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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下的春天     侠梦归处txt下载     侠梦归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丑恶嘴脸

    官场中还遗有江湖风气,朝廷被蒙在鼓里,一道圣旨一下,底下地方官上至封疆大吏,下至守城司马,个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大楚的律法全部被翻了出来。

    其一楚境不得出现赵王朝的人,商队尚可需要缴纳保护费税银,交不出来的一律按照奸细论处,先关上几个月再说,将其榨成人干之后再放出来,也就只剩半条命了,喘口气都难,还不是说跪就跪,说拜就拜。

    第二,出入各大城邑不得明面上携带兵器,也就是说要用鞘合上,最不济也得用破布片裹上,这在中原武林却是难事。现如今整个天下习武的风气盛行,这兵器就是最基本的保障,没了兵器不就方为鱼肉了。

    另外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霸王条款,无一不指向中原武林的江湖人士,意在护佑大楚,将那些打着匡扶正义意欲谋反的盗匪以及人面兽心的侠士通通清理干净,遭殃的自然还是黎民百姓。

    那一日阴云密布,夜黑风高万般寂静,河督城东河街口薛府中闯入了一众不速之客,他们提着刀,高举着捉拿贼首的“圣旨”将薛邡请到了河督城大牢。

    是夜,薛府遭到一伙歹人洗劫,全家老小三十余口人皆丧命于毒手。等到天空泛白,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鲜血从府邸流出,整条东河街全都被这股血腥味笼罩,三天后才完全散去。

    对于这件事,城中盛传武堂宗师薛邡遭到仇人报复,与官府沆瀣一气,造成了这桩惨案。

    于是,侠义之士奋起反抗,在河督府闹得个鸡犬不宁,太守得圣旨,抓的抓杀的杀,无一人幸免,整个河督城犹如人间地狱。

    商贾不商,农夫不耕,渔夫晒网,有人提议道:“快去天元城请天一门侠士主持公道。”

    “这雨停停落落下了得有三天了吧。”

    满是泥泞的官道上,一行三人骑着马缓慢前行,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亦有种江南风情。

    “这鸟天气,衣服就没干过。”

    独眼大汉甩了一身雨水,直叹气的说道。

    年轻人并不埋怨这天气,他伸出手去接,却感到一丝寒气袭来,年轻哑然一笑,轻声道:“前面就是河督城了,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竟求得老天爷连连降雨。”

    “啥,求雨?”

    独眼大汉听的一愣一愣的。

    “却是有点玄乎,相传这河督城在大齐年间有一神人,如同龙王掌管降雨,有点河司的意思,河司一职似乎有点不尽人意,索性就改为河督了。”

    “呵,老祖宗,您懂得这么多民间传闻。”

    “哈哈,若只是民间传闻的话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此人能够根据天上的星宿,四季变化以及花鸟虫鱼的异动得出因天而异的结论,堪称一绝。”

    “那河督城还真是有点意思了,就是不知道如今此人是否尚在?”

    年轻人嘴角微微抽动,内心苦笑道:“自然是在的,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前去拜访老人家。不止是此人,河督城靠着龙牧江,有一门高深的功夫由此衍生。敛息术,在龙牧江沿岸被尊崇为圣术,据传敛息术习到极致可在水中畅游半个时辰而安然无恙。”

    独眼大汉惊的合不拢嘴巴,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老祖宗见识不凡。”

    年轻人笑而不语,环顾四周一圈,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三人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蓦然前行。

    这三人便是一路往东追过来的唐渺、熊庄主以及黑袍人了,莞菊的去向不明,若要想在她进王都之前将其截获的话,速度必须要快,那只能走一段水路了。

    虽然下了点小雨,官道上赶路的行人却是不少,而且大量都是从河督城的方向出来的,岂不是龙牧江江水暴涨,怕是要决堤了?

    这走水路的计划不就黄了,唐渺不由得有些心慌,纳闷的寻思道:“那也不应该啊,若是龙牧江江水暴涨,整个沔州府不会如此平静。”

    思量间,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密密麻麻的雨滴声中夹杂着马蹄的踩踏声,不由得让人竖起了耳朵。

    好奇,前方是怎么了,他们两人显然都已经注意到了前面不太寻常的动静。转眼间,一队服饰鲜明的官差映入眼帘,他们骑着快马在雨中穿行,马蹄踩踏水洼溅起的泥浆到处都是,不乏落在人的脸上。

    那满是愤怒的脸庞却终究被沉默所代替,这伙人速度极快,顷刻间便冲到了眼前。

    唐渺方才一愣,下意识的侧身用蓑衣去抵挡飞溅的泥浆,虽无法幸免,但好歹可以被雨水冲刷,不过熊庄主可没有这么强的反应能力,整个人被溅了一身泥。

    他大喝一声,翻身而下,然后猛的跃起抓住那队官差中的最后一人,扯着他的胳膊直接扔进了泥浆之中。

    只听得一声惊吼,那人被摔个了半死。

    熊庄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厮好生无礼,弄得大爷满身污浊还想跑?”

    话音刚落,勒马声冲天而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挡道。”

    那一队官差迅速返回,将他们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赶路人驻足观望,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情在中原武林并不少见,今个却好像是个稀奇一样,好似平生第一次遇见。

    这一队二十余人,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衣裳早已经淋透了却全然不顾,是赶着去救人吗?

    摔的半死的那人颤颤巍巍的起身,怒不可遏的骂道:“狗东西,你找死不成。”

    熊庄主许久未曾见过如此嚣张的官差了,他昂着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泥浆,狰狞的大笑道:“那你想怎么弄死大爷我?”

    “嫌命长了是吧。”

    那人抽出随身携带的横刀,竟有种想要将人大卸八块的感觉,这让唐渺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乾正都不敢这么狂,要怎么说高手还是低调的。

    “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年纪稍大的头头厉声骂道。

    那人回头一瞧,灰溜溜的收起了刀退到了一旁。

    “几位是要进城去?”

    他立马换了副脸色,笑呵呵的问道。

    熊庄主不说话,看了眼唐渺。

    “进也可,不进也行。”

    “说这大话,想必也有两下子了,我劝你们还是收起菩萨心。”他环视一圈,围观的人无不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生怕他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小头头很受用的收回目光,扬起马鞭轻笑道:“千万别犯事,要不然...”

第六章 雨夜荒村少年

    阴雨连绵地天气似乎与多愁善感完美契合,黑云压城城欲摧,这雨是下的越来越大了,唐渺看向其他人,行色匆忙的路人若无其事的散去,以往常见的喝彩声已经淡去。

    “我们走吧,看前面是否有地方避雨。”

    “他娘的。”

    熊庄主啐了一口痰骂道,刚想吐出来却被唐渺看似漫不经心的瞪了一眼,他心里一疙瘩,这口痰又给咽了回去。

    他识趣的给自己捯饬干净,陪笑的翻身上马。

    两人继续前行,淅淅沥沥的小雨立马变得厉害起来,刚走出去没几里地,龙王发怒了,一场瓢泼大雨直接盖在头顶上,连斗笠蓑衣都抵挡不住了。雨水模糊了视线,这慢吞吞的走下去恐怕不行,他们只好在泥泞路上策马飞奔,一路疾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反正最后还是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好像是个荒废的村子。”

    唐渺瞥了熊庄主一眼,心里愣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就把你给带出来了。”

    三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既然是个荒废的村子,他们就寻得了一处敞亮的宅子进去歇脚,走进去一瞧,唐渺便傻眼了,家具竟然一应俱全,只是落满了灰尘,不像是家道中落迁往了别处,那就只剩下天灾人祸了。

    生了火堆,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只是黑袍人一直独坐着,与他们保持了距离。

    熊庄主有意无意的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这人说来也真怪,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更怪的是一点声都没有,但确实有两下子,不过想来绝世高手都是这般如此。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忽然一怔,就发觉黑袍人刚才好像动了一下,有一丝寒光瞬间射向自己,熊庄主打了一个哆嗦,不禁坐到了唐渺身边。

    “你这是作甚?”

    他指了指黑袍人,苦笑道:“老祖宗,您的这位前辈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黑袍人蓦然抬头,大了几号的袍罩完全遮住了她的脸,看来的确有几分神秘。

    “好吃懒做不干事,前辈当然对你有意见了。”

    “那这也没啥事可干。”

    熊庄主悻悻的挠了挠头。

    “你去拾点干柴,顺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怀疑我们走错路了。”

    “走错路?”

    熊庄主错愕了半晌,忽然天空降下一道闪电,不禁让人噤若寒蝉,据说这种荒村古庙啥的最容易见鬼了,若是女鬼倒也还好……女鬼也不行啊。

    “想什么呢?”

    唐渺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熊庄主惊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讪讪的笑了笑,“多虑了,多虑了,有老祖宗在,管他牛鬼……”

    他咽了口唾沫,话音未落顿感觉一只异常冰冷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熊庄主欲哭无泪,连忙起身跑开了:“前辈不要杀我,我这就去,这就去。”

    唐渺憋住不笑,右手背负灵活的掐动手指,眼看着熊庄主连滚带爬的逃走,黑袍人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荒村的确最容易出事了,而且这村子也荒废的怪异。

    这像是村子里的祠堂,也难怪大堂如此敞亮了,连续几天的小雨,大堂内弥漫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恶臭。黑袍人落在房梁上,顿时灰尘四起,她躬身行走在黑暗中,角落里一具还未完全腐化的尸体暴露在了眼前。

    唐渺心中突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若是熊庄主在荒村其他地方也发现尸体的话,基本是就可以坐实了。

    “河督城外……乌黎村……全村三十余口一百来号人一夜之间全部被屠,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下意识的望向了黑袍人,而后愣了片刻,苦笑道:“我忘记了你不是你哥哥。”唐渺已经习惯于以两种不同思维去思考问题,这样才能发现端倪,只可惜黑袍人始终没有开口。

    他默然的坐着,头枕着断了一截的太师椅,不知道该去思考什么,唐渺没有给她单独发出声音,或许只有鬼三千在的时候,她开口说话才有意义,其他时候还是给予相应的尊重。

    外头的雨似乎已经停了,火苗被风撕裂成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感觉头顶上漏风,这才晃过神来,熊庄主怎么还未回来。

    “呜呜”

    刹那间,他发愣之际,一个黑影忽的顺着大堂内的木柱滑下,直奔向岿然不动的黑袍人。唐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头顶上的动静,眉头微皱,右手五指皆动,就在黑影即将抓住黑袍人的袍罩之时,只见她蓦然抬头,迅速抽出纷乱来。

    绯红之刃划过,黑影骂骂咧咧的缩回手来,黑袍人起身飞射向黑影,他回身朝着房顶踢了一脚,熊庄主庞大的身躯瞬间坠落,他惊的全身毛孔竖立,从头到脚无不在表达着:“前辈是我,手下留情啊。”

    唐渺顿时脸都绿了,赶紧操控黑袍人闪躲,熊庄主这要是直接摔下来不死也得半残。唐渺此时动了,一脚点在纷乱上纵身一跃提着他的肩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谢前辈不杀之恩,谢前辈不杀之恩。”

    黑袍人挑开他身上的绳索,熊庄主哧溜一下的起身,习惯性的开口骂道:“他娘的,哪里来的小鬼。”

    “呸,什么小鬼,大个子你还是不长记性,小爷我叫王慕,你们可以叫我慕爷,羡慕的慕,羡慕吧。”

    黑暗中,隐约可见少年的轮廓,看样子像是不大,他站在桌案上,双手插着腰,痞里痞气的叫嚣道。

    唐渺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熊庄主,轻声道:“去了这么久可有何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喂喂,小爷我和你们说话呢。”

    熊庄主冷汗直冒的瞥了眼小鬼头,既然唐渺都不理会他,此时若要是不回答他的问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老祖宗明鉴,我……我被他给掳去了,没有任何发现。”

    “哈哈,就这两下子还行走江湖呢,告诉你们,就你…告诉你啊…这里是乌黎村,怎么样,怕了吧。”

    少年指着唐渺,咯咯地笑个不停。

    “乌黎村?”

