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僵同眠
夜色悄悄走近,三伏天,是一年中气温最高且又潮湿、闷热的日子。
而这一天,周大善人家的宗族祠堂内,却突然掀起了一阵凉意。
诡谲的是,在祠堂中央位置,一座以红木漆染的长棺厚重的摆在那里。
棺材并非安放在地面之上,而是由四根粗壮的麻绳捆绑起来,各执一端死死吊在四根梁柱之间。
古语有云,尸棺不入七,遇气则妖!
何为不入七,也就是通俗来说的头七。
通俗而言,便是人死盖棺,若是不过头七,不可与地气相应,否则死者魂不归位。
地湿之气将会覆染尸身,夜间本就阳气最弱的时候,阴怨不散,妖灵便会借助人尸孕育而生,最终成为茹毛饮血的行尸,也就是世俗人所言的行僵。
此物一旦形成,涂炭千里,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啊…额…床板怎么变硬了?还是说,是我看灵异小说看落枕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哈欠声,这祠堂一直维持下来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定睛一看,这道声音的主人正醉眼惺忪的躺在悬挂的棺材之上,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双手不断往周处摸索,时不时的传出抱怨之声。
而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摇晃,他身下的棺材开始嘎吱嘎吱的摇晃起来,那栓在梁柱上的绳结更是在不断的打滑……
突然间,茅坚石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捶了下,上半身下意识弹了起来。
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东西,瞳孔骤然紧缩:“怎,怎么回事!”
视线之内,幽暗的祠堂仅仅靠两根红烛支持着光源,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红烛的照应下,所出现的皆是一排排刻着死人名的牌位。
随即,茅坚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的往胯下看去。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似被猛地抓了一下,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口红木棺材。
“呼,呼……是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眼前的场景汇聚到茅坚石脑中,让得他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甚至大脑都开始微微有些缺氧。
他无法相信,前一刻还窝在床上看小说的自己,后一秒直接来到了这片阴森恐怖的环境。
他虽然酷爱看仙侠灵异,但那是第三视角的身份,他自己可不想体验这种异端的生存环境。
他试图努力的说服自己,催眠自己,希望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幻觉。
可是呢,膀胱不断传来的充盈感,却好似深怕茅坚石不够清醒,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接受现实。
甭管这是床上窝久了憋的,还是因为受到惊吓。
在这会,对茅坚石来说,可不是什么善意!
惊吓归惊吓,不断接受着仙侠灵异小说洗礼的茅坚石,心理沉受能力勉强过关。
换做他人,可能在刚才苏醒的那一秒,便吓得尖叫起来。
而他,至少还能尝试着对自己进行催眠……
对于不熟悉的环境,不要妄动是最基本的觉悟,茅坚石不断回忆着那些小说中的警示话语,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想要活下来,首先得沉住气,哪怕他依然带着棺材板在不停颤抖,但他可以感觉到随着自己的理智逐渐恢复,幅度也越来越小了。
“线索,对,想想线索,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现在的身份到底是谁!”
茅坚石轻声低喃,大拇指死死掐着发白的指关节,将一切有效情报慢慢回想起来。
“有,有了!”
所幸,冷静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而随着他对眼前画面的回溯,一片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拼凑了起来。
记忆拼凑的过程中,茅坚石并没有出现类似像小说中大脑撕裂般的疼痛,有的仅是越来越多的不安,以及恐慌。
他的确穿越了,现在他所在的环境,并非是前世的蓝星,他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来到了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这里山精鬼怪乃是人间常态,当然相应的也有仙人道法。
只不过,这些对于目前的茅坚石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让他恼火的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居然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压棺!与死人打交道的阴阳活!
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百无一用的书虫,考了三次,连个秀才都没有登第。
这要是换作普通的世界,懂得识字认数也还能混口饭吃。
可这个世界压根就不兴这一套,随着他的父亲以及兄长相继去世,家里只给他留下了一件破瓦屋。
对了,貌似还有一对孤寡母女。
准确的来说,和茅坚石这具身体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三个人硬是彼此牵连到了一起。
一个是继母,一个是有名无实的嫂嫂!
这不是双倍快乐么……咦?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是后遗症,没错,肯定是这具身体的后遗症。
真是丑陋的后遗症……
多一个人,也就代表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多了一口饭,茅坚石本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家里两根顶梁柱一走,他怎能驮得动如此重担……
即便是养活自己也够呛!
读书人本就好面子,身体的原主人内心是不想顶的,奈何开不了口。
在他人的怂恿下,最终走上目前这条不归路,同样也是彻底将茅坚石坑了进去。
压棺!
是这个世界盛行的职业,并且收入不低,门槛还一点儿都不高。
第一夜五铜,第二夜十铜,每压一夜棺,工钱就会翻倍上涨。
普通老百姓,一天也就挣1-2个铜板,相比之下的确收入颇丰。
入行,唯一两个要求,男的,处的!
简单明了,但这份工作完全是在钢丝线上跳舞。
压棺压的是死尸,就靠你一口元阳气,给吊着主人家一家子的平安。
不管压棺成功与否,于压棺者都后患无穷。
过了头七,看似命保住了,但任何抵抗都是相互的,死尸渡了你这口阳气,而你自然也得分担死尸的阴气。
命衰的,可能刚过了头七,回去当天的晚上就凉了。
而且普通药石根本无力回天!
此刻,在昏暗的烛光下,茅坚石分明能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斑点。
这斑点可不是纹身,并不酷,是要命的尸斑!
