有取得胜利,那么,我就必然已经死去。

    我再次将阮黎医生背起来,大步朝既定的方向迈进。无形的高速通道开始在剧烈的临时数据对冲变得扭曲,就像是有外力将它折弯了,并不完全按照我所想的方向蔓延。又过了不久,这条通道在我的感觉中骤然断裂,让我难以保持在持续的速掠状态中。

    至深之夜的高塔,在右侧方显出轮廓,而天空上遮挡了什么的马赛克,也正渐渐消失。

    一轮血月,渐渐露出身影,高悬于空间,暗示着某种不详的深化。

    然后,我又听到了钟声,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顺着感觉望去,只见在另一处高地上,至深之夜聚集地的礼拜堂赫然就坐落在那里。仿佛受到了我的注视的刺激般,这一刻,高地开始龟裂,无数的砂石顺着岩壁滑落。

    这些变化有的缓慢,有的迅速,但哪怕是在速掠状态下进行观测,都不会变得更加缓慢。我继续向前奔驰,不知道跑了多远,就看到一群人出现在视野中。(未完待续。)

    

1436 劝阻

    半岛上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十分剧烈,给连锁判定的观测带来极大的影响。◇↓◇↓小◇↓说,我过去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观测范围内的运动状态越多,越激烈,对身体的负荷就越大,在微观层面上,我认为连锁判定甚至可以锁定比灰尘还小的微粒运动,然而,微观状态下的微粒运动往往也是极度剧烈而繁琐的,一厘米范围内的灰尘有多少?倘若完全观测每一粒灰尘的运动,在脑海中构建它们的运动轨迹,所带来的负荷哪怕只是想象就已经十分惊人。

    更重要的是,连锁判定不是魔纹超能,而是第二等级的魔纹引发出来的“才能”,我很难界定它是不是“神秘”,但在更多的时候,主观不将其算在“神秘”的范畴内,尽管它的效用范围很广,也十分便利。

    作为主观判断其是否为“神秘”的关键点,就在于使用力量时,对身体所造成的负荷。速掠这样的魔纹超能,哪怕拥有相对性,让我的速度可以比光,比意识更快,但却没有出现过实质性的副作用。也许速掠的确是有副作用的,但目前为止,仅仅是一种未知而让人惊惧的心理状态。而连锁判定不同,越是对事物运动观测得仔细,越是深入其运动的本质,越是扩展其范围,身体所承受的压力是十分明显的。

    我在大多数情况下,在使用连锁判定时,都下意识有所取舍。我认为,这并不仅仅是主观意识所为,也有身体危机本能的反应在起作用。例如将观测范围限定为五十米,而大多数是以平面的扫描为主,但实际上,我曾经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将使魔夸克当做中继卫星,将观测范围放大到千米,笼罩了大半个城镇。也曾经多次用连锁判定进行立体式的观测,哪怕是坚硬的水泥地面。也一直渗透到五十米之下。

    我还尝试过对较小范围进行粒子运动的观测,进行连锁式的破坏。也做过在远超视野范围,对敌人军队进行持续的运动判定。

    但是,这些都是在极端恶劣的战斗环境中。不得已而为之。我主动去增强连锁判定的效果,也必然承担随之而来的超越自身**承载能力的负荷。

    如今半岛上的数据对冲现象是如此剧烈,随之而来的事物运动也是繁复而千奇百怪的,我并非无法将其进行观测和锁定,但是。也必须考虑是否应该冒着身体承受高负荷的风险。半岛上随处都有可能发生危险,诚然,高强度的使用连锁判定有可能可以提前预判危险,但是,在危险到来之前,这种观测都必然是持续的,也有可能在危险真正及身之前,身体就已经被拖垮。

    在我看来,一直保持高强度的观测以避免危险,这种无限度地使用连塑判定范围反而是不智的行为。在速掠超能还能使用的情况下。哪怕只是在最后零点零一秒才察觉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也足以利用高速的优势化险为夷。反而,倘若身体在那之前,就已经高负荷而不在状态,反而会在之后的反击中出现偏差。

    因此,随着半岛上的临时数据对冲越来越剧烈,我的连锁判定效果也在不断降低,并非是不能保持原有的观测效果,乃至于其实我还有提升观测效果的能力,这仅仅是一种主观的判断和选择而已。

    连锁判定功效的削弱。也必然意味着,情报收集能力的减弱。这种弱化是持续的,在阮黎医生脱离噩梦之后,连锁判定所能观测的范围。已经和肉眼所能观测的范围重叠,仅仅是在补充肉眼所看不到的资讯。

    我甚至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倘若是义体高川在这里,他的连锁判定会获得更多的信息。因为,我估计他的连锁判定和我的连锁判定在探测形式和表现形式上。是有着巨大差别的,正如我们各自的速掠超能之间的差别。

    当至深之夜的景状融入这个半岛时,雨势已经被异常的空间状态阻断,然而视野并没有因此变得清晰起来。雨势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灰烬从天而降,以及朦胧雾气的滋生。这些雨水、灰烬和雾气,都并非是狂风可以吹散的。但是,能够侵蚀心灵的风呼啸起来,这些遮蔽视野的雨雾灰烬全都在流动,而这种流动却又是连肉眼都可以清晰看到的。

    当人影出现在其中的时候,除非进入一个十分靠近的距离,否则都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我无法从这个轮廓,去判断对方到底是人还是怪异,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虽然研讨会的存在,我的选择,都让我和各方神秘组织的关系变得十分尖锐。但要说在当前的情况下,这种尖锐关系会直接演变成直接的攻击,却又不让我觉得有多大可能性。

    “谁?”我大声问道,没有打算隐蔽起来,因为,在这种看不清具体细节的环境中,倘若自己显得鬼鬼祟祟,肯定会让他人产生阴暗的主观认知。在自己目前可以观测的范围内,我也同样相信,对方也已经注意到我和阮黎医生了。

    “高川先生?”那边的人影停下脚步,带着疑虑戒备的语气问到。

    “是我。”我听到了那个回答的声音,就没打算立刻离开。

    回答的人是约翰牛,她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果然,当那一行人影来到跟前时,约翰牛正是其中一人。这队人马有十多人,相貌好坏各自不一,有男有女,身材和服装也是五花八门,但总体看起来像是以约翰牛为中心。不过,我曾经和这些人共事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都是nog队伍的神秘专家。

    约翰牛朝身后招手,示意其他人先走一步。在我的观察中,没有人想要理会我和阮黎医生的事情,只是和我们拉开一段距离,从侧旁朝我和阮黎医生来时的方向路过,没几个呼吸就再次消失在迷蒙的视野中。

    约翰牛抬眼看了一下远方的黑柱。那跟由四天院伽椰子制造出来的黑柱,哪怕在这种朦胧又剧烈的异变中,反而是最惹眼,最清晰的东西。我背后的阮黎医生发出一声**,撑着我的肩膀缓缓挺直了身体。

