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们的趣事
送走她,祝非池才松了口气,庆幸的握住季咸的手:“还好我们没那么傻。”
季咸也赞同的点头,她以为柯纹是个很理智的人,没想到在感情上还是犯了傻,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她怎么就选了个伤害所有人的方法。
难不成对方是个魔修?
季咸赶紧把脑海中这个危险的想法甩走。
出发的时候,月亮还悬挂在头顶,因为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三宗甚至还编了个说法,说是发现了个隐藏秘境,派出弟子前去查探。
秘境的事情果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三宗手里也的确独占一些秘境资源,私底下也都心知肚明。
这次三宗下了血本,可见对此事的郑重。
因为柯纹出事,这次带队的换成了有一面之缘的轩桦长老,除了凌锦,还有一名叫金固的男修。
通过玉简联系上众人,才知道其他人也正在赶往渊海的路上。
这个结果是老祖们亲自推算出来的,虽然只是一个地名,却直接损失了他们三百年的寿命。
渊海在北方堂庭,说是海,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因为堂庭历来干旱,渊海便成了那里主要的用水来源。
堂庭的袁家,依附与蜀山,值得一提的事,袁家的祖上,可是魔修。
这件事比较隐秘,只有一些老祖宗知道,因为这次占卜出来实在渊海,不管袁家是否无辜,老祖们还是把这些事告知了破梦的几人。
袁家转魔为正,也是被打出来的。
这些事情都是轩桦长老转述的,凌锦说轩桦长老是弟子们很喜爱的长老,见客生动,课堂上很少有人缺席。
经过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几人大致知道了这些久远的陈年往事。
袁家是被蜀山打的服的,祖上莫一位家主之人天才,据说元婴的时候恶名远扬,知道修仙界对自己惧怕不已,更觉得骄傲。
结果有一天,蜀山的一名愣头青被魔修小喽啰偷了剑,这堪比自己媳妇被人抢走,这怎么能忍?
愣头青不声不响的混进袁家,拿走剑觉得不解气,还在袁家大门上画了只乌龟。
等那位家主回来看到,鼻子都气歪了,不费力气就查到愣头青的头上,上蜀山威胁把人交出来。
蜀山众弟子咬死了没有这人,甚至还倒打一耙,魔修没想到这群剑修竟然这么不要脸,黑的说成白的,甚至让出窍长老出来镇场子。
袁家家主也不傻,就提出了一对一,他亲自迎战,元婴对元婴,胸有成竹。
那时候正值冬天,是蜀山最冷的人时候,有魔气护体,袁家老祖到不怎么感觉不变。
结果对面那普普通通的剑修打着打着绝了太热了,干脆光着膀子放开了打,最后要不是蜀山到了吃饭时间,那名弟子都不停手。
袁家老祖被揍的鼻青脸肿,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一顿饭救了自己。
蜀山弟子是心软的人吗?不是!
饭堂的饭免费,错过了可就自己掏腰包买饭了!
输了之后袁家家主不服气,背地里搞笑动作,结果被蜀山坑的赔了夫人有折兵。
仔细思索,还是光明正大来的划算,咽不下气的袁家家主又约战了,声称上次蜀山占了天时地利,不公平,要让人来堂庭再比一场。
比就比,蜀山剑修只怕没钱,还没怕过人呢!
明知是鸿门宴,蜀山还是派出了人迎战。
袁家家主看到不是先前那剑修,气不打一出来。
结果前来对战的弟子说,那位师兄如今都已经入出窍了,就在和他打完架的第二天。
大家觉得和他大家有助修炼,这次都是争先恐后来的。
袁家家主鼻子都气歪了,一开始就用尽全力,结果还是输了。
这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同时也知道了蜀山各各能越阶对战是什么意思。
更打击他的事还在后面,那修士回去路上,碰巧遇到个古洞府,得了一大堆法宝。
于是蜀山有了这样的传言——一定要和袁家家主打一架,会有好事发生。
在这之后,不用袁家约战,蜀山弟子想尽办法和袁家家主打架。
被打怕了,袁家家主心累,不知怎么的绝归顺蜀山了。
这个事情是这么的啼笑皆非,就连轩桦长老也放肆的笑出了声,看先祝非池:“你师爷的师父,就是当初在人们上画乌龟的人。”
“啊?”这下大家震惊,祝非池好奇的问:“之后呢?”
“那时候前辈才金丹,闯了祸根本没回蜀山,一直呆在袁家,结果袁家一直没发现。直到袁家归顺蜀山,蜀山的人才发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很容易想象出袁家家主吐血的表情,现在那一代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画乌龟的老祖宗早已经飞升,只是想到他们也曾做过这样的事,瞬间就觉得不再高不可攀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听了一把老祖宗的糗事,祝非池感觉很新奇。
一群人听着陈年旧事,氛围轻松愉悦,却不知道远处有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季咸和祝非池。
到了半夜,几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各自参加破梦的原因。
轩桦长老在音律方面出神入化,就算只剩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金固道友别看他柔柔弱弱,最擅长以笛声造梦,轻易就能把人拉进幻境中。
让几人吃惊的事凌锦,平日里她都用功法变幻了耳朵的样子,如今露出真容,竟然是尖尖长长,一对精灵耳。
“我的能力是能驱使植物和动物,自然也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最适合找人打探消息了。”
季咸和祝非池先是惊讶了一番,猜出了她的身份,另外两人很明显早就知道。
精灵族,没想到凌锦竟然是这样神秘的身份。
精灵族和雪女一族一样,雪女诞生于雪山,精灵族诞生于森林,是自然最好的朋友。
雪女一族因为那场战争,到如今希缇娅出现才出现在时间,而精灵族因为不爱与人交往,也鲜为人知。
据说成年精灵族跟听懂风语,现在的凌锦还做不到。
魔族现身
想起上次凌锦借去的《寒来暑往》,季咸恍然大悟,书中好像也记载着精灵族的事情。
作为几人中修为最高的,轩桦长老一夜未眠,看着打坐休息,实则时刻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夜深人静,季咸的玉简突然疯狂震动,这种情况只有消息才会出现。
其他人的玉简也都收到了消息,轩桦长老召集众人。
“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吗?”轩桦长老眉头紧锁,情况很不了乐观。
果然,大家把自己玉简放在一起,上面的消息是一团黑雾。
很明显,消息已经被魔修破坏了。
另一边,顾秦几人也遭遇了大量魔族袭击。
没错,就是魔族!
因为有他和风止在,倒也没多大问题。担心其他宗门会遇到袭击,急忙通知。
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魔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毁了玉简。
他们相聚甚远,除非有风止一步千里的的能力。
“仙君,就拜托了!”顾秦送走风止,害怕风止赶不上,最终下定决心找到空无大师。
自从玉简事情发生,轩桦长老不敢托大,下令立即撤离。
可惜魔族这次有备而来,五人不过离开一盏茶的工夫,魔族就追了上去。
那领头的魔族,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雾蚺!
之间她放出雾蛇,没过一会而雾蛇就找到了众人的方向!
“他们追上来了!”一阵树叶飒飒,凌锦接住落叶,脸色大变。
“是雾蚺!”
听到这个名字,季咸震惊不已,随即意识到自己身上有问题!
雾蚺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在风止的手里假死,如今魔族轻易就知道他们的行动,定是雾蚺早就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季咸说出自己的猜测,众人脸色凝重。
祝非池说到:“先找个地方躲着,把问题找出来才行!”
季咸驱动起神识中的赤霄坤灵图,几乎是同时,她和凌锦同时开口:“往左走!”
赤霄坤灵图算出左边有一线生机,而凌锦确实草木告诉她的。
就在左边,有一处遗迹,因为凌锦的能力,他们能轻易的避开机关进入遗迹。
到了遗迹,几人暂时安全了,金固抱着琵琶,与季咸先对盘坐着:“季道友,得罪了。”
祝非池留下为二人警戒,凌锦和轩桦长老则离开去找启动遗迹机关。
只听琵琶声缓缓响起,祝非池只觉得身心舒缓,季咸则慢慢进入幻境。
金固的琵琶声,能带人重现当日亲近。
在雾蚺消失的瞬间,有两粒黑灰分别落在了季咸和风止的发见,悄无声息的化作一缕青丝。
紧接着,琵琶声转击,季咸变得痛苦不堪,金固也开始冒汗。
伴随着二人齐齐吐血,季咸的头顶冒出黑烟,一条细小如黑色的雾蛇逃出,祝非池见状,直接灵力覆手,生生将雾蛇化为虚无。
季咸一把抹去唇角的血,拿出灵药递给金固:“多谢金道友。”
金固没有推迟,大方的接了过去:“还好只是残魂,否则在下决不能轻易将其逼出。”
察觉到自己的神识少了一缕,雾蚺赶忙召唤,果然失去了季咸的踪迹。
“看你们能躲到何时!”
只见她竟然将手伸进心口,里面空空无也,用着古老神秘的语言说到:“主人,人已经找到!”
远隔千里,风止心急如焚的想要救季咸,却被人拦住了。
“仙君,别来无恙!”
竟然是厄鬼王!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关内,到了正派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一个人也不知道。
风止鲸吞剑出,心中有牵挂,不欲与他废话,提剑便上。
可现在的厄鬼王是在诡异,实力比当初交手更上一层!修为更是堪比合体期!
当世强者对战,山川移位,大地翻腾,眨眼间便是百招。
收到了雾蚺传递的消息,打斗中的厄鬼王恶劣的笑着:“这一次,仙君是就不到那个小丫头了!”
他还记恨着当初风止重伤他的事,风止对季咸的感情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风止片刻失神,厄鬼王抓住机会,身体竟然分裂为二,趁其不备攻击风止。
两人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厄鬼王并未得手,却引得风止暴露了实力。
天上雷云翻涌,天地规则降下,天门大开。
风止脸色黑沉,这才是厄鬼王意图。
如今两人都被禁锢,不能行动,风止看着厄鬼王和那“分身”,明白了一切。
那分身,分明就是危厉!
世人只晓得危厉功法诡异,却不知这一方鬼王也是厄鬼王的分身!
难怪厄鬼王实力大增,如今看来,魔修那边定也经历了场腥风血雨。
“你以为!就凭这天道,能困住本君!”
雷云翻腾,风止冲破天地禁锢,鲸吞剑升空,化作鲲鹏,竟直接遮蔽了天日!
厄鬼王脸色变了变了,飞快的逃跑了,临了还不忘刺激风止。
“就算你是神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她!”
很明显,他猜到了风止的身份,毕竟这番手段,不是仙人可比。
就算得罪了神,厄鬼王也不担心,反正早就要撕破脸的不是吗?
