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摇晃手脖剁手
计步手环推行了几天，遇到一个令管理层没有想到的问题，厨房员工刷碗时手环被泡进水里，杀虎蛙杀鱼冲洗时，手环进了水。
各店都有损毁的手环。刘婀认真一一检查了，还真不是人为破坏，于是不得不紧急叫停，并向张瑰丽汇报。
女老板说联系厂家，专门订做套在脚脖子上的计步环。厂家从未接过这样的单子，说这种款式的必须重新设计，设计费五万元。女老板同意了。
一二十天后，这种名为脚踝计步环到货了，非常人性化，分为大中小三种型号，适合脚脖子粗细不同的人佩戴。
厨房员工都装备上了脚踝计步环，有人嚷嚷说这是电子脚镣。
但没过几天，又有新问题了，各店厨房地面都很湿，尤其杀虎蛙和杀鱼的岗位，脏水横流。另外，晚上收档，员工总要端着水盆或手持水管冲刷地面，脚踝计步环同样不适合厨房员工佩戴。当然这种现象，也不排除有员工顾意往脚踝上泼水造成的。
刘婀再次向张瑰丽汇报，二人讨论人体还有哪些部位能够套环？显然腰太粗，制作起来浪费原材料，且查看也不雅观；胳膊虽不粗，但套在衣袖里，摘取和查看都不方便，套在衣袖外面有碍观瞻。
最后一致认定脖子是套环的最佳部位。
厂家也从未接过这样的单子，又说这种款式的必须重新设计，设计费五万元。女老板也支付了。
就这样脖环计步器在地球上诞生了，同样很人性化，分为大中小三种型号，专为脖子粗细不同的人设计的，并且有点像项链很有美感，不过厨房员工多为男人，戴上不伦不类。
后来发现，脖环具有手环不能比拟的优点。有一天在公司培训，刘婀看见许多店长坐在那里，都不停地甩晃手脖。
老司机也在其中，他一只手脖上戴着手表和手链还有手环，一大串快占据了整个小臂，看上去有点滑稽。
反观戴脖环的厨房主管，没有一个扭晃脖子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停甩晃手脖的人，是在让手环走出数字。
而戴脖环的人，如果不停摇摆脖子，动作幅度大，在会场太显眼，还给人感觉好像神经不正常。
再说任凭怎样摇摆脖子，脖环很难走出数字，最主要的是，不停摇摆脖子，人的头会晕......
刘婀用手机拍摄了现场，随即宣布甩晃手脖的人，会后到人力资源部交罚款100元。
刘婀还把拍摄的现场视频，发给了女老板，女老板发飙了一天，说：“以后发现谁在摇晃手脖子，就剁谁的手。”同理，以后谁在摇头，就剁谁的脖子.......
王博打趣说：“刘婀你应申请脖环发明专利。”
第四十八章 该去看精神科
漂亮姐妹各店实行通岗，每个厨房员工，必须会干外场各岗位的活，同样，外场员工也必须能胜任厨房各个岗位的工作。这样店长可以根据工作需要，随时调动厨房员工支援外场，或派遣外场员工充实厨房。
这是王博加入漂亮姐妹后实施的一项改革，可以节省人力成本。
这样的用工制度，就要求各店员工，每人必须配备一只手环和一个脖环，便于在班中换岗时，使用不同的计步器。
员工一天二种计步器，换过来再换回去要好多遍，因此牢骚满腹。
同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店长下班要把每位员工两种计步器里走的步数相加，即使戴同一种计步器，不同岗位比如收银岗位和服务岗位，要求他们走的步数标准也不一样，还要查在不同的岗位，各干了多长时间，所以统计很麻烦。
开始店长们都如实上报，一周后发现也没有人检查，人力资源部就那三个人，忙的根本顾不上，于是就虚报。时间久了，大家都感觉这是搞形式主义，真没有意思。
有一天刘大助理发现一个店员工的步数多的有点离谱，到店里亲自统计，才知道下面糊弄她。
刘婀学着老板的样子发了一次狂飙，除了重罚店长外，还让人力资那二个文员，每天必须检查各店上报数据是否属实。
另外，计步器发给员工使用，必须缴押金。一个手环押金100元，一个脖环押金200元，再加上原有的100元服装押金，共计400元，员工直到离职时才能退还。
许多人嚷嚷着押的钱太多了，受不了的就辞职了。一些来应聘的人，一听要押400元，说还没挣到钱呢，让先交这么多钱，扭头就走......漂亮姐妹用工荒的问题又突出了。
每个店都有监摄像头覆盖不到的盲区，外场员工在店里不忙时，总到该区聚集，不停地甩晃手脖，厨房员工见状赶紧摘下脖环换上手环，也去那里不停地甩晃手脖。
店长们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二只眼都闭上——视而不见。
刘婀给大家制定的步数指标都很高，完不成就扣工资，尽管有剁手的危险，员工不失时机地甩晃手脖的行为，还是屡禁不止。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员工有事没事就甩晃手脖，成了一些人的下意识动作，甚至下班和休息日，无论在哪里，都会习惯性地甩晃手脖.......
有个员工伤风感冒去医院看病，门诊大夫看她不停地晃手脖，说挂错号了，该去看精神科.....
另一个员工下班回家了晃手脖，老婆说见过抖腿的，没见过抖手的，这是否也是一种犯贱的行为？
还有一个员工周日侍候患脑溢血后遗症的父亲，他和他爹一起抖手，差点把他妈吓晕过去……他去相亲，那女孩儿说他身体有问题，扭头就走，还骂介绍人骗她。
靳雪年前预见的那种情况，在各店都发生了。
服务员为了让手环多走数字，明明跑一趟能拿完的东西，非多跑几趟；明明应耐心解答客人提的问题，非敷衍一下赶紧离开，走动起来；明明走近路能到出餐口端锅，非绕道多走路。
有个员工打趣说，他想绕一下非洲的好望角……
全员佩带手环和脖环的创新改革，推行了一个月后，被迫停止了，因为人力资那个文员不堪重负离职了。
女老板催刘婀赶紧招文员，刘婀向下传达说，赶紧招文员，说好的政策一旦实施就要一以贯之。
第四十九章 一对漂亮姐妹
月底张瑰丽回来，见她办公室新添了一张折叠床，顿时怒火冲天，当即拿刘婀是问：“你放床干啥？我连沙发和椅子都撤了。你还睡午觉吗？我这把年纪了，就从来不睡午觉！”
不是睡午觉，刘婀嗫嚅道：“我是夜里不回家了，住在.....”
“你加班了？什么工作白天让你做不完，值得加班？我还给你开加班费？”
刘婀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班费....”
“你要加班费，我还不给呢！”
刘婀没想到，她以公司为家，女老板一点不领情，且训斥起来不给一点情面，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女老板那张生气的脸，又显出鄙夷的神色，说：“还掉金豆子了，快出去，我不愿见到你，不要给我哭哭啼啼。”
刘婀哭着跑出了老板办公室。
前时，刘婀被提拔为总经理助理，兴奋地告诉一个闺蜜大姐，说她己成为老板身边的人了。
大姐提醒她，说大部分老板都是君心难测，喜怒无常，往往对身边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不然就不是老板.....今天刘婀算是领教了。
女老板见到那张床，首先联想到，在她办公室，是不是发生了男女床第之事，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撤下沙发的原因。
女老板立即叫办公室文员，回放她走后一二十天内的监控，看一下夜间公司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每天晚上十一二点，刘婀和王博都在公司......
女老板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亲自看监控视频回放，倒也没有发现什么，总是见王博来公司，还敲敲她办公室的门，见刘婀出来，便从手腕上摘下那个计步器，交给她扭身就走。
女老板还是不放心，找她姐等几个亲戚了解刘婀和王博二人关系是否正常？都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还是不能打消她的疑虑。
女老板有一个好迁怒于人的毛病，这也可能是所有女老板共有的。从那之后，一有不如意，她就发泄到刘婀身上，甚至当众人的面，在会议或其他场合，无端指责刘婀，这也不是，那也不行，拿她出气。还理直气壮地想，她受不了就走人，想留下来，就要磨磨她的性子！
刘婀则默默地只釆取一个“忍”字对应，她心里有一个目标很坚定，就是钓到小帅。
她听说小帅要去坦桑尼亚和肯尼亚，观赏东非野生动物大迁徙，等他回来设法见一面，且坚信自己的姿色会能吸引到他。
现在第一步还是要取得女老板的信任。她要努力成为漂亮姐妹经营管理的专业人士，让张家离不了她。
但刘婀还是修炼的不够，有一天在会上，女老板竞数落她一个多小时，基至连她走路爱扭腰扭屁股的习惯都批了。她哭着跑出会议室，之后三天不见人影，手机关闭——失联了。
女老板赶紧让王博找人。王博到人力资源部，让靳雪翻出刘婀入职登记表，见上面出生和户口所在地填写的是汴京，父母职业都是教师。王博见过刘婀他爸，一看就是一个朴实的农民，知道现在有许多农家子弟不愿承认父母是种地的。
王博想起那次和刘婀父亲见面时，互留了手机号，但转念一想用自己的手机打不合适。见靳雪出去，可能是上洗手间了，就随手拿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打了电话，说是收蒜苔的，刘婀她爹热情的不得了，告诉了详细地址。
王博带靳雪驱车去了那个盛产大蒜的县，二三个小时后，在刘婀家的田间地头见到了她。她正和父母及一个弟弟收蒜苔，脸上和臂膀上厚厚的防晒霜，被汗水浸泡，花的像劈灰的墙面淋了雨。
刘婀对从天而降的二个同事感到惊诧，转而是一脸的尴尬，恨不得钻进自家的蒜地里。
“这蒜苔收成真好，”王博望着刘婀笑的不怀好意，说：“蒜苔咋从蒜苗里抽出来？它们不是没关系吗？回去给张老板捎点，大蒜下来时，也给张老板捎点，让她看看，像苹果一样的大蒜长在树上多好.......
“大坏蛋。”刘婀满脸羞的黑红，抓起一把蒜苔抽打王博，王博赶紧跑，二人便在蒜地里，你追我赶。
刘婀的父亲没有认出王博，仍热情邀请他俩去家里喝茶，说正好也该歇晌了。刘婀连忙说：“人家忙的狠，急着回呢！”
王博说：“不忙，不急着回，正好手机快没电了，去充充电。”他暗想，今天要让刘婀尴尬到家，只见刘婀狠狠地瞪他。
刘婀家一看就是村里最穷的，甚至穷的有点寒酸。
王博问刘婀爸：“大叔和大妈都是老教师吧？学校离家远不远？”刘婀爸先是没听明白，王博又问了一遍，他才知道啥意思，说：“俺老俩口都是农民，不是教师，就会种种麦，种种蒜......”
“刘婀跟您下地不下地？”王博问。
“咋不下地？刚刚还不下地的吗？”
“她分清分不清麦苗和蒜苗”
“分可清，春上还剔苗呢！
王博又是望着刘婀不怀好意地笑，刘婀又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说：“你厚道点行不行？”
临走，刘婀爸拎了一大捆蒜苔和一大编织袋大蒜让带着，刘婀说：“他们都自己没开炉灶做饭，都吃不着。”
王博说：“我们的确没有开火做饭，但带回去可以送给张老板，告诉她这是刘婀家承包地里生产的，她家是种大蒜的专业户……”
刘婀跺脚道：“你就这样缺厚道？
“蒜苔还是装袋里，”王博说：“大蒜少带点吧？说着往裤兜和衣兜里塞，整个身体变得鼓鼓胀胀的，然后问刘婀：“你看我是不是装蒜……”
刘婀又抓起一把蒜苔要抽王博，忽然扬起的手放下，望着门口说：“小娜，你回来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口，刘婀跑过去，接过她的拉杆箱，对二个同事说：“这是我妹妹，看我俩长得像不像？”
“真是一对漂亮姐妹！”王博是第二次见刘娜，禁不住地感叹道：“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二人个头胖瘦脸型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刘婀的妹妹，有一种朴实清纯的美，比她姐看上去更可爱。
第五十章 偷窥青年男女
老司机来公司见张瑰丽，还是满脸堆的笑容，多的快掉地下，说：“很顺利，很顺利。”他懂得向老板汇报工作，要先说结果。
张瑰丽知道他说的是漂亮姐妹公司取消酱料加工厂，委托第三方代加工的工作很顺利，但蔬菜原材料和物料等，还需要继续与个体的供应商合作。
“我又想了想，”女老板说：“后勤还是留一辆面包车吧？”
老司机一百个赞成，这样他出行也方便，没有车，他还是什么老司机。但他却假腥腥地说：“砍了吧，一辆车不养，节省开支。”
“不行，”张瑰丽说：“咱们这么大一个公司，还是得有辆车。”
接下来女老板话题一转，问：“王博和刘婀的关系咋样？”
老司机非常明白女老板问及二人的关系指的是啥，好像等这个问话好久了，忙不迭地说：“不正常，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咋看出来了？”
“从前每次开会，我注意到刘婀看王博的眼神火辣辣的.....”
