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生死一瞬间
王庭守卫队长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喝点酒呗,也不占肚子。”
铁花刺走过去端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又放下,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呀不好,肚子好疼。哎呀呀,刚才太吃多了。这位兄弟,茅厕在哪里?”
王庭守卫队长脸色一变,无奈地对手下说道:“带这位队长去。”
铁花刺走后,王庭守卫队长走到丁武面前:“来来来,大家别客气。这位兄弟,我先敬你一个。”
丁武苦着脸,一副馋得流口水的样子说道:“谢谢啊。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喝啊。”
王庭守卫队长皱眉问道:“又怎么了?”
丁武说道:“唉,您是不知道啊,咱们那边那些当官的最爱耍威风了。就说铁花刺队长吧,他就给咱们定了规矩,吃饭的时候他不动筷子,下面的兄弟都不准动筷子;他不端酒杯,谁都不许喝。”
王庭守卫队长强压火气,耐心地说道:“没事的,等下我和他说。”
丁武摇头:“唉,您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个队长最是小肚鸡肠了。您和他说之后,当着您的面他不会说什么,可过后会加倍给咱们穿小鞋啊。”
王庭守卫队长彻底怒了:“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丁武冷笑一声:“这就好笑了,是不是我不喝的话,你就要动武?天下间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双方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同一时间,王庭内也遇到了这么个情况。
疏勒王冷笑道:“于市长,我好心好意招待你,却连敬酒都不喝,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于奇正答道:“刚才已经和您解释好几遍了,我确实胃不好,完全不能喝酒。”
疏勒王说道:“行,那不喝酒的话,咱们来聊聊正事吧。”
于奇正说道:“大王有什么事,尽管明说。”
疏勒王问道:“你来疏勒的目的是什么?”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大王,我确实没骗你。咱们也就是从贵地经过去波斯。”
疏勒王站起身:“去波斯干什么?”
张宠等人都是满脸怒意。
黛拉出面说道:“大王,回波斯是我要求的。我离家日久,这次嫁给他,希望会娘家看看,让他陪着一起去。”
疏勒王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于奇正无奈地说道:“大王为什么不信?”
疏勒国师开口了:“如果只是路过的话,为什么一路上和我们的子民往来频繁?”
这话一出,于奇正等人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这一路过来,受到疏勒牧民的热情接待。因为迦叶大师的缘故,很多信徒就是强拉着不让走。
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被疏勒国师这么问,一时间还真不那么好说清楚。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里也清楚了,这就是在故意找茬。
疏勒王冷哼一声:“要我说啊,你就是打算来颠覆我们疏勒王庭!”
于奇正苦笑道:“您怎么会这么认为?我就带这么三百人来颠覆你们吗?”
疏勒王喝道:“那是因为你早就收买了我们的人!”
于奇正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收买?我收买谁了我?”
疏勒王斩钉截铁地说道:“古德份!”
于奇正更加莫名其妙了:“古德份是谁?”
疏勒王指着于奇正的鼻子叫了起来:“装,还在这里装!”
于奇正无奈,举起右手说道:“我对天发誓,我是真的不认识什么古德份。”
疏勒国师上前说道:“那就是你没有出面,让手下出面。”
不等于奇正大夫,疏勒国师走到张宠面前:“你该不会说也不知道古德份吧?”
张宠冷哼道:“我认识啊,不就是你们之前派到边境的大将吗?我还和他干过几场,怎么了?”
疏勒国师说道:“那就对了。于奇正就是派你,和古德份勾结上的。”
“放你娘的皮!”张宠忍不住跳了起来:“少在这血口喷人!”
王忠宝开口喝止:“张宠!”
拦下张宠之后,王忠宝挤出一脸笑容:“大王、国师,这中间确实是误会了。我们此行确实是借道去波斯,当然,路过贵地应该是要意思意思的。你们看看,我们缴纳多少银钱可以过去?”
疏勒国师冷笑道:“我们差你这点钱吗?”
王忠宝赶紧又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是这样的,咱们两家是邻居,我们这么过来,也是应该拜会的。这样,我们市区愿意出白银五千两,表示和睦之请。”
疏勒王高声说道:“少来!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就喝下这杯酒!”
王忠宝心想蛮族就是蛮族,骗人喝毒酒都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呵呵一笑之后说:“喝酒没问题,不过我们有个要求。”
疏勒王问道:“什么要求?”
王忠宝答道:“为示兄弟交心,咱们市长和您换杯喝。”
疏勒王大吼道:“大胆!”
张宠冷笑一声:“接下来是要摔杯为号了吗?”
疏勒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举起的杯子不知道该不该摔下去。
。。。。。。。。。。。。
疏勒监牢。
勒摩卡热紧张地问:“大王真的要谋杀于市长?”
古德份垂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勒摩卡热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古德份叫道:“你干什么去?”
勒摩卡热答道:“不行不行,我要去告诉于市长他们。如果于市长在我们这里出事,将来我怎么面对恩人扁神医?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说张宠也跟在一起,那也是我的恩人。”
古德份喝道:“你去有什么用?现在根本就见不到他们。”
勒摩卡热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在原地转着圈,口里叨念着“这可怎么办”。
转了好一阵之后,走到古德份面前说:“将军,您快想想办法啊。”
古德份长叹一口气:“我也想不出办法。”
勒摩卡热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去试试。”
说完就要往外走。
古德份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去,除了白白送一条性命外,没有任何作用。”谷
勒摩卡热说道:“那也要试!您刚才也说过,咱们和五星市之间军事差距那么大。如果于市长真的在外面这里出事的话,五星市必定举全市之力前来报仇,到时候所有的疏勒人都完了!”
古德份长叹一口气,苦恼地摆着头。
勒摩卡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之后,咬着下唇说:“将军,要不咱们……”
古德份皱眉问道:“什么?”
勒摩卡热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要不咱们干脆反了!”
古德份大惊:“勒摩卡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勒摩卡热说道:“将军,疏勒王这是把咱们全族往深渊里面推啊。”
古德份喝道:“住嘴!我古德份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忠之事?”
勒摩卡热叹道:“将军啊,您要想清楚一件事,咱们到底是要忠于谁。忠于疏勒族还是疏勒王?大王原本就暴戾,百姓苦不堪言。现在又这么倒行逆施,是要给咱们全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古德份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们的大王。如果这么做,就是叛国。”
勒摩卡热说道:“将军,你知道阿克朗吗?”
古德份不解地看着勒摩卡热。
勒摩卡热开始说了起来。
阿克朗原来是阿克苏的王子,阿克苏王死后,就成了新的阿克苏王。
阿克朗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加入五星市。
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最终阿克苏成功并入五星市。
如果以传统眼光来看,阿克朗的所作所为,甚至都可以被戴上“卖国贼”的帽子了。
但是现实是怎么样的呢?
阿克苏的族人只要提到阿克朗,无不感恩戴德,称赞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阿克苏王。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阿克苏并入五星市之后,所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阿克朗放弃了自己的王位,换来了阿克苏人民的幸福生活。一个完全不为私利,只为族人谋幸福的人,怎能不受到大家的尊敬?
您现在也是一样,只要推翻疏勒王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族人们都会感受得到。
古德份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阿克朗为什么非要并入五星市?他完全可以按照五星市的模式进行革新啊。”
勒摩卡热答道:“您这个问题问得好,开始我也大惑不解。当时在五星市住院的时候,正好隔壁病床的病人是以前阿克苏的一个贵族,从他嘴里我知道的。”
在当时,阿克苏受到了北边鲁齐齐族的侵扰,根本打不过。
如果不是五星市出手,恐怕阿克苏都要被灭了。
这件事让阿克朗意识到:要想做到像五星市那样,有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具备强大的军事力量。
不然的话,且别说外部的敌人了,就算是内部都很难处理。
如果按照五星市的模式进行改革,势必要触犯到旧贵族的利益。不管是军事暴动还是改革阻力,都会异乎寻常的大。
先说军事暴动吧,那些旧贵族势力联合起来,极有可能推翻阿克苏政权。
退一步说,即便平叛成功,阿克苏族也会死伤很多人。
就算不是军事暴动,在那些旧贵族的势力进行抵触下,改革也寸步难行。
退一步说,即便改革向前推进,其速度的效果也会差很多。
直接并入五星市,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阿克苏人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古德份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阿克朗真是个伟大的君王。”
勒摩卡热问道:“将军,难道您就不想像他一样,让咱们疏勒人都过上好日子吗?”
古德份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就在这时,安娇拉快步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王说于市长和古德份将军勾结,这次是来颠覆咱们王庭的。”
古德份和勒摩卡热脸色大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相当于给古德份定了死罪了。
勒摩卡热焦急地说道:“将军,再犹豫就来不及了。为了您个人,也为了全体疏勒族人,赶紧下决定吧。”
。。。。。。。。。。
疏勒王的杯子摔得粉碎。
既然已经撕破脸,毒酒之计也没机会了,也就没必要再啰啰嗦嗦了。
王庭两边闪出了一大群武士,朝着于奇正冲了过来。
小乙爆喝一声,一掌劈下,面前的桌子应声而倒。捡起两条桌腿,啪啪两下击在冲在最前的武士头上。
张宠就地一滚,捡到倒下武士手里的兵器,朝着门外杀去。
王宫的空地上,变故也发生了。
听到摔杯子的声音之后,宫墙上出现一群弯弓搭箭的士兵。
“逛”到宫墙附近的亲卫队员以三人为一组出手。
第一个队员背靠宫墙,马步下扎,双手想抱于腹部。
第二个队员一个箭步,右脚踩在第一个队员手上。
第一个队员吐气发声,在第二个队员脚踩到自己手上之际,双臂猛地向上一送。
第二个队员腾身而起,直射到宫墙之上,一个肘击就将身边的敌方弓箭手击下墙去。
第三个队员在第一个队员的助力下也飞上了墙头,取出叼在口中的刀沿着宫墙杀去。
疏勒弓箭手怎么也没想到亲卫队竟然如此迅捷,原本是偷袭对方的,反成了被偷袭者。爬上墙的弓箭手,只有少数人稀稀拉拉地放出一支箭。
亲卫队兵分两路,一路在铁花刺的带领下朝着外面大门冲去,另外一路在丁武率领下直扑殿内。
殿内的武士越来越多,还有两队人分别从殿门口两侧走廊冲了过来。
张宠手中刀舞成了一团雪花,朝着殿外猛冲。
小乙手里的桌角已经打断了,和另外一个跟进来的亲卫队员,各自双手举着一整张桌子挥舞,挡住殿内的武士。
眼见殿外走廊两侧的疏勒武士就要合拢,丁武急了,大喝一声,飞出一脚。
“轰!”
一声巨响。
殿门口一根比海碗还粗的柱子拦腰折断,上面的瓦粒簌簌落下,把右侧来的武士们阻了一阻。
左边那队武士见到丁武如此神力,不由得呆了呆。
在战场上,生死就在一瞬间。
934.三种不同人
丁武的这一脚,为亲卫队争取了一眨眼的时间。
对亲卫队员来说,也只需要这一眨眼的时间。
两个小队长冲到门口,后背相对横刀于胸。
两边的武士杀了过来,很快就发现一件事:
横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张宠冲了出来。
于奇正跑了出来。
沐儿冲了出来。
黛拉冲了出来。
王忠宝跑了出来。
迦叶大师跑了出来!
……
踢倒柱子后,丁武也是气血翻腾。看到迦叶大师之后没人出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小乙”叫声,像是一只受伤的猎豹一样飞进了大殿。
小乙和另外一个侍卫倒在血泊中。
丁武手中钢刀飞出,插进正对地下小乙补刀的疏勒武士胸口后去势不止,将身后一个武士也刺死。
丁武冲到了小乙身边。
丁武背起了小乙。
一个亲卫队员冲进殿中。
他背起了牺牲在里面那个兄弟的尸身。
又一个亲卫队员冲进殿中,双眼充血向前扑去。
杀。杀。杀。
明明对面只有几个人,疏勒武士们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一时间不敢上前。
“退出去!”丁武发出嘶哑的吼声。
于奇正退到王宫前的空地上,被亲卫队员紧紧地护在中央。
宫殿内和两侧,不断涌出成群的武士。
宫门外,是更多的疏勒士兵。
疏勒王走出大殿,站在台阶上哈哈大笑,用一种看着笼子中猎物的眼神看着于奇正等人。
为了保险起见,除了王庭卫队之外,还调集了五千士兵。
二十比一,就算这些人武功再高,累都把他们累死。
。。。。。。。。。。。
疏勒国的监狱门被打开了。
除了古德份以外,还有两个因“畏战不前”的军官,一起朝着王宫方向飞奔。
“站住!”外围的部队挡住了他们几人。
“让盖伊出来见我。”古德份沉声说道。
“这……”小头目犹豫不决。
“没听到古将军的话吗?”古德份身边一个军官喝道。
“是!”小头目转身去汇报。
片刻后,负责外围的盖伊将军过来行了一个礼:“见过古德份将军。”
古德份指了指王宫:“我要进去。”
盖伊将军面露为难之色。
古德份沉声说道:“你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难道我们三个人能怎么样吗?”
盖伊低头想了一下。
虽说一直在王庭,并没有直接和五星军打过仗,但作为高级军官,盖伊对五星军的战力也有所了解。
对疏勒王要杀于奇正这件事,其实军方的人心里是不太赞成的。
谁都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一定是两国发生全面战争。而和五星市作战,所有将领都心里没底。
准确的说,“心里没底”都是很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是知道会输。
只是,对于军人来说,也只能服从命令。
盖伊想了一下,古德份此来,多半是劝说大王的。如果能成功的话,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结果。况且也只有三个人,也不会造成什么危险,何况内围还有卡式虎守着呢。
这么一想,也就下令放行。
古德份进入王庭后,就见到了闻讯前来的卡式虎。
“属下见过将军。”这是卡式虎的第一句话。
当年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是古德份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现在还是自称“属下”。
“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古德份问道。
卡式虎答道:“将军,我在执行命令。”
古德份呼出一口气:“那你知道执行这个命令的后果是什么吗?”
卡式虎也叹了一口气:“将军,我们都是军人。”
古德份厉声喝道:“那我问你,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卡式虎腰板挺得笔直:“保卫疏勒。”
古德份点头说道:“没错,我们的职责是保卫疏勒。但是现在这么做,是在保卫疏勒吗?”
卡式虎面露难色不回答。
古德份继续说道:“就算要和五星市打,也应该是堂堂正正宣战。这种卑鄙行径,传出去后别人将会怎么看我们疏勒人?”
卡式虎摇头不语。
就在这时,外围传来嘈杂的声音。
“将军,你要干什么?”卡式虎脸色大变。
“卡式虎,你派人出去问问不就可以了?”古德份淡淡地说道。
“怎么回事?快出去问问!”卡式虎吩咐身边亲兵。
很快,亲兵回来答复,大批百姓涌来,现在外围的部队快挡不住了。
“盖伊怎么这么没用,还挡不住那些老百姓?”卡式虎怒道。
“将军,百姓中有很多都是士兵们的家人,下不了手啊。”亲兵吞吞吐吐地说:“其中……”
卡式虎双眉紧皱:“说!”
亲兵这才答道:“您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在其中。”
“啊?!”卡式虎大惊,转而面向古德份:“你到底做了什么?!”
古德份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有人把大王要谋杀于奇正的事情说出去了。”
。。。。。。。。。。
三炷香时间之前。
古德份前往王庭的同时,勒摩卡热到了疏勒广场上。
他也没说多的,就说了一句“大王要杀于市长,咱们族人应该聚在一起商议一下”,很快疏勒族人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最早赶到的,是把迦叶大师奉若神明的信徒。
在这些信徒眼里,迦叶大师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大王这是在“杀神”啊,这可是万万做不得的罪孽深重之举,会遭到天谴的啊!
接着赶到的,是和勒摩卡热一样,去五星市治过病的人。
五星市所有区的民生建设都以市区为样板,和田区也不例外,建起了医馆。虽说水平和规模不行,但一些常见病的治疗是没有问题的。如果遇到重病,再转到市区医馆去。
当然,这个“水平不行”要看和谁比。对五星市人来说,和田区医馆水平不行,那是和市区相比。如果和市外比的话,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在疏勒王下达封闭边境的命令之前,疏勒人病人只要是有条件的,都会想办法去和田区医馆治疗。其中也不乏像勒摩卡热妻子那种重病转到市区治好的。
这些人都亲身经历过五星市的各种情形,自然是非常了解。现在听说大王要这么做,也都跑过来了。
还有一批和病人一样,也是对五星市非常了解的,那就是疏勒商人。自从封闭边境后,他们的收入锐减,本来就很有意见,现在还要杀于奇正,那不就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935.又有了新区
以上这三种人中不管哪一种,都是能产生社会影响的人。
迦叶大师信徒就不说了,就拿病人和商人来说。
虽说五星市医馆收费不高,但从这边到那边也都是需要花费银钱的。所以一些小病都去那边治的,基本上都是小康之家。
能成为小康之家的,肯定是收入不错,在社会上影响力肯定比普通牧民和奴隶要强。
再说商人,西域这边并不像大仪朝重农抑商,所以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不像大仪朝那么低。他们这些人经常四处跑,对普通人来说,就属于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也有一定影响力。
但是,这三种人并不是情绪最激动的,他们想着的就是“规劝大王”,而另外有一批人,就要激进得多。
这批人就是疏勒族中的年轻人。
年轻人是最热血,也是对部族命运最为关注的群体。他们无时不在思考着自己个人以及族群的未来,并愿意为理想牺牲。年轻人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对新事物接受能力快,对革新有着强烈的兴趣。
对疏勒的年轻人来说,旁边的五星市就是心中的理想国。
五星市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自由平等富庶强大,每个人都有广阔的机遇。
“五星市怎么怎么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五星市那样”之类的话题,每天都在疏勒年轻人中展开讨论。还有些年轻人,早已经秘密结党,誓言要让疏勒变得和五星市一样。
在这批年轻人中,女性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
五星市“同工同酬”“男女只有分工不同”就已经让她们无比心动,还有一点就是律法中明文规定“任何人包括父母都不得干涉他人的婚姻”,这就是把命运抓到了自己手中啊!
人群聚集后,年轻人团体激动地宣扬着“革新”的观点,群众的热情更加高涨。
最后,人们推选勒摩卡热为“请愿团团长”,带领他们前往疏勒王宫请愿。
消息传进了疏勒王宫,疏勒王大怒,下了两个命令:1.立即格杀叛贼古德份;2.镇压前来请愿的暴民。
这两道命令一条都没有执行下去。
对卡式虎来说,这是让他同时杀死自己最尊敬的人和最心爱的两个女儿。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整个人生将黯淡无光。
可是,他又能怎么做呢?
而疏勒外围的盖伊也遇到了同样困扰,一时打不定主意。
疏勒王的命令被一个心中不满的军官知道了,告诉了请愿团。
请愿团愤怒了。
团长勒摩卡热举起右臂大声疾呼:“打倒疏勒王,加入五星市!”
这句口号一叫出来,立即得到了所有族人的响应,纷纷振臂高呼着同一句话。
不仅是请愿群众,就连军中士兵,都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人潮蜂拥上前,冲入了外围士兵中,双方夹杂在一起。
这句话也传到了内围,古德份大声叫了起来:“打倒疏勒王,加入五星市!”