    唐渺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怪异的看向了熊庄主,后者会意一笑,底气瞬间来了,一双大拳头捏的噼里啪啦作响,冷哼道:“小家伙,我看你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你的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今日我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哈哈,我王慕无父无母,只认演武堂薛宗师,你……不配。”

    少年双指一探,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第七章 临时招募

    熊庄主一听,顿时大怒,不管不顾的走到了少年面前,叫嚣的说道:“他娘的,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大概是把唐渺给忘记了,后者有心无力的叹了口气,操控着黑袍人拦住了熊庄主,她把剑一横,低声道:“你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中?”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们吧。”

    少年缩了缩鼻子,从桌案上翻下,绕过黑袍人与熊庄主吊儿郎当的走到了唐渺面前,从头到尾的细细打量了好几眼,又看向另外两人,略有些不满的说道。

    唐渺方才看清,少年也不过十六来岁,模样倒是清秀的很,却喜欢刻意的把自己装扮成历经沧桑的大侠,额头上系着一根锦带,上面单一个“慕”字。

    “呸,你以为你是这儿的主人呢,大言不惭。”

    熊庄主一看他这幅欠收拾的模样,恨不得揍死他丫的。

    “大个子闭嘴,你……你老祖宗在说话呢。”

    王慕瞟了眼唐渺,似乎在称呼他之前心里有所顾虑。

    熊庄主一脸铁黑,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确很奏效,他悻悻的砸了咂嘴,终是焉了气,不再做声。

    “实话告诉你们,这里就是我王慕的家。”

    “你是乌黎村的人?”

    “不是。”

    王慕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好笑。

    “大哥,有点常识好不好,乌黎村的人都死绝了。”

    唐渺勉强露出了微笑,淡淡道:“那就是鸠占鹊巢咯?”

    “鸠(jiu)占(zhan)鹊(que)巢(chao),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都听得懂的话。”

    熊庄主“噗哧”一下笑出了声,见过没文化的人,不过还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人。王慕自幼父母双亡,自然也没上过几天私塾了,这鸠占鹊巢的意思……不说也罢。

    不过这让王慕感觉非常丢脸,小脸一红,脚踩着脚边的碎石块一把给踢了出去,力道十足。黑暗中啥也看不见,只听得熊庄主闷哼一声,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疼的冷汗直流。

    “我靠,你小子玩阴招。”

    “谁让你嘲笑小爷我来着,别看你块头这么大,没曾想一肚子坏水,快说你们来乌黎村何干?”

    熊庄主不说话,也说不出没有意义的话来。

    唐渺顿了顿,轻笑道:“天降大雨,我等主仆三人进村避雨罢了,只因天色已晚,故此暂住一晚明日一早便会离开,不曾想叨唠公子了,还望恕罪。”

    王慕挠了挠头,不就是避雨吗,非得说的这么绕口,还以为你们在此谋划大计呢。

    “这样啊。”

    他略微思索一番,也放松了不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敢情你也是避雨。”

    熊庄主大鼻子瞪小眼,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怎么了,不行啊,小爷我明天可是要干番大事业。”

    王慕寻得一地坐下,惆怅的仰头望了望天,然后便不说话了。十几岁的年纪就扬言要干番大事业,若不是他自报父母双亡,唐渺就会给他贴上离家出走的纨绔弟子身份,不过想来也是,都是苦命人。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熊庄主生了火,三个人便凑到了一起,唯有黑袍人照例远远的坐着,看似已经睡着了。

    与黑袍人过了两招,王慕自然知晓高手的孤独,只是扫了几眼,并没有追问下去。

    大堂内呈现出一团难得的和气,出门在外能帮就帮,王慕静静地看着火堆,像是老实了不少,唐渺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裳全湿透了,雨水唰唰的往下落。一个半大的少年,淋雨在荒郊野岭中疲于奔命,或许所为的就是他口中的大事业了。

    “慕爷,你家在哪?”

    唐渺突然的开口问道。

    这一声慕爷叫的熊庄主心头直颤,摔了一个踉跄。

    王慕看着他尴尬的脸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祖宗……我没有家,四海为家。”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既然年轻人称了自己一声慕爷,那礼尚往来讲一声老祖宗也无妨,随即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半大的孩子竟以四海为家为荣,如今的世道什么时候竟如此不堪了,可笑可笑。”

    “四海为家怎么了?”

    王慕不甘心的顶了一句:“哪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武林高手不是四海为家,执剑天涯。”

    “放屁,你懂什么,乾正都要成家立业了。”

    熊庄主撇了撇嘴巴,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是说天一门的绝世高手,白衣胜雪嫡剑仙?”

    王慕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起身追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熊庄主脸色怪异,心里寻思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乾正在哪关你屁事。”

    “不知道。”

    他偷偷的看了眼唐渺,闷哼一声道。

    “是啊,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呢,还自称是天一第一门派,到现在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们全指望天一门了,可是现在天元城都进不去。”

    王慕颓然的坐下,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们,你们都是哪些人,要去天元城找天一门何干,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唐渺眉头微皱,这才离开天元城不过十来天,就发生了如此变故,不过天一门的不问世事他在意料之中,如今楚王朝对天一门意见很大,再插手江湖与庙堂的事情,恐怕会惹来非议,毕竟楚王朝也要面子的。

    “说来话长,反正如今只有天一门能救中原江湖武林了,关键时刻也不见人影,小茹姐都快急疯了。”

    “天一门不是楚王朝,它救不了任何人。”

    “我看也是,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只能靠自己了。”

    王慕握紧了拳头,脸上呈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这不是血海深仇是做不到的。

    熊庄主一言不发,脸都绿了。

    唐渺只是笑了笑,看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是想天一门出来主持公道吗?”

    “对,不过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王慕将目光投到了门外。

    “你打算怎么做?”

    唐渺微微一愣,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看几位也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慕爷我也不瞒你们,如今河督城是去不得了,这龙潭虎穴,我们演武堂非得将他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定要讨回一个公道,给官府一个厉害瞧瞧。”

    “我还是不懂,官府就如何得罪你们了。”

    “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看你们三位都有两下子,要不同我前去起义,劫死牢?”

    王慕眼珠碌碌一转,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放屁。”

    “可以。”

    熊庄主弱弱的看了眼唐渺,立马改口道:“倒是可以前去一看,不过起义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未落,王慕一手拍在了唐渺的肩膀上,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江湖中人最讲义气了,你们尽管放心,有慕爷我罩着你们,准管河督监狱三进三出。”

    “何止三进三出呐……”

    熊庄主小声嘀咕道,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说你去过天元城了?”

    唐渺若有所思的的问道。

    “别提了,根本进不去,有沔州府的府兵把守着,只能出不能进。”

    “那天一峰呢?”

    “天一峰...什么天一峰,天一峰怎么了?”

    王慕夺命三连问。

    唐渺微微一愣,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第八章 河督行

    “慕爷,为何要去劫河督监狱?”

    唐渺若有所思的问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答应加入我们演武堂,那作为我们演武堂的一员,自然就有知情权,慕爷我就向你们透露一点,我们此番劫狱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救出被关押在死牢中的演武堂薛宗师。”

    王慕用手擦了擦鼻子,意气风发的说道。

    “这样啊,既然薛宗师被关押在死牢里,想必是触犯了大楚律令了,可是如此?”

    “狗屁,薛宗师是无辜的。”

    王慕一瞪眼,不禁急道。

    “嘿嘿,每一个被关进去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

    熊庄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王慕脸一黑,抬手朝着他的脑门上就是一巴掌,忿忿不平的叫道:“你怎么能向着官府说话呢,薛宗师可是位大善人,最爱打抱不平,经常帮助穷人治病,教我们习武练功强身健体,怎么会杀人呢,再说了,杀的也是坏人。”

    “那还是杀了人咯?”

    熊庄主无比幽怨的说道。

    王慕明显噎住了,怒视着他,沉默了良久,才不甘心的开口道:“他们都是坏人,恶事做尽根本死不足惜。”

    “何以见得?”

    唐渺眉头一挑,看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额...他们都这么说,小茹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王慕有些难以抉择的瞥了眼唐渺,又凑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就在这里,我们脚下,乌黎村,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杀了。”

    “你抖什么啊抖。”

    他瞪了眼熊庄主,后者满脸的横肉在轻微颤动。

    “却有耳闻,没想到竟与薛宗师有关。”

    王慕愣了愣神,连忙摆头说道:“不对不对,乌黎村虽然被屠了,但是也不一定就是我师傅干的呀。”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

    “那官府为何要抓你师傅?”

    “说是杀人凶手是我师傅,不对,师傅他老人家一定是被官府栽赃的,肯定是这样。”

    唐渺轻笑的摇了摇头,内心叹道,此子心性尚可,就是涉世未深,明辨是非的能力尚缺,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从而干一些傻事。

    “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吧?”

    “那倒不是,官府早就看我师傅不顺眼了,欲除之而后快。前些日子河督城首善越天肃这老东西命自己的心腹将修河堤的几个匠人推进龙牧江中淹死了,后勾结太守想要将此事掩盖,修河堤的头头找到了薛宗师,师傅答应为这些匠人们讨回公道。一场官司打下来,太守是两头都不敢得罪,索性就不管了,最后演武堂众人冲进越府讨要杀人凶手,便将其绳之以法了。”

    “这是好事啊,大快人心。”

    “对啊,演武堂雷厉风行的做法触怒了河督城中的权贵,后来听说天元城变故,定北大将军从庸北城调兵十万进发天元城,无疾而终后,某一天从王都来了一道圣旨,这圣旨上所述可是搅动了整个中原武林,闹得是人心惶惶。”

    “略有耳闻,不过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老祖宗,话可不能这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江湖人该有的样子嘛。”

    王慕抬手一拳头打在了唐渺的胸膛上,套近乎的说道。

    说到底还是想要他们两人跟着去劫狱救人,也不像是缺人缺的厉害的样子,这让唐渺稍微有些不解。

    “说的也是,那慕爷,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王慕迟疑了一番,目光再次投到了屋外,轻声回答道:“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应该没有错,我马不停蹄的从天元城赶来,就怕赶不上明天劫狱。”

    “错了小子,这进城的必经之路,若不是避雨,谁会到这荒郊野岭中的荒村逗留。”

    王慕一听,蹭的一下子起身,不禁急道:“那可怎么办,明天晚上就要行动了,若不与大部队汇合,我们也,,,,,,闯不进去呀。”

    熊庄主的脸色蹦的紧紧的,他赔笑的看着唐渺,单枪匹马的劫狱还是与大部队一起行动,全凭他一句话的事情。

    “休息一晚明早直接进城吧,在这城外等是等不到了。”

    “也只能如此了。”

    他小声嘀咕一句,头枕在脑后,面露几丝惭愧之色。

    他们三人又闲扯了几句,方才各自睡去。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放亮,王慕便吵闹着要赶紧去寻演武堂的大部队了。

    这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不过好歹并未下雨,他们三人是有马的,但王慕是靠脚力,无奈之下只好让他去和熊庄主挤一下了,一路疾驰,载声载道直奔河督城而去。

    到了河督城城门口,唐渺恍惚了一下子,靠着龙牧江享誉大楚的沿江大城竟然变得如此荒凉,城门口唯有四个守城门的军士,懒散的坐在一边喝着茶,因为进出城的人也没有几个。

    他们四人直接进城被拦了下来,王慕明显紧张了,走路都不利索了,其中一个军士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有带兵器吗?”