“王博啥反应？”
“好像在回避刘婀，”老司机说：“春节后您带管理人员去KTV唱歌，你记得他俩跳舞后，刘婀唱的是啥歌吗？”
“不记得了。”
“刘婀唱的是《我释怀了不再爱你》。”
“这能说明啥问题？”
“说明他俩曾经好过，以后分手了。”
“这还说明不了啥，”女老板说：“你注意他俩的行踪......”
刘婀在老家见到王博和靳雪，之后第二天就上班了。这天她和王博一前一后出公司，下楼时电梯出现故障，双双被困在里面几个小时，他们不知这是老司机搞的鬼。
电梯很老旧，常常毛病不断，二人并未感觉奇怪，更没有注意在电梯间顶部，老司的偷偷安装了隐秘的无线夜视360度高清摄像头。
老司机急急忙忙去办公室找到张瑰丽，神经兮兮地说：“快看他俩的形踪.....”
女老板看了一会老司机手机上的视频，才明白咋回事，问：“他俩知道不知道里面有摄像头？”
“不知道，”老司机说：“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这破电梯里还有摄像头，这是我临时安装的。”
“你这家伙真可怕，”女老板似喜似嗔地说。
画面中的二人，起初焦躁不安，频频捺里面的紧急呼叫器，毫无反应，殊不知该装置己被老司机动了手脚。
他俩又打电话，发微信，没信号。刘婀顿足，接着拍打电梯门，扯嗓子喊人。
王博则使劲用手扒门，还侧身撞击，多种求救和解困办法实施无果，二人渐渐平静下来，各自打开手机。
王博写着什么，刘婀在看从前下载的视频。过去约一个小时后，王博蹲下靠在一个角落里打盹儿。
刘婀则站着，但见她昂首挺胸，面部朝向正前方，下颌微微内收，颈部挺直，双肩平正，腰部直立，整个身体自然挺拔.....显然她在练习站姿。
约几十分钟后，刘婀又做标准的蹲姿，再后又是站姿，就这样二种姿势轮番练习起来。
王博睡醒了，依稀发现正拿着架式蹲着的刘婀，咕噜了句：“你摘蒜苔呢？”然后打开手机胡乱翻着，神情涣散，百般聊赖。
女老板想不到在这黑暗狭小空间的数小时里，他俩竞然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可是二个正当年的鲜活生命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不敢相信。
女老板彻底打消了对办公室那张床的怀疑，并且略有愧意。困境中的刘婀，如此淡定，不失时机地做形体训练，真有淑女风范，这让她更喜欢这个女孩儿了。
其实刘婀在刚刚困进去时，收到老司机发给她的微信，让她不要和王博亲近，并时刻保持站立和下蹲的良好形象。先不要问为什么，一切等从电梯里出来再说。
张瑰丽赶紧让老司机叫人打开电梯，她觉察得出来，老司机一脸的失望，他没看到他希望看到的场景。其实失望的表情，是老司机装出来的。
女老板又感到好无聊，花了数小时，偷窥一对青年男女会不会有亲密行为甚至发生关系，本不该是她一个当老板的人做的事。
晚上，张瑰丽特意带刘婀参加了一个宴会，在去的车上与她有说有笑。女老板180度的突然变化，竟然让刘婀同样措不及防，感动的时不时背过脸擦眼泪。
这是一个餐饮同行的聚会，刘婀在酒席上很亮眼，不断有人恭维张瑰丽，说你的助理真漂亮，又有人说是你的儿媳妇儿？羞的刘婀小脸通红，心里却美滋滋的。
紧挨刘婀坐的女孩，也是一个老板的助理，二人交谈甚欢，其中聊到了第三方办公APP锤锤，对方说它的功能真強大，能协同完成各种数据收集，刘婀问能否连接计步手环，她说可以绑定锤锤运动试试。
第五十一章 给猪带计步器
宴会没结束，刘婀就告辞了，急匆匆去漂亮姐妹的一家店，把那里全体员工的计步器绑定了锤锤运动。
果然像那个助理说的，每个计步器每天走了多少步，甚至每个时间段走了多少步，都清清楚楚在锤锤上有显示。
刘婀兴奋不己，这样就再也不用人工统计了！她当即给张瑰丽打电话汇报这个好消息，女老板很高兴，说那就赶紧恢复，全员继续戴计步器。
张瑰丽在职就读的BJ某高校MBA班，老师让学员们分享各自管理中的创新，她介绍了全员佩带计步器的数据化管理，还当场用手机演示锤锤运动，上面时时显示一千多名员工上班走的步数。
班主任给予了高度评价，同学们啧啧称奇，其中一位学兄沈老板，也是做餐饮的，怀着浓厚的兴趣，千里迢迢前来漂亮姐妹学习。
沈老板50多岁，一看就是很精明和有城府的人。他先在公司不动声色地听刘婀等详细介绍情况，接着跟靳雪下店调查。
当天晚上，张瑰丽请沈老板在本市一家全国连锁的巴山蜀水火锅吃饭，要听他谈对漂亮姐妹数据化管理的学习收获，并预感这一经验将在MBA班上引起强烈反响，说不定还会进老师们的案例教学课堂，便心里美滋滋的。
一同吃饭的还有张艳丽、刘婀、王博和南建。让南建参加，是张瑰丽的特别安排，他不是极力反对给员工戴计步器吗？今天就是让他亲眼看看，一位资深餐饮人对漂亮姐妹数据化管理是多么认可。
大家刚入席，又进来一位周老板，也是张瑰丽MBA班的同学，他是养猪专业户，听说漂亮姐妹给员工戴计步器，感到很好奇，专程坐飞机来了。
沈老板首先不惜溢美之词，大加称赞漂亮姐妹的管理创新，接着小心翼翼地问：“全员佩戴计步器己实施三个月，贵公司可有数据显示，员工积极性和营业额以及客人满意度都提高了？
王博和南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看张瑰丽。
张艳丽带来的一只贵宾犬满屋跑，服务员推进一辆餐车，它窜跳着要吃上面的羊肉卷和牛肉卷。
张艳丽赶紧过去制止，但捺不住那狗的跃跃欲试。她干脆给它戴上了笼嘴，又用犬绳把它栓到跟前的一只桌子腿上。
沈老板说：“我个人认为，不一定说的对，仅有员工每天走的步数统计和给予相应的奖惩是不够的，还要用数据，证明实施这项举措，是可行有效的。”
沈老板说的对，南建赞成，说不然不叫数据化管理。
“还真没有数据，”张艳丽坐回原来的位置，说：“全员佩戴计步器后，您说的三个方面，还看不出来有明显的提高。”
“可能实施的时间还短，”沈老板很礼貌地说：“我从咱家员工状态上看，好像积极性还没有明显调动。顿了顿说，看看这家巴山蜀水火锅店，员工的工作状态就好。
大家都连声说：“就是好，一看就不一样。”
南建说：
“据我了解，巴山蜀水火锅，一个新员工经培训和考核正式上岗做服务员，她点的锅，也就是销售产品，当积累到200锅，每再点一锅提成5元。”
“一天二餐按点2锅计算，200锅需要100天，若每餐都翻一次台，200锅需要50天，若每午餐翻一台每晚餐翻二台，200锅需要37天半。”
“在这样目标激励下，员工会努力翻台，同时还必须提高服务，一定让客人满意，能回头再来，为的是早日实现200锅而拿到提成。”
沈老板说：
“显然，巴山蜀水火锅，员工的目标与企业目标有机结合了。员工提成拿的愈多，企业营收越高。”
“漂亮姐妹员工走的步数愈多，企业营收是不是愈高？目前看还不是吧？”
这就是机制，南建说：“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并不是现在人的素质有多高，或是被教育好了，而是机制变了，人从而跟着变了。”
“说得太好了。”沈老板很赞成。
“假设四十多年前，”南建说：“在人民公社体制里，不搞土地承包，而给10亿农民都戴上计步手环，时时监控偷懒没有？请问各位，粮食产量会提高吗？中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不会，”王博看着张瑰丽的脸色小声说。
“绝对不会，沈老板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没改变机制。”
一直没吭声的刘婀，注意到她的女老板脸色不悦，感觉气氛不对，就问沈老板：“贵公司有什么机制的改革？”说着看张瑰丽。
张瑰丽也跟着发问：“贵公司有啥机制的改革，说说看，我们也学习学习。”
沈老板说：
“我有一项改进，说不上机制改革。去年元月，我突然宣布，取消基本工资，员工盯台服务一个小包间，提成60元，盯台服务一个大包间，提成80元。”
“为了不让员工恐慌，稳妥推行，我说先实行双轨制，即下月开工资时，釆用新旧二种核算工资的方式，看哪一个核算的高，大家就取高的.....”
“结果证明这种改进是有显著效果的。员工为了提高翻台率，动着脑筋改善服务，千方百计让客人回头，遇到阴雨等天气生意不好，员工会给客人联系，甚至不用店里安排，主动去走访客户......”
“而不是像从前，几乎做所有的事情都是被动的。”
张艳丽问：“有数据显示，员工积极性和营业额以及客人满意度都提高了？”
有数据显示的。沈老板说。
刘婀问：“什么数据显示员工积极性提高了？”
沈老板说：
“员工的出勤率提高了，流失率降低了，还有通过问卷征询，员工的满意度提高了。”
“另外，每晚快下班了，店里进来客人，员工们都争着抢着让迎宾员安排到自己的包间里，这不也说明积极性提高了吗？”
“结果本该如此，”南建肯定地说：“海底涮实行计件工资制，当月就见效。”
“是的，”沈老板说：“去海底涮吃饭，见员工都是一路小跑地工作。”
“有了好的机制，南建说：“你不用给员工戴计步器，员工也会一路小跑。相反，没有好的机制，即使戴计步器，员工会单纯为计步器走字而跑，和营收提升没关系。”
“至少可以防止员工偷懒吧？”张艳丽说。
“你的认知有严重问题！”南建好像很生气，脸色都变了，说：“人是勤劳还是懒惰，取决于在什么样的机制下。你的机制不变，用计步器奖勤罚懒，是治标不治本。”
“有道理，”沈老板说。
南建极其严肃地说：
“管理人绝对不能像管理牲口和对待狗一样，比如能给牛、骡子套上缰绳，能给贵宾犬戴上笼嘴，还能把它拴在桌子腿上.....对待人万万不能这样。”
“人需要起码的信任和尊重。尤其2000后的员工，要多对他们认可、激励和欣赏。”
“给员工戴计步手环，前提就错了，认为人是懒惰的动物，不相信会勤劳，这是不信任人和不尊重人的表现，用这种有形的东西治人，人会从心里抵触和拒绝，人原本有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会严重受挫。”
“而沈老板和巴山蜀水以及海底涮的改革，根本不用戴计步器，甚至不用打卡机这种有形的东西进行管理.....”
“就是，就是，”沈老板连声说：“我们现在就不用打卡机了，员工手工打考勤，都是自觉上下班，很少有迟到早退现象。”
“就像土地承包后，”南建说：农民下地干活，还需要队长敲钟吗？还需要记工分吗？还需要......”
“那么，”张瑰丽打断南建的话说：“我们直接学习沈老板的改革不就行了吗？”
“不行，”沈老板说：“我那酒楼都是包间，你没有包间。”
“学习巴山蜀水和海底涮的可以吧？”
“也不行，”沈老板说：“你的单店面积小，又实行员工通岗，而巴山蜀水和海底涮面积大，岗位多分工细，也不适合你照搬。”
张艳丽问：“漂亮姐妹公司适合什么样的改革？”
南建一本正经地回答：“就适合给全体员工戴计步器。”说着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太急促，以致于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低头捂嘴。张艳丽抓起一只筷子打他.....