    这个时候。约翰牛扔了一支烟过来。我接住,掏出火机点燃了。

    “你打算带她离开?”约翰牛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而我只能默不作声,因为,我无法判断眼前的她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上。但是。我感觉不到她的恶意。不久之前,她还是我在nog队伍内部的合作者和线人,之后,因为她提供的情报,我遭遇中继器玛索。被驱逐出半岛精神病院,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甚至不应该用上“背叛”这个字眼。

    也许我因为她提供的情报遭遇了种种危险,也被她在一些事务上利用,但我认为,这本来就是自己必须承担的风险。从我脱离nog队伍开始,我就和nog队伍处于一个对立的状态上,不管约翰牛为什么给我牵线搭桥,我都已经承了她的情义。

    现在又在这里看到她。在我的心中,重逢的欣愉要远超过去冲突的尴尬。

    “是的,你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一概而全地回答到。

    “走不了。”约翰牛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说:“已经晚了。”

    “晚了?”我看了一下四周的临时数据对冲现象:“空间已经封闭了吗?”

    “不,比这个更严重。”约翰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牙疼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愕然。

    “五十一区动的手脚比我们想象的还大。”约翰牛苦笑起来,想要解释,但又似乎不是简单可以说完的事情。她正打算往下说,阮黎医生已经苏醒过来。她撑着我的肩膀直起身体,我就察觉了。只听到阮黎医生问到:“阿川,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半岛了吗?”

    “没有。”我顿了顿,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发生了点事情。一言难尽。”

    “异空间已经封闭,但距离月神降临还有一点时间。”约翰牛看向天空的红月,那里的马赛克现象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轻薄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云絮,“我们谈谈?”

    阮黎医生一使劲。就从我背后跳下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四周,又盯着我和约翰牛。她似乎知道约翰牛,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研讨会把你招回来了?”我想,约翰牛在阮黎医生的眼中,又是另一种身份吧。

    “研讨会已经结束了。”约翰牛平静地回答到,一边说着,一边就近找了石块当凳子坐下来。如同不是约翰牛,我大概不会听信,立刻就会离开,继续前往半岛和内地的边界吧,但既然是约翰牛这么说了,我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就如同过去一样,哪怕在之前最后一次通话时,她提供的情报让我遭遇了中继器玛索,差一点儿就被干掉。

    阮黎医生也稍微想了想,同意暂时放下逃亡的事情,听听约翰牛带来的消息。

    约翰牛掏出香烟,也递给了阮黎医生一根。阮黎医生没有拒绝,尽管她平时并不抽这个牌子的香烟。我们三人凑在一起,安静了一会,首先由我述说了在地下河道发生的事情。当然,对于神秘事件,阮黎医生都是不认可的,但哪怕不认可,她也习惯于听我讲述这样的故事,在过去,是为测定我的病情,而现在,则是测定自己的病情阮黎医生认为自己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所以,才会和我一样,发生这样那样古怪的事情,尤其是她刚刚才从噩梦中醒来,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我对阮黎医生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阮黎医生却没有对我讲述,只是声称那不过是一场梦境,内容没有什么现实意义。只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普通的噩梦。阮黎医生是优秀的心理学专家,一直保持着对自己心态的调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有做过噩梦,再加上她在这个中继器世界的特殊性,我不觉得她的噩梦只是寻常意义上的噩梦。

    不过,既然阮黎医生坚持,谁也没有办法从她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对于我和阮黎医生打算从地下河道逃亡的事情,约翰牛反倒显得更有兴趣一些,提到四天院伽椰子的事情,她似乎知道更多的内情,但只是表情有些沉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四天院伽椰子没有出现的话,你们几乎就成功了。”

    阮黎医生对四天院伽椰子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询问了研讨会的事情。结果,约翰牛又告诉了我们一个震惊的消息,研讨会已经结束了,全部的参与者,包括研究员和病人在内,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有关“乐园”的研究资料,也已经被人销毁,但有痕迹表明,有人带走了资料的备份。

    “末日真理教。”我说。

    约翰牛点点头。阮黎医生也没有异议。但我知道,我和约翰牛所说的末日真理教,和阮黎医生所认知的末日真理教,根本不是同一个。对阮黎医生来说,这个研讨会原本就是这个中继器世界原生末日真理教的一个下属机构,就连她本人也是这个末日真理教的成员,那么,在研讨会出事之后,末日真理教的人带走了研讨会的研究资料,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无论研讨会的灭亡是自杀还是他杀,其在研究“乐园”的过程中,已经逐渐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也是事实。这意味着,哪怕是末日真理教亲手清理了研讨会,也完全符合末日真理教内部行动的章程。

    “研讨会里不止有末日真理教的人,他们怎么做到的?没有其他人阻止?”我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约翰牛这么说的时候,表情平静,反而让我知道,她其实是知情的,而这件事,又同样和各方神秘组织的默契有关。或许是为了集中力量针对纳粹,nog队伍也同样做出了妥协。

    我想,这批“乐园”迟早会在末日幻境中扩散。(未完待续。)

    

1437 四天院伽椰子

    约翰牛说到和涉及到研讨会的许多人都已经死亡,我不禁想到三井冢夫、健身教练和占卜师等人,可是,死掉的人是如此之多,约翰牛也不完全清楚每个人的情况。目前还有少部分是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但因为临时数据对冲的缘故,最终能够幸存下来的人究竟有多少,也是十分不乐观的。

    如今半岛上的普通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我在至深之夜救下一个女孩,但是,却难以肯定,她在如今的半岛上也能够存活下来。不过,相比起其他病人,她呆在人形系身边,安全应该更有保障。

    我没有多提至深之夜里的事情,只是安静地听约翰牛讲述当下半岛上的情况。这次重逢本该是让人感到欣喜的,但如今只有一种惆怅的沉默。

    阮黎医生对研讨会的下场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她之前就已经对我说过“研讨会的人有不少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这样的话,我这个时候,不由得想,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对研讨会的存亡不抱有期待。她所做出的各种布置和行为,如果是基于研讨会此时的下场为前提,那就更加容易说得通了。一群随时都可能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人,以及一群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人,在竭尽全力地研究对抗白色克劳迪娅的方法,这就是这个半岛上的研讨会的本质。

    那么,这些人和病院现实中研究“病毒”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这里正在发生的情况,让我觉得有一种隐约的预兆,仿佛暗示着病院现实中的研究,也将步入这个半岛的后尘。该不会,病院现实中的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他们也在面临着同样的绝境吧?末日症候群已经在病院的管理层中扩散了吗?虽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变化,但是,却又必须承认,病院现实里的病院本就是和“病毒”最接近的一批人,研究“病毒”却无法针对“病毒”做出有效防范的研究人员。最终患上末日症候的未来是存在的。

