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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忧伤     冒顿txt下载     冒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功高震主起试探,特立独行选新官

    时间推移,单于庭聚集的二十万匈奴人开始陆陆续续随着各自的部族离开,独自去寻找各自过冬的草场。

    李欣同样等待这一天,站在单于庭金帐的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厚厚的门帘,因为提前通报过,所以金帐内只有斜躺在王座上的头曼一人。

    几个月功夫下来头曼的两鬓发白,完全没有了曾经统帅三十万铁骑南征时的意气风发,现在他是个垂暮老人,儿子们却一个个想着要分部离开。

    李欣知道前些日子好弟弟忽室尔可是分得了五千人马,离开了单于庭。

    五千骑兵,算上他们身后的部族人口必然上万,这样的万人部族在如今的匈奴不超十指之数,或许忽室尔的离开对老单于的实力和内心双重打击。

    望到这一幕李欣虽不是头曼亲子,但也动了恻隐之心,甚至内心萌生了退意。

    榻上头曼先开口,怅然道:“冒顿我儿来了,可也是要离开。”

    李欣想了想还是坚持点头道:“是的,大单于。”

    “嗯,不错。”

    说着头曼移了一下身子,直接躺在了王座软塌上,回忆般的说道:“按照草原规矩,你是忽室尔的长兄,应该比他更早分部,你的能力在这次匈奴劫难中父亲也看到了,作为父亲我很欣慰。

    既然已经给了忽室尔五千骑兵为部族之基,老父我不能厚此薄彼,作为长子,本单于分你单于庭一万铁骑可好?”

    一听老头曼这话,李欣手掌捏成了拳头,刚才还有些感动的他现在顿感羞耻,甚至说有些愤怒,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在头曼眼中还不如一个稚子。

    留守单于庭防备的匈奴骑兵总共一万五千人,分给一万骑兵给我,难道你头曼要将单于庭送给我不成!

    头曼的虚伪让李欣心寒,画饼充饥!

    思索间李欣明白,看来便宜老爹打心底里不想再分他人马。

    面对事实李欣心中不忿,表面却没什么表示,反而是宽慰道:“冒顿志小才疏,素无军能,那里敢多要人马,大单于也知军事方面冒顿技浅,统兵才能更是不敢恭维,对冒顿来说人多反而不美。

    忽室尔本就是小孩子,多给他些人马保护也是应该,冒顿只求带大单于允诺给我的千骑分部就好。”

    头曼转过头,浑浊的目光望着李欣,说道:“你能这样想老父很高兴,你是长兄,要多多照顾弟弟,我王家应当兄友弟恭。

    去吧,草原上的雏鹰总会离开母巢,独自翱翔天际,去飞吧,我的孩子。”

    李欣施礼退出了单于金帐,本来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穿越后对于突然冒出来个父亲这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充满憧憬,毕竟有父亲总比没有强不是。

    而今天头曼的表现却让他失望,分部部众的多寡,很大一部分决定着他们在往后匈奴社会中的地位和发展。

    尤其是看到自己提出来只带本部人马离开时,头曼如释重负的样子,李欣伤透了心。

    颓然的放下金帐帘子,李欣长呼一口白气,心中杂乱的骑上马,打马向着营地赶去。

    李欣前脚刚走,后脚燕吾走进了单于金帐,此时的头曼那里还有前面颓颓然的样子,站起来抖了抖身子,自顾自的倒上了一杯葡萄酒,端着酒杯笑着问道:“怎么样?冒顿的表现如何?”

    燕吾头压的很低,说道:“大王子只是长呼了一口气,便打马回营地去了。”

    “哦?看来我演的不错,冒顿这小子虽然心中有怨言,但还是不敢公然违抗本单于的命令。”头曼边喝着酒,边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见燕吾踟蹰不语,头曼眼神逐渐凌厉,面露难色的燕吾硬着头皮说道:“大单于此次可能对忽室尔王子恩赐过重了,忽室尔王子带着五千人马分了出去,这在匈奴内部众所周知,现在大王子只带着本部离开,两者一比,怕是有心人会误认为大单于有了立左贤王之心。”

    “无妨。”

    头曼不以为意,心情不错的他坐到矮案前,用小刀割着羊腿肉,就着些许的盐沫,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服侍的燕吾却是明了,老单于最想看到的就是忽室尔和冒顿争左贤王大位,两人互相消耗实力和精力。

    忽室尔有着大阏氏娘家东胡人的暗中支持,而冒顿此次出使秦国,展现出来的才能让头曼惊喜的同时,也增添了不少担忧,头曼想找到制衡双方的平衡点,从而继续控制一切,稳坐单于位。

    之所以这次演苦肉计,又分部给了忽室尔众多人马,这些都是老单于感到了来自冒顿的威胁。

    从冒顿和矢竺格的争斗开始,冒顿就开始在匈奴崭露头角,出使大秦为匈奴带回十万俘虏,联络大秦同意匈奴内附避难,桩桩件件他都居功至伟。

    明眼人瞧得见,匈奴得以保存,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冒顿的努力,所以冒顿在牧民和贵族们之间声望骤升。

    民望过盛的冒顿不符合头曼的心意,所以才用苦肉计堵了冒顿想要分兵的念头,然后又加强了忽室尔的实力,一切都为了他心中的平衡二字。

    头曼运用权术的手段自然不错,但仅仅为李欣添了些堵罢了。

    回到营地李欣立马召集了手下人马,开始了变革,上次观摩匈奴与月氏大战,他并不是一无所获。

    在李欣看来,现在的骑兵还称不上骑兵,最多称之为骑在马上的步兵,因为没有马镫、马鞍这两件马具,现在的骑兵根本无法进行灵活的冲锋和骑在马上自由射箭杀敌,那怕是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现在也只是凭借熟练的马术,勉强进行马上对战。

    既然得不到更多的兵马,就只能精兵简从,李欣站在高台之上,面对台下集结起来的部族骑兵,用马鞭指着他们大声的喝道:“后天,是我们离开单于庭分部的日子,本王子不管你们以前属于那个部族,又或者属于那个贵族的手下,今天你们因为种种原因汇聚到了这里,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本王子的人。

    不论你们的出身是奴隶还是牧民,是高贵还是低贱,既然你们来到了这里,本王子就掌控你们的命运,荣则聚荣,耻则聚耻,现在本王子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想离开的现在可以离开,本王子绝不阻拦。”

    台下没有一人离开,对于拯救了他们的冒顿王子,牧民们心存感激,而且牧民们都是有听过王子油锅洗澡的人,崇尚萨满教的牧民们深信大王子冒顿会带领他们找到更好的生活。

    李欣满意的看着眼前部族,对他的信任远超预期,没有什么是比无条件信任更让人感动。

    李欣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有一千两百五十名骑兵,除去充当亲卫的两百五十人,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千夫长、两个五百长、四个二百五十长、十个百夫长和一百个十夫长,我们是新部,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贵族,所以这些官职你们人人都有机会。”

    李欣的话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牧民们爆发出了强烈的参与热情,就连营地里的女人、孩子和老人们也都围了过来,想瞧瞧大王子新奇的选官方式。

    看着信心满满的众人,李欣打趣道:“千夫长你们就不要想了,那是本王子的位置。”

    闻言牧民们都开心的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李欣继续高声说道:“选拔方式很简单,互相比试择优授官,现在本王子定几个位子,冒顿是千夫长,赛罕和阿古达木分任左右五百长,呼楞尔乐辅助本王子管理部族,帖木尔年纪还小,充当侍卫吧,其余二百五十长、百夫长和十夫长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了。”

    说完李欣把指挥权交给了赛罕和阿古达木,李欣的决定既照顾了跟着他的老人们,也照顾到了新加入占了部族人口大部的俘虏们,算是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在赛罕和阿古达木的大声吆喝下,比武选官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处理完军事,李欣和呼楞尔乐回到了帐篷中处理起内政来,因为此次扩编选择的都是拖家带口的骑兵,所以李欣营地中充斥着众多的妇孺老人。

    加上从宝力德立部劫回来的众多老人,李欣营地中老人比例奇高,说是提前进入老龄化都不为过。

    现在营地里可战之士千余,而非战斗人员却高达三千人,在别人眼中这是一个臃肿的包袱,李欣并不觉的是如此。

    喝着热腾腾的牛奶,李欣亲昵的给呼大爷倒上一杯,然后他不看哭丧着脸的呼楞尔乐,自顾自的欣赏起阿琪格来。

    李欣怎么会不知道部族内粮食不足,可他不能松口,抛弃妇孺老人虽然会得到一时的畅快和便利,但同样会带来重重隐患,单是军心的问题他都难以解决。

    不过为了让呼大爷放心,李欣还是笑着说道:“呼大爷,拿着我的印信去九原,派人去找我部过冬的宿营地吧,在大秦的地面上会安全许多,至于粮食问题小王自己解决,不用操心,饿不着您老人家。”

    李欣继续在单于庭暂留了两日,他在等待九原回信,同时还在等比武选拔的结果。

    此次选拔手下千骑基本上人人参加,赛罕正为李欣念着四个二百五十长、十个百夫长和一百个十夫长的名字。

    当听到朝鲁的名字时,李欣顿了一下,说道:“朝鲁这个名字好像在那听过。”

    一旁不称职的侍卫帖木尔正偷喝着李欣的热牛奶,吸溜着还不忘提醒道:“大王子,上次抓车寻回来的,就是个叫朝鲁的百夫长。”

    李欣脑海里记起来这个人,自己还想抢人家功劳来着,反被忽室尔那小子给玩了一手,想起来不禁莞尔,缘分呐。

    说着李欣吩咐赛罕道:“去,把这个朝鲁给我叫来,能把车寻抓回来的人,可不多。”

    “嗨。”

    赛罕出去找了一圈,面露难色的又回来了。

    李欣见他一个人回来,不解问道:“朝鲁呢?”

    赛罕解释道:“朝鲁正在马场挑战阿古达木的五百人长之位。”

    “哦?”

    李欣一听来了兴趣,站起身,笑道:“走,我们去瞧瞧热闹。”

第四十七章 摔跤里斗智斗勇,启程时喜得良将

    马场的空地上,阿古达木和朝鲁两人四目相对,呼着白气,双手抬起,弓着背,两只脚变换着步子,互相试探进攻。

    看他们衣服上的灰尘和满头大汗,显然两人已经开始好一会,因为是争夺五百长的高位,所以围观的人很多。

    找到乐子的李欣制止了前面开路的赛罕和帖木尔,凭借着身体优势,在人群中扭来扭去,硬生生挤进前排。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对决的阿古达木和朝鲁两个人身上,对于挤人的胖子只能报以眼神鄙视。

    第一回合,阿古达木见朝鲁身形与他相比瘦弱不少,心生轻视之心,朝鲁的挑战让他觉得威信受到了挑战,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狠招,前半段阿古达木凭借着身体优势占尽先机,朝鲁却像条泥鳅滑的不行。

    鏖战中,摔跤老手阿古达木故意露出了破绽被朝鲁抓住机会,朝鲁想摔阿古达木个仰面朝天,却不料错估了阿古达木的力量优势,朝鲁在抓到机会的同时露出破绽,被阿古达木蛮牛般的力量压倒,阿古达木胜。

    摔跤输在了力气上,朝鲁不服,出言相激想要来个三局两胜,阿古达木也没玩够,笑着点头同意。

    话罢,第二局比赛开始,朝鲁吸取了上局失利的教训,知道阿古达木膀大腰粗有一身牛劲,光是推、拉、拽、顶起不了什么作用,力量是他的弱势。

    于是,朝鲁决定发挥自己眼疾手快,机智灵敏的优势来战阿古达木。

    朝鲁围着阿古达木一蹦一跳转起了圈,带动阿古达木消耗,阿古达木为了保证正面迎敌的优势,不得不频繁移动双脚,跟上朝鲁的节奏。

    不停拉扯下,满头大汗的阿古达木脚下出现停滞,朝鲁几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阿古达木快速化解。

    探到时机尚早,朝鲁只能继续耐着性子,不停的消耗,寻找阿古达木防守的漏洞。

    阿古达木同样是摔跤老手,不会轻易露出破绽,僵持下朝鲁没有下手机会。

    见朝鲁奈何不了自己,阿古达木身形高大,自知体力消耗远高对手,便起了快速解决朝鲁的念想,他主动出脚去钩朝鲁的脚,朝鲁灵活转身轻松躲开,但这一钩却让阿古达木脚下出现松动。

    朝鲁抓住机会快速出脚,去钩阿古达木的薄弱处,阿古达木不是弱手,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般,朝鲁这一脚同样钩空了,倒是阿古达木身强体健速度也不弱,反手出脚还害的朝鲁险些摔倒。

    鏖战中双方都大汗淋漓,咬着牙,显然都绷紧着神经,生怕一个疏忽输了比赛。

    刚刚的失手让朝鲁心中添些许恼怒,不信邪的他继续假意抬脚试探,待阿古达木做出反应后,又立刻出脚来绊阿古达木,可惜,正在朝鲁暗自的认为自己声东击西成功了时,阿古达木正等着他呢,阿古达木抬脚巧妙的绕开朝鲁钩脚,同时宛如虎扑扑向朝鲁。

    朝鲁连忙跳身闪躲,,阿古达木见一击不中,迅速转身挥动双臂一抱。

    朝鲁险些被熊抱,侥幸跳开后,他连续跳闪拉开与阿古达木的身距,瞅中机会的朝鲁借机跳到阿古达木身后躲避,这才抵挡住阿古达木的攻势。

    见朝鲁连续躲过几次攻击,阿古达木有些沉不住气了,场外的为朝鲁的叫好声也影响到了他。

    阿古达木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朝鲁的一举一动,决定以静制动。

    朝鲁躲开了几次阿古达木的攻击,引来场外喝彩后反而精神抖擞,来了心气,他借机挑衅,目的就是让阿古达木分心。

    听着阿古达木略带粗重的呼吸,朝鲁知道按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最后赢的必定是他。

    摔跤继续,试探多时的朝鲁继续出脚试探性的去钩,阿古达木抬脚躲避,如此反复。

    待阿古达木以为这次又是朝鲁试探时,见阿古达木抬脚躲避,朝鲁却将出了一半的脚收了回来,这次朝鲁不是虚晃一枪,而是讲真,说时迟,那时快,朝鲁全身紧绷全力一击,用左脚猛然去绊阿古达木的支撑脚。

    阿古达木反应迅速,连忙收脚,想借着自己下盘稳如泰山逼退朝鲁。

    他以为逼退后的朝鲁不会再攻,可阿古达木判断失误,朝鲁眼见机会连续进攻。

    趁阿古达木立足未稳,朝鲁双臂猛然拽住阿古达木的衣服竭力一拽,阿古达木重心不稳双脚松动,阿古达木立刻出手去拉朝鲁,不料却被朝鲁轻松躲开。

    这时,朝鲁见阿古达木收手的瞬间,假做出脚钩状,突然收力,进攻方向由下转上,朝鲁双臂绷劲拼力一靠,阿古达木没有料到朝鲁这小子会来这一招,只听的“嗵”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倒地的阿古达木从地上跳起,连衣服上的土都不拍,显然输了一局心情不佳,二话不说就牛声牛气的嚷嚷道:“来来,继续。”

    说着阿古达木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弓下腰张开双臂如暴熊般蓄势待发,朝鲁同样不惧,赢了一局显然心气高了不少,大喝一声便又迎了上去,两人再战。

    阿古达木这次向朝鲁发起了凌厉的攻势,大开大合间并不是毫无章法,逼的朝鲁连连后退躲避。

    眼看朝鲁就要被阿古达木打败,可朝鲁却见机敏捷的低俯身躲过阿古达木攻来的熊臂,一把揽住阿古达木的腰带,巧妙转身,双褪叉开,身姿挺直,两手竭力一拽,阿古达木干干倒在草地上,胜负立分。

    围观的匈奴人纷纷喝好,朝鲁不是不知进退之人,上前向倒在地上的阿古达木伸出了手,阿古达木虽然输了,但也是个直爽的匈奴汉子,拉着朝鲁的手从地上跃起,随后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阿古达木输的心服口服,我太心急了,不然不会让你小子好运,赢的这么容易,你是个汉子。”

    说着阿古达木拉着朝鲁就要向着李欣的大帐走,爽朗道:“朝鲁兄弟,这五百长之位乃是大王子所授,阿古达木不敢随意给你印信,走,我带你去见大王子,想来以大王子的英明,肯定会同意此次比试结果。”

    “阿古达木兄弟不必如此,朝鲁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今天能得到阿古达木兄弟的指教,已是万分庆幸了,小小的五百长之位休要在提。”

    朝鲁和阿古达木一见如故,隐生结拜之意。

    “好!阿古达木败不馁,朝鲁胜不骄,两人尽皆良将。”

    喝彩的李欣鼓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周围的牧民见此尽皆施礼,阿古达木和朝鲁连忙施礼,刚弯腰便被李欣扶了起来。

    李欣双手各执阿古达木和朝鲁的手高举,朗声道:“此二人勇冠千骑,乃本王之勇将。”

    李欣的赞扬引来了围观匈奴人附和,待喝彩过后,他略带歉意的说道:“小王分部不久,所以不能给两位勇士财帛奖励了,不过本王子决定,从部族中抽出两百五十名骑兵来充当本王子的侍卫队,今后由阿古达木担任侍卫长统领,朝鲁能击败阿古达木,按约定他将是部族的右五百人长。”

    应诺声回荡在部族,对大王子存在质疑的人打消疑虑,重承诺的李欣再次树立威信。

    受赏的阿古达木和朝鲁两人兴奋不已,李欣的做法既不伤害他们之间的友谊,又让他们加官进爵两全其美,两人单膝跪抚胸还恩,以表达对李欣的尽忠之意。

    李欣亲昵的将两人扶起,拉着两人的手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路上李欣还打趣的大声说道:“以后你们挑战二百五长以上的官职,可都要得到本王子的首肯,不然可不作数。”

    李欣打趣的话其实说给其余围观者,激励竞争是好,而挑战多了会使得军中职位混乱,无利,底层将领轮换还可以接受,但中高层将领的频繁轮换只会带来麻烦。

    进帐的朝鲁显得拘谨,阿琪格给他倒热牛奶时都千恩万谢,来到部族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阿琪格,作为要给大王子打工的他来说,阿琪格就是名未至而实至的王子阏氏。

    阿古达木早就习惯了李欣的随和,再加上憨憨的个性,所以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一个,一进门就开始消灭矮案上的食物毫不客气。

    李欣舒爽的伸了个懒腰,笑道:“朝鲁,说起来在秦匈大战前你我二人可是神交已久,虽然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你要相信,那是小王另有他图,并不是贪恋你的功劳。”

    李欣的解释让朝鲁惊讶不已,在他眼里贵族抢下面人功劳天经地义,得了赏后能给自己口汤喝都算有良心,更多的贵族都是巧取豪夺,那还管你死活。

    本来单于庭抢功事情后,朝鲁后怕了很久,夹在两个王子之间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好在最后没什么事发生。

    朝鲁没等来李欣的报复,却被秦军给报复了,做俘虏的他很绝望,但有一天在俘虏营,他听秦人说大王子出使大秦,求大秦皇帝给俘虏们一条活路时,他又满怀希冀,最后还真盼来了这一天,此时朝鲁都觉得是活在梦里。

    紧接着适逢呼楞尔乐在俘虏里招兵,怀着报恩心思朝鲁携家带口的投奔李欣。

    本来还对得罪大王子而惴惴不安,但自从加入部族后,他了解了很多关于大王子的事,这使得他改变看法,怀着眼见为实的心思,朝鲁便想试一试大王子冒顿是不是那个值得他效忠的明主,这才会发生挑战阿古达木的戏码。