“我们今天也不要全盘否定计步器，沈老板说：“可以再试行一段时间看看，在实践中做出结论。”
南建说：
“可以再试行一段时间看看，但我相信，过不了半年，你们自己就搞不下去了。”
“世上有很多事还没发生，我们就应该会预知它的结果。比如我现在把桌子上的盘子都推到地上，总会有的被摔碎，还用试吗？”
张瑰丽这才发现周老板一直沉默，便问你是怎么看待员工戴计步器的？
周老板说他是搞特种养殖的，在大山里投放了几千头里岔黑母猪，与当地野猪自然交配，凡怀孕的母猪都窝产仔10头以上，每头仔猪6月龄可达90公斤左右。
它们都吃啥？刘婀感到很好玩，说：“你们就不怕猪跑丢？”
周老板说：“我们有专门的饲料投放点，定时喂食。另外给每只猪都配戴了计步器，不仅有定位，还时时监测它们每天的步数，凡不达标的，我们就用无人机驱赶。”
“猪的步数，”刘婀饶有兴致地问：“还需要达标？”
“根据数据分析，周老板说：“每天走二万至三万步的最好，低于二万的肉质不好吃，高于三万的浪费饲料......”
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的无人机咋能驱赶猪？”刘婀又是饶有兴致地问。
“无人机上挂有电子鞭炮。
众人又笑。
我们给猪戴计步器，”周老板说：“没想到你们给人戴计步器......”
众人不笑了。
周老板说讲个段子：
“有个专家下乡，见拉磨的驴带着铃铛，问农民铃铛是干嘛用的，农民说只要铃档不响，主家就知道驴偷懒不拉磨了。”
专家说：“驴不会停下来摇晃头吗，农民说驴没有你聪明。”
刘婀和张艳丽都笑了。
周老板说，给员工戴计步器，就相当于给驴戴上铃档，同样是防止偷懒的，但你们一定要清楚，人可比驴聪明，会停下工作摇晃手腕，让计步器走数字。
刘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说哎，我有办法，让每个员工都一律戴套在脖子上的计步器，他们摇头也不会走数字，试过的。再说过多的摇头，头会晕。
周老板说，员工不会把你说的那种计步器摘下来，拿到手上摇吗？
刘婀语塞。
周老板说：“人这种动物，你管理时总想着如何整治他们，那么，他们就会想出如何反整治的办法，然后你再想破解他们的办法，他们就又生出防你破解的招数........进入这样循环的管理，我认为不会有出路的。”
周老板顿了顿说：“这绝对不是管理的全部，是不是应该多花时间和精力，去激发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一旦把这些东西激发出来，是不得了的事.....”
众人不笑了。尤其南建和沈老板神情凝重。刘婀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尴尬，忙拿酒杯一顿道：“喝酒喝酒.....”
南建猛地抓起门前盅一饮而尽。这种白酒又是太冲，呛的平日不喝酒的他，龇牙咧嘴，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和胃里火辣辣的，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南老师，刘婀惊讶地叫道：“您哭了！”
南建揩鼻涕擦眼泪，没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会员卡套现案
南建在给外地一家餐饮公司培训时，了解到这家公司下属的一个店，发生了一起会员卡套现案，赶紧给张艳丽打电话，让她严加防范漂亮姐妹也出现此类问题。
张艳丽亲自对各店的会员卡销售账目，做了拉网式排查，发现全公司销量第一的伊河2店，有9张会员卡可疑。
张艳丽当即叫来刘婀和王博，对这些卡的办理和消费详细分析，都是非线上充值，尤其消费频次过高，连着几天甚至一天二餐都有消费，一般情况客人来店吃饭，二餐间隔至少三至五天。
接着调取监控，这是装修最早的一批店，监控失灵，己多日没有维修。
三人初步认定该店涉嫌会员卡套现，但怎能破案犯了难，毕竟没有足够的证据，怎样让做案人交待？
张艳丽马上叫来老司机，讲明情况。老司机说他有破案的办法，让赶紧成立专案组，奔赴伊河2店。
当日下午，该店班前会由老司机主持，他笑眯眯地问候大家好，接着表扬伊河2店连续半年会员卡销量第一。
他突然话题一转，板起脸说：“近日财务审计发现，该店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会员卡套现案件，涉案金额数万元，在被侵吞的这些公司财产里，有我们员工的共同利益！”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老司机顿了顿，把手中拿的一叠打印纸抖了抖，声音提高了8度，说：“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如果报警，公安局马上就来抓人。”
他说：“根据该案情的严重程度，至少要判处犯罪分子三年徒刑。三年啊！你一个小姑娘将有三年牢狱之灾，将来还怎样嫁人！连我都为你痛心！更何况你的父母家人.....”
老司机又顿了顿说：“咱们的张老板是最爱员工的，今天给我们一行四人特别交代，不要报警，自己的员工犯了错误内部解决，都年龄还小，犯错误难免，只要态度好，老实交代，不做处理，今后还是咱们的员工......”
突然，老司机讲了一个笑话，员工们哄堂大笑，接着宣布散会。
刘婀和王博按照老司机的事先安排，从二个不同角度，现场拍摄了班前会。老司机回放录像，查找全程脸色难看和哄堂大笑中没有笑的人。
最后确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店长，另外二个都是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三个嫌疑人被叫下楼，上了公司的汽车。汽车驶过几条大街，在市公安分局门前停下。
下车后，由老司机一行人簇拥着三人走过公安局的大门，进了隔壁的一家酒店。
张艳丽开了房，每个嫌疑人被安排进了一个房间，并没收了手机。
老司机先同一个姑娘谈话，问：“知道为啥叫你来这里吗？”
知道，”姑娘带着哭腔说。
“既然知道，就交待吧！”
刘婀递给她纸和笔，她哭着写交待材料。
老司机找另一个姑娘谈话，同样问：知道为啥叫你来这里吗？”姑娘一声不吭，一脸拒绝的表情。老司机说：“给你送进楼下的公安局，是分分钟钟的事。”
她哭了。
老司机说：“我陪着你，看你能哭多长时间？咱管吃，我叫外卖给你送饭。”
过了一会，刘婀来了，把刚才那个姑娘写的材料递给老司机，老司机看了一遍，展示给跟前的姑娘，说：“李香香都交待了，你们做案的全过程，写的清清楚楚。又对刘婀说，让王总监开车送李香香回店里上班，她没事了。”
姑娘当即不哭了，说：“我也写。”
待她写完，老司机拿着她的连同李香香的材料，去让店长看，店长二话没说，也写了交待材料。
三人的做案手段很高明：
漂亮姐妹的会员卡分为大小二种，客人充值500元，店里赠送100元，充值1000元，店赠送300元。
自去年10月以来，凡某餐中有一桌客人，恰好消费接近500元，或多桌客人消费，金额拼凑接近1000元时，她仨就故意对客人说，此时收银系统出现故障，不能线上支付，然后就用收取客人的现金，再自己掏极少的钱（几十元不等），分别办理一张500元或1000元的会员卡。
半年来，共办理大卡4张，小卡5张，涉案金额8200元，现9张卡中仅剩1000多元了。
店长说卡里的钱并没有进她仨私人腰包，也就是说没有套现，主要用于客人跑单或投诉拒绝买单时抵充。
特别提到某天，一桌客人因锅里一根头发，不依不饶，打电话叫食药监来人，要求10倍罚款，为息事宁人，只有给他们免单，不然让全体员工分摊的工作很难做。
店长说免单的钱就是从那些私办的卡里抵充的。也有时用于员工聚餐。还说每笔抵充和员工聚餐的消费都有记录。
四人带店长和那个姑娘回店里，查看了那些记录，如同店长说的一样，情况属实。
张艳丽严厉批评了店长这种违犯财务规章的行为，说先上班，等待公司处理。
四人在返程的路上，刘婀对老司机佩服至极。张艳丽说：“从前老司机用这种连唬带诈的方式破过好几个案，其中一个是偷看女厕所的。”
老司机洋洋得意。
张艳丽说：“如果碰上做案人是老江湖，用这种方式就不行。”
第五十三章 不能用人民币
第二天，张瑰丽正在好从BJ回来，四人向她汇报。女老板勃然大怒，厉声问道：“昨天你们报案没有？”
“没有，”刘婀看了一眼老司机说：“当时承诺，只要老实交待，就不报案......”
“承诺不报案？”女老板拍着桌子说：
“你们对这样的人还信守承诺？知道这个案有多可怕吗？我问你们，假如她们私自办卡后稍有控制，消费频次不高，一周刷卡只有一二次，你们会怀疑那些卡有问题吗？”
四人面面相觑。
女老板顿了顿说：“从前和现在，全公司所有的店，一周涮一二次的卡有多少张？都有可能是员工私办的！我们却一点也觉查不出来.....”
女老板深深地喘了口气，突然歇斯底里叫喊起来：“烂掉了，漂亮姐妹整个烂掉了！”忽又想起南建说的话，说：“什么对2000后的员工，要多认可、激励和欣赏.....这是多可笑！”
“南建太书生气了，”张艳丽说：“他简直就是一个书呆子！”
“我们怎么办？”刘婀急切地问。女老板突然双手扶头，身体摇晃，说头晕.....
刘婀赶紧上前扶她坐下，过了一会，她稍平静了一些，说：“马上下发通知，从今开始，任何人办会员卡一律不能用人民币！”
“不能用人民币？”王博大惑不解，心想难道用美元吗？刘婀听懂了，不能用人民币，实际上是说不能用现金，必须线上支付办卡，万一有问题可以追踪，便用胳膊肘碰王博，示意让老板说下去。
“你们现在马上再去伊河，”女老板说：“到公安局报案，赶紧把她们抓走！哦，走之前先宣布开除！”
老司机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女老板称之为案的案，到了公安局就不叫案，就算那七八千块钱全部被装进那三个人的腰包，也不会受理，涉案金额太小了，更不会抓人。但他不能驳老板的面子，说：“马上去，带着财务打印的资料和做案人的笔录。”
张艳丽说她就不去了，要再查查别店的账。
刘婀要留下来照顾女老板，张瑰丽说她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并对张艳丽说：“小帅这几天回来，在去非洲之前，让他学习看财务报表。”
刘婀一阵激动，终于能见到小帅了，禁不住心扑通扑通跳的历害。
三人驱车去伊河市，一路上刘婀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给她说啥，她都心不在焉。王博一看便知，她在为小帅来公司而激动。
王博忽然想起来，靳雪的男朋友就是公安局的，便给靳雪打电话，说关于伊河2店的事报案，公安局会不会受理？
靳雪说问问她男朋友，过了一会，靳雪回过来电话，说她男朋友回复不会受理。
三人来到伊河2店附近的公安分局报案，结果完全像老司机预料和靳雪男朋友说的那样。
刘婀展示做案人的笔录和财务整理的资料，警官连看都不看，说：“你们企业出的问题，回去加強管理，自行处理吧？真要想走法律程序，就民事诉讼.....
他们又到市公安局，得到同样的答复。那里的警官还说，国家的警力资源有限，不能放着大案要案不管，去忙你们的小事。
刘婀打电话向张瑰丽汇报，女老板不相信，说人民警察不是为人民吗？能不能叫警察先把那三个人抓走？之后咱们去说说情，再把她们放岀来？这样走个过场也行。
刘婀不敢说不行，说我们再去一趟。她放下电话，老司机说，不受理立案，咋能抓人？
过了一会，张瑰丽打过来电话，说：“你们不要回来，她通过一个朋友联系了当地的一个律师，律师带你们去公安局。”
律师很快过来了，说：“你们的老板以为公安局是她家开的，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先抓人的？”他又说：“有碍于朋友的面子，就进公安局走走过场。”结果依然如同前二次一样。
几天后，张瑰丽请那位律师代理，在当地走民事诉讼程序。律师很惊讶，说：“我从业几十年了，受理的案子都是员工告企业，还从来没有一个企业告员工的。”
“为啥？”女老板问。
律师说：“因为你一旦告员工，就证明你与员工的劳动关系是客观存在的。请问你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了吗？你给员工办社保了吗？你辞退员工前培训或调岗了吗？以上你都没有，如果员工反告你，你的损失就大了。”
有多大？
律师说：“你起诉三个员工的案子，索赔金额也就是七八千元，而一个员工反告你，你将赔偿她七八万元！”
女老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眼说：“这世界没地方说理了？是员工有错在先，她们贪污......”