他比谁都清楚,风止迟早要离开此界,不会太久,除非他想看着此界崩溃。
可他舍得吗?一但动用太多的力量,此界变会崩溃,季咸是逃不掉的,他甚至不能带季咸离开。
刚刚才差点丢了命,转眼厄鬼王就躺在无名山谷,狂笑不止,眼神疯狂。
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那位神现在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当初选择季咸为徒,如今就能带她离开。
现在,雾蚺那边已经结束了吧!
想到这里,厄鬼王更加激动,只要杀了季咸,拿到赤霄坤灵图,他便能摆脱桎梏,脱离此界!
季咸可不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不暴露,现在她顾不得这些。
遗迹的机关挡得住虾兵蟹将,却挡不住雾蚺。
虽然雾蚺被风止重伤,境界大跌,却也还是他们不能对抗的出窍。
秘境结界被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伴随着地动山摇,秘境彻底坍塌,他们彻底无处可逃。
两朵劫云
轩桦长老不擅长战斗,此刻却义无反顾的站在最前面,与雾蚺缠斗。
众人和魔族战成一团,金固用力弹奏琵琶,身边的两魔族竟然开始自相残杀。
凌锦驱使草木,地底长出尖藤贯穿魔族胸膛。
祝非池的金乌剑一出,光芒万丈,剑气化作烈日,让敌人灰飞烟灭。
季咸拿着等身大刀,剑中英魂早已按捺不住,随着季咸大杀四方。
可魔族人太多了,寡不敌众,众人受了伤,逐渐力竭,轩桦长老也落入下方。
“跑!”脑海中想起轩桦长老的声音,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只要这些孩子能逃出去!
她们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一股力量禁锢着四人,轩桦长老的袖中出现一架小舟,载着他们迅速远处。
小舟飞驰在半空,寒夜的风刮裂着几人脸颊,头发混着血浆粘在脸上。
“轩桦长老……”凌锦口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远处的山消失了,强烈的灵力波浪炸开,小舟产生可强烈的晃动,他们身上的禁锢消失了。
“轩桦长老!”凌锦嘶哑的喊着他的名字,强烈的悲伤影响到草木,原本鲜艳的叶子也变得枯黄。
轩桦长老自爆了,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个结果。
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天边将晓,雾蚺追了上来。
轩桦长老的自爆几乎要了他们半条命,雾蚺恨不得把这几人生吞活剥。
逃不掉了,分明才相处几日,几人此刻却默契的选择战斗,没有退缩。
他们几乎是用同归于尽的方法,自残式的战斗让雾蚺也没逃到好。
燕雀终究抵不过秃鹰,金固最终选择了轩桦长老一样的方法,以身为器,将雾蚺拖入幻境片刻。
凌锦用燃烧自己血魂的法子,驱使草木虫鸟,化作巨大的牢笼乘机困住雾蚺
季咸和祝非池飞身上前将自己视作手中剑,雷电与金乌同出,斩向笼中人。
风停了,朝阳爬上了山。
场中三人在力竭中站起,凌锦青丝变作白发,她颤颤巍巍地上的三根琴弦,落泪无声。
金固说过,他这三根琴弦乃是凤尾所制,初得时宣扬的门中人无人知晓。
弦在人亡。
燃烧的火焰中有怪物走了出来,相貌丑陋,完全是一团黑雾。
这才是雾蚺的本体,亦或者说是占据雾蚺身体的魔!
他们比谁都清楚,没有活路了。
没有约定,大家都选了那条轰轰烈烈的路。
就算是自爆,也要杀了这魔!
不需来生,只要今世痛快!
森林感受到了它的孩子,风卷起绿叶带走了凌锦。
“放开我!”凌锦想要挣脱,就算有逃跑的机会也不想走!
季咸松了口气,有人能活下去就好。
她没看到,祝非池眼里闪过的坚定决绝。
那魔张开大口,就想要在两人自爆前吞噬二人,看着季咸更是迫不及待。
它已经闻到了季咸的香甜。
他们并肩而立,看不出是在赴死,淡然的就像等着日出日落。
“季咸,你一定要护住这天下!”
祝非池突然拉住了季咸的手,金乌剑感受到主人心意注入大刀之中。
“你在干什么!”季咸慌了,祝非池选了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式,他把自身修为尽数转嫁到季咸身上,连同他毫无保留的灵魂,也随着金乌剑附着到了大剑之上。
就算是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季咸活!
山头的夕阳落下了,季咸血肉筋脉爆裂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两朵劫云出现,季咸元婴大成,引天雷,心中只有满腔愤恨
巨剑闪耀着金光,剑中亡魂尽出,五千六百三十二人,化作一剑。
“诛魔”
这一招,只为杀魔,毫无退却。
这一天,天地无光,黑夜不散。
原本胸有成竹的厄鬼王脸色大变,神识中的赤霄坤灵图碎片不再受他驱使,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他人不明白,他还不知道吗!
这天下,真的有羲和。
羲和陨落,烈日不出。
焦黑的土地,季咸呆坐在废墟之中,任凭头上雷劫击打,七窍流血也不躲。
连劫云都以为,是有两人结婴。
雷云彻底散去,四周彻底没了光亮。
季咸的灵根全无,眼睛也看不到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确认四周再也没能伤害的存在,她才小心翼翼的将护在身下的人露出。
她看不到爱人是否无恙,只能轻轻抚摸。
神识中的赤霄坤灵图变得完整,修仙界的万事万物都存在她的脑海。
被迷雾掩盖的记忆变得清晰可比,沉睡的“季咸”也醒来。
“什么都没改变!季咸!你为什么不救她!”
另一个自己咆哮着,恨不能杀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心灰意冷,“季咸”不想等了,回想经历的数万年,就算重头再来,还是留不住他。
就像在这天下,她无能为力。
支持她存在的执念消失了,“季咸”彻底放弃了自己。
季咸呆滞的抱着祝非池,眼中留着血泪,一直到风吹过来。
记忆的角落,她看到了虚无。
赤霄坤灵图中大道流转,有一个缥缈的声音说:“季咸,你一定要护住这天下。”
这是祝非池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甚至为季咸找好了活下去的理由,一个困难的目标。
他知道,季咸会记得他的话。
大刀中的英魂出现,他们说:“带他回去吧……”
已无归处的他们,只想归山。
这句话终于让季咸有了反应,没了灵根的她,只能像个凡人,背着祝非池一步一步在黑暗里行走。
魔族悄然降临,并在修仙界大肆杀戮。
安逸了几十万年的人们已经忘了魔族的可怕,还以为他们和魔修一样,直到被生吞蚕食,才知道魔族的可怕。
所有宗门家族护山大阵开启,急忙召回在外的弟子。
为了给修仙界下马威,他们首先攻击的,便是三宗弟子。
这几日,魂灯殿的灯火集数减少。
祝非池的魂灯熄灭,褚掌门一夜之间苍老许多,蜀山剑修全都要下山为他报仇,却被护山大阵拦住,只有还在外的弟子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杀魔报仇。
第十日,黑夜才结束,感受到阳光,修仙界才有了几分活气。
距离魔族入侵已经过去了一月,季咸衣衫褴褛的出现在蜀山。
葬入冰湖
没人知道季咸是怎么登上蜀山的,看见她时,整个人都成了泥团,气息微弱,若不是一旁金红的大刀,谁都认不出认出这是季咸。
她就这么倚坐在蜀山大门前,一动不动。
而她怀里的祝非池确是干净如初,脸色红润,比她这个大活人看上去好了千百倍。
那位赫赫有名的剑仙、蜀山掌门,看到自己爱徒,就安静的躺在哪里,竟然呆在原地,直到弟子呼唤,才沙哑着看先女子。
“你们、回来了”
可季咸没有半点反应,依旧低着头,手是全身唯一干净的地方,温柔抚摸着沉睡鳄祝非池的脸颊。
有弟子上前搀扶,动作却停住了,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说:“掌门、她毫无灵力!”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褚掌门的思绪终于被惊醒,赶紧上前查看。
查清结果,就算曾面对千军万马的他也失了态,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咸。
灵根尽毁,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凡人。
知道季咸抬头,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师叔,我把他带回来了。”
望着那双黑黝黝的眼,渚掌门忍不住落泪:“你受苦了。”
天虞的人收到消息,急忙赶往蜀山,就连不喜丁雅和季咸来往的安榕长老,也不再阻拦。
瞿湖急冲冲的赶往蜀山,想要见一面季咸,却被渚光拦下:“她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进去之后,不要刺激她。”
瞿湖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拍了拍瞿湖的肩膀:“节哀。”
虽然祝非池魂灯灭一切都已经注定,但看到季咸的那把剑,才知道祝非池选择了怎样一条艰难的道路。
一根小小的天雷竹在渚光手中出现,正是季咸原本想上交宗门的暴脾气。
“它一直在季咸身边”说完,渚光就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瞿湖接过暴脾气,独自在季咸门口等了许久。
“你是季咸的师尊吗?你可不可以劝劝她,那颗冰火芝会修复她的灵根。”
原来,祝非池死而不腐,是因为季咸把那颗冰火芝含在他的嘴里。
没了灵力修为的她,甚至只能拜托暴脾气帮她从储物袋里取出来。
得知有冰火芝,瞿湖大喜,若是赶在风止离开前回到天虞,季咸的灵根就还能修复。
然而,祝非池一旦一开冰火芝,就会化作白骨一副,季咸是绝不会同意的。
第二天,门开了,季咸闭着眼,感觉大前面有人,她停住了:“师尊。”
瞿湖颤颤巍巍的握着季咸的手,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他知道在扶方城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季咸二人的感情一直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却谁都没想到祝非池离开的这么突然。
瞿湖想要劝季咸拿走那株冰火芝,怎么也开不了口。
季咸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她已经把祝非池送回家了,彻底没有其他念头,整个人死气沉沉。
“师尊,我们回去吧。”
瞿湖还以为季咸想多陪陪祝非池,还在想办法劝她回去,没想到她主动提出。
想起那颗冰火芝,瞿湖只能以后再提。
当丁雅看到好友这样,一股寒气堵在胸口:“季咸”她跑过去抱着季咸,就像抱着个瓷娃娃。
渚光在远处看着季咸,心知自己的徒儿回不来了,甚至还得再承受一次祝非池的离去,渚光也不得不亲自把冰火芝取出。
可是,当他来到祝非池棺前,却发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他取出祝非池口中的冰火芝。
“师叔,把他葬在寒池,好吗?”
是季咸的声音,她早猜到渚光要做什么。
渚光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季咸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让将祝非池葬在湖底,他确实明白的。
轻轻的把祝非池放入寒池,看到他腰间的鎏金玉牌,渚光更是心痛。
犹豫再三,他终究还是没把鎏金玉牌拿走。
“祝父祝母,非池他来陪你们了”
原本冰寒刺骨的池水开始翻腾,湖底走出怨灵,轻轻的把祝非池拥在中心,沉入湖底。
渚光在湖边立了许久,有弟子路过,听到他在喃喃自语,讲的正是蜀山剑法的最后几招。
祝非池没来得及学会的那些剑招。
等瞿湖离开,湖中心多了块寒冰做成的墓碑,鎏金玉牌封印其中。
鎏金玉牌的另一面,竟刻上了三字。
那文字无人能懂,古老神秘,可大家就是知道,那是祝非池的名字。
坐在飞舟之上,季咸从未出过房间,众人怕她吹着冷着,把她的房间布置得格外舒适。丁雅害怕她犯傻,更是寸步不离。
“到哪了?”这是季咸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丁雅大喜:“快到令丘了,明日我们就能回宗了!”