内围守门的低级军官猛地拉开了门,外面的人群涌了进来。
见此情形,卡式虎也叫了起来:“打倒疏勒王,加入五星市!”
从他口中叫出这句话,标志着疏勒军民完全汇合在一起,为争取自由而去打倒腐朽的旧政权。
形势的变化,别说让王庭内的疏勒王及一众贵族始料不及,就连于奇正他们也晕了。
疏勒军民冲进了王庭,和于奇正亲卫队一起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宫廷武士的武装,疏勒王及一众贵族全部束手就擒。
控制局面后,古德份命人通知王城里的所有人集中,然后“请”于奇正和自己一起,走上墙头。
死里逃生,于奇正肯定不好推脱,跟着古德份走了上去。
“族人们,我是大将军古德份。疏勒王……”古德份开始历数疏勒王的罪状。
于奇正心想快点吧,早点放我们去赶路,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现在,疏勒王已经被我们拿下。”古德份高声叫了起来:“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我们疏勒族的未来!我古德份绝对无意自己坐王位,只是希望疏勒人能过上五星市人那样的好日子!现在,我代表疏勒人向尊敬的于奇正市长请求,请允许我们加入五星市,成为您的臣民。”
说完跪到在地。
下面的疏勒人全都跪了下去:“请允许我们加入五星市,成为您的臣民!”
于奇正一脸苦色,王忠宝赶紧凑到他身后小声提醒:“于帅,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啊。”
于奇正当然知道,疏勒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势必引起大的动乱。还有,反正从波斯回来,我就辞去市长职务了,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这么一想,也就站到城头高声说道:“欢迎加入五星市!”
城墙下,人群的欢呼声直冲云霄。
现在拿下了疏勒,最紧要的就是“治”了。
无奈,于奇正等人只能暂时住进疏勒王庭,派人通知市里马上派军队和官员来。
迦叶大师提出,市长还需要在这里打住几天,自己先带人在前面探路,避免再次出现这种危险局面。于奇正考虑了一下之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和田区现在区长是阿米尔,这段时间头发都快急白了。
于市长前往波斯,阿米尔也认真研究过路线,从和田向西,经过疏勒向南,过朱俱波,往西边过渴盘陀,经过吐火罗之后就到达了波斯域内。
而这一路上最危险的区域,应该就是疏勒了。
阿米尔只能通知西星军枕戈待旦,一有动静就立即挥师西进。
按照现在的划分,和田区西边属于西星军范围,南边是南星军范围,两支军队的军长小乙和丁武都跟着于奇正一起去了。
这也是阿米尔特别头疼的一件事。他本人是文官,军中虽不乏将领,但目前还没人又小乙丁武两人的威望。
一旦发生战事,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就小多了。
受到疏勒的通知后,阿米尔不断揉着自己眼睛。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市长就带了三百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疏勒纳入本市管辖范围,这这这……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市长创造的奇迹还少吗?多这么一项根本就不是回事好不好?
阿米尔毫不犹豫,立即通知西星军派军入驻疏勒,同时亲自带上了和田区的行政官员前往疏勒。
日夜兼程下,第三天就赶到了疏勒王庭。谷
哦不对,现在已经叫“五星市疏勒区府”了。
于奇正本打算让古德份或者勒摩卡热当这边的区长,在王忠宝的反对下没有这么做。
王忠宝反对的理由是:五星市官吏任用体系有明确规定,异地任职。
听说有这么个规定后,古德份和勒摩卡热也是坚决不肯任职,表示一切按照市里的规定来,疏勒绝对不搞特殊化。
阿米尔到了之后,经过一番商议,最后由阿米尔担任疏勒区长,古德份担任和田区长。
古德份本人非常不好意思,毕竟和田区现在不仅是各方面都已经走上正轨,富裕程度也是疏勒区不能比的。
不光是这些方面,还有就是新区的各项体系的建立和建设,所要付出的精力心血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王忠宝插嘴进来:“不行,这个安排还是不太合理。”
众人忙问其故。
王忠宝说出自己的看法。
在五星市内,不管哪个区都是紧紧的团结在一起,财政做得比较好的区域,会在各方面对比较差的区进行帮扶。
如果古德份担任和田区长的话,这就会出现一些问题。在对疏勒区帮扶的力度上,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全力帮扶的话,和田区人会不会有想法?不帮扶的话,不但疏勒区的人有想法,也不符合市里面的一贯做法。
不得不说,王忠宝这个顾虑很有道理。
经过再次研究后,决定把古德份调到休区,接替乌兰裘的位置;疏勒区这边就调乌兰裘过来做区长。
这么一来,继续担任和田区长的阿米尔,就能最大限度地帮助疏勒区,快速发展起来。
行政官员的问题确定后,阿米尔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军事主官的问题。
五星军五个军长,就有三个军长现在跟着于奇正去波斯。这对军队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能这么解决的话,西星军和南星军都没有统帅,这非常危险。
于奇正认真地点点头,这是他之前一直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其实在他眼中,小乙丁武始终是和自己混在一起的侍卫的形象,而事实上他们现在也都是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把他们三人都带出来,确实有些儿戏了。
这么一想,立即严令二人归建,不得继续跟着自己去波斯。
至于张宠那个浑球,那是真没办法了,这小子闲不住,跟着迦叶大师跑到前面去了。
这些闲杂事务处理过去,时间就又过了十天。
见局势完全得到控制,于奇正匆匆带上亲卫队出发了。
刚走出区府不到半天时间,后面尘土飞扬,伤还没完全痊愈的小乙便带着大军尾随而至。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小乙,你干什么?”
小乙答道:“没干什么啊,我是西星军军长,率本部巡查行接收的区域,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于奇正瞪着他说道:“你小子少来,赶紧回去养伤去!”
小乙头一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我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市长大人就别干涉这么多了吧。”
于奇正气得吹了几口气,也知道撵是撵不走的了,只好随他。
小乙率军过来,其实是王忠宝所授意的。
现在疏勒已经是自己地盘了,下一站就是朱俱波。
先期探路的迦叶大师一直没有回信,也不知道朱俱波王是怎样一个态度。现在率大军压境,给对方一些震慑,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王忠宝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迦叶大师已经走了差不多半个月了,怎么会音信全无呢?
难道说出了什么事了?不可能。他们走时,于奇正拨了一半的亲卫队员给他们,就算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也应该有人回来报信啊。
如果知道迦叶大师他们的现在情况,恐怕于奇正又要抓后脑了。
迦叶大师他们在朱俱波遇到了个很矛盾的事情。
从市区出发时虽然经过了调查,但由于这边本是地广人稀、各方面都比较落后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地图。
至于行经的路线,可是通过来往商旅的口述。
到朱俱波之后,和本地人一打听,就发现了一个之前不知道的事。
原本他们计划的路线,是从朱俱波往西,经过渴盘陀、吐火罗到达波斯境内。这条路也是黛拉公主和来往商旅所经过的。
他们到了朱俱波后,得知的新消息就是:如果从朱俱波直接往南,走阿克赛钦横穿拉达克向西,就可以直接进入波斯。
这条路是高原地区,人烟稀少,其间还有很多无人区。因此正常情况下,还是走前一条路。
但就眼前的形势看,两条路就有利有弊了。
第一条路虽然平坦易行,但是过了渴盘陀之后,吐火罗国正处于大型的战乱之中。
不仅是吐火罗,从吐火罗一线进入波斯境内,战争也是如火如荼。
在这种情况下,从拉达克进入波斯,也就值得考虑了。
迦叶大师和张宠商议后,决定两人分开,各自探一条路。
吐火罗一线都是战争,就让张宠去,相对自保能力强很多。
阿克赛钦一线路途难行,往西是拉达克,往东南是吐蕃(后世西藏),往南的话就是天竺(后世印度)方向。
不管是阿克赛钦东南方向的吐蕃,还是正南方向的天竺,都有佛教徒的存在。更何况天竺是佛教的起源地,迦叶大师自然是心生向往。
于是就这样,两人在朱俱波分了手。
他们本人都没想到,接下来分别都遇到了特别奇葩的事情。
先说张宠这小子。
顺利经过渴盘陀之后,进入了吐火罗。
936.神选的夫婿
吐火罗位于波斯、天竺和中亚大草原之间,没有出海口,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却有着许多不同族群,按照大的群体来看有五种:普什图人、塔吉克人、突厥人、哈扎拉人、俾路支人。
这里就出现了个很奇特的现象。
不管周边兴起什么部落、民族、王国、帝国,都对它志在必得。但统治之后,麻烦却一个接一个。
不管谁占领了这里,统治都是非常松散的,实际上也就是归入名下。
当地事务主要还是当地自己管理,而管理基本单位还是部落,部落混战时常发生。
张宠他们这一支小队到达之前,据说这里正打得火热。
可当他们进入吐火罗之后,所见到的一切却是风平浪静。虽然从烧毁的房屋还能看到战争的痕迹,但确实没见到任何厮杀的场面。
一个亲卫队员笑着说道:“运气真好,看来他们打完了。要不咱们还是派人去让迦叶大师别往那边走了吧。”
另外一个亲卫队员说道:“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这个稳重的建议是正确的。
接下来的半天路程,他们发现了好几个不同的部族,相互之间都是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样子。
偏偏奇怪的是,明显有很大敌意的部族之间,却都非常克制,并没有上前火拼。
亲卫队员们围成一团商议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和俺乡里面那些泼妇一样,就是换的骂几句?谁跳得高骂得难听谁就赢了?”
“少扯犊子!你没看到他们中都有伤员吗?这是泼妇能骂出来的啊?”
“也对啊,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啊,我倒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们知道咱们宠哥来了,要是还在这里打来打去,很可能误伤到咱们。到时候咱宠哥一生气,把丫的都给灭了。所以干脆就先停战,等咱们过去之后再打。”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发现好像真是这样呢。”
“本来就是,不然你还能想出别的解释吗?”
……
马屁之香风熏得张宠昏昏欲睡,也对啊,想来应该是这样吧?想不到我张军长的威名如此远播啊。
不行不行,还是得学姐夫,低调。
低调装逼,才是最爽的事情。
对了,我就派他们去打听打听,然后从本地人口中说出这个理由,哥们我再谦虚以对,这才符合我的气质嘛。
想通这一点后,张宠派出几个队员去打探一番。
打探的结果,让张宠感觉一双穿了三个月没洗的羊皮靴“BIA”地一声贴在自己脸上。
那酸爽,谁闻谁知道。
吐火罗战事暂停,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事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吐火罗地形复杂,基本都是山区。这里的人们只能聚居在峡谷,形成村落。
村落与村落之间隔着高山,基本上鸡犬不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在这种情况下,部落冲突时有发生。
但问题在于打来打去,谁也没法把别人完全打趴下。
因为交通不便,又有高山掩护,打不过了钻到山洞里,敌人也没办法,只好撤退,下次再打。
有一个被称为阿支叶护的部落领袖,从二十二岁继位起,一直到五十多岁,和周边的部落打了三十多年的仗,没有片刻停歇过。
年纪大了之后,年轻时的那种争雄争霸的欲望也消耗殆尽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土地,阿支叶护就在想:这么打来打去,反正谁也打不趴谁,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不好过。为什么我们大家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阿支叶护就开始和周围的部落谈和。
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他发现这是一个根本没法完成的任务。
尽管大家都打累了,相互之间也有谈和的想法,可真正一到实施起来,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举个例子:某个人的骆驼不见了,然后怀疑是旁边村落的族群的人偷了。于是就去找“嫌疑人”论理。
而被怀疑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小偷,也肯定不会承认。
这么一来双方就起了冲突。
最开始这种冲突也只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但很快就会演变成两个村子的矛盾。
丢骆驼的人的说法是“他偷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被怀疑的人说法是“他冤枉我欺负我”,于是乎各自的村民就会维护本村人。
两个村子一干起来,很快就又会上升到部族层面,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支叶护费劲心力,也没有解决这个难题。最后他想到了一点:之所以自己一直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是因为自己的威望还不够。如果能有一个让所有部族都信服的人出面主持公道,不就能把问题都解决了。
这个思路是不错,但具体到现实中就很难实现了。
其原因碍于,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对其他部族具备碾压式实力的强人,早就用武力解决了,还需要这么多废话吗?
阿支叶护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于是,他就将所有部族的领袖聚集在一起,说了自己的这个设计。
那就是他们这些部族的领袖,一起向天神祈祷,赐予他们一个孩子。
如果天神答应的话,这个他们共同的孩子就是未来之主。
以后不管是哪个族,若是背叛他们的孩子,所有人都要共同声讨。
按说这是一个无比荒唐的建议,一群男人怎么能生出一个共同的孩子呢?
更荒唐的是,这个荒谬的建议,竟然得到了所有族长的认同。
于是乎,这伙完全不讲科学的家伙聚在一起,举行了一个盛大的祭祀仪式。
别说,这事还真成了!
一群族长架起火堆神情肃穆的祈祷。在祈祷声中,从那团烈焰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谷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了,无所不能的神真的给他们赐予了主人,结束无休止的战乱。
这个孩子身上具备着不同种族的特征。眼珠是普什图人的颜色、肤色是塔吉克人、鼻子是突厥人特有……
这让族长们确信,这个孩子是他们共同的。
唯一只有一点让人们有些失望:这是个女婴。
不过这一点,很快就被阿支叶护的一个建议解决了:等她成年之后,由她自己选择一位丈夫,这个男子就是吐火罗之王。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她的选择。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部落轮流供奉她一年。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于是大家对神起誓之后,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因为诞生于火中,因此她被人们称为“火公主”。
之后的十几年时间,不管部落之间怎么打个你死我活,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不管在哪个部族生活,人们都对她礼遇有加。
之所以这样,除了族长们的誓约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火公主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人们别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甚至都无法想象世上能有人长得美成这样。
这更让人们确定,她是下凡的神女。
再过三天,火公主就年满十八岁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到了她选择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吐火罗之王的时间。
所有部落停止了冲突,所有人都等待着,所有未婚的年轻男子都前往吐火罗城,期待自己能成为那个最幸运的人。
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张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吐火罗人也搞这些装神弄鬼的名堂啊。不过这倒是对咱们挺有好处的,招亲期间应该暂时不会打仗,咱们得赶紧通知姐夫他们,趁这个时间快点通过这里。”
众亲卫队员点点头,宠哥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
派人回去通知于奇正之后,张宠率队继续前行。现在吐火罗这里相对比较安全,但过去波斯是个什么情况还一无所知。
第三天的早上,张宠一行人到达了吐火罗城。
“不好!”一个亲卫队员匆匆跑来说:“黛拉不见了!”
“什么?”张宠马上急眼了:“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啊!”
从疏勒出发的时候,黛拉提出先遣队进入波斯后,将会遇到语言不通的难题,她跟着去会好很多。
考虑到在疏勒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于奇正也就答应了她。
因为火公主招亲的原因,吐火罗城人山人海。亲卫队员也都是些年轻人,遇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也就不免东瞄瞄西看看。谁都不知道黛拉什么时间不见了。
打听好一阵才终于得知,有人看到黛拉往人群最密集的王庭方向去了。
张宠不由得暗暗责怪:“女人真是麻烦,肯定是跑去看热闹去了。”
看着王庭方向挤都挤不动的人潮,张宠只能将手下七十多人分成小队,挤过去寻找黛拉。
王宫前的高台上,蒙着面纱的火公主,静静地看着台下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对身边的大祭司说了一句话。
大祭司高声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台下的人全都欢呼了起来。
已经挤到人群中的张宠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叫声吓了一跳。这些人一个个像是捡了宝一样大呼小叫做什么?
看着陷入疯狂状态的人们,张宠忍不住问道:“那个穿黑袍的老家伙说了什么?”
身边的亲卫笑着说道:“宠哥你问我们,不和问到墙壁一样吗?”
哎,还好,有个亲卫是疏勒人,稍微懂一点吐火罗的话,挤到张宠身边说道:“大祭司说,火公主说了,昨晚天神告诉她,她的丈夫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张宠想想这也不关咱的事啊,于是马上交代说:“不管他们的事,赶紧找到黛拉夫人吧。”
大祭司又说了一句话,台下有人惊喜不已,但更多的是发出“唉”的哀叹声。
张宠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疏勒亲卫老头又说了什么,让这些人出现这么截然不同的反应。
亲卫答道:“神还对公主说,他的夫婿将会从太阳升起的方向而来。”
张宠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个东面的不就可以了,还非要绕来绕去,还太阳升起的方向。”
现在也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不同的反应了,东面部族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喜不已,其他三个方向的部族自然是失望了。
这时大祭司又说了一句话,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张宠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这几个人。
而那个疏勒亲卫,眼中也出现喜不自胜之色,似乎马上就要中奖一样。
张宠被周围的人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问疏勒亲卫:“又说了什么?”
疏勒亲卫答道:“火公主告诉大家,神赐给她的夫婿不是吐火罗人。”
张宠马上明白过来了,不是吐火罗人,又是东边来的,难道是在自己这一行人中吗?
台上大祭司又传出一句话,疏勒亲卫眼神中的热切火焰消失了。
周围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张宠和身边两个汉人亲卫身上。
张宠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赶紧低声问道:“他不会是说,神赐给那个什么火公主的,是个汉人吧?”
疏勒亲卫惊异地说道:“宠哥,你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张宠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先遣队中有二十多个汉人,谁知道是谁呢?不对啊,这可是个好事啊。嚯嚯,有了!如果谁被选中了,本少爷按都要按着丫的头送上去。这么一来,这条路就完全安全了啊,我简直太聪明了!
大祭司又说了一句话,疏勒亲卫一脸惊喜地看着张宠。
张宠语音有点发颤了:“他,他他……又说了什么?”
疏勒亲卫说:“神说,这个男子受到神的眷顾,所以名字中有个……”
张宠急了:“名字中有个什么?”
疏勒亲卫吐出一个吐火罗词。
张宠叫了起来:“我又听不懂!”
疏勒亲卫笑了起来:“那个人的名字,是疼爱的意思。”
张宠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衣领:“你丫的少在这里吓唬我!”
就在此时,台上大祭司又说出了一句话。
这次身边的吐火罗人全部指着张宠尖叫起来。
听到叫声,大祭司带着一群人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人们纷纷让开。
张宠都快哭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嘛?”
疏勒亲卫大笑着答道:“神说……”
937.张宠的亲事
张宠急不可待地叫了起来:“到底说了什么啊?”
疏勒亲卫笑道:“神说,火公主的夫婿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长着一对大酒窝。”
张宠差点晕倒在地。
长相,是张宠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
倒不是不漂亮,而是实在太漂亮了。眉毛眼睛鼻子都长得非常秀气,皮肤比女孩子还白嫩。
张宠觉得,这和自己“铁血硬汉”的形象实在是太不配套了。为此还专门顶着太阳晒了一段时间。
可是,就算皮肤能晒得黑点,被风吹得粗糙点,脸上那两个该死的酒窝却没办法解决。平常人还要笑了之后才出现,可他的酒窝就算说话吃东西的时候都会显现出来。
张宠有时候在想,如果是两个鼓出来的包该有多好,那我就一刀切掉。可问题是,酒窝是凹陷进去的,也没办法补啊。
就在这时,身穿黑袍的大祭司带着两队人已经到了面前:“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张宠回答,疏勒亲卫就抢着说了:“他叫张宠,宠就是疼爱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
大祭司鞠了一躬:“请随我上台,让公主确定一下。”
张宠还想拒绝,被身边的亲卫小声提醒:“现在找不到黛拉夫人了,咱们在这边闹出乱子了可不好。”
张宠心里哀叹一声,只能跟着大祭司一行人上去。心里想着这个老巫师不是说还要公主确定吗?神仙保佑,等下上去之后,那个什么火公主说不是啊。
这么想着,很快就到了台上。
红公主从面纱后露出的两只美丽大眼睛只是看了张宠一眼,就开口说道:“没错,这就是神为我选的夫婿。”
张宠怪叫一声,扭过头就想往台下跑,发现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黛拉!