    听着李欣的解释,朝鲁饱经风霜的脸上泪水不住的流了出来,好像是把多年被贵族欺压的苦楚都哭出来了一样,高贵的大王子能看的起朝鲁,朝鲁又怎么能不以死报之。

    朝鲁跪倒在李欣脚下,右手扶在心间,正声道:“朝鲁立誓与长生天,今生今世必将以死报大王子的知遇之恩,若有违誓,必让朝鲁死不足以入苍狼之腹,灵魂永不入天神之怀抱。”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来忽悠朝鲁,一听这话李欣瞬间觉得自己很虚伪,朝鲁以天神的名义发誓,就是想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了,匈奴人一诺千金。

    李欣赶紧上前将朝鲁扶了起来,打开心结的朝鲁对李欣无话不说,提出了很多条对军队发展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细聊下李欣还发现朝鲁和车寻是一类人,都是当将军的料,说起来军队来头头是道,而且对于控军朝鲁颇有心德。

    两人一直聊到了傍晚,聊完后李欣甚至都有了让朝鲁当千夫长的冲动,最后李欣心中弯弯绕太多,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古人云听其言观其行,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后再给他加官不迟。

    第二天李欣一早就去便宜老爹处辞行,在得到首肯后率领着手下千骑打头阵,其余妇孺老人跟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向着南面一个叫卡勒丘的草地而去。

    手下的千骑,因为有以前李欣亲自训练过队形的两百五十老兵,所以行经间倒是有模有样,在朝鲁的建议下李欣对骑兵、弓箭手等兵种进行了重新组合,这让李欣又学到了不少。

    头曼鹰隼般的眺望着李欣部族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线上,抬头又看了看灰蒙蒙即将飘雪的天,转身回金帐,途中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呢喃道:“今年漫长的冬天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真是期待。”

第四十八章 在路上突遇追杀,海梨猛哥真勇将

    李欣分部启程牵动了不少人心,离单于庭五十里外的背风坡上,一个五千人的部族临时营地里,忽室尔此时也从大阏氏手中得到了这个诱人的消息。

    笑着将传信的鹞鹰放归天际,人小鬼大的忽室尔转身问道:“海梨猛哥,右贤王是什么意思?本王子要明确的态度,不要和阿矢斯力那个狡猾的狐狸一样,只是敷衍的给点口头承诺,本王子要是当了大单于,第一个拿他点天灯。

    右贤王支持本王子?还是支持本王子的好哥哥?不要只是模糊不清的派五十名死士营的人来,你知道的,五十人干不了什么事情。”

    戎装的海梨猛哥依旧沉默少语,只是淡言道:“大王的意思不是我一个十夫长能揣摩的,不过王子殿下说错了,五十死士营的人还是能干很多事情。”

    “哦?那就做给本王子看。”

    说着忽室尔转身走进了大帐,海梨猛哥则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上马,带着五十死士营快马离开。

    起初没能杀死李欣的海梨猛哥可受了大罪,报死志回到右贤王部,却被李欣和矢竺格赛马的事意外搅了场,算是捡了一条命。

    苟活性命的他却失去了在右贤王青葛帐下效忠的机会,被罚做了马奴。

    赶上秦匈大战,海梨猛哥时来运转,匈奴大败再一次给了他崛起的机会。

    凭借着厚实的功夫底子,仅仅是小小的一点机遇,便又让他回到了右贤王青葛的眼中,再加上右贤王部在秦匈大战中损失惨重,能用之人减少,青葛重新启用了海梨猛哥,故而才会派他来和忽室尔接触,谈一谈禁忌交易。

    忽室尔专心的修剪着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他走了吗?”

    身旁服侍的侍卫连忙答道:“右贤王的十夫长已经走了。”

    “都是一帮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本王子当上大单于的那天,就是他们的死期,一帮有心无胆的鼠辈罢了。”

    瞧着修剪漂亮的手指甲,忽室尔又吩咐道:“去,点两千骑兵,帮帮他们,本王子倒是想看看,我的好哥哥究竟有什么本事,一千人?说不定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大麻烦,去吧。”

    “嗨。”

    侍卫领命转身出了忽室尔的大帐。

    忽室尔躺在软榻上,望着帐篷顶挂着牛油灯,轻言道:“好哥哥,不知道你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是像兔子一样被轻易射杀,还是像苍狼一般,隐藏起来慢慢舔舐伤口呢?真是期待。”

    转营的路上,李欣正细心听着朝鲁健谈,一路上按朝鲁的建议,千骑行进间多了些章法,放到外面的哨骑,将探索范围扩展到了队伍首尾五里开外,都是明暗双探,还设立了轮换。

    看着手下军队一点点的正规化,李欣暗自庆幸,同时对朝鲁也是越发的重视了起来。

    当队伍走到一片矮坡白杨林时,本来和李欣并肩而行的朝鲁却不时的回首眺望,几经反复后朝鲁面露不善的说道:“大王子,怕是我们有客人要来了。”

    “嗯?有客人?”李欣拽着缰绳向后一望,并没有什么发现。

    朝鲁跳下马,大喝一声让队伍停下,自己则附耳趴在地上,仔细听了起来,随着队伍应令停下,顿时队伍间的气氛不安了起来。

    朝鲁听了一会,跳起来对着李欣正色道:“大王子,在我们后方有大队马队追来,我安排到队伍后面的哨骑怕是早没了。”

    李欣闻言色变,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瞬间果断下达命令:“朝鲁你来控军指挥,呼大爷组织队伍里的老弱妇孺躲入前面的白杨林,什么都不要了!保人要紧,快!”

    “嗨。”

    两人连忙打马组织人手转移,李欣亲自带头大声呼喊,将部众向着不远处的白杨林领去。

    五里地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好在按他们干掉哨骑的手法,明显不想打草惊蛇,反而是想将李欣一行人包了饺子,一个都不放过。

    这倒帮了李欣一把,给了他宝贵的几分钟反应时间。

    虽然放弃了家当,但因为部众里大部分是老人和妇孺,所以速度还是没快多少,李欣不可能抛弃妇孺老人,只好匀出一部分骑兵,帮助这些人后撤到白杨林。

    这使得千人队刚刚集合好的军阵受到了冲击,变得有些凌乱,李欣知道犯了兵家大忌,满脸不安的望了一眼地平线上露出的黑点,转头望去大部分人已经躲进了白杨林。

    后面追杀的敌骑很快杀到,将拖在最后面的几百老弱和十几个帮助他们撤退的骑兵无情砍杀。

    两千敌骑嗜血的盯着前方白杨林中匆匆组织防守的李欣部,领头的千夫长直接下令冲锋,他想用最直接也是最暴力的方法解决对手。

    两千敌骑嘶吼着发起了冲锋,李欣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切,既然把指挥权交给了朝鲁,那他就要完全相信朝鲁的实力,形势严峻,心中紧张的李欣将手中的剑柄紧紧握住。

    此时朝鲁因地制宜的放弃了马战,冷静的指挥千骑下马进入树林,直接选择了步战。

    朝鲁将所有马匹集中起来,看着冲锋而来不到五百步的敌骑,大吼一声:“放马!”

    骑兵们大力抽打战马奋力向前,上千马匹在受到击打后加速冲向了敌军,高速冲锋的敌骑没料到李欣部会打马进行反冲锋。

    一时间被马群冲的大乱,失足落马的人直接被无数马蹄踏成肉糜,眼见敌人的冲锋被迟滞,李欣军士气大振。

    敌骑虽然失去了冲击优势,但还是靠着人数优势冲到了白杨林外两百步的距离,不依不饶的奋力向前喊杀而来。

    朝鲁目测距离后立即下令众人进行射击,李欣部妇孺老幼凡是能拿起弓箭的人,尽皆弯弓搭箭,上千只箭矢怒吼而出,带着风声瞬间将冲锋的敌军和迟滞在马群中的敌人当成了活靶子。

    匈奴人精于骑射,骑马混在马群中移动缓慢的敌骑宛如秃子头上的虱子,逐一被点名击杀。

    瞬间有近三百敌骑倒在了白杨林前,敌骑千夫长急了眼,大吼着让人下马,同样准备弃马步战。

    眼见敌骑在千夫长的指挥下要反扑,李欣只能着急的干瞪眼,现在可是个绝佳机会,只要一箭送敌骑千夫长归西,一切皆休。

    可惜李欣也只能想想,从学习弓箭开始,他同样了解了它的射程,敌军主将在两百步开外,李欣手下那怕后羿在世也无能为力,因为李欣部装备最好的弓箭,只能射一百二十步左右。

    就在李欣幻想时,大吼大叫指挥的敌骑千夫长被人一箭穿胸,哀嚎一声掉下了马,顿时敌军大乱。

    朝鲁大喝一声好样的,不失时机抓住机会,下令手下骑兵进行反冲锋。

    先前进行了马群反冲击和箭雨的散射,此时又见千夫长阵亡,敌骑损员折将士气大跌。

    反观李欣部除了刚开战没有退回树林的人惨遭屠戮外,其余并无损失,气势上首先占了上风。

    双方一接战,混乱的敌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有几个百夫长刚想组织,便被不知道那来的神箭给穿了胸。

    树林中李欣看的激动异常,苍天在上,如有神助啊,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箭手,这人简直就是匈奴人口中的射雕者。

    匈奴人都是打顺风仗的行家,战场在一接战时便迅速成了一面倒,朝鲁立功心切,大喝一声亲自领军反击。

    高兴过头后,李欣四下寻找射雕者时却发现了不对劲,他眼神疑惑的扫了扫己方反攻的部众,是谁一箭射死了敌军千夫长,明明在射程之外啊。

    苦思冥想的李欣,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敌军千夫长死去的画面,穿胸而过的利箭,箭头的朝向,是我们!

    想到这里李欣瞬间吓尿,还有另一波人!这是陷阱,是敌人内部的人射杀了敌骑千夫长。

    明白过来的李欣连忙对着冲锋的部众大吼:“快回来,是陷阱!”

    为时已晚,李欣手下的千人可是步战冲锋,冲了出去,想收已经不可能。

    就在此时从白杨林侧面突然杀出了五十名身着皮甲的骑兵,他们宛如饿虎扑向了羊群,每骑都悍不畏死,不管是李欣部还是挡住他们脚步的敌骑,尽皆被碾为灰烬,他们正是死士营。

    为首的一人正是海梨猛哥,只见他拿着长戈挥洒自如,千骑之中无人能挡,一招一式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死士营目标明确,不予李欣部其它人多做纠缠,直奔李欣本人。

    冲锋路上朝鲁听见身后的喊杀声心中大惊,回头一望,敌军一部亡命冲锋,根本不管旁人,杀开一条血路直插李欣,眨眼间就杀到了距离李欣不到一百步的距离。

    朝鲁心中大呼上当,但他同样意识到自己回不了军了,一旦回军,溃败的敌军便会转头杀来,到时间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瞬间朝鲁做出了抉择,一把拽过杀的兴起的赛罕,吼道:“你去回救大王子,我继续带人冲锋。”

    赛罕一愣神,转头一看有人杀向了李欣方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带人抽身,狂奔向李欣所在地。

    可惜赛罕和朝鲁两人距离李欣实在太远,又加上跑步,那里能跟上四条腿冲锋的海梨猛哥。

    如万人敌般的海梨猛哥带头冲锋,如凿子般洞穿军阵,在李欣眼中颇有些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意味,然而不幸的是,他是那颗大好头颅。

    这些日子李欣的胆子练大了不少,他很想瞧瞧这位猛将到底是谁。

    随着海梨猛哥的逼近,作为侍卫长的阿古达木舔了舔嘴唇,抄起一把长矛就迎了上去。

    只见阿古达木快速的奔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借着冲击力如虎扑般跳了起来,双手握矛向着海梨猛哥狠狠砸了过去。

    海梨猛哥刚解决一个亲军侍卫,连忙挥戈抵挡,却不料阿古达木蛮力大的出奇,海梨猛哥虎目一瞪,眼见力所不及连忙抽身从马背跳开,只听战马哀鸣一声,阿古达木用矛杆一压,硬生生将海梨猛哥的马压死在地,还险些被分了尸。

    海梨猛哥反应迅速,乘着马落地的瞬间跳开了马背,不然战马落地瞬间,只是单纯的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就算抽身的早,海梨猛哥双手虎口还是被阿古达木蓄力一击震的生疼,海梨猛哥眼中露出惊讶,庆幸的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战马,此时海梨猛哥眼神里可没有畏惧,反而是散发出孤狼般的嗜血,内心里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大块头。

    认真起来的海梨猛哥迅速移动,不停的变换着角度,巧妙的用长戈攻击阿古达木的薄弱处,凭借着易于常人的速度,对阿古达木展开凌厉攻势。

    只是呼吸的功夫阿古达木便感觉有力无处使,每一次攻击都被海梨猛哥巧妙的抵挡泻力,先前的优势宛如泥牛入海没了踪影。

    连续几招被阻后,阿古达木身上已经被戈尖划出了几道见血的伤口。

    海梨猛哥是一个抓机会很强的人,他故意露出破绽,让阿古达木挑飞自己手中的戈。

    趁着阿古达木占上风的恍惚间,海梨猛哥抛开手中的戈,加速两步近身,对着阿古达木胸前飞起就是一脚。

    双手还在矛杆上来不及收回,阿古达木硬吃下了这一脚,被迫后退两步泻力,却不料海里猛哥乘着这个空挡,加快跑速摆脱阿古达木,抽出腰间的青铜剑直奔李欣而去。

第四十九章 生死关头见忠义,厚脸真心品柔情

    原来在和阿古达木的打斗过程中,海梨猛哥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正向这里赶来的赛罕等人,死士营此次刺杀的目标已经非常明确,就是要杀李欣。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除了海梨猛哥之外,其余死士营的骑兵都被挡在了外面,挡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眼中宛如蝼蚁般的妇孺老人。

    虽然少了部族里去参战的青壮骑兵,但是匈奴的女人、小孩、老人那一个不会弯弓射箭。

    猜到死士营的目的后,他们纷纷射箭阻挡,有些甚至不惜用身体来阻挡死士营的疯狂进攻,那怕只能迟滞敌骑一秒,他们也前赴后继,义无反顾。

    看到这一切李欣眼睛通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倒下最多的可都是跟着自己最久的啫啫、屋拙两部的牧民。

    阿古达木被甩开,李欣身边仅剩的帖木尔提剑硬顶,正面抵挡海梨猛哥,可惜他毕竟年纪太小,力量和经验都不足,直接被海梨猛哥戏耍。

    趁着抵挡帖木尔手中剑的瞬间,海梨猛哥身子用力一靠,撞的帖木尔身形不稳,海梨猛哥趁此机会提剑刺来,帖木尔连忙用剑格挡,熟不料海梨猛哥只是虚张声势。

    侧身骗过帖木尔袭来的剑,海梨猛哥转身绕到帖木尔身后,对着帖木尔毫无防备的后背就是一剑划过。

    随后踹开还想抱腿迟滞他的帖木尔,海梨猛哥冷声喝道:“给我滚开!”

    帖木尔应声而倒,昏了过去。

    眼见倒了一地的牧民和帖木尔,李欣怒了,那还管什么实力悬殊,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就要拼命。

    可李欣蹩脚的剑术又怎么可能是海梨猛哥的对手,海梨猛哥轻轻一挑便将李欣手中的剑挑飞。

    紧接着趁李欣反应缓慢,海梨猛哥瞬间提膝,朝着李欣肚子上就是一个提膝重击,李欣的脸顿时就像只煮熟了的大虾,哀嚎着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海梨猛哥可不会给李欣说话的机会,双手举起手中剑就要给李欣来个贯穿,就在此时机警的海梨猛哥耳朵一动,凭借着下意识连忙向着侧面一滚。

    嗖,一只利箭贴着海梨猛哥的衣甲滑过,落到了他刚站的位置上,箭头没入大地,箭杆还在轻颤。

    海梨猛哥嘴角轻笑,仿佛在嘲笑偷袭的敌人,不屑的抬头望去,一脸不敢相信的海梨猛哥惊道:“阿琪格!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单于庭吗?”

    说话的同时海梨猛哥还不忘将地下的李欣拽起,将青铜剑架在李欣的脖颈上。

    一时间想来救李欣的人都放慢了脚步,他们深怕海梨猛哥一个不小心,大王子就去见长生天了。

    李欣一听这货还跟阿琪格认识,难道是老情人?

    想到这里李欣瞬间妒火中烧,在老情人面前自己还被揍的跟猪头一般,岂不是与海梨猛哥高下立判。

    激起血性的李欣对着赶来的阿古达木和赛罕喊道:“不要管我,射箭,快射箭,老子不活了。”

    呼楞尔乐匆忙赶来,惊愕的看见李欣被挟持,二话不说扑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哭诉道:“好汉,放了我们家大王子,什么都好说,要财货你随便取,就算要呼楞尔乐这条老命也尽管拿去,就是不要伤害大王子啊。”

    阿古达木、赛罕这些李欣手下的老人们同样毫无办法,只能随着呼楞尔乐跪了下来。

    随后是啫啫、屋拙两部的牧民,紧接着被李欣从宝利德立部族里救回来的老人也跪下了,最后被李欣谈判救回来的俘虏们也纷纷跪了下来。

    除了朝鲁带去冲锋的骑兵和阿琪格外,白杨林里的人全部跪倒在地。

    看着这一切海梨猛哥掩饰不住内心中的震惊,但手底下却没有任何松动,对于成长在死士营的他来说,除了手中的刀剑,这个世界的一切尽皆虚假。

    不顾呼楞尔乐和众人的哀求,海梨猛哥继续对着阿琪格问道:“阿琪格,可是他们抓你到这里来的?”

    阿琪格将手中的弓弩放下,轻轻摇了摇头,向着海梨猛哥走去,冷冷的说道:“哥哥放了大王子,杀了他与你无益。”

    听着阿琪格叫海梨猛哥哥哥,不知怎么的,李欣羞愤的心立刻冷静了下来,心中的小愤怒荡然无存,反而是贱兮兮的多了些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挟持他的居然是大舅哥。

    海梨猛哥闻言依旧挟持着李欣,手中的青铜剑没有丝毫松懈,按海梨猛哥的想法,阿琪格一定是被人胁迫。

    他对着李欣冷哼道:“给我们两匹马,放了我和阿琪格,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你,如若不然玉石俱焚,拿你一个王子的命,为海梨猛哥殉葬再好不过。”

    一听海梨猛哥这话,李欣顿时明白,看来海梨猛哥还不知道是自己在大巫师部救了阿琪格。

    小眼睛一转,李欣心中打起了小九九,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试一试阿琪格对自己的感觉也好,她的去留是在明显不过的讯息。

    打定主意的李欣说道:“阿琪格可不是我的奴隶,她的去留只有她自己能做主,你问她吧,她若同意便遂她意。”

    海梨猛哥毫不拖沓,挟持着李欣,转头向着阿琪格说道道:“我们走。”

    一旁的阿琪格眉头轻蹙,仿佛进入了两难的选择。

    海梨猛哥看到了阿琪格的犹豫,自己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小妹,现在这是怎么了,瞪向自己手里的李欣,海梨猛哥质问道:“你对阿琪格做了什么!”

    李欣被海梨猛哥的一声暴吼震的不轻,看到阿琪格犹豫的瞬间,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安慰,最起码阿琪格没有直接弃他而去,不过这还不够。

    李欣汗泪交织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意,说道:“阿琪格早就是王子阏氏了,你不知道吗?”