    “我辈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胸怀天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兵器何用,那是莽夫才使得玩意。”

    唐渺一手把住他的衣袖,毕恭毕敬的拱手拜道,顺便从袖口掉落出一二两碎银来。

    军士握在手中自是欢喜不已,连连称赞道:“果然还是读书人懂事,行吧,你们赶快进去,别给耽误了。”

    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进城,王慕也不禁感慨道:“还是读书人有办法,这要是他们演武堂的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进城之后呢,总要寻得一处落脚的地方吧,如今薛府去不得,演武堂也进不去,那也不能在大街上高举着演武堂侠义行的招牌吧。慕爷说自己有办法,江湖人可以呆在破庙,或是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样才符合高手的身份。

    这尼玛也太掉价了,谁要是跟着王慕行走江湖就算他倒霉,好说歹说一顿劝,他才极不情愿的跟着唐渺住进了客栈。一句话,你要是住进破庙,你小茹姐也不一定可以找到啊,若是住进客栈,他们要是发现了你的踪迹,自然就会寻来。

    王慕一听,连忙道:“如此甚好。”

第九章 演武堂侠客行

    客栈的生意不怎么样,住店也颇费了点劲,掌柜的是个瘦老头,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了他们好几眼,最后在唐渺百般保证下答应,他们绝对不是混江湖,老老实实的读书人。

    一听是读书人,掌柜的高兴的不得了,话说读书人最老实了...不,读书人最安分守己了,官府大多不会刁难。

    住进客栈以后,王慕望眼欲穿,眼看着约定之期就要到了,小茹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俗话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难不成自己被演武堂的兄弟们给抛弃了,那也不对啊...小爷我好歹也会一两下子,不可能拖后腿的呀。王慕如是的想,浑浑噩噩的在客栈呆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院子外这才传来几声猫叫。

    不管王朝如何更迭,这江湖中对暗号的方式始终不会改变。王慕兴奋的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靓丽女子鬼鬼祟祟的凑了上来,王慕内心大喜,赶紧将其迎入了房间,他刚想开口,女子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王慕势要与演武堂众兄弟同生共死。”

    “你这不是胡闹吗。”

    女子佯装怒意,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茹姐,我没有胡闹,这次我是有备而来,在路上请来了一位高手,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王慕一挑搭在前额上的秀发,沾沾自喜的说道。

    “高手?”

    女子微微一愣,脸色不免有几分怪异,似乎不怎么相信。

    “不会是你在路上随便拉的几人过来充数的吧,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此事不能伤及无辜。”

    “放心,这几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心怀一颗侠义之心,我把师傅的事迹讲述给他们听后,这几人都不禁热泪盈眶,自愿加入我们演武堂的队伍,有我护得他们周全,不会有事的。”

    王慕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挠着头呵呵的笑着。

    这一笑,熊庄主便又不淡定了,敢情还是把他们叫过来充数,其实也没打算他们能有多大能耐出几分力气,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丫的,不过说真的,他对这次劫狱行动非常上心。

    唐渺不说话,如今莞菊下落不明,干着急人也不会凭空出现在面前,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他倒是很想见识下演武堂的薛宗师,以及他教导下的演武堂弟子。

    而另一边,女子将利剑放在桌案上,自己缓缓的坐在了一旁,眼眶微微泛红,欣慰的叹息道:“小慕,你真是有心了,家父被栽赃陷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你们相扶持,我还真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姐姐谢谢你们了。”

    “小茹姐,你快别这么说,师傅教导我们做人,而又习得武功强身健体,帮助更多的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到了。小茹姐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们无论无何都要把师傅从死牢中给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王慕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茹姐一怔,动容的握剑起身,肃然的叫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劝你们了。你说的没错,人多力量大,你叫上你的那几位江湖义士朋友,今晚子时我们在河神庙酉巷子汇合,劫河督监狱,以演武堂宗旨为令,救出我父亲。”

    “遵命!”

    王慕抱拳拜道。

    小茹姐闪出房间,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王慕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好一阵出神,心里暗下决定心这次行动不许失败只能成功。

    “喂,慕爷,人都已经走了。”

    王慕错愕了半晌,陡然回头一瞧,只见唐渺三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房间里,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看。

    “啊...走了。”

    他脸庞微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慕爷,说句心里话,这次是救你师傅呢,还是救你老丈人?”

    熊庄主不嫌事大的追问道。

    王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极具威胁性,却是没有开口回答。

    “我告诉你大块头,你别贫嘴,这次行动和你们以往行走江湖可不一样,非常危险。如今官府的差役大换血,太守招募了河督城附近大量游手好闲的痞子,以江湖的那一套法子对付江湖中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等会要是打起来,打得过就打,就不过就跑,这不丢人。”

    “嗬。”

    熊庄主漫不经心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还有你,老祖宗,你一点内力都没有,到时候你就负责...就负责...”

    王慕微微皱眉,看了眼唐渺,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没有半点内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真不好给他安排什么事情,这万一要是伤着了也不好。

    “负责望风。”

    唐渺自己给自己安排了活。

    “额...对,记住有危险就赶紧溜,不过还希望这位前辈能多多出手相助,慕爷我先在这里感谢你们三位了。”

    王慕难得的严肃起来,苦笑的拜道。

    “哈哈,慕爷,你还会说谢谢。”

    熊庄主笑的人仰马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重重的捏了几下,疼的王慕龇牙咧嘴,开口就骂道:“我靠,你放开我。”

    演武堂侠客行。

    今晚的河督城有些过于安静了,有句话叫做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不过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们也得去闯。如今还没有一个江湖人能够活着从监狱中出来,生机渺茫,何不搏一搏,将其无限扩大。

    黑夜吞噬着人的意志,在满是腐臭的小巷中,数不尽的老鼠将一具尸体啃食的露出了半截白骨;早已经打烊的酒肆中热闹非凡,烟花柳巷灯火通明,酒香、烛火、倩影,人已醉。

    寂静的河神庙酉巷子,青石砖墙下来了一伙黑衣人,这堵青石砖墙的另一端便是有着小鬼城之说的河督监狱。监狱在太守府衙中,这一面墙位于狱神庙一侧,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成年男子都轻易可以翻过去。黑衣人凝神屏气,其中一个个子小巧的人率先翻了进去,身子紧贴着墙壁而行,匆匆往狱神庙的方向而去。

    于是,一伙人鱼贯而入,顺利程度不免让人咋舌。

    “这就进去了?”

    熊庄主很是吃惊的问道。

    “小心有诈。”

    他们心中清楚的很,又不是傻子,向来守备森严的监狱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其中自然有猫腻了。王慕缩了缩鼻子,目光澄澈,轻笑道:“你们回去吧,监狱内定有陷阱,小爷去也。”

    “明知道有陷阱还奋不顾身的往前冲,这是何道理?”

    “像极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唐渺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掐动手指,黑袍人闻讯而动,熊庄主识趣的靠在了墙边,她的脚方一点他的脑袋,顿时飞射向半空,直奔监狱的暗监而去。

    前面都被人蹚过了,他们两人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眼前便是一座双面透风的狱神庙了。

    大楚的狱神庙建筑形式与赵王朝、秦王朝的狱神庙大致一样,不过狱神庙中供奉的狱神却是大相径庭。赵王朝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狱神是传说神话中威严的神将,秦王朝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是幽冥一类的邪神,而大楚监狱内的狱神庙供奉的却是个大活人。乃当今赫赫有名的武将,有着魔刹之称的虎庆尨,原因说来有些好笑,只因赵王朝有个血狱,故此名压一头,被供奉为狱神。

第十章 解兵城

    “那是什么鬼玩意?”

    熊庄主眉头一挑,心头微颤的问道。

    眼前的狱神庙内供奉的不是一副画像,而是一座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石像,摆出了凶神恶煞的姿势,紧闭着嘴巴,黑面孔无比庄严。

    “你没见过狱神庙,不应该啊,你应该是监狱的常客啊?”

    唐渺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打趣的反问道。

    熊庄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老祖宗,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天元城没有监狱,该死的人要杀便杀了,不过我年轻时在沔州城犯过事被抓进去了一次,那狱神庙也就一个摆设而已,也没像这座如此大气。”

    “噢。”

    唐渺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愣了半晌,只见里头顿时间火光四起,与此同时传来阵阵嘶吼,双方显然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呀,这不是硬抢吗?”

    他眉头紧皱,带着熊庄主赶紧加快了步伐。

    穿过狱神庙便是一条狭窄高大的通道,得有上百米长,一直通到刻有血红“狱”字的石墙下,要想从这里翻出去没有点实力可不行,这对于天一门、血狱以及怒仙教众人而言还是没有难度,不过却可以难倒演武堂的众兄弟汉了。

    此时的监狱外监乱作一团,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演武堂众人被突然从牢里蹿出来的邋遢大汉给团团围住了,不用想定然是官府的人提前伪装好的。

    “好啊,你们这帮逆贼还有帮手在外头。”

    等到唐渺带着熊庄主低着头进入了监狱之后,局势明显就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官府众人两面受敌,之所以是微妙的变化,那大概就是他们的人数有些捉襟见肘吧,毕竟只有两人。

    火光映照着这片人间地狱,牢房内空荡荡的显然已经被刻意安排过了,唐渺目光一扫,很清楚现在的局势。

    现在被围的演武堂只有十余人,王慕赫然就在其中,被唐渺给堵住一面的邋遢大汉得有二、三十人,演武堂的众兄弟显然不止这些,倒地不起已经没了气息的也只有三五人,所以小茹姐带领其他人应该往里监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么薛宗师不在这里,要么他就在里监的最深处,暗无天日的地方。

    “怕了吗,识趣的都给小爷闪开。”

    王慕缩了缩鼻子,冷冷的轻笑道。

    “狗杂种,劫狱你也这么嚣张,还以为在外头呢,劳资告诉你王慕,今晚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不死不休。”

    这经典的开场白一出来,唐渺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敢情两人是老相识了,那就不用在废话了,打呗。

    “手下败将也敢逞凶,小爷我说到做到,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慕直视着黑不溜秋的中年人,双指一探,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似在挑衅。

    “找死。”

    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低吼了一声,然后右手一翻,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挥动着手中明晃晃的横刀,直接冲散了演武堂十余人与王慕战在了一起。

    转眼间,两边人就混战在了一起,他们分出了七八人来,挡在了唐渺面前,熊庄主爆发出一阵狂笑,在天元城压抑的太久了,他活动着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顺手抽下一边牢门上挂着的铁链,劈头盖脸的朝着众人挥下,力道十足,阵阵破空声令人心惊胆战。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这让本就狭小的通道瞬间缩短了距离,突然有人抬脚飞踹,不悦的低吼道:“废物。”

    那人被蹬了出来,而熊庄主却也收不住手了,一铁链甩下,狠狠的砸在了那人的脑门上,只听见一声惊呼,后者便瞬间挂了。

    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漂亮,没有人再继续往后退了,一个服饰鲜明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笑道:“没想到演武堂的武徒也是这般心狠手辣,在下佩服。”

    “你...是又如何?”