正常人的身上是不可能有尸斑的,但如今的茅坚石已经对食将近一夜的阴气了,身体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这穷酸秀才真的是读书读傻了,这不是在绝自己的后路么!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茅坚石恨不得钻个洞洞温暖一下拔凉的心。
“离开?”这个念头刚从茅坚石的脑中冒出,立马便打消了。
头七未到,也不是白日可以‘换班’,这时离开了,不说会不会尸变,周大善人会不会派人将他乱棍打死都难说。
“该怎么办?”茅坚石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他发现除了识几个破字,这具身体压根没给他留下什么应对之法。
可是,虽说有时不赌就不会输,选择不妄动只能代表你不去主动碰触禁忌,但这并不代表,禁忌不会找上你。
“咚!”突然,一道敲击声再度打破了刚平静不久的祠堂。
这声音,就和茅坚石开始脑部被敲击的那一下同样熟悉。
茅坚石下意识将目光盯向了木棺,他刚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棺材很给面子的再度敲击了起来。
“咚!”而这一下,让得茅石坚全身的寒毛都不自禁的冒了起来。
头七未过,这就要尸变了么……
第二章 纸人敲棺
幽暗的祠堂内,亮起微弱的红色烛光。
“咚!咚!咚……”
随着时间的推移,茅坚石感觉到棺材板下的敲击声,越来越频繁了。
每一次的敲击仿佛都会带动他的心脏,一同砰砰直跳。
这时,他的鬓发间划下了一滴汗珠,他的心理沉受能力是不错,但这几分钟的时间对于他来说,真的太煎熬了。
他甚至开始幻想,下一秒自己屁股下的棺材板是不是会带着他一起起飞。
“咕咚!为什么会这样,棺材不是没有落地么,既然没有接触到地气,为什么会提前尸变?”
“不行,我不能再待在棺材上了,要不然一会跑也来不及!”
茅坚石艰难地吞了吞唾沫,突然变得连贯的敲击声,让他无法再度冷静下来,潜意识里已经想着跑路了。
甭管会不会被周大善人派人乱棍打死,他更不想现在就被僵尸给吸干了。
异世的第一颗草莓,他可不想如此草率的奉献出去……
一想到前世影视剧中那幕被獠牙插管的情景,茅坚石的屁股已经不自禁的往棺材板边缘挪动了。
被插管,还是被乱棍打死,他选择……先下棺材!
下棺材的过程中,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动作与幅度,这会他清醒着,可不想整得连带棺材一起落地了。
那样的话,他可真得没救了!
尸棺一旦接触底气,尸变的几率可是平日里的数倍。
虽说压棺之人不可离开棺材五米范围内,但出声求救,总算不上过分。
好歹可以告诉主人家,要尸变了……
“系统提示:压棺任务进行中!与尸同眠——与僵同寝三夜三,你将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淦!”
凭空出现的声音,吓得茅坚石充盈的膀胱差点滋出尿来。
他慌忙朝着四周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而这时,相同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系统提示:压棺进度完成三分之一,获得入门级内家道术《千斤坠》,目前熟练度10%,获得百斤之力,请再接再厉!”
等到这声音落下,一道鸡啼之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同一时间,那越来越频繁的敲棺声突然戛然而止。
虽说茅坚石初来乍到,但他知道,这一夜终于算是过去了。
紧接着他也顾不得下棺材,像是身子被抽空了气力一般,虚脱的倒了下去。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栓在梁柱上的麻绳也因此再度往下打滑了些许……
至于是因为他突然获得的百斤之力,还是因为他这一头栽倒,那就不得而知了。
茅坚石唯独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否会尸变,只要天一亮,任凭这棺材里头藏着一头千年老湿,也得乖乖安静下来。
不然,随便透点光,就成骨灰粉了……
约莫三四分钟过去,茅坚石终于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因为他此刻脑中正在进行着天人的交战。
毫无疑问,这一次压棺与他获知的情报有着很多的落差。
除了那些接触到地气的死尸,他从未听说过,有那具死尸会在头七未到期间,会主动的诈尸的。
但不管是不是史无前例,他却是的的确确撞上了。
别说什么里面藏着一只老鼠,他敢肯定,那完全不是一只老鼠可以传出的力道。
“难道是我身子骨太虚,压不住这口棺?”
茅坚石不断猜想着可能,最终将问题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每个人的阳气有强又弱,并且哪怕非处男也并非没有阳气,只是阳气相对较弱而已。
要不然,人没了阳气,也就挂了!
而在阳气中,童男之身的阳气最重,也俗称元阳。
这对于压棺而言,是最具有优势的。
读书人体弱,元阳不足,也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没一会,茅坚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自古以来,又并不是我一个读书人压过棺,应该不是我身体的缘故!”
而且,曾经有人直接一下子熬过了七夜,虽然回去后就凉了,但这也代表茅坚石不至于连一天都顶不住!
就在茅坚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祠堂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
不过这一次,茅坚石到没有被吓到,因为这道敲门声与之伴随的还有一个活人的声音。
来到这个异世界后,这是茅坚石首次听到的同类声音。
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安心!
“茅家二郎,老爷让你前去一叙!”
“呼!”茅坚石没有多想,沉沉吸了一口气:“来了!”
这一次,可算是真的可以下棺了!
茅坚石缓缓移动着屁股,等到差不多感觉稳当了,在缓缓落了下去。
落地后,他并没有慌忙的跑离,而是故意掐着步子,等到离开五米范围外,见仍旧没有什么声音,方才松了口气。
作为现代人,他并不笨,他知道自己幸运的被系统砸中了。
只不过,他目前还没来得及研究这系统的用法,也不知道离开这口棺,所谓的任务会不会就此结束。
所以,他才放慢了步子。
索性,他的顾虑是多余的,貌似在白日离开这口棺,并没有什么惩罚!
随着茅坚石来到大门前,他突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开锁链的声音!
“幸好,幸好我刚才没有贸然离开!”
当他意识到,原来大门一早便被上了锁,背后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以想象,他方才要是贸然离开了这口棺材,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房门被上了锁,这就代表他一开始即使选择离开棺材也逃脱不了,完全是死路一条。
而茅坚石他更不知道的是,在其走出祠堂大门的那一刻,棺材底部突然飘出了一道黑影。
在光源的照映下,显现出来的是一片通体白色的纸人。
它目光死死盯着离开的茅坚石,原本面无表情的简笔脸,转为了愤怒,而后不多久,便无力的倒在了地面之上……
……
“动作快一点,老爷可没有什么耐心!”
一路上,管家不断催促着茅坚石,全然没有一副对待为你卖命之人而该有的感激之情,脸上满是嫌弃之色。
茅坚石目光泛冷,却也不反驳,都接上压棺这种烂摊子了,的确没有让得人家能瞧得起的地方。
他也并不是故意拖沓,而是他真的走不快!