“法院就是说理的地方，”律师打断她的话说：“员工是有错在先，你也有错在先，一码是一码。你为啥没有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你为啥不给员工办社保？你辞退员工为啥不先培训或调岗？这些在《劳动法》等法律法规中都有要求。你学习过《劳动法》吗？”
“从来没有。”
“那么，”律师不紧不慢地地说：“我今天就告知你《劳动法》的规定，你起诉员工我可以代理，但在挣你的代理费之前，是为了你好，才说以上的话。”
女老板双手抱头，使劲抓了抓头发又松开，一脸痛苦地说：“她们贪污，去公安局报案不受理，告法院，她们会反告我，现在当个企业家咋就这么难呢！”
女老板沉思片刻，突然说：“能不能这样？你只管起诉，等到法院叫她们三个人去说事，我又反悔不告了.....你看行不行？”
“你的意思是，”律师说：“在法院下传票后，你再撤诉。你的目的是啥？”
“我的目的是，那张传票送到老家，员工全村的人都知道她们犯法了，让她们丢人。另外，我也把那三张传票复印贴到各店，让全体员工看....”
“我明白了，”律师说：“你要宣传和震慑的效果，这好办，到时候我可以在《中国法制报》和省《法制报》上刊登公告。”
“我把公告也贴到各店，震慑力更大。”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律师说：“只要员工拿到传票，不管你撤不撤诉，都有员工反告你的风险。”
“没事，女老板说：“那些都是农村的女孩子，不懂法。”
第五十四章 像得了相思病
刘婀天天盼着见小帅，就像得了相思病，就在小帅来公司那几天，她因犯抑郁症，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次刘婀从老家回来，和靳雪一起下店，路上靳雪的电话响，接通说你打错了，我不是收蒜苔的。
刘婀没有在意，最近几天二人又外出，靳雪电话响接通说：“你打错了，我不是收大蒜的。”
靳雪说：“奇怪，这个人总是把我当成捣腾蒜苔和大蒜的.....”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好像是你老家的口音，说话很像你爸。”
“不可能吧？”刘婀说：“你一个城里做人力资的，蒜农怎么会联系到你？”
“我也奇怪，”靳雪说：“我愈听愈像你爸说话的味道，就是你老家的口音。你看看是不是汴京的电话号？”说着把手机递给刘婀。
刘婀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目瞪口呆，怎么是她爹的手机号，但她又不好意思承认，一千遍地问自己，这是咋回事？
过了一会，刘婀稳定了情绪，不动声色地说：“你咋有这个电话的？”
“不是我咋有？”靳雪说：“是对方打给我的，我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可能是他打错了，”刘婀安慰靳雪，更是安慰自己，说：“再来电你不接，或者你把他拉入黑名单。”
当天，刘婀联系他爹，问：“为啥他给我公司的人力资经理打电话，有什么事要瞒女儿吗？”
她爹被她问懵了，说：“我就不知道你公司什么经理的电话号码，人什么资是干啥的？家里忙的不得了，还没有闲工夫给你打电话，为啥会给那个人打电话？”
刘婀把靳雪的手机号发给她爹，问：“你今天打过这个号没有？”
老爷子放下电话，在手机翻了半天，回过来说：“我今天打了几个电话，这是其中的一个，都是从前留下的收大蒜的号码。”
他爹接着不依不挠地问：“你咋知道我给那个收大蒜的打电话了，你和他在一起？你在城里不干了？咋回事你犯错了？”
“这哪跟哪啊，”刘婀不想和她爹再聊下去，说没犯错，没事了，说着放了电话。
没过一会，他爹又打来电话问：“你到底犯了啥错？人家不让你干了，你不在城里干，也不能去收大蒜。”
刘婀说：“我要收大蒜，也先收咱自家的大蒜。”
你能收自家的大蒜，他爹说：“也不能收大蒜，那活不是一个小姑娘家干的。”
刘婀急了，说：“跟你电话里说不清楚了，明天我回家谈。”
第二天，刘婀专程到家，在她爹手机里，的确看到靳雪的电话号，被她爹添加到通讯录里，名字叫收蒜苔的王先生，里面还有许多收蒜苔的。
最近，她爹打过这个电话，也打过其他收蒜苔人的电话。但只能看最近一周的，再早的通话记录，尤其到底谁先打给谁的，己无从查找。
更让她意外的是，通讯录里，竟然还有王博三个字，电话号码和她自己手机里的王博号码一模一样。
她急忙问她爹：“这个王博是谁？你手机里咋会存他的号？给他通过话没有？她爹说：“不知道，从来没有通过话。”
刘婀问：“你不知王博是谁，为啥收录他的电话？她爹已经把去刘婀上一家公司与王博互留电话的事全忘了，说：“不知是谁收录的。”
她爹又反问她：“好好的工作，为啥不干，去收大蒜？”
刘婀喝住她爹：我的头就要炸了，能不能不要再问这个问题，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爹出去了，她用她爹的手机，打王博的手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只听对方接通了，传来了王博熟悉的声音：“刘伯伯，您好！有什么事吗？”她赶紧挂断了电话。
天哪，王博竞然瞒着她，留存她爹的电话。他咋会知道她爹的电话？他为啥要留存他爹的电话，二人通过话没有？肯定通过，不然他留他爹的电话，就没有意义。通的啥内容？为什么要瞒着她......
那天王博和靳雪咋知道她家的，她在公司登记表上，即没留地址，也没有留电话。
她爹从外面回来，她问那天公司来人前，他给王博通过话没有？她爹说没有，就不认识王博这个人。
刘婀忽然想起，电信公司可以查到以前的所有通过话的记录，于是带着她爹到了县城，在一家电信公司的营业厅，打印出来几米长的单子，一项一项查找。
发现就在那天王博和靳雪来他家前大约二三个小时，靳雪给她爹打过电话，通话时长三分钟。但查不到王博和她爹通过的电话记录。
她问他爹：“就在那天她那二个同事来她家之前，接过一个女士的电话没有？”
她爹想都没想说：“没有，我除了给你打电话外，从来没有跟女的通过话，收大蒜的都是男的。”
太扑朔迷离了，简直就是碟战片里的情节！一个迷团接一个迷团，让刘婀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刘婀整夜睡不着觉，总是想哭，浑身没劲，她的抑郁症又犯了，不得不请假休息。
她爹说你这是不是真的犯错了？人家不让你干了！你犯的啥错？还收大蒜不.....她又把她爹一声喝住。
张瑰丽打来电话，说她儿子小帅来了，想和公司的高管见一面，问刘婀病好了没有？刘婀一阵激动，但知道自己面容憔悴，眼窝凹陷，这种样子是万万不能见小帅的，说病还没彻底好，家里还有点事，一时还上不了班.....
张瑰丽说：“你咋成刘黛玉了？”
在一个彻夜未眠的夜晚，刘婀不知咋的忽然想起靳雪的男朋友是公安局的，顿时眼前一亮，令她困惑不已的问题一下有了答案。
前时她三天没有上班，又关闭手机，公司联系不上她，自然会调她在力资部门的档案，但她入职时有意不留地址和电话，老板肯定会让王博和靳雪想办法。
靳雪一定求助了她男朋友，她男朋友是公安，一定动用了他们系统的户籍大数据搜索引擎，找到了她家住址和他爹的电话.....她自信这一严密的逻辑推理，无懈可击。
她心结打开了，复发的旧病随之也好了，又过几天，待气色恢复后就上班了。但她觉得靳雪很可怕，要瞅机会把她排挤走。
第五十五章 我不会白养人
全员继续戴计步器，问题愈来愈多，比如多次受到客人表扬的员工，当月的步数都没有达标，要不要处罚？而步数超标了，却因服务态度恶劣遭投诉，要不要奖励？厨房员工当月步数达标，饭菜质量却下降了，门店业绩任务完成了，而员工的步数任务都会没有完成.....
这些问题说明员工上班走步的数字，并非愈多愈好，它与做好工作不成正比，尤其跟提高营收没有关系，加之计步器连同工装押金共计须交400元，影响了新员工招聘。
靳雪拿出招不进员工的数据让刘婀看，说：“全员不能再戴计步器了。”
刘婀向张瑰丽告状：
“戴计步器这一新政还未实施，老板仅在会上提了提，靳雪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现在又强烈要求取消。”
“她在公司散布的怪话很多，说：“老板好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每天端着架子，自封是成功人士......那天靳雪陪同沈老板下店调查计步器实施的情况，一定没有添好言.....”
张瑰丽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早就看靳雪不行，找她的茬让走人。”
但女老板还是有点顾虑，靳雪是她很敬重的区领导何局长介绍的。何局长曾给张瑰丽帮过大忙。
那天靳雪和王博去刘婀老家，在田间地头和刘婀家拍了许多照片，当天在第一时间，刘婀专门看了靳雪的微信朋友圈，还好她是以田园风光的标题发的，没有披露和渲染刘婀家的贫穷，也没有刘婀上镜的照片，不然刘婀会很尴尬。
刘婀发现一个问题，靳雪的微信几乎从来不发漂亮姐妹公司的动态，便把这一情况向张瑰丽汇报。
女老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在一次例会上，狂批了靳雪的这一行为：
“企业花了那么多钱，搞了那么多活动，不就是为了提升漂亮姐妹的品牌形象吗？”
“形象提升了，反过来会促进生意，员工也好招，但有人的微信从来不转发漂亮姐妹的活动，说明你不认可企业，不认可企业，你还在这里赖着不走，你不是图财害命吗？”
靳雪坐在台下，知道老板批的是自己，也明白老板说的那些话，目的是让她受不了，主动提出辞职，心想偏不中招。
会后靳雪在下面说：“我的手机，我想在朋友圈里发啥，是我的自由，你想让我发漂亮姐妹的事，你给我再配个号，配个手机更好了……”这话同样传到了女老板的耳朵里。
有一天，女老板带着刘婀和靳雪去伊山市发营业额突破奖。一上汽车，像往常一样，她就开始给年轻人上人生课。
刘婀神情专注，时不时还提些幼稚的问题，得到解答后，总要说受教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靳雪则一言不发，与女老板没有一点互动。
坐在前排的张瑰丽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见靳雪闭目养神，心想年纪轻轻怎么这样老气横秋？又看了一眼，见她戴着耳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马上拉长了脸，给刘婀递眼色，示意让她阻止靳雪戴耳机。
刘婀问靳雪：“你听的啥？让我也听听。”说着摘下靳雪耳朵上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靳雪说：“是人力资讲座。”刘婀听了一下，就是人力资讲坐，说：“别听讲座了，咱们说说伊山店的工作吧？靳雪摘掉了耳机。”
张瑰丽说：“伊河的出纳小红，在漂亮姐妹公司干七八年了，现在养的白胖白胖的，你们查一下监控，看出勤有没有问题？我不会白养人。”
靳雪说：
“伊河五个店平常的月份，营业额近一百万元，有节假日的月份更多。这样的外地店按照定编，必须配一个出纳。”
“小红做着这个岗位，同时还另兼保管。长期以来，伊河财务及后勤保障工作运转正常，说明她没白拿工资，也就是说，并不是漂亮姐妹给她养的白胖白胖的.......”
张瑰丽被噎着了，张张嘴不知道说啥是好。刘婀赶紧救场，说：“漂亮姐妹解决了小红的就业，不然.....”
“不然，”靳雪打断刘婀的话说：“小红就会饿死？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白胖白胖的？世界上难道只有漂亮姐妹一家公司招聘吗？再说当年漂亮姐妹即使不录取小红，也会录取小绿、小黄等，反正出纳这个岗位不能空缺。”
刘婀也被噎着了。开着车的老司机感到了气氛的尴尬，指着右前方的一个工地，没话找话说：“这里正在建一个五星级酒店，是伊河最大规模的，一个城市五星酒店多，能说明旅游业兴旺。”
张瑰丽问大家：“你们都住过五星级酒店没有？”
老司机和刘婀都说住过，靳雪说没住过。
“没住过五星级酒店，”张瑰丽说：“就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服务，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服务，就不适合在餐饮行业工作......”
