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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忧伤     冒顿txt下载     冒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炎计百出终得胡堡 ,老人善言啄羽磨抓

    知道军情紧急,责怪李欣已经无济于事,赵炎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现在更不是抱怨的时候。

    他踱步道:“想攻破胡堡,首先我们就得猜到敌人此刻的想法,现在胡堡内守军不过两百老弱,多的只是利用胡堡城内完善的防御措施,才能与我们相抗。

    炎想林朗此时打的算盘,必定是死守胡堡,待我军久攻不下,自行离去的主意,我军要想拿下胡堡,就必须断此念想。

    胡堡内的廉颇军消息闭塞,肯定还不知道葫芦谷口我军会有麻烦,派骑兵扎草人穿甲衣,散出聚归,在大营至葫芦口之间来回奔走,战马嘶鸣多设鼓号,让廉颇军知道我军援兵不断,以寒其胆,破其心中生机,

    再以书信劝说林朗的身边人,炎想胡堡内肯定有明眼人知道胡堡城破只在早晚之间,只要我们利用好这一心理则事由可为。

    人选嘛?

    令狐苟留在城里的余霖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昨晚漂亮的请君入瓮埋伏战后,李欣手下众人对赵炎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赵炎瘦弱的身体里,怀揣着能看透一切的天眼。

    虽然最后因为林朗意外射杀林豹而未尽全功,但赵炎以小博大的智计,还是改变了他们原先的偏见。

    赵炎话罢,赛罕满脸急切的接声问道:“赵先生,难道要进城去劝说那个兔崽子余霖,要是能进城还找他干嘛,直接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不就得了。”

    赵炎摇了摇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赛罕的话,反而是继续说道:“林朗的能力、心机和在胡堡人心中的地位都不如他哥哥林豹,现在他之所以能掌权,炎想是因为城中人畏惧破城后严苛的秦律。

    这胡堡城中的马匪,又有几个人的手脚能在秦律面前保存完好,与其断手跛脚凄惨苟活,还不若搏一搏城若存的一线生机。

    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林朗拒不投降,而胡堡城完善的防御措施就是他们搏命的底气。

    但这种脆弱的联盟关系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松动,则必定轰然倒塌,届时胡堡不攻自破。

    令狐苟言余霖贪财帛而好美色,却生一副鼠胆,他虽投了林豹,但决不可能和林朗是一条心,他是我们劝降的不二人选。

    而且昨夜余霖就在林朗身边,肯定目睹了林豹被射死的一幕,这不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从而为我们劝降留下可趁之机,现在只要李兄借九原县令之职,免去城中廉颇军以往的身上罪责,再加上令狐苟的说辞,双管齐下,不愁余霖不开城投降。”

    听完赵炎的分析,李欣心中大定,准备下定决心按这个办时,车寻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李欣心凉半分。

    车寻握剑说道:“大王子,你虽身为九原县令,但这免罪的权利只有咸阳国府才行,官员私自越权,在秦律上可是重罪。”

    众人闻言齐刷刷将目光放到李欣身上,李欣心中却暗暗叫苦,本意是从蒙恬手里骗来个苦力,谁知现在打擦边球的时候麻烦了,车寻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出身,不好糊弄啊。

    就连一惯多智的赵炎也递给李欣爱莫能助的眼神,主意是出了,决定还得李欣自己下。

    同意自己犯法,就不知道砍手还是剁脚,不同意过会可能连小命都难保,一咬牙李欣还是决定能糊弄过这关再说。

    李欣略略发黑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厚颜无耻的说道:“无妨,为了九原的百姓,小王担一点责任算什么,日后定当负荆向陛下请罪,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剿灭廉颇军要紧,其余事容后再议。”

    说着李欣自动跳过了越权的话题,直接开始安排令狐苟写劝降信。

    随着赛罕城下蓄力弯弓,搭箭一射,绑着信的箭矢飞向胡堡城城头。

    胡堡城头两个巡逻的长枪兵正互相聊着小道消息,圆脸的长枪兵拉着八字胡的长枪兵并排而行。

    园脸长枪兵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胡子听说了吗?昨晚林朗带着人杀进了聚义厅,死了好几十个令狐苟首领以前的兄弟,听说是为了找令狐苟首领的夫人。”

    胡子一脸后怕,问道:“啊,那我们不会也被林朗给杀了吧,咱以前也是跟着令狐苟首领的啊。”

    圆脸扶着长枪费力的思索后,犹疑道:“没事胡子,咱现在不是跟着余头投奔林朗了嘛,没事的。

    现在咱怎么也和林朗那小子是一家人,说来也气,昨天早上那小子还跟哥几个吹水呢,昨晚他娘的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胡堡城的大哥了,真是世事难料。”

    胡子放下心来,叹道:“没事就好,就是不知道这胡堡城能不能保住,这次胡人来的可是不少,令狐首领和林首领都死了。”

    就在这时只听圆脸大喝一声:“兄弟小心。”

    便一把将胡子按倒在地,只听嗖一声,利箭几乎贴着胡子的头皮飞了过去,一头扎在了城头的泥城垛里,箭尾的白羽还在轻微颤动。

    胡子望着射到墙上的箭早就吓傻了,只是一直重复着说道:“圆脸,你快看箭上有东西。”

    圆脸见胡子没事,跳起来拽着箭杆将信拿了出来,圆脸和胡子都不识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白绢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到是圆脸曾经听李轻车手下兄弟说过,有人拿着这种白绢呈了上去,得了赏赐。

    一想到有赏两人眼神亮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拍,径直走向了余霖所在的城门楼。

    今早是余霖在城头上带头巡逻,自从见了昨夜林朗射杀林豹,余霖心中怯怯,加上随着林朗昨夜冲进聚义厅杀人,余霖现在后怕不已。

    深怕自己也让林朗这厮给宰了,好容易惴惴不安的过了夜,熬过眼的他为了在林朗面前表现,特意讨了差事,来城头巡逻。

    巡逻完刚想靠着城头眯一会,余霖便被胡子和圆脸叫醒。

    胡子和圆脸点头哈腰将箭上的信递给余霖,本不在意的余霖一瞧是白绢,脸色大变,急切的问道:“你俩是从那找到这个的?当时可还有旁人知晓。”

    圆脸竹筒倒豆子般将信的来历说了出来,余霖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二人试探道:“白布上说的什么,你们可知?”

    胡子满脸苦笑道:“余大哥,你知道的我和圆脸都不识字啊。”

    余霖这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笑着拍了拍两人后吩咐道:“这次你俩做的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圆脸和胡子一听兴奋不已,能当上余霖的亲兵,对他俩来说可是天大的奖励。

    打发走了圆脸和胡子,找到僻静处余霖才手抖着将信拿了出来,慢慢看起来。

    余霖跟在令狐苟身边不算短,自然熟悉令狐苟的笔记,这熟悉的笔记为黑暗中的余霖打开了另一扇门。

    再加上九原县令的免罪承诺,瞬间余霖犹豫了,虽然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与其给林朗陪葬,还不如打开城门投降,赢得一条活路,但还是差一点火候,让余霖下定决心。

    余霖犹豫间城头上观望的兄弟发出了警讯,余霖连忙将白绢揣进怀里,向着城头走去。

    “余大哥快看,城下的胡人又来人了,人还不少,连去葫芦谷的路都踏出来了,乖乖这大冬天的,这得是来了多少人。”

    余霖随着手下兄弟指的葫芦谷方向望去,敌军大营后通往葫芦谷的黑路隐见,心中大惊,胡人大兵压境,再不下手自己准要陪葬。

    余霖立刻下定决心,事不宜迟,再晚等这些人攻破胡堡,那真的就得将命搭在这了。

    余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既然决定投降,不带一个进阶的见面礼怎么成,不然日后那来的富贵。

    打定主意的余霖叫上圆脸和胡子等几个心腹兄弟,以城外有变的名义带人去了林豹家。

    破门而入,将昨晚寻欢的林朗连同林氏一家十七口人全部送进了地狱,提着林朗的人头,余霖带人打开胡堡南门,迎接李欣入城。

    在余霖带人投降的前后脚功夫,葫芦谷惨败的阿古达木凄惨的逃了回来,留在葫芦谷的百骑只有几骑跟了回来,其余皆殁。

    李欣不敢大意,迅速下令手下人换防胡堡准备防御。

    他知道葫芦谷的失败不怪阿古达木,怪只能怪自己对赵炎的信任还是少了,用人不疑,自己还差些火候。

    安慰阿古达木几句,便让他带人下去休息。

    在阿古达木回到胡堡短短一刻钟,哲塔午台和忽室尔所率屠耆军尾随而来。

    刚经历过葫芦谷大战的屠耆军身上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凶悍味扑面而来。

    站在城头观望的李欣万分庆幸,就差一点点往日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了。

    忽室尔望着胡堡城上迎风猎猎作响的黑龙旗,再也无法遏制懊恼的怒火。

    连番的失利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羞辱了他高傲的心,他愤怒的将手里马鞭仍在地上,功亏一篑。

    胡堡城头上站着的冒顿就是嘲讽他的根源,失去理智的忽室尔大声吼道:“给本王子攻城!杀光他们!”

    哲塔午台苍老的脸上也难免失落,愣谁白忙活一场,最终却为人做嫁,心中都会不爽利,但老狐狸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制止了忽室尔的乱命。

    对着忽室尔说道:“身为主帅,不控喜怒,怎配将来登上王位。

    年纪轻轻稍遇挫折,便扔鞭,尥蹶子,阵前无能,却下乱命,日后如何能成大器。

    草原上翱翔天际的骏鹰都有钝爪的时候,它不会作狺狺犬吠,只会慢慢用磐石磨砺钝爪,啄破残羽,待来日爪利羽新,依旧可以称霸天下。

    忽室尔振作起来!”

第七十七章 胡堡城大势已定,转头间不是晴天

    哲塔午台的话宛如大钟震耳,将处在失去理智边缘的忽室尔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忽室尔清醒了不少,却还是因为阅历太少的缘故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毕竟前面还置人于死地,现在却要笑脸相迎,他目前的养气功夫还做不到。

    忽室尔冷冷下命,将帅权移交给老师哲塔午台,徒步牵着战马向后军方向走去。

    哲塔午台望着还略显稚嫩的背影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惋惜忽室尔的稚嫩,还是同情他的境遇,身在帝王家的那一刻便没了选择。

    哲塔午台驱马向前,抚胸施礼后向着胡堡城城头大声喊道:“哲塔午台乃东胡王帐下一老翁,今日受忽室尔王子之托特来拜见冒顿王子殿下,烦请冒顿王子移步一见。”

    胡堡城城头上。

    “哲塔午台?”

    李欣转头望着赵炎好奇的问道:“赵兄是赵国人,不知对这个哲塔午台知道多少?”

    赵炎身为赵国遗族,自然对赵国仅次于秦国的敌人东胡熟悉万分。

    赵国从武灵王到灭亡百年间无一日不和他的两位好邻居打着交道,只可惜赵国虽然击败了东胡而北扩千里,却还是在大秦的铁蹄下功亏一篑,成为了大秦版图中的郡县。

    赵炎带着些许凝重,说道:“哲塔午台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说他是东胡王座下的第一智者也不为过。

    在他的辅佐下东胡势力蒸蒸日上,东征夫余、肃慎、箕子朝鲜,西讨匈奴,北伐丁零,南征燕国,东胡的领土日益扩大,势力繁盛,哲塔午台在其中可谓居功至伟。

    据说秦灭燕时,就是在东胡人的极力配合下,秦军才能快速擒住燕王,覆灭燕国。”

    听着赵炎的介绍,李欣觉得像如此厉害的人物,好像和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才对。

    为什么会在这小小的剿匪行动中,碰上如此重量级的人物。

    眉毛挑动,李欣笑着打趣道:“我们的运气不会如此差吧。”

    这次回答他的却是朝鲁,朝鲁难得的和赵炎意见一致,慎重的说道:“赵先生说的不错,哲塔午台是草原上有名的智者,他还是东胡王翰勒亦刺答的老师。

    在匈奴能请动哲塔午台出山,只有出身东胡王族的大阏氏才行。

    看来这次大阏氏为了忽室尔王子可是下了大本钱,哲塔午台在东胡的地位就像李斯之于大秦,燕吾之于匈奴。

    不过他不像二人来自别国,哲塔午台是地地道道的东胡贵族,他的述律部可出万骑。”

    “万骑,啧啧。”

    李欣嘴上不说,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小子早就把哲塔午台列为了s级别的危险人物。

    听到此处,沉默已久的车寻说道:“哲塔午台来九原这件事,希望县令能快速将消息上传国府,下官告退。”

    一听车寻改了称呼,李欣知道车寻认真了。

    比起自己的三心二意,车寻才是大秦帝国真正的军人,东胡重臣入边,这种关于周边各族的重要消息,也许就是战争前的危险信号。

    李欣抱拳道:“公大夫放心,冒顿立刻将消息上报国府。”

    望着回礼离开的车寻,李欣意识到这是车寻主动避嫌的做法,只要大秦还在一日,他就无法将车寻彻底的收入帐下。

    车寻离开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波动,李欣可不像刚来时那样无助,笑着望着众人道:“我们继续。”

    赵炎又说道:“按朝鲁将军的说法,哲塔午台来这里的原因也就明朗了,就是帮助忽室尔王子夺得匈奴左贤王之位。

    哲塔午台野心不小,看来他已经不满东胡的现状了,他想要让东胡在草原更进一步,扶持一位亲东胡的未来匈奴单于,更有利于这一切成真。”

    说到这里本就因车寻离开,变古怪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毕竟和哲塔午台的宏图伟志相比,他们的小眼界确实难看。

    望着哑火的手下,李欣明知道现在和哲塔午台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但如果连自己这个领头人都看不开的话,那么牺牲了诸多将士才得到的胡堡,岂不是显得毫无价值。

    知道这场谈判还未开始便已艰难,李欣笑着打气道:“行了,本王子知道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如他们任何一人,但不代表以后不行。

    赛罕去打开门,迎哲塔午台进城,其余人随我一起进聚义厅,会一会这位来自东胡的贤者吧。”

    众人应诺,李欣带头向胡堡内走去,因为是新降,所以李欣只能在余霖的引路下慢慢走,望着紧闭的各家各户,给他一种鬼子进村的感觉。

    走路李欣的脑子却没闲着,低声问着同行的赵炎道:“赵兄,觉得哲塔午台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赵炎眯眼平视前方,冷声吐道:“权,利。”

    对于权利两字,李欣在以前完全没有和它打交道的机会,班干部什么的都是敬而远之。

    到了这里虽然顶着匈奴大王子的名号,但显然这个名号只能带给他无限的危险,至于那遥不可及的权力,李欣好像并没有渴求过。

    李欣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深思,接着向赵炎讨教,问道:“赵兄,不如为我谋划谋划可好?”

    赵炎潇洒起步,笑道:“这可不是炎该头疼的问题了。”

    望着离去的赵炎,李欣知道又该自己做决断的时候了。

    赵炎和手下的帮助在此时都显是苍白,想起跟随自己,已经初具规模的小部落去留时,此刻李欣心中充满迷茫。

    虽然对前进的方向还存着疑惑,但此刻护犊子的李欣却万分清醒,他现在要做的便是保护住胜利果实,让胜利不至于随意流逝。

    走在胡堡街道上,李欣内心一遍遍的撕扯下,又找到了他要守护的东西。

    望着聚义厅三个大字,李欣想了想说道:“廉颇军这帮马匪自相残杀,手足兄弟都不放过,那里当得起义字。

    如今我匈奴入驻胡堡,本王子又是九原县令,对陛下当以忠心为先。

    我等沐浴皇恩,当以忠义鞭策己身,此厅当改为忠义堂。”

    “嗨。”

    李欣鸠占鹊巢,豪气的坐上了忠义堂首位,静静等待着新一轮没有硝烟的战事。

    虽然可能没有刀光剑影,但同样会存着灭部的风险,而手底下尽千人的性命,此时紧紧握在他手中。

    大厅里并没有人喧哗,因为此时这里充满着哲塔午台即将到来的压抑。

    名声在外虽然会树大招风,但它并不是没有好处,他会让对手在心中留下深深惧意,而这些惧意,有时却能起到不一样的结果。

    显然对于李欣来说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好的开始。

    在赛罕的带领下,哲塔午台毫无惧意的昂首站到了忠义堂中央,仿佛刚刚的失败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他依旧是鄙夷天下,掌控一切的草原智者。

    初次见面哲塔午台与李欣四目相对,互相打量着对方。

    李欣眼中哲塔午台两鬓白发,似乎还隐隐夹杂着赶路时残留下的白霜,穿着并不厚实的皮袄,腰间挂着的青铜剑上没有任何装饰,显而易见,这把佩剑并不仅仅是一把装饰品。

    李欣还从哲塔午台的身上嗅到了鲜血的味道,那是战死在葫芦谷内百骑身上喷洒出来的,作为这些骑兵的主人,杀死他们的人就在眼前,而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哲塔午台浑浊的眼中仿佛只有李欣似得,其余厅内的人仿佛都化作了虚无。

    而李欣身上却有一种被孤狼盯上的感觉,哲塔午台那双黑色的眸子,宛如黑暗中散发着嗜血绿光的老狼。

    哲塔午台毫无礼节的盯着李欣,让厅堂中赛罕、朝鲁等人怒气渐生,主辱臣死,这让他们对于名声在外的哲塔午台没有任何好感。

    人群中阿古达木怒不可遏,想起一个个惨死在葫芦谷谷内的兄弟,阿古达木气愤的拔出腰剑怒道:“老匹夫休要猖狂,还我兄弟命来。”

    闻声望去,哲塔午台丝毫不惧,带着嘲弄说道:“手下败将耳。”

    手下败将四个大字击碎了阿古达木最后的理智,本来只是嘴上威胁的阿古达木抬步向前,却被身边的赛罕和朝鲁赶紧拉住。

    李欣挥手让人将阿古达木请了出去,现在他需要一颗冷静的心。

    李欣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子想哲塔午台老人作为草原有名的智者,此次来,可不是专门为了激怒本王子手下的将军,来逗乐子的吧。”

    哲塔午台并没有回答李欣的话,而是环视厅内众人说道:“能几次三番的猜出老头子的想法,料敌先机的不知是那一位。”

    赵炎向前一小步,道:“正是在下。”

    本以为哲塔午台会和赵炎放几句狠话时,却见哲塔午台看了一眼赵炎后,径直走到了李欣面前。

    哲塔午台貌似只是为了看一眼赵炎的长相而已,显然对于年轻的赵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哲塔午台将这次赵炎猜出自己意图的事算做了偶然,一个如此年轻的谋士,显然在他眼中还不够看。

    傲慢的哲塔午台抬头说道:“大王子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勇士和智者皆备,此次屠耆军输的不冤,不过下次,就不知道大王子还会不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面对哲塔午台的挑衅,李欣不做计较,毕竟口舌间的争锋,最后依靠的还是实力。

    李欣清醒的知道这次之所以能击败屠耆军,自己的运气帮了大忙,若没有在商道上碰见赵炎,那么现在躺在地上的必定是他。

    李欣笑道:“老爷子说笑了,运道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下次,长生天还是会站在冒顿身边。”

第七十八章 谈判里吃下黄莲,九原边风雨欲来

    哲塔午台听到李欣此话,仿佛听了笑话般。

    老头子大声笑了起来,道:“但愿如此。”

    紧接着哲塔午台脸色一变,肃声道:“大王子,你我都是聪明人,老夫此行的目的有二,一请大王子放回被俘的屠耆军士,则大王子私自攻打屠耆军之事作罢。

    二让出胡堡城,廉颇军尽皆被我屠耆军剿灭,归还胡堡城天经地义,应此两者则一切皆休,如若不然....”