    在我的眼前逐渐陷入崩溃的末日幻境和中继器世界,就像是在冥冥中向我预言,病院现实的世界也必然走上末日的进程。

    病院现实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它的存在。让我可以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角度去观测末日幻境,将自身的遭遇,用一条清晰的脉络联系起来。有很多时候,病院现实相对于末日幻境,是处于一种俯瞰的位置。更接近一种终点般的真实,然而,我一直都对此抱有疑虑,它真的是真正的最后的真实吗?是一切神秘、未知和精神幻觉的终点吗?但在我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我就已经再次感受到它也必然迎来末日的先兆了。

    虽然我的思考十分复杂,但是,在得出结论的时候,十分简单——倘若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都必然是迎来末日,那么。真实和虚幻又有什么差别呢?这已经不是“身处哪里,哪里就是真实”的问题了。我观测世界的时候,总是希望真实是没有末日的,至少,真实的世界应该是可以得到拯救的,但如果病院现实也已经响起末日的脚步声,那么,将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联系起来,以一方去拯救另一方的设想,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同样陷入末日进程的病院现实。是没有资格去挽救末日幻境的,反过来,想要通过末日幻境去拯救病院现实,就必须抢在病院现实的末日降临之前完成末日幻境里的计划。我不确定。自己的计划,以及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她们的计划,哪一个更快,亦或者说,哪一个才能抢在病院现实的末日之前完成。

    我无法确定病院现实的末日进程,系色中枢可以观测病院现实的末日进程。但其自身却必然受到影响。

    我感觉到时间越来越紧迫,然而,我这边已经无论如何也无法加快进度了。

    阮黎医生有些苦恼地思索着,我不知道她在思索什么,是在思考自身的问题,还是在思考研讨会的问题。但是,我有点儿觉得,她觉得自己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这一状态,也必然和病院现实的阮黎医生的身体状况有关,也许,病院现实里的阮黎医生也已经成为了末日症候群患者,而且病情不轻。

    说实话,当我感觉到病院现实的状况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的确有些束手无策,所能推想到的东西,也让我有些丧气。不过,这样的变化,仍旧没有超出我的计划所基于的最坏预想。反而是我所了解的系色中枢和超级系色她们的计划,很可能会早一步被这种变化逼迫到一个失败的临界点。

    毫无疑问,倘若对“病毒”的抗争,不得不落入绝境,那么,我的计划拥有更强的包容性和绝境底线的承受力。如果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的反击计划,在开始之前就已经被严峻的事态掐灭其成功的可能性,那么,我的计划,就是绝境反击的唯一可能了。

    我用这个理由,对自己进行心理调整,尽快从可以预感到的严峻事态的压力中恢复斗志。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很快就要再次步入战场。

    “你知道五十一区的情况吗?”我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打破沉默,向约翰牛提起四天院伽椰子的事情。

    “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约翰牛冷笑一声,显然,四天院伽椰子这个名字也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我觉得,可能是NOG队伍已经在她的手中吃过亏了,“她可是拉着五十一区的虎皮干了一场大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五十一区还隐藏有这么一个人物。”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头,表情中的苦恼根本就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末日真理教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们这些人,全都被五十一区给骗了。命运之子被五十一区当成了幌子来用,真正的杀手其实是那个四天院伽椰子。”

    约翰牛说到这里,顿了顿。对我说:“你知道,五十一区一直在这里发展黑烟之脸。”

    我点点头,于是她继续说:“黑烟之脸看起来是由命运之子领导的,五十一区的举措。就像是要让命运之子结合大量黑烟之脸的力量,作为月神的对手。但实际上,这些举措都不过是为四天院伽椰子打掩护而已,黑烟之脸也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黑水。”我知道,约翰牛的言下之意。

    “是的。黑水。五十一区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里留有后门,四天院伽椰子就是后门的负责人,她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研究十分深入,已经到了可以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利用中继器力量的程度了。在纳粹回收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后,很可能没有察觉到四天院伽椰子留下的后门。就算末日真理教和五十一区有关系,也无法从五十一区那里得到这个后门的情报。正因为四天院伽椰子是掌握这个后门的人,所以,她和五十一区才是一种对等的合作关系,也才会取代命运之子。成为五十一区的底牌。”约翰牛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边在观察阮黎医生的情况,阮黎医生的表情恍惚,我觉得她没有听我们的交谈,换句话来说,她有可能没有接受我和约翰牛带来的关于末日幻境的情报,我不觉得,这是偶然的。

    倘若说,在前往地下河的时候,阮黎医生感受到“神秘”。是她在这个中继器的特殊性受到了干扰,那么,现在的情况又让我觉得,这种干扰并不彻底。

    只听到约翰牛继续说到:“我这里已经找到一些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性:神秘在这个世界的扩散,最主要的推手就是四天院伽椰子。因为我们NOG和五十一区的动作太大了,反而掩盖了她的存在。高川先生,电子恶魔使者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之前,是要先遭遇鬼影噩梦的。而人们成为电子恶魔使者,渡过鬼影噩梦。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再返回现实的过程,是会改变他们自身存在性质的,而黑烟之脸的种子,五十一区称之为‘特洛伊’的病毒,就在这个过程中植入每一个电子恶魔使者的体内。”

    “特洛伊。”我重复着,因为,这个名字的确富有深意。

    “特洛伊木马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约翰牛沉着脸说:“四天院伽椰子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开了后门,促成了电子恶魔使者的变化,又以黑烟之脸为掩饰,用特洛伊病毒在电子恶魔使者体内开了后门。”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过去诸多难以理解的情况,这个时候都似乎有了答案,“那么,你说的,我们无法离开这个半岛……”

    “是的,半岛已经被封锁了,不是因为异空间,而是因为四天院伽椰子。”我察觉到,约翰牛此时的手有些发抖:“半岛之外的正常人已经十不余一,当他们接触神秘,成为电子恶魔使者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成为黑水的一部分。就算是神秘专家,一旦成为电子恶魔使者,也会在这个转化过程中伤亡惨重。如今,半岛之外的地方,已经被黑水淹没了,那是由四十多亿人构成的黑水,四天院伽椰子就是这股力量的拥有者。她没有因此和五十一区分道扬镳,因为她对你们中央公国还有更多的想法,所以,她的胜利,也代表五十一区的胜利。”

    四十多亿人构成的黑水——这句话说出来是很轻巧,可是,它的意义之份量,完全让人透不过气来。哪怕黑水的神秘比不上中继器,但是这个中继器世界本就是中继器神秘的一部分,而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又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四十多亿人构成的黑水,不仅仅在数量上骇人听闻,也同时意味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力量已经被四天院伽椰子狠狠地咬下了一大口。