    熊庄主本想矢口否认来着,但稍微思考又觉得同这种人不需要多费口舌,因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很好,以下犯上逆谋,心狠手辣狡诈,见阎王去吧。”

    年轻人满脸狰狞之色,抬手掷出了两枚暗器,随后身形一晃,也跟着杀了过来。光线太暗,熊庄主也没见具体是什么东西,挡就完事了,他挥舞着铁链,只听“铛铛”两声,暗器瞬间被弹开了,熊庄主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宝贝,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暗器被弹开的瞬间,年轻人的杀招也顷刻而至,他敏捷的躲过铁链的攻击范围,两手上寒光闪动,利刃朝着熊庄主的下半身袭去。

    大块头最怕贴身攻击了,这也是熊庄主的软肋,似乎每个人都是紧挨着自己打,他只得无奈的甩开铁链,一边后退一边抵挡。

    就在这时,唐渺突然大叫道:“小心,是星落。”

    熊庄主错愕了半晌,自己宽厚的肩膀就给唐渺牢牢抓住了,紧接着重重的往下一按,大块头灵活的屈膝下腰,就感觉某个东西从他脸庞划过,他吓得心脏陡然骤停,这还不算完。电光火石之间,唐渺又给他来了一脚,熊庄主就立马直了,另外一枚暗器扑了个空,却被唐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给收在了手里。

    “解家的星落,有两下子。”

    他衣袖一抖,两枚星型暗器便掉落在地。

    “怎么会?”

    年轻人心一惊,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闯江湖的,有眼力见,但那又如何?”

    “那事情可就大了,江湖人不能随便插手朝廷的事,解兵城难道都忘了吗?”

    唐渺直视着他,冷冷的说道。

    “那你可管不着,都是小人物何必呢,我看阁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如就此作罢离开可好,以免伤及无辜。”

    年轻人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说道。

    “放屁,老祖宗别听他的,朝廷为政不仁,官逼民反,我辈江湖人就是应该揭竿而起,推翻大楚的暴政。”

    王慕几个闪身落到了年轻人身后,义正言辞的叫嚣道。

    “大言不惭。”

    他瞳孔陡然一缩,目光冷冽如刀,抬手又射出两枚星落。

    这星落也有一番讲究,解兵城解家传承千年,底蕴十足,擅长使用各类千奇百怪的兵器,与秦地古老神秘的风夷族齐名。

    星落不过眼珠般大小,但是内部结构精巧,遇硬物可无限反弹。

    王慕一看以为是飞镖类的暗器,鄙夷的笑道:“雕虫小技。”

    他灵活的闪躲,星落扑空撞在地面以及牢门上的铁链上,仿佛死灰复燃般的重新杀了回来,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另一边方才与他较劲的中年人也抽身杀了过来,他啐了一口血痰,叫骂道:“杂种,解兵城也是你敢得罪的?”

第十一章 外监激战

    王慕不使用任何兵器,但是小臂和小腿处各有玄机,他单凭拳法和腿法就能应对星落,只不过第一次接触这些玩意,起初比较吃力。

    星落与硬物撞击便会回弹,直到无法触发其内部精巧的装置才会失效,唐渺之所以应对的如此得心应手,主要还是经历十足。

    “慕爷,不要退着打,乘胜追击。”

    王慕闻言,已经是满头大汗的他几个闪身过后追寻着星落的轨迹,一拳将其击打成粉碎。

    年轻人脸色大变,他猛地回过头来,目光阴毒死死的盯着唐渺,他这才意识到唐渺能够轻松应对星落不是偶然了,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轻吐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演武堂武徒。”

    唐渺抬手抱拳道。

    “也不过如此。”

    王慕眼中闪烁着精芒,这边的较量刚落下便震慑了其他人,两边迅速分散开来,演武堂这边显然又减员了,只剩下七八人往王慕身边靠拢,现在救不救人无所谓了,最主要自己得活着吧。

    “演武堂...好得很,我解兵城倒是想好好讨教一番。”

    年轻人一掀胯袍,从大腿内侧抽出了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剑,放置在些许惨淡的月光下,下一刻只见他刚一翻手,剑身闪烁着银光格外刺眼,王慕意识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惊呼道:“小心。”

    他应激性的微闭上了眼睛,右臂赶紧护住身边人急速往后退,只听得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王慕顿感觉脸庞一热,演武堂另外的几个兄弟被分成了两半,鲜血直溅几尺,喷在了他脸上。

    “好狠。”

    唐渺眉头一颤,冷冷的斥道:“解兵城好大的本事。”

    “解家不愿与几位为敌,若是阁下现在速速离去,我只当几位从未来过这里,如何?”

    年轻人脸上难掩着兴奋之色,他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银色长剑,淡淡的回头笑道。

    他的蔑视让王慕感到无比愤怒,解兵城解家自然是如雷贯日,但那又如何呢,“混蛋,给爷死。”

    王慕迈开左腿,双臂一抖,顿时从袖中落出了几个白色小袋,砸在地上掷地有声,显然有几分重量;紧接着,他抬起左腿微一屈膝,又是落出几枚大铁块来。

    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望向了提着横刀的中年汉子,后者亦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解家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在太过胆怯,所以脸上看似漫不经心,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凡是习得拳功腿法的人都知道,这练习基本功必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负重练习是一条夯实基础最简单的一条路,年轻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只不过看着王慕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仍然不免心头一颤。

    王慕身形一晃,朝着年轻人冲了过去,在这外监本就不大的通道内,眨眼便来到了年轻人面前,速度之快令人,两腿脱离了铁块的束缚,动若闪电,在半空中踢出了几道残影。

    解兵城解家以炼器著称,年轻人不敢以拳脚硬接,几息的时间,你来我往的猛烈攻势就已经过去了八个回合。王慕的腿力惊人,年轻人有点试探他功力深浅的意思,节节败退,他每一脚踢在牢门上,粗大的圆木顿时间断成了两截。

    “有点意思,听说你是薛宗师的得意弟子,难道他就只教你这些拳脚功夫吗,若是这样可杀不死我。”

    年轻人嘴角溢血,他用大拇指轻挑去,大口喘息着,王慕的腿脚确实不能硬接,他只是抵挡了几下,却已是受了不小的伤。

    “师傅教我习武只为强身健体,你没资格评论。”

    王慕双指一探,心里也有些发憷了,解兵城解家的千年底蕴确实不是儿戏,毕竟是大势力出来的人,对敌经验十足。

    “刚才陪你玩了会,息风腿还不错,现在我要动真格了。”

    年轻人冷笑几声,背在身后的左臂伸了出来,手掌间竟闪射着金属光泽,同时他又抽出了那柄银色长剑。

    王慕微微一愣,还以为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不就是一副铁手套吗,一惊一乍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

    “来吧。”

    “小心了慕爷,这是黑龙爪与银光梭,千万不要去看银光梭。”

    唐渺在一旁提醒道。

    年轻人脸一黑,意味深长的给赔笑的中年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小心翼翼的溜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不由得大怒道:“劳资看你们两个小混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解兵城的人也敢惹,现在还不知道江湖是何人说了算吗?”

    “咋了,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天一门吗,天高皇帝远,天一门也管不着咱们,放心。”

    熊庄主给他使了个眼色,戏谑的回答道。

    “放屁,天一门算个什么东西,早就逃得没影了。如今大楚中原武林由我们解兵城解家说算了,有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中年人兴高采烈地竖起了大拇指,阴阳怪气的笑道。

    熊庄主一听,脾气顿时也来了,火冒三丈的从背后取出了包裹好的长刀,怒不可遏的大骂道:“狗东西,还没有人敢在劳资面前如此撒野,我看你小子也是活腻歪了。”

    中年人鼻子瞪眼怒视着他,啐了一口血痰,大骂道:“这河督城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人都敢骑在劳资头上,兄弟们,给劳资剁了他。”

    余下人心惊胆战的缓慢靠近,熊庄主鼻子一吐气,独眼睁着老大,张口哇呀呀的乱吼一通,与刽子手的同款大刀不要命的挥下,如同行刑一样,大杀四方。

    这群小毛贼确实不够看,活劈了两人之后,冲上去的十余人又退了回来,唐渺知道劫狱的主角并不是王慕,同样守狱的主角也不是这帮只知道送人头的蠢货,大人物还在里监内等着呢,至少也得是解兵城解家的高手,但肯定不会是解遇焱,这家伙可不屑于干这种事。

    中年人两腿直打摆,也并不是完全打不过,就是看起来有些畏惧,气势上瞬间输了一大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哪里是演武堂的人,分明是比他们还要狠的强盗嘛。

第十二章 八王有令

    而另一边王慕也已经对上了解家年轻人,一手黑龙爪硬接息风腿可攻可防,一手银光梭虚晃一枪,实为诡异。

    解兵城解家的大名虽如雷贯日,但仅仅也是名声在外罢了,就和天一门如出一辙,只知白衣胜雪嫡剑仙武功盖世,但具体招式一概不知。王慕两眼一抹黑,却是不敢再贸然进攻。

    监狱内光线惨淡,那银光梭只要经月光反射就格外刺眼夺目,令人不敢直视。王慕心里非常清楚,故此第一时间抢占石窗,沐浴在月光下,逼退年轻人进入黑暗中,这样一来银光梭威力大减。

    “这一辈的年轻弟子果然非同一般,玄女所言,这亦是一个妖孽横行的时代,纷乱再起,英雄辈出。”

    唐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的轻叹道。

    年轻人脸色阴沉了可怕,如此一来银光梭便失效了,他急速往后退,落到了另外一间牢房的石窗底下,冷笑道:“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不过也好,只要拖住你们,就能困死里面的人。”

    他这话有些玄机,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唐渺心中的猜想,劫狱的主角不是王慕,守狱的主角自然也不是这个解家名不经传的年轻人。

    那会是谁?

    年轻人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他,唐渺一拍熊庄主的肩膀,轻声道:“你陪着慕爷守在这里,我去里监瞧瞧。”

    中年人闻言,脸上的五官全部拧在了一起,通道是唯一的,唐渺要想去里监,他必须乖乖给让路,当然了或是变成一具尸体。

    唐渺缓慢的踏步走了过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继而又看向了中年汉子,后者手掌心中满是热汗,都有点握不住刀了。

    他继续犹豫,唐渺不疾不徐的错身而过,刹那间却引得解家年轻人破口大骂:“蠢货,一帮废物。”

    解家年轻人与王慕僵持不下,方一跺脚,恼怒的朝着唐渺杀来,银光梭借着月光如有神助,任何人都不敢与之直视,唐渺微一偏头,黑袍人突然从天而降,抽出绯红之刃,道道炫光劈向他。

    这没来由闯入的黑影让解家年轻人心里疙瘩了一下,明显愣住了,回身提着银光梭去抵挡,绯红之刃落下的几道炫光打在银光梭上震得他是七荤八素,急忙抬手虚晃出银光。

    黑袍人根本无动于衷,在空中几个翻身落地,提剑杀来。

    解家年轻人已经慌了神,摔了一个踉跄,屁股着地一边急速后退,一边高呼道:“前辈手下留情,晚辈解兵城解家胡元煦。”

    声刚落,绯红之刃便已经落在了他的颈下。

    王慕眼前一亮,惊呼道:“这是高手啊。”

    “胡元煦...你和解遇焱是什么关系?”