    海梨猛哥满脸难以置信,他看了看手中挟持着的李欣,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阿琪格,一时间完全没无法接受妹妹嫁人了的事实。

    海梨猛哥和阿琪格自幼相依为命,长在死士营那种地方,又带着累赘般的小姑娘,可想而知日子是有多苦,海梨猛哥甚至都有了些当父亲的味道。

    现在辛辛苦苦种了十几年的美白菜,却让面前一头肥彘般的男人给拱了,海梨猛哥无法接受,带着期盼,他一个大男人甚至都有了些哽咽的问道:“阿琪格这是真的吗?”

    阿琪格被李欣这货好不要脸的话气的俏脸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害羞所致,但阿琪格是个骄傲的人,她不屑与去解释,只是狠狠的瞪着李欣。

    关心则乱,海梨猛哥看到阿琪格羞红的面色,一切便都猜到了,颓然间他懂了。

    海梨猛哥叹了一口气,将挟持的李欣推开,等在周围的阿古达木几人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接过李欣的同时,三下五除二将放弃抵抗的海梨猛哥捆了起来。

    倒地的帖木尔赶紧被呼楞尔乐拉去疗伤,众人都是明眼人,在赛罕的驱赶下,眼见事消,纷纷去帮着打扫战场,一时间白杨林里便剩下了他们三人。

    看着阿琪格气红的脸,解脱了的李欣赶忙跑去解释,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愤怒的阿琪格一句滚给骂了回来。

    没法子的李欣只能悻悻的摸着脑袋,尴尬的回到了原处。

    现在局势反转,李欣对这个勇猛无敌,外加智谋过人的大舅哥起了招揽之心,毕竟这次有惊无险,还是因为阿琪格在自己军中,要是没有阿琪格,以海梨猛哥的手段,李欣不想死都难。

    按原计划杀了李欣,海梨猛哥还能从容的躲进白杨林脱身。

    没等李欣酝酿清楚劝降大舅哥的话,海梨猛哥就淡言道:“大王子,你我都是聪明人,海梨猛哥深受右贤王大恩,劝降的话就不必说了,要是你不想杀我,就放我走吧。”

    招揽的意图被海梨猛哥轻易看穿,脸皮厚如城墙的李欣只能尴尬的笑笑,麻溜的给大舅哥解开绳索,还挂着一脸讨好样。

    海梨猛哥可不吃李欣这套,反而是冷哼一声走向了阿琪格,两兄妹在一起谈论着悄悄话。

    李欣识趣的没有跟过去,不过作为一个好奇的人,他难免像从洞里窜出来的土拨鼠般,将脖子伸的老长。

    短暂的谈话很快,谈完话的海梨猛哥转身向着李欣走来。

    看着走来的大舅哥,李欣连忙站直了身姿挺直了腰,然后再深吸一口气,想让肥肚腩消减一点,可谁知道海梨猛哥只当他是透明。

    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擦身而过,去捡刚才被抓时,跌落的青铜剑去了。

    随着宝剑入鞘的声音后,海梨猛哥低沉的说道:“好好的照顾她吧。不过下次大王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海梨猛哥可只有一个妹妹。”

    听着海梨猛哥酸溜溜的话,李欣刚想反驳两句,便传来战马的嘶鸣声,转身一看,只见海梨猛哥打马离去,李欣只能马后炮的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望着树林另一边的阿琪格,李欣知道那才是真正要头疼的人,自己骗了她哥哥,还利用了她的弱点,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倔脾气啊,李欣心中叹道。

    走到阿琪格的背后,李欣定定的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自己理亏在先,难心的皱着眉头。

    “你就想这样站到晚吗?”

    阿琪格依旧冷淡道,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埋怨。

    “啊?”

    被阿琪格打破僵局,李欣作痴傻状,似乎阿琪格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生气。

    看着眼前娇弱的背影,李欣鼓起勇气,伸开双臂轻轻将阿琪格挽入怀中,这一刻李欣心跳极速。

    阿琪格倔强的挣扎两下,却被环绕的双臂抱的更紧,感觉到李欣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最终阿琪格随了他的意。

    在残阳的战场边,李欣紧抱阿琪格不愿放手。

    在离他们不远的树林后面,有个坚毅的脸庞露出了久违的笑意,随后悄无声息的转身,消失在了茫茫草原深处。

第五十章 缺粮才是正经事,赏赐福祸意难料

    距海梨猛哥白杨林追杀整整过去一周,李欣带着部族经过迁营,终于赶到了老人们提议的卡勒丘草地,路上经过耽搁,卡勒丘草地已被拇指厚的初雪覆盖,牧人们难以收集牧草,望着畜群刨开雪层找草吃的场景,李欣不免陷入忧虑,呼出一口白气,无奈的他又转身钻进了暖帐。

    海梨猛哥的突袭虽然没杀了李欣,但忽室尔的败兵在溃逃时还不忘放一把火,李欣部本来收尾相顾的牛车很容易形成连锁反应,匈奴人又多用皮毛,火一旦着起来更是无解。

    偌大的个草原临时去那找水灭火,畜群见火四散逃亡,李欣只能眼睁睁看着财产被烧光,逃跑的畜群还能补救,但被烧光的家当可难圆。

    李欣心里大骂败兵不是东西,叫人去统计损失,匈奴人本就没几个算数好的,这项工作可谓全员上阵。

    经过这样一场大战下来,军民死亡近五百人,其中牧民的数量占了多一半,骑兵损失了两百骑,余下的全员挂伤,就连李欣本人也被海梨猛哥揍的七上八下。

    逃跑的畜群虽然派人去找了,还是损失了近半数之多,其余在车上装的帐篷、器具被大火烧的只剩下来两成,现在整个营地除了李欣、阿琪格和哈斯兰住一顶帐篷外,其余人差不多都是二三十人挤一顶帐篷才勉强够住,比这更惨的是粮食,本来李欣从单于庭领了不少粮食出来,分部时头曼没有给兵马,所以在粮食方面不做苛求,现在都付之一炬了。

    帐篷里很安静,透着些许压抑,连小阿兰都懂事的帮着阿琪格整理着东西,爱昵的摸了摸阿兰的脑袋,李欣坐到了矮案前,处在后世阿兰这个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现在随时可能食不果腹。

    想到此处,不觉间李欣眉毛又蹙了起来,他让朝鲁带着骑兵们去外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一点野味来弥补一下粮食的不足,但杯水车薪。

    现在大营里的粮食只能坚持最多三天,就连上了十几年学的李欣都萌生了想去抢劫的想法,可想而知都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李欣终于理解为什么老人们会在部族困难时离开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在李欣胡思乱想时,派去打猎的朝鲁回来了,说着呼楞尔乐、阿古达木、赛罕和朝鲁顶着寒霜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来,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明眼人都知道收获肯定好不了。

    知道这不是他们的责任,李欣示意几人坐下笑道:“没事,阿兰给呼大爷和叔叔们倒几杯热水过来,先暖暖身子。”

    阿兰乖巧的应了一声,小手很勤快的从炉子上热着的壶中,倒出了几碗冒着热气的开水,呼楞尔乐几人恭敬的道了谢,接过阿兰端来的热水小口喝了起来。

    朝鲁埋怨道:“都是这个鬼天气,昨晚下了一场雪,将禽兽们的爪印和蹄印都掩盖了,跑了一早上就抓住了几只兔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呢,真是晦气。”

    呼楞尔乐默不作声,拉着的黑脸显然对这次狩猎很不满意,毕竟人力物力都耗费,但没有收获,让这个有些小抠门的大管家很不爽。

    李欣没有理朝鲁的抱怨,反而是拿起矮案上的薄绢说道:“今天早上魏觅派人来说,他已经带着陛下的赏赐、书籍和老师赶到了九原的秦军大营,要我们派人去迎接,从卡勒丘营地到九原大营快马一来一回也要两天,可我们的粮食只够三天的食用了,所以我想放弃在卡勒丘营地过冬,将部族向着九原方向再迁移,你们意下如何?”

    看着手下们李欣想听听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底下几千人的意思。

    呼楞尔乐皱着眉头说道:“大王子,我们的卡勒丘营地已经离秦人新建的九原城很近了,如果我们继续南下,会不会和秦人产生摩擦?就算去了九原也不见得会得到补给不是吗?”

    朝鲁附和道:“不错,我们的骑兵两天内赶到九原当然没问题,但这么大的雪,部族里的妇孺老人可走不了那么快,三天时间根本到不了秦人的九原城。”

    作为经过秦匈大战的匈奴人,呼大爷、朝鲁他们对秦人始终保持着警惕与忌惮。

    强扭的瓜不甜,李欣见他们有疑惑,反问道:“不去九原自然可以,可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我们现在的粮食问题?”

    呼楞尔乐、朝鲁、赛罕都沉默了,只有阿古达木瓮声说道:“不是还可以打猎嘛。”

    李欣摇头调笑道:“就你们今天打的东西,恐怕都不够吃你一人吃。”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阿古达木起先在两部时老挨饿,其实食量大的惊人,每餐吃下一只小羊羔不在话下,随着李欣调笑,本来安静的帐篷里压抑气氛变得融洽了不少。

    李欣望着阿古达木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行了,你们不要吵了,本王子意已定,部族继续南下九原,到了九原本王子不会让你们饿着,呼楞尔乐和赛罕组织部众南下,速度慢一点没关系,照顾好部族里的妇孺老人,那可都是宝贝。

    帖木尔的伤我们现在的条件是治不好了,带上他,还有朝鲁和阿古达木,选一百骑兵随我南下,本王子要在九原为你们准备好过冬的一切,这个漫长的冬天我们在九原过冬。”

    “嗨。”

    李欣已经定下了基调,手底下人都纷纷应诺,不一会便各自安排去了,李欣也不拖沓,第二天赶早便带人奔着九原而去,没办法毕竟时间不等人,几千张嘴要养。

    九原秦军大营内现在气氛凝重,中军帐内蒙恬、扶苏高坐主位,帐下骄兵悍将林立,刚送走传旨的宦官,中军帐内就炸开了锅。

    “凭什么啊,咱们累死累活的打下了匈奴,却要反过来给匈奴人赏赐?这是什么说道?”

    “就是,那可是满满几十大车的财物,咱们北伐的将士们还没得到陛下的恩赏,饿着肚子,凭什么要给匈奴人,国府不公。”

    “对啊,国府不公。”

    .......

    听着下面将官的吵闹,蒙恬和扶苏的面色很不好,不要说下面的人有异议,就连身为主将的他们都有了怨气,北伐战胜匈奴已经过了几个月,平常国府再拖沓也不会如此怠慢有功将士,可这次却久久不见讯息,蒙恬和扶苏上了几次表都宛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只是回话说还在议中,就没了下文。

    不过国府下令要在攻占匈奴的河套地建立新郡九原,就连匠作监规划的九原城图纸都送到了秦军大营,可拨付建城费用却迟迟不见下发,而国府催促建城的文书却一份接一份的传到了九原秦军大营,这让蒙恬头痛不已,难道国府这是要让北伐将士自掏腰包去建九原城不成。

    无奈下蒙恬写信去问了远在咸阳的蒙毅,但回信中透露出来的惶恐之意却溢然于信中,陛下不松口为之奈何,看来蒙家的实力和过早表露出的政治站位让陛下起了疑心。

    如果说这些都是隐藏在内部的潜在原因,那从咸阳传旨宦官带来陛下对匈奴的赏赐,却是引发将士们不满的导火索,本来大家都没有心中虽然不满,但总不会生出事端,可这批赏赐却打破了平静。

    如果说大家不知道还好,蒙恬说不定悄悄就将事情办了,不了了之最多心中不爽,可谁知道传旨的魏觅却带着赏赐大张旗鼓的开进了秦军大营,闹的满营皆知,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挑拨蒙恬现在都懒得计较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

    没有蒙恬和扶苏的制止,底下的将官们将这段时间内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积累的怨气难消啊。

    “上将军咱们将这些赏赐都扣下来,让弟兄们分了吧,您可是知道这不打仗了,国府可是将粮饷减了大半,禁足令一下来外出打猎都不行,这几个月下来兄弟们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了。”

    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站在将官群里的车寻和王离互相对视一眼,他俩都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蒙恬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压下了这种想法,转头看了一眼扶苏,从扶苏的眼中他看到了跃跃欲试,一旦私自分了陛下的赏赐,那就是抗旨,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好处也很明显,他蒙恬可以牢牢将这二十万精锐秦军的军心握在手中,进可助扶苏登上大位,退可与蒙毅继续遥相呼应,左右朝堂的局势,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一想到要抗旨,蒙恬心中不免打起了突突,毕竟当了皇帝这么多年的臣子,嬴政给他的影响太深了,千古一帝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那些睿智和手段蒙恬至今还历历在目,刺杀他的燕丹,谋逆的吕不韦...太多了,这些人最后的下场都惨不忍睹,而他可都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嬴政在蒙恬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帝王,如果不是帝王垂垂老矣,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生出二心,如果皇帝长生不老,蒙恬永远是皇帝最忠心的臣子,但如果皇帝不是,他未尝不可尝试一下,从龙之功,蒙家的万载昌盛这诱惑可是不小,犹豫间蒙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扶苏看着面露沉思的蒙恬闭口不谈,毕竟在这军中蒙恬才是主将,作为蒙恬的学生,他深知取舍之道,有时候的沉默才是最大的争。

    上位主坐上蒙恬、扶苏都不发话,下面的将官们则更肆无忌惮,甚至连扣下财货之后该怎么分配都想好了,谈笑间好像这都是应该似得,在他们眼中国府并不比上将军的话管用,他们只听将军的调遣。

    热闹的中军大帐,犹豫的上将军,野心勃勃的公子,想不发生点事情都难。

    离开的魏觅冷冷望着远处的中军帐,脸上露出了不觉的微笑,这次可是有好戏看了。

第五十一章 下马里暴熊显威,满弓射射雕者出

    赶了半天路,李欣一行人见队伍身后,冒雪的赛罕孤身追了上来。

    看着众人狐疑的眼神,赛罕摸着冒气的脑袋笑道:“呼大叔嫌赛罕笨手笨脚,一气之下罚某跟上来保护大王子。”

    赛罕蹩脚的借口让李欣颇为无奈,瞧着赛罕死皮赖脸的架势,可是不准备走了。

    细想下李欣觉得留下赛罕辅助呼大爷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吃下用人不当的亏。

    李欣冷眼哼道:“下不为例。”

    说着李欣一行人继续打马上路,看赛罕还直愣愣站在那里,朝鲁笑着轻踹一脚他的马屁股,笑道:“还不快跟上。”

    “哎。”

    赛罕本想着自己不尊大王子的命令,怎么也得吃一顿鞭子,没想到居然没事,立刻笑呵呵的打马追了上来。

    李欣知道部族吃饭的问题耽误不得,一行人路上冒雪前进,眼前到了秦军大营,勒马的李欣命令侍卫在秦营外等待,随后率着朝鲁、阿古达木、赛罕和十名侍卫打马向着秦军大营走去。

    一进秦军大营李欣就嗅到了气氛不对,沿途巡逻的秦卒对李欣一行人冷眼愤恨,有的还咕哝咒骂,意识到其中有问题的李欣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现在他急于见到蒙恬,一探究竟。

    在传令秦卒不情不愿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到了中军大帐外。

    微笑着送走了传令的秦卒,李欣派阿古达木去请侍卫通禀来意。

    侍卫很痛快的走进了中军大帐,不一会侍卫面带歉意出来,解释道:“烦请匈奴王子稍等片刻,上将军此时正在与众将军议事,无瑕接见王子。”

    李欣点头知晓,心想求人的事等等也无妨,可谁知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

    帐外的雪越下越大,听着中军帐内隐约传来的喝酒叫骂声,李欣眯起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三个大字下马威,身后的朝鲁等人已然面露不快,他们都感到了被愚弄。

    左等右等眼见中军帐里喝酒劝酒之声更盛,到了最后甚至毫不掩饰。

    暴脾气的阿古达木终于忍不住了,气哼哼的上前两步,一把拽住通传侍卫的衣领,怒喝道:“你这厮安敢欺我匈奴无人!难道秦人军中议事还能喝酒享乐不成!”

    中军帐的侍卫纵使精锐,但与暴熊般的阿古达木身形差距巨大,拼命镇定下来后,他狡辩道:“胡儿安敢闹事,此乃大秦上将军军帐,乱闯者可是要吃杖!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等着吧。”

    阿古达木冷哼道:“哼!我倒要看看能乃我何!”

    说着将手里的侍卫提高几分,侍卫双脚乱蹬,却感受不到大地带来的一丝安慰,低头瞧着阿古达木怒睁的虎眼,感受着逐渐勒紧的脖子,他终于害怕了,这个胡儿可不是个善茬,是莽夫!