    在这之前,我想,也没有人真的见证过“四十多亿人”这种份量的神秘。然而,它现在出现了。约翰牛提起这件事,手就开始发抖,我对此深有同感,因为,这的确是可怕得几乎没什么真实感的情况。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中,四天院伽椰子的力量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要强大,“四十多亿人”的份量,也足以让她成为战胜月神的最强力单位,也同时是占据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最强有力候选。而她和五十一区的合作关系,也像约翰牛说的那样,她的胜利,也同时意味着五十一区的胜利。假设四天院伽椰子夺走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那么,对末日幻境的形势来说,她的意志就会成为变革的关键点,中央公国的实力再强大,也必然会被四天院伽椰子的影响力干涉,而五十一区也必然会影响扩散之后重启亚太战略。

    拥有黑水的四天院伽椰子,无论在理论上、感觉上,还是在实际能力上,都肯定要比命运之子诺夫斯基更强,诺夫斯基虽然得到了五十一区中继器力量的支持,但其本身的来历就是最大的弱点之一。

    那么,现在的四天院伽椰子和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相比,哪一个更加强大?真的很难判断。但无论如何去敌视她,都必须承认,她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超强角色。

    “算了。就算是四天院伽椰子,也得先干掉月神和所有竞争者,才能放出大话。你看,她现在不是多做少说吗?”我对约翰牛说。

    “这可不是安慰。”约翰牛苦笑着。

    “本来就不是安慰。”我说,“我之前在地下河遇到她了,能活下来,就意味着,她的准备工作还没有结束,否则四十亿人构成的黑水,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然让我渡过。但既然她没有展现出四十亿这个份量的力量,那就证明,我们还有机会。”

    约翰牛沉默了半晌,说:“对了,黑水有一个正式的名称:特洛伊木马群连构体。”

    “还是黑水比较朗朗上口。”

    “说的也是。”(未完待续。)

1438 死海

    半岛以外的地方已经被黑水攻陷,约翰牛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我也感到震撼。⊙。⊙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攻略最终会演变成这个模样。四天院伽椰子在我复苏之后就保持着沉默的状态,在今天之前,我对她的了解,都是另一个高川留下的印象,不仅仅是我,就连约翰牛也承认,四天院伽椰子的逆袭不在nog的预料当中。五十一区的命运之子是由网络球推荐的,而以往的行动,也完全以这位命运之子为主导,在先知预言的光环下,四天院伽椰子完全避开了各方的注意。

    先知的预言是绝对的,但又不代表细节上的一切,放在眼下的情况,四天院伽椰子的崛起虽然惊人,但也不能彻底掩盖诺夫斯基的努力,而在一定程度上,没有诺夫斯基,四天院伽椰子也未必可以完成黑水。从这个角度来说,五十一区的“命运之子”也完全符合其称呼,因为,诺夫斯基的存在,的确改变了五十一区的弱势。

    “亚洲方面的情况如何?”我不由得问到。四十多亿人口构成的黑水到底有多强,我根本无法想象,因为四天院伽椰子没有竭尽全力地战斗,因此也无法通过战斗进行评估。再加上四天院伽椰子的志向,让我不由得担忧这个中继器世界里,中央公国以及呆在国内的诸人的情况。我原本认为,半岛事件会吸引全部神秘组织的目光,所有的强者都会集中在半岛上,进而少许的神秘专家也无法在半岛事件结束之间能有什么作为。然而,四天院伽椰子这个预料外的强力角色,却以这种无法遏制的势头崛起,对五十一区之外的每个人来说,都毫无疑问是当头一棒。

    正因为所有的强者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半岛上,所以在半岛之外,没有人可以阻止四天院伽椰子。四天院伽椰子可以为所欲为,而她的志向直指中央公国。哪怕这个世界仅仅是一个中继器世界,也有可能被她选作在末日幻境展开计划之前的预演。

    倘若约翰牛告诉我,这个中继器世界的中央公国已经毁灭,我也不觉得会大吃一惊了。至少。在构成黑水的四十多亿人中,中央公国作为人口第二大国,其比例绝对占据不少。

    “中央公国已经崩溃了。”约翰牛显然很清楚我想问什么,“亚洲和澳大利亚是四天院伽椰子最主要的黑水源头,如今已经一片荒芜。城市的破坏不严重。但是人全都没了。我们的人救出了一小部分,但也就仅此而已。黑水转化的速度太快,也不需要分批进行,在四天院伽椰子发动的十分钟内,至少有二十亿人变成了黑水。”顿了顿,才对我说:“不过,我们一直都有关注高川先生的朋友,第一时间就完成了转移。只不过,这个世界已经末日化,今后的事情也说不清楚。”

    我可以理解约翰牛对我所说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无论是nog队伍是想要卖人情给我,亦或者想要暗示人质在他们手上,亦或者是桃乐丝等人在背后操纵的结果,其实都无所谓。我很感激他们带走了咲夜和八景她们,四天院伽椰子的发动是如此迅猛,没有nog的帮助,耳语者一定会被毁灭,咲夜和八景也毫无生路可言。

    哪怕是在中继器世界里,我也不希望这个世界的咲夜和八景她们会死在其他人手中。尤其被黑水吞噬。

    “多谢。”我十分认真地和约翰牛对视着。

    “我们是朋友。”约翰牛笑了笑,“虽然立场不同。”

    “不,我们不是朋友。”我这么回答到,“我已经不想和你们做朋友了。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试图拯救什么的时候,总会伤害到其他人,尤其是和我做朋友的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约翰牛承诺到:“四天院伽椰子就交给我好了。”

    “四天院伽椰子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约翰牛的声音充满了纠结而复杂的情绪。

    “那是战胜月神之后。”我笑了笑。我知道约翰牛此时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我不觉得,她是那种罔顾旧日情谊的人,但她有她的立场,她的志向,我和nog队伍发生冲突,本来就是她的敌人,是过去合作的情谊也不能掩饰的敌人。也许在她看来,如今对我说出这番话,就有一种低劣的挟持心理在作祟,让她稍微有点儿不舒服,但我对来说,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也完全可以理解,甚至于,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指责他们。

    我也不觉得,自己有指责他们的立场。

    “有一些事情,总是要做的,也必须有人去做。”我看向天空的血月,它越来越清晰了,直指天际的黑柱上,红衣的四天院伽椰子迎风独立,“当我们要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也必然会有所负责,而必然承载一些东西。我早就已经有了觉悟,所以,没关系。约翰牛,就这么说定了,我来对付四天院伽椰子。”

    说罢,我站起来,一旁的阮黎医生也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她显得比过去还要疲惫,像是想要询问约翰牛一些事情,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们要去哪?”约翰牛问。

    “去边界。”我说。

    “早说过了,你们根本就出不去,黑水已经把那里围死了。”约翰牛沉声说。

    “即便如此,不去看看的话,就无法死心。”我看了一眼阮黎医生,如此回答到。我当然相信约翰牛所说的情况,但是,放在阮黎医生身上,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我很难判断。四十多亿人全都变成了黑水,这是何等严重的情况,说是世界末日也毫不为过,无论阮黎医生在这个世界有怎样的特殊性,都不能视而不见。

    约翰牛似乎也挺熟悉阮黎医生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就没再多劝。

    “那么,你们就自个儿小心点吧。高川先生,暂且别过。”这么说完,约翰牛没有再停留,沿着先前队友离开的路线赶了上去。几个眨眼,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渐渐变得浓郁的雾气中。

    这时。阮黎医生问我:“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相信她。”我毫不迟疑地回答到。

    “我很难理解你们说的黑水是什么,但是,既然在你们的眼中,是涉及到了四十多亿人的巨变。那么,对我来说,除了白色克劳迪娅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做到类似的情况。”阮黎医生的表情有些哀戚,“没想到千辛万苦才研究出一点名堂。白色克劳迪娅就已经开始对人类展开全面侵蚀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吗?”