    唐渺发出一声腹语。

    “这...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解遇焱是少主的亲弟弟,我只是外事弟子,完全不认识。”

    胡元煦迟疑了片刻,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道。

    随着他的被擒,中年汉子内心已经溃不成军了,颤颤巍巍的往牢门口逃去,熊庄主一瞪眼,他们又都不敢动了。

    王慕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哼道:“等等,解兵城又不在沔州府,你们为何来此掺和?”

    胡元煦眉头紧皱,他瞧了一眼王慕,沉声道:“接到圣旨的可不止你们沔州府,只不过天元城囊括在内,故此闹出的动静大了点,我们特此前来协助沔州府举事。”

    “这圣旨即是针对整个大楚江湖武林,你们解家就能独善其身吗,还是说...你们本不在其中?”

    “前辈既然都已知晓,但晚辈还是想多费一番口舌告知。解兵城接旨意欲取天一门而代之,故此前往各府城行事,还望前辈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晚辈一马。”

    胡元煦咬着牙,放低姿态恳求的说道。

    王慕微微一怔,看来传言不假,天一门确实要倒台了,大楚要扶持的一大超级势力组织便是这解兵城解家了。

    他的命是留是杀,全在黑袍人的一念之间。

    “你在威胁我?”

    黑袍人蓦然抬头,拿剑尖抵着胡元煦的下巴,冷冷的斥道。

    胡元煦动弹不得,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眼中悲意正浓。

    “前辈,我们只是为了劫狱救出师傅,不宜结仇,要不就放过他吧,小茹姐肯定在里面遇上麻烦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就在这时,王慕偷偷的看了眼黑袍人,脑袋刻意往下压,弱弱的说道。他倒是不怕解兵城,但演武堂就不一定了。

    唐渺脸上笑意正浓,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黑袍人俯视着他,厉声道:“回答我几个问题。”

    “前辈请讲。”

    “解家收到了何人旨意?”

    “楚王的圣旨。”

    黑袍人冷冷的看着他,刹那间挥剑砍下,胡元煦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小腿,疼的差点没直接昏厥过去。

    “前辈...前辈...饶命。”

    “回答我,是何人的旨意?”

    “八王,八王有令,一统中原武林,违者格杀勿论。”

    “楚辞仁。”

    黑袍人一字一句顿道。

    胡元煦疼的龇牙咧嘴,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王慕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大为诧异,不是乌黎村被灭口的案子吗,怎么又牵扯出江湖恩怨,为何接到的旨意不是楚王的圣旨,怎么又变成八王的命令了。

    王慕脑中一片混乱,八王,八王谁啊?

    江湖又和朝廷牵扯在了一起,一统中原武林说到底还是储位之争,没想到倒台了一个南洛王楚辞钧,又冒出了崇仁王楚辞仁,这巅峰权利的争夺,可谓是血雨腥风的前兆。

    不过既然崇仁王要集中皇权统治,以这种暴力手段肃清宵小,从帝王心术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那势必会有人站出来维护江湖武林各派的地位,以达到巅峰权利争夺的条件。就像南洛王与九皇子两人的立场,一个要试探天一门的立场,欲要削减其实力;另外一位要将天一门抬到与皇权平起平坐的地步。

    回到这件事上来,崇仁王要除掉天一门,欲立解兵城解家为大楚第一大势力组织取代天一门,想必就会有另外一个天潢贵胄维护天一门的地位,要不然大楚整个江湖武林早就被崇仁王给荡平了。

第十三章 霹雳子

    “下一个问题,天一门弟子何在?”

    胡元煦暗自叫苦,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勉强还能听清楚:“不见了...天一峰...已是...人去楼空。”

    竟是都走了,这不禁让唐渺感到有些意外,起初古剑仙一人劝退潜龙左骁卫十万大军时,天一门的意思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怎么这才十天不到的功夫就销声匿迹了。

    “去了何处?”

    胡元煦一个劲的直摇头,想来也是,天一门总共才十余人,自然是无迹可寻,这下他们这些外出的弟子要再想回师门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还真是造化弄人呐。

    唐渺内心悲凉,眼中杀意正浓。

    “老祖宗,我们快进去吧,迟则生变。”

    王慕喉咙发热,声音略有丝沙哑的叫道。

    黑袍人徐徐的收回绯红之刃,跨过胡元煦朝着里监奔去,黑暗一下子就将他们吞噬了。往里监内继续深入,这里暗无天日,是完全没有光线照射,只能凭借烛火的光线。

    曲折的通道消磨着人的意志,尽头的那一丝光点在无限放大,忽的一声巨响,顿感觉天地都震动了。

    唐渺心头一颤,暗骂了一声,赶紧拉回了冲在最前面的王慕,惊声道:“这是解家的霹雳子,这玩意都用上了,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话音刚落,霹雳子爆炸后呛鼻的浓烟便瞬间弥漫开来。

    王慕顾不得许多,但是一瞧唐渺郑重的脸色,愈是不敢停住脚步,他挣开唐渺的手臂,不回头的大声叫道:“我必须救他们出来。”

    解家的霹雳子,俗称火药,听这爆炸的响动,威力虽是一般,但倘若只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话,尸骨无存都算是小的。

    紧接着里头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低吼,赫然便是小茹姐的声音。

    王慕双目欲裂,一拳打在了石壁上,不要命的率先冲进了爆炸后的里监最深处,沿着长长的石阶往下走,就看见五个人正拖拽着小茹姐往石阶这边走来,王慕丝毫不敢怠慢,直接飞跃而下。

    “小茹姐,师傅呢,师傅人呢?”

    她被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搀扶着,泣不成声道:“小慕,小慕...爹,爹他...他...”

    中年人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的劝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了。”

    王慕完全听不进去,头脑一热,转身冲进了铁门之中。

    “拉他回来,快。”

    唐渺眉头一皱,一掌直接将熊庄主拍下了石阶,自己则是让开路来,小茹姐死活不肯走,非要为父亲报仇,却被几人给拖走了。

    踏入石阶后的第一道铁门内,里面已然化为了一座废墟,尸体遍地都是,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任何一个除王慕以外的人,他正跪伏在地上,嘶吼道:“师傅,王慕发誓一定会为您报仇。”

    硝烟渐去,黑暗深处有人清理出一条路缓缓走来,竟是一个光头,面目可憎,脖子上挂着一串骨珠,只见他不可一世的哈哈大笑道:“嗯...好香的味道。”

    少许尸体被霹雳子炸的血肉模糊,这厮显然也是经常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目空一切。

    “是你杀了我师傅?”

    王慕怒视着光头大汉,突然暴起,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

    “你师傅...在哪里?”

    光头大汉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在这里,这里也有...到处都是。”

    他的举动让人恶心至极,王慕的息风腿霎时间横扫而至。

    “来的好。”

    光头大汉低喝一声,脸上笑意正浓。

    王慕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拳脚不留余地的抨击在大汉身体上,光头也不是泛泛之辈,随手抽出地上的横刀,王慕尽管有心想要将其置于死地,但也只能闪躲。

    此时,熊庄主已经拔刀冲了过去,一招就掀飞了光头手中的兵器,三人混战在一起,光头却丝毫不惧,竟然以肉身硬扛熊庄主的大刀却毫发未损,王慕不免大惊失色,两人轮番攻势下,却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心里不禁急了。

    光头用力蹭了蹭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冷哼道:“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就凭你?我呸。”

    尽管双方僵持不下,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这点王慕十分在行。

    光头大汉不怒反喜,厉声道:“我要把你撕了吃掉。”

    “你不是解家的人?”

    “狗屁解家,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在劳资面前一文不值。”

    “那你为何会有霹雳子?”

    “你说是这玩意吗?”

    光头笑眼咪咪的说道,从腰间掏出了两枚黑乎乎的圆球。

    两人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引得大汉轰然发笑。

    “解家管这玩意叫霹雳子吗,好名字,不过我喜欢叫它乌龙玺。”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整个沔州府都在解家的掌控之中,你如此诋毁他们,怕是也走不出这里吧?”

    “哈哈,你这厮倒是看得透彻,不过可能让你失望了,解家的主要心思可不这里,临空城可让他们头疼着呢。”

    “噢,解兵城要与临空城争大楚第一?”

    “与我何干,太守小老儿答应我,只要我杀掉你们,我就自由了。”

    “那恐怕你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了。”

    “噢,你在说我吗?”

    光头有意无意的扬起了手中的铁球。

    “乌龙和尚,你不必拿你的乌龙玺威胁我,霹雳子我都不怕,何况是你的残次品呢。”

    “你认识我?”

    光头纳闷的瞧着唐渺,颇有兴趣的样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乌黎村惨案的幸存者,薛宗师亲手把你送进了监狱,没想到太守却将你的命留下了。”

    “是又如何?”

    光头收敛了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出的去吗,那些匡扶正义的人可没有官府那么好说话。”

    “哈哈,这个不劳阁下操心了。”

    光头缓缓的舒了口气,心中的算计全写在脸上。

    唐渺心一沉,瞥了眼王慕,轻声道:“慕爷,你带着熊庄主先走吧,让我的朋友来会会他。”

    王慕目光稍有一滞,这才注意到似乎从进入里监就没有再看见过黑袍人了,但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不用了,我也想亲手杀了他。”

第十四章 虎将军

    “哈哈。”

    乌龙和尚无端放声大笑起来,藐视对手的确令人耻笑。

    但这就要看对手是谁了。

    “慕爷,你们赶紧走吧,外面可能还会有埋伏。”

    如果站在官府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话,绝不会只安排这个四肢发达的大个子守狱,而且自打进入监狱以来,并没有一位官府的人,这本就不正常,除非外头还有更加厉害的在等着呢。

    王慕心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哀怨的开口叫道:“老祖宗,呸呸呸,你快别说了,乌鸦嘴。”

    话音刚落,遂及带着熊庄主迅速离开了,并且嘱咐道:“老祖宗,你可要小心了,我们在外头等你。”

    唐渺的这句话同时也引起了乌龙和尚的注意,这个问题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若是官府刻意放人进来,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又派高手把牢门堵住。监狱向来是从哪头进只能从哪头出,岂不就困死了。

    和尚的脑子一时间转的飞快,不禁倒吸了凉气,脸上好一阵阴晴不定,眼神却愈发的凶狠起来:“让开,我留了一条性命。”

    “如此甚好,可是...我并不想放过你。”

    唐渺冲他呲牙一笑,双手背负灵活的掐动手指,黑暗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来,他缓慢的朝着和尚靠拢。

    光线实在是太暗,和尚根本没有看清楚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怎么说,挡我者死,必须要尽快解决掉。

    乌龙和尚啐了一口血痰,镇定自如,他一手握着两颗乌龙玺,一手拿出火折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一起去行不行?”