    李欣知道自己势弱,但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冷声问道:“如若不然,怎样?”

    哲塔午台嘴角勾起,逐字逐句的说道:“那么城下屠耆军的勇士,会亲自来取他们应得的报酬,造成死伤也在所难免,不知大王子意下如何。”

    哲塔午台吃定了李欣此时想要停战,因为就算再打,李欣也得不到什么东西了。

    如今能赢的李欣都已经放入囊中,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去消化吞进肚的地盘,从而慢慢壮大实力,而不是僵持在这里,不断的消耗他有限的兵力。

    屠耆军则恰恰相反,打下去首先不一定会输,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不顾死伤击败现在的李欣军,赢面很大。

    赢了得到胡堡城,说不定还能杀了李欣,稳定忽室尔在匈奴的地位,就算再一次输了,也会限制消耗李欣的实力,显然哲塔午台料定李欣不敢战。

    哲塔午台如此强硬的态度让李欣心中焦虑,哲塔午台将他逼到了死角,进退两难,赤裸裸的敲诈让李欣憋屈万分。

    哲塔午台钳住了最好的时间节点。

    那有打赢了仗,还被敌人逼成这样的,李欣应该是头一份。

    放回俘虏就等于偷袭哈斯乌拉大营赢得的一切化为泡影,放虎归山。

    袭营之战让李欣领略了屠耆军的战力,如果不是占了秦甲和武器上的优势,胜负还真不好说。

    此消彼长下,李欣在兵力方面还是远远弱与屠耆军,这对以后的争斗埋下了隐患。

    放弃胡堡城的结果就是让屠耆军控制了整个九原商道,送给屠耆军钱袋子,也不是李欣愿意看到的。

    等待的哲塔午台笑容不减,也没有去催促思虑的李欣,反倒显得成竹在胸。

    思虑片刻后,李欣说道:“可以放回被俘的屠耆军,不过要按草原上的规矩来,屠耆军要拿东西来换。

    冒顿和忽室尔是兄弟,作为兄长冒顿对弟弟的照顾还是少了,所以冒顿将换回的的财物,送给弟弟作为礼物,冒顿只要屠耆军放还塔拉的家眷即可。”

    “至于胡堡城,乃是冒顿亲自率军打下来的,做为帮助了冒顿的屠耆军,还是按着草原上的规矩,冒顿将送给屠耆军秦甲五十套,秦剑百把作为谢礼,不知哲塔午台老人意下如何?”

    一听秦甲五十套,秦剑两百把,忠义堂内众人都死死盯住了坐上的李欣。

    作为草原人,秦甲和秦剑都是最昂贵的礼物,像这样的紧俏货,有钱都没有地方买。

    况且草原生产力低并不富足,眼见大王子如此大方的送出重礼,这让他们另眼相看,但这种赞扬下的李欣,心里可是在滴血。

    这些东西可不好弄,自己好不容易从秦军淘来的二手货,还要白白便宜别人,这让小心眼的李欣心中抑郁。

    哲塔午台心中反复思量着李欣这看似诱惑的条件,他本意也是花点东西,按草原规矩将人换回来,而李欣如此放归俘虏,完全可以说是白送,只是要了几个女眷无伤大雅。

    对于已经吃下去的胡堡城,想让李欣吐出来肯定不可能,之所以说出来,只是为了占据谈判的主动,能换回来秦甲五十,秦剑百把也是意外之喜。

    其实李欣还是因为缺少经验,才会被哲塔午台讹诈的大出血,虽然李欣处于相对的弱势地位,但像哲塔午台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会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哲塔午台试探李欣虚实和交换俘虏的目的都已经达到,此行已经不虚。

    定下事后,哲塔午台毫不拖沓,在赛罕的护送下走出了胡堡城。

    望着离去的哲塔午台,赵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欣的身边,打趣道:“李兄这次可是大出血啊。”

    李欣没好气的瞪了赵炎一眼,问道:“怎么样,下次碰到哲塔午台有几成的胜算?”

    赵炎想了想说道:“四六开吧,他六我四,这次主要是他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和轻敌所制,下次我们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草原智者哲塔午台。”

    李欣长呼了一口气,看向忠义堂中的小集体,说道:“不要灰心,我们只是缺些时间而已。”

    “嗨。”

    胡堡城中李欣用俘虏和武器换来了宝贵的发展时间,知道内情的手下们,快速且卖力的开始收编胡堡城内的各项事物。

    在胡堡城外,屠耆军帐中哲塔午台也在忽室尔面前说着这次谈判的结果。

    到手的胡堡城是没了,但不至于空手而归的结果,让忽室尔尚有些许欣慰,屠耆军的实力削弱不多,尚有控局能战之力,如此局面算是一次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吧。

    其实私底下哲塔午台还有另一个顾虑,便是大秦官方是不会允许一个强大的马匪,去控制住九原所有的商道。

    得到胡堡的同时也就等于将屠耆军放到了蒙恬面前,迎来真正的秦军围剿显然不明智。

    不然秦甲、秦剑虽贵,但和胡堡城比起来却还不够看。

    随着屠耆军开始撤离,不死心的忽室尔吊在队伍最后,他还未平息心中的不快。

    哲塔午台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什么都是最拔尖的,就是心胸太过狭窄,为人又过于傲气,好在这些都可以靠着阅历来抹平,可就连哲塔午台都不清楚,自己能为他遮风挡雨到何时。

    骑马向前的哲塔午台望着还在依恋胡堡城的忽室尔,说道:“走吧忽室尔,新的帷幕才刚刚掀开,舞台在九原,而不是这个小小的戍堡。”

    ……

    九原郡和上郡交界的驰道上,三千秦军最精锐的铁甲骑兵正像雕塑般矗立在直道两侧。

    黑龙旗迎着寒风烈烈作响,为首的一员秦将身披秦将军甲,手握三尺长剑,正肃穆的望着直道上郡方向,此人正是迎接使王离,他所要迎接的是此次北上九原的十八王子胡亥。

    哨骑飞奔而来,驻马,下马,施礼一气呵成,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诉说着他们是大秦最精锐的骑士。

    哨骑禀道:“报将军,十八王子銮驾距此不足二十里。”

    “嗯,归队吧。”

    “嗨。”

    “全军列阵,迎接。”

    “嗨。”

    ......

    北方冬季在西伯利亚冷锋的吹拂下冰冷异常,天气变化多端,在王离下令不久,天空便飘起了雪花。

    洁白无瑕的雪花宛如画家,只是寥寥几笔,就为大秦北方的新郡九原批上了白衣。

    胯下的老朋友似乎率先感觉到了寒意,不安的打起了响鼻,马蹄在坚硬的驰道上,敲出金铁般的响声。

    虽然骤时的变天让王离一行人措手不及,但严明的军纪下,骑士们还是依旧宛如雕塑般屹立在驰道两旁,任由雪花一层层压在身上。

    风雪袭来就连王离也有些忍不住这寒风凛冽,下意识里他非常想下马活动活动身子,暖和一下,但冰冷的寒意却让头脑万分清醒,现在的他们代表着上将军和扶苏公子的脸面,一切必须至臻完美,容不得半点差池。

    可这二十里路,十八王子胡亥的銮驾却迟迟不到,近一个时辰的等待,让王离一行人冻了个通透,好在此次来迎接的将士们都是军中精锐,否则就是这寒冷怕就耐不住。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艰难走着,王离的手也变成了渗人的暗紫色。

    随军校尉是个农家出身,爬到这个位置已属不易,眼见着手底下的兄弟拼命抵着寒风,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深处的柔软。

    对着王离说道:“将军,如此大雪压身,怕将士们都承受不住,请将军下令,让将士们下马活动活动身子可好?”

    王离并没有搭理手下校尉的话,只是冷冷挥手,明白意思的校尉皱着眉头退了下去,内心里他知道将军的难处,不然以将军往日的脾性,又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羽翼。

    十里之外,胡亥的銮驾在寒风中驻足不前,四匹高大雄健的西域月氏马,拉着华贵的马车屹立在风雪中,一打开马车的帷幕,喷面而来的热气宣告着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温暖如春的马车里处处充斥着奢靡的气味,这本是楚王的銮驾,秦灭楚,这辆车驾便和战利品一道被运到了咸阳。

    始皇帝嫌弃此车驾太过奢靡,便将它顺手送给了最喜爱的小儿子胡亥。

    得到至宝的胡亥欣喜若狂,这次来九原如此大的事情,又怎么能不拿它出来,好好显摆一番。

    虽然胡亥性喜奢靡,但功课方面却从不放松,车厢里只有他和赵高两人,此时他正伏案看书,赵高则在一旁小心侍候,时不时拨弄几下火盆里的木炭,使其更好的散发热量。

    正捧着《鬼谷子》细细品味的胡亥,拿起案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放入口中,随意问道:“停下来几个时辰了?”

    赵高连忙笑着回答道:“禀公子,快两个时辰了,前面九原派来的骑士,为了迎接必定穿的是胡服单衣,这么大的雪,想来此时怕早就冻得通透,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了。

    公子这招杀人于无形,太高了,治他们一个怠慢之罪可是跑不了的。”

    胡亥轻嗯一声放下了书,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将来在九原怎么做事,走,咱们瞧瞧去。”

    “嗨。”

    说着赵高提高声音吩咐道:“公子有令,出发。”

    随着禁军校尉高昂的传令声和马鞭声的催促下,北上的胡亥銮驾在寒风中缓缓启程。

第七十九章 未谋其面下马威,一切未休回马枪

    相比较胡亥带来的咸阳禁军,王离所率领的九原边军在装备上明显差了许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一个在天子脚下当差,而另一个却天高皇帝远,自然亲疏有别。

    再加上北伐匈奴之时正值夏秋,为了快速行军,由北伐军改编的九原边军,自然不会携带过多的冬季作战装备。

    战后又因为种种政事斗争,国府有关九原秦军的冬衣发放,自然慢了下来。

    冰冷的寒风将穿着本就不厚的九原边军冻了个通透,三千人马中已经有不少骑兵被冻僵在马背上。

    矗立在风口处的骑兵禁不住寒风的吹袭,硬生生从马背上摔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

    迟迟不来的公子胡亥,让这些等待迎接的九原边军心中憋了一股子硬气。

    在他们心中,随同作战的扶苏公子北伐期间统领有方,爱惜将佐,体恤士卒,这未曾谋面的胡亥,只是秦宫里矫揉造作的公子罢了。

    况且能被称为秦军精锐,自然都是上过战场,饮过敌血的关中汉子,谁还没有几分火气。

    可惜这种用生命来宣示的抵抗,在漫天飞雪下显的万分低微。

    一项以爱护手下出名的王离只能咬紧牙关,心中滴血。

    身后倒下的弟兄,都是和他一起经历过战火洗礼,情谊自不必说,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寒风中,自己却只能握紧拳头,只为争一口气。

    “将军,来,来了。”

    呼着白气,哨骑带着略微的哭腔通传,跑来禀报。

    听到消息的骑兵们自然将僵硬的胸口又提起了两分。

    一贯坚毅的王离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銮驾的战马胸前挂着铃铛,在寒风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浑身冒着热气的战马,在距迎接队伍不远处停下。

    车架一停,车厢内对观看杰作还有些小兴奋的胡亥立刻让赵高掀开车帘子,想一看究竟,可先出去的赵高在惊奇一声后便没了音讯。

    急不可耐的胡亥甚至无法等到赵高为他掀开门帘,自己起身冲出了暖和的车厢,映入眼帘的场景令他毕生难忘。

    直道两边竖立着两排白花花的雪雕骑兵,他们纹丝不动的傲立在风雪当中,仿佛木偶,感受不到寒风刺骨,仿佛失明,目睹着周边战友在寒风中倒下,仿佛战神,俾睨天下。

    战马在死去的主人身边,低着头轻撞着主人的尸体,那个曾经抚摸他额头的大手,再也回不来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战马发出孩童般的低沉哀鸣,眷恋着陪伴它的主人,不舍着带它冲锋的勇士。

    突然战马跑起,不待人追,径直撞向直道旁的大树,人马具亡。

    校尉红眼低喝道:“将军…”

    王离迸裂的紫色嘴唇颤抖着张开,又闭合。

    校尉忍泪低下头。

    雪好似又大了些,飘舞的雪花、嘶吼的寒风,白茫茫的大地,无情的将这一切掩埋。

    车上的胡亥和赵高望着这一切瞠目结舌。

    王离催马上前,下马,抱拳,施礼,一切都显得的规规矩矩不差分毫。

    王离面无表情的正声道:“禀公子、赵大人,末将率上将军帐下三千铁骑,在此恭候銮驾到来。

    请公子恕王离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现公子已经进入了九原郡内,一切护卫皆有我等负责,若公子无其他吩咐,就请移步銮驾中先行,我等骑军定护卫左右,直至銮驾安全抵达九原大营。”

    王离的表现规矩得当,让失算的胡亥有种吃了苍蝇般难的受,冷冷瞪了王离一眼,面色不善的他冷哼一声,转身钻进了车厢。

    作为大侍者,赵高可不能像胡亥般不顾场面,施施然的还了一礼后,他笑道:“诸位将士劳苦功高,常年戍边都辛苦了,公子沉迷学业,少不得精神不济,如若有失,烦请王将军多多包含。

    麻烦将军令骑军前面开路,待銮驾抵达九原大营,高定当为将士们在上将军面前请功,诸位请。”

    王离不多言,抱拳道:“遵命。”

    “銮驾起!”

    清脆的皮鞭催促声中,銮驾向着九原大营方向缓慢行进,身为护卫将军,王离自然不离銮驾左右,但在离开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身后。

    那里有被白雪掩埋的袍泽兄弟,此时他心中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刚刚清点人马时,校尉禀报短短两个时辰,手下骑军有尽百人被活活冻死在原地,其余将士也都是人人带伤,战马被冻死冻伤近千匹。

    王离面色黯然,这些本该战死在疆场,成为大秦英雄的北伐锐士,却在这还未拉开帷幕的储君斗争中白白妄送了命。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但又不得不如此,脸面、权利和那天下至高的位子,究竟要用多少骸骨来堆砌,王离心中一遍遍问着自己。

    可惜到头来,死去的人还是只有一抹黄土,尽撒于无尽风雪之中,无人问津。

    ......

    得到胡堡的李欣小日子过的不错,本就住惯了屋子的李欣在住了大半年帐篷后,终于可以热热乎乎的睡在烫炕上了。

    风吹不着,雪淋不到,私下里李欣还贼感激死去的李轻车,为他抓来了不少好厨子。

    在好吃的李欣看来,好厨子可都是宝贝啊,经过自己一调教,预示着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用顿顿吃烤肉,喝羊汤了。

    吃着案上带有新鲜米香的粟米饭,李欣真心感叹,有时吃素也是种不错的享受,再邀赵炎这小子一起喝点小酒,日子可算是完美了。

    短短半月,李欣从一个千人小部落的酋长,一跃成为了一城之主,感觉自然惬意。

    时来运转的他还从胡堡中发现了一个人才令狐苟,多方打听下李欣得知此人,虽然在私德和战事上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却无法掩盖他整理内政时的光芒。

    在李欣派人私下打听下,得知令狐苟能接任胡堡城主,他的内政能力出了很大力,李欣用人没什么成见,有能力能干活的人他最喜欢不过了。

    赵炎和李欣一样疲懒,李欣便让令狐苟处理胡堡内政,在家的令狐苟得知这一消息兴奋不已,原本还惴惴不安的心也算是落了肚,心中也起了为李欣卖命的心思。

    李欣是个看多了电视剧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又将刚刚投诚过来的余霖,安排成了令狐苟的副手,两人本就有着间隙,不怕他俩抱团取暖。

    政事方面安排妥当,李欣在思虑谁能留守胡堡城时犯了难,留守胡堡不容有失,这是关乎势力未来发展的基石。

    按理来说有勇有谋的朝鲁是个不错选择,可这两天阿古达木在他面前请求了多次,想要留守胡堡。

    李欣知道阿古达木想将功赎罪,想靠着这次守城,来弥补葫芦谷内的惨败。

    阿古达木的忠心自不必说,犯难的是他那股子楞劲,阿古达木一犯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将胡堡交给他,李欣的心还真得悬一悬。

    心虽然悬着,但一项重感情的李欣最终还是答应了阿古达木的请求,就当是给阿古达木快要结婚的礼物吧。

    为了安全起见,李欣还将阿古达木的大舅子塔拉留了下来,在他看来塔拉是个激灵人。

    选好了留守之人,李欣放下心来,准备回老营收拾。

    翌日胡堡南门,李欣率领赵炎、朝鲁、赛罕、车寻在两百骑兵的护卫下,踏上了回九原秦军大营复命的道路。

    在最后李欣还不忘拉着阿古达木的手,叮嘱道:“阿古达木,你只要帮本王子守好胡堡城就是大功一件,待本王子回来时必定会论功行赏。

    记住,有事多和塔拉、令狐苟他们商量,清理好胡堡,搭建房屋、马场以便将来安置部族。”

    对李欣婆婆妈妈的叮嘱,阿古达木拍着胸脯答应。

    李欣转头向着阿古达木、塔拉和令狐苟、余霖抱拳说道:“本王子在此拜托诸位了。”

    令狐苟四人感动之余纷纷下跪以表忠心,最终李欣打马离去。

    往九原大营的路上,李欣一行人赶的飞快,不是知道李欣一贯疲懒的作风,赵炎都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不就是去九原嘛,何至于如此心急,一行人中也不乏知道内情的明眼人,和赵炎关系不错的车寻解释下,赵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着急去见情人啊。

    在李欣一行人疾驰向九原城时,他们离开胡堡的消息传到了屠耆军的临时营地。

    正和几个九原豪强使者饮宴的忽室尔,得到这个消息时喜上眉梢。

    眼中泛着戾气和复仇之欲,忽室尔问道:“老师,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冒顿只带了两百骑兵去九原复命,只要我们半路截杀,不愁冒顿不灭,请老师允诺忽室尔一雪前耻。”

    端起一杯热羊奶,哲塔午台小口的吮吸着,灰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忽室尔知道这是哲塔午台思考时的样子,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哲塔午台鹰隼般的眼光盯着报信哨骑,问道:“冒顿必是去九原复命,劫杀恐怕不妥,他留了谁守胡堡城?”