下了棺材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貌似比往常僵硬了不少。
他下意识看了看手臂上若有若无的斑点,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日!”
第三章 你不对劲!
周府,待客厅。
随着管家来到大厅,茅坚石发现这里头一早便站了三五个人。
而这些人与茅坚石无二般,皆是破落户,衣衫褴褛,全身上下打满了补丁。
他们是什么身份,茅坚石也很清楚,都是他的替补,也是为了钱财不要命的烂人!
目光扫过这些替补队员,茅坚石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身披孝服的周大善人身上。
而他的这一番举动,同样引得周恒挑了挑眉。
周恒知道对方是个读书人,即便再落魄,骨子里的清高是掩盖不了的。
与常人最大的差别便是,这些个压棺汉都是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
唯有这茅坚石从始至终,都一直挺直着了腰杆。
只不过,这一次茅坚石好似又有了些许不同,因为对方居然敢毫不避讳的直视自己,这对主人家而言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读书人清高是不错,却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穷酸。
还记得,对方在初见自己之时,虽说对方一直挺直了脊梁,但每当自己目光扫去,对方皆会下意识的侧过脸庞。
这是里头有着几分羞怯,同样也暴露了对方心中的自卑!
毕竟都沦落到给人压棺了,那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当然,以周恒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去关心一个破落户是出于什么心态,但作为主人家,万不可失了威严。
“咳咳!”当即,周恒不着痕迹的咳了咳。
下方的管家当即会意,趁茅坚石没有注意一脚踹向了他的腿窝:“大胆,茅坚石枉你为一介读书人,安可如此不行礼数!”
这猝不及防的一踹,吃痛的茅坚石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但他硬是皱紧了眉头,忍住没吭声,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招惹了对方。
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若是没拿到工钱又得罪了这周家,那就真得没有活路了。
这亏不吃也得吃!
身为现代人的茅坚石百无禁忌,就算直面一国首长,也敢于投去炙热的注目礼,那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下意识再看了一眼,一旁站得整整齐齐的替补人员,见他们仍旧低着头的模样,心中方才恍然。
“这些家伙怪不得一直低着头,原来这个时代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一开始,茅坚石只当这些人没有骨气,压根没想到这方面。
不过,既然主人家心生不满了,他也不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虽说不至于同样佝偻着身子,但至少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目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如此,周恒方才满意地点了点,紧接着与自家管家打了个眼色。
这管家满脑子都透露着机灵劲,很有默契的代其发问:“茅二郎,这头棺你也压了,是去是留可曾想好了?”
话音一落,茅坚石便察觉到一时间好几道目光都看了过来,而反应最大的是那些替补队员。
隔着老远,他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几人巴不得他点头离去。
这第二天的工钱,可是前一日的一倍,整整十个铜子,足够一户穷苦人家,生存个半来月了。
只不过,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这一次茅坚石恭敬地低着头,模仿记忆中古人的言行,抱了抱拳道:“在下愿意再压一夜!”
茅坚石的回答让翘首以盼的几人一阵失落,而那管家也是十分意外:“想不到你这酸秀才到也有几分胆量,不过能否再压,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来人!”
说完这句话,管家便对着堂内拍了拍手,不久之后,便有两名仆从端着盘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临近一些,茅坚石便看清了盘子上的东西。
第一名仆从的盘子上是一根桃木刺,以及一方磨盘。
第二人,端着的则是一木盆,里面盛满了米粒,应该是糯米。
别说,看的茅坚石还觉得挺邪乎!
物件到齐,管家很有仪式感地将双手放在糯米盆中搓了搓,随后拿起木刺不由分说地就抓起茅坚石的手掌,快速刺了下去。
茅坚石下意识想要挣脱,但看到众人面色如常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针扎完,其实也没有那么疼痛,就像前世采血一般,就那么一两秒钟就过去了。
只不过,这周家管家接下去的行为,就让茅坚石忍不住想要踹人了。
好家伙,对方可真不把他的手指当手指,拼命摁得紫红,硬是挤出了近一管的血。
别问茅坚石是怎么估摸出一管的,总之整个墨盘的血槽都灌满了便是。
更令人讨厌的是,这周家管家给他茅坚石弄出了这么多血也就算了,弄完后还很嫌弃的甩开了,是真的渣……
不过,这会茅坚石也没心思去关注对方的神情,因为他自己全然被眼前这神奇的墨盘给吸引了。
随着墨盘中的血槽被血液填满之后,墨盘最中央的八卦环居然自行旋转了起来。
茅坚石可以很确定,过程中压根就没有人动过手脚。
八卦环旋转的时间并不长,在达到一个极速之后,墨盘血槽中的血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下去。
直到最后,八卦环中的阴阳鱼翻转了过去,一个大写的‘肆’从反面的空白区域显现了出来。
做完这一步,周家管家也没有一丝想要解释的欲望,转过头对着周恒点了点头。
“可!”这周大善人整得跟个高人一般,言简意赅的吐了个字。
得到主子应允,管家再是转回了头,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行了,今晚就继续由你来负责!”
“都退下来吧,我家善人乏了,需要静修!”决定完茅坚石的去留,管家便驱散了众人。
茅坚石心中有疑问,但一想到这个管家阴阳怪气的狗脾气,最终还是忍住没找上去自讨苦吃,随着几人一同离开了大堂。
而他前脚跟刚踏出门槛,身后便冒出一只手拍了上来。
穿越后,茅坚石的神经一直就出于紧绷状态,登时被吓得不清。
他刚想转过去骂人,便看到对方一脸凝重的说道:“二郎,他人压棺,头棺之后至少还有六次机会,而到你身上直接被砍了近一半,我看你还是回头跟周家请辞吧,这一口棺不简单,你别把命搭上了!”
茅坚石面色一僵,也顾不得去回忆对方的身份便是急切的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此话何意?”
后者没有觉察出茅坚石的异常,略带几分愧疚道:“其实我也是前些天才了解到的,常人一辈子也只可压七次棺,而一旦七次用完,此人便必死无疑,方才石墨上对应的数字,便是你接下去的次数!”