    还不待他说完,黑影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和尚一咬牙,喝道:“见阎王去吧。”

    “咚”的一声闷响,又一颗乌龙玺在里监最深处爆炸,确实只是残次品,与霹雳子毫无可比性,唐渺面露失望之色。

    献出第二次生命的的确只是一具尸体,乌龙和尚错愕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傀儡...傀儡术,你究竟是何人。”

    那一具好似活过来的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升起的硝烟中,黑袍人拔出绯红之刃,剑指乌龙和尚,冷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去和阎王说去吧。”

    “不...要死一起死。”

    乌龙和尚惊恐万分,手上的火折子竟然被无端刮来的一阵妖风给吹熄了,他瞳孔骤然一缩,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唐渺漠然的瞧了尸体一眼,一个人孤独的收起了金针,和尚还有一颗乌龙玺并未爆炸,临了他又点燃了火折子。

    一路畅通无阻的从里监到外监,方要低头走出监狱之时,外头火光正盛,牢门到狱神庙这条狭长的通道里黑压压到处都是人,他们高举着火把,将王慕等人完全堵在了监狱这头。

    “老祖宗,解决了吧?”

    熊庄主作为一个外人自然站在了队伍最后面,见唐渺悄无声息的出来,他便偷偷的问了一句,在心里暗自窃喜。

    这不是废话吗,唐渺根本懒得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老祖宗,真让你给说中了,这混蛋太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高手把我们给堵住了,我们闯不出去。”

    唐渺顺着这条路一直望过去,只见那服饰鲜明的中年人身旁立着一位黑脸大汉,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不怒自威,一手背负,另外一手持着一柄陌刀,想来不容易说话了。

    小茹姐已经从悲痛中苏醒,俗话说化悲痛为力量,如果想要为父亲报仇的话,最起码得要活着离开不是。

    活着离开是个不小的难度。

    河督太守目光一扫演武堂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劫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狗官,我薛家上下三十余口全被你给杀了,等着偿命吧。”

    小茹姐朝着中年人嘶吼道。

    黑脸大汉眨了番眼睛,冷峻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太守脸上。

    太守心一惊,连忙解释道:“虎将军,您可千万别听信贼人的一面之词,薛家三十余口人被杀的真相下官现已查明,乃八年前乌黎村惨案的幸存者所为,与下官毫无关联。”

    黑脸大汉一言不发,保留意见缓慢的收回了目光。

    太守轻咳了几声,怒不可遏的大骂道:“贼人尔敢如此狂妄,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做那些草菅人命之事,尔等擅闯监狱,欲救出朝廷钦犯,实乃罪大恶极。”

    “虎将军,迟则生变,快快动手吧。”

    “狗官,我要杀了你。”

    黑脸大汉不为所动,好似从未听见一般,这让太守非常尴尬。

    “虎将军,小生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渺示意让王慕千万要拦住小茹,切莫节外生枝。

    他走到了众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拱手拜道。

    他低头方抬起,眼神对上了虎将军的目光,四目相对中,黑脸大汉神色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手中的陌刀握的更紧了。

    “但讲无妨。”

    “这...”

    太守整个人都看懵了,赶紧制止道。

    “闭嘴。”

    虎将军低喝一声。

    “虎将军,钦犯系薛邡一人,与其他人无关,何不放我们离开?”

    “你...”

    小茹姐双目欲裂,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会说出如此畜生的话来,恨得拔剑剁了他。

    幸好被王慕给拦了下来,小声劝说道:“小茹姐你要冷静,活着才有希望为师傅报仇。”

    “却又几分道理。”

    虎将军沉吟了一番,呵呵笑道。

    “慢着...将军,他们可不是别人,都是薛邡最亲近的人,那妮子还是薛邡的女儿,而且劫狱乃是死罪啊,万不得放他们离开。”

    太守高呼一声,决定要和虎将军斗争到底了。

    “怎么,你怕了?”

    虎将军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下官...我有什么好怕的,本官乃朝廷命官,谅他们也不敢拿本官怎样,但是...”

    “好了,薛家也是受害者,阁下言之有理,放他们走吧。”

    虎将军迈出一大步,第一个让开路来,太守却仍然留在原地不肯动,黑脸大汉眉头一皱,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捞到了自己身边。

    堵在牢门口的军人快速整齐的往两边分散,另一头劫后余生的演武堂众人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恍惚了好长时间才战战兢兢的迈开步子,往狱神庙的方向缓慢前进。

    唐渺刻意落在了众人身后,虎将军目光依旧是冷淡,等到他路过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喜色。

    太守在一旁气炸了,他被虎将军一手提着,但气势十足,他毫不示弱的对上小茹的目光,眼神越发的凶狠。

    两人足足对视了十余秒,都恨得立马弄死对方。

第十五章 至死方休

    出太守府衙,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城外赶去,城内一刻都不能久呆,河督城已经没有他们几人的容身之地了。

    薛家位于东河街口,往日是何等的风光,虽然谈不上名门望族,但是地位也非同小可,官府不敢做主的事情,进入薛家就会有很好的答复,伸张正义,铲除邪佞那都是平常之事。

    可惜了,作为薛家唯一的幸存者,薛邡的独女,此刻演武堂众人营救无望,只能远走他乡,另谋出路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太守留在虎将军跟前无法脱身,他命人前去监狱查探,竟无一活口。差役在里监深处找到了薛邡滚落到角落里的头颅,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肯瞑目。乌黎村灭村惨案的罪魁祸首伏诛,但是劫狱的贼众逃走,太守下令将薛邡的头颅装笼悬挂于城楼之上示众,以明朝廷肃清以匡扶正义的名头而到处作恶的贼人的决心。

    这一次虎将军竟没有反对,那方才一幕究竟是为何呢?

    太守苦思冥想思索不出结果,于是只好将消息传给了解兵城解家在河督城的弟子,这八人必须要人头落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废物,一帮废物,怎么就让那小贱人给逃走了?”

    太守一脚将身边的随从踹飞,歇斯底里的低吼着。

    “大人冤枉啊,那日薛邡被人拿走后,我们便乔装打扮配合越员外招募的死侍一起动手,不过当时是实在是太乱了,于是...”

    “滚,现在说和我这些有什么用,如今外头都已经传疯了,都说此事已经传到了天一门高手的耳朵里,有人已经领命下山前来调查此事。他们要是真来主持正义怎么办,本官把你交出去?”

    “饶命呐,大人。”

    “大人,如今天元城被占,天一门众高手早已经不知所踪,坊间流传的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我们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儒生模样的中年人微微笑道。

    他这一笑也让太守顿时宽心了不少,沉吟了一番,说道:“话虽没错,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这次解家来的几个年轻弟子,名头很唬人,话说要取天一门而代之,但我们河督城处在天元城脚下,这江湖上的不平之事还真没有他们不敢管的,若是他们解家真的碰上了天一门的弟子,定然会吃不少苦头,所以立场一定要明确。你们哪天真的在外头碰见了眼熟的陌生人,可千万别找死,千万别什么话都抢着说,有些话还真说不得。”

    “人人都说虚名,虚名,若真是虚名,为何解家要抢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若是虚名,那王都内为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太守冷笑几声,目光似乎有几分深邃。

    底下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似乎有些听懵了,起初让我们到处诋毁天一门的是太守,如今让我们尽量维护天一门的也是太守,这到底是玩哪出啊?

    “蠢货,我是让你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千万别说反了,下去吧,都下去吧,我看着心烦。”

    太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天一门显赫的名声却还是犹如梦魇般笼罩在这片看似祥和的土地上,尽管有圣旨撑腰,为非作歹的人只是心存侥幸。

    就像里监内埋伏的乌龙和尚,人人都说要打压天一门,他就傻乎乎的跟着干了,殊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稍有些良知的人不会拦住他们,解家的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小茹还来不及悲伤,很快便又投入到了下一场战斗当中。

    河督城城门口

    胡元煦重伤的消息解家的人已经悉知,事实上解家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夺取天元城,所以真正的高手并不在此,即便他们已经追上了演武堂众人,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各位解兵城的英雄好汉,我知道你们并非官府的走狗,恳请各位放过我们一马,演武堂定然感激不尽。”

    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悻悻的拱手拜道。

    “我本无心为难你们,但是听说你们曾经派人前去天元城求见天一门门主,可有此事?”

    “这...”

    “是又如何?”

    王慕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大跨一步而出。

    “那就不能留你们了。”

    为首人眼中闪过一摸厉色。

    “杀人灭口是吧,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本大爷去的天元城,不仅如此,小爷我还见到了...乾正,你们就等着吧。”

    “小慕,你真的见到了乾正?”

    小茹有些凌乱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骗他们的,小声点...”

    解家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笑话,白衣胜雪嫡剑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啊...我已经将河督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乾正前辈,你们就瞧好了,天一门会为我们主持正义的。”

    “大言不惭,天元城早已经被我们给封锁了,你又如何能进去?”

    “天一峰,你知道天一峰吗?”

    王慕愣了一番,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熊庄主眼睛都直了,这家伙还真是活学活用呐。

    解家为首之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说的倒是有模有样,但倘若他真的见到了乾正,此番劫狱还会失败吗。

    他一咬牙,吐道:“差点就被你给骗过去了,若是你已经见到了乾正,薛邡根本就不会死了。”

    提及到小茹的伤心处,她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道:“混蛋,你们这帮畜生,来啊,我要杀了你们。”

    小茹的这一番嘶吼令他前功尽弃,王慕内心一沉,已经护在了小茹身前,他根本无惧任何人的威胁。

    “怎么办老祖宗,看来是瞒不住了。”

    唐渺不说话,操控着黑袍人把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剑柄之上。

    “呀,抱歉抱歉,乾某来晚了。”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个白衣男子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的城楼顶上,确实是乾正的风格,出场始终在最高处,一览众山小。

    “这...真是他?”

    王慕也看懵了,心里不禁暗道:“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乾正名声在外,深的古剑仙真传,那实力可不是天下人吹出来的,他虽已经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解家为首人心里直发憷,看模样...隔得太远有些模糊,但是一身白衣胜雪无疑,洋洒洒的样子,好似完全不在意。

    唐渺蓦然的抬头一望,脸色顿时大变,这不是个好兆头。

第十六章 “乾正”

    “哥,咱们撤吧,就说没有抓住。”

    解家人在窃窃私语,皆萌生了退意。

    解家为首汉子微微一愣,脸色阴沉的可怕,这句话听来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也听过。

    “乾正,那可是天一门第一高手,师兄好汉不吃眼前亏......”

    “闭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乾正,他脸上有写字吗?”

    为首汉子一瞪眼,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看他站立在城楼顶上,这要是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吧,而且他也不怕摔死,自然是有所依仗了,据说乾正轻功了得,可翻山越岭不费吹灰之力...”

    “行了行了。”

    为首汉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深深的吸了口气,仰望着城楼顶上的身影,赔笑的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乾正前辈?”

    “正是乾某。”

    白衣男子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你们又是何人?”