    “不知道。”我完全无法回答阮黎医生,但是,我也觉得她并不需要我来给出答案,“我只是觉得,哪怕我们最终无法离开半岛,也应该尝试一下。而且,妈妈,你就不想看看吗?哪怕只是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后产生的精神幻觉也好,不想看看,四十多亿人构成的黑水。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阮黎医生没有回答,在我牵起她的手前,她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密封的注射剂,去掉针头盖后,用力扎进心脏位置。我当然可以阻止她,但是,一来我不清楚她这是要做什么,二来我也不相信,阮黎医生是带着轻生的心理做这事的,所以。只是在她剧烈抽搐,快要摔倒的时候,才将她抱住。

    几个呼吸后,阮黎医生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人也幽幽转醒,对我说:“这是开发乐园的时候,针对部分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病状开发出来的特效药。无法彻底根除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但却可以削弱目前所发现的,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类精神方面的几种作用。”

    “你想要用这样的状态去接触黑水?”我顿时明白过来。

    “阿川,你觉得黑水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幻觉?”阮黎医生反过来问到,“如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们就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我只是不想承认,世界末日已经到来罢了。”

    阮黎医生不想承认黑水的存在,不想承认四十多亿人的死亡,不希望末日到来,她只希望我和约翰牛就只是精神病人,而我们所谈论的这些事情,不过是在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下所产生的幻觉这样的想法确实很软弱,但是,我却不觉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阮黎医生和我的观测角度不一样,在同一个神秘事件中,所观测到的情况也有所不同。但如今,有太多细节表明,她正渐渐失去那种不观测到任何神秘,也不被任何神秘侵害的特殊性,在她自己说来,就是自身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这是何等痛苦的事情,我过去的经历,让我也感同身受。

    阮黎医生很疲倦,因为结果也许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为此感到忧虑和痛苦,不正是因为,她爱着这个世界吗?

    速掠展开,无形的高速通道朝约翰牛等人来时的方向蔓延。约翰牛等人原本不在半岛上,她们是通过半岛和内地的交界,在被黑水击溃的前一刻,才踏足这个半岛的。他们一直在描述黑水的强大和可怕,但是,那到底是怎样的强大和可怕,仅仅是在地下河道和黑水的接触,根本无法做出一个清晰的判断。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最先敲响这个中继器世界丧钟的,竟然会这么一种突然出现的东西。

    现在,我们要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见证一下,直接摧毁了这个世界的黑水,到底是什么模样。

    遮天蔽日的雷云让人分不清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而高悬于天际的血月,也无法代表半岛真正的时辰,因为,它是由至深之夜带来的,而至深之夜原本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梦和现实的交汇正在逐渐变得深入,平滑,彻底改变了半岛的地貌和自然生态。在阴暗的角落,开始出现本来只有在噩梦中才会遇到的怪异,怪异的出现和活跃,让人感到岛上群魔乱舞。

    我杀死所有拦路的怪异,在五分钟内,就来到距离边界最近的山坡上。然后,我看到了,那一望无际的黑水。

    半岛和内地的边界,过去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如今,黑水给出了这条分界线。半岛这边大部分是灰色的,夹杂其中的绿色就如同斑点一样,而被黑水覆盖的地方,就是一种浓稠的,,充斥着巨大恶意,让直视者感到心里压抑的黑色。

    一看到这些黑水,就让人直观意识到,没有任何生命可以生存在黑水之中。被黑水漫过的地方,今后也将成为死地。

    然而,这片黑水又是安静的,亦或者说,是死寂的,完全没有半点流动的迹象。它所到之处,一切都“死”了。

    浩瀚的黑水,带来的不仅仅是壮观,还有一种冷彻心扉的感觉。我很难想象四十亿人集中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如今这片黑水已经用一种另类的方式,让我少许可以感觉到,四十多亿人的力量。

    这已经不仅仅是黑水,更是黑海。我在地下河道中躲过黑潮的浪涌,但是,倘若这片黑海一口气灌入半岛,我可以抵挡住吗?我可没有绝对的信心,甚至说,除非有更多的前提条件,否则,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胜算。躲开的确有很多种方法,然而,仅仅是躲避的话,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如今的四天院伽椰子可以完全控制这片黑海?我有点儿希望,这不是真的。我已经可以想象如今的中央公国是如何一副惨淡的样子了。约翰牛说过,这片黑海在包围半岛之前,就肆虐在亚洲的大地上,所向披靡,无人可挡。现在想想,咲夜和八景能被nog的人带走,真的是太幸运了。

    “你能看到吗?妈妈,这片黑色的海。”

    “是的,我看到了……真是让人绝望的死海。”(未完待续。)

1439 直到世界终结

    黑海是平静的,更是死寂的,原本的半岛如今看上去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座孤岛,仿佛其他的大陆都已经被这片死亡之海淹没。不过,这仅仅是一种错觉而已,理论上四十亿人全部化作黑水,也不可能彻底淹没三大洲。只是,我们想要从边界离开半岛的想法已经彻底破灭了。

    不是我们在地下河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仅仅是因为四天院伽椰子的计划更加迅速。

    在黑海这里,自然的暴风雨也好,临时数据对冲的异常也好,全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抑制,越是靠近黑海的地方,就越是风平浪静,可是,当树木花草也没有任何摇摆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毫无生机的感觉。

    没有风,没有雨,没有动物活动的声音,树丛挺得笔直,枝叶一动不动,云层也不再移动,灰雾也停滞下来,就如同用画笔描绘出来的一副阴冷的背景画。只有我和阮黎医生是活着的,是移动的,就连我们自己也有一种自身和此地格格不入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可是,阮黎医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弹,她只是呆呆看着这片黑海,身上那倔强的精力也仿佛一点点从体内抽离。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可是,这些情绪全都隐藏在她的眼中,而她的双眼却用头发遮住了,就像是孩子躲藏在黑暗的柜子里。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因为我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我知道,假如她可以看到黑海,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阮黎医生将所有的“神秘”定性为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的精神侵蚀,而越是匪夷所思的景象,就越是意味着白色克劳迪娅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在变大。我曾经就设想过,这片广袤的黑海,会不会被她认为,是这个世界的末日象征,而她曾经为此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已经晚了一步。