季咸沉默片刻:“去谷家”
丁雅脸色僵硬,神色忧愁,下意识的便要遮掩自己的异样,才想起来季咸看不到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以后再……”
“去谷家”季咸还是同样的话,看向丁雅:“我没事,就去先去谷家”
她知道什么了吗?丁雅看不出来,只好说:“我去问问掌门。”
关上门,丁雅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泪,问门口的人:“你们说了什么吗!”
瞧见丁雅恶狠狠的眼神,几个小弟子吓坏了,忙说:“回师叔,弟子们什么都有没说。”
丁雅也知道是自己敏感了,这几天她们一直在一起,季咸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起她们的那位沉默寡言的好友,丁雅心疼如割。
令丘没了往日的热闹,四周萧条,人人自危。
因为就在天虞脚下,令丘的情况倒是比其他地方好些。
谷家的门前挂满白布,谷家人皆着素衣。
谷丰呆坐在灵前,前面是他亲弟弟的派位。
他一直在想,若是他和谷瑞一起去找灵植,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谷瑞死了,死在回来的路上,被发现的时候,魔族啃食的四肢残缺。
“少爷,天虞来人了。”
丁雅搀扶着季咸从门外走了进来,谷丰下意识的往他们身后寻找另一人的身影,想起来后眼皮垂了下来,
“季咸,你们怎么来了?”谷丰故作坚强,他知道季咸现在精神不稳定,不想她再出意外。
证人
谷丰看向丁雅,眼神在问你怎告诉她了。
丁雅搀扶着季咸往灵堂走去,看着谷丰微微摇头。
没人对季咸说过。
季咸沉静的上完了香,看着季咸的背影,丁雅一阵恍惚,这样的场景很熟悉。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诡异的熟悉感,在蜀山接回季咸时,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似乎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一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季咸全程都很平静,没有崩溃的迹象,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回到天虞,宗门早已经聚集了各方势力,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魔族入侵的开端。
自从柯纹离开,凌锦现在也失踪了,这对浮戏的打击很大。
这一次,乐游宗损失最大,乐游宗弟子没一个人回去,即使凌锦的魂灯未灭,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大家也都死了心。
但季咸的出现,让乐游宗的人看到了一丝希望,也许他们的小师妹也因为什么原因被困住了呢?
各方势力都想从季咸口中的得知当日真相,全然不管季咸此时是否有能力接受盘问。
但因为瞿湖,没人敢正面起冲突,于是一股劲儿的向掌门施加压力。
历协玄看着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师妹,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宗主的位置上。
于是他找到了季咸,知道她如今只是凡人,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凌厉。
“师妹,如今感觉怎么样。”
季咸微微点头,面无血色。
“多谢掌门师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历协玄关心她了几句,才说出此番来意。
季咸很是理解:“师兄不用感到为难,这本是季咸应该做的。”
历协玄松了口气,更加觉得愧疚:“师妹放心,师兄会一直陪着你。”
他有这份心,季咸已经很感激了,实际上,他们师兄妹并不是多么亲密,季咸甚至猜想,若不是有瞿湖在,历协玄也不会如此为难。
“师尊今早说要离开,不如我们就现在去吧”季咸善解人意地说。
历协玄也松了口气,虽然突然让那个众人齐聚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比起让那个瞿湖知道,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说:“日后,师兄会找来一件比冰蚕云绡衣更好的礼物。”
这是他对季咸的补偿,也是身为师兄的关心。
拿剑冰蚕云绡衣,已经在那场大战中化为灰烬。
历协玄也很好的践行了自己的诺言,考虑到季咸如今修为全无,可能会害怕,便亲自请来了顾秦和顾北陌。
众人齐聚,季咸在顾北陌的搀扶下从容不迫的走向堂内,任凭四方视线打探。
这位天之骄子真的毁了啊。
大家这样想着,不由得感到惋惜,同时更加好奇的想知道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众人步步紧逼,季咸没有丝毫慌乱,以凡人面对各派掌门。
“转嫁修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是这方法可行,天底下岂不乱套了!”有人根本不信季咸的说辞,几次三番的打断她的话。
顾北陌隐隐上前盯着那人,身后的季咸开口:“北陌,把我的剑拿出来。”
这是,大家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她身后的木盒子,等顾北陌打开,大家才看清全貌。
是一柄等身大剑,剑身有金黄脉络流转。
季咸看向说话的那人,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清云长老,季咸的这把剑,虽不说是天下第一,却以算的上是名剑,当今名剑谱上应有记载,长老可仔细端详。”
金黄的脉络,让人不由得想到了名剑金乌,想当初祝非池结丹异象,更是天下皆知。
季咸又说:“清云长老不信季咸所言,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除了他,再也没人能做到毫无保留。”
众人沉默了,清云长老依旧不依不饶:“如今只活下你一个人,你怎么说都没人作证!难道你要让大家相信,就凭一个元婴,就能杀了雾蚺那大魔头!”
其他人都没开口,心里好笑这清云长老真是胆大,同时也好奇天虞会不会为了个废人得罪盟友。
他们所想,也是清云长老的依仗,战事再起,这是唯一能改变三宗称王的局面,如同数十万年前的魔族入侵,当时的大宗门昆仑不也消失在了历史洪流之中。
因为这,不少宗门蠢蠢欲动,清云长老的宗门只是个中型宗门,出发时掌门便已经嘱托过,让他抓住机会。
若是天虞包庇季咸,他乘机作乱,天虞的名声可就有了污点,若是天虞交出了人,天下人也会为此寒心,加上他煽风点火,天虞弟子还会相信他们的宗门吗?
谁知季咸不屑一笑,说:“谁说没有证人了。”
清云长老还以为她嘴硬,正想出言讽刺,就看见季咸说:“烦请诸位前辈现身。”
清云长老虎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确定没有人来唉松了口气。
回过头来,却见巨剑嗡嗡鸣叫,天剑峰开始颤抖,相互呼应。
“掌门,天剑峰的剑都飞出来了!”
天虞的长老们拿不定主意,只好派弟子来通报。
困在登天阁上的风止站在阁顶,他知道,季咸回来了,终于放心了。
那天剑峰上的剑尽数飞往天虞峰乾坤殿上,整整五千六百三十二把剑,遮天蔽日,剑声振聋发聩。
季咸握住那把剑,没有灵力的她依旧能轻松拿起大刀。
“还请诸位随我出来。”
清云长老不明所以,还想说她故作玄虚,被一旁的顾秦看了一眼,便乖乖的出了门。
到了门外,众人被这景象震惊了,头顶盘旋着五千多吧的长剑,各各灵力充沛,让人不由的眼红,却生不出不敬之心。
他们感受到了剑上的肃杀之气。
季咸双手举起手中大刀,说了句:“前辈”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里,巨剑中走出五千六百三十二英魂,衣衫褴褛,腰间皆佩有玉牌,上些着古老神秘的二字。
“昆仑!他们是昆仑修士!”
有儒门修士认出了这二字,声音都变了样。
季咸转过身去,精准的看向清云长老:“他们,可算证人。”
坦诚相告
清云长老恨不得逃进山下人群,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要是敢说一句算不得,不用天虞的人开口,这些昆仑英魂就得把他杀了。
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季咸只能说,他低估了昆仑英魂的胸怀。
他们的剑,只会指向魔族,清云长老这种趁乱搅混水的人,不配!
情况已经明了,清云长老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放。
历协玄松了口气,也终于知道师尊为什么会选季咸做天虞右使了,不仅仅是因为宠爱,更是看中了她的实力心性。
世上天才不少,但从云端掉下来,还能从容不迫的,季咸是他见过的最坚韧聪颖的修士。
如今昆仑修士再现,几乎是同一时间,历协玄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扬声大呵:“如今昆仑英魂再现,乃是吉兆,这一次,我修仙界定能如同上古,驱除魔族,捍卫故土!”
即使许多人对这昆仑觊觎,但现今的情况,也不能做些什么了。
众人都被历协玄带走了,浮戏留了下来。
就算看不见,季咸依然知道是谁。
“前辈是要问凌锦的事吧,先前人多口杂,弟子有所隐瞒,还请前辈见谅。”
浮戏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咸这一次把当日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她:“前辈放心,凌锦被它们救走了,定不会出事。”
听到这话,浮戏这才放心,道了声多谢,说:“你的伤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本尊定会相助。”这是对她如实相告的答谢。
季咸微微点头,送走了人,对顾北陌说道:“走吧,我们去登天阁。”
顾北陌没有问为什么,安静的充当护卫。
到了登天阁,风止很意外季咸能来。
“听说你不愿意服下冰火芝”风止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心疼不已,对她的决定更是理解不了。
季咸说:“我不需要”
“他已经死了,就算保持尸身完整又有什么用!”
季咸毫不掩饰的皱眉,冷言到:“仙尊慎言!”
仙尊!风止眼神一凛,同时一股狂喜:“你也回来了,对吗?”
她自爆马甲可不是和风止来个亲友相逢的:“仙尊,你应该知道,逝去的人不可能回来。弟子今日来此,只是求仙尊一件事。”
她的反应如此冷淡,风止有些怀疑,若真是那个“她”,又怎么会这样对他。
“你说”
季咸问:“请仙尊离开此界时,带走登天阁!”
风止眼神一凛,心思百转。
登天阁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此界历史中记载的不过是他们刻意写下。
然而,上一世季咸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笃定他能带走!
“你知道什么?”
季咸说:“我一个眼瞎的凡人,仙尊在担心什么,不过仙尊既然能扭转乾坤,想来也能带走登天阁。”
风止还是不信:“你为什么让我带走它?”
季咸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仙尊你知道上一世,为何只有我一人登上仙界?”
在那段恢复的记忆里,修仙界并没有赢得那场战争,万万里河山化作焦土。
每当战事取得好转时,魔族又会大量入侵,即使他们以血的代价困守封印之地。
知道天虞大乱,顾秦失踪,獬豸堂的凡人逃入登天阁,他们才发现蹊跷。
这件旷世神器,本就是个魔族魔气之泉!