“你看,你身上都提前出现尸斑了,我还从未听说过头棺就会长尸斑的!”
听完对方的述说,茅坚石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加紧问道:“常人第几天才会出尸斑?”
后者回答道:“第四天!”
“这……”茅坚石不自禁的做起了提肛运动。
整整差了一半的状况,可是一下子把茅坚石的计划给打乱了。
头棺就消耗了他一半的机会,那第二夜不论过不过得了,他岂不是都要凉?
第二夜尸棺的阴气,可是比头夜还重得多了呀……
第四章 花钱买命
好心提醒茅坚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介绍他加入压棺大业的鳖孙!
这个鳖孙是茅坚石同村的毗邻,两人关系算不上多么好,但也算不上多差,就是平日里碰面会点头打招呼的哪一类人。
按理说,茅坚石应该仇视对方,但通过简短的交流之后,他发现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至少还将刚得到的情报告知了他。
至于真如对方所言,是近日才得知的,还是之前刻意隐瞒,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在茅坚石眼里,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因为对方照样可以一直不吭声,人呐,要懂得知足!
根据自己这具身体,茅坚石知道他是看不上这个鳖孙的。
因为对方从小就是个泼皮,即不务农,也不识字,在村里不受待见。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平日里看似关系紧密的人,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反而这个原身看不上眼的人,于他绝望之际给出了一条生路。
虽说这条生路向死而生,但至少,只要茅坚石今日拒绝压第二夜的棺,他就能拿着五个铜子回家。
只不过,事实告诉茅坚石,一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从系统被激活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只有撑过三天才会有活路。
从这个扑街邻舍口中可以得知,茅坚石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不对劲了,仅仅头棺他便受到了他人四夜压棺的报应。
现在的茅坚石,每走一步都显得同手同脚,僵里僵气,要不是他身边没有体温计,但凡茅坚石测一测,一定会惊奇的发现,他身体的体温已经低过三十度了。
换做前世,他已经凉了,但事实他还活着。
茅坚石唯一能肯定的是,如果要恢复如初,除了这个系统定没有其他活路。
所以,他不能放弃继续压棺的任务,至少,得撑到这个任务结束。
贸然终止任务,即便没有惩罚,凭那一穷二白的家底也无法将身体恢复如常,所以他得拼!
自出了周家大堂,茅坚石便没有顾自己走开,而是跟在了扑街村友的后头,因为他想通过对方提到的鲍哥,了解关于压棺更多的情报。
仅仅是扑街村友的只言片语,就让茅坚石认识到自己对压棺这份‘工作’的认知还差得很多,而他每多了解一分,说不定就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活命的机会。
“诶,三子,你怎么把茅秀才给咱们请来了!”
“是呀,毛秀才是谁啊,可是咱们村最高贵的人,上承皇命,下举孝廉,别跟咱几个凑在一起,污了名声!”
两人还没走到人前,一顿冷嘲热讽便是扑面而来。
茅坚石的原身清高到秀逗,平日里都不正眼瞧过几人,意气风发时还曾嘴上不饶人,如今这些个泼皮见他落寞至此,自然免不了阴阳怪气。
出乎意料的是,还不等茅坚石反驳,身前的三子便很仗义的推攘道:“去去去,都是苦命人,大哥别说二哥话!”
三子毕竟个头不小,一米八的大高个,貌似在几人中还有些威信,被他这么一推攘,虽说二人还有点不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到三子领着茅坚石靠近坐在石岩上的男子,三子方才收回了自己的‘霸气’,讨好似的佝偻着背道:“大鲍哥,他是我村友,想来你这取取经!”
被三子叫做大鲍哥的人,斜眼看了二人一眼,不过很快再度闭目小憩,像是不愿意搭理。
被对方这么一甩脸,三子的脸色多少有些难堪,不过他好似挺忌惮对方的,咬着牙没吭声。
“鲍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就在三子考虑着怎么打破僵局之际,掐着一枚铜子的苍白手掌伸了过去,三子诧异一看,竟是平日里不懂得变通的茅坚石。
“二郎,你这是……”
三子在一边看着心急,却又不好当场言明,对方手中的铜子可是用命换来的,这都还没捂热怎么舍得就这么孝敬人家呢。
不过,三子显然还是小看了鲍哥的贪心,而他的两个狗腿也很操蛋,一旁挑唆道:“一个铜子,打发叫花呐?”
三子皱了皱眉,很想拉着茅坚石就此离开,但他万万没想到茅坚石是真的能忍。
“鲍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同样的话语,但是这一次茅坚石的手头出现了三个铜子,已经占了他头棺一半以上的工钱了。
“咳咳………”
见到这一幕,两个狗腿眼睛都瞪大了,赶忙连声咳嗽。
鲍哥显然也不是真的在假寐,睁开双眼的同时,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这一次,鲍哥用心打量起了茅坚石,几秒后高深地点了点头:“还挺上道,说说吧,想要问些什么?”
茅坚石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目光看了看左右。
鲍哥是聪明人,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对着两个狗腿道:“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两个狗腿原想免费蹭一波情报,却没想到直接给人惦记上了,他们不满的瞪了茅坚石一眼,无奈离开了。
茅坚石目不斜视,完全没有一丝愧疚,他花钱换取的情报,他人自然甭想不劳而获。
而他一旁的三子好似也懂规矩,转身便要离开。
“三子,你不用走!”
茅坚石一把拉住对方,彻头彻尾当了一回双标狗。
三子怔怔看了茅坚石一眼,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涌上了嗓子眼,三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他看向茅坚石的目光显然多了点什么。
先前他之所以会上前提醒茅坚石,全然是因为看到磨盘上的数字,心中有愧,认为自己害对方接了个破棺。
说到底,他对茅坚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不过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了一点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而从这一刻起,三子突然觉得,茅坚石这样的人没考上秀才真的是可惜了。
人生中第一份尊重,让他顿时觉得茅坚石的身上全部都是闪光点!