    其实,无论是从我的角度,还是从她的角度,当四十多亿人发生异常的时候。都同样宣告着世界末日的降临。阮黎医生可以拒绝承认黑水的存在,认为这片黑水不过是精神侵蚀所产生的幻觉,但是她肯定明白,这种拒绝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不是黑水。不是看到了何种幻觉,而是涉及“四十多亿人”这个人口数量的更本质的意义。

    “黑水”这个名字本身无足轻重,但是,四十多亿人的份量实在太过沉重,沉重到了只要还有点儿正常人的想法,都会喘不过气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理所当然地以“人”为材料的末日真理教之外,又有谁可以对这片黑色的海洋无动于衷呢?面对造成这一片黑海,掌控这片黑海的四天院伽椰子,就我自己来说。已经不足以用疯狂和恐怖这样的充满了负面意义的情绪去形容了。

    我看着这片黑海,脑海里有太多的思绪转动,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我十分肯定,我的心中,一点情绪都没有,但又不是没有任何情绪滋生,而是当情绪滋生的时候,就被一种空虚的东西吞噬了,只留下一片空白。

    我不觉得自己是懦弱的。是在恐惧这片黑海以及它的主人四天院伽椰子,我也从不认为,自己对约翰牛做出的承诺只是一句妄言。只是,除了完成承诺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哪怕能够杀死四天院伽椰子,黑水也不可能再变会人,这个中继器世界在理论上还剩下十多亿人,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玩完了。因为,四十多亿人化作黑水。只不过是为战斗所做的准备而已,战斗才刚刚开始。

    “阿川,我们回去。”阮黎医生终于打破沉默,她的表情依旧很沉静,我从中看不到绝望和颓丧,就好似她已经将所有的暮气,都在之前的沉默中全都倾倒出来,然后,只将那最精华的,最有人性的东西保留下来。

    她似乎做了一些决定,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感觉到,她的声音和动作,再次充斥着一股坚强而决绝的意志。

    “去哪?”我不由得问到。

    “去精神病院!”阮黎医生说:“无论这片黑海是不是幻觉,假如它涉及到四十多亿人,那么,就可以看做出是四十多亿人在精神上的一种结构。人类虽然是社会性动物,但在表层意识上却是孤独者,人们需要用语言,用文字,言谈身教,让精神上的东西扩散到整个社会,并一代代传承下去。这是潜意识的驱动,但又无法用潜意识直接完成的事情。”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阮黎医生突然对我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人自身的个性和人类社会的共性之间的矛盾、差异和共存,但是,这片黑海到底给了阮黎医生怎样的启发,她又想利用这个启发做什么呢?”

    “四天院伽椰子。”阮黎医生平静地说:“听你和那个女人的说法,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实际执行者,也是在地下河装神弄鬼的家伙。”

    “是的,但是,她不是人。”我可不是在骂人,四天院伽椰子的确已经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人类”了。阮黎医生也许想对她做点什么,但是,假如阮黎医生仅仅是将她当成是一个精神病人来看待的话,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我才不管她是不是人。”阮黎医生冷笑一声,说:“我只要知道,她和黑水有关联就足够了。告诉我,阿川,你觉得那个女人和黑水有精神上的联系吗?”

    “有,而且十分深入。”我回答到,否则四天院伽椰子又是如何掌握黑水的?“很可能四天院伽椰子本身已经是黑水的一部分,处于最核心的位置。”

    “还记得吗?研讨会的工作,本来就是针对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类共性的侵蚀进行研究,制造乐园也是为了可以通过人类潜意识的共性层面,削弱或去除白色克劳迪娅的精神侵蚀。”阮黎医生顿了顿,继续说到:“在做研究的时候,不少的项目,都会基于一个十分直观而又似乎浅显的道理。乐园也是一样,这个计划的雏形,起源于一种众所周知的想法:直接破坏精神所寄存的**。”

    我不由得哑然。因为,阮黎医生说的是“破坏”,而不是其它更加温和一些的词汇。我当然不会认为,是她用错了词语。

    “破坏的方法。最直接的就是让人的生理停止活动。”阮黎医生阴沉的声音响起:“但是,杀人不是研究,也不是最终的结论。这个想法只是一个起点。于是,我们想,只破坏大脑如何?又变成对人类的神经系统进行改造。是不是可行?就这样,一点点地琢磨,应该通过哪些生理上的途径,去影响人类的精神状态,最终将白色克劳迪娅的精神侵蚀排除在外。这就像是一场战争,因为敌人太过强大,所以,就要坚壁清野,截断敌人的进攻路线,将自身的防守巩固。之后再谈反攻。”

    “所以,乐园的意义,就在于它是一种迷幻药?”我有点明白阮黎医生的意义了。按照她的说法,白色克劳迪娅的精神侵蚀会让人产生幻觉,那么,通过乐园产生的幻觉,自然会和白色克劳迪娅的精神侵蚀针锋相对。

    “乐园是通过对人体的神经系统和大脑进行刺激,来制造出某种既定的统一性的幻觉,而在预期的结果中,这种幻觉应该会伴随药效的加剧。深入服药者的潜意识。”阮黎医生说:“这些幻觉就是兵卒,是病毒,每一个服用乐园的人,都会成为强化这种幻觉的一个基点。服药者越多。他们所构成的幻觉就越是强烈,越是真实,进而反馈到人体,会让药效对人体的刺激更加有序化,进而产生变异。这种变异完成后,理论上会让服药者对白色克劳迪娅的精神侵蚀产生抗性。”

    “真是疯狂的想法。”虽然这么说。但是,阮黎医生所参与的这个研讨会的想法,让我感受到浓浓的既视感。

    “还不明白吗?阿川。”阮黎医生看着我,她的眼神是如此深邃,我感受到,那深邃之下有一股压抑着的灼热,就像是随时都会爆发出来:“刚才所说的内容,都和人类的精神共性有关,都是深入人类潜意识,通过潜意识的连系反馈到承载精神意识的驱壳。你想想看,黑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四十多亿人又为何变成了黑水这样的东西,无论黑水是真实还是幻觉,它的这个形态,都是有意义的,而且是直指本质的意义。”

    是的,在这个半岛上,白色克劳迪娅暂且不提,和黑水相似的东西,已经被研究出来了。

    “……妈妈,你要用乐园去对抗黑水吗?”我开始明白阮黎医生为什么要去精神病院了,因为,阮黎医生需要研讨会的相关资料和更精良的设备。在之前,研讨会拿走一部分阮黎医生的研究成果,去完善他们的乐园,但是,他们的研究资料,并没有完全开放给阮黎医生。在看到这片黑海之前,阮黎医生不需要研讨会的研究资料,她只想着,在完成了自己的研究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如今不同了,一切都改变了,因为世界末日已经开始了,而导致四十多亿人异变的主使者,就在这个半岛上,她的存在和所作所为,让阮黎医生和众多为了阻止末日到来而付出了太多的人们功亏一篑。

    半岛已经被封闭,自己已经感染了白色克劳迪娅,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毁灭,罪魁祸首就在眼前——那么,阮黎医生会做什么?换个角度来说,哪怕不是她,而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她的角色,自己会做什么?