张宠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黑着脸叫道:“是不是你搞得鬼?”
黛拉答道:“你现在不要想这么多,先去见公主吧。有什么事我过后给你解释。”
张宠怒道:“我不听!”
黛拉沉着脸说道:“你是想夫君无法通过吐火罗吗?”
张宠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这些话都是用汉语说的,吐火罗那边的人完全就不明白。
大祭司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黛拉笑道:“受到上天疼爱的男人,实在是太激动了。他知道自己受到神的疼爱,但还是没想到神会把火公主赐给他。”
大祭司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以恭敬的态度对张宠说:“火公主请你过去。”
张宠问黛拉:“他说什么?”
黛拉答道:“他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得自己过去和公主说。”
张宠鼓起嘴叨念了一句“说就说”,气鼓鼓地走了过去,黛拉紧随其后。
走到火公主面前,张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来的方向:“我是从五星市来的”。
为了让对方听得更明白些,他伸出右手摊开巴掌不断晃动:“五星市,五,明白吗?”
火公主睁着两只美目,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很明白。
张宠急了,马上对黛拉说:“你快翻译一下。”
黛拉朗声说道:“他说他是从太阳升起的地方来的,之前没有想到幸运之神会降临在他身上。所以会让人准备五千两黄金、五千只牛羊、五千匹丝绸、五千套瓷器,作为给公主的聘礼。”
台下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了。
这么多年的战争,让原本就多山的吐火罗穷困潦倒。现在说的这些聘礼,就算是把吐火罗所有部族的资产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么多。
本来对选定一个外人,吐火罗人心里还是很不满的,现在也都不这么想了。
且不谈别的,在金钱方面这个叫“疼爱”的汉族年轻人,随便一出手就可以把任何一个族中王子秒成渣渣。
火公主眼中也是露出惊喜之色,开口问道:“这些聘礼我可以分给我的族人吗?”
黛拉转脸对张宠说道:“火公主问你,是不是从于市长那里来的?”
张宠心想:嘿,这公主还知道点啊。既然这样,那应该就知道咱们的厉害。
当即傲然仰起头答道:“没错!于奇正就是我姐夫。”
说话间,看到台前一对看上去是姐弟的小孩,先是指了指弟弟,又指了指姐姐,然后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张宠心想,这下该知道什么是姐夫了吧?
黛拉笑着答道:“他说,如果你们成亲了,就都是一家人了。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你的族人就是他的族人,大家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
火公主眼中喜色更甚:“那你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吗?”
黛拉翻译:“公主问你要去哪里。”
张宠一只手先指五星市,又指着西方:“我要护送我姐夫去波斯。”
为了强调自己是“护送”,张宠专门做了个带刀侍卫的动作。
黛拉翻译:“张宠说,不管是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他一生一世都会爱惜你。如果有任何人要伤害你,他会不顾生命的保护你。”
火公主一双美目不断眨着,甚至隐约可见晶莹的泪花。
就在她准备站起身时,台下传来一声高呼:“怎么能让一个外族人当我们的王呢?”
开口的是一个族中的王子,本来自以为自己是很有希望的,谁知道会是这样?现在见火公主已经准备正式宣布,于是赶紧跳出来阻止。
台下立即吵成了一团,吐火罗人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部分人认为应该严格遵守当初的约定。任何人都不得干涉火公主的选择,而且她选出来的这个人就是吐火罗之王。
而另外一些人认为,这是当时约定没说清楚,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来当吐火罗的王呢?
黛拉走到台前:“因为他能让吐火罗安定祥和,所有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台下立即有人叫了起来:“就靠那些聘礼吗?又能过多久?”
又有人叫了起来:“就是!再说了,说是这么说,有没有都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黛拉说道:“聘礼最多一个月就能到,不过我们现在就可以证实一件事。”
台下人问道:“什么事?”
黛拉说道:“天神赐予张宠的神力。你们可以选派一个最厉害的勇士上来和他比武,就可以知道了。”谷
台下人看着一脸秀气的张宠,无不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张宠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走过来低声问黛拉:“怎么回事?”
黛拉轻轻叹道:“那些人都是反对让我们过去的。”
张宠怒从心头起:“他们想怎么样?”
黛拉看了张宠一眼:“现在也只能看你了。如果你和他们比武能打败他们的勇士,让他们知道拦不住咱们,这事就搞定了。”
张宠一听马上明白了,低声咕哝了一句“又是一伙给脸不要脸的蠢货”之后,走到台子中间双手环抱胸前,不屑地看着台下。
他这副态度引起了原本就不满的那些人的愤怒,一个牛高马大的魁梧汉子跳上台来。
张宠不屑地伸出食指比了个“一”之后摇了摇,接着对台下做了个勾手指的动作。
这次他的手语被所有人看懂了,意思就是“一个不够,再来。”
三四个人同时跳上台来。
张宠依旧摇头表示不够。
在不断挑衅下,跳到台上的足有十来人,个个都是各部族中的勇者。
张宠这才把腰刀交给了疏勒亲卫,示意可以开始了。
火公主一脸担忧地望着张宠,要多紧张有多紧张。
第一个上台的魁梧汉子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拳。
碗口大的拳头带出的劲风,让台下前排观战的观众都听得到。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魁梧汉子就抱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下痛苦地打着滚。
这个魁梧汉子在吐火罗是有名的勇士,不说第一也是第二的那种。
原本还不想以多欺少的勇者见到这个情形,就知道自己单打肯定也不是对手,当即发一声吼,一起冲了上来。
张宠的动作已经快到根本看不清的地步,就在转眼间,十来个壮汉全部躺在地下,不是抱着手腕肩膀,就是抱着小腿打滚。
“还敢冒犯神宠爱的孩子吗?”黛拉冷声说道。
台下有部分人纷纷拜倒,各个族中最勇猛的战士,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三岁儿童一样,如果不是神赐的力量还能是什么?
张宠扬起下巴,对着台下傲然说:“还有谁?”
所有人都震住了。
张宠微微一笑,转身朝火公主方向走去。
显然,火公主也是非常激动。刚才张宠比武的时候,她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张宠已经快走到她跟前了,正准备说“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的时候,火公主一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仅是张宠,现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流出了长长的哈喇子。
完美而没有任何瑕疵的一张脸出现在世人面前。
张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脏会跳得如此剧烈,就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面急促地重擂着一面巨大的鼓。
火公主走到张宠面前,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拉住了他的手,缓步向上走去。
张宠脸上像是被火在烧一样,脑中茫然一片,像是个木偶一样,跟着一起走到了最高处的宽大座椅前,一起坐了下去。
台下吐火罗人再次拜倒。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是所有人都拜倒,异口同声的颂着:“恭迎吾王!”
张宠并不傻,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到这个场面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准备说出拒绝的话时,火公主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一阵似有似无的异香钻进张宠鼻端。
这种香味就像是在秋日正午的暖阳中,躺在一大片油菜花中一样,熏得人懒洋洋地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回到王宫,火公主去换洗时,张宠才醒过来了一点:“黛拉在哪里?我要见她!”
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
“张宠,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这是黛拉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
火公主选中张宠之事,确实和黛拉离不开关系。
其实黛拉和火公主在去年就认识了。
当时,波斯人送黛拉嫁入白羊族时就从此经过。
一个是待嫁新娘,一个是很快就要为自己选夫君的未婚少女,两人初相识便一见如故。
火公主对黛拉说了一件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忧。
这是个非常清醒的姑娘,她对于自己是“神赐给族长们共同的女儿”这个说法深表怀疑。
火公主觉得,这就是阿支叶护为了实现让吐火罗族不再陷入无休止的战争设计的一个计谋。
这个计谋也是因为发现了当时还是婴儿的火公主。
虽然一直战乱不休,但吐火罗内部族群之间也难免不出现的情况。
火公主极有可能是从祖父辈甚至更早就是混血儿的情况,到了她这一代时,身上就有了多个部族的血缘关系。
巧合的是,各个种族明显的面部特征都出现在她的脸上。
接着阿支叶护就用了个障眼法,造成了“在火中诞生”的假象,欺骗过了所有人。
当然,对火公主来说,这是最好的命运。
在吐火罗,混血儿基本上都是最低等的奴隶之间,或者是被主人侵犯的女奴生下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虽然被所有人都奉为神女,但火公主知道对自己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祸根。
因为辗转于各个种族间长大,火公主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各派势力均衡的工具。那个誓约能不能所有人都遵守,是个完全不确定的问题。
将来选夫婿,明面上是王和王后,但实际上却非常难处理。
虽然自己是“共同的女儿”,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但夫婿那里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如果夫婿偏向他自己那一族,时间长了之后其他族群肯定不服,又会回到原来的状态。
如果夫婿公平处理事务,那么没有得到照顾的本族人就不会支持他。
还有一种就是选择和自己一样的混血儿,但那种本来身份就低微的人,怎么压得住那些族长?
938.便有了主意
不管是上面哪一种情况,有一定是共同的:没有自己的军队。
没有实力,当什么王,说什么大家都听你的,就是一个笑话。
到时候一打起仗了,别说什么王不王了,两口子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很大的问题。
对火公主来说,多半没有性命之忧,最大的可能就是像个货物一样,被强大的部落首领所强占。甚至还有可能,从这个人手里落到那个人手里。
黛拉很认同火公主的想法,也很同情她。
但是,在这件事上黛拉也帮不上任何忙,当时她自己何尝不是一片不知自己命运的小小浮萍?
这次过来正好遇到火公主选婿,黛拉便有了主意。
她很清楚,这事如果事先和张宠说的话,那个脑子不开窍的小东西铁定不会答应,于是就设计了这么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之计。
黛拉偷偷跑去找到火公主,说了五星市和张宠的情况,于是就有了选婿时的“神赐”之举。
听黛拉说完后,张宠气冲冲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黛拉斜着眼望着张宠说:“你是不是觉得火公主配不上你?”
张宠一张脸涨得通红,双手直摆:“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黛拉又问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汉人得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本来没想到这一点的张宠被提醒后,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黛拉猛地问道:“那我是你什么人?”
张宠挠着头,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黛拉说道:“我和沐儿妹妹共事一夫,算不算姐妹?”
张宠只能点头:“算。”
黛拉继续问道:“那你是沐儿的弟弟,算不算我的弟弟?”
张宠苦着脸不回答。
黛拉又说道:“行,那咱们换个角度。”
张宠愕然道:“换什么角度?”
黛拉说道:“排除掉郎舅关系,你和常固他们那些人,是不是都是于奇正兄弟?”
张宠挺胸答道:“那当然!就算不是郎舅,他也是我大哥,亲大哥!”
黛拉笑了起来:“那好,既然他是你大哥,我算不算不大嫂?”
张宠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个……算。”
黛拉笑得更欢快了:“你们汉人都说,长兄长嫂当爷娘,是也不是?”
张宠急忙辩解道:“那是指的父母不在的情况下……”
黛拉打断他的话:“据我所知,你父母也不在这边。在你的婚约上,如果是夫君或者沐儿妹妹开口,算不算父母之命?”
张宠不得不点头。
黛拉又说了:“那为何我这个大嫂说的媒就不行?”
被绕了这么久,张宠也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不是这个。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保护姐夫去你们波斯啊?”
黛拉板起脸:“好笑了,谁在让你不保护他了?难道和火公主结亲就不能保护他了吗?”
张宠急着辩道:“不是……”
黛拉的脸板得更严肃了:“那我告诉你三件事。第一,如果你悔婚的话,势必得罪吐火罗全部人,咱们想从这里过去,根本不可能;第二,波斯现在也乱成一团糟,如果你当上吐火罗之王,陈兵于边境,你姐夫和我们进入波斯后,安全能得到极大的保障。”
张宠忍不住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黛拉深吸了一口气说:“就在刚才我过来之前,火公主告诉我,她对你一见倾心。如果哪天你负了她,她绝不活在这个世上!”
张宠大吃一惊:“啊?怎么会这样?”
黛拉说道:“怎么会不这样?我们女孩子一生的命运就系在你们男人身上。若是遇人不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宠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黛拉放缓声调柔声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错了,没问过你的想法。现在你和嫂子说句实话,你到底对火公主有没有那个意思?”
张宠脸红成了猪肝色:“我……我这个……我,我那个……”
黛拉吐出一口长气:“也罢,如果你真不喜欢她,我也便不逼你了。我去和火公主说清楚,这事就这样吧……”
张宠赶紧拉住黛拉:“别别,你这么做的话,万一她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黛拉摔开张宠的手:“那又关你什么事?你和人家又没什么关系!”
张宠赶紧挡在黛拉面前:“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嘛。黛拉姐姐,我要是真这么做,那不是回不去五星市了吗?”
黛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都是吐火罗之王了,到时候该怎么做,还不是由得你吗?”
张宠不解地望着黛拉。
黛拉不得不敲一敲他的木头脑袋:“你是不是不记得阿克朗了?”
张宠眼睛一亮,马上明白了过来:“黛拉姐姐,你是说……”
黛拉把食指竖在嘴唇边“嘘”了一声:“你心里知道就好了。”
张宠皱着眉说道:“不对!”
黛拉问道:“又什么不对了?”
张宠说道:“那万一这边的人都不愿意怎么办?”
黛拉白了他一眼:“万一真这样,等咱们从波斯回来了,你带上火公主,咱们一起回市里,谁还管你啊?”
张宠一拍大腿:“对啊!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黛拉说道:“没什么问题了是什么意思?”
张宠脸上刚刚消褪的红色又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声音也变得蚊呐一般:“就是,就是……”
黛拉叫道:“就是什么?!”
张宠鼓起勇气:“我愿意和她成亲。”
黛拉白了张宠一眼:“真搞不懂,到底你是新娘子还是人家女孩子是新娘子。”
第二天,张宠和火公主去神庙祭拜后,正式成为夫妻。
第三天,吐火罗人为新王举行了盛大的就职典礼。
在黛拉的建议下,目前暂不做任何大的改革。只是把所有族长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五星市将会派出一支部队,护送聘礼前来,然后等着市长从波斯回来。火公主已经说了,所有聘礼分给族人,到时候本着一个公平公正的原则分配。
第四天,日夜兼程去通知于奇正的亲卫队员返回吐火罗,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由于之前所说聘礼中的牛羊,由于路途遥远运送不便,能否改换成其他的物品?
吐火罗族长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瓷器!”
在这边,一件瓷器可比一只羊要贵。
使者还带来一个消息,于市长另外五千两黄金、五千件玉石、五千匹丝绸、五千件瓷器作为给他们夫妻二人,作为新婚贺礼。
第五天,五千两黄金就运抵吐火罗了。
全族人都沸腾了。
之前还担心是不是在吹嘘,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在怎么分配黄金的问题上,族长们产生激烈的争论。
首先就是关于分配给本族的总数量。这些族群人口都不一样多,而且都往多了报。
其次就是具体分配模式。族长们都要求把钱给他们,由他们去分配。
吵到最后,火公主开口了:“是听你们的,还是听王的?”
众族长全都垂头表示听王的。
不管心里打什么小九九,但从名义上来说张宠就是吐火罗之王。这是他登上王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怎么都得给点面子。更何况,本来这些钱就是人家拿出来的。自己本来就是白拿,还要求的太过分了,实在也说不过去。
火公主说道:“那好,我们家王说了,凡吐火罗人皆是他的子民,当一视同仁。为示雨露均沾,本次分配不分贵贱族别,按照人头分配。”
说完之后就说了一系列的办法。
首先派出“户籍司”,对全吐火罗进行人口普查。
户籍司由张宠带来的亲卫队和各族中抽调的人组成。为了避免舞弊的行为,吐火罗籍的户籍司员不得参与本族户籍调查。
人口普查完毕后,根据人头平均分配财产。
财产的分配,由户籍司发放到个人手中,任何人不得代领。
听到说平均分配,那些族长们不干了。凭什么咱们和那些普通百姓分一样多?
火公主表示,这是王的底线,不可更改。
几个族长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都想到了一点:先让他们把钱分下来,到了族人手里咱们再收上来不就行了?
这么一想,也就同意了。
其实他们心里这些小九九,张宠夫妇心里都清楚。
当时黛拉对他们夫妻说这个议案的时候,火公主就提出了这个顾虑。
黛拉笑着做了一些解释。
这还要从五星市说起。
五星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取得那么大的成功,原因是什么?
仅仅因为于奇正超强的军事统帅能力吗?不是的。
打江山不容易,治天下更难。
但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民心。
她嫁给于奇正之后,对这一点的体会更深了。
于奇正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野心,就是很简单的“让百姓们都过得好”。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百姓们才那么拥戴他。
吐火罗的情况很复杂,如果现在直接采取市区的各种模式进行大刀阔斧改革的话,立即就会陷入战乱之中。
所以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让整体趋势保持稳定,在这个过程中抓住民心。
虽然于奇正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他已经从实际行动中指明了这一点。
成立户籍司,也是因为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波斯和五星市相隔遥远,但李墨宁却能在几天内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疑点,这个效率实在是太惊人了。
于是她就注意到了五星市的户籍管理模式,经过认真分析之后发现,户籍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只要有了详细的户籍资料,对某个区域的生产力、生产水平、兵员供给等等信息,就能了如指掌。
举个简单的例子,某个族群想要发动叛乱,通过户籍就能知道他最多能征到多少兵,提供多少后勤补给。
完善户籍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派出和预防细作。
可不要小看细作,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一个势力的千里眼顺风耳。
现在建立户籍司,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建立起他们自己的嫡系部队。
这就回到最早火公主提出的那个核心问题:没有自己的军队,一切都是无本之木。
诚然,这次会从五星市调拨一批部队过来,但这中间有个很大的问题:对吐火罗人来说,那些部队都是外族人,存在天然的抵触心理。一旦有人鼓动,就很容易被煽动起来。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本地拉起自己的队伍。以户籍司的名义先拉到一批核心骨干,就成了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听到这里,火公主不解地问:“可是这和你说的于市长用实际行动指明有什么关系呢?”