大概半刻钟后,茅坚石二人便与鲍哥告别了。
别说,这大鲍哥虽然喜欢卖弄,懂得东西还挺多。
让得茅坚石二人一下子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当然,也让茅坚石了解到自己的情况究竟有多么糟糕。
“二郎,你还真舍得,那可是三铜啊,都够你们家撑五天了!”
“或许吧,但如果我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就更别提以后了……”
第五章 克制之法!
以茅坚石目前的情况,一下子给出三个铜子的确十分奢侈,要不是家里已经穷得没有口粮了,原身是不会走上压棺这条路的。
但诚如他所想,他对压棺的认知十分片面,有时候情报上的缺失都是十分致命的东西。
若是能够换取可靠的情报,有些东西再不舍得,也得舍得。
因为人只有活着,才能创造价值,死了,这些身外之物也会随之埋入黄土之中。
压棺期间,压棺人是不可离开主人家府邸的,万一人跑路了,人家可是会闹出大麻烦的。
曾经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撑了半夜就顾自己跑了,这可把主人家给吓坏了。
虽说头七未到,不接触地气一般不会尸变,但这并非是绝对性的,只能说尸变几率比较低而已。
一些大州府中,同样有传出过头七时间段内,应变成僵的个例,当然,这跟死者死前所承受的怨气也有极大的关系。
例如一些冤死,或者被情杀的尸棺,尸变的几率可是普通尸棺的好几倍。
而越是茅坚石他们这种小县城,就越是怕死,条条框框也越多。
渐渐的,就衍变出了许多规矩。
又例如,压棺期间,压棺者不可随意离开府邸,夜间棺房内必须加锁等等。
就是怕一些不懂规矩的人,闹出大麻烦来。
一旦一个县城出现了一头僵,那基本这个县城就毁了。
除了这些压棺人,其实克制尸变的手段也不少,例如茅坚石晚上待着的那个祠堂,门窗上便涂满了黑狗血所撰写的符文,这不仅对于尸棺有着不小的压制作用,即便是尸变了,刚形成的尸灵也不敢强行突破。
足足可以困上尸灵三天三夜,而这个时间内,主人家便可去请高人前来镇压了。
当然,这些手段都是比较奢侈的。
一般的穷苦人家,人一死当天就必须得火化,若是私藏死尸,可是要吃牢狱的,严重的更会被官府直接杖毙。
尸棺,尸变前三日并不能称之为行尸,往往被人称之为尸灵,它们的行走方式和常人差异不大。
何为尸灵,顾名思义,在这三日此尸仍具备身前的一丝灵智,很碎乱,且这灵智也非常闹心。
因为这三天,尸灵会盯着自家的嫡系血脉,一旦唆上那么一口,能够自动跳过这三天的积累,直接转化为行尸。
行尸一成,尸身就会变得逐渐僵硬,一并获得铜皮铁骨,非法器不可伤之,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是无解的存在。
这些情报,都是茅坚石用自己的卖命钱从这位大鲍哥身上换来的,并且,这一次茅坚石了解的还不止这么点。
常人普遍只能压七次棺是没错,但并非头七中的每一天你都能顶,这七天其实指得是头棺。
压七次头棺才是常人的水准,为什么头棺之后每一棺的工钱会加倍,那是因为要承受的代价也会翻倍,第二夜的尸气是第一夜的一倍,同时风险翻倍呐!
所以,真正能压三天以上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至少是学过一些皮毛功夫的人。
亦或者是,懂得一些压制的手段。
辟如,云英鸡蛋、糯米粉、月红布(女子月事后的血染成的)、童子尿等,都是在往后四天的保命手段。
在所有情报中,最值钱的还是关系到自己身上尸斑的问题,依这位大鲍哥所言,泡糯米水以及黑狗血都是能缓解尸气的好法子,当然代价可不小。
这年头糯米钱可是普通籼米的三倍价钱,而这些淘米的水对于穷苦人家来说都是充饥的宝贝,一般人哪舍得来洗净身子。
就算要压制尸气,也必须得足够量,反正这代价,不是一般人能够沉受的便是了。
至于黑狗血,效果的确更好,但同样也是最为上等的材料,没有半吊钱,一碗都不够换。
要换取足够的黑狗血,比你压七日棺的成本还高,总而言之,还是死路一条。
不过,对于茅坚石而言,至少找到了一个可以缓解身体状况的方法。
以他后世的知识水平,过了这三天压棺,混个温饱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压棺期间虽说不能擅自离开府邸,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吃食主人家会给你解决。
虽说早晚就两个白馒头,但对于这些个穷得快揭不开锅的压棺人而言,委实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穷苦人家,一个馒头能掰成四瓣,顶两天用,两个馒头可不是很值当么。
中晚餐,四个馒头,茅坚石一个都没有留,甭管家里还有没有两张嘴,他都可能在这两天死翘翘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而就在这煎熬的等待中,夜色再次降临了,伴随着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茅坚石老老实实回到了祠堂。
“千斤坠,不知到底是什么名堂!”
靠近棺材五米范围内后,茅坚石并没有急着爬上去,而是循着脑中多出的记忆,慢慢摸索起来。
随着他小腹的气流,一圈又一圈的流淌开来,茅坚石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他不仅感觉小腹开始发热,乃至到自己身体上的僵硬也缓解了许多。
茅坚石下意识看了眼手臂,但很可惜,尸斑并没有直接减少,至少以他的肉眼来看,并没有看出丝毫变化。
“千斤坠只是搬运力量的法门,毕竟不是吐纳天地灵力,炼化为己用的术法,看来想要解决尸化问题,还得看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
惊喜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很快茅坚石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当系统将‘千斤坠’奖励给茅坚石的那一刻起,他的脑中便如同深深烙印了运转法门,只要他稍一回忆,就会对这门道术知晓的一清二楚。
道术同样是道术,但‘千斤坠’并不是吐纳之法,而是搬运之法,是偏向技巧类的道术。
与吐纳之法不同的是,这股力量他一旦搬用了,力量就会消失掉,无法自行吐纳恢复,只能通过摄取食物慢慢填补力量。
如果是吐纳之法的话,就可以自行摄取空气中的灵力,壮大自身,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同时恢复效率也能大大提升。
“一次性的力量,希望这一次不会用得上!”