    侍卫慌张喊道:“来人,咳咳咳,来人呐,胡儿军中闹事了。”

    周围侍卫见状纷纷抽剑上前,被朝鲁、赛罕等人拦住。

    眼见事情似乎有些猫腻,望了一眼依旧不动如山的中军帐,李欣眼神逐渐锋利,心中冷哼。

    既然如此,身为咸阳任命的九原县令,身后有着两位大佬庇护,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闹大就闹大,看看最后难堪的是谁。

    侍卫的惨叫迅速引来巡逻的一个秦军百人队,百夫长一看胡儿闹事,联想到国府的不公赏赐,心中不平突起,教训之心骤生,怒喝一声,百名秦卒就将李欣等人团团围住。

    阿古达木见秦人欺人太甚,私下瞧了眼李欣,眼见大王子点头,阿古达木一把撂了手上的侍卫,挑衅般的上前几步。

    眼见胡儿如此张狂,百夫长怒喝道:“胡儿犯禁!左右将此恶贼拿下。”

    待百夫长令声一下,左右两个秦卒锐士手持长戈快步冲向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巧身躲过锐士的戈刺,身体侧身脚下一划,单臂瞅准时机夹住两根戈杆,奋力一拽,挥臂断杆,随后趁蛮力左右一撞便将两名秦军锐士撞倒在地,低声哀嚎。

    百夫长眼角一抽,暗道这胡儿好大的力气,知道凭数人之力已经奈何不得胡儿。

    百夫长抽出腰间长剑,命令道:“甲士在前,戈矛在后,大秦锐甲围杀。”

    秦军百人迅速变换,组成以阿古达木为圆心的包围圈,甲士左手持盾胸前,右手握剑备刺,两两相邻,弓步为墙,身后缝隙处戈矛锐士来回变换,伺机出矛挥戈。

    眼见秦军亮了家伙,护犊子的李欣立马想下令让人去帮忙却被赛罕拉住,看着赛罕信心满满朝自己点了点头,李欣知道他二人熟知彼此,只好暂时止住了上前帮忙的心。

    见秦军迅速将包围圈越缩越小,阿古达木抽出腰剑,他明白如果让秦军继续收缩下去,随着活动范围的减小,双拳难敌四手,一定要找机会冲出包围。

    眼瞅见戈矛锐士移动时的空当,阿古达木怒喝一声,厚实的脚板用力一蹬,猛的扑向一处有破绽的甲士。

    只听叮咚剑响,抵挡阿古达木的甲士被巨力震开,熟不料阿古达木震开了甲士,其左右甲士根本不管战友死活,挥剑又刺又砍,甲士身后毒蛇般的戈矛锐士趁机提戈刺矛。

    阿古达木一看大惊,连忙

    三两下跳开,只听刺啦两声戈尖划过,皮袄上留下了深深两道沟壑。

    一旁督战的百夫长不屑的笑了笑,胡儿想破阵,蛮力可不行。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还有包围圈中的阿古达木,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他的处境岌岌可危,在过三十秒周围必定被戈矛围满,之后迎接他的不是束手就擒,便是被戈矛刺成马蜂窝。

    在上次攻击吃亏后仅仅五秒,阿古达木奋力一提,继续向着刚刚攻击过的甲士杀去。

    在众人以为胡儿智穷想做困兽斗时,阿古达木冲锋途中却劈砍改挥,先是提剑挡开三名甲士刺来的剑锋,乘着戈矛锐士等待出手的短暂空当,阿古达木侧身狠狠撞在了甲士盾牌之上,盾牌能挡利器却不泄力,三名甲士被阿古达木撞飞,同时殃及到了身后的戈矛锐士。

    顿时本来严丝合缝的包围圈被生生咬开了口子,生猛的阿古达木给包围秦军心中留下了畏惧的印记。

    阵破后乘着包围秦军填补过来的空当,阿古达木目标明确,一个虎跳摆脱纠缠,提速直奔秦军的指挥首脑百夫长而去。

    仅仅阵破眨眼的功夫,还不待百夫长做出反应,阿古达木便挑飞了他的手中剑,百夫长被擒。

    一时间围攻的秦军停了下来,两个屯长接替指挥,迅速组织剩余秦军伺机而动,力图夺回主帅。

    两个屯长组织的几次反击都心有余悸,收效甚微,被阿古达木连连躲开,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此时沉寂已久的中军帐终于坐不住了,门帘被掀了起来,暖烘烘的白雾喷出,走出来一员小将,正是王离。

    他对剩余秦军喝道:“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都滚回去!找你们各自的都尉领罚去吧。”

    秦军得令纷纷收手,阿古达木见李欣点头,也放了被擒的百夫长,一场战斗消弭于无形。

    王离走上前来施礼,道:“王子久候,上将军请王子入帐赴宴。”

    王离给了台阶,李欣自然接着,有求于人的他不得不将小心眼先收起来,但心里的小本本却牢牢记住了这次大亏,熟不知好戏才刚刚开场。

    踏进温暖的中军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瞧着大帐内杯盘狼藉,李欣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顿感此行唯恐不善呐。

    李欣细看下蒙恬东向坐,扶苏南向坐,其余诸将尽皆向北坐,除了西边是中军帐的门外,此时帐中竟无李欣一行人的立锥之地。

    蒙恬位高权重又是长者,见李欣进来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其余诸将则对李欣置若罔闻,还是继续饮酒作乐,毫不客气。

    扶苏起身迎了上来,笑道:“匈奴王子远道而来,请恕苏招待不周,罪过,罪过也。”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欣只好赔笑。

    扶苏拉着李欣的手向大帐中心走去,笑道:“王子,今日饮宴都是双方交手已久的熟人,不必拘束,先坐下与诸将吃几杯水酒,其余事情再谈不迟。”

    扶苏抬头巡视一圈,只见帐中座位皆满,尴尬的侧头望着李欣,笑道:“王子且等片刻,扶苏替王子去讨个座位来。”

    说着扶苏指着北面前排,矮案后坐着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将,说道:“于乐将军可否割爱,将座位让出来,招待匈奴王子?”

    于乐扶须摇头,笑道:“公子此话差矣,于乐虽不才,但也为大秦征战二十余年,身经不下百战,斩敌更是无数。

    前些日子老夫统领的铁骑,险些抓住匈奴的右谷蠡王世子,公子不妨问问在座的诸君,此位老夫当不当坐。”

    于乐的话顿时引来中军帐中众人热烈的回应。

    一旁的李欣那能听不出于乐话中的意思,眯着小眼睛,他静静的看着。

    瞧一进门秦军诸将摆出的架势,李欣知道今天扶苏侮辱自己必定有所图,忍下心中的无能狂怒,他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思考着问题的根本所在。

    “哎,老将军有功于大秦,且为老者,苏白读了儒家经典,羞也,愧也,怎能让将军让座,谬,谬,谬。”

    说着扶苏笑着摇了摇头,走向末席矮案前,一员年轻的小将身边,说道:“芈勇你年岁最小,定不如老将军功多,今盟邦来客,还不快快为大王子让座更待何时?”

    芈勇此时喝的满脸通红,一把撩开上衣,笑道:“公子说笑芈勇了,芈勇每战必先登,诸君请看芈勇身上的伤疤可新否?当的起此座乎?”

    众人望见芈勇身上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齐声喝道:“当得,怎么能当不得!”

    望着这帮无礼丘八,扶苏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回到李欣面前,苦笑道:“苏技穷也。”

    双簧戏,李欣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无妨。”

    主辱臣死,李欣身后的朝鲁三人可没那么大肚量,阿古达木还想冲上去讨个说法,却被朝鲁和赛罕揽住,赛罕抢先道:“这次让某来。”

    朝鲁和阿古达木退了回去,赛罕上前两步,抱拳说道:“久闻大秦乃礼仪之邦,某家大王子身心向往,常言天下礼出大秦,要某等好深学习,今日得见,赛罕可是开了眼界,既然偌大的中军帐内没有某家大王子的席位,赛罕愿意领教在座大秦骁勇的高招,为某家大王子争得一位。”

    赛罕的挑衅立马让中军帐喧嚣骤停,随后秦军诸将大声咒骂,请战声不绝于耳。

    小将芈勇一马当先的跳了出来,喊道:“胡儿敢犯我大秦军威,来战便是,小爷奉陪到底。”

    赛罕扫视帐篷,望见蒙恬身旁挂着的一对铁胎硬弓,伸手一指道:“大秦劲弩无敌于天下,就不知这弓马如何了,赛罕请用铁胎弓一试高下。”

    军中乏味,蒙恬同样来了兴致,欣然同意赛罕所请。

    芈勇接过铁胎硬弓,对着赛罕笑道:“胡儿,此弓乃陛下赐予上将军的宝弓,开弓便要百斤力,不知胡儿拉的动否?”

    赛罕默不作声,只是掂量着手中的铁胎弓,像抚摸女人般轻轻的摸着,芈勇自讨没趣,悻悻的走到一边准备。

    蒙恬说道:“今日酒宴,马战不便,芈勇、赛罕二人就帐前试射吧,以祝酒性。”

    “嗨。”

    二人拿弓,分站两边。

    此时中军帐西门大开,寒风不要命的灌了进来,却丝毫不影响军帐中的火热。

    双方比试一共射十箭,第一箭距离是一百步,其余每箭增加十步,中箭多者为胜。

    芈勇先射,秦军众将纷纷为其鼓劲。

    芈勇在秦军众将中是仅此于车寻、王离的小将,出身高贵,一手神箭不逊秦营中任何一人。

    芈勇站在中军帐前调整呼吸,一扫刚刚的骄狂气,弯弓搭箭,随着弓弦被拉成满月,众人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般,满弓。

    嘣,弓弦发出如释重负的声响,三棱利箭飞出,直接射透了靶心,顿时秦军众人高喝,叫彩声不断。

    芈勇在众人的簇拥下挑衅的望了望赛罕,赛罕倒没什么表示,直接站到了中军帐前。

    望着赛罕上场,李欣心中没底,平常大家一起打猎的机会少,赛罕的箭术如何他并不知晓。

    中军帐前,赛罕慢慢调整呼吸,弯弓搭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随着手中铁胎弓变形,又是一个满弓。

    见此连芈勇心中也不由的高看了赛罕一眼,暗道劲敌,能拉硬弓的人,在弓箭一道必定下了不少力气。

    而此刻李欣的脑海里,浮现出匈奴人对神射手的另一个称谓“射雕者”。

第五十二章 细节胜亦败不馁 ,下绊套王子决数

    嗖,利箭离弓。

    随着检测秦卒的高喝声,赛罕一箭同样穿透靶心。

    观看的李欣总算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赛罕的射中让芈勇一下子感觉不好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刚还志得意满的他冷哼一声,继续上前搭弓射箭。

    赛罕也不含糊,两人你一箭我一箭信手拈来,纷纷射中靶心,引来众人一阵惊呼,棋逢对手。

    最后一箭了,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胜负就看这一箭。

    还是芈勇先射,平常的士兵连射三箭便已力竭,连射九箭的芈勇同样感到了吃力,将铁胎弓换了个手,活动了几下拉弓的右臂,现在他早没了小觑之心,不过大秦劲旅又怎么能输给一个胡儿。

    冷哼一声,芈勇再次站在了中军帐前,弯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就在芈勇发力想再拉一个满弓时,只见宝弓应声而断,要不是芈勇躲的快,单是铁胎弓的反弹力就够他喝一壶,结局出乎意料,最后一箭芈勇失误了。

    懊恼的芈勇将手中折断了的铁胎弓扔在地上,咬牙走到一边,未射弓断,秦军众将瞬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像极了炎热的六月天突然临头浇了盆凉水,清醒异常。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赛罕身上,赛罕没有受芈勇的影响发挥稳定,出手的三棱箭旋转着平稳中透露着凌厉,最后一箭稳稳射中靶心,也射在了秦军众将嚣张的气焰上。

    李欣握拳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笑着对凯旋而归的赛罕点了点头,赛罕笑着走到李欣身后,去和兄弟们一起庆贺。

    这时芈勇一改前面的燥气,抱拳对着赛罕问道:“赛罕兄弟好箭法,这一局芈勇输了。不过某有疑问,为什么同样的铁胎弓,某的弓会断,而你的弓却完好无损?”

    赛罕摸着头解释道:“我看这弓挂的太久,所以就松了松弦。”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不怪每次见赛罕射完箭后,他都会不厌其烦的将弓弦松了,等到要射时才重新上弦,真正做到了细节,而这个细节决定了此次的成败。

    芈勇向着李欣作揖道:“受教了,芈勇之位王子请坐。”

    芈勇和赛罕比试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芈勇愿赌服输,将自己的位子让给李欣,而蒙恬则将铁胎弓作为奖励送给了赛罕。

    不过芈勇的末座是整个中军帐中最差的位置,属于末席陪坐。

    不满此状的朝鲁看向扶苏,抱拳道:“公子稍后,朝鲁不才,想再次领教大秦诸将的高招,好歹要为某家大王子争一个面北的席位来,不知公子能否给个机会?”

    朝鲁这话一出立刻引爆中军帐,秦军众将输了一局心里本就憋着气,眼见匈奴人侥幸赢了一局,居然还敢口出狂言,真是给脸不要,纷纷请战。

    扶苏看着闹僵起来的秦将,心中多出了一个想法,前面纵容巡逻的百夫长挑战阿古达木,后面同意芈勇与赛罕比试射箭,这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如果能将李欣辱走,国府赏赐给匈奴的财货,在运往匈奴的路上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如此既不用背上抗旨罪名,也能平息底下人的怨气,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匈奴人想继续比斗下去,不如双方出点彩头好了,就拿国府赏赐作为彩头,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亏,还能堵住下面人的嘴,何乐而不为。

    扶苏笑道:“既然王子手下能人辈出,大秦作为主人自然奉陪到底,王子不知你看如何?”

    李欣连胜两局正乐呵着呢,意外发现了赛罕这个射雕者,此行已经小有收获,猥琐笑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扶苏笑呵的说道:“善,王子高义。军营里平淡的日子过惯了,乏的紧,单纯的比试怕是激不起将官们的热情,今日不如趁此机会让大家好好的乐一乐,不如王子与扶苏加上些彩头如何?”

    李欣闻言心中一警,原来是在这等我着呢,我有什么能值得他们惦念?难道是惦记陛下给我的赏赐?

    瞧这架势恐怕不答应就要犯众怒,寻思间李欣脸上挂着笑意,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问道:“不知公子想加些什么彩头呢?”

    “王子此行,是为了陛下的赏赐而来,不如王子就拿赏赐作为赌注可好?”

    肯定了猜测,李欣心中破口大骂,原来扶苏惦记上了这批皇帝赏赐的物资,目标明确啊赢扶苏。

    一听有彩头,帐内这帮丘八脖子伸的老长,一个个兴奋的盯着李欣深怕他跑了,毕竟能以合法的途径取得这批赏赐,谁也不会想着去抗旨。

    眼见众怒难犯,李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公子准备拿什么来做赌注呢?大秦富饶,匈奴根本不能比。

    既然公子是主人,要是拿出来的东西少了,本王子可不依,大秦精甲闻名天下,不如公子就拿出一千副皮甲来作为赌注可好?”

    李欣想着今日既然避免不了比斗,只能利益最大化,虽然输了会肉疼很久,但赢了嘛,也会赚个锅满瓢满。

    大秦的甲具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装备,李欣早就眼热不已,要是能得到一批甲具,手下的千骑就可以放弃盾牌,战时解放出一只拿盾的手,继而转而变成具甲骑兵,想到那时的场面,李欣甚至都忍不住嘴角流出的口水,全然忘了自己还有可能输了部族的过冬粮。

    扶苏脸色微变,意识里本来以为冒顿这个胡人胖子只会夸夸其谈,但从他强劲部下和这次索要军甲来看,显然自己对他的看法得有所改变。

    瞅着胖的跟个佛爷似得李欣,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不成,扶苏心中升起疑惑。

    这事牵扯到军甲,扶苏只是公子做不了主,不经意间望向了座上的蒙恬,见蒙恬点头,他才同意了下来,毕竟这可是有关军心的大事,只要握住这二十万精锐人马,他离大位会更进一步。

    李欣和扶苏的赌约,没有避开众人,自然传的快,众将都是磨刀霍霍,等待着扶苏的召唤,陛下的赏赐可不少,出乎意料秦军派出来比试的是老熟人,扶苏钦点了车寻。

    车寻应声而出,站到了扶苏和李欣面前,对着两人作揖施礼,朝鲁出列,行礼后对着车寻点了点头。

    车寻没有理会朝鲁,上一次被朝鲁带人围剿,死去的战友还历历在目。

    眼见车寻不搭理,朝鲁也知道两人的间隙没那么容易化解,跨步和车寻并肩而立。

    知道这次彩头有些大,马虎不得,扶苏率先说道:“听父皇说王子酷爱大秦文化,上行下效,想来王子属下亦是如此,不若此次比试的试题就用大秦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可好?这样既能体现出王子对大秦文化的仰慕,又能显示出王子对陛下的忠心,王子以为如何?”

    扶苏还特意向南作揖,以示对咸阳皇帝的敬意。

    李欣暗骂扶苏无耻,居然拿皇帝来压自己,想不答应都不行,既不能食言而肥,又要赢,真是难办。

    可惜现在他没办法破局,好歹还挂着一个九原县令呢不是,那能忤逆陛下。

    硬着头皮李欣赔笑道:“小王自然仰慕大秦文化,对陛下更是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就是不知道公子想比六艺中的那个呢?”

    看李欣哑巴吃黄连,扶苏心情大好,礼、乐自然不能选,那样明显偏向大秦,吃相太难看。

    至于射、御,扶苏望了一眼李欣身后的赛罕等人,知道这两艺可是匈奴人的强项,风险太大也不能选。

    书?匈奴连文字都没有,选书不能服众,最后只能选数了。

    扶苏常听底下人说,匈奴人常常连自己的牛羊都数不清楚,这个肯定行。

    想好后扶苏笑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书与匈奴不公,弃。

    射、御匈奴强项,刚刚赛罕和芈勇已经比试过,亦弃之。

    六艺去其五,唯有数谓之双方都公平,王子意下如何?”

    扶苏在寻思时,李欣小眼睛同样转的飞快,按扶苏的一贯作风来看,匈奴人的强项射、御肯定不会选,书同样不会,毕竟匈奴人无文字众所周知,选了书就算是赢了也不会服众,只是礼、乐、数之间李欣徘徊不下。

    当一听扶苏选了数后,李欣大喜,大叹扶苏是个君子,居然好面子不选礼、乐,不过此时他脸上却如丧考妣,深怕露出一点点喜色就会让扶苏改变心意。

    李欣知道扶苏睿智,不过扶苏有着他天然的局限性,扶苏这招放到除李欣外,任何匈奴人手上肯定都能大胜,可他偏偏选择了李欣。

    哭丧着脸心中却笑开了花,幸福来得太突然,李欣都能看见一千具皮甲在向自己招手。

    扶苏心中同样笑意连连,面子上谦逊说道:“王子如觉不妥,请告知扶苏改过。”

    做戏做全套,李欣扶着胖脑袋,痛心疾首的说道:“那里,小王无异议,客随主便,就依公子。”

    “善,王子高义,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就让上将军出题如何?”

    “善。”

    蒙恬当仁不让,笑道:“恬自幼六艺之数同样不佳,去年应诏回咸阳时,偶然路过一个村子,见小儿在数家中鸡鸭兔,顿时心奇,恬观察多时不得其解,但小儿却很快数清,恬疑之,虽问之,却被那小儿嘲笑了一番,不若就让两位勇士来为恬解答吧。”

    众将官听后大笑,蒙恬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当时小儿家鸡鸭兔同笼,有头三十,有腿七十二,其母告诉小儿家中鸡的只数是鸭的三倍之数,试问鸡,鸭,兔各多少只?”

    朝鲁、车寻皱起眉头,这道题可不简单,蒙恬看着冥思苦想的众人,笑着扶着长须自信道:“此题你二人均可找人商量,无妨,一炷香以内给恬答案即可。”

    听到题目李欣兴奋的想吼两句,这种鸡鸭兔、鸡鸭鹅同笼的题目自己做过不知道多少道,早已烂熟于心。

    本还想着怎么提醒朝鲁作弊解答呢,蒙恬这就送来了枕头。

    心机李并没有一下子告诉朝鲁答案,目的便是培养手下遇事先思的习惯,这是一个锻炼人的好机会。

    蒙恬颇为得意的望着中军帐里想破脑袋的老少爷们,与扶苏对视一眼,想来赏赐是到手了,毕竟连在大秦都难以做出来的题目,区区胡儿怎能想出。

第五十三章 深潭水下波涛涌,神秘符号初显威

    中军帐蒙恬的案上一根清香燃起,随着清香节节耗尽,帐中所有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数数当中。

    别人遭难李欣乐,看骑将于乐,老头真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指头,十只手指完全不够用嘛。

    李欣贱兮兮的暗暗自得,面子上还摇头晃脑装苦思,可是装的一手好人。

    如今帐中只有早知道答案的蒙恬和扶苏依旧坦然自若,还有装人的李欣在苦思冥想。

    蒙恬为了防止双方互相作弊,特意为车寻和朝鲁各派了一个侍卫,用狼毫笔在竹简上记录下了他们各自的答案。

    香尽,朝鲁和车寻将手中竹的简交给侍卫。

    蒙恬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们两个一起念吧。”

    “朝鲁书道鸡一十八只,鸭六只,兔六只。”

    “车寻书道鸡一十八只,鸭六只,兔六只。”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这答案怎么一样,莫不成都做对了不成。

    知情的秦军军将可知道这是公子给的答案,莫非让小人剽窃去了不成。

    蒙恬和扶苏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处事不惊的本事蒙恬早就练出来了,笑道:“车寻和朝鲁的答案都不错,不过恬好奇,匈奴营中是谁做出了此题,请为恬解答疑惑。”

    朝鲁坦荡的抱拳说道:“此题非朝鲁之功,乃某家大王子睿智而出。”

    众人目光瞬间都转向了李欣,李欣灿然一笑,潇洒的对着众人一礼,大骂朝鲁太过直率,谦虚道:“小计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欣的推脱使得秦军众将都误以为李欣用了不正当手段,几个急脾气的将官叫嚣着要李欣解释。

    无奈李欣只好假借来自西域的神秘符号,给帐内的所有人上了一课,其实就是后世的解方程。

    恍然大悟,扶苏轻叹道:“王子大才也,这种来自西域的神秘符号,苏闻所未闻,看来苏同样做了井底之蛙,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惭愧,惭愧。”

    经过一番解答,李欣的手段得到了众人肯定,貌似这一场六艺之争,数的挑战将由平局结束,却不料面露颓然的车寻上前,向着李欣抱拳道:“寻不如朝鲁壮士坦荡,此题亦非我所解,寻输了,心服口服。”

    秦军众将官皆向李欣施了一礼,毕竟他们得到答案的手段和李欣相比有些下作,蒙恬和扶苏也点头承认了此次比试。

    虽然借着后世的手段小露威风,但李欣也被秦人的气量所折服,严格意义上他与扶苏早就成了对手,这种能在敌人面前承认错误的心胸,李欣自问做不到。

    笑着向扶苏点了点头,至于那些还一脸懵的丘八们,李欣可没心情去一一解释,毕竟他们对于李欣来说最多只是个观众罢了,真正的大佬是蒙恬和扶苏。

    李欣对秦军骄兵悍将的看法同样提升了一个档次,知错能改的勇气可不常有。

    蒙恬苦涩的一笑,解释道:“那日问小儿为何算的如此迅速,小儿道一日十数,年复一年熟记于心也,所以恬最后只知答案而不知其意,王子大才,恬受教了。”

    当众立约自然不能反悔,胜利的李欣不是不知进退之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欣笑道;“既然小王与众将如此投缘,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就请公子将陛下的赏赐留下一半,分于在坐诸位,请大家务必笑纳,恳请诸位为匈奴和大秦万载的和平共同努力。”

    扶苏坦然道:“王子心胸宽广,扶苏代众将谢王子。”

    众将拜服,李欣道貌岸然的一番话,赢得了不少秦军众将的好感,对了脾气的丘八们自然一改作风,热情的不行,几人被秦军将官拉到了案前推杯换盏,用另一种方式来进行讨教。

    看着和众将拼酒的李欣,蒙恬心知自己再一次的奈何不了他了,每次胡儿都有好运,上一次靠着一份圣旨,这次又蹦出一个西域的神秘数字,莫非是天意?