黛拉笑了起来:“我夫君那个人,从来不会直接让人做什么,都是会指明一个方向,让执行者自己去想明白,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张宠连忙点头表示认可:“对对对,姐夫就是这样的。”
黛拉说道:“这一点,我也是从他给你们的贺礼想到的。”
之前黛拉自作主张,提出巨额聘礼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点打鼓的。
毕竟五星市成立时间尚短,那笔费用也不是个小数字。
之所以黛拉敢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五星市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于奇正的安危。如果能用钱买到于奇正路上的顺畅,没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但她没想到的是,于奇正竟然又拨付了大笔的资金过来。
也是从这一点上,她才开始朝现在这个处理方式的方向想的。
最后,从于奇正那句“是给他们夫妻二人的新婚贺礼”这句话中,黛拉找到了答案。
如果不深入的想,这句话好像没什么。
但如果联系到眼下的情况,就知道“给他们夫妻二人”是什么意思了。
回去汇报的人肯定是非常详细地说了这边的情况,那么于奇正不可能不知道先前承诺的聘礼,已经答应了全部分出去。
专门强调是“给他们夫妻二人”,就非常的巧妙了。
作为靠着军队起家的于奇正,比任何人都了解军队的重要性。
而要想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嫡系部队的前提,就是有足够的钱粮。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939.打通商贸路
因此,于奇正拨付过来的这笔钱,就是给他们夫妻两建立起自己的武装力量的。
这么一来,整个思路就清晰了。
按照这个思路,黛拉推想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大概是这样的:
虽说张宠现在已经是吐火罗之王了,但是他这个“王”在人们心里,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通过户籍司直接把财、物发下去,人们就会在心里形成一个真正能给予他们东西的“王”的形象。
接下来就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就是那些族长贵族不去向族人索要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么生活得到改善的人们,尤其是底层人士,心里会感激大王。
第二种情况,就是那些族长贵族把这些财物索要上去,那么人们心里就会痛恨这些吸取民脂民膏的家伙。
这件事中,最妙的就是掌握住人的心理,打个时间差。
五千两黄金虽然值钱,但总重不过五百斤,很快就能运抵;而五千件易碎的瓷器,运输的时间就要长很多。
这就能起到两个作用。
第一个作用就是在一段时间内,各个部族都会暂时稳定下来。比如今天分了黄金,就会眼巴巴地望着接下来要到的丝绸;丝绸到了之后,又等着玉石;玉石到了之后,又等着瓷器。在这一点上,所有人的利益都是共同的。如果哪个部族这个时候闹事,或者是试图推翻吐火罗之王,就会成为其他所有部族的公敌。
第二个作用就更绝了,把一次伤害变成多次伤害。
这就比如你有一千两银子,某天带着出门被劫匪抢了,虽然当时非常非常心痛,但考虑到劫匪强大,或许就忍忍过去了。
但是你每天带一百两银子出门,都被同一个劫匪抢走,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能忍得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但你能一直忍下去吗?
对吐火罗人来说就是这样。
第一次分黄金被勒索走了,第二次分丝绸又被勒索走了,第三次第四次……
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越来越感受到“王”的好,“族长”的坏。
此消彼长之下,民心就都到了咱们这边。
利用这段时间,通过户籍司掌握了吐火罗的全部信息,并建立起一支自己的队伍。
一旦有哪个族出现因为分配财产发生的群体性抗议,户籍司出手去收拾那个族长,必定得到族人的响应。
然后,这个族的控制权就到了王庭手里。
按照这个过程,把那些族长逐一击破,最后控制所有的地方。
这个设计可谓是天衣无缝,但事情的发展还是大大地超乎了黛拉的预料之外。
。。。。。。。。。
就在张宠当上吐火罗王的同时,迦叶大师那边的情况也出乎意料之外。
从疏勒区出发,到了朱俱波,先遣队就分为了两支。
张宠走的西线是疏勒--朱俱波--吐火罗--波斯,迦叶大师走的东线是向东南阿克赛钦方向前行,希望探出疏勒--朱俱波--阿克赛钦--达拉克--波斯的通道。
实际上,阿克赛钦的北部就与和田区相邻,只是西部和朱俱波接壤。也就是说,迦叶大师他们疏勒--朱俱波这一段相当于是绕了路。
这是因为之前对吐火罗和波斯正北部分的战事不是很了解的原因,所以一开始选的就是走西线。
如果迦叶大师这条东线能走通的话,那么他们从波斯回来时,就能从局势相对平稳的波斯东部,经过达拉克高原,进入阿克赛钦回到和田。
阿克赛钦这个名字是蛮语发音Aksai的音译,其中Aksai是“白石滩”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秦”。
Aksai连在一起,意思就是“大秦的白石滩”。由此可见,此地自前秦时起就是中国的土地。
归属权没有疑义,但在管理方面有个很大的难度。
“大秦的白石滩”是一个高原盆地,夹杂在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间,呈半封闭性状态。
这里海拔很高,高寒气候,每年气温最高的七月温度也不过刚刚能超过冰点而已。
如果仅仅是寒冷还好一点,对人类居住来说还有个更大的难题。
阿克赛钦周围的山实在是太高太大了,西南季风很难越过喜马拉雅山进入,西风气流也难越过喀喇昆仑山和西昆仑山,这就导致了此处降雨量极其稀少,全年下的雨加起来,都不及内地的一场毛毛细雨。
尽管盆地内有着阿克赛钦湖、道腾格湖、红山湖、对耳湖、甜水海、苦水湖、萨利吉勒干南库勒湖等众多封闭式内陆湖泊,但基本上都是无法饮用的咸水湖。
人类生存,淡水是不可或缺的基本物质。
高寒加上水源稀少,让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屯兵戍边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因此,这里基本上一直处于无人区的状态。
迦叶大师这支先遣队进入阿克赛钦三天,才遇到了一小队吐蕃商旅。
在无人区见到同类的感觉,就像是在几千里外漂泊了几十年的游子,猛地在街上遇到了家乡的表兄弟一样亲。
双方立马拿出自己带的好吃的,坐在一起交谈了起来。
这队商旅只有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药材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开辟这条路线。
后世有一本叫做《评论家季刊》说了一句话:“资本逃避动乱和纷争,它的本性是胆怯的。”
又有一个叫托马斯·约瑟夫·登宁的英国人写了一本《工联和罢工》。里面写道:这是真的,但还不是全部真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这段话被叫做马克思的德国人引用,最后成为《评论家季刊》的一个脚注。
吐蕃药材商打听到五星市那边医药行业很发达,便想着如果能走通这条路的话,必定能有丰厚的利润。于是带上了一些药材样品,雇佣了本地向导,穿越这一片极其危险的区域。
其实对五星市的具体情况,他也完全不了解,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现在遇到了从那边来的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准备打探相关的情况。
迦叶大师本就是医道高手,听说对方运送的是药材之后,兴奋程度丝毫不亚于吐蕃商人。
五星市的医疗水平可以说是当世无双,但一直受到一个巨大的限制——药材太少。
在实际临床治疗中,医生能准确判断病情,但市区里没有对症药材的事情屡有发生。
五星市虽说现在疆域不小,但并不怎么出产药材。对五星市来说,在药材原材料方面基本上属于一个“净输入”的状态。目前而言,主要还是依靠从大仪朝购买。何巧手和扁无恙和迦叶大师谈这个问题时,都是忧心忡忡。
一方面,随着五星市疆域越来越大,从大仪朝方面输入的原材料数量已经呈现不足的状态;另一方面,现在五星市和大仪朝的关系还是处于微妙之中。一旦再出现之前封关的情况,五星市很快就会陷入非常严重的药物短缺局面。
对此,他们也想了很多办法。
比如尽量的扩大药材养殖面积、尽可能的把药效利用到最大化、药厂设立研究部门专门研究可以将草状原材料转化成能存放时间长的膏药丸子之类的药物。不过,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五星市的地理环境,本来是和种植的对方就不多,更加别谈药材种植了。
药效再怎么利用,也同样是收到总量的限制,最多只能算是一种“节流”。
至于药物研究嘛,这不是一件一朝一夕就能出成果的事情。
当初和于奇正在镇南县的时候,迦叶大师就听说过,吐蕃那边有一些好的药材。如果真的能提供给五星市的话,对五星市的病患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
迦叶大师迫不及待地让药材商给他看看样品。
包裹打开后,迦叶大师眼睛都绿了。
在药材商带的样品中,不仅有迦叶大师所熟识的砂仁、钩藤、秦艽、丹皮、木瓜、重楼、麻黄、桃仁、黄连、柴胡、当归、黄芪、龙胆、党参、乌头、大黄、三颗针、雪莲花、五昧子等常用中药,更是有着许多连他都不认识的一些药材。
尽管不认识,但以迦叶大师这么多年的经验,根据药理来识辩,马上就发现这都是些好东西。
吐蕃药材商见到迦叶大师几个辩药的动作,就知道遇到了此道高手。马上如数家珍地介绍起这些藏地特产药材:藏茴香、山莨菪、藏党参、藏紫草、水母雪莲花、唐古特红景天、堪巴色宝(阿氏蒿)、曲玛孜(打箭菊)、达玛(凝花杜鹃)、野牛心、秃鹫、紫草茸、紫胶虫等。螃蟹甲、伞梗虎耳草、耳草、囊距翠雀、船形乌头、喜马拉雅紫茉莉、纤毛婆婆纳、水柏枝、翼首草、毛瓣绿绒蒿、蓝石草、乌奴龙胆、山莨菪、樟牙菜……
对迦叶大师来说,现在就和一个世俗的人发现了一个藏宝洞,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一样的感觉。
迦叶大师又看到了贝母、三七、天麻、灵芝等几个名贵药材,上前辨了一下,比在大仪朝时所见到的品质还要好,忍不住在那里抓耳挠腮起来。
吐蕃商人见状,又取出了两种药材,笑着说道:“还有这样的宝贝呢。”
迦叶大师先是拿起了一个花柱样的细辩了一下之后,沉吟道:“此药性甘,平。应当可治活血,祛瘀,止痛。等等……或许对神志不安,视物昏花,健忘也有一定功效。”
吐蕃商人抚掌大笑道:“大师果然是医道圣手!不过,此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迦叶大师赶紧说道:“愿闻其详。”
吐蕃商人答道:“这藏红花对血滞经闭,产后腹痛等妇科杂症有着神奇的疗效。”
迦叶大师猛地睁开眼:“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里呢?”
吐蕃商人又递过一个小盒子:“大师,您再看看这个。”
迦叶大师定睛看去,里面的药材是淡黄色的某种树根,其形状就像是卧蚕一样。
吐蕃商人说道:“此乃冬虫夏草。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若不取,至冬则复化为虫。我只是判断它应该是一味好药,但具体疗效还需要得到进一步验证。”
迦叶大师笑道:“真想不到你们那里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怎么都有两百来种药材吧?”
吐蕃商人“噗”地一声笑了出声:“两百来种?就我所知就有两千来种,还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
迦叶大师陷入了幸福的眩晕中。他几乎可以确定,何巧手和扁无恙见到这些东西后,会兴奋得尖叫晕倒。
吐蕃商人现在也知道迦叶大师对这方面的精通程度,急忙打听五星市的医药行业情况。
当迦叶大师给他介绍之后,吐蕃商人陷入了比迦叶大师更加强烈的幸福眩晕中。
天下的生意都有难念的经,药材商也不例外。尤其对长途商贩来说,存在很多困难。
路途上的各种风险就不说了,就算是安全运送到目的地,也存在着很多难度。
就以这个吐蕃药材商家族贩运药材到长安为例来说。
他们家族是三十年前开通的到长安的贸易通道。
为什么是三十多年前呢?因为更早的话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在本朝建立前,天下纷乱,军阀割据。往战乱区贩运,利润再怎么高,对比风险都不划算。
得知大仪朝太平之后,族长就立即派出了族中精干子弟,前往长安打通这条商贸之路。
940.驮羊的力量
路是走通了,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原因无他,药铺不收。
不收的原因并不是药铺不识货,而是受到一个限制——推广问题。
别说普通百姓了,就算是郎中都不知道这些药材。
百姓去药铺抓药,都是按照郎中们开的药房去抓。郎中都不知道这些药材,自然不会开在方子里。
于是他们就去到处医馆找到郎中们推销。
可是花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因为大仪朝不管任何行业,基本上都是子承父业,徒承师业的情况,医家也不例外。
在这座世上最大的城市里,除了御医馆之外,最大的私人医馆也不过就七到八个坐诊大夫。
光是一家医馆,就要磨破无数嘴皮,遑论让所有的大夫都接受这种以前没见过的药?
吐蕃药商也想过找御医馆,结局也是被委婉地谢绝。
御医馆治疗的都是什么人?没有得到广泛应用的药物,御医断断不敢开出方子。万一用这些药出了问题,别说皇上皇后了,就算是宫中的妃嫔、朝中的大臣什么之类,他们这些做御医的都担待不起啊。
不仅如此,吐蕃药商还遇到更多的一些难题。
就算某个医馆的大夫开出了方子,百姓去药铺也不一定买得到。
就算药铺进购了一些药材,也是有选择的。有些种类的药材可能销空了,另外一些种类的就只能积压。
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光是租仓库还有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费就不是一个小数字。
补货?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
且不说路途遥远,补一次货所需要的时间不短,补货的数量就是一个大问题。
数量少了,利润就降低了;数量多了,又没地方存放。
到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局面都还是没能打开。
长安这条线路的经营情况,如今也不过是略有盈利。
而五星市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新兴的朝阳势力,政局平稳这个大前提完全满足。
从行业自身情况来看,对于吐蕃药商来说也是最好最好的情况了。
全市医疗是一个紧密的体系,从原材料到药厂要医馆到药铺都是“市有企业”。
并不是市里不允许私人开医馆,只是一般的大夫很难开起来。
从百姓的角度,就很容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病这件事,主要就是两点考虑:大夫的水平和花费的银钱。
五星市最牛的大夫,就是何巧手和扁无恙两位院长。在他们的带领下,加上完善的培养体系,一众医师的水平提高得很快。就医馆的建设、护理等各个方面来说,都是私人医馆所不能达到的水平。
再来看银钱支出,已经实现了“全民医保”的五星市民,在市医馆里看病所花费的,比在私人医馆看病要便宜得多。
这种情况下,还有几个人去私人医馆看病呢?
从大夫的角度来看,直接去市里医馆上班,受人尊重待遇稳定,除了看病之外不用操其他任何闲杂的心,比自己劳心费力开个医馆还不一定能赚多少钱不是香多了吗?
综合这种情况,吐蕃药商认为:这次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按照迦叶大师的说法:你只要把这些样品摆在何巧手和扁无恙面前,他们就能给你开出一份采购清单。
吐蕃药商感觉问:“采购的量能有多少?”
迦叶大师的回答是:“那要看你能送多少。”
这句话并不是吹牛。
正因为五星市医疗体系的高度一体化,所以何巧手和扁无恙她们就能大概统计和推算出整体的用药需求。
要知道,这个“整体”的数量,可是五星市的几十万军民。
说到这里,迦叶大师忍不住指着吐蕃商人的那些羊说道:“光靠这些羊驼运的,根本不能满足咱们的要求。对了,你为什么要用羊来驼运货物呢?”
吐蕃药商睁大眼睛反问:“不然还能用什么呢?您也看到这些路啊,根本就无法用车载。”
迦叶大师突然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于是好心提醒道:“为什么不用牛、马、骆驼呢?”
吐蕃药商苦笑起来。
这是从无数次的失败中总结出来的教训。
曾经,吐蕃王也派出了由马、驴、牛、骆驼、牦牛组成的运输队,希望打通和西域的贸易通道。
可是结果非常悲惨,上万头畜牲只有不到一百牦牛头到达了和田,其它的全部都因为草料欠缺和缺氧生病等原因倒在茫茫高原上。
所以,能够带上穿越过这一片苦寒之地的,就只有这种分部于那曲、阿里及日喀则地区的驮羊了。
虽然这些羊载重不多,每只羊只能驮20斤的物品,而且行走较慢,每天只能走20里地,但却有其他牲畜不具备的一些优点。
驮羊性格温顺,一个人就可以管理一两百只。把货物绑在它们背上后,不管走再远的路,途中都不用装卸。
最大的好处就是,驮羊日行夜宿,沿途自己采食,不需要专门准备草料。即便路上有一些损失,也比不上价格更贵的牦牛。
这次只是带样品,如果真的是大规模运输,那就是成千只羊一起走。
好在药材并不重,按照一千只羊每只20斤来算,每次就能运送两万斤的药材,加上来数字就不小了。
迦叶大师听后大喜:“这可是行走的牧场啊!”
吐蕃药商笑道:“正是如此。”
迦叶大师点点头说道:“咱们五星市也有些好东西,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带回吐蕃呢。”
然后就给他介绍了五星市的防冻膏、皮靴毛毯、玉石等产品。
吐蕃商人听后喜出望外,现在对他来说,只有最大的一个难题了:五星市负责医疗的官员会不会采购?
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他对大仪朝御医馆的那些御医鼻孔朝天官僚形象实在是记忆太深刻了。
迦叶大师摆摆手说道:“这样吧,我修书一封,让何巧手和扁无恙到和田区来和你面谈。”
吐蕃商人将信将疑地望着迦叶大师,心想人家那么大权势的人会理会你这么个老和尚?
一个亲卫队员笑着说道:“迦叶大师是我们的国师,何、扁两位院长都是他的学生。”
吐蕃商人惊喜得一跃而起,然后赶紧跪到地下:“小人有眼无珠,竟然得遇活佛。”
不光是他,另外几个吐蕃人也全都跪到在地,神态无比虔诚地恳求道:“垦请赐福。”
迦叶大师见到这个情况,便知之前所听到的“吐蕃礼佛甚诚”之语不虚。
适才亲卫队员介绍说自己是五星市“国师”身份,这话也不为过。
在吐蕃人眼里,“国师”和“活佛”相等,这也是正常。
当下便不推辞,双手合什垂眉口诵佛号说:“既如此,老衲便有一句话送给各位。”
吐蕃商人几人面露喜色。
得到活佛指点,是信徒们求都求不来的幸运。赶紧恭敬磕头,齐声说道:“多谢活佛。”
迦叶大师说道:“人人皆可成佛。”
吐蕃几人相互偷偷看了一眼,目中喜色更浓。
虽然这话不是很能理解,但这更证明了迦叶大师道行之深。这么容易听懂的话,还算是大智慧吗?
不过既然国师愿意点化,就肯定会给我们解释。
果然,迦叶大师说了:“人若能做到大慈大悲,便已成佛。”
吐蕃几人恍然大悟,此语实在是精妙无比啊。
迦叶大师继续说道:“仁德医者,实乃俗世中的菩萨也。”
吐蕃几人连连点头,这话说的真好,确实就是这样。
迦叶大师继续说:“尔等虽不是直接行医,但供药之德,并不亚于郎中大夫,也是一种修行。”
几人一听,心中一震。以前只想到贩运药材也就是赚钱的营生,现在国师这么一说,便想到咱们贩运这些药材虽然自己赚了钱,但也是为病人祛除了痛苦的啊。
不过这倒是有个麻烦,按照国师所说,这也是修行的话,那咱们应该怎么做?别说白送了,至少也不能赚钱啊。
可是如果不赚钱白干的话,生活怎么办?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办?