“我做的是人力资工作，”靳雪不服气地说：“并不参与门店的对客服务，为什么不适合在餐饮行业工作？再说，我今年才23岁，我相信以后会住上五星酒店的。张老板，您23岁时住五星级酒店了吗？”
张瑰丽顿时火冒三丈，在漂亮姐妹没有人敢给她这样说话。
刘婀没等老板发作就批评靳雪：
“你这话不对，人力资工作就不需要对门店服务吗？南建老师不是给咱培训过？上工序为下工序服务，厨房为外场服务，后勤为一线门店服务，全体为客人服务.....”
“即然是服务，就需要提升，向五星级酒店学习，有啥不好呢？再说张老板年轻时是啥年代？整个中州市都没有一家五星级酒店。”
老司机又插话说：“其实全社会的人都是相互服务的，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说为人民服务，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当年访华，在清华大学演讲，说他是美国人民的大服务员......”
张瑰丽被靳雪的话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以至于她坐在前排的位置，容纳不下她了，便左顾右盼找那个调整坐位的把柄。
刘婀眼尖，很快找到了，握着那个机关，把老板的坐位向后拉了几寸。
张瑰丽决心已下，一定让靳雪走人，不能再顾及那位领导何局长的面子了。忽然想何局长是不是到年龄该退下来了？便给一个朋友发微信落实，那位朋友很快回复，说何局长刚刚退休.....张瑰丽心想做这个决定就不必有顾虑了。
他们一行人在伊山市发完营业额突破奖，又召集管理人员开了一个会，之后张瑰丽说她要留下办点其他事，让刘婀和靳雪坐高铁回去。
其实她并没有事要办，是不想见到靳雪，恨不得让靳雪马上消失。
第二天下午，张瑰丽一进公司就问靳雪咋不在，有人说下店了，她叫来刘婀联系靳雪。
刘婀打靳雪电话，靳雪说“此刻在豪盛商场的漂亮姐妹店里，和李小凤谈一个新员工应知应会的考核。”
张瑰丽特意走到大办公区监控管理员坐的位置前，在一个个屏幕里找到豪盛店，但不见靳雪。管理员说：“这个店有一个盲区，监控镜头看不到。”
张瑰丽又让刘婀打靳雪电话，靳雪说：“的确和李小风在一起，还让李小风说话以示证明。”
张瑰丽夺过刘婀的手机说：“靳雪，你走到吧台前，对着监控摄像头笑一笑。”
靳雪生气地说：“我刚进豪盛店在锤锤上打卡了，又让李小凤证明了，你不相信我，那是你的事，凡正我没去干别的。”
张瑰丽也生气了，说：“让你在镜头前露个脸很难吗？”
“很难。”
“你露不露脸？”
“我就不露脸。”
“你不露脸，我开除你！”
“你开除我，”靳雪跳起来叫道：“你敢下文吗？我要你书面的开除决定。”
张瑰丽顿足道：“有啥不敢，我现在就让柳助理发文！”
几十分钟后，靳雪气呼呼回公司见刘婀，索要了那份盖有漂亮姐妹公司印章的开除决定，把人力资的一些应急工作移交给刘婀，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悻悻离去。
以后的几周内，刘婀面试了几十个应聘的管理人员和员工，他们了解到不包食宿、入职须交纳计步器和工装押金共计400元，尤其对佩戴计步器极不理解，扭身就走。
刘婀这才意识到，靳雪反映的问题是真实的，便向老板申请暂停这项新政，实施了近半年的全员戴计步器的创新改革，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五十六章 只有一人买房
漂亮姐妹新开业了二个店，装修都升级了，这天上午九点多，南建特意去其中一家看了看，的确环境更好了，显然女老板增加了单店的投入。
外场一个服务员刚上班，南建随意问了一句：“姑娘，吃早饭了吧？”
“没有吃，”女孩儿笑着说。
“咋不吃早饭？”
起床晚，女孩儿不好意思地说：“再去外面找地方吃饭，上班来不及。”
南建想起自己年轻时也好早上贪睡，常常不吃早饭，因此还得过胃病。那时还不爱早睡，总觉得夜晚一上床，就意味着这一天就过去了。
“你晚上几点睡觉？”南建问。
“一点半左右。”
“咋睡这么晚？”
下班晚，”女孩儿说：“到家都十一二点了，赖好处理点杂事，洗漱完可不就一二点了。店里的员工，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睡觉。”
“那你啥时候吃午饭？”
“我上的是早班，”女孩儿说：“要到中午一点半下班后吃午饭。”
“下午你上班时，”南建问：“还吃饭不？”
“我下午5:00上班还不饿，就不吃饭了。”
“一直干到晚上下班，”南建问：“中间不吃饭吗？”
“是的，上着班是不能吃饭的。”
“晚上下班饿坏了吧？那得赶紧吃饭。”
“晚上下班，周围的小饭馆也都下班了，没地方吃饭。”
“你一天只吃一顿饭？南建不可思议，问：“回家还吃不吃？”
“我租的房子没有炉灶，有时泡方便面，有时不吃。”
店长来了，她与南建打招呼，南建认识她，她叫郭春燕。
南建问她，像那个姑娘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员工多不多？她说多，除了年长的刷碗阿姨，大部分员工都是一天吃一顿饭，占80%左右。
占80%！南建简至就不相信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又连“啊”了几声问，占多少？店长反复告诉她占80%左右。
南建也算在餐饮行业干二三十年了，今天第一次听说，在中国竟然还有从业者一天只吃一顿饭的餐厅。
餐厅本来就是吃饭的地方，包员工吃住，是这个行业的多年传统，现在就有张瑰丽这样的老板，进行所谓的改革.....
郭春燕是漂亮姐妹开第一个店的员工，一晃八九年过去了，从前青春焕发的光彩和活力不见了，看上去总是没有睡醒的样子，在餐饮行业，这样一脸倦容的大龄女孩很多，显然长期缺少睡眠。
她们的工作并不能说有多累，就是熬人。现在又一日三餐吃饭都是问题，就更容易显得没有精神了。
南建禁不住地感叹，像郭春燕这样的员工，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在这家企业闪光了，以后会干成什么样子？她们一天工作都十几个小时，是没时间学习提高的，当个店长也就基本到顶了。
她们能在这个城市买得起房吗？答案是否定的，整个漂亮姐妹公司一千多人，只有老板的亲戚于成买房了，且还是作为标兵，公司把唯一的住房基金10万元借给了他......
下午，南建又走了一家店，正巧店长彩虹刚吃午饭回来。她说也是经常一天吃一顿饭，这样的员工，她这个店也占80%左右。
南建问：“通常你们这顿饭都吃啥？
“都是在街边小店吃豆角焖面，新潮米线，土豆粉等，她说刚刚吃的是茄汁面。”
“有没有吃到肉和鱼？”
“10元～15元一份的，”彩虹撇了撇嘴说：“很少吃到肉和鱼。”
南建这才觉得不该问，以员工的收入水平，也就是这样的餐标，买贵的饭菜，自然就能吃到荤腥了。
南建问：“你还在北郊住？”
“是的。”
南建去年了解到，彩虹二个孩子在老家由婆婆带，她来州市打工，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下班，乘夜班公交车要坐到终点，再打开一辆早晨上班时锁在树上的自行车，还要骑行几十分钟才到家，而第二天上午9:30，她己经来商场参加晨会了。
其实也可以安排别的员工参加晨会，彩虹总想让小伙伴多睡一会儿。
几个服务员进店，给南建打招呼。南建这才注意到，她们都换了夏装，说：“这衣服真打扮人，都很漂亮.....
“钱也漂亮，”彩虹没好气的说：“员工要交工装押金300元。”
“这么高？”
估计，”彩虹说：“全中国的五星级酒店，员工的服装押金也不会这么高。幸好计步手环和计步脖环不戴了，不然加上这服装押金共计600元，员工绝对不会接受。”
“怎么会这么高？”南建问。
“这次服装设计费花了一二十万，”彩虹说：“所以押金高。”
“服装押金高，”南建说：“也不能转嫁给员工。”
“给谁说理？”彩虹说：“老板就这样规定。以后员工更不好招了，招不来人，又是店长的事。”
南建当即给王博打电话说要见他，王博说这一会在伊河，傍晚才能回去。
第五十七章 去厕所换工装
南建和王博，于晚上九点多在漂亮姐妹一家店见面了。
南建问：“取消员工餐后，员工吃早饭和晚饭极不方便，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向张老板反映了吗？有没有解决办法？”
王博说：“春节前就反映了，我的解决办法是，晚上下班前，店里为员工提供一顿面条类的简餐，还没有敢提早餐的事，但没有解决。”说着让南建看那天女老板的微信神回复。
南建长叹一口气，接着情绪激动地说：“我得找你们老板谈，我得找你们老板谈.....”
他说着哆嗦地拿手机联系张瑰丽，拨错了二个电话，第三遍才打通。张瑰丽说：“她明天就去BJ了，要见现在见吧？”她在五洲大酒店的日式餐厅302房间。
王博说：“你找她顺便也谈谈这件事吧？现在新开业的这二家店，没有更衣室，员工意见很大。”
员工咋换衣服？南建不解地说：“总不能不穿工装就上岗吧？”
“老板让去商场的厕所换.....”
南建满脸的惊诧和不满，说：“厕所换？衣服往哪挂往哪搁？又没地方坐，站着脱裤穿裤子？”
“有一天，”王博说：一个姑娘站着脱雨靴摔倒了，满地都是脏水.....真恶心。”
一个餐厅几百平方米，”南建说：“容不下一个三四平方米的员工更衣室？”
“老板说这三四平方装成餐位，一年能创收一二万元。”
“那也不能只讲创收，”南建说“不顾及员工的感受！”
“老板已经决定，”王博说：“以后所有新店设计都没有更衣室，老店也要改造，一律撤销更衣室。”
南建无语，握着拐杖捣地，忽意识到楼下的人受不了，于是作罢，便换成急促的踱步。
“最近，”王博说：“出台了一些新政，我现在发给你。你也给老板谈，不要继续实施了。”
“啥新政？你先给我说说。回头我再看。”
王博说：
“第三方供应蔬菜和水果，原来一天送一次货，为节省物流费，现在改三天送一次，天气愈来愈热了，蔬菜等原料不可能都放不坏。”
“有一个辣椒腐烂，一个橙子上有一个霉点，就视为食品安全问题罚钱，店长一个月二千多元的绩效取消。我除了几千元的绩效为零外，再扣1000元。”
“还有这事？”南建说：“我在家买俩口人的菜，要是进三天的量，也难保都放不坏。这老板也太霸道了吧？”
王博说：
“一个店每天要供一二百口人吃饭，一次进三天的货，量该有多大？她还要求质检员，一大早在店开门的第一时间，去厨房检查。”
“有的菜头天晚上看还好好的，到了早上就坏了.....另外，天热了，头天进的虎蛙和鱼，隔夜第二天死了，也让员工赔。”
“那些鲜活的原料在进店之前，有很多养殖、捕捞和运输的环节，我们是不可控的，你就是养殖专家在厨房盯着，也不能保证不死！”
“别说虎蛙和鱼了，”南建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人睡一夜，也有死的.....”说着握住拐杖下意识地捣地，又赶紧收住，脸涨得通红，他想骂娘。
“还有，”王博说：“老板把每个店收银所用电脑等设备的损耗，也列入了考核，从收银员到店长和运营总监都罚款。全公司有61家店的电脑都与我的工资挂钩了。”
“岂有此理！”南建说：“设备只要运转都会有损耗，是极其正常的，正如司机开公司的车，车损耗了也叫折旧，能让司机承担吗？”
“还有.....”