    我觉得,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复仇!

    所以,阮黎医生需要研讨会的研究资料了。她认真思考了黑水的意义,并非单纯将它视为幻觉,或者某种单纯而强大的神秘,而是以自身的知识为基础,宛如撬动杠杆般,去思考黑水本身存在和形态所暗示的本质。无论阮黎医生的想法是否正确,我同意她说过的一句话:黑水本身是有意义的,并非是一时兴起,随便就能弄出来的东西。

    “黑水的构成,倘若涉及到多人精神和潜意识的连构,那么,它和乐园在理念上就有共通之处。只要对乐园做一点改进,说不定就能让这种药物,变成针对黑水的毒药。”阮黎医生平静地述说着,冰冷而坚硬,“如果四天院伽椰子在精神状态和黑水有勾连,那么所有针对黑水的攻击,她是无法逃避的。阿川,黑水不是四天院伽椰子的武器,而是她的身体,是她的精神,是她的一部分。你说过,她也许是黑水的核心,可是,反过来说,黑水为何不是她存在的基础呢?仅仅针对四天院伽椰子的攻击,也许全都是无效的,但是,要攻击黑水,就必须同时承受的四十多亿人的力量,正常的方式是难以办到的。可是,只要乐园起效,那么,药性就会通过黑水自身的关联性结构扩散,就像是病毒在网络中传播一样。”

    “……妈妈,你有多大的把握?精神病院里真的还保留有那些资料吗?刚才约翰牛也说过了,研讨会已经被毁灭,资料已经被末日真理教的人带走了。”我承认阮黎医生的计划很诱人,但是,要成功也需要不少前提。

    阮黎医生冷笑了一声,说:“你觉得研讨会里的人都是只会研究的书呆子吗?他们肯定留有备份,而且,既然发生了那种事情,那么,这些备份就一定是为我保留的。我和研讨会有恩怨,但我们的关系可不是随便一个外人都可以插手的。我们的见解有分歧,道路不一样,但是,却是有着相同的初衷才会聚在一起,相**合之后,彼此了解之后,才能长久共事。如果说末日真理教是一个大家族,那么,研讨会就是我们这几个族人聚在一起取暖的小家庭。”

    “真是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心中有些感叹。

    “但是,这份复杂才让我们有了反胜之机。”阮黎医生抓住我的手,“阿川,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是的,妈妈,只有我们两人了。”我笑了笑,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但是,已经足够了。”(未完待续。)

1440 独上空楼

    阮黎医生提出“乐园”可以击败“黑水”,虽然她说了许多理论上的理由,但我十分清楚,要真正完成这件事,还有许多关键的地方需要解决。/xshuotxt/无论是从“白色克劳迪娅导致的集体潜意识幻觉”还是“四十多亿人构成的神秘”的角度,黑水都意味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强大。哪怕阮黎医生把“乐园”形容为一种病毒般的药剂,要注入黑水之中并挥作用,也绝对不是拿一个普通的针筒就能注射的问题。

    我一直在维持连锁判定的观测,虽然对周遭事物的观测,在数据对冲现象的干扰下,已经降低到一个极低值,但是,对阮黎医生身体反应活动的观测结果仍旧让我感到不正常。阮黎医生在地下河之行前,是一个十分健康的正常人,但是,经历了地下河的事件后,对她的观测结果就开始有了起伏,这种起伏在我这里无法转变为更详细的数据,但却直接在我的感受中表达出某种不详的预感。

    我觉得阮黎医生的身体就好似生病了一般,而且,并不是常识中可以自愈的病情。虽然阮黎医生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她也没有避开“自己已经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言论,更甚者,还当着我的面,对自己注射了药物。然而,无论她的情况是不是“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亦或者是从其他角度而言的某些原因,她的身体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都给我一种每况愈下的感受。

    就如同病情不断加重,恶化,乃至于似乎连死期都能预判了。

    是的,我觉得再放任下去,阮黎医生就要死了。这种死亡的预感是如此强烈,当她做出返回精神病院的决定时,这种死亡的预感让我的内心沉重得喘不过气来。阮黎医生的言行就仿佛那些带着必死信念之人,要在自身死亡前,亦或者说。在自己必然死亡的觉悟下,决定去执行某种使命。

    可是,我又何尝能够阻止她呢?我有什么理由和立场阻止她呢?我无法缓解她的痛苦,无法改变她的现状。无法治愈她的伤病,这个中继器世界对她的意义,和对我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并非是观测角度的问题,而是在心中的份量截然不同。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唯一。就如同我尚未去往病院现实时,末日幻境之于我的份量一样沉重。而哪怕得知病院现实的存在,这种份量看似削弱,但却仍旧在某个幽灵般的时刻,凌驾于任何可以观测到的世界之上。

    我直至今天,仍旧会想起过去末日幻境中的人和事,为之感到痛苦和彷徨。已经彻底消失的那一切,会在我思绪的一隅,会在我的梦中,悄然呓语。一想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证明那个世界的存在,我就忍不住感到一种窒息的悲伤。而唯一可以消解这种悲伤和痛苦的,就只有战斗和“江”,新的末日幻境中那似曾相识,同名同姓,充满了既视感的一切,在更多的时候,都只是揭开那血粼粼的伤疤而已。

    过去的末日幻境对我的意义,正如这个中继器世界对眼前的阮黎医生的意义。我们是相似的,所以我理解她。正因为我理解她,所以我无法阻止她。我已经嗅到了不详的味道,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阮黎医生的痛苦、悲伤、失落、挣扎、决意和反抗等等一切活动资讯。让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然而,阮黎医生不是高川,她死了,就无法重生。她也没有多个人格,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死亡的她,也必然暗示着。病院现实中的阮黎医生生了不幸。我没有太多的证据,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这反复重建的末日幻境,相对于病院现实的关联性。

    而我,只能眼睁睁注视这一切的生。在已经感受到的这不详的命运面前,哪怕获得了四级魔纹的力量,我也仍旧感受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我扪心自问,自己可以为阮黎医生做什么?自己真的已经没办法拯救她了吗?过去,这些问题总是会有一个暧昧的答案,总是会有一条退路,一个成功的可能性,哪怕这条退路是曲折而危险的,哪怕可能性是低微的。然而,现在面对同样的问题,我的思考和直觉没有给出任何一条退路,没有任何暧昧的可能。

    从现在开始,阮黎医生所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基于一个不可改变的命运——她就要死了。