“登天阁被魔族所抢,此界修士再也没能阻挡魔族入侵。仙尊难道就没怀疑过吗,我如何能在两百年飞升。”即使是对仙尊撒谎,季咸依旧神色不变。
她的话让风止想起了与溯未的棋局,他持白子,溯未持黑子,魔族胜则黑子赢,而登天阁本就是溯未的东西,会落在魔族手里也不稀奇。
季咸继续说:“仙尊可还记得那位叫楼川川的魔修?魔族大举入侵,他把家族秘术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自己死在诛魔途中,彼时的我灵脉尽毁,确实是修习此秘术的绝佳体质。”
闻言,风止一顿,随即无力的闭上眼:“我竟不知,你、你……”
他大概想说不知她受了这么多苦,又想质问为何不告诉他。
这句话他不会问出来了,看着季咸紧闭的双眼,风止想明白了,季咸从来不是愿意把苦痛告诉他的人,她想分享的,从始至终就只有祝非池一个人。
回想前世,季咸做的一切,竟然也全都是为了祝非池,仙界中她看的的从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这张脸,这张和亡人相似的脸。
明明他从不爱吃核桃酥啊!
想通了一切,风止心口绞痛,酸涩弥漫上眼睛。
你一直把我当做他的替身!
风止很想质问她,自尊和骄傲荡然无存。
感觉到身边人情绪激荡,季咸站起身来:“仙尊,前世的事季咸多有得罪,也不求仙尊原谅,只求仙尊看在数万年里季咸为您征战杀敌,答应季咸这一个请求。”
风止期望在她脸上看到一点愧疚,可惜没有。
对啊,她凭什么会愧疚,她替他杀敌无数,从未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又怎么会感到愧疚。
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可风止的心里还是不甘心,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那你当年又何必去魔族!”
季咸讶然,她去魔族,是因为风止,却不是为了风止。
她可以不说,任凭风止对她抱有期待,但她不屑于此:“有人说,我是仙尊的劫,若是我死,仙尊定能度化成神,彼时魔族势头正盛,吞噬了修仙的的他们实力大涨,季咸不愿再经历一次生灵涂炭。”
所以她从容赴死了,在被魔尊吞噬的时候,季咸运转了赤霄坤灵图,吞噬天道,便是魔尊也得承受反噬之力。
“你真是伟大!了不起!”风止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季咸就像是听不出风止的怒意,说:“季咸也是普通人,我只是走了和修仙界众一样的路。”
见过太多生死,临死了,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风止是真的累了,他好想就这么走了,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神,然而,他放不下季咸。
“我不会回仙界,有我在,登天阁不会出岔子。”
听到这个答案,季咸没有一点惊讶,本来她来此处,本就是尝试劝说风止回去。
杀或留
你知道吗,在回来前,我早已心悦你。
季咸的背影渐渐远去,风止的这句话消散在空中。
若是在菩提寺中,他相信自己的心意,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顾北陌依旧在阁下等着,她听闻季咸和仙君向来不和,有些担心,看到季咸无恙,她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师叔接下来想去何处。”
季咸交给顾北陌一块玉简,让她交给顾秦。
“你把我送回去吧。”
收到顾北陌送来的东西,顾秦在接触到玉简的刹那,便脸色一变,只不过被他很快恢复了。
“季咸她还做了什么。”
顾北陌毫无隐瞒的说:“师叔去见了仙君,离开后变回洞府休息了。”
顾秦看不清在想什么:“你先下去吧,若是明日季咸未出,在来找我。”
等人走后,顾秦去了洞府中的密室,才将手心的玉简松开。
而此时,那玉简早就变了样,成了快普通的龟甲。
只有一半的龟甲。
他的记忆回到了五百年前,这龟甲是他算命的爹系在他与兄长身上的。
只是那两块龟甲,分明毁在了那场屠杀之中。
思及此,他向龟甲注入灵力,果然,龟甲在此发生了变化。
是一张字条,看清上面写的内容,顾秦神色愠怒。
“等首座归来,季咸定如实相告。”
这是在逼他,她笃定了这龟壳对他的重要。
他很好奇,季咸在失踪的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顾秦所说,第二日季咸果然未出,思及她此时乃是凡人,一日未进食会坏了身体,众人急坏了。
瞿湖被季咸骗去外面,等回来得知她的遭遇,把历协玄臭骂了一通。
连着两日,季咸滴水未进,瞿湖思及再三,终于决定破门而入。
这时,风止下了阁,所有人为之一惊。
他们都知道,风止本体降临,先前不知用什么法子骗过天道,可与厄鬼王一战,天道发现了他的踪迹,鲸吞剑也只能暂时遮蔽天道。
三月后,风止定要离开修仙界。
在这之前,他不能离开登天阁。
“她前日来找过本君,现已闭关,诸位无需担心。”
风止的话无人质疑,瞿湖还有些放心不下,历协玄讨好似的说:“师尊,小师妹颇有福气,仙君都开口了,定不会有问题,您放心,弟子定会日日派人守着,一有不对弟子亲自前来。”
瞿湖叹了口气,斜着眼看着他,轻哼:“当了掌门,倒是变得圆滑不少!”
风止离开登天阁,让大家很是担忧:“仙君,您大可派人告知一声,不必亲自前来。”
修仙界风雨缥缈,他们实在不想风止离开,就算下届仙君降临,也都有百年之久。
风止摇头,眼神依旧看向季咸房门:“无碍,本君自有分寸。”
季咸当然没和他说要闭关的事,不过昨日她言语中提到了楼家秘术。
“渊海的事如何了”
风止都一开口,众人不敢有丝毫隐瞒:“顾首座从渊海带回的男婴,确实是天生魔体。”
天生魔体,那位魔尊不过半魔体,溯未为了赢下这局,可下了血本。
要是换做其他人发现这男婴,定会喊打喊杀,可三宗立世数万年,从未有格杀勿论的事。
一些人认为,这男婴什么都不懂,罪不在他,而另一些人则是担心若就这么放任男婴长大,对修仙界则是祸事一桩。
如今风止来了,众人便把询问风止的看法。
“带我去见那男婴。”
男婴是安榕长老看护着,人去时,男婴才刚入睡。
“这孩子闹得很,烦请仙君进去是小心些。”
风止点头,走进屋内,看到熟睡的男婴,手轻轻点在男婴额头。
果真是天魔体,与他的灵根想斥,风止从心底便感觉不舒服。
那男婴也感觉到了不适,轻轻啼哭两声,直到风止的手离开他,才皱着小脸浅浅睡去。
“仙君觉得如何”
众人等在外面,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若是以往,风止定不会放过这么个祸害,可如今,他也变得优柔寡断。
他突然想起季咸所说,楼川川乃是魔修,却死在了诛魔途中。
这世上正邪之分,着实让人头疼。
“老祖之梦,乃是预警,亦是出路,男婴是这场魔族入侵的关键,若是将其轻易抹杀,怎知不是与预警背道而驰。”
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果这男婴真的是改变战事的关键,那他们可得好生教导。
说不准这男孩弃恶从善,成为正派一员猛将呢!
毕竟天魔体对普通魔族,可是有天生的压制。
“诸位放心,这男婴本君亲自督查。”
有了他这句话,众人才彻底放心。
历协玄当即吩咐下去,把这男婴的事情当做门派一级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
远在天虞峰上的季咸,隔空看到了獬豸堂发生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下,她可以安心闭关了。
神识中的赤霄坤灵图已大变了模样,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混沌一片。
当季咸完全沉入其中,人竟凭空从房间消失了,除了魂灯殿的魂灯,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与此同时,那座直插云霄的天剑峰,一夜间被大雪覆盖,直到第二日,众人才发现异样,峰中兵器,皆藏在冰川雪中,丝毫丝毫感受不到曾经的锋芒战意,彻底的变成了座普通雪川。
……
“楼川川,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万象城此刻只剩黑压压的魔气,大街小巷血流成河。
城中两位大能对战,魔族眼中嗜血更甚。
楼川川不可置信的看着追杀他的人,这位他曾经的主子,发誓要让魔修摆脱暗无天日生活的魔君。
没想到啊,他堂堂魔君,竟也投靠了魔族,甘愿对厄鬼王俯首称臣。
“我楼川川虽是魔修,也不齿同魔族残害同辈!”楼川川奋起反击,他二人先前是知己,是君臣,如今只能刀剑想象。
他还在试图说服魔君:“在魔族眼里,我们魔修只是仰仗他们魔气苟延残喘的蛀虫!阿言,他们的目的,只是毁了整个修仙界啊!”
然而,此时的魔君已经贪恋那纯真的魔气,力量与嗜血渴望让他对魔族忠心不二。
东海行
楼川川哪是如今魔君的对手,除非他动用秘术,吞噬阿言的魔气。
可一旦沾染上至纯魔气,他害怕自己也会沉沦。
生死一线之际,一人身形如剑,手中并无武器,却让魔君手中兵器颤抖不已。
看清那人面容,魔君变了脸色:“顾秦!”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他对顾秦的憎恨!
这些年来,他的诸多谋划都被顾秦毁个精光。
魔君清楚,现在绝不是和顾秦战斗的好时机,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他扬声对顾秦说:“这是我魔界的家务事,顾首座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谁知,顾秦看了眼楼川川,右手成剑指:“秦某受人所托,带阿四回去。”
阿四!楼川川惊讶的看了眼顾秦,动作过大,牵引的伤口巨疼。
楼川川曾化名阿四,这件事就只有几人晓得,魔君脸色青黑,厄鬼王说过,决不能让楼川川活着离开。
思及此,他表面放弃,实则暗自运功。
“顾首座既然开口了,本君便给你这个人情。”
在转身刹那,魔君突然发出攻击,但顾秦早有防范,手中凝起一把雷剑,迎了上去。
楼川川看着空中战斗的二人,急忙运功疗伤。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曾经和顾秦交手的他,自然清楚他的实力有多恐怖。
魔君本来还对自己有信心,但交手后才发现,顾秦的雷灵力竟然对他的魔气有天然的压制作用。
怎么可能!他的魔力可是最精纯的,难不成顾秦也是天灵根!
只是这一瞬间,顾秦便抓住几乎,雷剑斩断了他的防御,重伤了他。
魔君逃走,顾秦并没有追,而是若有所思。
他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楼川川脸上糊满了血,挣扎着站了起来:“多谢相救。”
谁能想到,这位顾首座会救他一个魔修呢。
顾秦打量着他,倒是明白了为何楼川川会被追杀。
“你没有转化。”
所谓转化,便是普通魔修接受魔族的血脉,虽然能得到最精纯的魔气,却也会就此沦为魔族的傀儡,任人摆布。
楼川川面色晦暗,在他看来,无论正魔两道如何争斗,都是修仙界的事,而魔族乃是异界之人,当务之急应当一致对外。
可惜阿言已经被精纯魔气洗了脑。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好友,问到:“阿言他怎么样。”
顾秦斜看他一眼,刚刚与魔君一战,他丝毫没有疲惫之态,想到季咸在信中让他据实相告,便说:“你真以为魔君是暂时被迷惑?早在这之前,他便和厄鬼王勾搭在了一起。”
如论是东海,还是竹山,亦或是凡界,都是魔君的手笔。
楼川川也想到了,自己每次行动都会遇上厄鬼王,可知道他行踪的,就只有阿言……
“走吧”
顾秦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自顾自的离开了。
楼川川挣扎一番,还是跟了上去。
说来可笑,他如今可相信的却只有正道三宗。
跟着顾秦走了一日,楼川川才发现这不是去天虞的路。
“我们要去哪里?”