南建打断王博的话，说：“我得赶紧去见你们老板，别去晚她走了，明天她又要去BJ。我在路上再细看你发给我的材料。”
二人出了店，走过一条美食街，王博说：“您看现在小店基本都打烊了，呆会咱家员工下班，就是没地方吃饭。几个在开发区和郊外的漂亮姐妹店更是如此。”
第五十八章 和员工没感情
南建打车赶到五洲大酒店的日式餐厅302，见这里的宴席己进入了后半场，满桌子的燕鲍翘参和澳洲大龙虾、皇帝蟹等美味佳肴基本都没有怎么动，显然菜点得多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道太过于写实的牛鞭，一个零件不少，令人恶心，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包间和一个个衣冠楚楚的人面前，极不协调。
南建早就听说这家酒店有此创意菜，今天第一次见实物，心想他一定要找店家谈谈，这太伤风败俗了！
张瑰丽的客人并不多，有两位是来自供货方BJ总部的高管，这家公司最近上市了，派人来与张瑰丽谈如何再深入合作。另外二位是邙岭区委一个刚成立的部门领导。
再过几年，黄河经中州市北郊向东流入渤海的河段要通航，现在己选好了码头的最佳位置，今天来请张瑰丽去投一家酒店。
刘婀也在坐，穿的最凉快，她那雪白和光滑的双肩及脖子，暴露在外，很夺男人的眼球。
南建入席，一阵寒喧过后，张瑰丽脸上泛着红晕，问大家：“刚才她说到哪里了？
有人说：“您回了趟老家，县长也不知咋知道了……”
是的，张瑰丽得意地说：
“县长请我吃饭，这是我没想到的。看来人还是要有钱，有钱就受人尊敬。”
“县长让我挑头成立一个老乡会，把在全国各地的名人都纳入进去。我才不干那种务虚的事。”
张瑰丽拍了拍额头说：
“我这里很清醒，我的全部精力都要用在生意上，这可比天大，经营高于一切。”
“其实对我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只有二种人，一种是我的客人，另一种是我的家人，我照顾好他们就足够了。”
王博从前找南建，说女老板多次在公司的会议上，讲以上的话，会后管理人员都问他：“我们和全体员工是老板的什么人？就一点不重要？就不需要照顾好吗？”
南建说：“你们的老板情商很低，那样的话只能跟家人说说而已，怎能在会上讲？”
有人举杯说：“喝一个，您这话说得好。”众人和女老板喝的都是白酒。南建早就知道，她的酒量很大。
女老板发表高见的热情仍在兴头上，说：
“县长让我在老家投房地产，把最好的一块地给我。”
“我才不干，不会在小地方投资，哪有咱刚才谈的邙岭区这个项目好？就像你们说的，中州市将来像武汉一样，会成为全国重要的水旱码头，加米字型高铁枢纽，是不得了的城市。”
一个领导说：“我们今天给您发出邀请，您也找专家好好论证一下这个投资项目。”
“不用找专家，”女老板不容置疑地说：“我就是专家。我就不会犯错误。”
众人附合。
女老板深深地喝了一口海鲜汤，润润嗓子，今晚她的话最多。
有人说：“您这次回老家，是衣锦还乡”
“哪里，”女老板说：“这次回去不敢开我的好车，那辆新买的保时捷跑车宁愿闲着，我专门借了辆普通车回去的。”
“老板真......”刘婀本要说真聪明，忽觉不妥，忙改口说：“老板真有智慧。”
“我本想，”女老板说：“给村上修条路，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要和穷人打交道，穷人是最难侍候的，他们骨子里都是不愿改变的人，所以才穷......”
南建最受不了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人拿穷人说事，看不起穷人，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非要和女老板理论一下，你原来不也是你父老乡亲的一分子吗？你怎么改变了？
“这次回家，女老板说：“我看到了中国乡村非常不好的一面，都剩老人和留守儿童了，孩子缺少管教，十几岁都不好好上学，很多走上了犯罪道路，其中就有不少女孩儿.......”
“就是，”有人附和说：“现在青壮年都出外打工了。”
“由此我想，”女老板说：“漂亮姐妹现在招聘的主要对象，不就是长大了的留守儿童吗？本来就是坏孩子，父母和学校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些人进入企业是多么可怕。”
“老板说得太对了。”刘婀举例一个有名有姓的顽劣少年进入漂亮姐妹后，企业付出的代价，为张瑰丽的观点注解。
“所以，”女老板说：
“我提高入职的门槛，取消了员工餐和宿舍，把走投无路的人挡在门外，这是有利于经营的。”
“员工住宿舍，你得一天24个小时为他们的安全负责，丢个手机你也得管。他自己租房子丢手机，能找公司吗？现在我们同行的老板，有太多人赞同我的做法！要向漂亮姐妹学习！”
“就是。”刘婀又举例她就接过多少老板的电话，要来漂亮姐妹取经，为张瑰丽不包员工吃住注解。
南建暗笑，在餐饮业不包吃住，并不是张瑰丽的原创，一二十年前，洋快餐登陆中国就不包吃住，这几年中国的本土餐饮，尤其上海的一些酒店，试图抄人家的作业，但都学不会。
因为洋快餐给全体员工都办社保，且是8小时工作制，上的又是一头班，比如上午9:00上班，下午5:15就下班了，所以能招到本地员工，不存在租房问题，下班回家吃饭。
现在上海所有向洋快餐学习不包吃住的酒店，都又恢复了包吃或包住。
张瑰丽接着说：“漂亮姐妹有部分管理人员，就是反对这项改革，说什么员工晚上下班没地方吃饭了，可以点外卖呀！”
南建心想，就你给的每天20块钱餐房补助，员工能天天顿顿吃外卖吗？他想待这个饭局结束后，好好与她谈谈，不是不可以改革，问题是你得让员工吃上饭吃得起饭。
进行这样的改革，张瑰丽说：“有的员工受不了离职了，这不是坏事，餐饮本来就是流动性大的行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告诉大家，我和员工是没感情的。”
南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眼问：“你和员工没有感情？”
是的，女老板肯定地说：“员工就是干活的，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我不需要和他们有感情....”
“你.....”南建情绪激动，说：“员工在你心里就是赚钱的机器？你和员工没感情。”
有人感觉气氛不对，赶紧说：“喝酒....喝酒......”
南建冷静了一下，心想这才是张瑰丽骨子里的东西，他没有必要再找她谈了，不同价值观的人是根本谈不拢的。
服务员端上了一个大水果拼盘，上面摆的造型很别致，最诱人的是红的发紫的大樱桃。大家纷纷吃起来，赞不绝口。
“这是鲁西南盛产的大樱桃。”服务员介绍说。
“我去年春天去鲁西南了，”一个人说：“见满山遍野都是樱桃花。”
鲁西南？女老板满脸不屑，说：“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产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告诉各位，鲁西南没有好人！”
一股火气腾地窜到南建的头顶，他父母于上世纪的五十年代初，从济南调到中州市纺织厂，他虽生在本地，但租籍是鲁西南的。
他哆嗦地拿起高脚杯呷了一口红酒，尽量让自己镇静，说：“张老板，我问你圣人孔子算不算好人？”
“是好人，”女老板不明白南建的意思，说：“圣人当然是好人了。”
“亚圣呢？”
“啥？你说啥？”
“体育比赛有亚军，”南建说：“圣人也有亚圣，亚圣就是孟子，孟子算不算好人？
“算好人。”
“孔繁森算不算好人？”
“算好人。”
“张海迪呢？”
“张海迪好人。”
南建说：“他们都是鲁西南人。”
“啊，不知道，真不知道。”
“中国的男人，”南建说：“青少年时代差不多都爱读《水浒传》，里面的宋江、武松等家喻户晓的好汉，他们都是鲁西南人。”
“啊，没看过这本书。”
”我本人虽算不上是很好的人，”南建说：“但绝不是坏人，我的老家就是鲁西南的！”
南建说着起身，把高脚杯端起来一顿说：“送你二个字：无知！接着环顾一圈，对大家说：抱歉，我告辞了，先走一步。
“对不起，”女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连忙说：“我不知道你老家是鲁西南的。”
刘婀紧跟着南建送到电梯口，连声说：“南老师别生气.....”
南建说：“这个女人太张狂了！张狂的不能理喻。她说她和员工没有感情，你就是她的员工，你感受如何？”
南建出了酒店，独自一人散步了好久才打车，回到家已经零晨1:00多了，想起漂亮姐妹的大多数员工，这个点才睡觉……
南建毫无睡意，打开手机，见王博一个多小时前发的微信。
他问您与张老板谈的咋样？能不能晚上下班前，店里供应一碗面条？不能再让员工饿肚子回家了，能不能允许员工中午换了工装坐在店里休息？不能再去厕所换衣服了。
隔夜的鱼和虎蛙死了，还有放三天的蔬菜水果坏了，不能让员工赔，电脑损耗折旧也不能让员工赔，300元的服装押金太高，不能再搞军训了，路远的员工早晨四点半就起床，还要干一天的活.......
南建禁不住地感叹，这些员工真不容易，他们在张瑰丽这样的強势老板面前，多么卑微，甚至没有职业尊严！
这一夜要失眠了。他打开颤音无聊地刷着，一个“历史上今天”的页面映入眼帘，上面字幕是1886年6月16日《国际歌》诞生，随即激昂悲壮的歌曲响起......
久讳了，他十几岁从装矿石收音机开始，每晚都听广播，那时的电台在结束全天播音时，都放《国际歌》。
1971年他上初中，中国高调纪念巴黎公社成立100周年，老师特别讲了《国际歌》和词作者欧仁·鲍狄埃，可以说对这首歌很熟悉。
他听了又一遍，今天听起来心里别有一番滋味！突然鼻子一酸，竟然哭了，哭的老泪纵横......
第五十九章 “715”是有罪的
靳雪被开除的第二天，就去了中州市城管区劳动争议仲裁委申请仲裁，一周后漂亮姐妹公司接到了书面开庭通知。
刘婀呈报给张瑰丽。女老板从未听说过区政府还有这么一个机构，满不在乎地说不用管它。
而她姐姐张艳丽则说不能置之不理，并请了一位杨律师准备代理出庭。
吴律师当天去了一趟区仲裁委，回来对二姐妹说，贵公司存在至少三个违法行为：
第一、未签书面合同；根据《劳动合同法》第82条规定，用人单位有义务在30日内，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否则从第二个月开始需要支付二倍的工资，最多支付十一个月，靳雪月基本工资加绩效奖等粗略按5500元计算，赔付金即60500元；
第二、未依法缴纳社保，靳雪工龄二年，依照《劳动合同法》第38条、第46条和第47条规定，贵公司应支付经济补偿金11000元；
第三、靳雪并未有严重过失而直接被开除，没有提前30日通知，依照《劳动合同法》第40条、第46条和第47条规定，贵公司应支付靳雪经济补偿和代通知金16500元。
以上三项合计88000元。值得一提的是，未缴纳社保的争议，不属于劳动争议仲裁的受理范围，靳雪应去劳动局或社保局投诉处理……
张瑰丽没等吴律师说完，就跳起来吼叫道，现在中国没有王法了！
杨律师看都不看她一眼，对张艳丽说，现在中国就是没有王法，但是有民法。《劳动合同法》就是中国民法的一部分。
张瑰丽当即给刘婀打电话，让调查靳雪现在哪家公司上班？带人去她新单位，告知漂亮姐妹开除的原因，她目无领导，违反劳动纪律，让那家公司不要用她，以后无论她去哪，都要这样做，让她在中州巿的职场找不到工作.....
女老板又觉得必须与何局长谈谈，他介绍的靳雪素质太差，让他做靳雪工作的撤诉。
打何局长电话，没有人接，女老板心想可能领导在开会，忽想起他己退休，应该闲下来了，就接着一遍遍地打，联系上了，说要见他。何局长迟疑了一下，说明天中午吧？
张瑰丽在市中心订了一家粤菜酒店。第二天中午，她和她姐姐以及刘婀，在一个包间里，见到了何局长和他夫人。
何局长看上去沉稳持重，50岁出头，比实际岁数显得年轻，个子中等偏高，身材均称微胖，穿着雪白的衬衫，扣子系的一个不少，略显灰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是常见的领导干部形象。但今天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虚弱。
何夫人第一次见，她与大家微微点头，笑的很适度，是那种不多也不少一丝的笑。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有脾气的人。
刘婀恭维她，说您气质真好，她看看刘婀没有说话。恭维人如同向人道歉，对方没有反应，会感到很难堪。
寒喧入坐后，刘婀手棒一瓶高档红酒，要给何局长斟上。何局长一只手扣在跟前的高脚杯上，另一只手挥了一下，表现出不容置疑的拒绝。
他不能喝酒，何夫人说正住医院，刚刚是给大夫请假出来的。并示意大家看丈夫左右手背上输液打的针眼。
啊，对不住了，张瑰丽一脸歉意地说，要早知道等您出院再见。得什么病？
血脂、血糖和血压都超标，何夫人说，还有尿酸也高。主要的病是心梗，最近心脏要放支架。
你啥菜也别点，何局长说给我来碗素面。
来海鲜面吧？张瑰丽关切地问。
就素面，何夫人说刚才我介绍他尿酸高了，是不能吃海鲜的。大家听得出来，话中有不耐烦的口气。
您喝点吧？刘婀端着酒瓶，怯怯地问何夫人。
不喝，何夫人口气坚决地说，给我也来碗素面。
本来你不给我打电话，何局长说，我也打算见你，你先说说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张瑰丽把靳雪申请仲裁和要求赔偿近九万元的事讲了一遍，并说请领导给那个机构说说不要管这件事，也给靳雪说说让她撤诉。
这两个忙，何局长平静地说：
我都帮不上，第一，仲裁委是隶属劳动局的一个部门，他们接受企业员工依法仲裁申请，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任何人都无权让他们管和不管哪个案件。
第二，小雪尽管是我介绍去贵公司上班的，但她是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以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你与她发生的劳动争议，只有通过仲裁委解决，我不好劝她撤诉。
女老板和她姐及刘婀面面相觑。
小雪的情绪很大，何夫人说，老何和我都劝过她别仲裁，但我们都劝不住。
我现在实话相告，何局长的表情很难过，说小雪是我的亲女儿，是我和前妻生的，她姓的是她母亲的姓......