迦叶大师继续说了起来:“人在尘世,皆须衣食住行。即便是老衲这种佛门弟子,也不例外。在没有到达大欢喜境界之前,修行即是修心。有善恶心,有慈悲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行善积德,即是修福。”
吐蕃商人大喜,感觉自己似乎听懂了一些,却又没有完全听懂。
迦叶大师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诸位以商为生,该赚的利润一定要赚取。一来供给个人及家庭所需,二来也有能力帮助其他人。只是有一点,不要赚那些黑心钱即是。在合理的利润范围下,能为苍生百姓解除病患,比之每日里烧香拜佛所修功德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见有贫苦无医之人,能送一两剂药,更是功德无量。”
至此,吐蕃几人才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
这是真佛啊!不但用每个人都能听懂的话,讲明白了“修行”这个深奥的道理,更是给他们提供了可以具体落实到实际生活中的“修行法门”。
几人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不断对迦叶大师磕着头。
又休息了片刻之后,双方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负责保护迦叶大师的小队长黄虎上前禀道:“大师,我派两个人回和田。一来尽快通知两位院长过来,二来也是把我们这边的一些情况汇报一下。”
迦叶大师点点头:“这些事你负责安排就好。”
在迦叶大师和吐蕃药商聊药材的时候,黄虎也和吐蕃向导聊了好一阵。
吐蕃向导不但证实了这条路的可行性,还花了一张简单的路线图。
阿克赛钦,是从五星市通往吐蕃方向的唯一通道。在两地之间,只有三条经由羊踩出来的密道。
这三条路分别是:克里阳古道、桑株古道、克里雅古道。
克里阳古道和桑株古道起点和终点都相同。起于昆仑山北坡,分为两条不同的支到穿越昆仑山,之后在赛图拉会合,然后通过喀喇昆仑山山口到达达拉克,也被称之为驼马古道。
克里雅古道不用通过赛图拉,从克里雅山,直接进入藏北高原。
因为迦叶大师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波斯,那么就是走驼马古道。
而不管是走克里阳古道还是桑株古道,要遇到的情况都是“其路冬夏不可行,困难异常”,被称为“充满忧伤的路”。
以他们现在的所在地,克里阳古道稍微近一点,但需要注意的是:克里阳的意思就是“来了不呆就回去”。
如果选择这条路线的话,得通过冰雪覆盖的克里阳达坂和渡过冰冷湍急的喀拉喀什河。
黄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走这条路。
不过,他派人回和田,要通知的主要内容并不是这件事。
黄虎是第一批于郎部曲,现在在军中已经升到了千夫长。
有什么样的老大,就有什么样的小弟。咱宠哥连中星军军长都不当也要来亲卫队,我凭什么在军中当什么千夫长?紧随着张宠参加比武之后,如愿进入了亲卫队当了一个小队长。
所以,说起来是个小队长,实际上可是军中的中高层军官。
如果是个普通军官的话,大致上确定行走路线就完成了任务。但在优秀的将领眼中,就不仅仅是这样了。
一路砍杀提升起来的军官,战略眼光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黄虎一眼就看出了阿克赛钦的战略地位。
只要控制住这个区域,就是锁住了通往吐蕃和波斯方向的咽喉。反之,如果被人控制,就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和田区就可能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
虽然知道在这个区域驻扎,士兵要承受地狱般的艰苦,但黄虎认为:为了五星市,这些困难必须得克服。
为此他给南星军军部信件中专门提到,他愿意领兵驻扎阿克赛钦。哪怕是在冰天雪地中冻成雕塑死在这里,也要用自己的身躯作为人肉界碑守护在此,绝不后退半步!
“五星市绝对不能没有阿克赛钦!”这是他信中最后一句话。
941.丁武的郁闷
南星军军长丁武最近特别郁闷。
这种不爽是从最近这次的职务调整开始的。
北星军那边就不说了,从能力资历和指挥作战的经历各方面来说,比常固差一些,丁武自己也承认;
东星军段志飞那里,原本和他们几个比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没得任何可比性;
至于中星军的张宠那小子,都是自己作出来好不好?
让丁武不爽的是:西星军凭什么让小乙那货去?!
其实丁武不爽的并不是因为官职大小或者下面部队的战力,而是安排的区域。
五星市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北方大蛮王,就目前来看是最容易打起仗的地方。
其次就是和西部的西域各王庭接壤的西星军了。
就算是中星军,也有可能去支援北方战区或者西方战区。
最不可能打起仗来的,就是南星军和东星军了。
东星军的驻地,是和大仪朝交界。老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绝对不允许和大仪朝发生任何冲突,说白了东星军其实也就是在边线上巡查一下那些在大仪朝犯罪了想逃到这边的罪犯而已,实际上算不算一个军区都两说呢。
可这南星军算怎么回事?
五星市南面都是和田区范围,里面一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就不说了,再往前横着一条鸟都飞不过的昆仑山。
别说没什么国境线了,连人都看不到一个。
在南星军呆着,不就是提前养老吗?
为此,丁武想了很多办法,甚至直接找到了于奇正,要求调到北星军中,哪怕随便当个小军官也好。
毫无疑问,要求调走的要求被于奇正坚定不移地拒绝了。
丁武无奈之下找到沐儿,让她帮自己说说好话。
本来沐儿是从来不插手这些军政事务的,可当年于奇正从军,沐儿偷偷跟上的时候,丁武可是照顾了不少。之后不管是北伐还是征南,丁武和小乙都是和沐儿相处最多的人。
大家之间的感情实在太深了,沐儿也就不得不破例去帮着打听了一下。
打听的结果,是沐儿捂着嘴笑着对丁武说:“你去转告丁武,还想给老子惹事,没门!”
丁武觉得比窦娥还冤,当场就对沐儿诉起苦来:“我这么老实,怎么能这么说我呢?难道我比张宠那小子还能惹事……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张宠是你弟弟。好吧,不说那小子了,难道我比小乙那个坑货还能惹祸?”
沐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从她那弯弯的眼角笑意中,丁武看出了三个字“你说呢?”
摸着脑袋想了想,貌似小乙虽然是个叫鸡公,但要说从之前干的那些活来看,自己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放心。
正泄气间,得到了比武选亲卫队的消息。
老实人丁武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马上就飞奔而去报了名,如愿成为亲卫队的副队长。
好日子没过几天,刚刚收下疏勒不久,就被赶回了防区。
丁武心里这个恨啊,自己怎么就那么老实呢?
其实张宠那小子带先遣队走的时候和他打过招呼,问要不要一起走。可是我丁武老实啊,还不是怕于帅出事,要留在他身边。
鬼知道那个阿米尔一来,几句话就让老大变了心思。呸呸呸,阿米尔你这个奸臣、大奸臣!
现在张宠小子跑到前面去了,小乙说的是归队,但新收疏勒之后也有的是事情说。如果老大往那边走,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的话,那他们西星军可是有大餐吃了。
丁武这颗心啊,像是被一百只猫在挠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收到了黄虎送来的信。
看完信后,丁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调五百人去占领阿克赛钦?你说反了!是南星军留五百人,其他人全去阿克赛钦。”
“什么?你愿意领兵守在最前线,我呸你个小黄猫!好不容易有这么块救命的干粮,你还想和我抢?没门!”
不过,丁武也不是莽撞之人,绝不会轻易让士兵们陷入危险之中。
经过一番研究,决定将军部迁往阿克赛钦与现在后方的交界处,便于补给运送。
军部建设的同时,逐步向前延伸设立兵站,这样就能按照节点输送物资了。
做完这些事情后,丁军长亲自写信给于市长,表示应该考虑从这条线路经达拉克去波斯。
就在丁武折腾这些事的同时,吐火罗之王张宠那边的形势发生了重大转变。
。。。。。。。。。
在森林中,一根火柴往往能引发一场大火。
这次吐火罗的巨变,起因是一个小部落发生的一件小事。
吐火罗部族林林总总,有大有小。其中小的部落,其实也就是和大仪朝一个村子差不多。
这些小部落肯定是不敢和那些大部落相抗,部落主的生存之道就是定期向旁边的大部落进贡。
对于大部落的族长来说,吞并他们也得费心去管理,反正也都是穷地方,再怎么搜刮也没多少好处,遇到什么事了还是个麻烦,不如像现在这样直接收一点好处舒服得多。
本来就是一个贫瘠的地方,还要交钱粮出“保护费”,这些小部落族人的生活有多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别说普通的族人了,就连族长家也只是勉强不挨冻。
这次新王对吐火罗全部按照人头来发金子,对族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所有族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每家每户都盘算着用分来的金子去买点什么。
新王对百姓可好了,很快就有户籍司的人来发金子了。不但人人都领了金子,而且据说以后还有别的东西分。
就在族人们陷入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中时,发生了一件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
户籍司的人走的当晚,族长就带人家家户户收金子,其说法是旁边的大部落让他们把金子交过去,不然就马上派兵来打他们。
族人们当时就不愿意了,这是王赐给我们的,凭什么要交给他们?于是纷纷嚷嚷着要去王庭找王和王后告状,请他们主持公道。
族长冷哼一声开口了:“你们以为有用吗?王手里一个兵都没有,能主持什么公道?他要是赶说大部落的话,连他的位置都保不住。”
族人们一听,好像也是这么回事。虽然心里万般不愿意,在武力威慑下也不得不把金子上交了。
结果当天半夜,族人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见到族长全家背着包裹往外走。
族人们纷纷赶了上去,将族长一家团团围住。
人赃俱获下,族长不得不承认了其实是自己想贪污这笔钱。
按说他这个族长也很可怜,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钱财。平常族里收上来的那些钱粮都是转手就给大部族了,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贪污的机会,肯定就不想放过了。于是就打着上交大部族的旗号,把全族人的金子都收上去,带着全家逃走,靠着这笔钱好好过日子。
愤怒的族人石块如雨点,当场就把族长砸死,然后抢回金子重新分配。
可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现在没有族长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呢?于是坐在一起商量选出个新族长。
你要选他,他要选他,局面乱糟糟的。一群人折腾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到晚上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叫了一句:“选不出来就别选了。反正咱们现在有王了,直接让王来管我们不就行了?”
众人一听,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啊!
且别说新王一上位就给大家发金子,就算是以后要交保护费的话,大部族看在王的面子上也不会收太多啊。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
族人们马上找到户籍司,把情况汇报了上去,并正式提出大王来直接管理他们的请求。
因为路程并不远,张宠夫妇就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自幼生活在这里的火公主还好,从五星市过来的张宠看到这些人的生存状态之后,差点掉下了眼泪。
这里的百姓真苦啊,这大冷天的,居然有很多人都还穿着单衣。
进了几家屋子看了之后,更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张宠做了三件事:第一件把王宫中的衣服毛毯送过来,第二件事就是把先遣队的两个军医调来为他们治病。第三件就是安排户籍司的人住进这个村子进行管理,有什么需求直接向他提出。
这个举动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第二天和第三天跑到王宫来请求由大王直接管理的部族多达十一个,全部都和第一个部族类似。
“于市长的妙招”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第四天,吐火罗王庭又收到了一批货物。这次来的,是一万匹丝绸和五千两黄金。
这其中,只有五千匹丝绸是之前承诺全部分给族人的“火公主的聘礼”,另外五千两黄金和五千匹丝绸是于奇正给他们夫妇私人的贺礼。
既然是私人财产,我爱给谁给谁,爱给多少给多少。
于是乎,“新王直管”的人就额外得到了一份礼物。根据情况的变化,必须调整相应的对策。
黛拉和张宠夫妇商量之后,决定跳过“户籍司”,直接另外成立王庭卫队。
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一支人数多达八百人的队伍就成立起来了。
这其中,有第一批先遣队八十余人,两次送黄金财宝过来加起来的一百余人,还有就是这些直管部落报名的青壮年了。
要知道,先遣队员原本是从亲卫队中分出来的,基本上都是五星军中的百夫长、什长,有这么一群刀光剑影里滚出来的基层军官撑着,本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也能很快形成战斗力。
不到三天时间,这支王庭卫队至少从列队方面来看,就像模像样了。
变故发生了。
一个大部族的族长气势汹汹来到了王庭,开口就是要赔偿他的损失。
这个大部族原本是属于“收保护费”的,这次投奔张宠的部族中,有四个小部落以前都是给他上贡的。
像现在这种情形,不是断了他的财源吗?
没有意外,谈判破裂了。
大部族族长走之前,怒气冲冲地表示不再承认张宠是吐火罗之王。
张宠的答复是“那你就把钱还给我。”
大部族族长狞笑着说道:“想得美!不但不会还给你,我明天就带兵来把你这些都抢过去。”
平静了不到十天的吐火罗,又要陷入战争之中。
大部落族长的话,通过王庭卫队的吐火罗人口里,传到了自己的族人耳中。
族人们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拿起木棒石块赶到王宫,表示誓死保卫大王的心迹。
在户籍官的劝说下,民众们才纷纷散去。
在回去之前拉着自己在王庭卫队的亲人再三交代:“一定要保护好大王和王后。如果他们出事了,我们不会再认你。”
王庭卫队士兵纷纷歃血立誓:任何人要想伤害大王和王后,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还有些青壮年死活都不肯走,最终临时编入卫队中,队伍达到一千五百人。
第二天,大部族族长果然带着族中部队冲了过来。
看到王庭卫队,大部族那边的人全都觉得有点懵逼。
虽说这里打了这么多年,但总体上来说,不管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是处于原始游击战的状态。
像这种立成军阵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仔细一看,王庭卫队的都是之前被他们欺负惯了的一些小族的人。
大部族族长哈哈大笑:“中看不中用”。
当即率军冲了过来。
“游击队”和“正规军”在正面战场碰撞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尽管“吐火罗王庭”这支正规军还不那么正规,但是在一批强悍的基层军官带领下,对付人数差不多的游击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部族军队打败,族长见状不妙扭头想跑的时候,张宠弯弓搭箭,亲手将他射杀。
吐火罗之王的神勇不仅让王庭卫队士气大振,对面的敌人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纷纷缴械投降。
军事上的胜利,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困难。
接下来,张宠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怎么治理这个大部族了。
942.上天的宠爱
这个时候,户籍司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户籍司最早就是由先遣队和本地各个族群中抽出的人组成,定额三百人。但因为人口普查要的急,所以又组织了多达五百人的“临时工”。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族群的人都有,这次来挑事的大族群里就有将近一百人在户籍司里做事。
人们对世界的认知,都是在自己见识的基础之上形成的。
同一件事情,看待它的高度和角度不同,会出现很大差异。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站在“本族”这个立场和角度来看待身边发生的人和事。对其他族群的情况并不太了解,更不要说关心了。
其他族群在人们脑海中,只有“敌人”或者“潜在的敌人”这两种。
既然是“敌人”,那就是坏的。既然是“坏的”,那即便过得再惨也不须同情。
在这次主持分红的过程中,参加户籍司工作的人发现了一些原来没有看到的世界。
多年的战乱纷争,让这块原本就不富饶的土地变得更加贫困。不管是哪个种族,日子过得都不太好。
真正深入实地后,看到原本以为是“敌人”的其它族群的人,日子过得比自己还凄惨。而且本来就都是些普通百姓的人,再坏能坏到哪去呢?大家不都是想有口饱饭吃吗?
作为亲手把金子分下去的人,他们受到来自“敌人”真诚的尊重和感激,这种心理的变化非常微妙。
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非要打来打去呢?
这几天,这些小族纷纷加入“大王”直管的事情发生后,在户籍司的那些大族的人都在设想一件事:假如咱们族也能属于大王直管会是怎么样呢?
当然,这些想法都只能放在心里。
在此之前,吐火罗都是由一个个部落组成。他们这些大族属于优势者,在和小族的各种交往中都是占便宜的一方。而大王所实施的,是所有人一视同仁。他们不知道,如果这么做的话,算不算背叛自己的族群。
这种心理上的矛盾,让这些人不知道该从何选择。
现在,王庭卫队击败本族军队后,这个矛盾就不存在了。
按照吐火罗过往的情况来看,部族军队被击败后,接下来族人要面临的就是被屠杀,主要定居点被占领,一部分人逃入深山继续抵抗。
为了族人,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几个户籍人员跪在张宠面前:“王啊,看在我们为王庭也做了些事的小小功劳上,请您允许我们说几句话。我们可以让族人退回发下去的金子,另外再筹集一些钱粮交到王庭。如果还不行,我们自己迁出定居点,把地方让出来。只求您能不要杀死他们,求求您了!”
说完之后不断用力磕头。
张宠瞪大眼睛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谁了?”
这话一出,别说跪在地下的这几个户籍人员,就连被俘虏的大部族人也都愣住了。
黛拉适时说道:“大王早就说过了,他是吐火罗之王,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不管对哪个种族哪个人,都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孩子不听话,怎么能杀死他们呢?”
叛乱族群的人纷纷哭了起来:“大王仁慈!”
张宠接口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是你们的族长要来打我。当然,这也不怪你们,你们只是被这个族长蒙蔽了。现在既然他已经死了,这事也就完了。我既不会杀你们,也不会把你们从原来的地方赶走,你们回去另外选一个族长,带着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吧。”
叛乱族群的人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的。
俘虏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站起身大声叫道:“还选什么族长?我们就跟着大王!”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再怎么选出来的族长,能有收到上天疼爱的大王英明仁慈吗?
人们纷纷躁动起来,最后张宠“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将他们收入王庭直管中。
这件事在吐火罗引起了轩然大波。
另外四个势力大的族长紧急聚在了一起,经过一番探讨和认真的分析,终于明白了张宠的“阴谋诡计”。
照此下去,别说以后大族的优势地位不保,自己这几个人的族长之位也都不保。
绝对不能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了。
几个族长商议了一番,决定联合起来推翻刚刚成立不久的王庭。哪怕回到最初的状态也好啊,更何况打赢后还能瓜分现在王庭的地盘。
至于理由嘛,也有一个非常绝佳的借口:怎能让一个外族人来做吐火罗之王呢?
四个部落联合之后,又采用威逼利诱等方法纠集了一些小部落,成立了“吐火罗联军”,准备进攻王庭区。
得知这个情况后,张宠第一句话是:“发布檄文,干踏酿的!”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
先遣队这些人,都是当兵打仗的糙汉子,哪会写什么檄文啊?而吐火罗本地的这些人,就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檄文”。
但大王既然开了口,也不能不干啊。
于是,两帮人凑在一起,最后拼凑出一份不伦不类的檄文。
这篇名为《讨坏人檄》的檄文是以张宠的口气写的,大致意思是这样的:
我是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啊,本来就可以过得很好;
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啊,没想当什么狗屁大王;
我是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啊,天神把女儿嫁给了我;
天神把女儿嫁给我啊,我可以和她过得很好;
是你们这些受苦难的孩子啊,求着我们夫妇来拯救;
我们为了拯救你们啊,拿出了火公主的聘礼;
没想到你们这些苦孩子中啊,竟然有人背叛了誓言;
这些背叛的坏人们啊,拿起刀枪要来杀死我;
我是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啊,你们根本打不过我的;
打不过我还要来打啊,那就是自己没事找死;
我是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啊,知道大多数都是好人;
吐火罗所有的好人啊,跟着我一起打败坏人。
且别说,这篇檄文虽然令大仪朝文人们吐舌,但有一个好处:特别适合编成歌来唱。
多年之后,后人是这么评价《讨坏人檄》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四句一调,反复吟咏;豪气干云,令人奋进。实乃古往今来战斗檄文之佼佼者!
《讨坏人檄》刚一面世,就被人按照本地曲调编成了歌。
王庭直管领域的人们,纷纷不断重复地高唱着这首歌,振臂走在路上。
一夜之间,这首歌曲就火遍了全吐火罗,连“吐火罗联军”地盘的人们都会唱了。
《讨坏人檄》的杀伤力绝不亚于百万大军。
王庭直属范围内群情激昂,誓要维护“受到上天宠爱的孩子”和“天神的女儿”,还有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
而“吐火罗联军”的士兵心里都想着,跟着“背叛誓言”的族长造反,自己不就是歌曲里面唱的那种坏人吗?