仔细了解‘千斤坠’后,茅坚石并没有露出多少笑容,心中反而变得沉甸甸起来。
第六章 致命疏忽!
考虑再三,茅坚石还是决定继续躺回棺材之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系统应该有提到‘千斤坠’的熟练度这一点。
熟练度10%,这是获得道术便得到的熟练度,还是因为他压棺得到的熟练度,这十分值得令人深思。
至于修炼这一点,他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这门道术的相关修炼画面。
光猜是猜不出来的,既然如此,那边身体力行,直接趴上去就是最有效的验证。
而这一次往上一趟,全神贯注的茅坚石,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利的细节。
“这绳结打滑过了?还是我的错觉!”
随着嘎吱一声摇晃,茅坚石再度回到了棺材板上,感到身体微微下沉的同时,目光首次聚焦在了梁柱之上。
而他越是观察,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发寒,他发现栓得最紧的那一圈的确已经沾染上了红漆的颜色,而在与上面大约两公分处有着明显的褪色。
“这座祠堂的梁柱应该不是最近刷的颜色,要是最近刷的我一定能闻出气味!”
茅坚石的目光不断闪动,与之伴随得还有越来越阴沉的面色。
大意了!
他应该事先再检查一遍周边的设施!
这一秒,他觉得自己前世看的那些仙侠灵异,都看到狗身上去了。
同样的况发生到自己身上,差距怎么这么大,细节决定成败呀!
“呼……呼,呼……”
事情已经发生了,此时的棺材还在微微摇晃当中,他必须控制自己的呼吸减少麻绳的负担。
茅坚石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而棺材的摇晃也终于消停了下来,等到棺材几乎感觉不到摇晃了,他再是慢慢背过了身来。
直接趴肯定不行的,他需要时刻关注周遭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栓在梁柱上的绳圈,只是他瞧了一眼之后目光就很难离开了。
至少每隔几秒,他都会再瞧一眼,深怕出现自己难以挽回的局面。
其实,茅坚石这个做法是非常笨拙的,因为当一个人过于注意一件事,反而会察觉不到他的变化。
特别是当这件事的变化是在足够缓慢的情况下进行的。
最为简单的道理,就是身边的父母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小孩的成长,反倒是外人,因为见面的机会不多,小几个月都会发现你家孩子好像长高了,长长了。
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某方面……
既然已经上了棺材,再下去就有些多余了,万一事情想得和自己一般糟糕,那就代表自己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影响梁柱上的绳结。
更为重要的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在捆绑梁柱的情况下加强对梁柱的束缚力。
想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强束缚力,可不是常人能够办到的,至少得三五个人才能做到。
所以,哪怕已经发现不对劲,茅坚石并没有直接下棺材。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没必要增加动作风险,一个来回的攀爬,对于麻绳都是不小的负担。
至少等他验证熟练度是否可以靠压棺来提升,才适合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茅坚石很幸运,约莫半个时辰后,脑中再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系统提示:压棺时长稳健增长,千斤坠,熟练度上升1%,累计获得力量一百一十斤,请再接再厉!”
很好,他赌对了!
“半个时辰等同于前世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增加十斤之力,现在熟练度的增加应该是11%了!”
“夜晚是从7点开始计时的,直至后半夜5点鸡鸣中止,刚好10个小时,没错,每压一个小时的棺,他将多增加1%的熟练度,相应的力量也会增加10斤!”
结论验证成功,虽然增加十分缓慢,依然让得茅坚石的精神振奋了几分。
外家道术与内家道术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前者成效慢,需要日夜不坠,但无冷却,有上限。
后者,同样需要滴水穿石的积累,但冷却久,无上限(理论上),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放在现代,十有八九的人会选择后者,因为外家横练会让人疼得直叫,要死,要死!
除了,S+M应该没人能够顶得住横练的摧残……
不过对于现在的茅坚石而言,他根本没资格去鄙视这种消耗性力量,只要能提升自保能力便是万幸了。
现在,煎熬还再持续,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怪了!
连续两个时辰过去,这棺材居然一点动静的都没有,可是越是如此,茅坚石反而觉得浑身不适。
好似狂风骤雨前的宁静一般,你越不想在意,却又不得不在意。
“系统提示:压棺时长稳健增长,千斤坠,熟练度上升1%,累计获得力量一百四十斤,请再接再厉!”
脑中的提示声再度响起了起来,但这一次茅坚石却是面无血色。
该死,同一时间,那棺材板下再度传来了敲击声,而这一次的力道,远远大于头棺之夜!
茅坚石的心脏猛然缩了缩,但他这一次的状态比之前已经好多了,他很冷静,冷静的贴着棺材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掌握了‘千斤坠’的关系,随着这些敲击声,他心里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数据。
“一百六十斤左右!”
他在感受这一次又一次的敲棺力度!
“棺材板自身的重量应该在两百六十斤左右,我的体重在一百零七斤左右,这个力道它还不足以推开棺材!”
茅坚石根据这次敲击的力道,开始进行数据对比。
结论还算不错,棺材里的家伙的确有些暴脾气,但应该推不动棺材板。
一具半僵化的尸身,气力应该不止这么点,但真正束缚于尸棺的并不是棺材板或者茅坚石的重量,而是四根麻绳捆绑之力。
尸棺越下沉,束缚力便会越强。
如今他感知的力量,是在扣除这些束缚力之外的数据。
但不论怎么样,同样也意味着,如今还不是茅坚石动用‘千斤坠’的时候!
目前,他还是安全的……
一百七十、一百八十、一百七十……一百九十!
百来息的功夫,棺材板响起了五十来次,但最高的力量阙值一直停留在一百九十斤。
貌似抛除茅坚石的重量,棺中的东西也掀不开这口棺。
茅坚石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是不是他太瞧得起棺材里的家伙了?
也对呀,不少人都压过棺,也没听说头几棺死了谁谁谁,可能真的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至于为什么没听人说过,前几夜会有敲棺,多半是常态的缘故吧,所以大家都没有去刻意提及?