    哨骑立刻答道:“冒顿留了阿古达木驻守胡堡城,其余只留了令狐苟、塔拉、余霖之流。”

    喝了一口羊奶,哲塔午台不紧不慢的说道:“阿古达木有勇无谋之辈,令狐苟、余霖败军之将,塔拉更为不堪,一叛徒尔,这不是拱手将胡堡让给我们了吗?”

    说着哲塔午台起身道:“各位都是九原当地的豪门大族,此次我屠耆军攻占胡堡,入城后屠耆军只取财货、人口,至于胡堡城,则赠与在座的诸位使用可好?”

    哲塔午台突来的大礼,让底下在坐的九原豪强兴奋不已,他们不缺钱粮,缺的就是一个能保障他们暗地交易的地方,显然扼守商道,易守难攻的胡堡城,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宝地。

    一个身着秦服,体型矮胖的使节立刻高声喊道:“既然哲塔午台大人如此豪爽,我九原荀家出粮草千担以供屠耆军驱使。”

    “我范家出百把赵剑。”

    “运输大车我中行家出了。”

    ......

    “好,诸位与我共饮此杯,此战必胜。”

    说着哲塔午台将杯中的羊奶一口喝干,高举。

    “饮胜。”

第八十章 未到九原风云变,怒极而笑抵矛尖

    送走了九原豪强派来的使者,忽室尔心中对师傅哲塔午台的信服度又增加了不少。

    只是空画了几张饼,居然白白得到了屠耆军急需的各种物资,忽室尔的小脸上自从和冒顿一连串交锋后,难得的泛起了微笑。

    荀、范、中行三家不愧为九原的地头蛇,第二天装满粮食、器具的牛车,排着长长的队伍开进了屠耆军营地。

    巡完营的忽室尔恰好看到这一幕,三两步走到哲塔午台的身边。

    指着营中三家送来堆成山的物资,忽室尔叹道:“师傅三言两语就得如此资助,真乃神人也,这九原三姓豪强也不过如此。”

    哲塔午台干褶的脸挤出笑容,显然对自己空手套白狼的功夫很满意。

    乐归乐,哲塔午台心里还是冷静异常,扶须道:“小王子可不要小觑这些九原的地方豪强,他们才不是草原上那些只会逃跑,愚笨不堪的黄羊,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范家、荀家、中行家这三家豪强,远在春秋晋国时就存在于这片土地上。

    百年里晋国三分,后三晋又亡于秦,而这三大家族却屹立九原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这投机钻营。

    他们永远只会站在胜利者的身边,赵人强时倚靠赵人,匈奴强时投奔匈奴,现在秦人一扫天下,他们自然会跪在秦人脚下。

    我们和冒顿之间,我们强于冒顿,他们自然乐意帮助我们,反过来冒顿强与我们,那么这些豪强将会毫不犹豫的帮着冒顿消灭我们,将我们死死的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忽室尔脸上的笑容消减,问道:“按师傅所说,岂不是三家家主现在应该在九原秦军大营?”

    哲塔午台点着头,继续说道:“三家的家主肯定为蒙恬送去了百倍于这里的东西,毕竟此时的九原是秦人的天下。”

    哲塔午台预料的不错,此时九原三大家族荀家家主荀况,范家家主范无期和中行家家主中行越,带着重礼拜见了蒙恬和扶苏。

    靠着重礼,三人还获得了与大秦上将军、公子一起狩猎的殊荣,随着各方接触,九原上层的权利分配也在慢慢成型。

    连日的大雪将九原秦军大营染成白茫茫一片。

    酉(17-19点)时三刻,秦军大营外一队饱经风雪的骑士开进了秦营。

    虽然是冒雪归来,但队伍却丝毫不见散乱,细看下甚至行伍间的距离也是不多不少,一瞧都是精锐之师,为首的正是大秦上将军蒙恬和公子扶苏。

    今日落雪,但蒙恬手气不错,射了五只兔子和一只麋鹿,蒙恬和扶苏互相打着趣,下了马。

    蒙恬将脸上的雪渣子抹了一把,随手将缰绳扔给亲卫并吩咐将猎物烤了。

    两人一起走进中军帐,掀起羊皮门帘,帐中温暖的暖风扑面而来

    一落座,亲卫立刻将热酒端了上来,待一切妥当后,亲卫识趣的退出了帐篷。

    端着热酒酌饮,蒙恬望着身旁出神的扶苏,问道:“公子还是在为今日之事烦恼?”

    扶苏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告罪,说道:“上将军猜得不错,是苏失态了,今日三家携重礼来访,所求之事难也。”

    蒙恬笑道:“公子心事,闲来老夫试猜,恬看来如今公子所烦之事无非有三。

    早间王离派遣骑士来报,说十八公子的车驾已经到了九原边境,在他的护送下,不日便将抵达九原大营,胡亥公子的到来可谓敲响了九原开战的鼓声,此其一;

    今日九原三家豪族携重礼,想在九原官场上分一杯羹,公子答应则损害国府利益,不应便会将三家推到十八公子身边,此其二;

    其三便是前日收到冒顿来报,说是剿灭了南九原的马匪头子廉颇军,随后其又率军重创了北九原的屠耆军,九原马匪之患骤减,看来这胡儿当日之诺不假。

    车寻密报,说冒顿占了廉颇军的老巢胡堡,有做他途的心思。

    这二人又同时上报,东胡重臣哲塔午台现身屠耆军中,我们费力削弱了匈奴,如今看来草原上有人要坐不住了。

    现在冒顿正在来九原的路上了,九原的官职只有冒顿的县令之职是陛下亲封,如何安排又是一个难题,不知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扶苏苦笑道:“上将军看透苏也,今日还得多谢将军为扶苏挡下了三家的追问,苏欠将军太多。”

    扶苏说着起身一拜。

    其实私下里蒙恬同样头大,不过他已经上了扶苏的战车,想下去太难,就算扶苏同意,陛下也不会首肯。

    为今只有将眼前的问题一一解决,辅佐扶苏登上大位,才能算是寿终正寝。

    想到此,蒙恬说道:“狩猎只是权宜之计,公子不必挂怀,前些日子,公子和老夫准备联名上报国府的九原各级官吏名单还在案上,今日看,此事怕是得再起波澜。”

    说着蒙恬将案上的一捆竹简递给了扶苏。

    扶苏接起竹简苦笑道:“本想快刀斩乱麻,一举将九原拿在手中,现在父皇派十八弟前来,又安插了匈奴人在这里,虽然目前我们还主导着九原的事务,但这样的日子怕是过不长了。”

    扶苏的担心也是蒙恬心中所忧。

    老谋深算的蒙恬却笑着说道:“公子多虑,你我皆在军中任职,又不是九原的政事主管,你说呢?”

    扶苏扶额恍然道:“投石问路。”

    蒙恬笑扶胡须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奔着这个来的,那我们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是,将名单交给魏觅吧,交给他,想必冒顿和十八公子就都知道了,至于九原三家,我想他们的消息也不差,滑溜的他们可不止会只拜一座神。”

    ……

    随着离九原大营的距离越来越近,故人相见的喜悦充满了李欣的心房,他像一个归家的孩子,虽然只离开了短短月余,但经历了生死,让他感觉仿佛过去了很久。

    在一次次皮鞭的催促下,胯下的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急,四蹄跑的飞快。

    望着慢慢从大地上拔起的九原城城墙,虽然还在施工,但短时间已有模有样,李欣见此不由的感慨万千,时光飞逝。

    感慨归感慨,李欣手底下可不慢,手里拿着蒙恬的军令一路上畅通无阻。

    进城后李欣直接将令牌扔给车寻,要他去找蒙恬交令,自己则火急火燎的抓了一个秦兵问清路后,打马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引的九原城里鸡飞狗跳,路人见李欣一身秦军打扮,敢怒不敢言,只好自认晦气,安慰自己遇上恶少年罢了。

    呼楞尔乐领着部族被魏觅安排到了九原的西城区。

    在归心似箭的李欣奔着西城去时,路上围观的一群人挡住了去路,时不时还发出哄笑声。

    “你这小胡儿,快快将偷本大爷的羊羔还来,不然等我大秦官兵一到,定将你等枭首,高高的挂在这九原城头当灯笼。”

    说话的是个穿秦服的胖子,袒胸露腹,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屠夫。

    胖屠夫呵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小男孩死死挡在小女孩面前,嘴角还挂着血丝,显然他已被屠夫的拳脚伺候过了。

    小男孩死死护着身后的小女孩和她怀里抱着的羊羔,小女孩吓的蜷缩在身后,眼泪不停的流着,但却畏惧胖屠夫不敢哭出声。

    胖子屠夫见戏耍够了,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怕引来巡逻的秦兵多生事端,大步跨向小女孩,一把拽住怀中的小羊羔。

    死死抱住羊羔的小女孩却不松手,胖屠夫眼露凶光发狠一拽,羊羔发出凄惨的咩咩声。

    眼见胖屠夫就要得手,谁知本以为被吓坏的小男孩却不知从那里鼓起了勇气,大吼着他们听不懂的胡话,狠狠撞向了胖屠夫。

    胖屠夫身宽体胖,闷哼一声硬受了小男孩一撞后,提起一脚将小男孩踹飞,小男孩落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眼见胖屠夫被弱者反抗,引来了不少的笑声。

    胖屠夫被这笑声激励,怒叫道:“看老子不打死你们两个胡儿!”

    胖屠夫举起肥硕的巴掌向小女孩打去,只听嗖的一声,胖屠夫肥厚的手掌被一只三棱利箭穿透。

    胖屠夫抱着右手,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围观人群一看见了血,连忙怕事的散开。

    李欣纵马而来,手握硬弓,勒住战马,随着他看到面前狼藉的一切,心中瞬间被怒火填满,本来准备温馨回家的心情一扫而光。

    被胖屠夫欺凌的正是李欣从秦军俘虏营中捡来的哈斯兰和啫啫部求李欣救爷爷的庆格尔泰。

    阿兰一见下马的李欣,立刻含着泪水扑在李欣怀里放声哭泣,李欣小声安慰着受伤的阿兰,怒火更盛,他为秦人国府征战,自己的族人却在九原城里备受欺凌,他怎能不怒。

    经这么一耽搁,李欣身后的赛罕等人也跟了上来。

    李欣将阿兰交给赛罕,朝鲁则很有眼色的去照看庆格尔泰。

    胖屠夫躺在地上,眼见事大,叫嚣着喊道:“低贱的胡儿造反了,造反了!”

    怒火中烧的李欣奔向胖屠夫,上前就是一脚,胖屠夫肋骨应声而断,还不解气的李欣甩开膀子就是大嘴巴子伺候,杀猪般的喊声响彻天地。

    就在李欣想继续教训时,一只狼牙箭定在了他脚边。

    李欣冷眼望去,原来是秦军巡逻队到了。

    为首的伍长高声喝道:“胡儿安敢当街寻衅,欲造反呼?”

    倒地的胖屠夫一听秦军巡逻队来了,立刻哭天喊地的爬了起来,逃到伍长面前大声诉说着胡儿的无礼,还将射了一个窟窿的右手亮了出来。

    听着屠夫的讲解,伍长看向李欣众人的眼神冷了下来,高喝道:“左右将这胡儿拿下,为首的斩首,其余尽皆罚城南做修城苦力。”

    巡逻队立刻将李欣一伙包围,随着快要抵胸的矛尖映出李欣的面庞,反射出它们的锋利和无情。

    李欣转身将受伤的阿兰抱在怀中,抵着矛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怒极而笑的喝道:“我乃陛下钦定的九原县令,今日挡我路者杀。”

第八十一章 遇冲突两边异心,思后路望离泥潭

    李欣一声令下,赛罕、朝鲁等人立刻刀出鞘、箭上弓,快速以李欣为圆心,在他面前围成了一个圆弧形的防御圈。

    秦军伍长见李欣居然敢做抵抗,心中也不知胡儿嘴里的九原县令是真是假,稳妥起见他拿起腰间悬挂的牛角号,吹响报警呼叫支援。

    随着低沉的号声,九原城内一队队巡逻秦军闻声,纷纷向着城西方向支援过来。

    怒火中烧的李欣步步紧逼,上前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军伍长的心上,一步步将他的防线踩碎。

    眼见局面将要失控,本就心虚的伍长大喝道:“胡儿安敢欺吾!不怕刀兵加身乎!”

    可惜伍长的恫吓,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眼见李欣已经失去理智不顾后果,队伍中的赵炎快速上前拉了拉李欣的衣袖。

    赵炎低声耳语劝道:“李兄此事莽撞了,现在与秦军闹僵实属不智,待你我归营后,再做处理也不迟。”

    李欣正在气头上,那里还管得了这些,在他心里有些底线不能触碰!不止哈斯兰,还有呼楞尔乐、朝鲁、赛罕等人,这些人既然跟了他,他李欣就必须让他们活的更好,不然投靠又有什么用。

    胖屠夫欺凌弱小,秦军不问事由便偏袒执法,不讨个说法,李欣心中愤恨难平。

    况且女儿般的阿兰可是李欣的逆鳞,对赵炎的劝解李欣置若罔闻,依旧执拗的向前逼近。

    赵炎深知此时和秦军冲突并不是一件好事,眼见劝说不了李欣,就换了朝鲁说道:“将军,如此施为,对我军无益啊,赶紧劝大王子收手,方为上策。”

    朝鲁以李欣马首是瞻,不领情倒是罢了,反而冷哼一声,呛声道:“怎么?赵先生莫非是怕了不成。”

    赵炎吃了憋,顿时也来了气,大袖子一甩,气呼呼的站到李欣身后,随手找了根哨棒在手,咕哝骂道:“怕甚!邯郸城里打听打听,咱当年也是恶少年,怕过谁。”

    李欣步步紧逼,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这让秦军伍长脸上愈发难看。

    不得将令的秦军步步后退,更让围观的百姓小声议论了起来。

    百姓一句句的低声调笑,让伍长面上露出狰狞,北伐士卒何时受过如此侮辱。

    知道不能再退,伍长拔出腰剑,高喝道:“胡儿造反!大秦锐士前进!”

    得到命令的秦军停止后退,迅速收缩包围圈,秦军的矛尖和赛罕、朝鲁等人的剑尖相互碰撞,发出轻灵的叮叮声。

    气氛骤然紧张,现在只要一人出手,众人必定会血战在一起。

    望着毫不畏缩的李欣,秦军伍长也不敢贸然下令进攻,现在他只求支援能来的快一点,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上官去处置。

    对峙依旧僵持不下,随着时间推移,支援的秦军迅速赶到,一层层秦军甲士将李欣众人团团围住。

    戈矛林立李欣等人寸步难行,九原城西发生的冲突,第一时间被秦军哨骑,报到了九原城外的秦军大营。

    一听这事蒙恬心道一声坏了,今日九原多为建城的匈奴人,一旦闹僵起来,后果难料。

    蒙恬下令兵马出动戒备九原各个工地,随后立刻上马,领着亲卫向着九原西城马不停蹄的赶去。

    现在九原的匈奴势力并不弱,匈奴单于庭主力受了始皇帝恩旨,还在九原边界上过冬呢,要是因为这种摩擦引起边境纠纷和城建逾期,蒙恬作为九原的最高长官,一个失职之罪可免不了。

    况且此时九原马上就要变为储君之争的战场,任何一方的态度都万分重要,将冒顿推向胡亥一边就得不偿失了。

    蒙恬的动作很快,亲卫冲入人群立刻为蒙恬清开一条路。

    眼看秦军将冒顿等人围的如铁桶般,蒙恬颇为无奈,事情闹的满城皆知,这次想糊弄过去都难。

    一路上听完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再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蒙恬想说成误会都没那个脸。

    秦军见上将军到来纷纷施礼。

    遍地跪着的秦军,蒙恬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冒顿的面前说道:“大王子为国府剿匪得胜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恬不才,今日就请大王子赏光,去城外大营饮宴庆贺可好?”

    谁知气头上李欣谁的面子都不给,听了蒙恬的话后仿佛是听了笑话般大笑不止,哼道:“饮宴?就怕冒顿福浅,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知道冒顿不信他,蒙恬脸上颇为尴尬,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也是绝了,为了冒顿一人得罪手下军将,会使得将帅离心,不值。

    得罪冒顿同样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做为在战场和政坛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蒙恬来说,犹豫只是暂时的,他知道这次冒顿不会善罢甘休。

    蒙恬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大秦律来办吧。”

    李欣也对蒙恬这种模糊不定的态度失去了信心,闹大此事,他未尝没有逼蒙恬表态的想法,如今蒙恬的态度却让他大失所望,秦匈的冲突在这一刻无法调和,此刻李欣庆幸先前没有直接站在扶苏身边。

    经过这件事情后,他再想骑墙观望却不行了,冷静下来的李欣知道是时候该站队了。

    既然决定撕破脸,李欣更没了顾忌,高举代表九原县令的印信,直接对着秦军吩咐道:“冒顿以大秦皇帝陛下亲赐九原县令之职下令,将闹事的屠夫和秦军伍长及其涉罪军士一并收监。

    这两个孩子本县令会带回部族严加看管,一切等九原县丞(辅佐管理县中的行政和刑狱工作)到时再做定论。”

    说着李欣径直朝着安置部族的九原西城走去,围着秦军见蒙恬点头,才不甘心的将包围圈撤开,放李欣等人离开。

    李欣和蒙恬两人交手时谁都没有发现,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樵夫拉低了帽檐,待李欣负气而走,才转身低头离去,嘴角仿佛还挂着不觉的笑意,此人正是赵高安插在九原的代言人魏觅。

    回到安置部族的九原营地门口,李欣正好碰上了听闻街上出事,急匆匆准备去找哈斯兰的阿琪格,看着着急冲出营地的她,李欣没想到两人的再次重逢会在此时。

    对视一眼后,阿琪格立刻被李欣怀中的阿兰吸引,从李欣手中将阿兰接过,受了惊吓阿兰一见阿琪格,便又哇的一声在她怀中哭了起来。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将她吓得不轻,李欣见此,吩咐赛罕将庆格尔泰带下去医治,众人识趣的散开各自归营了。

    李欣本以为自己对阿琪格会有很多话说,此时却忘记了所有,他只想静静看着阿琪格笨手笨脚的像母亲般,抚慰着宛如受伤小鹿般的阿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组成了李欣眼中家的温馨。

    温馨总是短暂的,将阿琪格两人送回帐篷后,听说李欣回营,留守的呼楞尔乐和养好八九成伤的帖木尔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眼见众人到齐,李欣抛开杂念走出帐篷,向着议事的帐篷走去,正声道:“大帐议事。”

    来到大帐,李欣向着留守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等人介绍了赵炎后便言归正传。

    李欣吩咐道:“现在两件事要你们去办,第一部族内以各百夫长为单位开始集结,带上所有的物资、器具准备转营到胡堡城过冬;

    第二现在我们有很多粮食,足够我们安稳的度过冬天,从明日起,呼大爷开始在九原的匈奴人中秘密招兵,不设上限,但一定要保证是牧民出身,贵族出身的都不考虑。”

    “嗨。”

    李欣接着说道:“百夫长以上留下,其余人迅速准备迁徙事项。”

    “嗨。”

    李欣眼神扫视帐内,现在留下来的都能称得上是心腹,见人退出去。

    赵炎问道:“李兄让部族准备迁徙,可是想好了如何从九原脱身?”