虽然“吐火罗联军”的人数加起来,是王庭部队的五倍以上,但双方士气截然相反。
哪怕是锅盖一样大的豆腐,也会被一把锋利的薄刀切开。
只用了三天时间,大型战争就结束了。
战斗的结果是除了几个族长带着少量的部队逃入深山,“吐火罗联军”全部被歼或者投降。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市区的模式进行改制。
律法什么的不用说了,直接照搬现成的就行,唯一的难点就是在于户籍的区分。
黛拉又出了一个主意,总体上根据加入王庭直属的时间来划分。即:吐火罗联军大型反叛前主动加入王庭的,全部转为良民;在这条线之后的,全部转为贱民。
这么一来,良民和贱民的比例就和五星市差不多了,社会结构也就稳定了下来。
当然,“立功升籍”自然也是照着五星市模式进行。
人类最稳固的社会结构,永远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结构越公平,社会越稳定。
五星市这种先进的社会体系,让吐火罗迅速稳定下来。
逃入深山的那些顽固分子,很快就被“立功升籍”的剿匪部队和广大人民群众给揪出来,通通消灭。
吐火罗迎来了真正的和平,而这个时候后面的聘礼和贺礼也都到达了,穷苦的人们一方面“均田地财产”,另一方面接收到“国家救济”,一片欢腾。
吐火罗之王的声誉也到达了顶峰。
张宠觉得差不多到了做最后一件事情的时候了。
这件正事就是并入五星市。
原本有些吐火罗官员还心存疑虑,但都被张宠的一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了。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让吐火罗人过上好日子。
怎么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两个字:有钱。
钱从哪里来?从根本上来说要靠自己发展。
可是就咱们这个底子,能发展起来吗?不能。所以在初期必须得到资金。
这些资金从哪里来?只能从五星市来。
而且不光是资金,还有技术,还有管理,还有人才等等……只要加入五星市,这一切都解决了。
反之,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咱们的百姓还要吃很多苦。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百姓啊。不然你们想想,我好好一个王不当,自己降级去当个区长,我有病吗?
义正辞严地讲完这些之后,又把阿克朗拿出来举例。
众人不由得心想:咱们的王都这么大公无私,咱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何况,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如果咱们能过上像是王描述的五星市那样的好日子,是个王庭还是个区很重要吗?
于是乎,第二天全吐火罗各地就竖起了“五星市吐火罗区”的招牌。
。。。。。。。。。。。
就在张宠高歌猛进的同时,东线的黄虎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经过艰难跋涉,他们穿越阿克赛钦,从喀喇昆仑山口进入达拉克,并一路西行到达达拉克王庭列城。
拉达克位于喀喇昆仑山和喜马拉雅山之间,属于是高原峡谷。
这里还是高海拔地区,空气稀薄,太阳的热量非常强烈。因地处高山深谷,北方为喀喇昆仑山脉所阻挡,南边以喜马拉雅山为屏障,所以北方的湿气和雨水无法吹过来,而南方每年定期吹向印度大陆的季风也无法进入,以致气候相当干燥。
达拉克的王庭所在是列城。
因整个达拉克地区都是地广人稀,就算是列城人口也不是很多。
到达列城后,迦叶大师一行便去拜会达拉克王。
达拉克王提出,除了迦叶大师外,其他人都不得进入王庭。
黄虎原本不同意,但被迦叶大师阻止了。
迦叶大师的理由是:虽然这一路过来遇到的人口不多,但基本上都是礼佛的。
既然是礼佛的地方,就不会为难他这个出家人。
达拉克王提出只见自己,多半是因为他本人也是信佛的,不愿和你们这些世俗之人接触,也完全可以理解。
总之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进王宫肯定没有什么危险。
迦叶大师的这个判断是对的,事情一开始还真是他说的这么回事。
但是世上的事情总是变化发展的。真要说怪,也还是得怪迦叶大师那张嘴。
最初迦叶大师还只是和达拉克王谈论佛理,种种精妙的见解令达拉克王钦佩不已。
如果话题到此就结束的话,也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坏就坏在迦叶大师自己主动开始讲起五星市的各种情况来。
其实迦叶大师这么说,也还真是个好心。
他认为这个和自己言谈甚欢的达拉克王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国王。既然如此,何不把五星市一些好的治理经验告诉他。如果能对他起到借鉴的作用,不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问题是,话匣子一打开之后就停不住了。
这也不能怪迦叶大师,因为五星市值得借鉴的理政经验实在是太多了。
达拉克王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眼中露出无限向往之意,不时还问一些很具体的情况。
如果话题到此结束的话,也不一定出什么事。
问题就出在迦叶大师越说越起劲上面。
943.达拉克加入
在五星市医疗系统建立的初期,迦叶大师可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虽说出家人没有名利之求,但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怎么来说心里都有一些小得意。另外就是对五星市的各个部门来说,迦叶大师最了解的也就是医疗系统了,所以讲到这方面的时候就格外细致和清晰。
达拉克王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在之前只是了解迦叶大师是一位得道的禅师,现在更是了解到他对实际生活中的宝贵作用。
达拉克王站起身行了一个礼:“大师,本王欲尊您为本国国师,还望千万不要拒绝。”
迦叶大师有点傻眼。
原本和对方说这些话,一方面是因为劝诫这些当国王的人多多怜惜百姓,这样子老百姓的生活就会过得好一些。第二方面就是希望达拉克王对五星市有好感,将来走这条路的时候也便捷的多。
没想到的是,达拉克王居然提出了这种要求。
迦叶大师自然不能同意,表示自己要去波斯。
达拉克王问迦叶大师要去波斯做什么?迦叶大师如实回答是要为于奇正探路,寻找到冬小麦。
达拉克王说道:“探路之事大师就不要担心了。我派出一队人前往波斯探路,我们对那边更加了解。您还是留在这边,给我们当国师吧。”
迦叶大师回道:“多谢大王赏识。不过老衲只是一个出家人,这次也是为了五星市的市民前去波斯。如果事情办妥,还要回到五星市传道。”
达拉克王笑着说道:“禅师这话就着相了。传播我佛大道不该局限于何时何地,五星市民需要你售业解惑。我们达拉客人更需要啊。您放心我一定为您建造一座大护国寺,不会比五星市差。”
迦叶大师摇头道:“不行。此次前往波斯,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辅助于市长得到冬小麦,解决五星市的粮食问题。”
达拉克王又说了:“如果是这样,那您更加不应该去了。如您所说,现在五星市的百姓已经过得很好了,唯一也就是粮食方面存在问题。而我们达拉克人不光是粮食问题,从经济和医疗来说和五星市差得很远。您在这里更能造福百姓。”
迦叶大师心中暗暗发苦。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达拉克王这么能说。从道理上来讲。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更应多多照顾生活过得更为疾苦的百姓。
可是以他来说,要留在这里他做不到。
迦叶大师也知道自己做不到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个字,感情。
本来佛门弟子就不应该有这些七情六欲,奈何迦叶大师本人怎么都过不了这一关。他心中对五星市和于奇正有放不下的牵挂。
但就常理而言,这些话无法说出口。
迦叶大师只能低下头口诵佛号,摇头不语。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
这么一来,达拉克王急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迦叶大师扣押了下来,不让他出宫。
在外等候的黄虎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完全没了头绪。这可是之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事儿。
首先,人家并不是要伤害迦叶大师,也不是要阻止他们去波斯,而是看中了迦叶大师的才能,要把他留下来。
这种情况下,直接动用蛮力本就不太合适。另外,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动武能不能成功还是回事。毕竟迦叶大师现在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啊。
退一步说,即便能够把迦叶大师抢出来,这条线路基本上也就是断了。他们此行的任务,就以失败告终。
黄虎一边派人回去报告,一边苦苦的想着办法。
就这么僵持两天之后,迦叶大师做出了一个看似非常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再次找到达拉克王,单刀直入的问了一句话:“大王,你是真心为了达拉克百姓好吗?”
达拉克王答道:“当然。”
迦叶大师岔开话题,和达拉克王又聊了很多佛理方面的事情。
确定了达拉克王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之后,直到天色已晚时,迦叶大师才说出一句话:“如果让你放弃人间的荣华富贵,跟着我四处行走,追寻无上的佛道,你愿意吗?”
达拉克王大喜。听迦叶大师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要收自己到门下。其实他早就有出家这种打算,现在有这么一位高僧肯收自己,那真是修也修不来的福分。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个顾忌。当即开口说道:“我当然愿意。其实我早就有了出家的打算,只是放心不下这么多的百姓啊。如果我就这么撒手不管,一走了之,百姓们怎么办?”
迦叶大师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
达拉克王忙问其故。
迦叶大师说了阿克朗的事情,提议达拉克加入五星市。现在他们已经探明了从和田区到达拉克的这一条路,只要达拉克加入五星市,不管是营造教育医疗等各方面,市区里都能派来相关的专家和物资。
商贸往来也能非常频繁的开展,让这里的人富起来。毕竟同属于一个市的话,就属于内部之间的流通。这样一来,各方面来往都会便捷的多。
达拉克王认真的思考了好一阵,又何加叶大师商量了一些很细节的问题,最后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可行性的方案。
两人商量好之后,达拉克王把几个重要的大臣叫来一起商讨这件事。
本以为一定会遭到反对的迦叶大师惊异地发现:居然所有的人都表示出了赞同。
所以说,世上的事不能一概而论。在这里非常荒谬的事,也许在另外一个地方顺理成章。
这是因为人们的思维模式和所处的环境决定的。达拉克地区属于是高原苦寒之地,人类在此生存的难度不仅远远高于物产丰饶的大仪朝,就连西域和草原都比这里的生存环境好得多。
因为太过地广人稀,所以人们都是处于生活艰难的情况下。人和人之间,族群和族群之间的争斗就没有那么激烈。
试想想,你要冒着严寒跑很远的路才能去抢别人的东西,抢不抢得过姑且不说,就算能抢到也没什么给你好抢的。
所以从地理环境上就确定了这里的社会组织结构比较松散,人们对于什么种族国家之类的概念很淡薄。
加之此地佛教盛行,人们性格温顺。就算是历代任何一个达拉克王,也不会穷兵黩武。谷
如果能够依附于一个强大的势力或者王朝之下,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谁不愿意了?
一直在外等候的黄虎得知达拉克要改旗易帜加入五星市,整个人都愣住了。
黄虎心想:迦叶大师也实在是太牛了吧。不费一兵一卒。就一下拿下这么大个地盘。有没有用先不说,至少这块地是咱们的了。以后去往波斯这条路线,就完全安全了。
三天后,达拉克王宫里的贵族们深感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丁武到了。
他是怎么这么快到这里来了呢?这就又要从男星军军部迁往阿克赛钦说起。
虽说在五星军中,南星军的实力只是排名倒数第二,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正规军区,下辖几千人马。
军部要迁移到阿克赛钦,必须要选址,建设军营等等,这都要花上许多时间。
可丁武忍不住啊。
整个南星军的防守范围就是沿着昆仑山一线,整个昆仑山又只有这么一个口儿,还是好不容易刚刚发现的。
这种活还不干的话,就没活儿干了。于是丁武就把迁军部的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自己带上几百号人沿着古道勘察可以沿路设兵站的地方。
黄虎派去报告迦叶大师被扣留似的士兵没走多远,刚刚翻过喀什昆仑山口,就遇到了丁武。
说实话,如果是遇到的其他将领,或许还要多斟酌一下。可偏偏遇到的是丁武。
在五星军内部,大家就曾经讨论过一个话题,那就是:这么多将领谁是最猛的。
答案既不是常固,也不是以撩是惹非出名的张宠,而是平日里不声不响,三棒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丁武。
就看看这货以前都干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了。每次都把小乙忽悠的团团转就不说了,南征交子时这货一个人就抢桥,斩将,夺城。
对丁武来说,遇上事压根就不存在人家有多少人的问题,只有四个字:不服就干。
这次又是这样。
收到消息后,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自己现在手里只有几百人,总之只有一点:迦叶大师被扣了,这还不打?
丁武率军刚刚进入达拉克,就遇到了紧急再去通知现在情形的先遣队员。
丁武气的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够干架的机会,结果对方不打了。不但不打,还直接投降了。
但事已如此,也不能不去接收啊。
现在达拉克已经是五星市的地盘了,接下来肯定要有军队来驻守。
如果接收了这块地盘,将来和波斯,天竺,吐蕃万一发生冲突,就有事儿干了。反之,如果不接收的话,肯定会被小乙那个混蛋派西星军来接受,以后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肉。
丁武率军进入达拉克王庭,遇到迦叶大师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把防冻膏和毛毯先拿出来,然后让后面赶紧再送一批过来。
五星军全军上下都有随身配的医药包,其中防冻膏是少不了的。
丁武也不知道迦叶大师要干啥。反正老和尚这么说了,咱就这么做呗。
高原地区冻伤是最常见的疾病,虽说本地也有一些药物,但。和五星市医馆的防冻膏自然就不能比了。药膏一用上之后,用过的达拉克人马上就感到了加入五星市的好处。
还有一些就是王庭里用过五星市军毯的人。虽说本地皮毛质量很好,织出的毛毯保暖效果非常好,色泽花纹也很美观,但却有一条和五星市军毯不能比。
这也是五星市毛毯厂最近一段时间的研发成果。
军毯确实能起到保温的作用,而且重量也轻,但却有一个小小的不足。
保温性强意味着非常密实,透气性能相对就较差了。
在这边,气候干燥,缺乏水源,天气又冷,不可能像江南一带洗澡那么频繁。这么一来身上的衣物和毛毯很容易产生一股气味。
五星市毛毯厂经过攻关,解决了这个问题。
解决的方法就是外面的被套用棉布来做。使用时把毛毯套入被套之中,每次拆洗只要更换被套即可。
这样一方面提高了清洗的频率,另外一方面棉布接触人体比皮毛要舒服,没那么扎人,透气性也好很多。
还有一点就是,南星军的这批军人过来之后都能帮着本地人看看病。
这也是之前扁无恙的功劳。在几次战争中,扁无恙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军中现在配置的军医数量不少,但只要开战起来,在打仗时的短时间内也不够用。
扁无恙经过认真思考,觉得最最的办法就是在全军中普及最基本的战场医护技能。其中最主要是包扎止血和临时急救。
这个建议得到了常固等高级军官的大力支持,几个月前就因此把战场急救作为必备的军事技能加入到了日常的训练之中。
军医们定期在军中授课,有时候其中就有一些士兵顺嘴问道一些常见病,军医们也会顺便解答。
经过这种训练之后,虽然和专业医生不能比,但在医疗知识上比普通市民还是要强一些。和达拉克这边完全没有任何医疗知识的百姓相比,差距就更大了。
特别是最常见的什么外伤啊,冻伤啊之类的,都能帮着看看,这让达拉克人不仅感受到了温暖,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两地之间医疗水平的差距。
在双方的接触过程中,又从军人们口中知道了五星市的种种好东西,达拉克百姓们更是艳羡不已。
迦叶大师让士兵们告诉告诉百姓,市区的这些福利都会在达拉克实现。
这话很快就传播了出去,达拉克从上到下陷入兴奋和期待之中。
944.圣上的想法
于奇正到达朱俱波境内,心里有一点点小紧张。
虽然说先遣队顺利通过了这里,但先遣队总归是先遣队,正式经过是不要有什么麻烦就好。现在最大的好处是张宠那小子娶了媳妇,以后应该不会再乱折腾了。再说了,他再折腾老子也不管了,反正他现在当上了吐火罗之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反正现在只要安全通过朱俱波,一直到进入波斯前都不会有什么麻烦了,这可是个大好事。
正这么想的时候,一骑快马前来通报:朱俱波王前来迎接,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见面了。
这个消息让于奇正一行人心都提了起来,按说自己就是过客,朱俱波王这么老远就来迎接,到底是福是祸很难说。
但是也没有退路啊,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没走多久,一大堆军马迎面而来。
铁花刺连忙让亲卫队的弟兄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在进入对方境内不深,遇到情况了只要保护市长回撤,到达边境就有小乙的大军接应。
朱俱波王率文武官员飞奔而来,飞身下马,飞快地跪在地下:“参见大王。”
于奇正整个人都蒙了:“大王?什么大王?你们这是干什么?”
朱俱波众人相顾看了一眼,立马改口齐声叫道:“参见市长。”
于奇正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扶起朱俱波王:“大王,您这是干什么?我哪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啊?”
朱俱波王心里掠过一万匹草泥马,心想你丫的还装什么比啊。
这几天,朱俱波王庭内天天都在通宵达旦的议事。
最早收到于奇正“西巡”的消息,朱俱波王庭并没太当回事,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太严重了。
首先收到的是北面的疏勒王想和于市长做对,一天内被灭国,加入五星市的消息。
紧接着又是西南面的吐火罗加入五星市的消息。
同一天,东边的阿克赛钦成为五星市和田区的新地盘。
昨晚上又收到消息,山那边的达拉克也加入了五星市。
这让人不得不思考,于市长此次西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要是还认为于市长就是要去波斯看丈母娘,那脑子就是被驴给踢坏了。很明显,于市长就是开疆扩土来了。
朱俱波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四面都是五星市的地盘,已经被包得一丝缝隙都没了。
朱俱波王和群臣们商议了许久,于市长这是让咱们不战而降啊。
可是不降又能怎么地?且不说疏勒这个前车之鉴了,吐火罗那么乱糟糟一片地,人家派了个张宠短短几天就搞定了。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负隅顽抗,但设想一下,还别说小乙西星军、丁武南星军、张宠吐火罗军三路夹攻,任何一支咱们都受不了啊。
再说了,降给五星市也不丢人,达拉克还在山那边都降了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加入五星市,还能和阿克苏的可汗贵族一样,在市里谋一个好差事;不然就会是白羊王、鲁齐齐王、和田王、疏勒王他们那样的结果。这些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原本心里还在犹豫的,当听到于奇正已经进入朱俱波,就再也没法往后推了。
因为信息传递需要时间,于奇正本人一直到现在为止,所知道的信息还停留在张宠当吐火罗之王的层面,并不知道吐火罗已经改旗易帜了。对阿克赛钦和达拉克的情况更是完全不知。
他傻愣愣地看着朱俱波君臣,心里不由得暗暗骂了起来:丫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越是拒绝,朱俱波君臣越是心里害怕,这不会是非要治咱们的罪吧?于是一个个痛哭流涕苦求。
见他们这样,于奇正的想法又和收疏勒时一样了。得得得,既然你们哭着求着,那加入就加入吧,反正哥们现在把波斯这事办完了,随便你们怎么闹。这么一想,也就点头答应了,朱俱波人一片欢腾。
前呼后拥到了朱俱波王庭,哦,现在应该叫区府了,于奇正才知道南面的事情,不由得鼻子都气歪了。张宠那小子就不说了,丫的迦叶那个老秃驴也跟着起什么哄?
不过这倒是有个好处,现在去波斯的全部路程都已经打通了,就不知道进入波斯之后会怎样。
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都已经打通了,该走哪一条呢?