    胡思乱想下蒙恬失去了往日清醒的头脑,苦恼间不由的举起手中酒樽一饮而尽,承受着巨大的内外压力,让蒙恬心中有了一丝丝后悔,莫非蒙家太早站队了?政治啊,还是不如打仗来的爽利。

    扶苏独自喝着闷酒,对过来敬酒的李欣亦是不冷不淡,李欣站到了丞相和赵高那边,这事他通过消息渠道是知道的,对于李欣现在展露出的势力是打击,还是拉拢他心中犹豫。

    看着在人群中和众将喝酒打趣,玩成一片的李欣,扶苏发现他真的看不透,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心底里扶苏同样羡慕着眼前的李欣,虽然李欣只是个对大秦来说微不足道的小邦王子,但他的生活却洒脱不羁,并没有如自己般有些诸多框框架架来束缚。

    看着宾主尽欢的样子,李欣满身湿透,心中终于能松口气,本来感觉一进中军帐时,那种潜藏在一片祥和下的危险气机消失了,他真的怕蒙恬和扶苏在中军帐左右埋伏着刀斧手,一看情况不对就将他给结果了,好在最坏的局面没有出现。

    虚惊一场同样提醒了李欣,自己过早的站队,引来了不小的麻烦,虽然站在赵高和李斯那边会在咸阳方面获得巨大的优势,但自己的势力毕竟要依靠在蒙恬和扶苏管理下的九原郡,所以打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后世思想,李欣此时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在蒙恬和扶苏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了。

    在李欣小眼睛乱转的时候,魏觅通过手段得到了李欣在中军帐中的表现,挥手将侍从赶了出去,魏觅狠狠拍向矮案,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这个匈奴王子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运气爆棚,自己设计的这一出挑拨离间恰到好处,还是不折不扣的阳谋,居然被个什么来自西域的神秘数字给搅了局。

    愤恨归愤恨,魏觅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看法写成了帛书,派人加急发给了咸阳,他阴霾的望了一眼宾主尽欢的中军帐,再一次思量了起来。

    第二天李欣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扶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心里暗骂昨天那帮酒鬼。

    蒙恬和扶苏一见大家都收发不住,纷纷借事离席,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众将好好招待李欣。

    缓过神的李欣大骂两人无良,再一想谁叫自己锋芒太露,那些子丘八见李欣连如此神秘的数字都懂,崇拜下敬酒不断,而阿古达木三人同样认为敬酒是个好事情,所以也是纷纷劝酒,丝毫没有发现自家王子面色痛苦,结果李欣无耻的醉了。

    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臭嘴叫着侍卫将帐内门窗打开透透气。

    透过门窗直泻而下的阳光,诠释着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事实,还是头痛不已的李欣现在分外怀念阿琪格照顾自己的日子,要是阿琪格在,现在早已经将醒酒汤端到了面前,那像带来的这帮大老爷。

    无精打采的李欣只好对着侍卫说道:“去,将阿古达木他们叫来。”

    不一会阿古达木、朝鲁、赛罕鱼贯而来,喝着温水的李欣张嘴问道:“帖木尔怎么样了?”

    赛罕说道:“昨夜帖木尔已经交给了秦军军医,这次秦军很热情,没有给我们挂落吃。”

    “好,那你们派个人去好好照顾帖木尔。”

    沉吟后李欣又吩咐道:“朝鲁,去带人将部族带到这里来,离秦军大营二十里处寻找背风坡扎营,本王子决定这个冬天在秦人新建的九原城外过。

    阿古达木带上我们这次从单于庭带来的储备战马,一千匹选出五百匹送给蒙恬,但是要注意不要让魏觅的人发现,去吧。”

    看着要走到门口的三人,李欣又问道:“魏觅过来过了吗?”

    朝鲁道:“来过,不过见您还在睡,他吩咐我们,当您醒了后去叫他。”

    李欣轻轻点了点头,这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个人,怕是自己昨天和蒙恬、扶苏宾主尽欢的情报,早就送到了赵高手中。

    如今他可不是刚去咸阳时那种处于弱势的情况了,现在自己可以左右逢源,趁着大秦这趟高速的列车好好发展势力。

    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是先听听魏觅怎么说再作打算吧。

    叫侍卫打来洗脸水,李欣看着水盆中披头散发的样子,小眼睛一转,向着账外的侍卫吩咐道:“去,叫魏觅来见我。”

    侍卫应声而去,李欣不着急洗漱,而是连鞋都不穿,做在榻前静静等着魏觅的到来。

    咸阳宫,暖烘烘的暖阁内,一张镶嵌着金丝白玉的紫檀木软榻上,始皇帝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大秦各地发来的奏章。

    在纸还没有发明的年代,虽然有宦官帮助翻阅,但一份份不轻的竹简,让认真批阅的嬴政额头上渗出了层层细汗,抬头望了一眼远处,还堆积着近半石的奏章,嬴政心里第一次渐感体力不支,就在这时暖阁内屋顶铃铛突然发出了清铃的响声。

    嬴政屏退左右,在宦官们出去暖阁关上门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双手将竹筒举过头顶,呈到了嬴政的案前,道:“报陛下,九原飞鹰传信。”

    嬴政熟练的打开蜡封,皱着眉头读了起来,完后问道:“西域的神秘数字?黑冰台可有记录?”

    “无。”

    嬴政朗声道:“看来这胡儿可是为我们大秦带来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再探再报,去吧。”

    黑衣人应声消失在暖阁中,离御案不远的铜漏发出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诠释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香炉里西域进贡来的椒兰散发出淡香,暖阁内进入了常有的寂静,熟悉嬴政的宦官们紧紧守着门口,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陛下在静思,不敢有丝毫的杂音打扰。

    静思后来了兴趣的嬴政随手提起狼毫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一份圣旨,招来宦官道:“发给九原县令。”

    “嗨。”

    “有意思的胡儿。”

    嬴政笑着摇了摇头,再一次的伏案开始了往日的批阅。

第五十四章 智推魏觅走马上任,打破平静马匪骤至

    听报信侍卫说魏觅快到帐外,李欣立刻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迎了出去,甚至连鞋都没有穿,激动的说道:“魏大人,可是让小王在九原等的好苦,快快,请进。”

    李欣大肥手一把将魏觅抓住,死命的将他向帐内拽。

    魏觅心中诧异,嘴上连称不敢。

    进帐后李欣亲切的让魏觅上座而自己陪坐,竭力示好。

    魏觅并没有被李欣的一番讨好冲昏头脑,不论李欣如何说,他都是客座一坐,连道不敢。

    李欣心中气闷,本想搞魏觅一个欺上瞒下的把柄,看来是泡汤了。

    眼见鱼儿不上钩,心中暗骂魏觅狡猾,李欣依旧热情似火,时不时把没穿鞋的脚露出来,显示自己对魏觅的到来激动万分。

    魏觅混杂官场多年,可不是省油的灯,瞧见匈奴王子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出来迎接,心中自然多了一丝得意,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到匈奴王子的这般待遇不是。

    魏觅向李欣施礼后,几个侍从抬着五六个大箱子放到了大帐中央。

    魏觅尽职尽责的朗声道:“禀大王子,此次下官共带来陛下赏赐金银饼一十八对,玉珏玉环各十双。

    粮草千担,已被下官寄存于北伐军用粮仓处。

    其余陛下赏赐的山珍、海珍若干…

    另外陛下特意为王子选择了六位老师,分别教王子六艺。

    各家经典十余车。”

    “好,好,好,魏大人辛苦,冒顿愧领了。”

    脸上挂着笑意,李欣听着连连点头,心中却把魏觅从头骂到了尾,粮食寄存在秦军粮仓,岂不是有进无出。

    转眼李欣继续说道:“魏大人一路辛苦,就请大人选一对玉环,就当是小王送给大人的谢礼了。”

    魏觅也不手软,连忙拜谢道:“下官谢王子赏。”

    李欣将魏觅扶起,连忙道:“魏大人多礼了”

    客套完,李欣挥手屏退左右,附耳在魏觅耳畔问道:“不知赵子可有话带来。”

    魏觅老神道:“赵大人无话带来。”

    闻言李欣眉毛一挑,随后舒展开来,没事就好,就怕赵高、李斯两人在咸阳遥控自己,在新郡九原和蒙恬、扶苏师徒二人对抗,李欣自问如今没那个实力。

    假惺惺的起身对着魏觅一抱拳,李欣笑道:“小王乃是匈奴人,不谙大秦事务,九原县令之职小王挂名便好,其余一切事物都拜托魏大人来打理吧,魏大人勿要推辞,小王信得过你。”

    魏觅见李欣将话说死,犹疑下不接只会显得不识抬举,本来还想着怎么遥控匈奴王子听话,没想到胡儿倒是晓事理。

    魏觅回礼后接下了印信,接下来又聊了几句后,李欣便将魏觅送出了大帐。

    望着远去的魏觅,李欣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从刚刚试探魏觅的表现来看,这个人贪恋权势,所以李欣才会投其所好,你要权利我就给你,把魏觅推在前面,让他去和蒙恬、扶苏斗,而自己趁着这个难得的冬天休养生息即可。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七天过去,李欣将部族营地扎在了秦军大营附近。

    在敏感地带李欣下令让呼楞尔乐不要准备防御措施,这样一方面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开销和人力,另一方面同样考虑到了秦军的态度,允许你建营,但你建防御措施是在防谁,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如今敏感时期李欣必须谨小慎微,而且要是在秦军大营周围都能被袭击,简单的营地防御也无济于事。

    派人去秦军粮仓拉回来了八百担粮草,看着一车车粮食运进部族大营,李欣放心了不少。

    看来还是送战马的事情得到了收获,蒙恬和扶苏投桃报李,没有克扣多少粮食,顺带还将前些日子输给李欣的皮甲一起送了过来。

    虽然都是秦军淘汰下来的旧甲具,但还是有个六七成新,轻微处理一下,防御功效不差多少,白拿的东西嘛,要求不能太高,蒙恬和扶苏的善意可是好的开始。

    看着阿古达木、朝鲁、赛罕和骑兵瞅见皮甲就像是见到了新媳妇。

    抚摸着坚固的秦军皮甲上,李欣感慨万千,虽不是秦军最好的盔甲,但这批盔甲的防御力和质量,还是强过匈奴人制造的皮甲太多。

    前日还想着让手下骑兵都变成具甲骑兵,今日这场面近在眼前。

    越想越兴奋,李欣看着还愣在一旁的骑兵,高喝道:“兔崽子们还在等什么?换呐。”

    顿时部族营地被欢呼声淹没,在呼楞尔乐等人的组织下,皮甲迅速的发放了下去。

    焕然一新的骑兵让李欣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手下的军队面子是有了,现在是时候向里面添加些东西了,不然有名无实。

    前些天始皇帝还特意发了一道圣旨给李欣,要他将神秘的西域数字上报咸阳。

    作为给始皇帝打工的人来说,李欣自然不敢拖沓,连忙上报,同样他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中。

    短短一周李欣小日子可是过的不错,因为秦军在的旁缘故,不需要为安全操心,他将操练人马的事情交给了朝鲁,政事匈奴这边交给了大管家呼楞尔乐,大秦那边交给了魏觅,李欣彻彻底底的解放了。

    一天早晨赖在暖烘烘的帐篷里,听六位家教上上课,学习大秦的官方文化,始皇帝可没有坑李欣,这次派来的老师都有真材实料,都是各家的顶尖人物。

    帐篷里本来就李欣一个学生,哈斯兰小孩子心性爱凑热闹,跳入了李欣怀中,阿琪格则借着照顾阿兰为由也加入了进来。

    大秦派来的老师身上有着教化胡人的光圈,自然来者不拒,手底下两位学生可能还是匈奴未来的单于和阏支,自然尽心调教。

    李欣喜好兵家、墨家,为了让皇帝老板放心,还苦学老庄,阿琪格则喜好礼乐和法家。

    美人在侧李欣学习热情自然高,为了在阿琪格面前露露脸,李欣甚至课下还着实下了一番苦功,收效也是斐然。

    可惜事情总不会平静下去,就在李欣准备今天的早课时,来自蒙恬的邀请却是摆在了案前,推掉早课,李欣打马前往秦营。

    自古以来商人们总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批人,皇帝要建九原新郡城的消息一下来,整个大秦的商业界,凡是有实力能伸手的商界大家,一个个都对此垂涎不已。

    开往九原的商队络绎不绝,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九原郡属于新郡,建制尚且不全,加之冬日大雪的到来,安全的商道只有几条。

    这可为商贾们招来了大批的强盗和马贼,他们专门以洗劫商道上的商旅为生,有的是草原上的小部落装扮,有的则直接是六国余孽。

    短短月余的功夫,上百家商队被草原上的马贼疯狂洗劫,他们杀人越货后潇洒离去,留下一地鸡毛。

    面对如此猖獗的马匪之乱,商队中不乏手眼通天的人物,看着递上来的各种消息,主持九原事务的蒙恬和扶苏感到了头疼。

    马贼神出鬼没,就算想派兵剿匪也收效甚微,况且如今不是战时,出动百人以上的军队都要上报国府批准。

    没法子的蒙恬和扶苏只好召九原众官前来商议,作为九原县令李欣自然也在其列。

    蒙恬见帐中人齐毫不拖沓,说明事由后道:“各位都是九原的主事之人,国府所令九原新城的建设不容有失。

    商路不通,建城的材料、工匠尽皆奇缺,九原乃大秦法制之地,猖狂的马匪必须剿灭,都说说看,该怎么解决马匪这个问题。”

    魏觅是代九原县令,和蒙恬、扶苏这些日子来没少交手,笑道:“上将军手里可是有大秦二十万精锐甲士,公子又是九原县尉,此事自然是上将军和公子出马,剿灭马匪。

    上将军威名赫赫,想来区区毛贼定会不战而降,小人先预祝上将军和公子凯旋,为大秦再立新功。”

    说着魏觅还向蒙恬和扶苏做了一揖,提前恭贺。

    魏觅之言无非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九原的兵事可都握在你们师徒手里,如果剿贼不利,哼哼,上表参一本可是本官理所应当的职责。

    蒙恬和扶苏面色不佳,魏觅的话将剿匪的事情和责任都推了出来。

    参加了几次围剿马贼,都无功而返的于乐急声怒道:“你这宦官安敢如此说话,都是为大秦和陛下做事,为何要将你我分的如此清楚,大军一出,马贼闻讯无踪,为之奈何。”

    魏觅面不改色,冷声道:“那小人可管不了那么多,小人只是替王子打理九原县令之事,至于其它,恕在下无能为力。”

    芈勇气愤的喝道:“你这阉人如何这般说话,现在战时已过,大军出百骑都要上报国府,处处掣肘,如何能剿飘忽不定的马贼。”

    魏觅瞪了芈勇一眼,不虚,硬气道:“自商君立法以来,大秦都是如此,剿贼之事向来都是县尉权下之事,小人可不敢越权,哼,莽夫。”

    蒙恬眼见底下人快要生撕了魏觅,连忙出言调解,谁料越调越乱。

    魏觅带来的人还趁此机会大肆攻击扶苏无能,扶苏面露怒色。

    蒙恬见扶苏也要忍不住暴走时,连忙拽了下扶苏衣袖,眼色一挑,示意扶苏去找一旁悠闲吃喝的李欣。

    李欣可不想插手大秦两派的斗争,独自默默在一旁装着死,消灭着案上的美酒佳肴。

    笑看魏觅像个打了鸡血的公鸡般四处激斗,李欣心中大叹,怎么没早发现这个人才,早把他推出去,自己能省多少心啊,魏觅牌挡箭牌用过的都说好。

    品着美酒的李欣还在得意,就听见扶苏朗声道:“魏大人如此之说未免太过,本公子记得你虽然是代九原县令,可终究不是真正的九原县令吧。”

    魏觅被扶苏这话憋的满脸通红,扶苏这是在质疑自己权利的合法性,顿时所有和魏觅争论的人都顿悟般的走开,和一个无用之人费什么口舌,这一行为更是赤裸裸的羞辱魏觅。

    帐中目光自然而然的汇集到李欣身上,这才是真正的九原县令。

    魏觅转头死死盯着李欣,眼神中全是求助之意,毕竟此时只要李欣首肯,他还是能理直气壮的和众人争辩。

    李欣暗骂扶苏多事,你们的争斗何必牵扯上我呢,可惜现在没得选了。

    李欣站起来轻轻拍了拍魏觅的肩膀,说道:“魏大人不必如此,小王既然将县事全部托付给你,你就当之无愧,此事既然已经如此,不如交给小王来处理吧。”

    魏觅顿时心气大振,对着扶苏冷哼一声后坐回案前,李欣则微笑着走到帐中心,此时他有了新主意。

第五十五章 明争暗斗战不休,李欣得令图剿贼

    安抚完魏觅,毕竟以后还得靠他前面挡着,李欣不慌不忙从案边走了出来,笑道:“公子说的不错,作为大秦的九原县令,冒顿对这些日子以来商队被劫,身负重责不敢推辞。

    冒顿攻读几日略有所获,在老师的教导下,还是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

    前些日子因为冒顿疲懒的毛病犯了,将所有政事都交给了魏觅大人,现在冒顿感到十分羞愧,愧对陛下对冒顿的拳拳教诲,惭愧。”

    说着李欣仰头向着南方天空一揖,眼中泛起了泪花,好像真是有负圣恩自责不已的样子。

    看到李欣这番表现众人观感大异,李欣担责的话让魏觅心情舒畅不少,心中刚刚泛起质疑李欣给他全权的动机,暂时消散。

    蒙恬和扶苏对视一眼沉默不语,他们可不好糊弄,匈奴王子肯定还会有下文。

    至于秦军丘八们则感受到了匈奴王子对大秦的赤胆忠心,连跟来的阿古达木、赛罕等人同样心生钦佩,原来大王子是如此真挚的一个人,报效之心再次澎湃。

    眼见效果不错,李欣话锋一转道:“今九原初定,陛下钦定冒顿为九原县令,作为臣子再也不能疲懒下去了。”

    说着他向蒙恬一礼,李欣正色道:“九原县令冒顿愿率本部剿贼。”

    李欣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连蒙恬和扶苏也没想到李欣会这么爽快,而且还是率领本部人马,岂不是大秦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解决此事。

    老江湖的蒙恬转念一想,天下间那有这么好的事情,李欣肯定还有什么条件没有提出来。

    抱着先看看再说的原则,思虑后蒙恬说道:“王子报效陛下的心意,大家想来是看到了心里,不过军中无戏言,言出必行,王子想凭借一己之力,围剿贼寇的心是好的,但是.....”