“东海”
东海之中,万妖之王常年沉睡在海底。
越靠近中心,要收实力更强,更不乏千年大妖。
二人站在海岸,狂风吹的二人衣袍猎猎,楼川川大声喊道:“我们要杀进去吗?”
想到有一场苦战,楼川川显然很兴奋。
谁知,顾秦凝起雷剑,低声练气晦涩的咒语。
“开!”
那柄雷剑伴随着顾秦的这一声低喝,化作流光笼罩着二人。
片刻之后,他们就出现在了东海中心。
楼川川下意识的施放神识,感受到许多千年大妖,瞬间明白了身在何处,心服口服:“天虞如此了得,怪不得我魔修常年被压制。”
谁能想到凶险的东海中心,天虞不声不响的设了传送阵呢,这传送阵没被海底大妖毁了,可知这隐匿手段十分了得。
“现在你能告诉我要去什么东西了吧”楼川川眼珠子一转:“你就真放心我?”
顾秦走到一颗礁石旁,运气灵力打碎了将其打碎,取出里面的东西:“拿着”。
楼川川下意识的防备,等东西落在脚下,看清了是什么,脸色变了:“秦王鼎”。
眼前的东西不过是一只鼎腿,可楼川川还是认出来了,苦笑到:“怪不得。”
这秦王鼎是魔君的本命武器,却在几十年前被毁,当时还是王子的阿言对他说:“小川,秦王鼎被王兄毁了!”
那时候楼川川被他派去外地,回来时看到身受重伤的他,根本就没怀疑过。
“几十年前东海海岸渔村接连被屠,而当时,秦王鼎就在渔村。”
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顾秦当年为了这些事,废了好些心思,亲手毁了秦王鼎,阴差阳错之下传送到东海,把碎片沉入海底才放心。
楼川川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原来阿言从来没信过自己,可笑他还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忌惮厄鬼王。
当年,他还傻乎乎的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厄鬼王做的。
耳边传来还要的嘶哑鸣叫,顾秦可不在乎他此刻的心情,如今能牵制魔君的,也只有秦王鼎。
若是控制魔君,对他们有极大的好处。
楼川川自然也明白了:“其他碎片在哪?”
当初顾秦为了防止魔修找到此物,把碎片都分散东海海底,所藏之处皆有大妖。
得知了情况,楼川川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引开妖兽,你取东西”
顾秦摇头:“你我二人合力诛杀妖兽。”
妖兽虽然实力强硬,当他们也是不好惹。
楼川川眼睛一亮,这大妖身上好东西可不少啊。
当然,顾秦不是因为眼馋那些东西,而是季咸说过,海底大妖的内丹对她有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相信季咸,可自从季咸消失一个月回来后,身上的气息总是让他觉得熟悉安心。
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告诉他,应该相信季咸。
海底突然一阵巨荡,海浪铺天盖日,恐怖的神识笼罩了整个海域。
二人脸色一变,沉睡的万妖之王,醒了!
抉择
这一日,祷过峰突然发生剧烈震动,紧接着,无数被关押的凡人从牢里逃了出来。
顾秦已经离开二十年了,祷过峰的一切事物都交到了顾北陌手中。
“大师姐,地牢的封印破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顾北陌镇定自若:“封锁祷过峰,派人禀告掌门,起阵。”
师尊,你到底在哪?
很快,祷过峰升起了一道屏障,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进不来。
这阵法是由伏东亲自所设,能破阵的人寥寥无几。
然而,这一次凡人异常团结,他们就像是提前得知了阵法的薄弱之处,集合力量攻击。
此时的伏东被人搀扶着登上山,他的身体已经到了绝境。
顾北陌很是内疚,他身体不好,平时大家都尽量避免劳烦他,然而这次……
“还请长老出手。”
伏东却没有多少担心,他活了这么久,也是足够了。
只一眼,他就清楚是怎么回事,眉头一皱,看向顾北陌:“阵心出了问题。”
顾北陌骇然,阵心是由暗部八十一人守护,是獬豸堂最核心的存在,若是阵心出了问题,岂不是……
“弟子知道了”顾北陌掩去眼中杀意,不管是谁,她一定会找出来。
看着她肃杀的背影,伏东恍然,仿佛看到了顾秦当年。
得知獬豸堂极有可能出现蛀虫,顾北陌脸色黑沉,看着大乱的峰内,毫不犹豫的跳入战场。
现在,只有杀才能止住她心中的愤怒。
“她就是顾秦徒弟!”有人认出了顾北陌,大喝一声,转眼间,顾北陌便被团团围住。
想起这些年被顾秦镇压的耻辱,这些穷凶极恶的凡人把恨意全数转移到她身上。
一牛头人身的凡人环顾四周,大笑到:“顾秦果真不在,兄弟们,今日大家翻身的机会来了。”
闻言,顾北陌眼神一凛,他们是从何处得知师尊的踪迹……
面前的最低的都是出窍期修士,顾北陌一个元婴,顿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历协玄得知此时匆忙赶来,得知顾北陌进了阵,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
面对众多境界高于她的修士妖怪,顾北陌握紧了剑。
她当然不是意气用事,她只是下定了决心。
人人都知道,天虞有二才,她与历协玄,都是当时的翘楚。
她独来独往惯了,也只有历协玄陪在她身边。
只是现在,师尊无迹可寻,她必须担起担子了。
只见她的剑越来越快,身影如风,那些老怪物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的灵力怎么越来越多!
“不好,她要渡劫!”有人看破了这一点,众人的攻击越加凌厉。
历协玄看着祷过峰上聚起的雷云,叹了口气,又不由的庆幸,只是眼神中始终有化不开的忧愁。
是了,他们是不可能了。
她的天赋,远胜与他,在当年,更有小顾秦的称号。
若是她不是顾北陌,他也不是历协玄,一切都还有可能。
可惜,祷过峰峰主的道侣,只可从祷过峰出。
蹉跎了几十年,如今,她终于做出了选择,入了出窍,不久后,顾北陌接掌獬豸堂,他们在无可能。
出窍雷劫,众人大喜,就算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可能接触到天道,对修为有害无利。
大妖骇然,瞧见同伴慌了阵脚,呵斥说:“这几百年把你们都关傻了不成!就算她入出窍,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依旧狼狈的躲着雷劫,只等雷劫已结束,便可以杀了顾北陌,重获自由。
万万没想到,雷劫结束,顾北陌的修为竟然停在了出窍中期,更是不见抵御雷劫的乏力。
“十息内未回牢者,诛!”
有人不信这个邪,眼看就能逃出生天,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那牛头人身的人自然也是这种想法,若不是修为被这大阵压制,怎会被这黄毛丫头欺负。
眼见有人已经退却,他怒气冲天:“没骨气的东西,大阵将破,大家的修为都……”会回来。
最后的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来,顾北陌竟然就斩下他的头颅,他却连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还有三息”
最后通牒一下,大家才记起,这位被称为小顾秦,不只是天赋,更是与顾秦一般的心狠手辣。
这时候,没人敢质疑中间少的那两息。
这场暴动,结束的如此迅速,瞿湖赶到后,瞧见历协玄一直看着祷过峰的方向,心中一叹。
“准备他师徒二人的进阶大典吧。”
顾北陌入出窍,是得昭告天下,在如今这种局面,修仙界多一个出窍,胜算都得多一分,只是……
“顾师兄也……”
瞿湖说:“北陌这孩子可是你顾师兄唯一的弟子,她若不想,顾秦怎会逼她。”
世人皆知顾秦手段狠厉,却忘了他也是个人。
祷过峰因为它特殊的地位,为了保证不被其他势力干扰,历代峰主的道侣只能是祷过峰的人。
顾秦早就清楚顾北陌在渴望什么,从未逼过她选择。
顾北陌为了历协玄压制修为,顾秦也为了顾北陌隐藏修为,因为他一旦入了分神,獬豸峰的担子就必须交给顾北陌了。
经过瞿湖的点拨,历协玄明白了:“一切等师兄回来。”
祷过峰重新归于平静,顾北陌坐在堂主的位置上,没人敢质疑。
“此次只有一人逃出,是七十八号的金克”
“知道了,都下去吧。”
七十八号房,顾北陌在心里念着,这不是季咸曾经待过的牢房吗?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顾北陌不信任獬豸堂的人,打定主意悄悄去一趟七十八号房。
“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鸟妖闫培最先发现了顾北陌的踪迹,没办法,鼻子太灵了。
顾北陌也大大方方的现身,环顾四周,发现了什么:“你们倒是聪明”。
每座牢房的情况她都了如指掌,这几位,分明就从未离开过。
二人的声音似乎把其他人吵醒了,钱可可亲亲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单手支撑这脑袋:“小妹妹,这么晚了来找姐姐,是想干什么坏事啊。”
说着,还朝顾北陌递了个媚眼。
“前几日你们怎么不一起逃啊”顾北陌走到了金克的房间,仔细查探着。
旧事
闫培大声说:“那些人都是傻瓜,要真是能逃出去,那就是顾秦穿女装,不可能。”
他言语对顾秦有些侮辱,顾北陌也不恼,骂的难听的她听过了,只一心查探金克的屋子。
顾北陌轻轻拭去金克桌上的灰尘,以他的性子,怎么会让房间积了这么厚层灰。
“金克是何时走的。”
钱可可刚先说就前几天,遇上了顾北陌黑沉沉的眼神,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你该知道骗我有什么后果。”
被她身上的气势吓住了,钱可可干脆转过身:“老娘不知道,困了,说话小声点。”
闫培可想不到那么多,还在嘲笑顾北陌:“哈哈,你们竟然现在才发现,还好意思说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北陌丝毫不恼怒:“说吧,逃出去多久了。”
“哼、凭什么告诉你。”
本来他只是摆一下谱,没想到顾北陌真的就不问了,这下他急了。
“你这女娃怎么这么没规矩,你再问问。”
顾北陌听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
知道她油盐不进,闫培本来还想趁此机会改善下伙食。
“人都离开二十多年了,一直用傀儡装的。”
二十多年前……顾北陌眼皮一跳,那个时候,魔族正式入侵。
更何况,若是没有堂内人安排,金克根本离不开,更别提离开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
看来,得尽快清理蛀虫了。
送走了人,闫培才松了口气,叫醒了钱可可和查岭:“好了,都别装了。”
查岭把头从空隙伸了出来:“季姐姐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钱可可笑着说:“她废那么大劲儿,骗我们干啥,反正再等三十年,我们就自由了。”
他们的话,顾北陌并没有全信。
“七十八号房是谁负责的。”
手下回答:“本来该季师祖负责,但她一直未归,从二十年前,就由殷大人暂时负责。”
殷长顺……顾北陌脑海中想起这个人,他可是暗部的人,怎么会来看守大牢……
“把名单给我。”
一个牢房有一个主负责人,五个副手,看到名单上的人,顾北陌最终停在了两个人的名字上。
许舒尤、凛修。
他们和季咸都有关系,怎么会这么巧的看守七十八号牢房。
“师姐,需不需要弟子叫他们过来”
“不用”顾北陌摆手,转而问到:“有师尊的消息了吗?”