从吐火罗进入波斯当然是路程比较近,而且比较好走,但从这个方向进去又是战乱区,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考虑再三之后,于奇正还是决定从阿克赛钦方向,走驮马古道,经达拉克,从波斯东部进入。虽然路远了点难走了点,但风险小得多,免得又出一些什么幺蛾子。
。。。。。。。。。。
当于奇正一行离开朱俱波之际,市里来了一个客人。
来的可是老熟人,也是他们家的亲戚——独孤冲。
说实话,独孤冲也不知道这次圣上派自己夫妇来这边是什么意思。
出发前,圣上是这么说的:“皇后甚是思念宁儿,这是她给宁儿的亲笔信,你和长公主代替我们去看看她。对了,一定要快去快回。”
虽然圣上没明说,但独孤冲能想到,这次行程只要还是以“和”为大方向,不然不会说让长公主也一起来了。
在独孤冲看来,圣上已经朝“与于奇正和平共处”这个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到了市区,李墨宁和长公主相见之后,甚是欣喜。姐妹两拉着手,说不完的话。还是在独孤冲提醒下,才记得拆开皇后的亲笔书信。
独孤冲和长公主看着李墨宁打开信,看了几行之后脸色变得煞白,紧接着手指不断发抖,最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夫妇两见状大惊,忙问李墨宁怎么回事,李墨宁将手中信笺递了过来。两人看清楚信中内容,也是面如死灰。
这封信并不是写给李墨宁一个人的。
“经儿、冲儿并烟儿、奇正及宁儿:
为娘身患重疾,已离世不远矣。
回顾此生,从一个孤女到母仪天下,已是登峰造极。更难得的是,你们父皇一直对我关怀备至,你们这些孩子又都懂事孝顺,娘只能感激上天对我如此眷顾,把世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娘对你们极为不舍,奈何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阴晴圆缺、生老病死,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值此之际,娘有一些话要对你们说。
经儿,太原王家是关陇集团的代表。母后已同父皇说了,为你选太原王氏女为太子妃,其中缘故不必多说了吧。父皇和母后对你都很满意,幼而聪慧,端庄安详,宽厚仁慈,和睦兄弟。现在只有一件事对你交代,身为国君,在关键大事上不能过于仁厚。尤其是在对待身边的人方面,须防女子、防小人,吾儿当切记之。
冲儿、烟儿,对你们两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点,烟儿的身体一定要特别注意。
奇正、宁儿,娘对你们也很放心。要和你们说的,就是你们的父皇一辈子极为自信,不然也不会取得现在的成就。希望你们能体谅到这一点,尽量不要和他对着干。奇正,经儿和你既是郎舅,又是知交,他个性软弱,你得多帮帮他。
最后,母后要和你们这些孩子说的是,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并不是富有四海、纵横天下,而是一家人健康平安,相亲相爱的生活一辈子。
母后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因为金钱权利反目成仇。
孩子们,来生再会!”
看完信之后,李凝烟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大夫来救醒之后,李墨宁跳起身就要往外跑:“快给我准备车驾,我要回去看我娘!”
独孤冲挡在她的面前:“宁妹,你冷静点!”
李墨宁疯了一般地叫起来:“我怎么冷静?这是我母后啊!”
独孤冲生平第一次大吼了起来:“是你母后,也是烟儿的母后,是我丈母娘,更是我姑母!”
李墨宁泪如雨下。
独孤冲含泪说道:“你们还不明白为什么让咱们夫妻来送这封信吗?”
李墨宁姐妹两止住哭声,愣愣地望着独孤冲。
独孤冲泪如雨下:“做父母的,养儿养女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最后断那口气的时候有人送终吗?你们有没有想过,母后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啊?”
姐妹两看着独孤冲,心乱如麻。
独孤冲说了起来。
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这几个孩子啊。
李凝烟自幼心脏就不好,受不了大的刺激。如果在京城之中亲眼看着母后仙逝,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谁都不知道。因此母后就让她跟着自己来这边。
但这并不是皇后这么做的主要原因。
独孤皇后这么做,其实就是在处理于奇正这边的事务。
现在市区的规模不用多说,母后担心的是以后会不会对大仪朝造成威胁。
她发这封信,其实也就是看于奇正夫妇的态度。
如果她们赶回长安,大家亲人相见,找个机会把话说开了就好。
据独孤冲分析,到时候独孤皇后极有可能促成,让圣上承认市区这边自成一国。
如果于奇正不肯回长安,那李经就得对这边加强防范。毕竟,现在五星市的实力太强了。
李墨宁当即跳起来说道:“我家夫君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建国当皇帝。”
独孤冲说道:“或许连襟真的是这样,但这是由哪个人做的了主的吗?就算他自己,也做不得主吧?”
李墨宁怒道:“到这种时候了,你们还东猜西想。来人啊,去把赵奋叫来,顺便带上地图!”
没多久赵奋就带着地图来了,李墨宁开口道:“赵奋,把咱们的地图给大仪朝长公主和驸马看看!”
看到最新的五星市疆域图,独孤冲夫妇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从独孤冲上次过来到现在,不过也就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五星市的疆域又扩大了将近一半。
李墨宁叫道:“看到了吗?这还是我夫君一直勒令不得擅动刀兵的结果。我家夫君若是要开疆扩土,需要去对大仪朝吗?”
独孤冲一时语塞,但心里的想法却是:伟大的帝王有谁会嫌弃地方小呢?再说了,虽说现在五星市疆域广阔,但都是塞外苦寒之地,和大仪朝如何能相比?
李墨宁又说道:“你们知道我夫君这次是去做什么吗?”
说完便把于奇正去波斯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独孤冲夫妇。
独孤冲夫妇闻言也是大惊。俗话说得好,良玉不置桌脚。
这话的意思是说,当人的身份地位到达一定的高度之后,就没有必要去冒险,把自己置入险地。
从事实上来看,于奇正现在已是一国之主,去冒这种风险,实在让人想不通。
李墨宁又叫了起来:“赵奋,赶紧派人去追市长,让他立即回来。”
独孤冲再次起身拦住:“干什么?”
李墨宁眼泪止不住地流:“干什么?回长安看望我母后。”
独孤冲张开双臂,拦在李墨宁面前:“万万不可!”
李墨宁怒道:“冲哥,你什么意思?”
一直到现在,李凝烟这才缓过气来:“宁儿,冲哥说的对,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墨宁急得直跺脚:“姐……”
李凝烟一只手按在李墨宁肩膀上:“宁儿,你听我说。”
母后说得对,不管是什么人,根本上还是人。平民百姓也好,龙子龙孙也罢,都有着人的思想感情。
但和普通人家相比,他们这些皇族子女,不得不考虑到更多更大的层面。
这是一种代价——享受着锦衣玉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管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们的命运都和国家社稷紧紧相连。尤其是对李经和于奇正这些手握大权的皇亲国戚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的个人感情和选择,都必须服从于国家社稷这个大的前提之下。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母后从母亲和皇后的想法没有错,但她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圣上的想法。
945.人造的天险
虽然对李世明的性格非常了解,但遇到事的时候独孤皇后却总是会把他往好处想。
或许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哪怕自己的亲人罪大恶极,在心里总是会有“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独孤皇后不是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一生杀伐决断。但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都是被逼的,不得不这么做。在心理上总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件事:很多时候,李世明并不是逼不得已。
在内心深处,独孤皇后也不是想不到李世明对于奇正有“铲草除根”的想法,但是她却再三的否认和开脱,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不会这样的”。事实上,即便李世明公然表达出这个想法,她也只会沉默。因为这中间最核心的,是涉及到李家的江山。再准确点说,她们儿子的利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和儿子相比,别说于奇正这个女婿了,就算李凝烟李墨宁这两个女儿的利益都可以牺牲。
所以,如果于奇正夫妇真的回长安,别说直接想法弄死,被软禁扣押的可能性相当大
这些话独孤冲和李凝烟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
在这件事情上,她们夫妇两是最为客观的“第三只眼”。一方是兄弟,一方是姐妹。
李凝烟望了独孤冲一眼,见丈夫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开始说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家事,也是国家大事。
既然是国事,就得慎之又慎。
如李墨宁所言,于奇正本人并没有称帝的想法,更没有对大仪朝不利的想法。
但不可否认的事,五星市的规模到达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个人想不想的问题了。从客观事实上来说,无论于奇正是否称帝,五星市都已经是个实际上的强大国家。
这种情况下,大仪朝别说朝堂之上的君臣,就算是普通平民百姓心里都难免不猜忌。
对双方来说,最好的状态就是双方能长时间的维持和平友好共处的状态。
从大仪朝的角度,这又是一个很难抉择的事。
别的不说,光是粮食问题就是一个大难题。如果允许卖粮食给五星市,就有可能让对方突破现在的瓶颈,实现人口的快速增长,将来出现养虎为患的局面。但如果不放开粮食商贸问题,五星市解决不了粮食危机,从“生存”这个角度,只能采取“抢”的模式。
而这个判断的基础,就是悬系在于奇正一人身上。
以李经和独孤冲为首的部分人选择了相信于奇正,他们的倾向是开放粮食。只要五星市那边解决了生存问题,双方就能好好的相处。再者,这种商贸关系是互利的,大仪朝也不吃亏。
而李世明等保守派的观点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卖给他们粮食,他们的人口快速增长,就需要更多的粮食。这么滚雪球下去,就会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窟窿。到了这个窟窿无法填补的时候,拥有了大量兵源的五星市将会比现在还要可怕。
独孤冲认为,于奇正一定也是认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亲身犯险去寻找冬小麦。只有五星市在粮食方面达到自给自足,至少是基本上能满足需求,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矛盾。
因此,独孤冲夫妇认为绝对不能让于奇正回长安,至少现在不行。
姑且不说假如他真的能带回冬小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算此行未能成功,他也必定会想别的尽量自给自足的办法。
五星市有于奇正在,和大仪朝之间的矛盾能避免就避免,至少会最大限度的克制。
假设是换一个人当权,形势变得如何就很难说了。
如果出现于奇正回长安被杀死或者扣押,毫无疑问五星市会倾全区全军之力,和大仪朝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最终能打败兵锋正盛的五星军,大仪朝也必定是元气大伤。
这种情况下,北方荒族在大蛮王呼韩塞西的率领下挥师南下,大仪朝将会面临什么局面。
就算能把他们都打败,国计凋零成什么样子,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
因此,独孤冲夫妇认为:于奇正夫妇决不能回长安。
天性聪慧的李墨宁听姐姐姐夫这么一说,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在长安深宫中病榻上给她写这封信的人,是生下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啊。
想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赵奋突然开口了:“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李墨宁等三人望向赵奋。
赵奋躬身说道:“小人卑贱,本没有资格插嘴。只是……”
独孤冲起身回礼:“赵大人多虑了。咱们三人对此事正无计可施,大家一起共同想办法。”
这一问一答,其中也是隐含机锋的。
赵奋自称“小人”,是以在大仪朝的身份而言;独孤冲回复“赵大人”,是以把五星市当做一个平等国度,赵奋是朝中重臣的角度来对待。
两人又是相互客气了一番,赵奋才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在这件事上,其实最最重要的一个人并不是当今圣上,也不是于市长,而是太子李经。
圣上顾忌的,是自己百年之后,李经不是于奇正的对手。因此,有对于奇正不利的想法也是为了李经。
于奇正这边,态度一直没有变过。姑且不谈是否正式建国,就算真走到那一步,也不会采取对大仪朝不利的国策。
而太子李经,虽说现在只是储君,但迟早是要登上帝位的。因此,将来大仪朝和五星市是敌是友,主要就取决于他。
这倒是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独孤冲答道:“太子殿下,绝对是信任奇正的。”
赵奋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处理了。”
赵奋的意思是:根据目前的情形,于奇正本人肯定是不能去大仪朝的。但如果太子殿下没有敌意的话,就可以让李墨宁回长安。
圣上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李墨宁下杀手,最多也不过是暂时扣押一段时间。只要太子和独孤大人你们多多斡旋,事情最终会回到好的轨道。
这么做,一方面公主能尽到孝道,另一方面在大仪朝那边也没落下口实,不让某些人有兴风作浪的借口。
李墨宁姐妹一听,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倒是独孤冲叹了一口气:“赵大人,其实你这个提议我也想过。只是……”谷
李凝烟赶紧问道:“夫君,有什么难题?”
独孤冲看了赵奋一眼,面露尴尬之色。
赵奋微微一笑:“驸马爷有话尽可明说。”
独孤冲这才说道:“那我就明说了,赵大人勿要见怪。据我所知,五星市的内政一直都是宁妹在统管。现在妹夫也不在,五星市又扩张得这么快,恐怕要多多有劳赵大人各位了。”
赵奋哈哈大笑起来:“驸马爷,我懂您的意思,这事您完全可以放心。公主走后,军政大事交乌兰丽娅和阿缇雅两位王妃,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独孤冲不好意思的一笑:“是我小人之心了,赵大人勿怪。”
赵奋笑道:“不不不,驸马爷的担心很有道理,只是您对五星市的情况不够了解。我也把话说明了吧,在五星市内没有哪个官员有觊觎大宝之心。既不会,也不敢,更没那个能力和权势。”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用再多说了。
李墨宁命人叫来乌兰丽娅和阿缇雅及核心官员,把市里的事务交代之后,便与姐姐姐夫一起踏上了归程。
回到长安母女相见后,独孤皇后精神大振,原本已经油尽灯枯,在亲情这瓢油的注入之下,身体一下恢复了许多。
但谁都知道,这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大仪朝皇帝李世明与独孤冲聊了不到半个时辰,马上宣朝中元老重臣入宫议事。
君臣对着五星市地图沉默良久,均不开口说话。
于奇正的扩张,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视而不见或者拖延不决,都只是自欺欺人。
沉默最终由赵国公独孤无忌打破了:“冲儿,除了你刚才讲的这些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消息?”
独孤冲垂头想了好一阵之后回答:“有件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重要。”
李世明眼中精光一闪:“说。”
独孤冲说道:“现在五星市那边,好像最近刚刚把蛮族分为了东蛮和西蛮。”
群臣陷入了思索,李世明急忙问道:“怎么分的?”
独孤冲走到地图前,用食指虚划了一条线:“以这条线分。东边的是东蛮,西边的是西蛮。”
房司空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这条线是以五星市区为起点划的,那五星市区属于东蛮还是西蛮范围?”
独孤冲答道:“西蛮。”
独孤无忌和房司空紧皱双眉思索着。
武将出身的卫国公、鄂国公等人则是一头雾水。从军事角度,这条线没有任何意义。
李世明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之后又问道:“那边的百姓能接受这种划分吗?”
独孤冲点头道:“据我所了解,这个分法才颁布没几天。不过好像人们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至少在市区里的人都是这个说法。”
房司空惊叫起来:“五星市政令畅行如斯!”
这次武将们也感觉到了压力。若说是在军中做到一道命令下去,所有人都很快知道并遵从,他们自认为也可以做到。
可问题是,这不是军令,而是面对老百姓。
要知道,一道法令从颁布到被民众熟知,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时间,这还需要行政官员不断的推广。
这还说的是“法令”,像这种称呼性质的,最多只是“政令”,两者之间又不可同日而语。
独孤冲摇摇头:“好像他们并没有颁布这样的政令。”
李经兴致盎然地问道:“那小贼是怎么做到的?”
独孤冲把五星市通过人视台传播的事情讲了一遍。
李经抚掌笑道:“奇正真是个鬼精灵,当初在荆州城就是这么做的。”
几个文官面上都露出难堪之色。
如李经所说,通过人视台传播朝廷的观点并不是五星市的创举,早在修建荆州城时于奇正就这么做了。
让他们难堪的是,这件事就相当于别人写好了一份文章先交给你,你却连抄都不会抄。然后人家又拿着这篇文章换一个地方参加科举,然后夺得头筹。作为理政之人,别说没有“开创性”的能力,就连“借鉴”的能力都缺乏,怎能不羞愧?
李世明走到地图前,不断地用食指重复虚划着那条线。许久之后长叹道:“此子之能,通天彻地。”
房司空脸上的皮肉都已经完全僵住了:“陛下……”
李世明苦笑道:“你是不是准备说,朕这话太过抬举他了?”
房司空垂头不语,他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这也不过是一个比较清晰行政区线的划分,对行政管理方面有一定作用。而且是一种自我划分,因为那条线已经延伸到不是五星市的范围之外了。
李世明面容一敛:“于奇正竟能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划出一道不亚于江河关隘的天险出来。不!不是不亚于,而是比任何天险都难以逾越。”
说完这句话之后,坐回床榻上闭目不语。
房司空等人围到地图边看了好一阵,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太子李经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父皇,儿臣愚昧。还是不知道您说的这道天险到底是什么,还请父皇教诲。”
李世明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文化。”
这话一出,李经和大臣们全都脸色大变,像是突然一下子被人打醒了一样。
圣上说得对,这个世上最深的鸿沟不是大江大河,不是崇山峻岭,而是“文化”!
文化不同,哪怕是相邻两个村子,都和自己不是同类;文化相同,哪怕相距千里,也和自己能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认知、共同的方向。
于奇正划出的这条线,便是从根本上把蛮族一切为二。
946.石碑在哪里
只要这条线划成功,“蛮族十族”这个名词将会彻底消失。对大仪朝来说,就不是西北都是被“蛮族”包围,而是分化成了两个势力。从国家安全来说,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卫国公李靖开口了:“圣上,您的意思是,于奇正的大方向是在西北区域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
独孤无忌说道:“这一点应该是确认的了。现在他一直朝西南面扩张,也是一个证明。”
李世明叹道:“那得看他的胃口有多大喽。”
群臣大惊。
圣上这话中隐有低头认输之意。这么多年以来,这种口气从来没有在这位雄才伟略的君王口中出现过。
房司空声音里发着颤:“圣上,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世明重又闭上眼睛:“朕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李经等人见状,也只能叩安之后离去。
群臣走后,李世明叫过胡忠仁问道:“武才人她们回来了没?”
。。。。。。。。。。。
地宫中。
阎本德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武才人,李天师,你们说完了吗?”
李淳丰也提高声音应答:“说完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阎本德和姚彻二人进来后,面带兴奋之色:“我们发现了一点东西。”
“什么?”李淳丰狐疑地问道。
“您跟我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姚彻笑着说道。
李淳丰和秦晓鸾跟着他们二人往外走了几步,姚彻指着地面说道:“就是这里了。”
两人定睛看去,在地面上还真有一个八角的青石板,看上去就和井盖一般。
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难道下面有一口井?可是,在这深深的地宫之中,谁会没事打一口井呢?
但如果下面不是井的话,放个井盖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阎本德抱怨道:“本来我是想打开的,结果这家伙非说要让你们一起来看看。”
李淳丰点点头,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井盖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出来,井盖上原本覆盖着一层土,估计刚刚才被阎本德二人清理出来。
姚彻笑着解释了起来。
因为李淳丰和秦晓鸾在里面谈话的时间比较久,阎本德又一直走来走去晃得他心烦意乱,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下低着头小憩,眼不见心不烦。
无聊的蹲坐了好一阵之后,随手拿着刀在地面上划着玩。结果划着划着,就碰到下面的石板了。
这事也是真凑巧,就算是盗墓出身的姚彻,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没事在地下划,就算是碰到下面有石头之类的也不会在意。毕竟地底有石头这种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现在姚彻他很无聊,闲着没事就这么不停地扒拉,石块露出一小块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姚彻发现,露出的这一小部分石块,表面上刻着花纹。
既然是刻着花纹,那就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力所为。
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叫来阎本德,两人一起扒拉起来,最后露出了这么一个井盖。
“现在怎么办?”阎本德问道。
“还怎么办?打开呗。”李淳丰漫不经心地说。
阎本德赶紧凑上前问道:“不是不是,天师,你看是不是先卜上一卦?”