    李欣直言道:“等过两日咸阳来的公子胡亥一到九原,大秦的夺储之战就将打响。

    不管是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影响不大,我们只要借此机会加快壮大自己就好。

    至于如何脱离九原这个烂泥潭,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九原最大的马匪廉颇军和屠耆军,一个被我们剿灭,另一个实力大损,九原商道畅通无阻。

    想来保镖生意较之以前也会下滑许多,将早被人家眼红的秦胡护镖让出去,换来各方对我们离开的承诺。

    立储的问题上,本王子已经决定站在公子胡亥一边,想来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要把刚刚有起色的秦胡镖局让出去,一项抠门的呼楞尔乐脸都黑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的粮食啊。

    不舍归不舍,李欣手中再没有比秦胡镖局更能打动人的筹码了,李欣何尝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但为了换这一个漫长冬季的发展和壮大,在他眼里一切都值得。

    虽然自个肉疼不已,但李欣还是拍了拍呼大爷的肩膀,了做安慰。

    看着大家因为秦胡镖局的事都兴致不高,李欣挤出笑意说道:“既然大家今天聚的这么齐,不如为我们的行伍想一个响亮的名字好了,就连马匪都有廉颇军、屠耆军这样响当当的名字,我们也不能落人后,大伙说说吧。”

    本来众人像霜打的茄子般,一听要为军队取名,立刻来了精神。

    赛罕眉飞色舞,立刻喊道:“我大匈奴的勇士各个百步穿杨,不如就叫神箭军,射雕军也行。”

    朝鲁接话道:“不好不好,我们应该像草原上的雄鹰般翱翔天际,应该叫鹰隼军。”

    老黑脸呼楞尔乐也来了兴致:“我们大匈奴什么能离开马,应该叫神马军。”

    一时间大帐内像开水般沸腾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说乎。

    最后还是赵炎了解众人的心思,博采众长道:“既然我军骑兵众多,匈奴人又以苍狼为图腾,不如叫狼骑军可好?”

    狼骑军。

    李欣眼前一亮,帐中的匈奴人同样觉得赵炎这个名字起的恰如其分,一致叫好。

    李欣站起来正声道:“我军定名狼骑军,帖木尔即刻找人制作旌旗,帅旗就定为狼头旗。”

    帖木尔伤愈后第一次得到任务,兴奋的接下任务。

    接下来李欣和众人又谈论了不少关于迁徙和对待各方势力态度等问题,直至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阿兰小丫头早早就在榻上睡熟了,昏黄的牛油灯下,只有阿琪格正在炉火边拄着下巴,时不时拨弄着木炭块,让炉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炉子上铜壶里沸腾的牛奶翻滚,香味飘散在整个帐篷里。

第八十二章 夜难寐问路何方,迎贵人中计难离

    望着炉火旁的阿琪格,李欣没有出声去打破这一切,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傻看着。

    可惜炉中炙热的火焰却不愿成人之美,烧的铜壶中的牛奶不断翻腾,终于翻滚的牛奶溢出了铜壶,流到了火炉上发出刺啦声,立刻将发呆的阿琪格拉回了现实。

    匆忙间阿琪格用手想移开铜壶却不小心被炙热的铜壶烫到,一声惨叫,铜壶倒地,散落了一地奶香。

    眼见阿琪格有事,门口的李欣立刻冲了过去,拉着阿琪格受伤的手轻轻吹着气。

    阿琪格抬头一瞧是李欣,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红晕,她并没有挣脱,反而是任由眼前男人的拉着,感受着他的关怀。

    李欣小心翼翼用治疗烫伤的法子为阿琪格治疗着,专注疗伤的李欣没有发现,此时阿琪格冷艳的脸上绽放出了羡煞世人的笑容。

    李欣一边为阿琪格处理着伤口,一边颇有些埋怨的说道:“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啊。”

    阿琪格轻嗯一声,挣脱了李欣的束缚,不自然的借口道:“大王子快坐吧,阿琪格去收拾,再重新热点牛奶、羊肉。”

    说着阿琪格转身出了帐篷,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娇弱身影,李欣心里明白,阿琪格还是没有完全对他打开心扉,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经过这么一闹,吃饱了的李欣并无睡意,只是吹息了牛油灯,躺在榻上胡思乱想。

    自己来到这里的时日也不算短,转眼半年有余,想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李欣似乎慢慢融入了草原生活。

    在这里他有了新朋友,有着暗恋的女孩,这一丝一线都将他牢牢和这里拴在一起。

    心中李欣和冒顿的差别已经不再清晰,而摸着胸前的黑龙玉佩,在他心里似乎又眷恋着大秦。

    李欣胡思乱想间,同样无眠的阿琪格转身轻言道:“我知道你还没睡,给我讲讲出征的事情吧。”

    李欣先是不解风情的一愣,随后立即眉飞色舞了起来,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爆棚的故事应运而生。

    明知李欣的故事水分过多,但阿琪格还是认真的听着,不曾打断。

    黑暗里李欣大胆的望着相隔不远的美人,问道:“阿琪格你喜欢九原的生活吗?”

    黑暗中只能听见心跳声和炉火里火焰噼啪的跳动声,李欣静静等待着阿琪格的回答,这次等待很短却也让李欣诧异。

    阿琪格轻声道:“累了,睡吧。”

    本想抓住机会好好聊聊的李欣,此时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唐突了女神。

    正懊恼间便听阿琪格说道:“这里的繁华和安逸都属于大秦,匈奴人终究是要回草原的。”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欣穿上了从没穿过的县令装,带着帖木尔去了九原城南门。

    今天李欣即将要见到在历史书上见过无数次的那个男人,今后成就了项羽霸王无敌的神话,将锦绣江山拱手让给了刘汉王朝,现在大秦皇帝的第十八子,大名鼎鼎的二世皇帝胡亥。

    李欣赶到时,九原城南门已经戒严,秦军锐甲将闲杂人等驱离。

    即便如此,盛大的迎接阵仗,依旧引来了大批百姓来观看,毕竟在九原边疆,这种大场面少的可怜,就连很多帮工的匈奴人也赶来凑热闹。

    李欣找到替他管事的魏觅打听消息,原来胡亥的车驾已经离九原城不足十里了。

    前来迎接的高官只有扶苏一人,李欣本以为扶苏会出城相迎,现在看来兄弟两人的关系渐生不睦,什么父慈子孝、兄弟手足,在皇家来说这都是笑话。

    魏觅还透露给李欣一个消息便是赵高随驾而来,听到这个消息李欣眉头紧蹙,赵高可是个不好糊弄的主,看来要加快脱身的步伐了。

    李欣挤出笑容打发走了魏觅,纵马来到迎接队伍的最前面。

    除了带头的扶苏外,其余九原各级官吏李欣都不认识,李欣不禁暗叹自己这个九原县令当得也忒不称职了,只好对着扶苏打了个招呼,随后李欣便沐浴在了清晨的冷风中。

    没多久在直道的地平线上,望到了模糊的黑点,扶苏并没出城迎接的想法,只是驻马于九原城门口静静等待。

    随着车驾临近,李欣可谓见识了场面,旌旗开道,虎贲锐甲护卫左右,皇家气派尽显于此。

    其中最华丽者莫过于当年楚王的座驾,四匹高大雄健的纯黑西域月氏马挽车,马脖子上挂着的红铜铃叮当叮叮作响。

    南海黄花梨木制成的红色马车,车面四周皆装饰着昂贵精美的吴地丝绸,车厢外雕刻着楚国特有的凤凰花纹,火漆、鎏金上色,靓丽异常。

    火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秦人最崇尚的黑色绉纱遮挡,华贵中吐露着威严,就连马车的四角也被有心人雕刻出瑞兽守边。

    看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豪车,李欣不免低声赞叹道:“如此豪车,天下间也就只有大秦能造的出了。”

    这句话恰好被李欣身前的扶苏听见,扶苏转身笑道:“王子缪也,这辆车可不是出自大秦。”

    李欣来了兴趣,请教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冒顿愿闻其详。”

    扶苏解释道:“这辆车出自曾经矗立在大秦南方的楚国,与匈奴草原隔着赵魏韩三国,楚国雄踞南方,物产丰富,楚王造车同样是想展现国力强大。

    今陛下二十三年,上将军王翦亲率大军六十万伐楚,翌年上将军攻破楚国都城郢都,楚国灭。

    陛下献楚王负刍于太庙,而这辆昔日楚王的銮驾被当做礼物献给陛下,去年十八弟诞辰时,陛下赐车予他。”

    李欣默默听着扶苏的讲解,含沙射影,这算是提点还是威胁。

    表面上李欣恭敬的说道:“陛下威武,我等化外小民荣沐皇恩,当知忠义,冒顿必为陛下效命沙场。”

    扶苏略有深意的望了李欣一眼,稍后整理衣冠,向着临近的銮驾迎去。

    两兄弟多日未见,自然亲切异常,李欣和众人都依礼参见了胡亥。

    好在想投靠胡亥这个大腿的官员不少,倒是让李欣忙里偷闲,对于这种虚假的应酬,李欣打心眼里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欣想乐得清闲,但有人偏偏找上了他,赵高趁着车驾向九原城内行营走的路上,与李欣并驾齐驱。

    赵高笑道:“大王子多日未见,精气神可是好了许多,听说前些日子大王子剿灭九原马匪,想来陛下赏赐不日便到,高在此先恭贺大王子了。”

    李欣抱拳笑迎道:“赵子说笑了,冒顿身为陛下臣子,自当竭尽所能,以报陛下的知遇之恩,小小马匪换谁去都手到擒来,赵子谬赞了。

    说起来惭愧,冒顿生在草原见识短浅,此次攻陷马匪的胡堡所获颇丰,其中有一圆珠夜发荧光,冒顿不识,今夜恳请赵子驾临寒舍为冒顿解惑。

    冒顿出身卑贱,但陛下不以臣卑鄙,着御师劝教,冒顿初识礼数。

    今日臣下略备薄礼,还望赵子为冒顿引荐十八公子。”

    赵高一听,顿知李欣这是明确站队了,连忙笑道:“好说,好说,今夜高定当府上一叙。”

    望着赵高离去的背影,李欣告了病假,直接从迎接的队伍中离开了。

    毕竟要表示的都已经表达清楚,接下来的歌舞宴会,他没什么兴趣。

    夜,赵高如约而至,而且还带着对九原万分熟悉的魏觅。

    见魏觅不请自来,李欣不由的对赵高高看了一眼,兼听则明,谁都不信,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李欣为赵高准备的是颇具草原风情的烤肉,这让吃惯了粟米饭的赵高图新鲜,吃了不少。

    赵高接过侍者的手巾笑道:“宫中虽也有这北国烤肉,但这滋味却不能和今夜同日而语,妙哉。”

    意识到正题来了。

    李欣笑道:“赵子谬赞了,匈奴人粗鄙,此等黔首之物又怎能和陛下的宫中佳肴相比。

    小王知十八公子北上多有不适,特意命人准备了些许薄礼及土特产,还望赵子转呈。

    至于赵子和魏大人的一份,小王早以派人送到了府上,冒顿不识宝物,未免明珠暗投,那颗发光的珠子也请赵子一定收下。”

    赵高闻言暗赞李欣如此懂事,眉开眼笑道:“王子礼数周全,让我等汗颜,高怎敢推辞?”

    见将赵高哄高兴了,李欣趁热打铁道:“赵子想必从魏大人口中已经知道九原的详情了,冒顿终究胡儿,不如魏大人熟悉大秦政令律法,九原县令之职依旧是冒顿挂名,而魏大人出力,冒顿疲懒,还请魏大人多多包涵。”

    魏觅乐见其成,谁还会闲手里的权利多了,连忙停下端着的酒杯,道:“王子那里的话,不打紧,不打紧的。”

    赵高在一旁默不作声,端起案上的温酒细细品味,好像这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赵高不动,李欣和魏觅自然只能静静等着,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过了一会,赵高笑道:“高初临九原,还望大王子为高分析分析九原的形势如何?”

    见赵高有问,李欣暗喜,怕就怕他不动,让人揣摩不出心思。

    李欣说道:“九原最大的势力莫过于扶苏公子了,扶苏公子拦政于内,上将军蒙恬统兵于外,一内一外配合默契,九原无人敢捋其锋芒;

    其次为九原豪族荀、范、中行三氏,这三氏进退唯一,掌控着九原所有的商路和农事,其势力遍布九原各地,当仁不让的第二大势力,左右政事易尔;

    最后便是匈奴,但可惜经过大秦北伐,匈奴实力大不如前,只能苟活于秦匈边境,对九原的影响可谓小之又小。”

    说道匈奴时,李欣的语气低微颇有些无奈。

    赵高想了想后又问道:“何解?”

    一看勾起了赵高的兴趣,李欣立刻正色道:“十八公子初到九原,要想和扶苏公子一争高下,第一件事必定是拉拢九原豪族荀、范、中行三氏为我等效力。

    若是能得到三族的钱粮支持,十八公子就不必在九原的赋税上和扶苏公子争之毫厘,大可以另起炉灶不受掣肘。

    冒顿想有赵子和魏大人的鼎力辅佐,十八公子在政事上自然不必操心,只是这在外的统兵呼应却有不足,赵子此行带来的亲卫在九原城自然不差,而要放在整个九原郡,未免有些杯水车薪。

    所以冒顿斗胆,请赵子许冒顿领部族为外,呼应十八公子,为十八公子争储尽一份绵力。”

    思索后赵高笑道:“大王子的赤胆忠心,高一定会禀报公子,但这统兵于外之事,请恕高位微而权低,无法做主,且等高回去禀报公子之后再做定夺,今日打扰王子多时,高先行告退了。”

    说罢赵高毫不拖沓的带着魏觅离开。

    送行的李欣望着离开的赵高车架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被赵高算计了,九原的局势他问魏觅不就行了,何须多此一举,现如今自己的目的已显,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

    此时后悔已经无用,李欣明白这次想带着部族离开九原,怕是要多生事端。

第八十三章 李欣大意陷被动,赵炎使计离赵高

    回府的马车上,魏觅经不住疑惑,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匆忙离去,冒顿之言不尽否?”

    赵高冷笑道:“胡儿狡猾,此时想走那有那么容易,不剥下他一层皮,咱家这宫里可就算是白待了,哼。”

    望着赵高阴翳的样子,魏觅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赵高的手段他可领教过,要不是自己当年识趣的早,从大梁去咸阳的路上,他就已经和上千囚徒一样,被活埋在大梁城外的乱葬岗了。

    待送走了赵高,李欣颓然的坐在大厅内的软塌上,此时他意识到心急将自己推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局面之下。

    懊恼的李欣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太小看天下英雄了,赵高求教自己?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事事怎么可能总按自己希望的方向走,天真了。

    李欣懊恼时,刚看望过母亲回来的赵炎换了一身新衣,洗去了旅途的疲惫,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见李欣如此颓废,赵炎笑道:“李兄不是在接待咸阳来的赵高,可是财货送少了?赵高不引荐李兄前去拜谒胡亥公子?”

    “不。”

    李欣懊恼的锤了锤脑袋,颓然的躺在榻上,随后直愣愣的望着屋顶,喃喃道:“我好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随后李欣将和赵高的谈话告知了赵炎,随着慢慢深入,赵炎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着颇为自责的李欣,赵炎笑着开导道;“李兄不必自责,此次赵高的试探,虽然知道了我们的去意,但无伤大雅。

    我们想离开九原,图安定发展这件事情,凭借着蒙恬和赵高的才智,迟早都会发现,现在只不过是更早一些罢了。”

    赵炎接着说道:“事已至此,李兄不妨按炎此计,咱们提前搅乱九原这谭死水,只要这一乱,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和储君之位相比,此时李兄的实力和影响力显然还不够看,咱们也没筹码去参与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豪赌。

    少我们几千人马不少,多了只会在危机时被当做弃子,炎想我们离开的决策是对的。”

    听着赵炎的宽慰话,李欣心中对离开也是多了几分坚定,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跟着自己混饭吃的有几千人,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一听赵炎有计,李欣扭着屁股坐了起来,立马附耳过去,知道了赵炎的计策,李欣本来拧到一起胖脸不由的舒展了起来。

    弱小也有弱小的好处,强者在弱者面前总会产生一种优越感,而往往这种优越感,就会带来轻视和疏忽,这正是能以弱胜强的契机。

    听完赵炎的计策,李欣长吁一口气,到底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暗道:“既然你赵高先出招了,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到时候我要你求着送我走,哼。”

    翌日,李欣一大早带着昨晚细心准备的礼物,向着扶苏特意为胡亥准备的府邸而去。

    看着几大车好东西,马背的上李欣手里把玩着一对上好的暖玉,酸葡萄道:“妹的,小爷都没享受过,这一来就全给送了,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收收礼,享受享受,总不能永远装孙子吧。”

    牢骚虽发,李欣手底下可不慢,这是他第一次见胡亥,心中难免有些莫名的小兴奋。

    胡亥好歹是历史名人,虽然历史上名声不好,但也是大秦的二世皇帝。

    来到府邸前百米,李欣一行人便被胡亥的护卫拦了下来。

    胡亥的护卫都是出自咸阳宫的禁军,眼光高的不是一般,护卫们根本不买李欣的账,就连前去送钱通融的帖木尔也被挡了回来。

    在帖木尔转身回来的一瞬间,护卫们充满鄙夷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甚至有些护卫还打趣的用手揉了揉鼻子,仿佛嗅到了难闻的味道,惹的身后护卫一阵低笑。

    对于这种侮辱,抓不住把柄的李欣只能微微皱眉,心中添些堵罢了。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秦与匈奴之间隔的,可不仅仅是即将修建成的万里长城,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太多,那怕有一天李欣侥幸登上了匈奴大单于的王座,也不一定能够改变这一切。

    随着离胡亥越来越近,李欣心底里却对史书上的胡亥打了一个大大问号。

    如果胡亥真的昏聩不堪,他怎么会入始皇帝法眼,成为和扶苏一争高下的公子,还能得到丞相李斯和赵高的投效,能从始皇众多子女中脱颖而出的必定不会是庸才。

    好在护卫们并没有阻挡禀传的人,李欣来访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胡亥府,思索间便有宦官来接李欣前往。

    小宦官恭敬的笑道:“挛鞮县令,今日公子在淮水阁召见您,陪坐的还有赵高大人和魏觅大人,县令带来的礼物交给小人便好。”

    李欣点了点头,对帖木尔使了个眼色,帖木尔灵性的带着礼物随着身后宦官走了。

    李欣则不露痕迹的将手中的暖玉,塞进了说话的小宦官手中。

    小宦官接过赏赐,脸上的笑容更盛,一边引着李欣入府,一边笑道:“王子客气了,小人可是拜了赵高大人为义父,算起来小人还是您的晚辈呢…”

    小宦官是个话唠,一路上和李欣交谈甚欢,虽然没几句有用,但李欣还是笑着点头,算是一种尊重吧,毕竟是赵高的人,能不得罪自然最好。

    淮水阁中,胡亥居主坐,身旁左右各有美姬为其捶腿引香,赵高和魏觅立于左边跪坐。

    也不知胡亥在案上竹简里入神的在看什么,连李欣入阁都没有发觉,还是在赵高的轻咳提醒下,才缓缓抬起头。

    此时李欣也第一次大胆的审视着这位大秦帝国未来的二世皇帝。

    身着玄服,鼻梁英挺,眼神锐利得似乎能直视本心,和曾今见过的始皇帝有着六七分的相像,身材不算魁梧,但同样拥有每个秦人都有的硬身板。

    胡亥虽是皇子,但在气势上却和他的哥哥扶苏不同,扶苏的气势温和内敛,而胡亥则是给人一种桀骜的凌厉感。

    李欣见胡亥的目光看了过来,立刻抚胸道:“下臣冒顿拜见过公子。”

    过了三息,李欣的问候话却像石沉大海般了无回应。

    低头微弓的他此时根本看不见胡亥,迟迟不来的回礼声让李欣心里七上八下。

    胡亥冷哼一声,质问道:“如果本公子没记错的话,匈奴王子那日在咸阳议政殿朝见父皇时,可是颇知我大秦礼节,为何今日见了本公子,却只施抚胸礼?莫非看不起本公子乎?”