弟子回答:“没有。”
自从谷瑞死后,谷首座痛失爱徒,对谷丰更是严苛,谷丰也因为谷瑞的打击,彻底变了样。
顾北陌突然拜访,让谷累吃了一惊。
祷过峰的事还没完,她来干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谷累面上不显:“还没恭喜师侄进阶,这不峰上灵草事物繁杂,脱不开身啊。”
顾北陌由他领着,坐在堂内,浅浅喝了口茶:“其实师侄今日前来,还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谷师弟。”
这小子又闯祸了?谷累下意识这样想。
顾北陌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整理案例,翻到季师叔的案子,有些奇怪之处,想要问问谷师弟。”
原来是季咸的事,他们几人交好,顾北陌来找他理所当然。
因为修行了万物生,谷丰的身材已经恢复成常人模样,顾北陌险些没认出来。
“顾师姐”
如今的谷丰性子沉稳,与往日大有不同。
顾北陌抬手起了结界,问:“许舒尤和凛修你可还记得……”
谷丰的身子一僵,想起自己可怜的弟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许舒尤啊……顾师姐不知道,其实我那弟弟在年少时便喜欢许舒尤了……”
这是一段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的爱恋,那日,许舒尤来找季咸,四周的人瞧见她腰间的牌子,如同见了洪水猛兽,只有谷瑞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继续低头养护灵植。
许舒尤走了过去:“这位师弟,请问季咸可在此处。”
众人都知道,谷瑞胆小孤僻,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很少有人和他主动搭话,他下意识的低下头。
“她就在前面。”
那时候,许舒尤有要紧的事找季咸,得知了她的踪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言语中带着雀跃:“多谢这位师弟了,你叫什么名字。”
谷瑞悄悄的抬头看了眼许舒尤,温柔可亲的她正浅笑着,发现谷瑞的小动作还对他笑了笑。
顾北陌对许舒尤的影都是从季咸哪里得来的,知道季咸在天虞第一个交的朋友就是许舒尤。
“师叔说过,许舒尤是很好的大姐姐。”
谷丰眉目忧愁:“是很好啊,谷瑞从未被一个陌生人如此优待过,那一眼便陷了进去。”
以她知道的谷瑞,这份爱恋定是埋在心里的。
不过她过来并不是听这些的:“那师弟可知许舒尤怎么会看守七十八号牢房。”
“她是在惩罚自己……”谷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当年,谷瑞是为了给她找灵植才惨遭不幸。”
许舒尤不想伤害谷瑞,所以说出了个难以实现的要求,骗他说自己修为出了岔子,根本治不好,不想耽误他。
可谷瑞傻乎乎的没听出这是拒绝,查遍了藏书阁中终于找到了方法。
这一去,便是永别。
得知他是因为自己丧命,许舒尤自责不已,那时候门中有长老要收她为徒,她放弃了,自请看守獬豸堂。
要知道,看守獬豸堂的人终身不可下峰,除非成为暗部或天部的人,但这谈何容易。
对于他的话,顾北陌也没全信,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担心有什么隐情谷丰也不知道。
“那凛修呢?”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谷丰都没记起来。
“你说的是季咸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吧,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得了。当初我们从蜀山离开后,凛修是一直跟着元柳儿的,至于他怎么会在獬豸堂,我是真不知道。”
若是记得没错,凛修的灵根不怎么好,成为看守牢房的人至少也得是金丹,难道在二十年前他已经……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如今又牵扯出元柳儿,顾北陌不由的感到头疼。
二十年前,风止封印了自己的大半修为,这才成功留下修仙界,多年来一直呆在登天阁上,只有偶尔会去天虞峰上,在季咸的门外站一会。
少年
顾北陌路过登天阁时,看到风止站在阁顶,所望之处正是天虞峰。
元柳儿在十年前已经结婴,在登天阁附近的一处小峰寻了洞府。
“顾师叔,峰主今早出去了。”
顾北陌来的不巧,元柳儿没在。
下山的时候,瞧见练武场上有一弟子练剑,一看根骨,才二十五岁的骨龄,却已经是金丹的修为。
这天赋,比当年的她和季咸都不遑多让,顾北陌见了,不由得停下脚步。
练武场上的弟子大多都认得顾北陌,前几日一入出窍便是中期,可成了修仙界的一桩奇事。
如今她站在这里,大多数弟子都想好好表现自己,能的得她一两句指点也是收益无穷。
可惜,她的视线始终在埋头练剑的人的身上。
九思剑法
顾北陌认出了少年的剑法,正是元柳儿的九思剑法,难不成这少年是元柳儿收的徒弟。
既然找不到元柳儿,从这少年口中应该能探知些问题。
“君子九思,和而不同,元柳儿是天雷根,剑法浩然磅礴,你乃木灵根,莫要一味寻求与她一般的剑气。”
少年的剑招凝滞一分,再出剑时已经少了几分刻意的凌厉。
孺子可教!顾北陌眼中的欣赏之色更甚,旁边的弟子见了,不由的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
“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愣了愣,并非回答,反倒是一旁酸溜溜的人说:“师叔,他是被捡回来的,并没有名字,大家一直叫他怪人。”
顾北陌眉头一皱,那弟子以为她不喜了,更加表现自己:“而且他少时犯了大错,峰主责令他不可下峰,平日里高傲急了,也不肯和我们这些师兄弟们交往。”
“够了”顾北陌淡淡的一句,便让那弟子胆寒,不明白他怎么惹她生气了:“天虞的门风是让你随意编排同门的!从今日起,你便日日去授业院,好好学学规矩。”
授业院!那弟子想起年少时被安榕长老责骂,心如死灰,又不敢和顾北陌求情,只得灰溜溜的:“弟子知错了。”
经过这一处,那些想要表现的人彻底没了心思,很快,练武场就只剩顾北陌和那少年。
“你的剑法是元柳儿教的?”
虽说询问,但是用肯定的语气。
“她是你师尊?”
少年的神色未变,急忙否认:“不是,弟子不敢高攀峰主。”
既然教了他剑法,却又未收她为徒,顾北陌觉得怪异。
方才被他的剑法吸引了,如今才发现少年的衣服颜色有些浅,几乎接近白了,很明显是洗过很多次,而且还有些短。
只一眼,顾北陌就明白了他的处境,他不能下峰,这些弟子明显对他不友好,定没人帮他去领衣服。
“你随我来。”
少年明显有些局促,低着头跟在顾北陌后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此路过登天阁,风止依旧望着天虞峰的方向。
原本以为风止不会有反应,但这次他叫住了两人:“他不可下山”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少年看见风止,本来眼里有光,但听到这句话,眼神再次变得黯淡无光。
顾北陌想,这少年究竟犯了和错,但天虞的法度,可没有苛待犯错弟子这一条。
“仙君,这弟子犯了错,自有法度公理。”
本以为风止不会管太多,但他竟然下了阁,明显是为了这少年。
“他并非天虞弟子,既然由本君教导,本君自有分寸。”
由他教导……少年忍不住的欣喜,总觉得风止是在肯定自己,虽然极大可能是他多想了。
顾北陌却明白了少年的身份,二十年前的男婴,没错了。
“既然仙君开口,北陌也不多管了,只是既然已经决定,这少年也不应该受到异样对待。”
想到这位仙君不理俗事,估计也没注意,当年既然打定主意把少年往正道养,就应该从小让他感受到正义公理。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来他该有的。”
风止一愣,对于少年,其他人都不敢插手,也就只有顾秦教出来的顾北陌,只认法度礼仪,才敢直言。
“费心了”风止说。
晚些时候,东西果然送到,衣服,玉牌,灵石,一应俱全,还有一本课本。
少年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骨气勇气找到风止。
“仙君”
风止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授业院的课本,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可抬头一看,天虞峰就在前面,他想起,季咸从未上过授业院的课业。
“你既然想去就去吧,只有一点,你自己的身份莫要让他人察觉。”
少年连连答应,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谁了,知道是风止决定把他留下,心中感激,即使日常被峰上弟子疏离,也生不出对天虞的憎恨。
若是他们愿意,自己早死了。
“你既然要去授业院,也该有个名字,只是名字乃父母所赐,本君又非你师尊,不可代替,只等你师尊出关才可。你是十六日生,便先叫你十六。”
十六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多谢仙尊。”
接着,风止又送了他一块冷玉:“此物由本君灵力所化,有清心明识之用,此物莫要离身。”
十六赶紧接过,触手的一瞬间便觉得天雷悬顶,发自内心的抗拒,这是他的体质作怪。
知道风止是为他好,十六赶忙把冷玉揣在怀里。
离开登天阁时,明月当空,元柳儿裙角沾了些血,看样子今日有一场厮杀。
十六远远的就看见了,赶忙行礼:“峰主。”
若是以往,元柳儿根本不会理他,可今日突然停了下来。
她感受到了师尊的灵力。
本想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自己犯不着吃一个小弟子的醋。
第二日,十六穿上了新衣服,把刻了“十六”二字的玉牌挂在腰间,与常人不同,这二字是刻在背面的。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登天阁,恨不得把天虞处处逛完,只是他记得自己的不同,怕生意外,除了地图上去授业院的路,他不敢走其他峰去。
路过天虞峰时,他朝着峰上拜了三拜,礼仪动作惨不忍睹,又因为年少金丹,惹得他人注目。
坑队友
“小伙子,你在干什么”方管事正要上山,瞧见十六的举动,十分好奇。
看了眼四周,十六才知道自己的怪异,有些慌乱:“我、我就只是拜拜。”
拜未来的师尊,仙君说过,他的师尊就在天虞峰上。
天虞的怪人多,方管事也没多想。
……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通达阴阳理,天地皆在一掌中”
授业院早已开始行课,这一堂是温柔耐心的丁夫子教习,座无虚席。
当然,有安长老在,大家也都不敢缺席早退。
十六到了门外,听到门内女声说着这句话,既忐忑又兴奋。
迟到的恐惧已经被即将迎来的新生活所取代,一时间,十六竟不敢上前。
还在授课的丁雅余光看见外面有人,没有丝毫恼怒:“你是新入门的弟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做下。”
紧接着,她又重复了一次“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乡一九宫,若能通达阴阳理,天地皆在一掌中,有没有人知道这是何意?”