    “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

    “那还不速速离去,乾某不杀无辜之人。”

    “这就离去,这就离去。”

    为首汉子恭声回答道,一转身带着余下人就要离开,却被王慕给叫住了:“前辈,他们是解兵城解家的人。”

    解家人脸都绿了,那一个个怒视着王慕,恨不得将他吃了。

    “那就是不相干的人了,乾某今日就放过你们,速速离去吧。”

    白衣男子手一抬,轻描淡写的说道。

    解家人哪里还敢久呆,一个个灰不溜秋的迅速逃窜,正好撞见了太守府衙的大队人马,解家为首汉子受了气,抬手就甩了领队一大嘴巴,骂道:“狗东西还不快滚,那人可是乾正,你敢在他眼皮底下抓人吗,活腻歪了吧你。”

    府衙领队被他这一大嘴巴给甩懵了,但是仍然抓住了重要字眼,吞吞吐吐的愣道:“乾...乾正,可是那白衣胜雪嫡剑仙?”

    “除了他还有谁?”

    领队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咽了口唾沫,自然不敢再往前迈动步子,他伸长的脖子远眺,只见那城楼顶上却有一位白衣飘飘颇有几分仙骨的人,模样完全看不清楚。

    领队沉了一口气,见其他人有些面面相觑,甚至是畏缩彷徨,他咒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我们走。”

    慌乱的脚步声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劫狱一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底下人无不往上望,楼上人亦是笑吟吟的望着他们,准确来说只是一个人,四目相对中,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真是乾正...哦不,乾正前辈?”

    王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他真的没有进去天元城呐。

    “我们有救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老祖宗,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呐。”

    在场的八个人中,除了唐渺熟悉以外,竟没有一个人认识乾正。

    当然了,高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露面的。

    白衣男子确实飘逸,脸上挂着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实则暗藏杀机,他内心的情绪不会写在脸上,这种人的心思最是无法看透。

    唐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也没有必要。

    一行人出城往龙牧江的方向而去,那里有人接应他们。

    “乾正”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他代表着天一门,不出现也就罢了,可是却偏偏在他们劫狱失败后出现,这让小茹心里格外不舒服,即便他是绝世高手,小茹也并没有像王慕那样病态的崇拜。

    “乾正”走路确实在飘,唐渺看着都觉得累,趁着他从自己身边溜过去时,他没好气的吐道:“装什么呢,不累吗?”

    “大侠应该有大侠风范。”

    “乾正”冲他微微一笑,眼中含情脉脉。

    出城后又赶了几里路,众人这才停下来休息,王慕坐不住了,赶紧问道:“前辈,您怎么会出现在河督城?”

    “此事说来话长...”

    他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惆怅之色。

    “乾正”抬手一指天穹,沉吟了些许,缓缓的开口说道:“前几日乾某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忽然黯淡无光,预示着灾难降临。”

    “同时有一颗妖星格外耀眼,妖星所指为东方,乃我大楚王都之地,天子脚下,若是妖孽降世祸乱人间,乾某定不饶他。”

    扯些玄学虚无缥缈的事物,除了跟着点头,好像也没有其他方式能够赞赏他的这番比实力还要高深莫测的话了,王慕认同的点头,挠着脑袋呵呵笑道:“前辈要去王都?”

    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想必这也正是“乾正”想表达的意思,我不是有意来此,纯属路过。

    唐渺内心一番苦笑,心想你们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正是如此,不过乾某在路上听说有人要寻天一门主持正义,可有这番事?”

    小茹顿时来了精神,还扯那些废话干嘛,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她任性的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脸诚恳的说道:“前辈,现在只有你能帮助小女了。”

    “快起来,乾某可不值得你这一跪。”

    “乾正”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小茹这一跪,就算他是假的面子上也挂不住,想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小茹不肯起,王慕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只要前辈你答应为师傅,为演武堂,为薛家主持正义,小茹姐就起来。”

    “嗯嗯...”

    小茹眼眶微微泛红,为了报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乾某此番救下你们不就是为了此事吗,还不速速起身。”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唐渺,后者脸色略有丝玩味。

    “真的,那小女就先谢谢前辈了。”

    “乾某倒是对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罢了,既然你是薛宗师的独女,你的话可信度最高,你且说给乾某听。”

    “乾正”说到了点子上,这次急匆匆的被演武堂拉去充数劫狱,八年前的乌黎村灭村惨案以及这次看似由官府主导的薛家灭门惨案的始末他都一无所知,这次倒是可以趁机好好听听,究竟黑本就是黑,还是黑白颠倒。

    事情首先从薛宗师无端被太守派人捉拿着手开始讲起,说到薛宗师被捉拿的理由,就不得不提及八年前的乌黎村灭村惨案了。

    那便又是一个传奇故事,薛邡怒气冲冠,一人屠村。

第十七章 乌黎村

    现存的乌黎村旧址在河督城西北郊外,三道镇往北三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颇为隐秘。早些年那地方人迹罕至,到后来不断有人搬进村子里,三道镇逐渐壮大的同时,乌黎村也被其他人所知。

    乌黎村,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却在八年前,也就是大楚显宗二十九年间被早已经名声在外的河督城演武堂薛宗师屠村,在当时可谓是轰动整个王朝,令朝野震惊。

    薛宗师是疯了吗,他一人屠村,以铁血手段,造成了三十余口一百多条人命的惨案,不过这件事即便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内,也就是显宗三十年年前给朝廷压了下来,不了了之,随后也没有人接续过问。

    此事确实有很大的蹊跷,疑点甚多。

    倘若乌黎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薛宗师肯定是必死无疑,不论是被朝廷通缉又或是被江湖的绿林好汉所杀,都没有好结果。

    其次,一百多条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朝廷不妥善处置,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但令人诧异的是,偏偏河督城的百姓对此事的反应也很平淡,好似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我爹从来没有对我提及过此事,我娘也所知甚少,小女只是偶尔听演武堂的长辈们提起过,但每到关键性事件他们也绝口不提此事,仿佛是种可怕的禁忌,唯有一人总是不胜其烦的对我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说人不是我爹杀的,但是又不告诉我原因,也只有他,总是极力的告诉我人的确不是我爹杀的。”

    小茹回忆起此事来,神色不免有些恍惚,恍若隔世。

    这也难怪了,因为这事,她全家惨遭毒手,演武堂被迫解散,就只剩下身边的几位长辈了,这如何不叫人痛心。

    “他是谁?”

    “我师父——即虬。”

    “不是你父亲亲自教导你习武吗?”

    “是啊,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师父,我的武功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难怪了。”

    王慕挠了挠头,他似乎也是今天才知道。

    演武堂的几位长辈不免相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一手抓住小茹的肩膀,冷不丁的喝道:“即虬?”

    “是啊,五叔,您认识我师父?”

    五叔身子微颤,缓慢的放开了小茹的肩膀,双眼不禁有些迷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演武堂众位长辈神色各异,唐渺与“乾正”相视一眼,心里便大致已经清楚,这个名叫即虬的人绝对不简单。尽管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即虬名不经传;二则那就不是他们这一辈的人物了,或许与离冗是一辈,属于远古大神。

    “噢,不知你师父现在何处?”

    “乾正”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问道,唐渺正有如此疑问。

    “北郊荷花淀,那日官府差役乔装打扮成歹人在我家行凶时,正是我师父及时赶到将我救下,后在荷花淀住了三天。”

    “荷花淀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河督城北郊便是一条龙牧江的支流,再往上便到了沔州城,那荷花淀想必是靠着龙牧江了。”

    唐渺眼珠一转,缓缓的开口说道。

    从乌黎村到荷花淀,一下子又跳到龙牧江的支流上,唐渺的思维跳跃的很广泛,以致于其他人都没有怎么听明白,王慕不禁砸了咂嘴,愣道:“老祖宗,这乌黎村、荷花淀以及龙牧江三者之间有关系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

    唐渺呵呵的笑着,将目光投到了别处。

    “小慕,你还别说,他们三者之间还真有联系。”

    话音刚落,小茹立马便接道。

    这让其他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乾正”,甚至完全无法将这三者联系起来,脑海中的画面仅仅还停留在此三者的地理位置分布上,谁在谁的哪个方向,反正是有点乱了。

    “小茹,不知道的你可别瞎说。”

    演武堂另外一位长辈低声喝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瞎说呢,而且还当着乾正前辈的面,你们放心好了,小女所言句句属实。师父告诉我,其实现如今荒废的乌黎村,就是从荷花淀整体迁移出去的,早些年龙牧江发大水,江水倒灌入荷花淀淹没了原先的乌黎村,他们便整体迁往了山中。”

    小茹一句话便将这三者全部联系了起来,简单点来说,乌黎村早些年就坐落在龙牧江边,这样理解起来更加容易揭开故事的真相。

    把一些隐秘交代清楚,唐渺就好判断了,如果早些年的乌黎村在河督城赫赫有名的话,在江湖上自然也有一定地位,那么乌黎村整个整体的身份范围就缩小了一个点上。

    那乌黎村就是曾经在河督城名声显赫的江湖大族,已经销声匿迹的江湖大族,而且在河督城一带,靠着龙牧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乾正”从唐渺的眼神中已经读到了答案,不耐烦的催促道:“我明白了,真相就在荷花淀。”

    “荷花淀...可是荷花淀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小茹吃惊不小。

    “乾正”心中一叹,却是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渺。

    “别急小茹,你继续往下说吧,何以见得你爹不是杀人凶手?”

    “师父说,我爹心里有苦衷,这件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爹临死前也终究没有为自己辩解,可是我们都知道我爹是不会杀人的。乌黎村三十多口一百多条人命呐,我无法想象那样尸横遍野的情形,可终究抵不过世人的流言蜚语,乌黎村的惨案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八年来,爹每天度日如年,我和我爹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以为他是我爷爷。我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因为...”

    “师父说,乌黎村的乌姓人都是自杀的,外姓人皆是被朝廷人所杀,这其中又牵扯到了其他事,却是不容许我知道。”

    王慕的脑容量却是不够用了,话音未落他便惊呼道:“有这么复杂吗,原来他们都是自杀的呀。”

    “慕爷,你以为呢,不是一两人自杀,是整个乌姓人都自杀了,依我看肯定是被逼的。”

    熊庄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顿道。

    自己不动手逼人自杀,显然已经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的。

    王慕挠了挠头,苦笑道:“小茹姐,你都把我给绕糊涂了,反正人不是我师傅杀的吧。”

    “当然不是了,不过师父却是不告诉我他们自杀的原因,世人也不知晓其中的原由,更重要是官府以证据不足不以理会。”

    小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满是悲凉。

    “乾正”脸色微变,他似乎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复杂就换个人来了,于是灵机一动,轻笑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找个知道的人来问问不就成了。”

    “那么谁知道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不远处的树林内却是惊起了大量鸟雀,在黑暗中扑扇着翅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唐渺眉头微蹙,死死的盯着“乾正”,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冷声笑道:“怒仙教果然非同小可,不过唐某劝你们不要意气用事,小心阴沟里翻船。”

    “见笑。”

第十八章 借一步说话

    黑鸦立在墙头,朦胧夜色下,无边的黑暗显得多么罪恶。

    此时的河督城内,太守府仍是灯火通明,监狱里的一具具尸体陆续在往外搬,工匠们正抓紧时间进行墙体修复。

    副将从太守府衙回报,演武堂众人追逃无果后消失不见了,疑似往城外北郊的方向逃去,解兵城解家的人也尽数返回。听说前些时辰演武堂逆贼被围城门口,府役也尽快赶到现场,正欲动手时,只见城楼顶之上立着一白衣胜雪的男子,疑似天一门首徒——乾正。

    “乾正?”