茅坚石的侥幸心理开始上升了,但开心来得快,也去得快。
随着他的身体猛然一下沉,他发现自己疏忽了真正该去注意的东西。
是绳套啊!绳套又下滑了!
棺材里的家伙的确敲不开棺,但震动同样致命!
每一次敲击,绳套一直在打滑!
“该死,我得先下去!”感觉到棺材随时可能会落地的样子,茅坚石知道他不能再待了。
一旦棺材落地,与地气相呼应,他才真的完了!
第七章 我在你身后!!!
十五公分!
等茅坚石下了棺材,他才知道自己与死神是多么接近。
此时的棺材距离地面已经不足十五公分了!
茅坚石虽然不记得当初这口棺与地面的距离是多少,但在那位大鲍哥的口述中他可以肯定,通常被栓起的棺材至少与地面有着五十公分的距离。
过高不便于捆绑,过低是在与自家玩命,通常而言五十公分是最适中的。
十五公分看似还有着不小的高度,但只要仔细一推敲便能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能够打滑到这个程度,梁柱上的绳结还能坚持多久?
现在的茅坚石已经没有心情去看梁柱上下滑的痕迹了,因为不论怎么样,他都做不到以一人之力加强绳结的捆绑力。
“该怎么办?棺材一旦落地,别说什么三夜三,我今晚都撑不过去!”
茅坚石的脑袋上已经渐渐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焦急的他有些慌乱无神,因为不论他脑袋怎么转动都找不出应对之法。
求救?没有用的!
一旦外面的人确定棺材会落地,第一反应并不是开门放人,也不是帮忙来加强捆绑力度,而是会选择将门窗加固。
门窗上有了以黑狗血为材料的符咒加固,哪怕棺材真的尸变,也足以困住尸灵三天,等他们搬请仙师来镇压。
这个时间段内,他们最怕的反而不是尸变的尸灵,而是想要逃跑的人。
一旦门窗被人为损坏了,符咒也会相应失效。
在这种情况下求救,压棺之人不会获得真正的救援,只会求来一口迷魂烟,让你安安静静不要搞事的迷魂烟。
这一点,难道官府不管么!
自然是不会管的,因为在确定压棺之前,这些压棺人都事先与主人家盖了章,签了字。
就算真的死于尸变当中,也无人会问罪!
“求救等于绝了自己生路,再想想,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茅坚石强行控制情绪,试图让自己再度冷静下来。
他努力回忆着那位大鲍哥给予情报中的一字一句,只不过他越是回忆,眉头却是皱得越紧了。
因为他发现,这大鲍哥中情报中描述的情况,完全与现在的状况对不上号。
茅坚石目前所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像是第二夜压棺中遇到的事故,即便是风险最大的后两夜也极少发生。
“所以说,是这口棺本身就有问题?”
想着,想着,他不禁想起了三子的提醒。
三子虽然也才入行不久,但不代表对方没有常识,结合对方的判断,茅坚石也突然觉得自己貌似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仅仅是第二天的情况,便已经超出普通人的应对范围了!
这口棺,百分百有问题!
压棺这种忌讳的事情,以周大善人家的财力与学识,没理由会在捆绑的绳结上有这么大的疏忽,没有人会愿意拿自家的生命开玩笑。
毕竟,尸灵一旦逃脱,最先找上的便是与他血脉联系最为浓郁的嫡亲!
当茅坚石彻底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反而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棺材落地可能会推前,但棺材里的尸体应该会遵循尸变的原则,如果连尸体都那么凶,没理由非要等棺材自行落地,而方才的敲棺力度也没有很夸张的样子……”
想要自救,茅坚石只能通过不断的分析来提高自己的应变能力,不一会,他脑子中再度总结出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棺材的确有问题,但应该不是尸身的缘故,如果是尸身的缘故,茅坚石现在的处境应该更加恶劣。
既然不是尸身的问题,那十有八九便是棺材的问题,而如果是棺材的问题,九成九便是人为的。
没错,棺材!
想到这一点,茅坚石便立马开始行动了。
他的目光再度回归到几个固定棺材的绳结之上,不论是于棺材上的捆绑,还是与梁柱的上的捆绑,他都看得仔仔细细。
而最值得茅坚石庆幸的是,貌似自他下了棺材之后,棺材的敲击声便消失了,同样也没有再度出现下沉的趋势。
一圈,两圈,三圈,直至第十六圈检查完,茅坚石依旧没有检查到任何问题。
没有切口,没有裂痕,麻绳完全没有被人做过手脚的痕迹。
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除了因为环境一直有种发毛的感觉,没有再多的异常了。
如果,此时的茅坚石再敏感一点,其实问题已经察觉到了。
一个人可能会短暂的心理性发毛,但绝对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能说,年轻人有时候多读几本心理书总归是好事。
通常情况下,人为什么会发毛?
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一直盯着你,又或者是在你看不到的角度盯着你。
而如果这个空间内有着第二个人的视角,定然会惊悚的发现,一张纸人从茅坚石下地的那一瞬间开始,一直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脚后跟。
停下的敲击声,下沉的棺材,真的都是尸身在作怪?
缺了第二视角的茅坚石,可能到死都不会察觉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因为纸人移动的速度实在太迅捷了,它总能赶在茅坚石转头之前先一步转移至死角。
事实上而言,茅坚石的身体状况同样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在不断的移动,以及集中精力观察之后,他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些不听使唤了。
不断的抬头与低头,一种叫做眩晕的东西终于找上了他。
而他这一晕,整个人的身体开始不由控制的往身后倒去,而在他倒地的同时,还压倒了一张猝不及防的纸人!(纸人:我踏马……)
茅坚石这一倒,足足倒了好几个时辰,这个过程中,那张倒霉的纸人也未曾再有过一丝动静。
同样的,那口闹心的尸棺,也显得十分安分,仿佛三者一早便约好了一般,很是默契。
“哦,哦,哦……”
鸡啼声,再度响了起来,一并睁开的还有茅坚石那双迷茫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鸡啼?天亮了么!