十六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瞧见四周的弟子低着头,生怕夫子抽着自己,只有他一个人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看着丁雅。
两人的目光相遇,丁雅瞧他那神情,就知道又是一个愣头青。
“就你吧,你说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啊?我?”十六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根本不知道丁雅问了什么。
这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修仙有正魔两道,天地也有阴阳两端,两者看似极端,实则终归于一,其中之微妙确是难以穷尽。阴阳顺中有逆,逆中有顺,如日月盈昃,修仙修魔也是如此,只是所用灵力不同。”
少年听到这话,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天魔体,一心想着躲过夫子的责罚,便一模一样的说了出来。
说完后,四周寂静,原本低着头的人都老傻子样看着他,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谁知,丁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思索后竟大快的鼓起了掌:“很好,原本只想着你们说出意思就好,没想到还能看出如此意义。”
看向堂内众弟子,丁雅身音高了几分:“自古正道魔修纷争不断,但自二十年前,魔族入侵,这才是整个修仙界共同的敌人。”
有弟子深受家族影响,把正反两派分的极为清楚,出言询问:“夫子,魔修穷凶极恶,正派与他们练手,岂不是与狼共舞。”
被反驳丁雅也不生气,而是将气了历史:“上古时期,魔族也曾大举入侵,那时候修仙界可没有魔修,依旧有滥杀无辜的恶徒。
虽然封印了魔族,但修仙界有的人被魔气污染,不得不转化修行法子,自愿到关内生活。难道说,这些人是坏人吗?”
那弟子明显反驳不了,十六也才松了口气。
原本打定了主意第一堂课好好表现,但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女声,全然大乱了十六的计划。
他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是有人在传音给她,可究竟是谁,这授业院元婴出窍大能皆有,既然能不惊扰他们。
他担心来者不善,也不敢询问夫子,虽然丁雅看着的确很温和。
恰巧这时有人好奇他的身份,自动与他攀谈。
“这位师兄,师弟瞧你眼生,是第一次来授业院吗?”
十六大量着眼前这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堪比女子娇气,虽然开口洒脱大方,依旧很难想象他是“师弟”
“我先前由长辈教导”
看来又是个家族子弟,男子推测,大方的说:“我叫淳于添,你呢?”
若是旁人,听到这个名号就该敬而远之,谁不知道这个往日大族一朝覆灭,哪位淳于首座和淳于长老整日阴沉沉的。
十六可不知道这些,赶忙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十六……暂时是这么叫的。”
“暂时,你说话可真怪!算了,宗门怪人挺多的,你不差你这一个”
二人边走边说,准确的是十六跟着淳于添,不知不觉就到了阳夹峰的炼武台。
“这里是练武台,是宗门乃至真个修仙界最大的练武场,下面这堂课就是在这里上。”
有认识的人看到淳于添,幸灾乐祸的对十六说:“哟,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冤大头……”
十六沉默一阵,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淳于添拉着十六,眼睛都不眨的说:“嫉妒呗,嫉妒我能找到你这么强的队友。”
等站上台了,十六才知道所谓的冤大头是怎么回事。
这堂课刚巧轮到实战考核,对面的人间有淳于添,顿时松了口气。
“这位师弟,得罪了。”
谁都知道淳于添修习的功法出招时间太长,基本算是花架子。
毫无疑问,十六的第一次考核输了,这让他有些闷闷不乐。
淳于添都习惯了被队友大骂一通,然后分道扬镳,十六的反应属实让他意外。
“你不怪我?”
“你是故意的吗?”十六反问。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问,这让坑惯了队友的淳于添良心微微不安:“当然不是……好吧,我有一点隐瞒。我修炼的是空识决。”
瞧见十六一脸懵,淳于添解释:“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很冷门的法术,修炼到最高境界看一眼就能控制别人心神,悄无声声息的侵入他人神识。只不过我现在没学好,每次使用都需要凝神聚气很长时间。”
“原来如此”十六了然,没说一句责怪的话:“放心,下次我们一定会赢。”
远远的瞧见熟悉的身影,淳于添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师兄好!”
那人看了眼两人:“又输了?”
“嗯”
“下次加油。”
等人走了,十六问:“他是你师兄?”
淳于添重新坐了下来,终于觉得十六简直是什么多不知道。
“他是我师兄,你居然不知道,好吧,总该听过吧,淳于鸿梧,天才,现在可是元婴了呢!”
元婴,天才,这两个词组合起来十六只能想到元柳儿:“和元峰主比怎么样?”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来。”
两难
跟着他到了宗门门口,十六才发觉不对劲:“我不能离开。”
淳于添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你好歹也是金丹,怎么扭扭捏捏的。”
到底还是忍不住下山的诱惑,十六只好安慰自己没事,还特意用玉简给风止留了消息。
到了山下,他才知道这个世界这么热闹。
“好热闹啊”
淳于添只以为他没来过这里,说:“这算什么,现在还算萧条的,二十几年前,魔族还没入侵,这里可是人山人海,五湖四海的人都有,现在形势紧张,人少了很多。”
到了仙录书局,淳于添熟练的和老板打了招呼,顺手就拿了一本书。
“这里面记载了当今名人,那,这里就是天才榜。”
十六接过书,一边看一边听淳于添说:“上两代天才,最有名的就是宗门的顾北陌顾尊者,蜀山如今的掌门孟正宏,乐游宗柯纹,不过她二十几年前就判出宗门了。
而现在大家记忆最深的,就是上代天才,可谓是人才济济,我师兄算一个,你说到的元峰主也是一个,还有谷丰师叔、丁雅夫子,乐游宗的凌锦,御兽宗的公冶晓昆……简直就是神仙打架,说都说不完,如今都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当说起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季咸季右使和蜀山祝非池。”
十六放下了书,觉得还是他讲的清楚些:“元峰主呢?她可是仙君的弟子。”
两人的谈话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位师兄,元峰主固然是天之骄子,当说到底,还是季前辈和祝前辈更胜一筹。”
“是啊,只可惜天妒英才。”
那几人叹息而去,十六问:“他们很厉害吗?”
淳于添想了想,又找来一本书:“你自己看”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记录了,上面写着“蜀山祝非池终结金丹,剑化金乌,与日共舞!
天虞季咸同日结丹,剑斩天雷,数座大山夷为平地,汪洋倾覆”
“这还只是其一,二位的事迹数不胜数,只可惜二十几年前魔族入侵,季右使强行渡元婴斩杀出窍魔族雾蚺后灵根尽毁,祝前辈也陨落在那场战役中。”
十六的视线快速在蜀上浏览,在英才榜终于看到了祝非池的记录。
仙录上评价他:“百年可登剑仙。”
淳于添说:“近二十年,修仙界灵力大涨,当年的天才尽数入元婴,若是祝前辈还在,如今恐怕是元婴巅峰。”
最终,十六的视线停在了当世大能的记载上:“顾秦,獬豸峰首座。这上面写,他乃天虞四绝,和他比,季右使和祝前辈谁更强。”
听到这个名字,淳于添脖子一缩,见鬼似的打量四周:“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吧,他可是天才中的妖孽……好吧,那几位都是妖孽。”
十六把书翻了又翻,始终没找到当世天才的记录,便问了出来。
淳于添沉默片刻:“有了祝前辈、季右使,谁好意思称自己是天才,对了,我看你也不大,多少岁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身边的这位好像也不得了。
“二十有七……”
这下淳于添眼神变了变,不过也没多震惊:“可以啊兄弟。”
先前十六还自认天才,今日走着一遭,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若是前辈们身在灵力寻速增长的现在,便又是一番新天地。
借着这个机会,十六买了许多书,想要多了解世事,更重要的是弄清今日脑海中的女声是怎么回事。
原本他还想等女声再次出现,没想到今后的日子再也没出现过,仿佛那日就像一场梦。
十六第二次见到顾北陌,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因为獬豸堂的事,顾北陌忙的焦头烂额,顾秦失踪,一点线索也没有。
先前祷过峰事件就是一中试探,这个时候顾秦还没有出现,外界人猜测多半是凶多吉少。
顾北陌顺着凛修的线索往下查,果真查出些东西。
二十年前,凛修的确是被人塞进獬豸堂的,那个人正是殷长顺。
而金克,也的确是被凛修带出来的。
只是殷长顺把手脚处理的干净,他一口咬定凛修是骗了他如獬豸堂,顶多一个疏忽不差,顾北陌并不能因此处置他这个暗部弟子。
几日之后,顾北陌终于发现了凛修的踪迹,他死在了魔族手上。
真正是谁杀了凛修,顾北陌清楚的很,依旧没有证据。
这感觉就像是知道所有结果,却不能控制。
殷长顺呆在獬豸堂的时间比顾北陌长多了,在一些老人心中是更服殷长顺的。
两人几次交锋,殷长顺滑溜的像个泥鳅,顾北陌也不是看起来的冲动,在人看来,獬豸堂依旧团结一致,只有内部弟子才知道争斗有多厉害。
“魔族这几日攻城掠地,昨日传回消息,信华城内发现魔族踪迹。”
历协玄知道顾北陌的难处,但战况紧急,他不得不来找她。
“信华城内的的小宗门发来求救,信华城位置特殊,思来想去,也只有獬豸堂能力挽狂澜。”
顾北陌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堂中的情况,说句实话,我现在根本就不相信暗部的人。”
历协玄想了一会儿,便说:“你放心,我会请师尊出关。”
谁知,顾北陌并不同意:“如此一来,外人可就知道了宗门无人。”
想天虞这么大宗,如今杂事颇多,门中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做什么都需要人,现在留在门中的,都是用来镇守宗门的人,不能动。
“既然你不能出去,那就让殷长顺走,若是信华城陷落,便治他罪。他不是说只听顾首座的号令吗?我这就去请仙君下阁,难不成他连仙君的话都不听。”
顾北陌哑然,若真这样做了,她在堂内的威信将会大打折扣,旁人会怎么想?会觉得她这是在独揽大权,排除异己。
直到她在顾忌什么,历协玄劝说道:“你放心,我会亲自下令,到时候,如果殷长顺是清白的,那信华城便守得住,反之……”
入城
话未说完,顾北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有些缓和。
历协玄原本以为她会同意,没曾想她拒绝了:“不必,你也不用替我担这些骂名。”
“你是想到了什么?”
顾北陌点头:“你还记得仙君教导的那名少年?”