    李欣见蒙恬还有犹豫,连忙硬气道:“上将军勿劝,马贼一日不灭,冒顿一日不安,小王愿立军令状。”

    李欣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连案前的魏觅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也不理。

    剿匪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你还往前冲,对质疑的眼神李欣全部屏蔽,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

    事已至此,被马匪搅的不得安宁的蒙恬也不愿再行试探,朗声道:“好,既然王子报效陛下之心如此之盛,恬不如也,无异议,不知王子可有要求?”

    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纷纷乍起耳朵,李欣谦逊道:“上将军为国操劳多年,冒顿这才刚刚开始比不得,比不得。

    此次围剿贼寇只许我部进行围剿,小王准备尽出本部千骑,后勤保障同样不需大营供给。

    冒顿所求三点,第一上将军按秦律,将我部斩杀的贼寇首级上报国府领赏,第二允许我部在围剿贼寇时所有斩获,全部充归我部损失。第三围剿地点现为秦地,冒顿所率尽皆匈奴骑兵怕是多有不便,请上将军为我部指派秦军将军领军。”

    不需要秦军出一兵一卒,也不需要花费一粒粟米,蒙恬听着就觉得天下间那有如此好事。

    冒顿所请第一条按照秦律领赏无非就是花费些许粮秣,问题不大。

    第二条既然秦军不提供军粮,匈奴人又要帮秦军肃清贼寇,斩获自理未尝不可。

    第三条怕是冒顿想让我等放心才会如此。

    找不出破绽,蒙恬拧起了眉头,按以往和李欣打交道的情况来看,他肯定有所图,不然怎么可能会如此吃亏。

    在战场和政治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蒙恬,早就不信那些所谓的报效之言了,既然猜不透,蒙恬也不能全部由李欣主导。

    蒙恬老奸巨猾的笑着说道:“王子所言恬无异议,但国家之事不能只靠王子一人,此次剿匪的期限就设定为一年吧,王子所部,只需保护九原来往的商队一年即可。”

    闻言李欣眉毛一皱,蒙恬居然设定了期限,看来自己垄断不了这个行业了,只能赚一年的钱。

    不过想来一年的功夫,足够他赚钱养家和练兵了,过犹不及。

    释然后李欣笑着抱拳道:“上将军美意,冒顿愧领。”

    蒙恬继续说道:“好,至于派去训练的将领,依恬看,就让车寻和王离二人随王子围剿贼寇吧。”

    “嗨。”

    车寻、王离两人应声出列,站到了李欣身后。

    随后蒙恬望了一眼还在皱眉思索的扶苏后,笑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各位就各司其职吧。”

    “嗨。”

    众人鱼贯而出,眼见扶苏不愿离去,蒙恬笑着指了指案上的围棋,道:“公子可愿与恬手谈一局。”

    众人散去,中军帐中只剩蒙恬和扶苏这对师生。

    蒙恬执白先行,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疑惑?”

    扶苏执黑,抢占四角的同时说道:“老师明知冒顿肯定是有所图,为何还答应了他的请求。”

    蒙恬布子间笑道:“既然一时无法看透,不若先试他一试,听其言观其行吧,在九原匈奴人还翻不了天。

    不过冒顿今天的表现确实反常,如果说先前他将九原县令之实交给魏觅,然后又派人给你我送马,所表现出来的无非就是想在我们和丞相间保持中立罢了,两边都不得罪。

    这次他却坚定的站在了我们这边,虽然对我们来说结果是好的,但就不知道出自他的本意,还是说另有高人指点。”

    扶苏指尖捏着黑子,皱着眉呢喃道:“高人?”

    蒙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都以为冒顿只能徘徊在你我和丞相之间,熟不知冒顿还有一个选择。”

    扶苏睁大眼睛惊奇道:“老师的意思是父皇?”

    扶苏震惊的是历代秦国公子争夺大位时,皇帝都是不表态或者最后表态一决胜负。

    如果说此次冒顿身后的手是皇帝的话,那就说明皇帝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衰老,求取不老药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活动。

    皇帝早已经开始注意儿子们,布局早就在多年以前便展开,自己的师父蒙恬以及其弟蒙毅,十八弟胡亥的师父赵高、李斯,这都是皇帝为他们选择好的助力,而新土九原就是天然的战场。

    明白过来的扶苏意识到了此次九原之旅的不凡,放下手中久久不落的黑子,恭敬的对着蒙恬说道:“请老师教我。”

    蒙恬笑着点了点头,扶苏的反应令他很满意,思维敏捷而又富有跳跃性,态度恭敬,真是人君的上上之选。

    他笑着说道:“我们的优势在于现在手中握有的实力,而十八公子的优势则是亲近陛下,所以现在我们强而对方弱,只要我们多听,少做,且等陛下先出招即可。

    围剿贼寇只是小事儿,就算给了冒顿也无妨,千余人马弹指灭之,而且恬不是还设定了时间吗?”

    ........

    李欣率人向着部族大营而去,一路上心情超好马蹄飞扬,他看着车寻和王离两人眼神都变了,这两人可都是宝啊。

    秦军成体系的训练方式,李欣可是眼馋了很久,有了这两人的加入,怎么也能让自己和手下学个一星半点吧。

    回到大本营,李欣立刻下令以最高的礼仪设宴,来欢迎车寻和王离,两人受宠若惊,虽说扶苏公子同样是礼贤下士的典范,但李欣拉拢人的手段可真是花样百出,一套组合拳让两人接应不暇。

    晚上躺在软塌之上李欣假寐着,身前的案上还放着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他自然意识到这是上层斗争最后便宜了他,追究起来很可能就是那道圣旨,让蒙恬和扶苏误认为皇帝另有打算。

    现在部族的生活条件,在来到秦军大营后改善了不少,可李欣还是强烈的要求阿琪格和哈斯兰与自己住在一起,还美其名曰就近照顾。

    李欣的心思自然路人皆知,可惜对于李欣来说,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躺在不远处熟睡时,他的心都会平静下来,也许白天带着的苦涩面具在这一刻会悄悄的摘下吧。

    轻声小口就着醒酒汤,李欣舒展着身子,此时大脑很是清醒,知道这次能如此顺利的拿下围剿马贼,是自己捡了便宜。

    好在也算化解了一次双方的争斗,勉强对得起始皇帝给自己的九原县令了。

    如今他的实力在这两方面前还是弱的可怜,只有当棋子的命,可他们的争斗会殃及池鱼的啊。

    想要借着大秦这辆快速又迅速陨落的战车来发展自身,究竟是对还是错,如今李欣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也许是时候该找一个张良和诸葛亮般的人物来辅佐自己了,不然以后越来越复杂的局面,只会让他举步维艰。

    醉酒红着脸的李欣在软塌上思来想去,喝过酒后就会感觉口干舌燥,起身准备去喝水,却发现阿琪格已经将水递到了面前,惊奇的咦了一声,李欣接过水杯解渴后,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不想还是将你吵醒了。”

    阿琪格并没有多言,接过水杯放好,转身来到李欣身后,伸出玉手按在李欣两边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起来。

    感受着阿琪格略带冰冷的指尖,狗鼻子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李欣静下心来寻思着眼前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打破此时的宁静,那怕这只是暂时的。

    第二天李欣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舒服的躺在软塌上,回想起昨夜,自己居然在阿琪格的按摩下,本来想事情的他居然无耻的睡着了,伸手拍在了额头上,悔不当初啊,自己居然做了一把禽兽不如之事。

    趁着帐篷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没在的空档,李欣快速穿衣戴帽,像做贼般窜出了帐篷,他深深的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第五十六章 保镖赚钱粮满仓,谋划出兵剿廉颇

    咸阳城,僻静的街道上几个行人匆匆,三拐两拐走进了坊巷。

    小巷直通一面梨花木门,屋里是赵高和李斯的一次定期会面,赵高将魏觅从九原发来的帛书递给李斯。

    片刻,李斯将看过的帛书放到一旁,哼道:“胡儿果然无信,真是白费了斯议政殿替他说的一番好话,想要两头讨好!没那么容易。”

    赵高接话道:“可不是,丞相明见,高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刻杀到九原,去结果那胡儿!谁知这两天陛下突然下旨,宫门中人许进不许出,让高措手不及,不然这个消息早入丞相耳中。”

    李斯看过信,自然知道这至少是半月前的消息,不过不打紧,影响不了大局,倒是皇帝突然下令关闭宫门,这让李斯心中警惕,这也许是个信号。

    思索后李斯顿了顿,低声问道:“陛下可有旨意发往九原?还有,陛下最近饮食如何?”

    赵高眼神一惊,想了想说道:“有,前些天陛下有旨意发给冒顿,好像是知会冒顿将那个西域的神秘数字上报国府。至于陛下的食欲早已大不如前,有些日子只进些许粟粥。”

    李斯握拳低喝道:“问题就出在这道旨意和陛下。”

    赵高被李斯一说眉头皱了起来,亲手给李斯斟满了案上酒杯,道:“丞相大才,高不如也。”

    李斯难掩眸中轻蔑,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赵高,只会溜须拍马的阉人罢了,他笃定道:“新郡九原定是关乎大秦未来储君的战场,陛下是要将两位公子全部放在九原,争一争,瞧一瞧,看看谁才是最适合的二世皇帝。”

    顿时赵高面色大惊,问道:“丞相!这如何识得?”

    李斯自得的扶着山羊胡,解释道:“扶苏和胡亥的师傅都是由陛下钦定独断,公子背后的师傅就是他们登上大位时最强大的助力。

    现在大秦各地日趋稳定,各方利益划分早已完成,只有新郡九原,各家的势力还没有大规模进入,宛若处子,还没有完成划分就意味着机会。

    刚开始九原只有扶苏和蒙恬一家独大,但九原是大秦的九原!陛下的九原!可不是蒙家的九原。

    所以陛下让匈奴内附,匈奴的加入使九原多了一股势力来制衡蒙家,陛下宛如掺沙子般,试探各方反应,从容布局。

    当然陛下心中也信不过胡儿,所以才会下旨让亲近我们的冒顿当上九原县令,目的无非是让我们也一起进入九原这个角斗场,去争,去斗,只有我们互相消耗,陛下才能稳坐钓鱼台,静看帝国的未来。”

    恍然大悟的赵高再问道:“丞相大才,高佩服,那这储君之位如何说来?”

    李斯大笑道:“赵高你啊你,真是应该好好学学那个油嘴滑舌的匈奴王子,胡儿都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吗?”

    猜中皇帝心思正自得的李斯,完全没有发现低着头的赵高,双眼中难掩戾色。

    赵高隐藏的很好,还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笑道:“高不如丞相远也,求丞相不吝赐教。”

    “陛下骗了天下人,什么寻找长生不老药都只是幌子罢了,他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所以早早布下大局,南征北战都是在为储君铺路。

    现在只有扶苏和胡亥在他的百般试探下脱颖而出,而我们和蒙恬能争去斗的不就是这储君位嘛。”

    赵高继续恭敬的问道:“高受教了,丞相教我?”

    李斯目光灼灼的盯着赵高,说道:“斯猜测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下旨,让十八公子北上九原理事,此番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你我站队之人只能赢,输不得。

    赵大人不若辞去在陛下身边的官职,随公子北上九原,这样你我二人一内一外,鼎力支持公子,方有希望搏一搏那从龙之功。”

    闻言赵高心中不服,爬上如今的位置可是不易,能取得当今圣上的信任更是难得,你李斯一句话就让我前功尽弃?

    面上赵高平静如初,他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势力还比不得外朝的丞相,不答应只会适得其反,韩非子的下场就在眼前,陛下近侍的高位不舍归不舍,如今只能牺牲屁股底下的位子,去搏一搏那更高的富贵了。

    须臾,赌徒般的赵高咬牙下了决心,正声道:“高领丞相令也。”

    李斯满意的扶着山羊胡,笑道:“善,到了九原,匈奴王子冒顿方面你要多多熟络,冒顿是我们拉拢匈奴的纽带,可不能推到蒙恬那边。”

    “嗨。”

    李斯颐指气使的样子,牢牢印在了赵高脑中。

    回咸阳宫的路上,赵高将马车中所有物饰砸的稀烂,随后他匆匆赶去皇帝今晚所宿的齐凤阁。

    第二天咸阳宫内就传出来皇帝旨意,命第十八子胡亥为九原县丞(辅佐管理县中的行政和刑狱工作)并监管九原城的修建,又因胡亥年幼,陛下不舍其独自北上,所以将身边宦官赵高派为胡亥身边的内侍官,旨下三日内立即北上。

    发生在秦都咸阳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影响到九原,现在的九原地界上,前些日子突然冒出了一个名为秦胡的镖局,专门负责保护过往九原的大秦商队,每次护卫都需要付不少的粮秣作为报酬。

    人们总是对新生事物存有一定的戒心,秦胡镖局以信为本,不仅展示了大秦官方的印信,而且私底下有消息称秦胡镖局的身后站着九原县令。

    有大秦国府背书,一下子打消了不少人的疑心,可惜日子过去三四天,依旧没人敢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可愁坏了幕后老板。

    第四天,坐不住的李欣以权谋私,给了秦胡镖局第一笔生意。

    秦胡镖局受国府所托,押送二十大车牛皮和百余健牛南下,路上居然被一伙马贼袭击,秦胡镖局大当家呼楞尔乐英勇抗击贼寇,并且枭首敌酋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家被马贼袭掠的商队终于忍不住诱惑,尝试着花钱雇了秦胡镖局的人护卫,眼见效果不错,尝到甜头的各路商家纷至沓来。

    “某要从九原运送十车牛筋去上郡,怎么个说法?”

    “一车牛筋或者一百担粟米不二价。”

    “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抢!”

    “这位兄弟,你可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马贼多如牛毛,凶狠异常,秦胡镖局的兄弟们都是刀口舔血的卖命钱,自然贵些,不然瞧瞧你这小身板,怕还不够马贼吃一顿肉的。”

    “可是太贵了吧,十抽一。”

    “那你另请高明吧,下一位。”

    “哎哎,好不容易排上队的,就这样吧。”

    “好的您勒,拿着这块牌子进里面交了东西,先付一半,到了上郡再付一半。

    如果途中我们保护不周,秦胡镖局退回双倍定金给您,您可以安安心心的回上郡了,我们秦胡镖局里可都是一等一的匈奴汉子,保准安全。”

    说话的就是摇身一变的大奸商呼楞尔乐,自从和李欣学习了秦话后,自告奋勇的来担任接待任务,眼看着一担担粮食放入部族仓库,呼大爷仿佛焕发了第二春。

    巡视着自家地盘,望着堆满了仓库的粮食,李欣真心感慨乱世保镖真是最赚钱的行当,而且还是垄断。

    前些天李欣自导自演呼楞尔乐勇抗马贼的事迹,早就找人传了出去,又派人免费帮几个商队护卫,秦胡镖局的名声一下子就打了出去。

    短短一周来往商队上交的粮秣就堆满了部族大营,足够营地里所有人吃饱穿暖的渡过冬天了。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李欣感觉部族中的人看到高高堆起的粮食包,脸上都多出了微笑,整个营地里充斥着轻松欢乐的气氛,看着牧民们多出来的笑脸,李欣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

    有喜有忧,心中有事让李欣也轻松不起来,自从车寻和王离到了营地,李欣组织手下人开始大规模军训,除了定期轮换出去保护商队的骑兵,其余骑兵一直在不断拉练。

    可惜秦军的训练方法很难在匈奴人中实行,严重的水土不服。

    这让李欣私下里费了很大功夫,但收效甚微,可以说事倍功半,毕竟农耕思想和游牧思想碰撞出来的火花,很难一下子统一。

    大秦击败匈奴,让匈奴人心中都存着复仇的欲望,不配合训练的事情多如牛毛。

    强扭的瓜不甜,训练上的不顺,让李欣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车寻和王离同样在训练中保存了戒心,李欣在立誓终身不率兵攻秦的前提下,才勉强让他们答应用秦法来训练匈奴士兵,虽然凭借着后世的先知性李欣耍了个小心机,但他知道凭借一人之力难以改天换地。

    李欣的学习也并没有放下来,上午一直固定由老师来教导,下午李欣则下狠心来和普通匈奴骑兵一样进行军事训练。

    这样一方面压下了匈奴内部对秦人教官训练的不满,另一方面李欣也想加强自身的身体素质,毕竟如今家底薄,说不定那天就得亲自提刀上场。

    短短几日下来李欣的肚腩下去了,身体壮实了不少。

    军事上对于情报李欣非常重视,轻骑斥候将九原境内大股马匪的底子摸了个底掉,其中有两股最大,一南一北制霸着九原商路,都是能出千余骑兵的大绺子。

    控制九原南部商道的一股名叫廉颇军,听名字就知道这是秦国官方通缉的六国余孽。

    控制九原北方的一股名叫屠耆军,匈奴人谓贤曰“屠耆”,这股马匪多是匈奴牧民,所以取了个这么个名字。

    两股马匪都是专挑大型商队下手,截获的财货丰硕,若是能一战而胜,缴获必定不菲。

    枪打出头鸟,李欣心中打起了这两股马匪的心思,在他眼中,这两股马匪就是移动的取款机,而且还能借此练兵一举两得。

    通过智囊团对这两股马匪进行分析,最终选择了自称廉颇军的这股马匪。

    不选屠耆军的原因有二,第一这股马匪非常了解九原的地形,拥有战马数量众多,机动性极强,且多是胡人战斗力强。

    第二李欣猜测屠耆军后面站着的,说不定就是匈奴几个大部的首领,目前李欣还不想和他们撕破脸,所以李欣不想直接对上屠耆军。

    廉颇军则没得说,大秦官方通缉师出有名,车寻和王离自然没得说鼎力支持,廉颇军中多是亡国的赵人,手底下李欣也好交代。

第五十七章 李欣尝试搞谋划,追根溯源胡堡城

    目标确定,李欣和属下们开始着手有针对的忙碌了起来,轻骑斥候将廉颇军大致的活动范围进行了详尽摸底。

    廉颇军听名字就知道其中大多都是赵国遗族,李欣根据他们劫掠的范围反向推断,这伙马贼的老巢应该在赵长城附近。

    赵长城大约在赵武灵王二十至二十六年(公元前306-前300年)修筑,它迤逦于阴山南麓的群峰丘陵之中,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的始皇帝还没有下达修建万里长城的计划,秦军刚刚击败匈奴占领阴山以南,九原新立郡还没来的急肃清全境,将赵长城全部收入囊中,而且秦、赵防范的敌人不同,所以赵长城一些地方都是被秦军视为废弃的对象。