张瑰丽一下怔住了，半天说您咋当时不告诉我？
怕你给预特殊照顾，何局长说，不利孩子成长。多年来小雪总对我有不好的看法，认为我抛弃了她娘俩，在她成长中付出的少，那时她们都在农村。
这几年小雪懂事多了，何夫人说，逢年过节，还来看她爸，对我很尊重。
儿大不由爷啊！何局长显得很无奈，一摊手说，不知道你儿子是不是啥事都听你的，凡正我说女儿一句，她有三句话等着我。
何局长看了一眼身旁的现任妻子，又说我确实对女儿有愧疚，尤其没有让她上一所好大学，我是有责任的。所以也不敢对她发太大脾气。这孩子很执拗，说重了她敢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所以，何夫人说，你们不要难为老何了，就通过仲裁委解决吧？我看过小雪的仲裁申请了，她要求近9万元的赔偿，是有法律依据的。
女老板惊愕地瞪大了眼，和她姐及刘婀又是面面相觑。
何局长指着老伴对大家说，她退休前在市工会的维权部工作，相关法律条文是懂的。
工会干部？张艳丽惊讶地看着何夫人，心想她一掺和，靳雪要求赔偿的劲会更大了。
我急于见你要说三点。何局长说：
第一点，要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小雪本职是做人力资的，太熟悉《劳动法》等法律法规了，打赢这场官司的概率很高。
本来仲裁委每年不管受理多少案件，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员工赢。你们要特别小心今年和去年离职的员工效仿小雪。
听说今年的元月至五月上半月，贵公司就有150名左右的员工离职，去年离职的更多，加起来五六百人，假如都去仲裁，那你们可赔惨了。
就这，何夫人说还不包括现有在职员工去仲裁。依据《劳动合同法》，凡不给员工签订劳动合同，员工辞职可以不经公司批准。这就是说，不排除他们也可能去仲裁。
是吗？女老板着实害怕了。
这几天，何局长说可能又有二个人去仲裁了，你们收到开庭通知没有？
收到了，刘婀对女老板说，刚刚我出去接了一个办公室打的电话，说又有二份仲裁委开庭的通知己送达，申请仲裁的人是小喜子和酱料厂的赵师傅....
就怕连锁反应，何局长说，这件事会在员工中产生多大的影响？员工有多少人去效仿，你们要充分考虑......
那咋办？女老板大惊失色。
咋办？何局长说，你们派人去小雪新单位了？告她在漂亮姐妹种种不好的表现，这是极没风度的做法！当务之急，我劝你们赶紧停止！这样只会激化矛盾，逼小雪和那么多的离职员工站在一起，帮助他们去仲裁。
有法律规定，何夫人说，发生争议的劳动者一方，在10人以上，有共同请求的，仲裁委解决的会更快。
是吗？张艳丽愁眉苦脸地问，又看看她妹说那咋办？
再说小雪新单位的老板，何夫人说，也是贵公司出来的人，叫杨什么伟....
杨小伟？张瑰丽问，是不是？
是，何局长说，就是那个杨小伟，他也不会听信你们对小雪的评价。
你们为什么不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何夫人说，都签劳动合同，不就是没有员工去维权的风险了吗？
签《劳动合同》，刘婀说，因为做不到8小时工作制，所以不能签。
餐饮行业的性质，女老板说，工作时间就是长，不能实行八小时工作制。
世界上没有哪个行业，何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不能实行8小时工作制的？你所谓的工作时间长，无非是指你的店白天和晚上都营业。哪怕你25个小时开着门，多排几个班多配几个人不就解决了。还不是你为了减少人力成本，从而多创造利润，才让员工超时工作的。
稻当捞等洋快餐，都是8小时工作制，难道不是餐饮行业吗？
女老板和她姐及刘婀无言以对。
我看过小雪拿回家的排班表，何夫人说，你们一个店，早、中、晚三个班，前半天和后半天二次上班时间不一样，下班的时间都是晩上10:00，但从没有一天这个点能下班的，基本都到11:00左右了，节假日更晚，这样员工每天工作，都在十个小时以上。
还有的餐饮企业，刘婀说，实行“715”，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的呢！
“715”是有罪的！何夫人脸色陡然变了，怒斥道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这家老板绝对是有罪的！
何夫人深吸一口气，显然动气了，说员工是人啊！他们要不要睡八个小时？要不要谈恋爱，逛逛街看看电影？要不要陪陪孩子？要不要学习充电？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做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了！
包间里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服务员轻轻收盘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何夫人说，小雪给我讲，她人力资部门一个文员下去当店长，半年内没有月经，她的父母无论如何不让她干了，是不是有这事？
刘婀讷讷地说是锦绣城店的。
小雪说还有其他店的女店长，也没有月经，是不是？
刘婀不敢回答了，更不敢说自己最初当店长，也是半年没有月经。
何夫人说：
你们从事的是什么圣神的事业？是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吗？值得让员工这样付出？
也不知道全国像你们这样的企业有多少！怨不得现在生育率下降，没有月经咋生孩子，没有了孩子，你们当老板的，以后咋招人打工？
包间里仍是很安静。
还有，何夫人说：
你们外地那个工作七八年的出纳小红，决不是你张老板给她养的白胖白胖的，她没有白拿你老板的工资！
相反，正是这位出纳和那些没有月经的店长以及全体员工，没明没夜的工作成就了你，让你成了上亿身家，让你儿子开上了跑车，还让他现在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而你的员工，有多少人连中州市动物园都没有去过！
第六十章 给医院打工了
包间里长久沉默后，何局长说，我要说的第二点，是你们的管理的理念有严重问题：
怎么敢不重视员工？老板竞然说和员工没有感情，什么这辈子只要照顾好二种人就可以了，一是你的客人，二是你的家人，不止一次地在会上这样强调。
完全认识颠倒了，不照顾好员工，谁去照顾好你的客人？
小雪回家学张老板以上的话，何夫人说竞敢在会上强调，老何说是你的情商低，我说是你的水平低，这简直是非颠倒，员工应该是你的第一贵人！
我们的执政党就很英明，何局长说，奉行的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提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口号，多么振奋人心和凝聚人心！而你们的理念恰恰相反，只会涣散和离间人心！
正因有那种错误的管理理念，何夫人说，你们才会春节前不给员工发工资.....像漂亮姐妹这样的企业，恐怕全中国都找不到第二家，多少效益不好，快倒闭的公司，借钱也要春节前给员工发工资！
我们执政党总千方百计，何局长说，解决人民急难愁盼问题，而你们春节前不发工资，专门制造员工的急难愁盼问题！
春节前没有发工资，张瑰丽说，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错！何局长说大错！我问你，员工心情愉快地干工作和心情不愉快地干工作，结果会不会一样？
当然不一样，张瑰丽说。
我们是不是，何局长说应该千方百计地让员工心情愉快地干工作？因为这样的结果好。是不是？
是，张瑰丽点头。
春节前不发工资，何局长问，会不会让员工心情愉快？员工会高兴的手舞足蹈？
不会，张瑰丽承认。
不发工资，何夫人说，还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是有病。
那么，何局长说你就应该明白，春节前还是春节后发工资哪个好了。刚刚提到，截止五月上半月前，贵公司就有150名左右的员工离职，不排除这和春节前不发工资有关。
这时一个服务生进来，与服务员轻声说了几句话，服务员出去了，好像二人换了班。
服务生开始给每位客人一一换骨碟，动作小心翼翼，不声不响，稍有不慎，会说对不起，打扰了。
大家看这个小伙子，何局长指着服务生说，他要是心情不愉快，会这样有发自内心的微笑吗？会对客人这么贴心的服务吗？
不会，刘婀说。
他要是不微笑，何局长说，再给以一个不好的眼神或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怠慢了客人，她的老板是不知道的。所以，你春节前不发工资，你的员工心情不愉快，怠慢了客人，你也是不知道的。
小伙子，何夫人问服务生，要是春节前你老板不给你发工资，你心情会不会很愉快？
咋会愉快？服务生笑着说不会愉快。顿了顿又说，不可能春节前不发工资，哪有那样混蛋的老板？
张瑰丽顿时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夫人问张瑰丽，张老板，你平常不学习吗？
学习，刘婀赶紧说我们老板一直在就读一个全国有名的MBA班。
你春节前不发工资，何局长说，在你们那个班上，给老师和同学讲讲，我敢给你打睹，有一个赞成的，我就不姓何！
从前，何夫人冷冷地说，我只是在影视剧和读书时的课堂上，看到和听到有钱人为富不仁这个成语，那时没有多少理解，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你一个上亿身家的老板，春节前不给员工发工资，却给自己的儿子买高档跑车.....