    我心中的痛苦无人可知,我不想让阮黎医生看到我的痛苦,我的软弱,我的一切人性化的脆弱,因为,我想,那只会增加阮黎医生的负担和痛苦。我故作平静,将所有的心绪,深深埋葬在对计划的思考中,将自己变成一个冰冷的人,硬要去拿她最后的坚强和抗争当做筹码。倘若我自觉自己是丑陋的,低劣的,没人性的,且是理所当然的,倘若他人认为我是这样的人,那反而可以让我感受到宽恕。

    然而,就如同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我就已经知道的自己那样。我会在看到那些令人感动,潸然泪下的故事情节时,装出一副高冷的姿态,封闭自己的内心,将那些仿佛会暴露自己的脆弱的举动全都遏制下来。我冰冷地看着他人的啼哭,用各种理由去形容故事情节的狗血,而无视故事本身想要表达的那温暖而人性的本质。只因为,我不想哭泣。

    现在也是如此,我仍旧不想哭泣,更确切地说,我不愿意在阮黎医生最后的生命中,是一种不可依靠,身体消瘦,精神脆弱的孩子模样。

    我带着阮黎医生朝精神病院飞奔,我感到自己的内心,就好似有一块烧得炙热的铁,梗住了心跳,梗住了咽喉,梗住了面皮和泪腺。将所有柔软的水和血在一瞬间蒸,只剩下干涸枯萎的神经。

    我是如此痛苦,是如此悲伤,可是,直面这痛苦和悲伤时,却有一股力量,在支撑这个干枯的身体和精神。

    阮黎医生平静的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生。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怎样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起伏,但我就是想,让她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完成她所选择的战斗。

    我越过篱笆,穿过铁丝网。一路上有怪异从树木中变幻,有如同野兽却不是野兽的东西,向我们扑来,在雨水和灰烬中。仿佛幻觉又仿佛确有其物,无法说明其情状的东西涌来。它们让人害怕,让人惊吓,当自以为是幻觉,就会被它们撕裂,当感受到危险而匆忙躲避时,它们又仿佛一道青烟,海市蜃楼,在接触之前就全都消失不见。

    半岛和半岛的数据产生重叠,重新塑造出来的半岛是陌生的。是不稳定的,看似悬崖的地方,哪怕踏空也能感受到那看不见的平地,看似平整的地面,说不定一落脚就会踏到空处,直落于万丈深渊的地底。看似地下的空洞,但谁也不清楚,那黝黑的深处又到底存在什么,是一处溶洞,是岩浆。亦或者什么都不是,就仅仅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遮住了阮黎医生的眼睛,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充满了恶意的神秘。既然她认为,所有的神秘。都是白色克劳迪娅侵蚀的结果,那么,当她看到的神秘越多,就越是会认为自己已经病入膏盲吧。神秘对我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东西,但对阮黎医生来说。只是一种错误,一种毒药。也许对他人来说,让阮黎医生目睹神秘,是一种“治疗”,是让她明白这个世界本质的过程,但我知道,这却不是她真正想要看到的。

    我之所以知道,也正因为,神秘也已经不是我想要的。过去我曾经幻想神秘的存在,但如今它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时,我已经再没有初次接触时的喜悦。因为,我看到了太多神秘所导致的悲剧。神秘可以引奇迹,我如今也必须寻求神秘的奇迹,但这已经不意味着我仍旧为神秘的存在沾沾自喜,觉得它一定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神秘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我的后半生里,一切喜悦和悲伤,幸运和不幸,都是神秘带来的,我无数对他人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相反,我的确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对我而言,这就是我身为高川的一生。可是,我也有想过,倘若没有神秘,倘若自己在最初,就没有被卷入厕所怪谈中,之后的一切都没有生,那么,那样的世界,那样的我,会比现在幸福吗?

    我知道,这么想很傻,而且,我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只是仍旧忍不住去想。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四级魔纹将吸取到的数据对冲余波凝聚成锯齿大刀,在血月之下挥舞,将所有狂般袭来的怪异们斩断,而无论它们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然后从斩开的缝隙中掠而过。怪异向我递出爪牙,我便砍下它们的脑袋,它们若是没有脑袋,就斩断它们的身体,刺穿它们看似要害的部位。倘若它们还没有消失,我便从它们之间消失,用掠的高把它们远远抛在身后。

    我攀过悬崖,踩过水洼,从踏空的地面一跃而起。在血月完全清晰起来的时候,踏入了精神病院中散落的一处楼群。我不知道这片楼群的用途,但是墙面是如此的肮脏颓废,画满了涂鸦,写满了污言秽语。又有神经质般的声音偶尔出现在耳边,可放眼去寻,又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人的动静。这里也是死寂的,只是在这片死寂下,隐约有看不见的东西蠢蠢欲动,其阴森足以让人生出退却之意。

    “到了吗?”阮黎医生问道,这时我正要将她从背上放下来。

    “到了。”我拿掉她的遮掩布。阮黎医生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对我的行径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但也许她已经不再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要求。她甚至连我手中的锯齿大刀都没有多看,只是从她的眼神波动,我十分清楚,她是可以看得到这把用临时数据对冲余波制造的武器。

    阮黎医生观察着这些楼群的形状,对我说:“不是这里。当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地图。研讨会的资料备份不会放在总部,但没有比我更理解研讨会的风格了。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有一张精神病院的平面图,我就知道那些资料藏在什么地方。”

    “有线索?”我不由得问道。

    “不,是直觉。”阮黎医生如此说到。

    然而,这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促使我和阮黎医生一起抬起头来,仰望那血月出现的地方。一个朦胧的身影就好似月影,又好似一片稀薄的云层,兀地就挡在血月前,又好似从血月中跳出来,缓缓朝地面落下。它是如此不疾不徐,但却又并非缓慢,仅仅是几个呼吸,就已经可以看到更清晰的轮廓——它就像是一只直立的野兽,体格纤长,却不显得脆弱,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当它出现的时候,就好似有一种魔力,促使人们的视线转到它的身上,又如同黑洞一样,通过这些目光,汲取着人们内心的情感。

    “那是什么?”阮黎医生问到。

    “月神。”我说。

    “原来如此。”阮黎医生突然面露微笑,“过去我其实并不清楚,阿川你是带着怎样的想法和感情写下那本如同精神病人呓语的幻象冒险故事的,但我觉得,现在总算是稍微明白一点了。这真的是,极度异常,非常痛苦,但又充满了魅力,让人难以抽身而退的风景。呐,阿川,你喜欢自己的故事吗?”

    “……不知道。”我沉默了片刻,回答到,“或许曾经是非常非常喜欢的。”

    “现在呢?”

    “我希望有一个结局,一个好结局。”

    阮黎医生又微笑了一下,抚摸着我的头,没有再说话,一转身就走进了大楼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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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级末日症候介绍:
1999年将出现恐怖大王,末日即将降临。
17岁的高二学生高川追查校内学生失踪事件,无意中被卷入末日幻境,成为红衣怪客口中“阻止末日”的天选者。
末日流勇者斗恶龙。
限制级末日症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限制级末日症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