    黑脸大汉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精芒,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时间荡然无存,他迟疑了片刻,愣道:“不对,他不是乾正?”

    “将军见过?”

    “有过数面之缘。”

    “这倒是了,解家人加上府役一共五十余众,竟没有一人认识乾正,故此他的身份却有疑虑,不过也相差无几了,卑职以为就算此人不是乾正,那也一定天一门另外的高手。”

    “例如...”

    黑脸大汉听到他的想法,不由得笑了。

    “许是年轻一辈的弟子。”

    副将微微一愣,轻笑的回答道。

    “罢了,不用无端猜测,若是天一门,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黑脸大汉背靠着太师椅,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觉,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吐着词。

    副将拱手一拜,然后便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尽管满身疲惫,但黑脸大汉仍是没有睡去,假使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乾正到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外头都已经传疯了,乾正已经打算退出江湖成家立业了,现如今已跟随秦地三使东行求药。

    若是乾正的出现是个巧合的话,那么他呢,他的出现就令人大跌眼睛了,属实不应该,莫非真的前来查明真相?

    大汉脑中乱作一团,忽的刮来一阵寒风,桌案上唯一的烛火瞬间熄灭了,房间内暗的犹如地狱。

    黑脸大汉蓦然的睁开眼睛,右脚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陌刀下,目光搜寻中,房间里的角落突然毫无征兆的亮起了烛光,只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分别掌着灯,簇拥在一个纸人身旁。

    大汉微微一愣,眉头不免紧皱,先是瞧了眼屋顶的方向,这才将目光毫无保留的停在了纸娃娃身上。

    “你们竟还不走?”

    “去哪呀?”

    “去你们该呆着的地方。”

    “这脚下本就是我们该呆着的地方,不是吗?”

    “曾经是,现在可不是。”

    “好了,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我们可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楚王派你来作甚,监斩还是收尸?”

    “阁下的话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大汉不禁眯起了眼睛。

    “虎将军不必动怒,妾身前来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可认识即虬?”

    “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

    纸人娃娃沉默了半晌,阴阳怪气的追问道。

    “九凤仙,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虎将军的脸上无端浮现出一抹微笑来,格外渗人。

    “虎将军,借一步说话可好?”

    ......

    真相就在荷花淀,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

    他们歇息了半个时辰便匆匆上路了,一路疾驰,终于在天空泛白的时候赶到了荷花淀。

    北郊荷花淀。

    放眼望去成片都是汪洋,彼时的荷花淀已没有夏日绿色风情,水中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不剩下,隐约可见几条小舟拴在渡口的木桩上。

    晚秋的清晨寒气袭人,整晚陷入悲伤中的小茹站立在河水边弱不禁风的样子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禁不住寒风的侵扰,王慕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披在了小茹身上,两人没有避讳,也不用客套。

    “早些年的荷花淀没有这么大。”

    五叔似乎有点触景生情,心中一叹道。

    “乌黎村迁移前的地方就在那里。”小茹伸手指了指水中央类似于孤岛、石亭的地方,又说道:“那里也是整个荷花淀水域最复杂的位置,经常有过往的船只在那里沉没,每当有人叫救命时,师父总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即虬善习水性?”

    “乾正”忽的问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毗邻龙牧江,没有不会水的。”

    有了他这句话,唐渺便放心了。

    即虬住的地方非常偏僻也很简陋,就几间草庐四面透风,若是下雨的话家中想必也是一片汪洋,其他人不是很理解,但是王慕一瞧便有些感同身受的说道:“高人,一定是高人。”

    草庐位于河堤旁,与龙王庙做邻居,看起来虽然与船只沉没的地方相距甚远,但是直接从水里游过去的话,就很快了。

    小茹朝着草庐里面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声,她便带着众人直接去了隔壁的龙王庙,这是为了治水求雨而建立的龙王庙,河堤边还有石碑,河督城虽有管辖江河湖水的意思,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龙王,传说中降雨的司神,与水息息相关。

    不知名的石像下,一位背影看起来格外苍老的灰袍老者盘坐在蒲团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叨着,这情形唐渺见多了,无非是在赎罪。

    “师父,我爹...他去了。”

    话音刚落,灰袍老者即刻也退出了状态。

    小茹也应声哭泣,倚着门框,仿佛一下子被抽取了灵魂。

    “时也命也。”

    灰袍老者起身回过头来,眼中满是饱含深情的眼泪。

    “你们都来了。”

    他轻叹道。

    “该来的都会来,躲不开的。”

    “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夫是一个罪人。”

    “师父,我要为我爹报仇。”

    灰袍老者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小茹身上,却是柔和了不少。

    “你爹临死前让你报仇了吗?”

    “废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王慕急躁的反驳道,敢情不是你亲人死了你就不伤心是吧。

    老者看着他,又看向了小茹,并不理会王慕,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小茹,听为师一句劝,你就让你爹说的去办吧。”

    “不,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对,我们一定要为师傅报仇,老人家您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危,有天一门为我们主持正义呢。”

    王慕摸了摸鼻子,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乾正”的肩膀上,笑嘻嘻的回答道。

    “天一门...”

    灰袍老者眼中有些浑浊,嘴里念叨着:“不是离冗,不是鸿钧,不是古...敢问阁下是谁?”

    “天一门首徒乾正,见过前辈。”

    “这位呢?”

    他看向了唐渺。

第十九章 说书的锅

    “唐渺。”

    “熊壮。”

    “汝幸。”

    他们三人依次回答道。

    灰袍老者思索了片刻,脑海中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转而又看向了“乾正”,笑吟吟的开口问道:“天一门首徒,来头不小啊。”

    “过奖,老人家不请我们去家中坐坐?”

    “老夫看就没有这个必要的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问吧。”

    “好,老人家果真是性情中人,其一您到底是谁?”

    “乾正”向来也不客套,随即追问道。

    “老夫即虬,河督城人氏。”

    灰袍老者缓步到河堤边,望着白茫茫的荷花淀,心中的阴霾一时间荡然无存,他回过头来,笑道:“听说天一门决定隐世不出了,为何还要插手这江湖中的事情?”

    老人家这个问题把“乾正”给难住了,不是说好了有什么问的尽管开口吗,怎么又变成一人一个问题,一问一答了。

    尽管有些迟疑,但他仍是抿嘴一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天下百姓决定的事情可算不得数。”

    “你到底是谁?”

    语锋一转,“乾正”顺着上个问题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刁钻,让其他人都始料未及,脸色顿时大变,王慕听傻了,有些不知所措,轻声道:“前辈,您要不换个问题吧?”

    “哈哈,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小茹你真的要为你爹报仇吗?”

    “对,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回答我的问题,乾某不想再问第二遍。”

    灰袍老者眉头一挑,抬手指向了事故多发地的水域,蓦然的说道:“在那片水下有一个村子,它叫乌虬村,也就是后来的乌黎村了。”

    “乌虬村...可是乌虬族,河督一脉?”

    唐渺沉吟了些许,顺势接过话来。

    老者恍惚了一下子,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唐渺,脸上惊恐的神情让人有些不明觉厉,只见他一大步跨到唐渺面前,颤颤巍巍的叫道:“唐渺...可否报上你江湖上的名字?”

    “虚名,不值一提。”

    即虬眉头紧皱,神色有几分慌张,看起来不大的毛头小子竟让他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你到底是谁。

    “乌虬族河督一脉,那可是楚王亲封的圣灵一脉,传说中天下间最后的神灵后裔,历任乌虬族族长都被称为牧江王。”

    河督城土生土长的五叔听到这几个词后,不免大吃一惊。

    “牧江王,不就是那位住在龙牧庙的...小孩吗?”

    王慕摸了摸鼻子,总算是插上了话。

    “以前不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五叔黑着脸,没好气的喝道。

    “五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王慕挠了挠头,闷哼一声。

    “五叔说的不错,历任乌虬族族长都被称为牧江王,不过就在五年前,乌虬族决定隐世不出,族长将牧江王的河督称谓交到了一个孩童手中,为了保佑龙牧江风平浪静,牧江王作为龙牧江沿岸百姓的信仰住进了龙牧庙中,不过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不过天下人认为,这河督一职是龙王赐予的,若是没有人担任此职,龙王爷怕是要发怒,所以这是大楚朝廷默许的结果。”

    “阁下知道的倒是不少。”

    灰袍老者自嘲一笑,现在是越说越乱了。

    “不过话说回来,乌黎村怎么就成了乌虬村了,何故?”

    唐渺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很简单,乌虬村就是乌黎村,两者本就是一体,乌虬族早些年就在龙牧江畔,只是后来某一天,龙牧江上突然来了一艘非常了不得的大船,这艘船长约十丈,宽也有三丈,非常气派,不过在荷花淀附近遭了贼,大船失火沉没。等到乌虬族派人赶到时,大船已经沉没了,幸运的是还有三人活着,这三人就引出了后面的故事。”

    “哦,是这件事啊。”

    “怎么,老祖宗你知道?”

    “那是自然,这件事在当时秘而不宣,我总算知道这次为什么是虎庆尨亲至了,这是皇家的一件丑事。”

    “虎将军也来了?”

    灰袍老者哑然一笑。

    唐渺明显愣住了,眼中满是诧异。

    “虎将军名声显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夫自然也不例外。”

    灰袍老者对上唐渺深邃的目光,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噢,据我所知,当年也是虎庆尨沿着龙牧江西行为皇家处理此事,不过由于当时战乱方休,也没有多少人过问。”

    “狱神虎庆尨?”

    王慕惊叹道。

    “十八年前,显宗十九年的时候,赵、楚两大王朝之间的战事方休,整个楚王朝各处一片萧条,楚王为祈求王朝国泰民安,欲前往龙牧江祭天,皇家卫队浩浩荡荡十多条船上百号人沿着龙牧江西行,在沔州城应龙台祭坛祭天祈求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完事后楚王巡视沔州府军政,但随行的贵妃深感无趣,在得到楚王允许后乔装打扮继续沿着龙牧江西行游玩,后面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河督城,也就是龙牧江支流荷花淀这个地方遭贼人袭击。这伙水匪最后被虎庆尨带兵给一锅端了,头颅就抛在水中以此祭奠遇害的亡魂,但贵妃却不知所踪,搜寻无果后楚王忍痛起驾回宫。”

    “哎,老祖宗,这个故事说书的先生好像讲过,叫...水鬼摇船,金凤落难,一波三折,展翅翱翔。”

    “没错,她就是如今楚王唯一的皇贵妃倪氏,三皇子殿下南洛王楚辞钧的生母。”

    “可是...可是说书的先生不是这样讲的?”

    王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一愣,哭笑不得的说道。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说书的先生又是如何讲述的?”

    王慕环视一圈,看着小茹不正常的神情,低头微微思索了一番,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我就说了,权当是个乐子。”

    “水鬼摇船,金凤落难被一个习得水性的汉子所救,两人日久生情,暗生情愫,以天地为媒结为夫妻,行那苟且之事,后东窗事发,宫廷来人欲将那汉子当场诛杀,金凤以性命相抵求网开一面,随即抛弃那汉子接着回宫去了。”

    “嗬,那说书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听完他的话,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右手却抖动的厉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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