    在这种大环境下,废弃赵长城的卫堡城垛,成为了马贼们天然的避难所和营地。

    地图上划定了廉颇军大致的活动范围,李欣并没有急着出兵,而是先领着手下在军帐中开了一个小型军事会议。

    毕竟对于领兵打仗来说他还是个新手,这次剿匪只是第一次尝试,他将自己对廉颇军的推断说了出来。

    呼楞尔乐自不必说,他可不论建议好坏都无条件支持李欣。

    有人叫好则肯定有人唱衰,思虑后朝鲁皱眉道:“大王子推断的方向朝鲁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赵长城这个范围太广了,秦军上万人都无法全部控制,我们只有千骑怕是难以周全,被熟悉地形的马匪兜圈圈就不好了。”

    车寻紧跟着解释道:“大王子,自赵武灵王二十年(公元前306年)打败了林胡、楼烦,二十六年开发了燕、代、云中、九原这些地方,并修筑长城,东起于代(今河北张家口境内),经云中、九原(今内蒙包头市境内),西北折入阴山,至高阙(今内蒙古乌拉山与狼山之间的缺口),长约一千三百里。

    如今赵亡,赵长城对于大秦很多地方颇为鸡肋,所以上将军请示陛下后弃守了部分赵长城,但那怕只是这些弃守的部分,想用千余骑兵来完成搜索恐怕也得旷日持久,而且大王子此次围剿马匪不宜拖延。”

    王离道:“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可以按廉颇军的活动范围和劫掠次数,大致推断出几个最有可能的地方进行蹲守,廉颇军劫掠商队的次数与日俱增,这就说明他们的内部肯定不止是单纯的马匪,应该还有老弱妇孺,不然仅仅千百骑兵为伍,劫掠到手的粮食早就够他们安稳过冬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就连阿古达木也是瓮声加入了进来,不过他们派系明确,车寻和王离一伙,其余匈奴诸将一伙,看着如此泾渭分明的双方,李欣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有时候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看着热闹的众人,却不料这次李欣的推断还有下招,李欣朗声道:“本王子没说要去搜索赵长城啊。”

    众人闻声疑惑的望向了李欣,李欣颇有些自得的说道:“我们可以引蛇出洞嘛,本王子不是让呼大爷这段时间内聚集了不少的商队去北地郡,消息已经散了出去,到时候我们隐与商旅之中,静等鱼儿上钩便好。”

    车寻颇有些兴奋的说道:“引蛇出洞!王子妙计,要是我们千骑藏与商旅之中肯定会被察觉,不若将人马分为前后两部。

    前部人马多甲士混入商队,甲士内着甲,外穿皮袄迷惑敌军,冬日严寒马匪必不会多想,可多携弩箭盾牌隐于商车之中。

    后部尾随则尽选骑兵,遇袭时前部依车持盾列阵,弓弩压制固守待援,后部轻骑迅速包围支援,则一战可尽全功,一举剿灭廉颇军。”

    朝鲁紧跟着补充说道:“弓弩刀剑可以藏与牛车底部,士卒可以化妆成商旅马贩,但人数不宜过多,不然马匪冲击时看不到四散逃跑的商旅定会起疑心,他们马不少,要是因为这个白白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王离道:“商人逐利,要是将我们此行的计划卖给了廉颇军该如何是好,不如尽数收而杀之。”

    听着越来越详尽的计划李欣难掩喜色,自己的团队开始慢慢成型。

    不过对于王离后面提议要杀商旅一事,李欣可不做,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不可取,大秦家大业大少点名声没什么,自己将来还要靠着商队赚钱呢,可不能坠了口碑。

    李欣笑着说道:“好了诸位,本王子意已定,就采用诱敌之计,至于商旅之事不宜杀,到时候多派人看守就好。”

    刚话罢就听见了诸将的请战声不断。

    “朝鲁请战。”

    “车寻请战。”

    “阿古达木请战。”

    ......

    看着争前恐后的手下诸将,李欣知道偏袒那一方都不行,手下虽然个个都是个潜力股,但如今控军能力大都一般。

    只有王离攻打单于庭时控过三千人马,其余诸将尽皆百夫长,实战经验丰富不假,要论指挥大规模作战就捉襟见肘了,尤其是帐下匈奴诸将,除了朝鲁指挥的还像样子外,其余都是些拼杀猛将。

    匈奴籍将领的指挥能力现在还缺乏磨砺,而大秦的将领却难以服众,所以李欣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上场了。

    毕竟只有自己做主帅才能将各方的实力拧成一股绳,而且李欣觉得不能一味的靠别人来打仗,有时候必需学习一下,技多不压身嘛。

    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诸将,李欣朗声道:“诸位的心情冒顿明白,陛下有此将心大秦必兴!此次围剿廉颇军,本王子决定亲自领军。

    因为商队多以秦人为主,所以就请王离将军带两百甲士化妆成商旅为前部,其余八百骑兵为后部,由本王子亲自带后部尾随。”

    “嗨。”

    众人见李欣亲自领军都是纷纷应诺,精气神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李欣调笑道:“呼大爷将我们出发的消息散出去,三天后我们这个庞大的肥羊商队可就要出发了。”

    李欣的话顿时引来了哄堂大笑,之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话罢众人自行散去,各自准备出征事宜去了。

    就在李欣带着一帮手下在算计廉颇军时,发生在九原的消息也在源源不断的沿着商路,传往一个叫胡堡城的地方。

    胡堡城位于赵长城的西部,背靠阴山南麓是赵国名将李牧抗击匈奴时,倚靠赵长城留下的众多戍堡之一。

    本来只能容一屯(五十)之人,自从赵亡后一股打着李牧名号的败兵重新占领了这里,并进行了大规模扩建。

    现在胡堡城已被修建的宛如刺猬一般,占据地利易守难攻,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紧紧扼守着草原与九原之间的重要商道,而且胡堡的北门,出去十几里就是阴山南麓山脉,极易隐藏,是条不错的后路。

    胡堡里廉颇军头领是个叫李轻车的中年汉子,据传先前是个赵军的五百主,还跟赵国上将军李牧打过匈奴,是个一等一的汉子,后来赵亡后就带着败兵来到了胡堡城。

    因为上将军李牧蒙冤而死,寓意不详,所以站稳脚跟后,李轻车不愿再用李牧的名声来召集旧部,转而借用另一个赵国名将廉颇之名,来召集赵国民众抗秦自保,这才是他们叫廉颇军的缘由。

    谁知随着秦国横扫天下,抗秦这件事慢慢被人自动遗忘了,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靠着劫掠为生的马贼。

    其实胡堡能发展到如此规模,还要属于它三不管的地理位置,匈奴人占据河套时觉得胡堡城肉太小,还能通过胡堡城往来的商旅探听中原消息,匈奴人还能在胡堡买到生活急用的食盐、铁器等重要物资,所以胡堡城不挑衅,匈奴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它的存在。

    大秦方面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统六国上面,统一后又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自然没人去管它,就连秦匈大战后,大秦设立九原郡的记录中,也是完全照搬赵国的记录,胡堡这个戍堡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是损毁两个大字。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胡堡的自然优势,那么胡堡变得强大,到拥有千骑的实力,还得从秦匈大战前说起。

    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始皇帝下令征集天下民夫,故赵地离匈奴最近必然在征召之列。

    不过民风彪悍的赵人,还铭记着刻骨之恨的长平血债,抵抗情绪颇高,为了躲避秦国征召,赵人大规模逃离家乡。

    有一部分就向着北方胡堡城逃窜,秦律严苛抓住就是死,所以能逃到胡堡城都是经过自然筛选的健壮赵国青年,这为胡堡提供了强大的后勤兵员。

    随着人员的不断加入,胡堡开始出现了参差不齐的人员差异,这让堡主李轻车很头痛,就在这时李轻车接济妇孺的做法得到了好报,在饥民群中一名叫赵炎的年轻人找到了他,并为胡堡带来了完善的赵国政治制度来管理胡堡。

    虽然赵炎只是个书生,但对于胡堡来说,就是像四肢发达的勇士增添了超人的头脑。

    胡堡在赵炎的计谋和李轻车的勇力下,一方面专对大秦来往的商旅下狠手,积攒财力,另一方面还对周围的小股马贼进行招抚兼并。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廉颇军就摇身一变成了九原南部称霸的大型马匪,与九原北部的屠耆军形成瓜分整个九原马匪界的形势。

    胡堡城在赵炎手中再次得到了扩建,现在胡堡早已和完善的小县城差不了多少,到了现在廉颇军拥有骑军一千,战车十乘,步卒五百,俨然有了真正成军的态势。

    此时胡堡城聚义厅中,李轻车拿着从九原商旅带回来的消息皱着眉头,身旁穿着黑色棉袄的赵炎同样望着传递消息的竹简陷入沉思。

    玩脑子那有玩女人自在,秦胡镖局的动作让李轻车很头痛,沉不住气的他大口喝干了碗中酒,牛眼瞪着赵炎,喷着满嘴酒气,说道:“赵家小子,这秦胡镖局可是扰了咱们廉颇军的买卖,底下的兄弟们纷纷嚷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嬴政钦命的九原县令,听说这人还是个胡儿,不如趁这次秦胡镖局走大镖,咱们好好干他一场。”

    赵炎和强壮的李轻车相比,简直就瘦弱的不成样子,清秀的眉毛皱着,反而问道:“李百主对这个九原县令冒顿了解多少?”

第五十八章 胡堡内赵炎大智,谋李欣各使手段

    听着赵炎的反问,李轻车愣了几秒才尴尬的撅着嘴说道:“某家又不是士人,某靠玩刀舔枪过活的,咋能知道冒顿胡儿是骡子是马,放着好好的匈奴人不当,非要当秦狗。”

    赵炎不以为意,说道:“李大叔,既然我们都不了解敌人,那冒顿既然能让嬴政钦点,显然是有些手段的人物,咱们不了解清楚就动手,是不是有些轻率了。”

    在土匪窝里呆久了,赵炎身上也染上了一股子匪味,随手在李轻车的案上拿起酒杯小口抿着,赞道:“到底是别人家的酒好喝,这滋味,爽利。”

    李轻车早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性,只有在刚来胡堡城的时候,装了几天士的样子,后面随着日子久了和堡里的人混熟了后,这小子原形毕露滑溜的不行。

    李轻车端起酒碗讷讷不言,掌管胡堡账房的齐杰站了出来,说道:“赵家小子你先别急着蹭酒喝,你可是知道,前些日子咱们联系九原北边的屠耆军,准备一起偷袭秦军九原大营外的胡人小营,那帮匈奴人可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宰了咱上千担粮食。

    咱们为了一起给秦军来个狠的,咬咬牙就答应了,别忘了!当时还是你小子跑前跑后的鼓动,现在堡里的存粮可不够过冬了,你小子可得想法子解决。”

    赵炎一听这话就想溜,当时自己是报仇心切,事后想想绝对是笔失败的买卖,联系匈奴人去打人家的大王子,这乌龙葬送了尽千担粮食,一切做的太明显。

    了解赵炎脾性的李轻车大块头一挺堵在了门口,赵炎欲出无门,不情不愿的坐了回来,嘟着个嘴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

    李轻车熟惯了套路,赵炎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张口就来:“赵家小子你看着办吧,要不大叔今天就和你娘好好唠唠,你做的那些破事,大叔可不给你兜着了。”

    赵炎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气愤的喊道:“李大叔你这是欺负人!你这老大不小的了,还拿这个威胁小孩子的手法,羞不羞!”

    李轻车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说破大天来,今天这主意你也必须想,看着四周幸灾乐祸的不良大叔们,赵炎再一次屈服在了他们的淫威下。

    一脸被蹂躏样,赵炎气呼呼的说道:“这次九原传来的消息,八成是秦胡镖局故意放出来的饵。

    几十支商队聚集在一起,会是多大的买卖,明面上防备松懈,一般人肯定忍不住,干一票能吃一年,那来这么好的事情。

    再说秦胡镖局背后是九原县令冒顿,他料定我们会去吃这个香饵,在我们进攻商队时,匈奴骑兵会将我们全部包圆,剿匪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如果李欣在场一定会震惊不已,赵炎的猜测虽然不是很详近,但也推测明白了方向,智多近妖说的就是赵炎这种人。

    李轻车大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显的太顺利了,以往的劫掠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些小意外,这一次显得太过平静,派往九原的探子居然全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且带来的消息全都一样,秦胡镖局将出大镖的消息可谓满城皆知。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李轻车牛眼瞪着,对赵炎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仿佛回忆起来当年秦军攻破邯郸时的惨状,难道胡堡城要再一次变成血色的邯郸?

    想想都后怕的李轻车一把抓住赵炎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赵家小子,那咱们不去劫秦胡镖局押往北地的这批财货可好?”

    赵炎看出了李轻车眼中的胆怯,其他人更是后怕不已。

    赵炎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逃兵啊,不管自己给了他们再好的器械、战马,他们本质上还是一帮曾经抛弃了国家的逃兵。

    给了李轻车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赵炎挣脱了李轻车抓着的胳膊,摇了摇头说道:“李大叔,逃不掉的,就算我们这次放弃了,冒顿也不会轻易放弃对胡堡的进攻。

    如今时代不同了,以前胡堡得以保存是因为大秦灭赵后,专注一统六国。

    匈奴人想借着胡堡来当他们走私物资的纽带。

    现在大秦一扫六合,六国遗族发起的叛乱被一次次镇压,六国遗族后继无力已成定局。

    秦人内部日趋稳定,前几个月秦人又打败了匈奴人,北来的商队带来消息,匈奴人一部分败退漠北,另一部分内附秦人。

    李大叔你觉得秦人的九原,有我们胡堡的立锥之地吗?秦人会允许一个不服管教的国中之国出现吗?”

    赵炎后面的话几乎是低喝着说出来的,这番话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判定了死刑,其中也包括赵炎自己,他们是一帮没有家的人,对于匈奴来说他们是赵人,而对于大秦来说他们又是一帮不被接纳的遗族。

    聚义厅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胡堡的命运好像一下子如阴天一般,被层层的乌云笼罩。

    李轻车暗暗叫苦,没事叫什么廉颇军,如今秦人新立九原,廉颇廉颇,老矣,老东西可护不住自己的地盘。

    抱着侥幸心思的李轻车再次不甘的问道:“赵家小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法子救胡堡吗?胡堡只有毁灭一条路?”

    赵炎的嗓子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轻车和众人说道:“有,但是很难。”

    一听赵炎这话,聚义厅里的李轻车等人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李轻车再次抓住赵炎的胳膊,好像生怕他会突然跑了一样。

    齐杰也是催促道:“赵家小子不要拿捏,快说快说。”

    赵炎语气坚定的说道:“诸位,逃是逃不了的,唯有一战。”

    李轻车皱眉质疑道:“战?打商队我们没问题,可打秦军咱们能行吗?赵炎你也知道咱们明面上虽有千骑,但秦军一个五百主就能将咱们轻易击败。”

    眼见李轻车怯战,赵炎心中悲哀的吼道,难道当年跟着赵武灵王牧马塞外,威震天下的大赵勇士都死绝了不成,只剩下这些懦夫逃兵苟延残喘。

    心底失望归失望,赵炎还是冷冷的解释道:“我们的训练和武器自然比不过秦军,但这次我们的对手不是秦军,是冒顿手下的匈奴骑兵。

    他们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秦军,秦人也防着匈奴人,没有给他们提供大量的武器,对付这种披着秦皮的匈奴狗,他们只是表面上光鲜罢了。”

    “好,战就战。”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聚义厅中众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赵炎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既然冒顿想来个引蛇出洞,将我们诱而歼之,我们就将计就计,一条蛇也许会被捕蛇人抓住,但如果是两条的话,胜负就未可知了,说不定死的还会是捕蛇人不是吗?”

    李轻车听出了赵炎的意思,联合屠耆军共击冒顿,以两千骑兵的绝对优势,以人数堆死冒顿取得胜利。

    觉得有利可图的李轻车兴奋的问道:“赵家小子,咱该如何操作?”

    “告诉屠耆军,两天后秦胡镖局的商队会离开九原城,让他们提前一天出发,先去喝喝西北风杀杀火气,到了秦胡镖局商队来时,屠耆军的锐气必定会受挫,先让他们两虎相争。”

    李轻车拍腿笑道:“那咱们等他们打累了,再出来收拾残局,然后廉颇军就可以雄霸九原了是也不是。”

    赵炎摇头说道:“不,就让他们两虎相争,我们轻骑绕过战场,直扑冒顿立在秦营不远的老巢。

    冒顿此次必定会倾巢而出,此时去袭营必定大胜,等我们尽掠其财,反过手来再收拾他们两头残虎也不迟。”

    闻言李轻车心中跳了一下,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在赵炎肩膀上拍了拍,笑赞道:“赵家小子的脑子就是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不一样啊。

    好了,某知道轻重,也不多为难赵家小子了,上次抢来的貂皮还剩不少,二虎将他们送到赵家小子家去,就当是这次计谋的奖赏。”

    “嗨。”

    出完主意的赵炎又恢复到刚进聚义厅的懒散样,李轻车也不多留。

    赵炎走出聚义厅,眼中流露出浓浓不屑,如果说以前的李轻车他们还称的上是逃兵,现在他们则连兵这个字都不配了,他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匪,而且还是一个有野心没头脑的马匪。

    望着赵炎走远,李轻车的双眼迷成了一条缝,身后的二虎咕哝道:“大哥,何必把上好的貂皮送给赵家小子,就算不给,他还能翻天不成,那貂皮就算放到邯郸都能找好几个小娘子了。”

    李轻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二虎,说道:“怕什么,等那天某纳了赵炎娘,一切不还是某的,反到还白得了个士的女人,何乐而不为。”

    众人听闻连忙恭贺,李轻车自得不已,不是那天自己色心大起,怎么能发现赵炎这个人才。

    倒是齐杰问了句正经话:“大哥,难道真要听赵家小子的话,轻骑直奔冒顿大营?某可是听说那里离蒙恬大军的军营不远,数万秦军在侧,一旦闹僵起来怕是会走不脱啊。”

    二虎率先沉不住气的哼道:“哼,这赵家小子上次就坑了咱们千担粮食,这次怎么能再按照他的办,不成。”

    齐杰没好气的瞪了二虎一眼,李轻车则直接踹了二虎一脚,揭人不揭短,这二虎真是个愣头青,大家都知道上次上了当,还需要他说。

    李轻车踹完二虎,意味深长的说道:“这赵家小子怕也是生了异心,小齐,去派人盯着他点,别做那种终日放鹰,到头来却让鹰抓瞎了眼的事情。

    咱们先传信给匈奴的屠耆军,到时候咱们大军隐与一旁,弓矢引而不发,待双方战酣,我军一鼓作气必定大胜。

    到那时整个九原的商队都得仰咱们鼻息度日,到时候进咱投靠秦人,混个九原郡尉当当,退也能自由自在,继续在胡堡安闲度日。”

    “大哥高见。”

    “高见。”

第五十九章 哲塔午台连环计,李轻车起意冲喜

    廉颇军和屠耆军自从上次送完千担粮食后,建立起了不定时联络点,所以李轻车很容易就将消息递给了屠耆军.

    屠耆军其实真正的人马不下三千骑兵,他们的首领是李欣的好弟弟忽室尔。

    忽室尔听着侍卫送上来的消息,转身笑着向一位穿着东胡衣着的老者问道:“老师觉得廉颇军送来的消息如何?”