李淳丰翻了一个白眼:“算不算不是一样?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选择啊?这里就这么破大一点地方,如果能出去的话,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地方了。”
这话说的极有道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算不算又有什么意义呢?
姚彻点点头,拿着工具上前撬开了石板:“嘿,还真是一口井。”
几人围上去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井口与地面平齐,和普通的水井相比,没有修建露出地面的部分而已。
阎本德指着井下叫了起来:“这,这这……”
另外三人靠近一看,不免面面相觑。
井盖打开后,井里的水不断冒着气泡,水位迅速地上升。
“这……怎么办?”阎本德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李淳丰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水位已经到达地面之后并没有停止,而是一直骨碌骨碌冒着泡向外溢。
“到底怎么办啊?”阎本德看着水面已经淹到了小腿,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
李淳丰猛地一指井口:“跳进去!”
其余三人用看疯子般的眼神看向李淳丰,这老家伙不会是吓糊涂了吧?本来就要被淹死,现在还往井里跳,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死的太慢吗?
“这是唯一的生路!”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淳丰第一个从井口跳了进去。
秦晓鸾等三人对望一眼,咬了咬牙,跟着钻了进去。
果然,刚刚下井不到三丈深,水中便出现一条横道。一行四人顺着横道向前潜行,正好到了快喘不过来气头顶传来亮光。
四人赶紧浮了上去。
刚一出水面,眼前就宽敞了起来。
四周看了一阵,他们正处于一个大的水池正中。
阎本德不断地咳嗽,脸上混着的不知道是眼泪、鼻涕还是口水。
几人手忙脚乱地爬上去,躺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阵之后,姚彻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情绪刚刚稳定了一点的阎本德马上有紧张起来了:“什么?”
姚彻甩了甩头上的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怎么说呢……就感觉我好像曾经来过这里。但我确确实实没来过呀。”
阎本德不满地说道:“我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梦到一个地方,然后在某天到一个地方时发现和梦里的完全一样,但是之前绝对没去过。虽然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别提这些神龙龙鬼龙龙的事儿?”
姚彻不做回答,站起身径直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水池中的水像是突然烧开了一样,不断骨碌碌地冒着脸盆大的气泡。
秦晓鸾脸色大变,难道又和刚才那口井一样?如果是那样的话,这边又全部淹没了,难不成再钻得返回去?
水池并没有出现她想的这种情况,只是那些冒出来水气迅速地形成了雾气,几乎在眨眼间,附近就已经全部雾气弥漫了。
雾气在不断涌动,在她们反应过来之前,人都完全隐入进了浓密雾气中。
四周的能见度急剧下降,跑在前面的姚彻只剩一个很模糊的影子。
秦晓鸾焦急地叫了起来:“姚兄弟,等等我们!”
姚彻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他点燃了火折子,在雾气中,那一丁点火光如黄豆一般。
点燃火折子之后,姚彻继续朝前走去。
这次不仅是秦晓鸾,李淳丰和阎本德也大声叫了起来。
姚彻对他们的叫声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去。
李淳丰大声叫了起来:“咱们三先牵着手!”
听到李淳丰的叫声,秦晓鸾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李淳丰就在自己身边,从他焦急的语气中可以知道必定是用最大的力气在呼喊。可是自己听到的,却是非常微弱的声音。
那也就是说,刚才姚彻停下来,根本就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叫声,而是本来就停下来点火折子。
李淳丰说的不错,现在她们三人绝对不能再走散了。
三人手牵手之后,一边不断高声叫着,一边朝着姚彻追去。
相比之前遇到过的无边的黑暗,现在处于这种这种能看见一点有又看不清楚的环境下,更感到无边的诡异。
随着前行,雾气似乎变淡了一些,眼前的火光变得大了起来。
再走进一点,就看到了姚彻的背影。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居然找了一个粗如儿臂的油灯点着了。
“姚彻你干什么?”阎本德叫了起来。
这么一开口,秦晓鸾和李淳丰就发现声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由此可以确认,雾气确实是淡了。
姚彻没有回答,还是背对着她们一言不发。
没多久,三人终于走到姚彻身边。不待开口责怪,便发现了异常。
距离她们大约十步远的对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姚彻手里的油灯火光的晃动,很难判断那个人影是静是动。
姚彻把手里的油灯交给了阎本德,手中的探阴爪飞了出去。
探阴爪击在那个模糊人影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之后弹了回来。显然,是碰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那道人影依旧一动不动,既没躲闪,也没有任何反击的举动。
半晌之后,姚彻小心翼翼地探近,然后听到他的笑声:“踏马的,原来是个石雕。”
秦晓鸾等人跟着走了过去,靠近一看,姚彻说得不错,这就是一个石雕。
这个石雕是在一整块石头上雕刻的一个比常人高出了一个头的三头六臂的女人,背对着她们。
毫无疑问,就是之前发现的“女神”那个形象。
“你油灯在哪找的?”阎本德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我们过来的石壁上多的是,随便掰断一条就是。”姚彻答道。
“那你再去掰几条来。”阎本德说道。
“为什么?”姚彻问道。
“这还用问吗?多有点油灯肯定亮一点啊。”阎本德答道。
“要那么亮做什么?”姚彻不满地咕哝。
“太暗了武才人她害怕!”阎本德理直气壮地叫道。
秦晓鸾差点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害怕了”,但马上想到阎本德是自己害怕又不好意思说,算了,这样的小事背锅就背锅吧。
姚彻见秦晓鸾默认了,当即也不说话,转身朝雾中走去。
“小心点!”秦晓鸾赶紧交代。
姚彻点点头,举起手表示“放心”之后,走回到雾里。
这次倒是非常顺利,没多久姚彻就抱着三条油灯过来了:“司马迁这事倒是没骗咱们。这里面是人鱼膏,不用节约。”
四盏和火把一样粗细的油灯同时燃起来之后,周围就一下亮堂了起来。
这次阎本德误打误撞到真是有点好处。光线亮起来之后,秦晓鸾就指着前面的石像背上说道:“好像有字!”
几人靠近了些,石像的背后果然刻着几列篆书。
秦晓鸾看着这些篆书,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当即问阎本德写的些什么。
像她这种乡间出身的女子,能认识现在这个时代的楷书行书就很不错了,不认识篆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阎本德说道:“这上面说什么王妃偷偷留了扇通往天宫的门,这扇门隐藏在石碑中,有缘人到这就会开启。”
石碑?哪有什么石碑?
几人举着火把四周找了半天,除了这个雕像之外,别说石碑了,石头都没看到一块。
“难道,是在我们过来的那个水池之中?”姚彻看着后面雾气腾腾的方向说道。
“不可能。”李淳丰说道:“怎么都不可能是这么个设计。”
“可您也都看到了,这里哪有什么石碑啊?”姚彻叹道。
“武才人您就在这等一会,我们三个男人再到这附近找找吧。”李淳丰说道。
三人走后,秦晓鸾转到石像正面,双眼死死地盯着石像,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晓鸾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叫了起来:“你们快过来!”
很快阎本德就跑了过来,另外两人也分别应了一声。想来是李淳丰和姚彻两人从近到远的搜索,胆小的阎本德就在旁边晃荡的缘故。
秦晓鸾指着石像问道:“你看,这个雕像和咱们在棺材中发现的有什么不同?”
阎本德答道:“大一些。那个尸体和真人差不多大,这个高了一个头。”
秦晓鸾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个。你看看她的手!”
阎本德这才留意到,和棺材中六条手臂都是护在腹部和胸前不同,这个石像的六条手臂呈放射状展开,像是盛开的花瓣一样。
“不就是造型不同吗?”阎本德摸着后脑说道。
秦晓鸾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解释,上前就去扳石像的一条手臂。
阎本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像那条手臂旋转,最后停在了腹部的位置上,竟然和石棺中人的一条手臂角度位置一丝不差!
这下阎本德也反应了过来,赶紧上前帮着扳动其他手臂。
六条手臂全部扳到位之后,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开启之声传了出来。
947.石猴的镜像
随着机关开启的声音,石像后背两块石头缓缓朝两侧滑去,露出里面一块光滑的石碑。
两人不由得大喜,按照之前碑文所说,有缘者即可入天宫。现在打开了这个机关,碑文上一定记载着怎么进入天宫的方法。
等到看清楚石碑之后,两人不由得都傻了眼。
这块藏在石像内部的石碑也实在太光滑了,光滑得和镜子一样,连一条刻痕都没有。
简单点说,这是一块无字碑。
这就是通往天宫的门,扯呢!
两人站到石碑前,一寸一寸地找,可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者暗文的痕迹。
秦晓鸾突然记了起来:“李天师他们两人怎么还没过来?”
这么一说,阎本德也慌了起来。从刚才两人声音的距离来看,走得也不算太远,怎么会这么久都还没到呢?
阎本德惊出了一声冷汗,大声叫了起来:“李天师!姚彻!”
没有回答。
不仅如此,周围的雾气又开始浓了起来。
两人大为惊惶,阎本德颤声说道:“是不是机关打开之后,这些雾气也来了?”
秦晓鸾没做多的思考,当即说道:“先关上机关。”
两人重又绕回到石像的正面,正准备把石像手臂再扳走时,看到石像背后出现了一个人,竟然是一直没回答他们的姚彻。
姚彻蹲在无字碑前,不声不响地看着。
阎本德不由心头火起,叫了起来:“姚彻,没听到我们在叫你吗?你到底要……”
话说到一半,秦晓鸾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阎本德心中纳闷,发现秦晓鸾眼中有一丝惊慌,尽管心里不解,但也知道大概是出什么事了,赶紧闭上嘴。
秦晓鸾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伸出手指了指雾气之中。
阎本德顺着秦晓鸾的手指看过去,差点吓得跌坐在地。
姚彻身后不到三步距离的雾气中,有一个巨大的人影。这个人影与石像同样的大小高度,依稀能看出人的形状。只不过这个人影站在那里的姿势,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怪异。再仔细看清楚一点,就像是一只蹲着的石猴。
这就真的太可怕了,这只“石猴”蹲着都比常人高一个头,要是站起来的话,岂不是一头巨兽?
两人忍不住冷汗直冒,现在他们和姚彻之间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中间还隔了一个石像。
且别说他们一个是文人,一个是女人,就算是两个武林高手,如果惊动了“石猴”,也来不及去救援姚彻。
雾气又变深了些,两人更加无法看清这个像是石猴的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了。
秦晓鸾不由得心中一凛,刚才她们几人把这附近全都搜索过了,如果有这么打一个巨兽的话,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阎本德口里不断发出压低的“嘶嘶”声,试图在不惊动怪兽的前提下引起姚彻的注意。
可是不管他怎么焦急,姚彻都对他们这边毫无感应,而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看着石碑。
两人也不敢再去关闭机关,只能这么闲维持着现状。好在那个怪兽影子也一直在雾中,没有对姚彻发起攻击。
但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啊,一炷香时间后秦晓鸾也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叫道:“姚兄弟,姚兄弟……”
姚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秦晓鸾忽然心里一动,她想起了海市蜃楼。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海市蜃楼就是和神仙相关的神奇景象。但对于有现代知识的秦晓鸾来说,就很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种特殊的光影现象。
顺着这个思路,秦晓鸾有了一个想法。
很可能在这个空间中,因为光线和雾气等方面的原因,形成了一个局部的海市蜃楼。
而这面反射的“镜子”,就是那块光滑如镜的无字碑!
那这个巨大怪兽的影子会是什么呢?秦晓鸾想到,既然是光影造成的“镜像”,那么必定是有这么一个实物。
那么,巨大“石猴”也有可能也是某种特殊的光影效果。很可能是并没有这么巨大的体型,而是类似于放大镜一样出现的放大效果。这一点,从石猴影子的轮廓比在无字碑前拥有真正实体的姚彻要模糊得多上面,可以得到印证。
但不管多么特殊的光影效果,始终要有个最初的实体,才有可能出现反射出来的形象。
秦晓鸾抬起头向上看去,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在三头六臂石像的三个头之间,蹲着一个人。
随着这个人轻微的动作,姚彻身后的“巨大石猴”也做出对应的相同动作。
至此,秦晓鸾基本上能确定自己刚才的猜想应该没错了。
正准备叫出声的时候,石像头顶那人压低声音开了口:“别说话,我是姚彻。”
秦晓鸾完全呆住了。
她听得很清楚,这个声音确实是姚彻的。
可是如果石像上面的人是姚彻的话,那在无字碑前的又是谁呢?
姚彻从石像头上跳了下来,那个巨大的“石猴影像”也消失了,这证明了前面的那个推论。问题是:这也还不能解释无字碑前的人啊?
秦晓鸾不自觉地朝着无字碑望去,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现在蹲在无字碑前的,竟然是李淳丰!
就在眨眼不到的时间,无字碑前的人居然变成了李淳丰。难道是刚才自己眼花了?
秦晓鸾望向阎本德,后者也是一脸震惊。由此可见,刚才应该并不是自己看错了。如果真的是看错了的话,那么至少也是和阎本德两人一起看错了。
这时姚彻已经到了她们两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天师的举动很奇怪,过来这边后一声不吭就一直在那里看着。”
秦晓鸾不禁问道:“你是说,刚才一直都是李天师在那里?”
姚彻点点头:“对。我听到你们叫声过来,正准备和你们说话时发现李天师很反常,也不敢惊动,于是就爬到石像顶上察看一下情况。”谷
秦晓鸾眼珠转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解释。
无字碑这面“镜子”是一面多菱镜,能同时出现至少两个镜像。其中的一片是凹凸镜,把姚彻的影子放大成为了之前以为的“大石猴”;另外一面则是平镜,把姚彻镜像投射在无字碑前。巧的是,这个时候李淳丰正好在镜像投射的所在,于是姚彻的镜像和李淳丰的真人重叠在一起。
因为姚彻的体型比李淳丰要大一圈,所以她们看到的就是姚彻的形象。这也能解释出为什么无字碑前的“姚彻”比“石猴姚彻”清晰得多,看上去不是影子而是实物,因为在这个镜像里面,本来就是李淳丰的实体。
现在姚彻说李淳丰反常又是怎么回事呢?秦晓鸾和阎本德仔细望去,不免感到毛骨悚然。
姚彻的影子消失后,李淳丰的形象就非常清晰了。
现在秦晓鸾和阎本德全神贯注看着他,就马上发现了姚彻所说的不对劲的地方。
李淳丰正对着那快光滑的犹如镜子的石头碑,不断做着梳头发的动作。
本来这种时候做这样的动作就有点诡异了,更让人难接受的是,李淳丰的动作极其扭捏,就算是再臭美喜欢照镜子的男人,也决计做不出来。
李淳丰对周遭的情况一无所知,自顾自地梳着头,过一会又转了转脸,仔细的看着石镜里的自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就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少女梳妆打扮完毕,然后再看一下效果自我欣赏的情况。
不仅如此,做完一个流程后,李淳丰又开始重复这么做。
看到这个鬼气森森的场景,秦晓鸾只觉得手脚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
阎本德也实在是憋不住了,大声叫道:“天师!你怎么了!”
姚彻大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说很多事情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盗墓贼出身的他对一些奇闻怪谈了解甚多。
在乡野民间,若是有人“魂走丢了”,切不可大声呼喊,而是请来道士低声吟诵,让丢掉的魂魄慢慢回到体内。
最常见的就是梦游,不懂科学的乡人们认为,梦游就是在睡梦中魂走丢了。
对正在梦游的人,切不可在旁边大声呼喊或是猛然用力扯拽。否则的话走丢的魂魄就会被吓跑或者吓散,再也回不到体内,那个人也就变成了白痴。
这也就是他发现李淳丰异常之后不敢吭声,只是爬到石像顶上观察的原因。
虽然之前也提醒了,但没想到这时候阎本德竟然还是叫出了声。
要知道,李淳丰可不是普通人,是天师级的人物。越是这样的人,遇到混丢了这样的事,就证明越严重。
果然,不等姚彻阻止阎本德继续呼叫就出事了。
阎本德话音未落,李淳丰就一下子跳了起身,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怪叫一声,迎着他们就跑了过来。
不等秦晓鸾等人反应过来,李淳丰就从她们身边冲了过去,朝着她们的背后快速奔跑。
几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转身追过去。
一边追一边在想,他们身后不远就是石壁,李淳丰跑到那里也就到了尽头,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控制住再说。
让人万万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
李淳丰跑到石壁前,速度丝毫不减,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面前坚硬的石壁一样,猛地撞了过去。
更匪夷所思的是,面前的石壁根本就不像是石头,而像是水池那边的雾气一样。李淳丰就这么一撞,竟然整个人全部“钻”进石壁之中消失不见。
姚彻见状大急,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多,跟在李淳丰身后猛地朝石壁撞了过去。
“嘭!”
姚彻被石壁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可见这下撞得不轻。
秦晓鸾的第一反应,石壁上有一道可以开关的石门。
李淳丰撞开了石门跌进去,然后石门关闭,挡住了想跟着进去的姚彻。
不仅她这么想,扶着肩膀站起身的姚彻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着石壁找了很久,别说什么机关了,就连一条缝隙都没找到。
这就推翻了她们刚才的猜测。
如果这里真是有门的话,不管设计得多么严密,始终会有门缝。可眼前的石壁别说缝了,连划痕都没有半点!
这可就真邪门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整个钻进石头里面消失不见?难不成说李天师会穿墙术?
秦晓鸾说道:“姚兄弟,你去敲敲。”
姚彻立即明白了过来。秦晓鸾的意思是,就算李淳丰会穿墙术,也得石壁后面是空的。如果全部都是石头,你穿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姚彻马上走到石壁边,一边把耳朵紧紧贴在石壁上,一边用探阴爪敲击着石壁。
秦晓鸾也跟了上去,附耳在石壁上听着。
很快,两人相对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回音。
也就是说,后面也全部是山石,并没有什么空间。
几人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处于这种压抑的状态,现在又遇到这么反常的事,姚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躁,手里的探阴爪对着石壁猛地挥了过去:“管你是人是鬼,有本事出来和大爷当面过几招!”
在探阴爪的重击下,石壁上被抓出几条不规则的印迹。
姚彻仍不罢休,又是一爪抓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这次用力过猛,还是探阴爪在连续的猛力之下承受不住,爪子上一只“手指”被崩断飞了出去。
“叮”的一声脆响在头顶响起。
秦晓鸾和姚彻抬头望去,爪尖竟然朝上飞去,扎进头顶上的石壁之中。由此不但能看出姚彻用力之猛,也可知探阴爪钢火之佳。
姚彻呆呆地凝望着那截爪尖一会之后,伸出一只食指小心翼翼地在石壁上的爪痕摸了一阵,脸上一片沉思之色。
而此时秦晓鸾却发现了另外一个异常,阎本德不见了。
这个年头是从爪尖飞出的那一刻想到的。
当时爪尖飞出,大家都不知道会飞到哪里,特别是会不会伤到自己。以阎本德胆小怕事的德行,按道理应该是尖叫出声,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呢?这么一想之后,秦晓鸾就往身子两侧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阎本德不见了!
这就奇了怪了,刚才明明是三人一起到石壁这边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