    一听这话李欣顿时脊背冷气环绕,这小子居然想让我跪,心中冷哼一声,好在吸取了上次冲动被赵高整过的教训,此时他还心有余悸。

    摸不清门路的李欣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斜眼望向跪坐在一旁的赵高,指望着赵高能站出来为自己解释一番,却不想赵高这货压根无动于衷,眼观鼻、鼻观心的跪坐在软榻上不为所动,浑然没有一丝出手相助的意思。

    睡着般的赵高,陶醉在案上摆放的美酒中不能自拔,完全不理李欣快要眨酸了的眼睛。

    李欣暗骂一声无耻,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正直了身子,李欣拱手道:“公子,冒顿蛮夷之人,虽蒙陛下恩典,侥幸学了些皮毛之礼,但却不敢在公子面前显摆,冒顿请公子教我?”

    胡亥面上看不出喜怒,直愣愣盯着李欣,李欣同样不甘示弱,就这样两人像斗气的孩童般谁也不愿意服输。

    对峙持续不久,突然胡亥大笑,挥手示意李欣入座,道:“王子果然有些急智,颇有胆识。”

    呼,李欣暗松了一口气,谢坐。

    待李欣入座,胡亥紧接着问道:“王子难道不怕本公子一怒而身首异处吗?”

    李欣面露诚恳,答道:“小王与公子皆是陛下之臣,生杀大权全在陛下一念。”

    胡亥笑着摇头道:“狡猾。”

    胡亥试探过后,赵高和魏觅的话多了起来,在一团和气中,胡亥传宴并叫上了歌姬。

    觥筹交错间,借着酒劲胡亥问道:“王子久在九原,不知对局势有什么看法呢?”

    李欣心中微惊,知道正题来了,回道:“此次蒙赵子引荐,冒顿倒是有一计可为公子分忧,不过这…”

    胡亥见李欣面有难色,立刻会意屏退了左右,只留了赵高和魏觅二人。

    却看李欣依然不言,只好又对二人使了个眼色,赵高和魏觅二人狠狠瞪了李欣一眼,起身退了出去,整个淮水阁只剩下胡亥和李欣两人。

    胡亥端起酒樽笑道:“王子,此时四下无人,可说否?”

    眼见目的达到,李欣自然乐意效劳,原来赵炎之计便是让李欣极力讨好胡亥,让赵高产生危机感,一旦李欣能威胁到赵高的位置,不用李欣请辞,赵高都会将送他走。

    毕竟李欣不是阉人,阉人只能受制于主人。

    李欣恭敬的回答道;“现在九原的势力,除了三个本地豪强旬、范、中行尽皆受扶苏公子和上将军蒙恬钳制,公子想要立足九原就必须得到这三族的鼎力相助,这三族掌控这九原的经济命脉,得此才能和军力昌盛的扶苏公子一较高下。”

    胡亥放下酒樽,冷静望着李欣道:“然。”

    紧接着李欣又道:“冒顿有一计可让三族俯首,便是编户齐民。

    顾名思义就是规定,凡国府控制的户口都必须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财富情况等项一一载入户籍,如此三家所有的人、财、物尽皆登记造册,他们失去了隐藏的土地和人口,单单缴税的钱财便会让他们肉痛不已,长此以往则三家必衰,如果公子以此来要挟则三家必归。”

    “编户齐民?”

    胡亥显然对这四个字有着不一样的理解,在李欣的解释下,胡亥发现李欣所述的编户齐民与商君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李欣的编户齐民更加全面,也更适应如今大秦的国情,能成为储君候选人的胡亥心智自然不差。

    手中把玩着两颗珠子,胡亥陷入沉思。

    李欣知道这个方法是拿大炮打蚊子,反正此策迟早都会出现,此时能帮自己渡过难关,何乐而不为。

第八十四章 终中计如愿以偿,入胡堡察觉不对

    显然胡亥被李欣编户齐民的提议给震住了,胡亥是皇家全力培养的皇子,政治敏感度远远高于李欣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

    此刻他脑海里想到的是编户齐民此策要是能在大秦全国试行,必定会大大加强咸阳国府对各地的控制力,这对统一不久的大秦来说可称福音。

    已故六国隐藏在民间的财富和实力也将随之浮出水面,釜底抽薪莫过于此,相对的逃税和逃役必将大大减少。

    见胡亥想的出神,李欣便自顾自的饮着案前美酒,毕竟胡亥才是真正会享受的人,自己正好沾沾光。

    现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他倒是忙中偷闲,凭借编户齐民足够自己在胡亥心中占得一席高位了。

    此时在偏阁被赶出来的赵高和魏觅两人脸色难看。

    率先撑不住的魏觅一脸厉色的说道:“大人,你看看此胡儿安敢如此,居然绕过大人献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不知陛下选派的老师都是如何教导他的,结草报恩如此简单的道理居然都不知,孰实可恶。”

    身旁的赵高则跪坐在软塌上静静等待,一言不发,可此刻却没人敢忽视他内心的怒火中烧。

    李欣与胡亥在淮水阁中交谈甚欢,顺道结果了欺负阿兰的胖屠夫。

    待到了中午,感觉到火候差不多,李欣便提出了离开并婉拒了胡亥的挽留。

    从淮水阁出来的李欣很容易就嗅到了不安的气味,心中暗笑下大步离去。

    李欣前脚刚刚离开,赵高和魏觅二人赶紧钻进了淮水阁。

    赵高高呼道:“公子万万不可信此胡儿,胡儿狡诈,定当诓骗我等,其实只为离开九原躲避是非啊!”

    赵高深情并茂和魏觅二人将昨日诈李欣之事添油加醋的说给胡亥,本以为胡亥会勃然大怒的两人却不料只得了胡亥“知道了”三个字。

    不死心的魏觅还想在继续火上浇油,好让胡亥厌恶冒顿,却不料被胡亥制止。

    发现不对的赵高悄悄闭上了嘴,他意识到冒顿经过此次献计,在胡亥心中的位置可是不低。

    更令赵高担心的是自己左右打听下,胡亥口风很紧,他与冒顿到底聊了什么,仿佛成了赵高心中的魔障。

    最让赵高不爽的还在后面,冒顿自从献计过后便日日来府,或是和胡亥喝酒饮宴,再不然就便是邀胡亥一起遛马打猎,玩的不亦说乎。

    渐渐赵高有了一种被遗弃的感觉,胡亥现在每次议事也不似以前事事都和他商量,这让掌控欲极大的赵高心中万分难受,难道那日胡儿是故意诓我,为的是接近公子讨好不成。

    就在赵高在屋中踱步思索时,气呼呼的魏觅冲了进来,狠狠将手中马鞭一扔,高声问道:“大人怎还如此清闲,那胡儿无耻之极!今日又哄骗公子去九原城外猎虎,长此下去,不几日后,公子连你我二人是谁怕都忘了。”

    赵高眉头微皱,显然自从上次冒顿在他面前表露出离意后,他心里是不愿意就这样白白放冒顿离去的。

    在九原多一支千人军队效忠,这对于制衡蒙恬,缓解己方的军事压力还是很重要,匈奴骑军好战、能战也是出了名的。

    但随着冒顿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来看,好像这个本意离去的胡儿他变了,变得野心勃勃想将自己取而代之了,是舍?是得?取舍间赵高犯了难。

    最后拿不定主意的赵高还是觉得其中没那么简单,敷衍道:“先不急,待两天看吧。”

    几日后,李欣种种积极的表现终于让稳坐钓鱼台的赵高坐不住了。

    决定先下手的赵高趁着陪胡亥读书的时候进言,让胡亥模仿扶苏和蒙恬一内一外互相呼应,献计将冒顿调出九原城。

    派去胡堡为胡亥牢牢守住九原的商道,胡亥本来不愿却在赵高极力的劝说下准了。

    百般推辞下李欣终于如愿以偿,但却整整比他的预期多花了近半个月的功夫,这使得李欣对胡堡城不放心了起来。

    此时位于胡堡百里之外的屠耆军临时营地,经过近几日的舔舐伤口,屠耆军实力恢复如初。

    接手了李欣送上的屠耆军俘虏,军力回升,虽然恢复不到以前的五千之数,但现在也有近三千骑兵。

    帅帐内哈斯乌拉等将领纷纷摩拳擦掌,请战声不绝于耳,大家纷纷都憋着一口恶气,上次苦战的屠耆军被李欣等人摘了桃子,心中皆有怨言。

    眼见众将请战声不断,忽室尔见军心可用,望着哲塔午台说道:“老师觉得如何?”

    哲塔午台知道忽室尔这是忍不住了,眼见此时军中骑兵都已经从上次的失败中走了出来,军心可用,而胡堡的防守较之冒顿离开时有所放松,拿下胡堡未尝不可。

    见哲塔午台点头,忽室尔立刻命令道:“守城的阿古达木莽夫尔不足为虑,今日哈斯乌拉带百人伪装成来往的胡商,先进胡堡。

    待我军攻城时,你在城中作乱伺机攻占城门,迎接我军进城,其余人隔日出发。

    先登胡堡城头者赏千夫长,牛百头,羊千只。”

    哈斯乌拉一听便知忽室尔在照顾他,想让他戴罪立功,立马既感恩又兴奋的回答道:“嗨。”

    众人一听忽室尔许诺的丰厚奖励纷纷跃跃欲试。

    众喝道:“敢不效死!”

    哲塔午台看着忽室尔几句话便激励着这些人嗷嗷叫,不由的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他看到了忽室尔的成长,以前的忽室尔只会一味的运用手中强权,但现在他懂得了变通,有些时候奖赏要比威胁得到的更多。

    待众人散去,哲塔午台笑道:“王子此行多加小心,老夫受大阏氏所招,今日便要动身前往单于庭了。

    王子此行必将注重一个快字,要么不动,要么一战功成,我军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忽室尔笑道:“老师放心前去,胡堡城小事儿,忽室尔必定手到擒来。”

    哈斯乌拉这次手底下很快,小半天就摸到了胡堡城外,他和手下百人将武器藏与牛车底,伪装成贩皮草的草原贩子,悠闲的赶着牛车向着胡堡而来。

    胡堡在易主之后,在令狐苟众人的率领下很快进行了正常运转。

    因为李欣算是和平接手了胡堡,所以除了将守城的将士换了外,其余各级官吏都是沿用了胡堡以前投诚过来的人马。

    为了讨好新主子,令狐苟和余霖下了死力气,而且不得不说令狐苟在内政方面还真是个能手,本来在李轻车手里因为养军过多,入不敷出的胡堡财政,现在已经出现了结余,虽然不多,但这也是进步不是。

    城门上阿古达木几乎住在了这里,因为知道这里的重要性,所以阿古达木自李欣走后,一直小心翼翼的住在这。

    他知道自己和匈奴骑兵善于野战,对于守城来说是完全不会,在和大舅哥塔拉合计过后,阿古达木从胡堡败兵中抽出健壮者上城,潜移默化的学习着守城的操作。

    望着一队队来到胡堡补给和贩卖的商队,阿古达木知道这些胡商都是胡堡税收的财神爷。

    但同样意识到这也是不安分的因素,所以对进入胡堡的商队可谓严加盘查,甚至他还大胆的请来了以前胡堡守城的老卒。

    阿古达木在城上照常巡逻时,一个胡堡以前的老卒跑了上来禀告,似乎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阿古达木不敢大意,连忙随着老卒来到了城门。

    哈斯乌拉看着有老卒盘问,本就应付不暇,一看阿古达木率领着一队匈奴骑兵赶来,心中不禁一揪,可惜阿古达木并没有认出伪装过的哈斯乌拉。

    阿古达木用目光扫视着阿斯乌拉的胡商队,来回检查后还是一无所获。

    车上都是上好的皮料,有几车甚至都是虎皮和貂皮这样价值不菲的好货。

    阿古达木笑着用匈奴话问道:“那里来的?”

    哈斯乌拉连忙笑着回答道:“从漠南白羊部来,听说秦人来了九原,冬日里部族粮食不足,族长派我带着这些皮货到九原城换些粮食。”

    阿古达木爱昵的拍了拍拉车的牛头,笑道:“这个冬天可是冷的紧,你也多长个心眼,南人都狡猾的紧,事关部族生死,不要让骗了,快点入城吧,好好喝上顿酒,早日为部族换回粮食吧。”

    哈斯乌拉装模作样的感恩道:“好咧,谢谢,谢谢。”

    看着哈斯乌拉招呼商队入城,阿古达木和赶来的塔拉一起看着他们入城。

    待哈斯乌拉商队的背影消失在胡堡的街道时,塔拉才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阿古达木摇了摇头说道:“白羊王和娄烦王都不臣服匈奴,他们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蹲在地上,看着城门前哈斯乌拉商队车压出来的车辙,阿古达木说道:“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对劲,那些人身上的气势不像是热情的商人,倒像是些骑兵。”

    塔拉笑道:“牧民为商那有那么圆滑,而且那个牧民不是骑兵,我看你是多疑了吧。”

    阿古达木知道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不过为求心安的他还是吩咐道:“去,请看城门的老卒来看看车辙吧。”

    老卒来的很快,看过之后对着阿古达木说道:“将军,这个车压出的辙印好像比正常的毛皮车压的深。”

    “压的深?”

    阿古达木满脸疑惑,他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自己和大王子上次诱打廉颇军时,不就将武器藏与商车底,才骗过监视的廉颇军哨探。

    想到这里阿古达木立刻将令狐苟和余霖叫了过来,众人一听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余霖和塔拉的意思是防患于未然,不管这队人想干什么先抓起来在说。

    而令狐苟则怕在胡堡制造出危险的信号,让这些天努力得到的民心流失。

    同样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只凭借老卒的经验和推测,令狐苟对阿古达木的猜测将信将疑,意见的不统一,让阿古达木头疼了起来。

    最终阿古达木决定先派人盯着这队商人,想看看他们来胡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五章 守胡堡各怀鬼胎,断后路烈火建功

    阿古达木派去监视哈斯乌拉商队的哨探来报,说商队在客栈住宿后并没有什么特别动作。

    难道前面的猜测都错了?

    这个消息让阿古达木几人的意见愈发混乱了起来,作为胡堡的最高长官阿古达木非常头大,本就不擅长谋划的他,此时真是领略了什么叫烦恼,这可比上阵冲杀难多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坚持继续派哨探监视。

    一夜无话,第二天胡堡却开始了不平静,每日巡查葫芦谷的哨骑迟迟不见归来,阿古达木派去联络的人,也宛如石沉大海不见踪影。

    阿古达木握剑从城门楼上向葫芦谷眺望,葫芦谷方向一片祥和丝毫不见异常。

    胡商们长长的驼队照常向着胡堡而来,察觉到不寻常的阿古达木下令关闭胡堡城门。

    此举引的塔拉也觉得阿古达木太过小心,城内监视的哨探回禀,跟了一早上的哈斯乌拉商队依旧没露出马脚,十分正常。

    望着胡堡城门两侧,随着时间推移聚集起越来越多进出城的商队,为胡堡声誉不懈努力的令狐苟因此事再次找到了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知道现在胡堡的运转都要靠这些南人,令狐苟又是大王子留下的人,不好过分得罪。

    无奈下,阿古达木只好下令加强城门守卫,直接让兵营里的预备队开始上街巡逻维持治安,待万事俱备后,阿古达木才下令重开城门。

    随着胡堡南门的缓慢打开,潮水般的胡商蜂涌进出,瞬间便将城门堵住。

    大家都想在胡堡市场上占得先机,抢得一块宝地,不断的拥挤推搡,守城老卒的喝喊声,商人们的叫骂声,骡马的嘶鸣声相互交映。

    菜市场般乱糟糟的城门口街道,在令狐苟眼里可是胡堡日趋繁荣的象征,他带着几个小吏,还乐呵呵的时不时指点两句,对自己治理下的胡堡他充满了信心,

    俗活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令狐苟投靠李欣,获得治理胡堡的机会,较之以前还不用担忧胡堡城的安全问题,这让他将精力都放在了提高胡堡的税收和管理上,所以见此商人们闹哄哄的热闹场景,他怎么能不高兴,这都政绩啊。

    可惜有人喜必定有人忧,阿古达木望着城门被商队骡马堵住,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旦出事,城门根本无法快速关闭,这种后果他无法承受。

    李欣离开时小心劝谏的场面再次在阿古达木脑中忆起,知道自家大王子一项仰慕大秦文化,心里很重视秦人,不到万不得已阿古达木不想得罪秦人。

    可拥堵城门对于胡堡城的安全威胁实在太大了,思虑下阿古达木直接下令预备队开始驱赶城门口拥堵的人群。

    这一闹引来了更大的混乱,商人们的咒骂声不绝于耳,许多围绕在令狐苟身边的大商人纷纷求着令狐苟,制止士兵们的粗暴行为。

    令狐苟怒火中烧,昨日商旅送上的半两钱还在怀里没有捂热,怎敢马虎,这些人可都是他的政绩和摇钱树,怎么开罪的起,摆脱了群起激愤的商人。

    气势汹汹的令狐苟找到阿古达木,高声道:“将军,快点将兵士撤掉!开罪了商户,坏了名声的胡堡就完了,没了商户,大王子要胡堡何用?赶紧收兵吧,快点!”

    可惜这次阿古达木打定主意不为所动,就在此时阿古达木敏感的感觉到了大地的微颤,常年的马上生活,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紧接着城门楼上报警的钟声叮叮响起,阿古达木脸色突变,丝毫不顾还在身旁念叨的令狐苟,一把将挡路的令狐苟推开。

    阿古达木的第一反应便是关城门,立刻对着驱赶商人的士兵喝道:“快点关上城门,快!”