何夫人因为激动，深深喘了一口气说，你就没想过一千多个员工和一千多个家庭，他们咋过年，你这就是为富不仁！
张瑰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张艳丽的脸色也很难看。刘婀赶紧打圆场，对何夫人笑说您言重了。
你懂啥，何夫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之后转过脸对丈夫说，老何，咱们该走了，你得赶紧回医院。
何局长向夫人摆摆手，说我再讲最后一点：
建议贵公司聘请一个法律顾问，做企业不懂法不行。
另外，建议你们也聘请一个管理顾问，我推荐了一个老师，他一会就到。
贵公司的高层，不应都是女性。他本想说女人见识短，忽觉不妥，忙改口说要男女搭配。
这位老师，何夫人说在中州市也算老餐饮人了，早在1995年，也就是《劳动法》颁布的第一年，他所在的酒店被市劳动局授予先进单位，当时颁发奖牌，我受邀也去了，他们店的那个先进事迹，现在想想仍是很感人。
你就讲讲，何局长看看手表，说时间还来的及。
何夫人说：
那年春天，他们酒店去太行山里招了一批员工，其中有三个小姑娘不到16岁，其实把她们退回去，不用童工就已经遵守《劳动法》了，但他们通过妇联，联系好当地学校，让三个失学小姑娘又回到了课堂上，学费他们支付。
一年后其中二个小姑娘到了年龄，酒店接回来上班，另一个考上了中专，酒店继续提供学费.....我见过他们的老板，是很好的一个人。
只有好人才会做这样的事，何局长说，社会需要这样的企业家。
何夫人说：
他们早在1996年，就给全体员工签订了劳动合同，是全省第一个签劳动合同的私营餐饮企业，1997年成立了工会。
那时服务员休产假就能领取基本生活费。1998年就给全体管理人员办了社保，现在大部分人己拿到了退休工资。
何夫人说，你们的员工，到现在都没有这个待遇，你当老板的想过没有？假如他们当中的谁，生了场大病，要把全部挣的钱用于看病，等于多少年辛辛苦苦给医院打工了，还有他们到了干不动的年纪，没有养老金，那是多么悲哀！
包间里又是死寂般的沉默。
女老板忽然问何局长，我就不明白，有那么多餐饮企业都没有签劳动合同，没有给员工办理社保，没有遵守8小时工作制，不是也没事吗？
这你就不懂了，何局长说：
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劳动法》，必须有法可依，但如果都让劳动监察大队挨家逐户查处，就会有相当多的企业被罚款甚至关停，这样就会导致大量的工人失业，反过来又会影响社会安定，毕竟就业是最大的民生。
所以现阶段基本上是“民不告官不究。”正因为这样，你们的管理才不能过于生硬，员工离职时不能带着太多的不满和遗憾走，不然他们就会去劳动部门维权。
相信随着发展，国家会逐渐加大这一块的执法力度，让劳资关系越来越和谐。
这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随之门被推开，南建进来了……何局长连忙说，张老板，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给你们推荐的顾问南老师，希望你们合作，贵公司太需要南老师这样的人了。
南建看见了张瑰丽和她姐以及刘婀，愣了片刻后说，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我们三四十年前都认识，张艳丽说。
何局长爽朗地笑起来，说那就不用我撮合了，你们谈吧？说着起身和老伴离席。
第六十一章 顾问就是辅佐
张瑰丽招呼南建入坐，忙说：“南老师，再次为那天的事道歉，我真不知道你老家是鲁西南的。”同时一只手捶打胸口，说：“何局长俩口子的话，让我心里堵的慌。”
张艳丽叫过来服务生，张罗点菜。
“你知道我老家是鲁西南的，”南建说：“就不说那里没有好人了？但偏见还在你心里，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你的认知有问题，总爱以偏概全。”
“都是我不好，”女老板说。
“不提那事了，”南建转话题说：“何局长真是多此一举，让我做你们的顾问，也不了解一下，你们需要不需要？就是需要，你们也不会让我做顾问，就是让我做顾问，咱们也合作不了，有家餐饮企业，请我做顾问刚谈好，正准备签约。”
张瑰丽从未想过要聘顾问，何局长推荐南建，她并不认为是最佳人选，但当南建说他将给别人当顾问，又心里不平衡。
“还没有签约，”张瑰丽说：“你就来漂亮姐妹吧？”
“不行，”南建口气坚决地说：“那边就差签字了，我不能出尔反而。”
“那就同时也做漂亮姐妹的顾问，”张艳丽说：“二家都请你，看你多重要。”
“那更不行，”南建说：“你们二家是同一个业态的，都卖虎蛙，这如同从前某人，即给国民党干事，也给共产党干事，无论谁都容不下他。”
“跑竟争对手那里了？”张瑰丽一脸惊诧，说：“你给杨小伟做顾问那不行，你不能去。”她本来要说阳痿，忽感觉刘婀在场不合适。
张艳丽和刘婀也说不行。
“没有什么不行的，”南建说“我又没卖给漂亮姐妹。上半年在贵公司讲的课正好上完，下半年的培训，我不参与就是了，咱们又没有签什么东西。”
“凡正你不能去，”张艳丽说：“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
“这和认识多少年没有关系，”南建说：“最主要的是，你们不需要顾问。我问你们，顾问是干啥的？”
“出主意的呗！”女老板说。
“你理解的不全面，南建让服务生拿来纸和笔，写了“辅佐”二个字，说：“这才是顾问要干的事，顾问就是辅佐。辅字很好理解，是帮助，佐是啥意思？”
三人摇头。
这个“佐”，南建说：“是不是佐料的“佐”？”
“是。”三人恍然大悟，说：“就是。”
南建说：
“佐料是烹调时用的配料，虽不能代替主料，但它能增添滋味，还对主料可能存在的过极属性有纠偏的作用。”
“比如，炖猪肉必须放八角、桂皮等，是为了平和猪肉的寒凉，而炖羊肉就不用这些，羊肉本身就是热性的，需要放些桔皮和萝片去膻.......”
“做顾问也是这样，当老板是急性子，顾问就应是慢性子，当老板是激进派，顾问要就要保守一点，尤其在重大决策老板头脑发热时，要有不同的意见让老板冷静.....”
是这个理，女老板说。
“而漂亮姐妹不需要不同意见，南建说：“张老板都不会犯错误，所以我不必来贵公司做顾问。”
“你这是寒碜我。”女老板说。
“你不会犯错误，”南建说：“是那天在五洲大酒店，我在场听你亲口说的。你在管理人员的会议上，也经常这样说。你还让你的下属向某互联网巨头公司学习，说老板无论什么主张，下属都要努力找论据，证明是对的，而不是相反。所以贵公司不需要顾问。”
“你做杨小伟的顾问，张艳丽说：“不要把漂亮姐妹的经验泄露给他。”
南建哈哈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漂亮姐妹的经验？这样给你们说吧？贵公司愈干啥，我让他们愈不干啥。”
“啥意思？”
南建说：
“比如你们每月20号发工资，遇周六周日向后顺延，甚至春节前不发工资，我让他们在每月的15号前就发工资，如遇周六周日，提前最近一个工作日发放，尤其春节前必须发工资；”
“你们给员工戴计步手环，我让他们逐步取消打卡考勤，用好的机制让员工自动自发地工作；你们不包吃住，我让他们包吃住.....”
“我进行不包员工吃住的改革，张瑰丽说：“有多少餐饮老板要向我学习......”
“他们学习好了，南建说：“反正我不让杨小伟学习。你们80%的员工每天只吃一顿饭，我让他们员工每天都吃好三顿饭....”
“漂亮姐妹不当保姆，”女老板说：“还操员工一天三顿饭的心，都成年人了，必须应有生活自理能力。”
“那你就继续不包吃住。”南建说：“你们工装押金300元，我让他们工装押金低于100元.....”
“我的工装，”女老板说：“光设计费就花了二十万元，押300元不多。”
“你这不是从实际出发，”南建说：“工装有必要花二十万设计吗？再说也不能转嫁到员工身上。”
“这样员工会穿的更爱惜。”
“你就没考虑员工的承受力。南建说：“你们每月都搞军训，我让他们不瞎折腾，不侵占员工的业余时间，下班愈放松愈好。”
“我搞军训是让员工养成早起的习惯。”女老板振振有词地说。
“要早起必须早睡，”南建说：“员工下班晚，都是1:00左右才睡觉，怎能养成早起的习惯？听说你凌晨3:00就睡不着了，而你儿子每天下午3:00还没睡醒，让他养成早起的习惯呗。”
女老板哑口无声。
“所有成习惯的事，”南建说：“都要连续重复多次，你一个月搞一次军训，就能养成早起的习惯了？”
女老板不吭气了。
“为了参加你组织的军训，”南建说：“路远的员工凌晨四点半就起床了，军训完还要上一天班.....”
“我准备从这个月开始，”张瑰丽说：“把军训改成健康跑，到市体育场里进行。”
“更不好，”南建说：“市体育场跑一圈四百米，一个从没有训炼过的人，因为跟着队伍不好意思不随大流，强撑跑几圈可能出问题。”
“出啥问题？”
“金钥酒店比赛俯卧撑，”南建说：“有个员工突发心脏病瘁死.....”
“是吗？”张瑰丽瞪大眼睛说“太可怕了！”
“南建说：“学校招生和部队招兵及工厂招工，都要体检，你招员工全面体检了吗？办健康证就仅查了有没有传染病。
“没有全面体检。”
“一体检就增加费用了，”南建说：“这就不排除你的一千多名员工中有患心脏病的、高血压的，你再搞所谓的健康跑这样剧烈的活动，不是找事了吗？万一哪天也出现一个类似金钥酒店的人身伤害......”
“太可怕了，”张瑰丽恍然大悟，说：再搞本月一次军训，因为有同学来观摩。以后就不搞了，也不搞健康跑了！”
南建说：
“还有你们的虎蛙和鱼隔夜死了，让员工赔钱，我让小伟炒蛙规定卖1000只，死10只视为正常，在这个范围内，不让员工赔钱；”
“你们的电脑损耗和折旧扣员工工资，他们的电脑损耗和折旧，我不让扣员工的工资；”
“你们撤掉更衣室，让员工去公共厕所换工装，我让他们把更衣室当做每个店的标配，并严禁员工穿工装去公共厕所。”
“为什么严禁员工穿工装去公共厨所？”张瑰丽不解地问。
南建说：“有二个原因，一是客人看到正在大小便的员工感觉不好，自然要联想是这个员工给他做的饭.....”
“就是，”张艳丽微微点头。
南建说：
“二是厕所空气污浊，前几年星巴格有一个店，加工好的咖啡被查处有大肠杆菌，原因是员工穿工装在厕所里呆的时间长。”
“马桶抽水时粪便翻滚，大肠杆菌飘浮到了空气中.....我们在家上卫生间，给马桶拉水时，注意一定要盖上盖子，另外，不要在卫生间放毛巾和洗漱用品。”
“哇，”刘婀叫起来，说：“我就在卫生间放毛巾和洗漱用品了，今天回家赶紧换地方！”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南建掏出手机打开说：
“这是前时我拍的照片，在你们新店的厨房和外场之间，放更衣柜的地方，即有食品、蔬菜原料，又有一堆堆员工的鞋子，乱七八遭。”
“有的球鞋和靴子当时还散发臭气。你们撤掉更衣室，都不考虑员工的鞋子放哪？”
三人看到那令人做呕的场景，面面相觑。
“如果哪个好事的员工，”南建说：“拍照给你们捅到网上，漂亮姐妹的品牌形象，就会严重受损！”
张瑰丽如梦方醒，对刘婀说：“赶紧通知，从今天开始，那二个没有更衣室的新店，一律不准员工去厕所换工装。”
又对张艳丽说：“联系那家装修公司，尽快装上更衣室，以后所有新开的店，必须有更衣室。”
“南老师，”刘婀说：“你还是来漂亮姐妹做顾问吧？你看老板多重视你的意见？”
“杨小伟能力一般，”张艳丽说：“我记得他刚入职漂亮姐妹时，整天闷不吭气，啥都不懂。现在他就那几个店，实力远比不上漂亮姐妹....”
南建说：
“千万不要小瞧年轻人，我原来不认识他，最近与他谈了几次话，感觉他很有格局。”
“比如他对中国快餐业的看法，再比如对待靳雪仲裁这件事，是杨小伟拦着，不让靳雪鼓动漂亮姐妹离职员工效仿她，说自己创业后，才体会到漂亮姐妹的老板也不容易。”
“你们要感谢杨小伟，不然那么多员工都要求赔偿，漂亮姐妹的麻烦就大了。”
“是吗？”女老板说：“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通大理，看来人都会变化。”
“就是，”张艳丽说：“我也没想到。”
“他家的豪盛店正在装修，”张瑰丽说：“开业时送个花篮。”
“这次仲裁委开庭前，”南建说：“是先调解的，建议你们满足靳雪的要求，依据《劳动合同法》进行赔偿.....”
“要赔偿八九万呢！”女老板说：“再加上小喜子和赵师傅的，有二三十万！”
南建说：
“你就认了吧？仲裁委不是随便裁决的，你们不是聘请律师了吗？律师是懂法的，如果靳雪等三人对裁决结果满意，再加上杨小伟、何局长也做工作，这件事基本上就平息了。”
“不然他们还会去法院起诉，你们败诉无疑。最重要的是，你们双方死磕，会引起更多离职员工的关注和效仿。”
“那就吃哑吧亏了？”
南建说：
“这不叫吃哑吧亏，花钱买教训吧？只有这样你的损失才能降到最低。以后要吸取教训，辞退员工，必须提前三十日通知，尤其裁岗不能太猛，涉及人员不能太多，一定要做好疏导和安抚工作。”
“十几年前，我们厂隔壁的一家棉纺企业，就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几百名下岗职工到铁路上卧轨......这事艳丽知道。”
“尽量给员工签劳动合同，另外，能不能先给管理人员办社保？”
女老板没有说什么，真不情愿给管理人员办社保。但她也的确感到，南建还是有些意见可以采纳。
最后，女老板又提到儿子，说：“小帅长的一表人才，又不缺钱，整天却说无聊，为啥不快乐？”
“按人生的不同阶段划分，”南建说：有不同的快乐，童年最快乐的事是吃，青少年最快乐的事是谈情说爱，三十岁后，步入中年了，最快乐的事，是充满激情的奋斗，老年最快乐的事是健康长寿和天伦之乐。
“你说的还真在理，”女老板赞同道。
“你说的小帅不缺钱，”南建说：“是你给他的钱，并不是自己挣的钱，所以他没有充满激情奋斗获得快乐。上一次我就告诉你了，打算让他接你的班，最好让他去一家规模大的餐饮企业打工，从刷碗干起，哪天做到了高管，你再把漂亮姐妹公司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