“你是说……”
“不错,要想引殷长顺露出马脚,他是个好的选择。”
顾北陌想的是,殷长顺若是知道少年的身份,必将采取行动。
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这二十几年的辛苦谋划就都白废了。
当顾北陌找到十六,说要让他当卧底时,他愣住了。
以他的身份,回归魔族才是最好的选择,而顾北陌提出来,就是想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有一点迟疑,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好在,顾北陌先前让他下山是正确的,这些天,他已经把天虞当成了自己的宗门,毫不犹豫的答应。
如顾北陌所想,殷长顺得知他的身份,果然出手了,紧接着,一桩丑闻就从天虞爆了出来。
暗部殷长顺残忍杀害数十名弟子,叛逃天虞。
至于消失的十六,无人在意。
历协玄原本想带人截杀,却被顾北陌拦住:“不必,放长线,钓大鱼。”
他还是不放心:“若是那少年……”
“仙君给了他冷玉。”
历协玄再无后顾之忧,仙君灵力所化冷玉,不仅能让十六保持清醒,更能在他入魔时,立刻灭杀。
獬豸堂连着出了两件大事,暗地里的蛀虫终于忍不住了,顾北陌趁此机会,以雷霆手段把獬豸堂里里外外清理个赶紧。
丁雅来找她,瞧见殿外跪着一人:“他还是日日都来?”
十六被殷长顺灭杀,丁雅也很惋惜。
但轩辕添不信,这两年里他们朝夕相处,他是最清楚十六的能耐,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
就算尸体摆在面前,他也不信。
十六真正的去处也只有几个人知道,顾北陌欣赏轩辕添的义气,但也不得不欺骗他。
“你平时多劝劝他”
丁雅点头,并不知道顾北陌的隐瞒。
轩辕添在獬豸堂跪了一个月,最后是被轩辕鸿梧领回去的。
在那之后,轩辕添果真没再出现过獬豸堂,又恢复了成往日的无所事事,混吃混喝。
转眼又是三十年,顾秦依旧毫无音讯,他的死讯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殷长顺叛逃天虞后,果真投靠了魔族,在他的帮助下,魔族实力大涨,修仙界节节败退。
信华城内的战况十分危机,魔族三十年舍弃了信华城,只为带走十六,然而,信华城位置特殊,他们从未放弃。
修仙界在那次之后,对信华城的把控更加严格,魔族再也不能轻易攻下信华城。
如今进入信华城,更是难上加难。
十六隐藏在逃难的人群中,身后就是曾经的魔君,如今魔族大将十堰信。
这几年魔族将他魔功未长,已经对他颇有不满,十六知道,若是此事失败,他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便心情烦躁,由于日日待在魔族,他变得更加易怒,还好有仙君的冷玉。
胸口传来一阵冰冷,十六感到不适,心情却平复下来。
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十堰信传音道:“少主,马上就到我们了,不要节外生枝。”
十六不屑,一口一个少主,叫的倒是好听,个个还不是只听厄鬼王的话。
还有那些魔族,自视甚高,视修仙界人为蝼蚁,却甘愿听厄鬼王调遣,这一点,他始终没想通。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的像个办法,通知宗门。
这三十年来,宗门始终没找过他,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害怕暴露自己,只能拼命想天虞的人,天虞的好。
这一次魔族手段血腥,若真让他们得逞,不仅信华城,整个东陆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他想,等会儿进城的时候,只要稍微暴露些魔气,应该就会被察觉。
然而,守城的士兵并没有发现,或者说是见怪不怪。
这些年,正道和一些魔修开始联合,为了抵御魔族,组成仙盟,不再计较身份。
对此,十堰信早就做好完全准备,他昔日的一名部下就是仙盟一员,这些年斩杀魔族无数,早就是魔族眼中钉肉中刺了,前不久,十堰信亲手杀了他,把他的灵魂强行从身体剥离,制成傀儡,由着具傀儡带临,他们自然轻而易举的进了城。
十六还在心急,却不知道城墙上,顾北陌正看着他们。
十堰信,若是能斩杀掉他,定能重创魔族气焰。
“十堰信,我要在城里逛逛,你赶紧给我准备些灵石。”十六高昂着头,如以往一样对十堰信颐指气使。
他在魔族一直是以纨绔的形象示人,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十堰君反倒不怀疑了。
撇了眼吊儿郎当的十六,十堰信心里不喜,恨不得当场给他两圈。
“少主,城中仙盟势力强势,你不要……”
“你别啰嗦,赶快些!”
十六摆明了一意孤行,十堰信劝说也只是走个过场。
想到等会儿要去见殷长顺和魔族的暗哨,倒是不用再想其他办法把十六支走。
临走时厄鬼王可是嘱咐过,小心十六。
虽然十堰信觉得厄鬼王多虑了,但厄鬼王的命令不得不听。
他认为,十六乃天魔体,正常人都知道如何选择,而且他也已经修行魔功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以后此界,必将是魔族的天下,此乃大势所趋,十堰信自认聪明,更是十分看不上不思进取的十六。
正因为他相信只有跟随魔族才能登临仙界,他才会放弃魔君的身份,甘愿对厄鬼王言听计从,甚至忍受十六的颐指气使。
在他看来,所谓魔君身份,相当于凡界王侯,到了修仙界,什么都不是。
十六走在街上,根本没多少人,如今还开着的铺子,也只有药店和武器铺,十分萧索。
在暗处,有几名强大魔族跟着他,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十六只当不知道,像个没经过城的乡巴佬,把每个店铺值钱的都买了一通。
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根本没办法传递消息。
冷玉护体
正当他打算无功而返,突然看到了货架上有一枚防御符,上面的图案,竟如此眼熟。
他按下内心的激动,把那一排的符篆都买下来。
回到住处,十堰信果然检查了他的东西。
“少主,今日你的行为已经引起有心人注意了!”
十六理直气壮:“你是在怪我!好大的胆子!我买这些东西,可是送给前线的战士!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些可都是城里最好的东西,”
十堰信看了眼闪瞎眼的各种物品,青筋直跳,现在这种情况,好的东西早就被仙盟把控了,这些东西,不过是商户拿出来坑冤大头的,中看不中用。
好在已经和殷长顺见过面,大事已经解决了,至于十六,只要不拖累就好!
躲过了众人的检查,十六也没敢松懈,符篆上的花纹和他胸口封印的冷玉一模一样,然而,任凭他用尽办法,符篆依旧没有改变。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符篆收起来。
“快!抓住他!”
这几天,十六住在城里,仙盟一直没发现这里,这让他暗暗心急。
直到这天夜里,隔壁火光冲天,紧接着大量身着乐游宗服饰的弟子出现。
十堰信立刻让人戒备,直到隔壁身音消失。
他不敢掉以轻心,急忙派人去查。
“大人,是乐游宗在追捕叛徒柯文。”
柯文……十六想起来了,是那位乐游宗叛离的大师姐。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巧合,但十堰信还是不敢冒险,眼看大事成功在即,小心些总是没错。
“立刻撤离”
十堰信的小心是对的,就差一盏茶的功夫,顾北陌就到了。
只差一步!顾北陌看向几人远去的方向,下令立刻追捕!
“十堰信,你们怎么来了!”殷长顺看到突然出现的几人,谨慎的放出神识,确认没人跟上来。
“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堰信带着十六进了门,几乎在进入结界的瞬间,十六的血液就开始翻腾。
杀!杀!杀!
此刻,他就只有这一种想法,就叫胸口的冷玉都惊醒不了他。
直到十堰信把手指点在他眉心,他的意识才变得清醒。
“天魔体果真了不得,只等明夜,血阵开启,仙盟再也奈何不了我魔族了!”
血阵!
一想到自己脚下是个大血池,十六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来他们的计划就是开启血阵。
就这一瞬间,他体内的天魔之力竟然压制不了了!。
这可怎么得了,他体内的天魔之力可是魔族力量的源泉!
一旦天魔之力苏醒,魔族就能从他这里获得不死不灭的能力。
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用全城人开启血阵,强行唤醒他体内的天魔之力。
而一旦他天魔之力苏醒,封印在体内的冷玉就回立刻灭杀他。
不能再等了!
十六想到自己在天虞的那二十年,风止对他的恩情,还有那里面授业院里同门对他的善意,他必须做些什么!
而且,仙君说过,他的师尊,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他都还没见过,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说道:“血阵?这可是好东西,还不快带我去看看!”
十堰信下意识的留言拒绝,殷长顺先他一步说:“少主想看,自然是可以的!”
话被打断了,十堰信十分恼怒:“殷长顺,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你!”
没想到殷长顺说:“放心吧,只要他一进入血阵,血阵的怨灵就会变成大补之物,到时候可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对于自己带回来的人,殷长顺一人还是很了解的,当初他告诉十六,他是魔族,带他亲眼看了天虞对魔族的处置,他不过纠结了一天,还不是答应和他离开。
就在他自信满满时,整个血阵突然传来剧烈的动荡,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血池爆炸了。
两人脸色大变,急忙赶下去,哪里还有十六的身影。
冲天的怨气惊动了整个城,各方势力在第一时间派人来了这里。
顾北陌本来紧追着众人,那张符篆上有追踪散,自从十六把符篆带在身上,他们的行踪顾北陌全都知道。
她才追到门口,爆炸就发生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计划得有所改变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十六。
此刻的十六的确不好受,他想到毁了血池的方法,就是用前几天买的各种法器自爆。
几十件高阶法器一起自爆,虽然毁了血池,并在第一时间捏碎传送符,自己却难以避免的受了重伤。
倒在城中的十六,浑身每一处好的。
“他奶奶的熊!”胡乱吃下一瓶丹药,他忍不住爆粗口,顾不得身外何处,立马打坐运功。
魔族果真一直没真的相信过他,竟然在法器里动了手脚,如今魔气在体内乱窜,他明显感觉自己成了香饽饽,疯狂吸收全城的怨气死气!
一定是十堰信!一定是检查法器的时候动的手脚!
顾北陌和十堰信都在找十六,现在拼的就是速度,十六的生死就在此刻。
虽然十六身上有追踪散,但在魔族这三十年,魔族在十六动的手脚也不少。
最终,还是魔族先来一步。
“鬼王有令,立刻诛杀!”十堰信带着人把十六团团围住。
先前他还担心十六会利用天魔之力驱使魔族,现在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用担心。
少年周身围绕的,是纯正的木灵力,生机勃勃,没有一点魔灵。
也就是说,这三十年,他们都被骗了,十六从始至终,根本没修行魔族功法!
想到这里,十堰信鼻子都气歪了。
眼看少年就要被魔族分食,一阵白光从他胸口闪过,强大把纯白天雷照亮夜空,顷刻间,魔族化为乌有。
十六的胸口破了个大洞,那块冷玉感应到他的危险,强行离体,虽解决了魔族,却也让十六伤上加伤。
几乎是在一瞬间,十堰信感应到强烈的死亡死亡,毫不犹豫的自舍半成修为,还是落得重伤吐血
他眼神狠厉的看向昏死的少年,用自残的方法突破四周的天雷,只为诛杀十六!
信华城的图谋毁于一旦,若是不能带回十六尸体,他将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