    要进出城的商人一听要关城门,立刻像疯了般向城门涌去,场面更加混乱,完全无法控制。

    此时阿古达木顾不了许多,直接亲自上场,奋力将挡在面前的商人推开,一步步向城门艰难行进,但怎奈何喧闹的人群无人管教,想进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

    随着地面震动的加剧,阿古达木从门口望见了地平线上的黑线,那必是大队骑兵,再联想到迟迟不归的哨骑,被逼无奈的阿古达木发起狠,抽出腰刀,一刀砍翻个闹的最欢的胡商,竭力喊道:“再有阻挡者,犹如此贼!”

    顿时一见杀人了,商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阿古达木派去关门的兵士,立刻在守城士卒的帮助下,快步上前准备关闭城门。

    正在此时城外的商人却开始惊恐的嚎叫,拼了命的向着城门涌来。

    原来胡堡城外已经能望到来自葫芦谷方向的敌军骑兵,吆喝着奔袭而来。

    刚刚被阿古达木杀人立威震慑的商人开始惊恐逃窜,性命攸关,有些重利的商人却还不肯放下手中的财货,一时间惊恐、尖叫、恐惧瞬间充满了城门前这条狭窄的街道。

    阿古达木无力的望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城门方向,知道现在想关门已经难了,一把抓来个正准备去关门的匈奴兵士。

    阿古达木大声的命令道:“快取火油过来,让人从城门上将火油全部倒在门前,快去!”

    阿古达木放走了传令兵,立刻放弃了关门,转身三两步爬上城门楼找到塔拉,急声吩咐道:“快派人去将昨天有问题的商人控制起来,胡堡城内不能再出问题。”

    “嗨。”

    塔拉快速领命离去。

    看着士兵们抬来了油瓮,阿古达木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将火油统统向着城门外倒去。

    一瓮瓮黄色的火油,滚滚如瀑布般涌下,浇在城外的商人和财货上。

    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骑兵,阿古达木知道此时可不是仁慈的时候,吼道:“弓箭手!火箭!快!”

    嗖嗖嗖,随着火箭雨下,城门外燃起了熊熊大火。

    炙热的火焰吞噬一切,在城门外组成一道火墙,商人们不要命的逃窜,被烧死者不知几凡。

    望着城下的惨状,阿古达木面无表情的命令道:“继续浇油。”

    紧接着阿古达木又命令道:“百夫长你来接手,一旦敌人骑兵想冲击门外的火墙,你就用弓箭射退。”

    “嗨。”

    说着阿古达木带着大队人马冲向城门,城外的大火阻挡了蜂拥而进的商人,阿古达木带人杀了几十个商人后,终于控制住了场面。

    带着烧焦的人肉味,阿古达木终于抢在敌人骑兵到来时,控制住了城门。

    阿古达木下令直接用石块和木头将城门封死,做完这一切,他休息不得,又立刻登上了城头。

    城下的屠耆军强冲城门不成,只好悻悻的在箭雨中退却了下去。

    屠耆军阵前,马背上的忽室尔狠狠望着城头上飘扬的狼头旗,驻马不前。

    原计划是傍晚和混入城内的哈斯乌拉里应外合,但忽室尔见胡堡城门在自己虚虚实实的试探下,商人们在城门口制造了混乱,察觉有机可趁,他便想一鼓作气拿下胡堡。

    不料却被阿古达木烈焰封路,突袭优势一朝尽丧,忽室尔只能下令斩杀四散的商人泄愤。

    他明白自己丧失了攻打胡堡的最好机会,突然性没了,现在胡堡内已经有所防备,再想下手非强攻不可。

    阿古达木和城下的忽室尔对峙时,塔拉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急道:“商队果然有问题,咱们损失了十二个骑兵,杀了三十个,其余的都俘虏了,领头的是哈斯乌拉。”

    阿古达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稍后便有两名骑兵押着哈斯乌拉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颇为不自在的令狐苟和余霖。

    看了一眼还在叫嚣的哈斯乌拉,阿古达木挥手让人押了下去。

    阿古达木转头对着令狐苟说道:“令狐大人,你的事情自己向大王子禀报吧,现在我要知道胡堡内还剩多少粮食,水源如何?能支持被围多久。”

    听阿古达木愿意放自己一马,令狐苟将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连忙说道:“胡堡内的粮食多有剩余,足够大军食一个月,胡堡城内多打井,水源也没什么问题。”

    “好,令狐大人安抚城中百姓和处理商旅的事情吧,城门这里有我。”

    阿古达木说完便转身离去,巡查守备去了。

    令狐苟连忙答应,走之前还特意垫脚望了一眼城下的敌军,随后带着余霖离开了。

    望着令狐苟远去的背影,塔拉跟上阿古达木,不满的问道:“你为何不重治他,如果不是他的阻挠,此次何至于如此凶险。”

    阿古达木摇了摇头,解释道:“现在还需要令狐苟稳住城里,我们占领胡堡的日子太少,不得不依靠他的威望。

    大王子要我守住胡堡,阿古达木定要将胡堡完整的交还大王子,至于其他事务,还是留给大王子回来时再做定夺吧。”

    塔拉不情愿的嗨了一声。

    阿古达木却又说道:“你我都是和大王子起于微末之人,多多卖力就好,富贵有的是,哥哥不要多想,还是赶快快去准备守城之物吧。”

    塔拉深深的望了阿古达木一眼,是谁说自己这个妹夫憨直,遇上正事可一点不马虎。

    忽室尔眼见胡堡城的防御已经架了起来,军士上墙,对没有攻城武器的屠耆军来说,他们失去了突袭的机会,也就再次失去了争夺胡堡的先机。

    激阿古达木出城野战,敌我实力悬殊,只要阿古达木不傻,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忽室尔只能寄希望于混进城内的哈斯乌拉,从城内得手打开城门了。

    忽室尔无奈的吩咐道:“派人前去骂战,吸引胡堡驻军的注意力,为哈斯乌拉制造机会。”

    明知道胡堡打起了警惕,一切只是徒劳,但忽室尔还是想极力为城中的哈斯乌拉创造机会,拼命吸引城上守军的注意力。

    可他不知道,哈斯乌拉早已被擒,这注定又是空欢喜一场。

第八十六章 离别冬来万物眠,胡堡蛰伏重商来

    九原城,随着最后一辆牛车驶出城外,在牵牛不悦的哞声中,部族迈开了前往胡堡城的步子。

    李欣牵马站在高坡上,望着绵长的转营部族队伍颇生感慨,近几日在九原工地上经过一番手脚,终于如愿招满两千匈奴新兵。

    新兵混杂着近三千老弱妇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胡堡城的路。

    李欣在九原城里没有活下什么人,临了送他的只有车寻和他的老仆。

    见此情景纵使脸厚如铁,李欣也难掩尴尬。

    车寻接过老仆倒满的两杯秦酒,亲手递给李欣一杯,笑道:“王子不要怪离,他可不如寻这般了无牵挂,遇事颇多掣肘,多是身不由己。”

    李欣摇头苦叹道:“冒顿灰溜溜的离开九原,本就无脸见人,又岂敢幽怨他人。”

    眼见李欣不怪罪,车寻叹道:“哎,既是离日,何苦再添新愁,寻是粗人,不能折曲相送,只能略备薄酒,祝王子一路安康。”

    “车君饮胜。”

    “饮胜。”

    说着车寻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李欣从车寻身上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朋友间莫名的信任让李欣有些猝不及防,与车寻这种纯粹之人打交道,李欣不觉间眼眶有了些湿润,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朋友之间的再见说不定便是永别。

    借口风沙迷眼,偷偷的擦干眼眶,李欣将手臂搭在车寻的肩上打趣道:“车君要是在九原城混的不如意,就来胡堡找我,多一个不多,冒顿还是能养起你的。”

    诺不轻许。

    车寻灿然一笑,说道:“好,一言为定。”

    两只大手相握,老仆又端来新酒,李欣将杯中新添的酒一饮而尽,不在犹豫,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这次离开九原,标志着李欣正式准备拉开膀子干一番事业,虽然失去了目前最赚钱的保镖行业,但却得到了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这为他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契机。

    而且心眼多的令人发指的李欣,还将蒙恬送来的九原各级地方官吏的推荐名册,当做礼物送给了赵高,也算是缓和双方的关系,毕竟这东西在他手中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当做人情送走再好不过。

    话分两头说,胡堡城下屠耆军已经组织了不下五次强攻,死尸遍地,但每次都被阿古达木组织人手给顶了下来。

    眼见手下的屠耆军伤亡惨重,忽室尔脸上难看万分,如果到现在他还意识不到城中的哈斯乌拉已经失败,他就是傻羊弱兔子了。

    没有大型攻城武器,忽室尔只能望城轻叹,哲塔午台说的不错,拿下胡堡城的机会只有一次。

    可惜他失败了,现在意识到城中的哈斯乌拉同样失败后,忽室尔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愤恨的下令撤军。

    忽室尔的撤军令,标志着他和冒顿的此次胡堡之争终于告于段落。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加强劲,进入寒冬谁都不愿意轻起刀兵,这是人对自然的敬畏。

    望着依旧屹立不倒的胡堡城,拨马而走的忽室尔只能心中暗道:“来年,再战了。”

    望着城下的屠耆军收缴死尸,拔营撤退,又派哨骑反复探查后,再确定屠耆军是真撤了后,胡堡城内爆发高声的欢呼,所有人都在庆幸自己从战争中活了下来,而活下来便有希望。

    ……

    李欣和手下大部队行动迟缓,好在他们还是赶在了大雪前回到了胡堡城。

    望着满目疮痍的胡堡城墙上,狼头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李欣庆幸没有所托非人。

    瞧见打马出城迎接的阿古达木,李欣毫不犹豫的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

    李欣不敢想象,如果阿古达木丢了胡堡城,自己又该如何带领部族,度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安置好部族,李欣从阿古达木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并没有去怪令狐苟贪婪,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人的本性,避免不了。

    不过令狐苟死罪可免,想要继续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干下去铁定没戏了,李欣罚他去看个把月大门。

    得知李欣再一次放过他时,令狐苟哭了。

    深知世道险恶,常年混迹在最底层的令狐苟,被李欣一次次的信任,击溃了心中最后的防线,自此令狐苟彻底投靠了李欣,立志结草报恩。

    李欣反思后也从屠耆军突袭胡堡上看到了隐患,胡堡对商人的控制,行商的规范上根本没有硬性规定,如果忽室尔攻打胡堡时,商人们能有序进入胡堡城避难,也不会死更多的人。

    自古以来都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而无商不活。

    匈奴人是纯粹的游牧民族,没有耕地自然无农,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得到足够的粮食,而能获得粮食的最直接方式便是劫掠内地。

    所以自古以来匈奴贵族们为了部族的稳定和生存,常常带兵南下劫掠,这是最直接转嫁部族内不稳的方式,同样也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

    匈奴人的手工业同样落后,除了单于庭部有些小作坊外,其余各部都是以战养战的居多,不然也不会有众多匈奴人,拿着远古时期的骨制武器和装备精良的秦军作战。

    想来想去李欣觉得只有从商这里多下点功夫了,匈奴人畜牧业发达,不缺马匹、牛和骆驼这样的大型牲畜,而它们可谓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交通方式和耕作帮手,只要规划好不愁没有市场。

    将西域的葡萄酒、胡椒、香料运到大秦千金难求,大秦的丝绸、武器、药材运到西域也是一本万利。

    想到这里无数的财富向着李欣滚滚而来,不觉间口水都流了出来。

    在这个普遍对情报收集匮乏的年代,商人可是最能刺探出情报的行业。

    打定主意的李欣开始对胡堡城进行改造,首先将市场和住宅区分开,为商人划定了固定区域,计划建立南北两个市场,并且派专门的人前去收税。

    提起税务官,李欣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了呼大爷的身影,心中暗叹真是不二之选。

    李欣将城门口的街道分两半,进出各走一边,避免上一次拥堵城门的事情再度发生。

    胡堡南下必经葫芦谷,葫芦谷口过于狭窄,抱着要想富先修路的思想,李欣让阿古达木带兵拓宽了葫芦谷口。

    待李欣心中有了章程,叫来赵炎、令狐苟等人商量细节后,胡堡城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欣这次重商几乎将半个城划定为商业区。

    设置南北两个市场,北市场专门从事大牲畜买卖,南市场则从事陶器、丝绸等五花八门的买卖。

    李欣城门街道两分的提议被大家一致否决,胡堡城门太小,如此做法只能徒增拥堵而且不好管理,这样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显然难以达到其效。

    最后决定将胡堡城的南门定为只进不出,将北门定为只出不进,这样方便管理,而且想出城必须经过南北两大市场,这无形中又为市场带去了不少人气。

    胡堡城的改造在慢慢进行,胡堡重商的消息也在来往商人们的带动下传的越来越远。

    这些商人带来了人气的同时也将胡堡城的知名度提到了高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堡优质的服务和重要的地理位置让她在九原商道上名声赫赫,而李欣赚的锅满瓢满,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不得不说李欣这小子运气爆棚,前几日他在匈奴为数不多的靠山燕吾丞相捎来消息,让李欣替单于庭收购粮食、食盐等物资。

    一得到这个消息李欣立马将手下第一智囊赵炎给叫了过来,随后他急不可耐的将燕吾写满了燕文的羊皮递给赵炎。

    李欣挑眉笑道:“你怎么看?”

    赵炎一目十行看完后,不慌不忙的说道:“看来燕吾是在做一笔大生意,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得一杯羹了。”

    李欣狠狠瞪了一眼赵炎,这小子滑头的紧,看出来了不说。

    李欣继续说道:“燕吾和匈奴各大部族大量收购粮食、物资,不仅仅是为了过冬,如果我猜的不错,来年春天,借着“春荒”单于庭必将有所动作。

    匈奴周边如今强敌林立,肯定要挑弱的下手,叛逃到漠北的右谷蠡王部可能性最大。

    拉图的部族竭力熬过冬天,春天正是部族青黄不接的时候,单于庭趁机发动进攻,代价最小。

    攻打拉图还容易号召部众,因为匈奴急需重新统一。

    你还别说,我这个便宜老爹把握火候,找机会的能力还真是强。”

    赵炎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还是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李欣知道自己不说完这小子不会说。

    李欣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想和燕吾合力组建一个商队,现在各部族都要过冬,经过秦军的打击,匈奴各个部族的粮食肯定都储备不多。

    让燕吾在匈奴各部收集马匹、皮货,我们再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双赢,炎兄觉得如何?”

    瞧着准备当二道贩子的李欣,赵炎笑着摇头道:“这怕是李兄独赢才对,掌握了这条商道,如同拿下一个源源不断的金库。

    在匈奴人看来,大王子帮他们渡过了严冬,感恩戴德自不必说。

    对秦人,你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大牲畜,想来在嬴政那里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兄这手两头吃,玩的真漂亮,哎,不对还有,燕吾丞相,你让人家赚的锅满瓢满,他不为你在大单于面前说两句好话都说不过去了,一箭三雕,李兄,在下佩服。”

    李欣谦虚的摇摇手,灿灿的笑着,腼腆道:“那里,那里,这不是跟双方都有点小关系嘛,赵兄看破不要说破。”

    赵炎话风一转又说道:“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燕吾同意之上,你准备派谁去?呼楞尔乐还是…”

    赵炎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欣直愣愣的眼神打断。

    赵炎摇着头,气势一颓,推辞道:“炎不行,炎胡堡还有老娘要孝敬。”

    “没事,我是你兄弟,你娘就是我娘,你去的这些日子,我一定像亲娘般照顾赵大娘。”

    “炎娇贵惯了,到了单于庭怕是会水土不服,定误了李兄的大事。”

    “单于庭就在秦匈边境,九原城以前还是你们老赵家的天下,就当是回门看看了。”

    “李兄你不知道,炎最近来了胡堡后便晕马了。”

    “没事,我给你准备牛车。”

    ……

第八十七章 赵炎北上胡堡变,暮时收心赴冰原

    经历过三天两夜的大雪后,胡堡整座城都被大雪所掩盖,宛如镶嵌在着洁白画卷中的一部分。

    要不是矗立着的夯土城墙凸显着明显的土黄,以及城中时不时冒出的炊烟扰了平静,一切尽自然。

    天上的夜空挂着明月,寒风呼啸在这片黄土地上毫不收敛。

    守城门的老吏早早推开被积雪压住的木门,随着门上雪块的抖落,老吏深吸一口屋外的冷气,立马精神三分。

    他转身踢醒了还在熟睡的几个年轻门吏,在年青人的咒骂声中,老吏喝了口昨晚炉火上的温酒暖了暖身子,率先拿起芦苇草编织成的大扫把,向着城门口走去。

    老吏开始卖力清理城门口的积雪,来回三两下便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老吏的额头渐露汗珠,手上的活却丝毫不见停顿,扫把在他手中大开大合卖力不已。

    老吏是个鳏夫,家里只剩他一个,家中已经三代人干这看门的勾当,这活虽然轻松却基本上不得善终,不知道那天城破,死的第一个便是他。

    老吏的爷爷和爹都死在了这城门口,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死在匈奴人手里,另一个则死在了秦人手里。

    活到老吏这个岁数,早就没了热血和报仇的心思,他只想守好城门混一顿饱饭吃,这一天的日子也就算完美了。

    就像老吏自己逢人就说的那样,他最终也会和父辈一般,死在这城门口,因为他俨然将这里当成了家。

    随着胡堡几易其手,老吏亲眼见证她从一个小小的戍堡成长为如今模样,虽然城头变换大王旗,但终归还是要人守城门的不是。

    胡堡的变化老人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次胡堡好像转了运,来了几个厉害角色。

    老吏守城门自然瞧的清楚,近些日子来往的商队逐渐增多,抽空去了趟堡内的南北两大市场。

    繁花似锦,行人接踵,老吏根本无法相信那是他活了几十年的胡堡城。

    商多就代表着钱多,老吏守门的待遇同样提高了不少,克扣也少了些,顿顿能吃饱,偶尔还能温一壶赵人不喜欢的秦酒,日子算是有了盼头,就不知道这好日子能过到几时。

    想到此处老吏抓扫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随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继续扫着雪,不多时城门口已经扫净了。

    此时那些年轻守门吏才骂骂咧咧的起来,凑活着用积雪洗了一把脸,见老吏已经扫尽了积雪,便叫喝两句,悻悻的去厨房捡扒点吃食。

    待时辰到,众人合力将厚重的城门推开,胡堡又迎来了她新的一天。

    老吏的担心和迷茫其实是胡堡这个小城内所有人的新毛病,他们有了新的生活,新的邻居,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到几时。

    一队队骑兵开始帮助家家户户清理积雪、扫出道路,市场的吆喝声又响了起来,胡堡整个城仿佛从冬眠中苏醒了过来。

    老人常说遇事要趁早,这一点李欣心中牢记,大清早的他甚至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便匆匆离开家,领着帖木尔赶到赵炎家咚咚的敲起了门。

    赵炎这小子疲懒的性子又犯了,已经拖拖拉拉的拖了好几天,死活不肯北上,今天李欣决定来个狠的,你不走我就赖着你,陪着你,看咱们谁熬得过谁。

    开门的是赵姬,对儿子这个朋友般的上司,赵姬笑着点了点头便错身将李欣放了进去。

    李欣在人前还是很装人的,恭敬的和赵姬打过招呼,在无尽的白眼中,陪着赵炎吃完了赵姬为他准备的早餐。

    厌恶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胖子,赵炎抿了一口温酒,不耐的说道:“李兄何必如妇人般缠人,炎今日必定北上就是,李兄事务繁忙,不便久留,还是先回吧。”

    缓兵之计?