    老者名叫哲塔午台,乃是东胡王族里有名的贤者,东胡的强盛与这位老者密切相关,他亲自帮助大秦瓦解了东胡南部强敌燕国,使得东胡可以专注匈奴事,从而让东胡统一草原的霸业再近一步。

    哲塔午台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与他手中端着的雪白牛奶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他披着紫貂皮大衣蜷缩在炉火旁,眯着的双眼好像在享受着这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听见忽室尔的问题,哲塔午台并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热牛奶,才笑着说道:“这帮叫廉颇军的马匪无非是起了坐收渔利的心思,想让咱们去和冒顿的骑兵拼命,自己好来个包圆,捡便宜罢了。

    按咱们从九原探听来的消息来看,廉颇军还将商队出发的时间提前了一天,想借着风霜消磨咱们骑兵的斗志,其心可诛。

    但傻狍子怎么能抵得过海东青的利爪,天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说着哲塔午台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站了起来,老人伸手掀开门帘,顿时外界的冷风疯狂灌入帐篷,帐篷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

    冷风吹拂着哲塔午台满头的银发飞舞,可他不惧寒冷,依旧笑着说道:“草原上的狼群可不惧一切危险,因为越是危险,就越可能获得更多的食物,来养活更多的狼崽子。

    屠耆军就按廉颇军提供的时间出发,不过咱们人多,分出一个千队按廉颇军预期的那样,去半道阻截秦胡镖局的商队,剩余的两千骑兵飞奔胡堡城,在廉颇军必经之路上半道伏击廉颇军,剿了他。

    随后乘胜追击与留在路上迷惑冒顿的一千疑兵合兵一处,有了这一千生力军,咱们反手再灭秦胡商队,以及它身后紧跟着的冒顿军,一劳永逸,清局。”

    哲塔午台老人笑的很温馨,一旁听的忽室尔却完全感觉不到半点温暖,他反而觉得哲塔午台的话比这外面寒风还要冰冷,翻手间便确定了几千人的生死。

    将计就计,凭借着隐藏兵力将对手一口吃掉,丝毫不给对手反扑的机会。

    忽室尔自己不是意识不到此次廉颇军报信是个陷阱,但他却无法短时间内做出完美的布置。

    忽室尔难得恭敬,说道:“老师大智,学生受教。”

    哲塔午台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的雏鹰还需要时间去成长。

    迈出步子踏在雪中,看着白茫茫的草原,哲塔午台颇有些落寞的说道:“忽室尔,英雄总有一天会老去,赵国的李牧、廉颇,燕国的乐毅、秦开,那一个不是当世英雄,但现在他们已经化为了黄土,草原上唯有我东胡屹立不倒。

    你还要好好努力啊忽室尔,草原终究是属于你们这些雏鹰的天下。”

    忽室尔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哲塔午台若有所思,稍后下达了命令,屠耆军整军出发。

    ......

    部族营地里李欣和呼楞尔乐视察军队的战前准备,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眼皮乱跳,这让李欣心神不宁。

    实在忍不住的李欣转头向着呼楞尔乐,问道:“呼大爷,你说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周详的地方,我怎么老感觉不安啊。”

    呼楞尔乐知道自家王子此次是第二次上战场,第一次指挥作战,心中难免紧张。

    想起南迁时李欣第一次上战场回来,吐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呼楞尔乐连忙微微笑着开慰道:“大王子不要担心,这次朝鲁他们可是下足了功夫,不打紧,老奴一会再巡视一遍,出了差错,定要仔细他们的皮。”

    李欣还是不信邪的问道:“真没有?”

    呼楞尔乐摇头道:“大王子,这战前准备,呼楞尔乐打了一辈子仗还是头一回听说,咱就没见过匈奴人打仗还准备的,匈奴人向来都是上马便战,那用这么麻烦,而且老营就在秦军大营的不远处,如果老营遇袭,秦军支援半顿饭的功夫便到,毕竟大王子还是大秦的县令不是。”

    听了呼大爷宽慰的话,李欣还是感觉不放心,毕竟后世灯下黑的事情可没少发生。

    李欣蹙着眉头不放心的说道:“呼大爷,我估计此次围剿贼寇要不了多久,最多不超过七天。

    等骑兵离营后,呼大爷你持九原县令的印信,带领着营地里的所有人去秦军九原大营,去找魏觅,让他给你们安排到大营住下,都是些妇孺老人,想来秦军不会在意,等我们回来时再去接你们。”

    呼楞尔乐一听,觉得自家王子太过小心了,不过他可是李欣的忠仆,连忙应诺道:“嗨。”

    胡堡城内西坊靠北门的一间二进小院里,赵炎看着案上二虎送来的贵重貂皮眼中充满了厌恶,他身旁的赵姬绣眉紧蹙,柔声问道:“炎儿,你是不是又为那些马匪出什么鬼主意了?他们怎么会送如此贵重的东西过来。”

    “我的事不要你管!”赵炎低声喊道,头也转到一边。

    赵姬见儿子生气连忙改口道:“炎儿不生气,都是娘的错,娘不问就是了。”

    赵炎冷哼一声走出房门,三两下跳上小院子里的老树,向家门口望去,两个泼皮正守在门口的不远处,无聊的就着冬日暖阳打着盹。

    赵炎嘴角轻扬,戏谑道:“看来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嘛,都知道派人来监视了,不过李轻车,小爷的计中计你一定会中,贪婪是你最大的硬伤。

    上次送屠耆军粮草时,小爷就知道他们里面有高人,蹩脚的渔翁得利那个明眼人瞧不出来,小爷等着看你灭亡。”

    望着依旧繁忙的胡堡街道,赵炎心中也有唏嘘,胡堡里的百姓不管落到匈奴,还是大秦手中都免不了死亡陪伴,可惜他没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些人的命运早就和胡堡城的存亡联系在一起了。

    跳下老树,赵炎对着赵姬说道:“收拾一下,今天晚上我们离开胡堡。”

    赵姬轻轻点头应诺,而赵炎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卧室,推开遮掩住的地板。

    地板之下是一条通往屋外大街的地道,赵炎没有想到李轻车疑心来的这么快,所以地道的另一头还没有完全挖好,他要抓紧时间,赶紧挖通地道。

    聚义厅里李轻车正搂着两名美姬寻欢作乐,手底下的兄弟们一个个也是如此,这是每次大战前的宴会享受。

    二虎一手粗鲁的玩弄着手中美姬,一手端着酒碗吼道:“大哥,咱们以前那里有这待遇,落在李牧那个死鬼手里,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幸亏他死的早,不然能有咱这好事,这些可都是以前邯郸城里贵族老爷们的待遇,哈哈哈。”

    说着二虎推开美姬,端起案上大碗,大声吆喝道:“来来,咱们敬大哥一碗,没有大哥就没有咱胡堡现在的好日子,来干。”

    聚义厅内的匪头子纷纷响应高举酒碗,李轻车傲然举杯与大家遥敬后,朗声道:“今晚大家不醉不归,来来喝。”

    眼见二虎在李轻车面前露了脸,洋洋自得的样子,作为半个二把手的齐杰心里不爽,胡堡里二把手的位置他垂涎很久了。

    眼睛一转,齐杰上前对着李轻车抱拳说道:“大哥,齐杰有事禀告。”

    李轻车正和美姬玩的兴起,一听齐杰要奏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齐杰不要扫兴,有事明天再说。”

    要是往常齐杰肯定二话不说就退下了,但今天二虎已经抢先在李轻车面前讨了好,自己怎么能落下。

    咬了咬牙齐杰笑道:“大哥请听齐杰一言,若是不中听,齐杰自罚三杯,向在座的各位兄弟赔罪如何。”

    众人一听有事也是开始起哄,上座的李轻车被齐杰勾起了兴趣,笑道:“说说。”

    齐杰酒杯高举恭敬的向着李轻车说道:“大哥,过两日咱廉颇军就要大胜,为了讨个好彩头,大哥不妨今夜就納了赵姬,为咱胡堡冲冲喜怎么样?”

    众人一听纷纷鼓动进言,要李轻车今晚就纳妾冲喜。

    李轻车脑海里想起赵姬熟妇的风采,如果不是要用赵炎,他早就下手了,何苦忍到今天,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只痒痒。

    趁着酒劲李轻车来了兴致,喝道:“不错,是个冲喜的法子。”

    看李轻车有所意动,齐杰立刻来了动力,献媚道:“大哥你想想,如果你娶了赵姬,赵炎不就是您儿子,儿子那里还有不为老子谋划的道理,如此既得美人又得人才的美事,世上那里去寻,而且那美人还是士之妻。”

    齐杰一句士之妻打动了李轻车的心,他们本就是普通农户,当了兵后又畏战成了些兵油子,阶级观念深入骨髓,现在他李轻车居然能娶一个士的女人想想都来劲。

    李轻车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欲望,朗声道:“既然兄弟们如此看的起某,那某李轻车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就替大伙冲一冲喜气,不知那位兄弟愿意去赵炎家走一遭。”

    齐杰一脸的龟公像,连忙窜到李轻车身边喊道:“大哥,一事不烦二主,就让齐杰代兄弟们跑一趟吧,您看如何?”

    李轻车知道齐杰如此积极的原由,笑着拍了拍齐杰肩膀说道:“还是小杰最得某心,就你了,去吧。”

    齐杰连忙应声,弓着腰一路打着谦逊的步子走出聚义厅,出了门好像得到了巨大奖励似得,就连步子也是比往常迈的大了许多,带着手下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赵炎家方向杀去。

第六十章 门口忍纳母之辱,地道里大石封路

    地道里赵炎脱去了烦人的衣衫,袒露着并不太强壮的上身,挥动自制的简易青铜铲拼命向前挖掘。

    时至冬日土壤上冻,每锹下去都颇为费力,短短一会功夫,赵炎便大汗淋漓。

    逃难到胡堡城的这些日子里,赵炎努力去改变自身现状,可惜从挖地道这件事情上来看确实收效甚微,他还是无法被称为一个合格的士。

    随着地道里牛油灯熄灭,赵炎知道急不得了,按他早先推算和步测,现在离挖通地道已经不远。

    随后欲待休整的赵炎,抹黑提着牛油灯一点点的向地道外爬去。

    刚到地道口,赵炎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和齐杰的大声叫门声,他心中一惊,连忙动手三两下将地道口盖住,随意拍打几下身上的泥土,也顾不得脸上的汗渍,赶紧推门走了出去。

    在小院中碰见了闻声出来的赵姬,赵炎一边向着大门方向走去,一边快速低声说道:“快进屋去。”

    赵姬听见赵炎的话顿住了脚步,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心之意,最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转身回到了屋内。

    赵炎来到门前,先是顺了顺呼吸,随后才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道:“谁啊?急什么急。”

    打开了门缝一瞧果然是齐杰,赵炎身体一挺,堵住了一门心思想往里蹿的齐杰。

    赵炎连忙换了个笑脸说道:“齐大叔怎么是你啊?有什么事派人知会小子一声就好,何苦亲自跑来。”

    齐杰见赵炎堵住门心中不悦,本想趁此机会见见大美人,就算是吃不着看看也好啊。

    暗骂赵炎不开窍,同时转念一想还是自己的位置要紧,放弃了直接进门的想法,齐杰抱拳道:“恭喜!恭喜!以后可是要叫赵家小子变为叫李家小子了,齐杰在这里先祝赵兄高升啊。”

    齐杰身后的随从们也跟着连声道贺,在他们看来赵炎无非就是走了狗屎运,让堡主看中了他娘,沾了他娘的光,此时他们一个个心中嫉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个如花似玉的娘,来成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听见恭贺赵炎如遭棒喝,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咬破嘴唇的赵炎内心骤然烧起滔天怒火,还是没躲过亲娘被觊觎的下场。

    本来赵炎和赵姬两人从邯郸逃出来,一路上跟着灾民逃难,谁料到了胡堡城地界,匪首李轻车居然假借接济妇孺吸引流人,实际上是做的是往草原贩卖人口之事。

    眼见李轻车对赵姬色心大,手无缚鸡之力的赵炎只好毛遂自荐,饮鸩止渴般帮助李轻车增强胡堡的实力。

    眼见赵炎好用,这才让野心勃勃的李轻车暂时收起了色心,现在看来李轻车的色心终于是压不住了,未战言胜的一帮愚夫,赵炎心中狠狠咒骂。

    望着门前齐杰类犬般的讨好样,赵炎恨不得将他的嘴脸打歪,不觉间赵炎的拳头紧攥。

    就在赵炎马上要难忍羞愤爆发时,恰巧街边传来了货郎叫卖货物的吆喝声,霎时让赵炎清醒了过来,攥紧的拳头也在冷静后松了下来。

    现在出手不仅对齐杰造不成什么伤害,还会葬送自己先前白白努力的一切,他赵炎要见证李轻车一帮匪徒的灭亡,辱赵者必死。

    经过思想斗争后的赵炎最终选择了忍耐。

    脸上努力挤出难看的笑意,赵炎明知故问的笑道:“齐大叔你这话说的,小子不知这话从何说来啊?”

    齐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荣幸的整了整衣衫,正声说道:“看看你大叔这高兴都高兴糊涂了,咱们胡堡的堡主,就是你李大叔,准备纳你娘为妾,为咱们出兵冲冲喜,想着大家也能粘些喜气,你李大叔特派某前来提亲。”

    冲喜?赵炎自嘲,如此可笑的借口险些毁了自己的谋划,面上则做神色激动状问道:“齐大叔说的可是真的?”

    望着赵炎兴奋的模样,齐杰心中颇有些酸葡萄心思,故作豪情的大笑着说道:“没错,此事无假。”

    “太好了,娘能有个好归宿也是小子的心愿。”赵炎压抑着未消的怒意,继续笑道:“齐大叔,还请各位兄弟在门外稍后,小子这就让娘洗漱一番,准备准备,这就跟你去见李大叔。

    不过齐叔你也知道女人嘛,会慢一点,就劳烦各位兄弟多担待,日后小子必有厚报,烦请各位兄弟在此等候片刻。”

    齐杰转念一想也对,毕竟人家是士出身,讲究多,跟自己这帮泥腿子没法比,连忙挥手说道:“没事没事,赵家小子赶紧进去吧,咱们这些大老粗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便好,这大冬天的大伙都没怎么见过太阳,今天借机会好好晒晒。”

    说着赵炎将门一关,插上门,又不放心的费力搬来院中观赏的花盆,明知道这些轻呼呼的东西可能起不了大用,但起码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完事后,李欣走进屋子低声向赵姬说道:“娘,快点收拾东西,穿上胡服,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赵姬见赵炎如此作态,连忙收拾了起来,赵炎说完话转身奔向了厨房,将厨房里的柴火堆抱在了屋里,并在柴火上淋上了油。

    待做完准备赵炎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胸口的火折子,心中大定,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

    因为两人是逃难出来的缘故,根本没什么东西,赵姬只是背了个小包袱,装了些衣物,赵炎则只准备了些吃喝。

    带着赵姬来到了卧室,掀开地板露出地道,赵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不敢相信的望着赵炎,她现在终于明白儿子一天到晚待在这里是在干什么了。

    赵炎顾不得和赵姬解释什么,转身插好门,将身上的包袱放在地道口便朝着里面纵身一跃,站定了的赵炎只露出了个脑袋,对着赵姬说道:“娘,你在这里等着,地道还没有挖好,如果齐杰他们要硬闯时你再叫我。”

    不等赵姬回答,赵炎提着牛油灯一头扎进了地道,赵姬看着消失在地道口的赵炎,又转头望了望自家大门口方向心顿时揪了起来,都是自己拖累了炎儿。

    赵炎挥动着手里的工具,借着牛油灯亮光将地道口一点点的挖进,可惜心乱了的情况下,挖进速度可比往常慢了不少。

    再加上赵炎已经挖过一段时间,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也有点力竭,可偏偏此时屋漏偏逢连夜雨,手中的工具噔的一声脆响,报废了,赵炎连忙用手刨开泥土一看,顿时心灰意冷,一块大石堵路,他心中哀叹道:“难道天要亡我赵炎呼。”

    灰头土脸的爬出了地道,赵炎一露头,赵姬连忙走了过来,将水壶递给他,赵炎挖了这么久口渴不已,接过水壶咣咣的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满脸灰尘的赵炎,作为母亲的赵姬心中颇为难受,自己从小锦衣玉食的儿子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大罪,但国破家亡,做为亡国之人他们又能如何呢?

    赵姓本是赵国独一无二的尊贵姓氏,可现在这个曾经带给他们无限荣耀的姓氏却成了催命符,赵国贵族变成了过街老鼠,在大秦全国各地都贴满了通缉赵氏贵族的布告,而且因为秦国统一六国时赵国反抗最为激烈,秦国对赵氏贵族可谓下达了灭族令。

    邯郸城破,她与赵炎一路北逃,本想流亡他国,可赵灭后短短几年功夫大秦便统一了天下,母子二人连流亡他国都不行了,只能一路辗转北上,却不料在途经胡堡时马匪头子想强纳她为妾,幸亏李轻车本是邯郸逃卒也算见过世面,知道士人的重要性,儿子展露才华她才得以幸免。

    之后暂居在胡堡的日子里她深居简出,熟不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轻车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母子。

    看着一旁快要累瘫了的赵炎,赵姬想去帮他擦拭汗渍的手停在了空中,她知道儿子自从邯郸城破的那一刻起便痞性全无,变得很是要强,而且夫死从子的教条深深印在她心里。

    自嘲般的一笑,赵姬看着儿子轻声问道:“炎儿,可是地道出了什么状况?”

    在地道口里的赵炎愤恨的锤地,懊恼道:“地道被块大石阻住,我暂时想不出办法解决。”

    大石阻路,赵姬眉头一蹙,顿了顿她鼓起勇气说道:“炎儿你走吧,娘知道以你的本事,只要没娘这个包袱,凭你的聪明这些马匪挡不住你的。”

    赵炎将水壶狠狠砸在地上,高声道:“安敢如此辱我?我赵炎还没沦落到弃母的地步,休要多言。”

    赵姬被赵炎一吼没了声音,赵炎冷声一哼转头又钻进了地道。

    门外晒着太阳的齐杰却是百无聊赖,和手下们互相聊着些女人们的家长里短,好不自在。

    因为是主管粮草的伙计,所以齐杰手下人很多,如果不是自己泥腿子的缘故,他肯定效仿偶像信陵君一般养士。

    不过实力和财力都不济他便换了一个法子,养士不行咱就退而求其次,养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充充门面也不错。

    一个尖耳猴腮的瘦麻猴手下令狐苟窜到齐杰面前,笑着抱怨道:“大哥,咱们好歹也是报喜而来,这赵家小子不请咱进去就罢,连杯酒水也不给,可真是小气的紧。”

    齐杰知道手下人什么德性,可顺着这么一想也对,这赵家小子真不会做人。

    总听那些见过赵姬的兄弟们,在耳边吹嘘赵姬的美貌,齐杰自己心里也是痒痒,既然你李轻车吃肉,那我们兄弟们解解眼馋也好啊,越想越是这么个理。

    一脚踹在令狐苟身上,齐杰笑骂道:“某还不知道你小子那德性,怕是想瞧瞧美人赵姬的样子吧。

    好了,某齐杰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令狐苟你去叫门,某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让兄弟们吃肉,解解眼馋还是可以的。”

    手下们连忙叫好,本来晒太阳的他们立刻聚了过来。

    说着令狐苟连忙笑着应诺,连身上被齐杰踹的脚印都来不及拍打,麻溜的三两步就跳到了赵炎家门口,拍起了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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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听说有人冒领祖宗,我非蛮夷,骨乃华夏。冒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