    被耍两次李欣早就学聪明了,连忙打着哈哈说道:“不忙,不忙,赵兄自便,赵兄自便,不用管我。”

    赵炎真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怒极反笑道:“李兄要炎北上,好歹容炎准备一番不是。”

    见赵炎松口,李欣连忙道;“要准备的东西昨日我就让呼大爷给你装车放到了北门,你的随身衣物也早让赵母收拾,放到了车上,赵兄无忧,直接启程便好。”

    一听,赵炎面色紧绷知道这是着了李欣的道了,心中暗骂一声你狠,二话不说冷哼一声出门上马,头也不回的朝着北门而去。

    李欣这厮还不放心的跟出去望了望,确定赵炎是真的走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难啊,手下能拼能杀的不在少数,朝鲁、赛罕、阿古达木尽皆勇猛,可要说能谋划的真只有赵炎一个,联系燕吾行商匈奴,关乎今后部族的生存大计,他不得不慎重。

    望着倚靠在赵炎家门口,趁着初阳补觉的帖木尔,眼见今天天色不错,李欣顿时觉得这冬日真的是无聊透顶,缺少娱乐设施的当今,难道只能回家造人?

    脑海里想想阿琪格平时的冰冷样,可不比这大冬天的暖多少。

    寒风入鼻,李欣狠狠打了个喷嚏,一脚踹起帖木尔,吩咐道:“走,叫人,出去碰碰运气。”

    帖木尔一听要出城,立马来了精神,阿古达木要守城,呼大爷早就迷恋在南北两大市场收钱收的不亦说乎。

    所以只能叫上在城里蹲的无聊死的朝鲁、赛罕和地头蛇余霖,五人鲜衣怒马的冲出了胡堡。

    迎着寒风,坐在疾驰的马背上,李欣此刻心情异常畅快,他大声的在这白茫茫天地间呐喊,仿佛将连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快都随风喊了出去。

    朝鲁几人都是豪爽的汉子,眼见自家王子如此畅快,立马也有样学样,五人像饿狼般闯入这洁白的世界里,迎风嘶吼、任性纵马好不畅快。

    时至午时,疯够了的李欣五人终于找了个避风坡架起了篝火。

    帖木尔最小也最勤快,三两下将赛罕射来的肥兔,在雪地里收拾干净,穿上木枝递给了李欣。

    在他们这五人中,要说烧烤人人都会,不过要数烤的好吃非李欣莫属,赛罕也是跟着李欣的老人了,连忙懂事的将李欣特制的调味袋递了过去。

    李欣见此也是好不客气,刷油、翻烤、控火,撒上精盐、孜然、胡椒等佐料,顿时兔肉喷香四溢。

    待烤熟了,抢先卸下一个前腿,李欣将整只兔子递给了赛罕他们。

    本来还拘束的余霖禁不住美食诱惑,接过赛罕递过来的烤肉,就着胡蒜胡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可没有食不语的规矩,几个人就着兔肉,你一口我一口喝着羊皮袋里清冽的秦酒。

    在这五人中朝鲁和余霖年纪最大,看着手中的兔腿,朝鲁感慨道:“以前小时候阿爸打来兔子,我们一家人也是如此围坐,当时的兔子远没有如此美味,盐巴我们家可吃不起。”

    赛罕吃着烫嘴的兔肉,呜呜啦啦的说道:“你们还有兔子吃,大王子来之前,我们啫啫、屋拙两部能靠着草根、草鼠过活,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听着朝鲁和赛罕你一句我一句的拼惨,李欣吃在嘴里的兔肉也没了滋味。

    看了看调料包里的精盐,这东西怕是在草原深处能换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这来自西域的孜然、胡椒同样不是平常人能吃到的,说成千金难求一点也不过分。

    苦笑着将自己的调味袋收起来,李欣望着只吃不说话的余霖,笑道:“余大哥怎么不说话?”

    余霖见李欣问话先是一惊,然后慌张道:“不敢当,不敢当,大王子有什么话就问吧,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慌张的余霖逗乐李欣几人,赛罕用刚吃过兔子的油手拍着余霖肩膀,笑道:“余大哥好生胆小,你要是到了草原,可没有女人会喜欢,草原女人都喜欢勇猛大胆的男人,哈哈哈…”

    听着赛罕挑着眉毛讲着风韵事,吹嘘着,朝鲁也加入其中,将帖木尔和余霖训的一愣一愣。

    李欣突然发现手下们很可爱,他们有着自己的离愁,独特的开心方式,而内心里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加入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畅快。

    谈笑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摸着混圆的肚子,李欣拍了拍余霖的肩膀问道:“余大哥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余霖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像极了第一次见老师时拘谨的学生,连身上的积雪也顾不得拍打,便立即回答道:“回大王子,由此向西半个时辰,有片大冰原,那里坡缓风小,还有几个终年不冻的小湖,栖息着大群黄羊,我们几个可以去那里试试手气。”

    一听有黄羊,技痒的赛罕立马叫嚷着要为李欣射一头羊王回来。

    作为草原男儿怎么能不喜欢打猎?朝鲁和帖木尔闻言也跃跃欲试。

    李欣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大喝道:“走,今日不猎羊王誓不还。”

    说着几人快速的用积雪灭了篝火,纷纷跨上马,战马在寒风中打着响鼻,随着李欣的一声吆喝,众人跃马向前。

    马背上余霖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作为胡堡出来的叛将,有什么能比这信任来的更让人感动呢。

    自己以前在李轻车手下做事,明哲保身的偏多,自从跟了李欣,做事最多只是得过且过。

    现在混了一把年纪,只有在今天他才觉得自己真的想做些什么,而不是如此混迹直至终老。

    打马向前,余霖纵马快速融入了李欣四人,相互赛马、呼喊,羊皮酒袋在五人之间来回穿梭好不快活。

    随着冰原的临近,众人收敛了浪行。

第八十八章 进冰原方知危险,上雪丘狼王神谋

    有余霖这个地头蛇带路,李欣一行人很顺利的赶到了大冰原。

    随着沿途黄羊三三两两的奔跑在雪原上,快速的躲避众人,李欣一行人期待更甚。

    黄羊群数量的不断增多,余霖脸上泛起了笑容,虽然他霜白的胡子笑起来很滑稽,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所言不虚。

    进入大冰原,兴致勃勃的却只剩下了余霖和李欣,李欣敏感察觉到了朝鲁、赛罕、帖木尔三人的异常。

    在众人所处的白色世界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朝鲁、赛罕和帖木尔脸色不善,常年在草原上的摸爬滚打,让他们练就了一种对危险的敏锐觉察感,胯下战马也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这是一种出自本能的畏惧。

    朝鲁面色肃然的对着余霖问道:“你来过这个地方?”

    余霖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没有,以前在廉颇军当马匪的时候,我也是听往来的商队说,这里有一条通往草原的偏僻商道,一路上黄羊很肥,不过来往的商队走这条路的人却很少,好像说是有什么危险。”

    “危险。”

    李欣皱起了眉头,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突然赛罕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立即朝着前方跑了起来。

    赛罕在颠簸的马背上迅速弯弓搭箭,朝着左前方五十步一处凸起的小雪丘,嗖的一箭,随后只听一声哀叫。

    李欣本以为赛罕又有什么收获,只见赛罕早没了嘻哈的意思,而是打马上前,翻身提回来了一只灰色的狼,尾巴光秃秃的,显然是只老狼。

    这只跛了腿的老狼被赛罕射了个透心凉,但李欣望着狰狞的狼头和呲着的犬牙,心中不免凉了三分。

    朝鲁询问的望向赛罕,赛罕正色道:“这是只受了伤的老狼,如果不是它心虚了,往后挪了挪,我轻易还寻不见它。

    这附近肯定有狼群,它躲在雪地里只是为了捡一点狼群剩下的残羹,苟活度日罢了。”

    一听有狼群,众人的脸色都拉了下来,知道危险和面对危险是两码事。

    草原上的老牧民都知道,这片草原上真正的主人不是老虎、豹子、熊这样的猛兽,而是成群结队的草原狼。

    狼群可大可小,小时三五成群,大时百只以上,那怕匈奴最精锐的骑兵,单独遇上大狼群也讨不了什么好,都是能避则避。

    这种纵横草原的狼群,最让人畏惧的除了它们的数量和锋利爪牙,还有它们狩猎时的睿智。

    每一名狼王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诱敌、追踪、出击、埋伏、欺骗种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有人愿意在野外遇上这种催命的狼群。

    余霖闻狼色变,胡堡城占据商道,狼群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些来往胡堡草原的商队中,有小一半人都是葬送在狼口下。

    烈日、风沙、大雪都可以躲避,水源、食物可以去追寻,但这无处不在的狼群却根本无法避免。

    所以狼群才是草原上商旅难以展开的重要原因,进入草原的商队,没有当地老牧民带路,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犹豫片刻,余霖壮着胆子说道:“大王子,此次是余霖思虑不周,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朝鲁、赛罕和帖木尔明显有些意动。

    众人将目光移到了李欣身上,显然他们虽然知道此时撤退是最好的选择,但还是将决策权交到了李欣手里。

    此时的李欣经过刚开始的慌张后渐渐冷静了下来,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见惯了动物园里活的不如狗的笼中狼后,此时李欣很想见一见真正的狼。

    笑着摇头拒绝了余霖的好意,李欣环视四人,打气道:“余大哥不必自责,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今日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

    说着李欣用拳锤了锤赛罕,打趣道:“赛罕,你小子不是说要为本王子猎羊王吗?今日我们几个不要羊王,咱们要一起猎一猎这狼王,看看这里谁才是英雄!”

    赛罕一听李欣这话,立刻激起了心中傲气,满口答应。

    帖木尔年轻人心性,自然是想多见见世面,余霖见李欣不责怪他将队伍带入险地,想戴罪立功,只有一向稳健的朝鲁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欣知道朝鲁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已。

    李欣接着吩咐道:“此次猎狼朝鲁为主将,其余人辅之。”

    “嗨。”

    朝鲁见李欣已经下了决心,作为臣下自然只有顺从,最后他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帖木尔、赛罕和余霖,毕竟在他眼中李欣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一听朝鲁答应了下来,大王子也决定走一遭,顿时气势大涨,众声道:“猎狼王!”

    将经验最丰富的朝鲁立为主将,这是李欣认为最为稳妥的法子,他可不想盲目的去和狼群打交道,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会充满敬畏。

    众人检查了刀箭,李欣特意吩咐众人将手中的箭羽多分配给赛罕,毕竟在没有枪的年代里,弓箭是最好的远程进攻手段,众人也认可赛罕的箭术纷纷照做。

    朝鲁骑马小心的勘探了一圈周围雪地里黄羊留下来的蹄印,吩咐帖木尔将马匹找地方藏好,自己则带着李欣几人爬上了不远的一处雪丘。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呼着白气,李欣冻红了的鼻子为他添了几分滑稽,不过他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经过几位始皇帝派来的老师悉心教导,又和手底下的骑兵们一起训练,李欣现在的身手不弱,所欠缺的就是实战。

    随着紧张的气氛,压抑下的李欣心跳逐渐加快,脑海里居然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登雪丘的众人,在快到丘顶时便换了匍匐,缓慢的在雪地里前行。

    一上雪丘顶,放眼望去面前是一个碧蓝色的浅水湖。

    因为温差的关系,湖水表面冒着白色的雾气,像极了快沸的水。

    李欣等人看在眼里的湖水就是余霖所说的常年不动湖,仔细看下李欣甚至看见湖的周围还有些许绿色,在泼水成冰的大冬天里,这抹绿色可谓美艳动人。

    李欣还没来得急感慨大自然的壮丽,就被湖边淡黄色的一片所吸引。

    连猎多识广的赛罕都不由小声惊叹道:“我滴个乖乖,这里怕是有上千只黄羊。”

    这个时节黄羊尚肥,经过一个夏秋的努力食草都晃动着强壮的身子,不知满足的它们依旧在雪地里拼命刨着,只为在厚实的积雪下,再找到一点草根充饥。

    只有不断的增肥,黄羊才能有气力渡过寒冬,反之老弱灾病会让它们在这寒冷的冬季中消亡,沦为其它野兽的果腹之物。

    李欣专注观察黄羊群的动态时,身旁的朝鲁轻轻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待李欣察觉,朝鲁朝着雪丘的北方指去。

    李欣顺着朝鲁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高高的雪丘上,有一头全身雪白的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伪装,它所占据的雪丘,正是可以俯瞰整个湖边黄羊群的最佳位置。

    看出门道的李欣暗道:“这畜生可真是找的好位置。”

    既然已经发现了狼王所在地,朝鲁便有了对付的法子,带着李欣四人轻手轻脚的转换了地方。

    朝鲁找到了一个高地,处于白狼王的下风向,这样就能最大避免身上的气味被狼群嗅到,看来朝鲁很清楚,这些畜生的鼻子灵的不行。

    发现白狼王,赛罕就急吼吼的要去猎杀狼王,李欣却拉住了他,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李欣可不想冒险。

    况且他还想一探究竟,这只白狼王想干什么,狼群的狩猎又是如何进行的李欣很好奇。

    静下心来李欣慢慢观察着这个战场中的一切,他细心寻找着每只狼的潜伏位置。

    只见白狼王匍匐在雪丘上,寒风吹拂在它洁白的绒毛上打着旋,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湖边的黄羊群。

    在它眼中沦为猎物的蠢笨黄羊,居然还在争抢湖边残存的青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狼群盯上。

    在不动湖的周围李欣慢慢寻找,他惊奇的发现狼群居然将黄羊群除了湖边方向外,其余全部围了起来。

    一只只狼像极了士兵,静静潜伏在黄羊群四周,等待着狼王的命令。

    四下巡视李欣居然发现狼群的规模居然在百只以上,李欣深吸一口冷气,连一向心大的赛罕也不由的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赛罕,李欣轻声说道:“这白狼王胃口好大,一会在狼群的三面驱赶下,黄羊群就只能往湖里跑。

    这么冷的天,进湖就是找死,甚至不用狼群费力撕咬,粘上水的黄羊,在寒风中就会活活会被冻死,围三缺一,这白狼王好手段。

    眼见围势已成,按理说这白狼王应该上了啊,它现在在等什么呢?时机?。”

    朝鲁沉声道:“它在等黄羊群吃饱,去湖边喝水。”

    李欣眼前一亮,暗道这白狼王好心机,现在能吃草的肯定都是黄羊群里的最健壮者。

    这些健壮的黄羊是狼群进攻时对狼群最大威胁,只要这些健壮的黄羊吃饱了,它们奔跑的速度就会受到影响,而黄羊群喝水放松的时候就是绝佳的机会。

    一旦四周出现危险,这些健壮的黄羊便会被羊群裹挟,率先进湖躲避。

    冰冷刺骨的湖水和寒风会帮助狼群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剩下的黄羊老弱病残,还不是任意被狼群分而食之,真是好手段,好心机,好谋划。

第八十九章 猎物幸逃之夭夭,项王烈勇冠天下

    大摸猜到了白狼王的想法,接下来的猎狼计划呼之欲出,按朝鲁的意思,先让狼群攻击黄羊群,这样白狼王身边的群狼数量会大量减少,方便下手。

    只要狼群和黄羊群搅在一起,混乱下赛罕找机会暗地里将白狼王一箭封喉。

    待夺了白狼尸,到时候后李欣、朝鲁和余霖三人挡住剩下狼群的反扑,且战且退。

    帖木尔准备好马匹,众人从容汇合,取马撤退不做纠缠。

    这样稳妥的做法最不济也能滞缓狼群对白狼王的支援,为大伙留下退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朝鲁这招用的不错,李欣没异议,事情就定了下来。

    众人按计划伪装好,爬等黄雀之机。

    一时间波光粼粼的湖面旁,两伙势力静静潜伏,只为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等待的时间往往最是难熬,李欣一行五人匍匐在雪堆里一动不动。

    远处雪丘上的白狼王同样耐心十足,风吹在它身上,一身白毛打着旋,好皮子不假。

    绿油油的眼睛时不时警惕下湖边的黄羊群,又吐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一舔前爪,似乎并不着急。

    潜伏的双方比拼着耐力,这是一种枯燥而无味的竞争。

    一个半时辰后,黄天不负有心人,寂寞的等待下,黄羊群中健壮的黄羊终于吃饱,开始接二连三迈着优哉的步伐,向着不冻湖边走去。

    一只、两只、十只、直至上百只黄羊,它们像一条细长的黄色丝带,慢慢围靠到湖边。

    领头的公黄羊最终也按耐不住,机警的抬头望了望四周,在确定安全后,才慢慢张开前腿,匍匐低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一舔一舔开始喝水。

    远处快冻僵的李欣意识到机会将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神色专注了起来,朝鲁四人也做好了相应准备。

    同样意识到机会将至的还有雪丘上的白狼王,它绿油油的眼睛,望着走向湖边饮水的黄羊群,充满了戏谑,仿佛在嘲讽对手无知而愚昧。

    白狼王不在蹲卧,焦躁的来回踱步,狼群也一个个冒出了雪中的头,总攻围猎即将开始。

    恰逢此时突变骤生,不动湖北方又闯进来了一股人马,扰乱了局面。

    李欣定睛望去原来是一股贩马的商队,清一色的上等匈奴马,放眼望去不下千匹,但赶马的人一看都不是熟手,马群的行进散乱而缓慢。

    马贩子人数不多,李欣逐一点名下,数出来一行十二人,还有一辆红漆马车尾随其后,不知其中有何人。

    待马车走近,车厢顶插着一面黑底红字的商旗,字体与大秦的官方小篆差距甚大。

    “不是秦人。”

    李欣喃喃后绞尽脑汁,将近些日子学来的六国文字死命回忆,商旗上的文字字体与燕文和三晋文更接近,似是楚文,是个虞字无疑。

    李欣暗道:“虞氏商队?”

    虞氏商队为首的一人,李欣远眺下只能瞧个大概,但不难判断他是个不好相遇的角色。

    身高八尺有余,孔武有力,虎皮红袍迎风猎猎作响,胯下一匹神骏的烈焰红,手持长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霸道的味道,仿佛意识到了远处的窥视,鹰眼四扫机警异常。

    眼见此人望过来,隐藏在雪丘上的李欣立即将头埋进了雪里,暗道这人好机警,自己只不过轻瞄几眼都险些被其发现。

    虽然李欣及时躲避没被发现,但那人还是转身对着手下人提醒吩咐道:“且、子期,此处有些不对劲,你俩去队尾,照顾好车中女眷。”

    被叫到的且和子期二人立刻带人将马车围了起来。

    暗中观察的李欣望着虞氏商队如此矫健的护卫,心中跳出了两个字军队。

    除了军队外,没有那个商队的护卫会如此的彪悍且富有纪律性。

    军队走私马匹?

    秦军自然不可能,有着李欣的牵线和秦匈大战后的缴获,秦军短时间不会缺少马匹。

    除了秦军之外,六国遗族中赵、燕地处北地,想获得马匹相对容易,用不着大雪天走极度危险的偏僻商道。

    只有身处南方的韩、魏、齐、楚国四国国内没有马场,必然缺马。

    韩、魏和秦国连年征战,国中遗族的实力不足,根本负担不起庞大的购马经费,所以筛选一圈下来,李欣初步推断这伙人应该是齐、楚两国中的一个了。

    望着坠在商队后面的红漆车,在雪地里分外显眼,李欣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迎接胡亥时的那辆楚王车。

    虽然在装饰华贵上两车相去甚远,但在颜色和样式上,眼前这辆红漆车和楚王车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差异。

    六国中只有楚国崇尚红色,凤凰图腾、烈焰标记,加之自己的秦人老师在讲世家大族时,提到会稽、吴中的望族中便有虞氏,看来这伙人是楚国遗族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在李欣思虑间,虞氏商队已经进入了狼群的包围圈,随着红漆车上的铃铛发出脆响,宛如扔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湖边喝水的黄羊群察觉到不安,纷纷机警的抬起了脑袋,躁动随之而来,胆小的黄羊率先开始逃跑。

    混乱初至,如果此时狼群不出击,这场埋伏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狼王似乎察觉到了战机的遗失,它不安的在原地打起了转,几息犹豫后,最终白狼王还是没能忍住对黄羊群的渴望。

    只听见白狼王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这声嚎叫宛如进军的鼓号,埋伏好的狼群开始发出呼应的嚎叫。

    埋伏在雪窝中的狼纷纷矫健的跃出,奔跑,迅速的从三面或恐或吓,将黄羊群驱赶入湖。

    虞氏商队恰好在狼群的攻击范围之内,虞氏商队的马群受到狼群的惊吓,在头马的带领下,马群和黄羊群互相裹挟,一起被狼群赶向了不冻湖。

    任由虞氏护卫卖力的鞭打马群都无济于事,马群陷入了疯狂。

    领头人见事不可为,大声吆喝着让护卫放弃马群,转而带着护卫牢牢把控着红漆车四周,并且快速向着原路返回。

    李欣一行人苦等的白狼王却迟迟不下雪丘,它依旧占据着视野最开阔的高地,监视着战场中的每一个角落。

    上千马匹加入,数量庞大的黄羊群加上马群,实力超出了狼群的预期。

    在无数马蹄和羊蹄下,挡路驱赶的狼群被瞬间踏为肉糜,羊马群组成滚滚洪流,或踹、或踏、或顶,毫无意外的冲破了狼群的包围,瞬间狼群的包围土崩瓦解。

    准备了一桌席却来了两桌客人,自然不够吃,混乱下李欣惊讶发现白狼王统治下的狼群居然多达一百五十多头,同样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虽然狼群还在白狼王的吼叫下竭力将羊马群向着不冻湖边赶,可惜最终事倍功半。

    此时天公也不作美,鹅毛大雪骤然飘下,扑簌簌的大雪纷飞,雪花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但却为黄羊群和马群赢得了逃窜的时间,仅仅是一刻钟,黄羊群和马群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短暂的爆发冲锋后,狼群中一只只狼吐出猩红的舌头,散发着奔跑带来的巨大热量。

    眼见黄羊群和马群逃的无影无踪,恼羞成怒的狼群转移了目标,矫捷的狼群很快就将逃离的虞氏商队团团围住。

    看来白狼王是要拿搅了它们好事的虞氏商队来泄愤了。

    看着成百上千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虞氏商队的护卫们纵使军队出身,后背也不免蹭蹭冒出冷汗,腿肚子也打起了颤。

    大雪下狼群停止了嚎叫,它们静谧的小跑,围绕着被困的虞氏商队转着圈,仿佛在完成古老的进餐仪式。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的老狼,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是在发泄狩猎失败的不满。

    大雪让视线变得模糊,白狼王在狼群中冲下了雪丘,准备一箭封喉的赛罕却被李欣抬手拦了下来。

    不解的赛罕望向李欣,李欣摇头解释道:“如此天气下,纵使你的箭术在厉害,也不过五五之数,既然没把握,就再等等。”

    赛罕知道李欣说的是事实不假,收起弓箭继续和朝鲁等人一起匍匐在雪丘上待机。

    李欣静静望着下面被狼群层层包围的虞氏商队,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冲上去救人,无疑是肉包子打狗。

    虞氏商队的领头人眼见狼群越聚越多,围的红漆车动弹不得,瞬间他选择了破局的手段,擒贼先擒王。

    领头人鹰眼望了一眼白狼王,立刻拿起硬弓弯弓搭箭,只听弓弦发出如释重负的崩声,利箭嗖的直奔白狼王而去。

    不过狡猾的白狼王好似是预知般,居然在奔跑的途中停顿了一下,利箭几乎是贴着白狼王的脸颊飞了过去,为其留下一道血痕,徒添狰狞。

    白狼王身边的灰狼却没那么好运,利箭直接穿肚而过,死死将它钉在雪地里。

    “好俊的箭法。”

    “神力。”

    这是此刻李欣众人脑海中的想法,如果不是大雪模糊了视线,白狼王又仿佛跟人打过交道般,在弓弦发出砰声时顿了一下,白狼王此时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可惜,白狼王受到惊吓后不停的变化跑道,狡猾的躲在了狼群中,再也不给领头人射箭的机会。

    领头人放下弓箭也不恼,轻咦一声,眼神中露出精光,他意识到这只白狼不一般。

    看着苦苦支撑的商队护卫被狼群吓破胆,领头人知道此时再不鼓励军心,他们这支商队就完了。

    打定主意后领头人怒喝一声,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在吃痛下克服了对狼群的恐惧,奔跑了起来。

    领头人挥舞手中大戟,面对狼群发起了一个人的冲锋。

    望见这一切的李欣不由心中暗骂一声疯子,如此冲锋和找死何异?

    只见领头人冲入狼群,手中大戟挥舞,或刺,或挑,又勾、又啄,每招每式都能带走一条狼命。

    不一会狼群便哀鸣骤起,狼血四溅染红雪地,腥臭扑鼻。

    狼血溅在领头人身上为其平添几分杀性,他宛如血色杀神,硬生生在狼群中杀出了一片红地。

    狼群无一狼敢上前,领头人抹了一把染血的脸颊,放声大笑道:“狗辈尔。”

    “这?”

    一向稳重的朝鲁都不免发出惊诧声,以一人之力杀退狼群,真是闻所未闻。

    此时李欣脑海里记起了一个人,喃喃惊道:“这世上真有万人敌,勇冠天下,项王。”

    领头人的笑声宛如嘲讽,彻底激怒了白狼王,白狼王吼叫几声,留下些狼纠缠领头人,它居然狡诈的绕过了领头人,狡猾的率领狼群奔向了领头人身后的红漆车。

    凶残的狼群凭借着不要命和速度上的优势,很快将吓如糟糠的虞氏护卫扑倒在地。

    几乎瞬间六个虞氏护卫被狼群从马背上扑倒,分尸。

    拉车的驽马也难逃厄运,十几匹狼齐跃上,压倒驽马,一只灰狼趁机张合犬牙,瞅准驽马脖颈上的喉管,一声脆响,喉管断裂,驽马四肢抽搐瞬间没了气。

    红漆车失去了驽马支撑向前倾倒,白狼王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红漆车撞散一角。

    寒风灌入车中,吹起帐幔,露出一大一小两个惊恐的女子紧抱在一起。

第九十章 救虞氏角号蒙狼,掷神箭初识项王

    领头人见狼群转向,立刻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转身来救,熟不料狼群却一反常态的扑上来,目标不是勇猛的领头人,而是他坐下的烈焰马。

    十几只不要命的狼跃上来拼命撕咬,有的狼那怕被领头人一戟分尸,犬牙还死死卡在烈焰马的身上,如此之下烈焰马焉能受的住,最后如释重负的烈焰马发出一声呜咽轰然倒下。

    领头人在烈焰马倒下的瞬间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跳离战马,头也不回的弃马为步,奔向红漆车,烈焰马则直接被前赴后继的野狼撕碎。

    红漆车前的白狼王可不会等领头人奔来救人,叫且的青年轻人和叫子期的青年被狼群围困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狼王扑向车内的两个女眷。

    行进到人狼大战处不远的李欣果断喝道:“赛罕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赛罕闻声箭出,几乎一瞬间利箭便朝奔白狼王而去。

    猛扑的白狼王在听到弓弦发出崩声时,立刻下意识的向着身侧一偏。

    咚一声,箭羽钉在了红漆车上,那正是白狼王原先的冲锋路。

    同时飞驰而来的还有领头人手中那把带血的腥红色大戟。

    白狼王呲牙咧嘴,转头凶狠的向着赛罕望了一眼。

    趁着这个停当,李欣抽出腰剑,跳出雪窝,吼道:“帖木尔快吹号!”

    呜—呜—呜。

    苍老的牛角号声响起,李欣、朝鲁、余霖冲锋在前,赛罕边奔边射。

    一箭箭将扑向红漆车的野狼钉在原地,双方一见面便像是仇敌般红眼相杀,刀刀肉搏。

    趁着白狼王未得手的功夫,领头人用手中宝剑砍杀出一条血路。

    听见牛角号声,白狼王居然哀鸣一声,它仿佛知道这种古老而苍凉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白狼王呲着牙慢慢后退,恐吓着周边围上来的众人。

    随着众人临近,惊恐的白狼王夹着尾巴后退,在李欣和领头人快要冲到红漆车时,终于两人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狼王呜咽一声掉头逃跑。

    白狼王带头逃跑,狼群瞬时溃散。

    眼见白狼王要跑,李欣用嘴一吹口哨,自己的黑云马便从雪中跑来。

    李欣翻身上马,抽出马背上的弓矢,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黑云马立刻张蹄飞奔,追着白狼王逃窜的方向而去。

    领头人看了一眼安全的红漆车后,拔出大戟,抓住一匹慌忙逃窜的马后翻身上马,也追了上去,两人今天这个阵势,必定是不猎狼头誓不还。

    鹅毛大雪扑簌簌的越下越大,冬季本就昼短,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骑在马背上的李欣在射空两次箭后,变得焦急了起来。

    那白狼王好像对弓箭声特别敏感,几次三番的躲箭,不寻常。

    跟李欣想的一样,这白狼王必定经常和人打交道,不然不会练就了一副躲箭的好本事,而且还能听懂牛角号,真是快成精了。

    白狼王虽然冲出了狼群的保护,但凭借着自身白色皮毛的保护和习性的狡猾,几次三番的消失在李欣视野里。

    这让追击陷入了苦战,心中暗暗叫苦的李欣不禁骂道:“这他妹的是畜生?比人还狡猾。”

    李欣的停滞缓慢,让后来居上的领头人追了上来。

    两人并驾齐驱,领头人狠狠瞪了李欣一眼,便连连打马,不惜马力的追了上去。

    被瞪的李欣心里委屈,自己就想打个猎,招谁惹谁了,反倒是擦肩而过的领头人一双重瞳,给他惊了一身冷汗。

    看来自己好意救人,但某些人并不领情啊,顿时李欣心中来了气,既然如此,我们就来比试一番,看看这狼首究竟归谁。

    认真起来的李欣用马鞭抽打胯下的黑云马,放开了脚力,他决定放手一搏,就这样两骑一狼在雪原里互相疾驰互不相让。

    不冻湖边砍杀完剩余的野狼,赛罕、朝鲁、余霖和帖木尔四人不敢耽搁,毫不拖沓的跃上马,向着李欣追击的方向赶去,他们可不敢将李欣孤身置于雪原中,一旦有事他们万死难恕。

    虞氏商队里的年轻人且则是向着青年人子期使了个眼色后,也骑马追了上去。

    子期和仅剩的两名护卫升起篝火,牢牢将红漆车保护了起来。

    红漆车上大一点的女眷见野狼已退,而追去的人又迟迟不归,对着叫子期的青年问道:“期,你籍哥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归来,这如何是好?”

    子期笑道:“姐姐不要担心,籍哥乃是万人敌,且哥又追了上去,凭他二人的本事,想来无甚要紧,宽心些。”

    被子期称为姐姐的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就又将怀里还在发抖的妹妹抱紧了些。

    李欣和领头人追击中吃了不少苦头,这白狼王可是狡猾的紧,引诱他们差点陷入雪窝,最后这畜生居然窜进了一片松树林。

    松树林下常年累积的松针烂叶松软异常,马蹄很容易陷入其中,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李欣和领头人默契的放弃了马匹,徒步追了上去,可还没走百米就听见身后战马的惨叫声。

    两人赶紧回身一看,领头人的战马已经躺在了血泊中,白狼王正死死咬着黑云马的喉咙,仿佛还在大口吮吸着新鲜的马血。

    李欣张弓便射,但白狼王一见李欣拉弓立即松了口,三两下跳入松树林没了踪迹。

    李欣赶忙上前去看黑云马,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瞧着奄奄一息的黑云,李欣懊恼对着地上一拳,砸起了不少雪花。

    望着死去的战马,李欣变得异常冷静,转头对着领头人说道:“这位兄弟,今日天色已晚,要是这白狼王聚集起来狼群,你我都讨不了好,你想让它死,我也是,不如联手一次如何?”

    见领头人不言语,李欣知道他是默认了。

    李欣紧接着说道:“它肯定还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咬死马匹一是断了我们追击的念想,还有一个便是它饿了,我们如果放弃追击,它不会让这一顿大餐白白放在这里。”

    李欣的意思不言而喻,设个套让它来钻。

    领头人却冷声道:“如此太过缓慢,没有刀剑来的痛快,要是它招来狼群,没马我们怎么走。”

    李欣自信的笑道:“不会的。”

    因为他知道每个狼王都是喜欢吃独食的家伙。

    在暗处眼神的注意下,李欣和领头人懊恼的放弃了战马,离开了。

    经验丰富的白狼王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依旧耐心的在暗处等了许久。

    在确定李欣和领头人是真走了后,它才慢慢从松树林里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来到马尸旁,白狼王警惕的环顾四望,绿油油的眼睛宛如幽冥间的鬼魂,待它嗅了嗅确定没有人的气味后,才饥肠辘辘的低下头去撕咬马肉。

    在白狼王低头的瞬间,两只破空的利箭同时射进了它的眼球,白狼王甚至连呜咽声都没发出来,就当场倒地毙命。

    李欣和领头人去而复返是白狼王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为了避免伤害到皮毛,李欣和领头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白狼王脆弱的眼部。

    为了避免白狼王听见弓弦声逃跑,他们两个还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投掷弓箭,无声出手让听觉敏锐的白狼王死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本领之下。

    走到白狼王的尸体旁,蹲下验尸的李欣暗暗心惊,他发现自己射入狼眼中的箭,居然被领头人射入狼眼中的箭硬生生给顶了出来,看血迹自己的箭只射入了半寸而已,果真是神力。

    领头人满意的看着杰作,笑道:“我项氏从不承情,这张白狼皮就送给你了,全当是这次出手的酬劳。”

    李欣还未答话,领头人便傲气的转身离去,原来朝鲁四人和叫且的年轻人正好赶了过来。

    领头人和且同乘一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朝鲁等人围了上来,望着白狼王尸体旁的李欣,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蹲着的李欣嘴角轻扬,他已经确定了领头人的身份,虞氏商队、天生神力、重瞳,怕是天下间独此一份了吧。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李欣咕哝道:“到底是项王,如今就傲气的紧。”

    起身拍拍身上的落雪,李欣见雪越下越大,吩咐道:“赛罕,本王子可帮你猎了狼首,拉回去吧,记得请本王子吃酒。

    天色不早了,今夜我们夜宿不冻湖。”

    说着话,脸带着笑意李欣跃上马背,向着不动湖方向打马而去。

    望着兴致勃勃的大王子,四人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当他们动手搬白狼王时都不禁深吸一口凉气,看向不冻湖方向的眼神都变了,白狼王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能遇上这两位爷?

    李欣和虞氏商队分开在不冻湖边宿营,他知道对付傲气的人你越是往上贴,就越惹人厌烦。

    看着项羽想急于划清界限的做法,李欣知道刚开始的旁观,让虞氏商队损失惨重,不过刚开始他不知道贩马人里有项羽不是,而且如果不是时机得当,他可没办法既救人又全身而退。

    手里烤着喷香焦黄的黄羊肉,转动烤肉的李欣时不时往虞氏商队那边望上一眼,这时的虞氏商队可就没李欣这一手烧烤技艺了。

    会庖厨的护卫身死,作为贵族的项羽和手下怎么会做饭这种事情。

    李欣甚至恶趣味的故意将香味飘向虞氏商队一边,周围的朝鲁四人一头雾水,望着自己家大王子一个人乐,也不知为何今日大王子如此兴奋,经常私下里偷瞧虞氏商队。

    赛罕甚至主动凑到李欣耳边,问道:“大王子莫不是看上了对面的女眷,草原上的规矩,赛罕和众兄弟愿为大王子效劳。”

    望着一脸猥琐笑意的赛罕,抢亲?李欣气的笑了起来,估计红漆车里的八成就是虞姬,跟项羽抢老婆你有几条命。

    踢开赛罕,将烤好的黄羊肉一分为二,又拎了两个装满酒的羊皮袋,李欣让朝鲁送了过去。

    小心眼的李欣让朝鲁转告项羽,肉是给女眷的,酒是给他的,并承诺明日会帮项羽等人找回走失的马匹。

    果然这次项羽并没有拒绝李欣的好意,不过心中傲气的他楞是任谁劝,都不去碰那些美味的黄羊肉,就这样我们的项王挨饿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一早,李欣留下帖木尔帮助项羽他们找回被狼群吓走的马匹,自己则连招呼都不打,便和朝鲁、赛罕、余霖三人踏上了归路。

    楞谁都能看的出自家大王子想要结交这帮商旅,可是这突然的不告而别却又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看着疑惑的众人,李欣笑着解释道:“他们被狼群袭击损失惨重,肯定急于补给,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我们胡堡是最近的补给地点。

    他们走私马匹,必定不敢去九原这样的秦军重城,身为马匪前身的胡堡肯定是不二之选,本王子还怕他们不来吗?”

    “大王子睿智。”

    众人明白后立刻一个马屁拍了过来,李欣笑了笑,双腿一夹直奔胡堡城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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