下一秒,茅坚石神经反射一般的跳了起来。
紧接着,茅坚石下意识开始往自己脖子上,脑袋上,胸口上……开始摸索。
“呼,还好,都没事!”好一会过去,确定自己安然无事的茅坚石终于松了口气。
“我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棺材依然与地面之间还有着十几公分的距离,目光触及之处,似乎也没有发生过其他变化,望着一片安好的景象,茅坚石不禁有些迷了。
“系统提示:压棺进度完成三分之二,获得《御僵正经》上册,请再接再厉!”
同一时刻,万恶的系统之声,再度响了起来。
“御僵正经,乖乖这可是个好东西!”
随着无数晦涩记载涌入茅坚石的脑中,他的眼角瞬间亮了。
“茅家二郎,去大厅吧!”
好一会过去,等到他差不多消化完正经的内容,便再度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同时他也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喵的,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渡过了第二夜……
第八章 我要加钱!
“什么?你想提高报酬?”
大堂之内,周管家如同要吃人一般,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些等待着接替茅坚石压棺重任的‘同僚’皆是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想不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敢与主人家讨价还价的蠢货,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经的压棺师?
压棺这个行业之所以在当今行业盛行,不仅仅是因为他来钱快,同样也是贫苦之人接触到超凡领域最快的捷径。
当然,在这之前这些人首先得撑过死神的考验。
而只有获得一些超凡之力的压棺人,才能真正被称为一名正式的压棺师。
一旦成为真正的压棺师,身份与地位便会水涨船高,就算是世俗界的勋贵遇上了,也得小心翼翼的给你赔笑。
而压棺师与压棺人不同,后者只是不入流的民间自称。
前者则是有地方机构,专门进行过考证的在编人员。
而又因为压棺师无法与真正的修士相提并论,所以世俗皇室才能将这股力量招揽,并掌控起来。
这所谓的压棺师,便是帝王给予的赐名!
为了区分这股力量的强弱,一并有了对应的能力考核制度,以及等级。
由低至高,分别为:银棺师-地棺师-天棺师!
之前所提到的仙师,便是这些正统编制的压棺师。
世俗人认为三个字念起来过于拗口,通常也会简称为,银师…地师与天师!
周大善人,虽说在穷苦的小县城里算得上一方豪强,但一名正式压棺师索要的报酬实在太高了。
纵然周大善人闲钱不少,不得万不得已,也是不会轻易去请这些大老爷的。
由于这些压棺师常年接触的都是奇邪之物,难免受到一些影响,性情也变得极为古怪,万一价钱谈不拢,一些心术不正的,说不定还会惦记上你。
一旦被这样的人惦记上,恐怕睡觉都不会安生。
皇家虽然有明令,不可杀伤普通百姓,但用一些特殊的手法整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不闹出人命,地方官员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压棺师的确也可以作威作福,坐地起价,但这个圈子绝对不包括茅坚石这等不入流的杂牌军。
因此,这周大管家见茅坚石敢坐地要价,才会如此震怒。
或许会有人不解,这周家人难道就不怕茅坚石哪一天成为一名正式的压棺师,从而报复?
这一点,毋庸置疑,是不存在的。
因为这压棺师的成长过于坎坷,通常一千个压棺扑街中才有可能出现一两名压棺师,类似周家所在的小县城,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甚至都很难有正经的压棺师发育起来。
若不是皇家怕这些穷苦县城闹出什么大麻烦,从大城里抽调人员坐镇,恐怕常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靠谱的人存在。
平日里大家只知道县城里有所谓的仙师,其实并不了解这些仙师所干的真正行当。
要是知道平日他们所敬仰的仙师,天天与那些尸鬼为伍,或许心底的那份崇敬就会破灭了。
在之前这位周管家那吃过暗亏之后,茅坚石便学聪明了许多。
他尽可能的放低姿态道:“管家大人,劳您先听我一言!”
嗯?
大人么,我这耳根为何突然感到莫名的舒服呢…
周管家被这一声大人舔的通体舒畅,那脸上的横肉都舒缓了不少,他那瞪大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装模作样道:“我家善人老爷时间宝贵,可没有功夫听你这酸秀才浪费口舌。”
虽然茅坚石这一口舔的还不错,但还不足以让周管家找不着北,他十分清醒,在这周家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好在周大善人这一次颇有耐心,他静静望了茅坚石片刻便是抬手道:“且听他说些名堂出来!”
“好好珍惜你这次机会,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耍我,你知道后果的…”紧接着周大善人再是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茅坚石心中微微一寒,顿时心中多了几分警惕,言多必失啊,果然,在这个世界压根没有人权可言。
谁拳头大,谁便是大爷!
茅坚石定了定神,将一早准备好的话术精简了些许,直奔主题道:“从昨日开始,我便觉得周太爷这副棺材有些不对劲,而今日这棺材已经下降到与地面仅有十五公分左右的距离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第一时间的反应便觉得茅坚石在说谎,因为这主人家的麻绳捆绑力度都是找专业人士确认过的,若是没有三五个人的力道,这棺材绝对下降不到这般程度。
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推移,下滑几公分,但绝对不可能离地面那么近的距离。
“噗呲!”
茅坚石这般说辞,让得那些候着与他更替的压棺仔忍不住嗤之以鼻,只不过,如今主人家还未发话,他们不敢喧哗罢了。
周大善人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善人,与他平日里喜爱“乐善好施”不无关系,但最为主要的还是对方有着一颗敏锐的头脑。
善人之所以称之为善人,自然不是他真的喜爱救济扶贫,只不过是这些‘善人’好名声,用一些外人看似仁怀的手段来施惠罢了。
谁要是亲身体验茅坚石在周府这些天受到的待遇就一定会明白,别说人家会有什么善意了,能把你真正当人看就算不错的了。
而若是言行之间失了分寸,第二天凉透都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周府签了压棺协议,在服务的这几日内,你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棺材有没有下沉的那么夸张,只要派人去瞧一眼就能知晓真假,茅坚石的身份周恒一早派人核查过,尚且算得上一名读书人。
他不认为,对方会蠢到用这种立马便会被识破的计量来糊弄自己。
他耐着性子点头道:“继续说!”
见状,茅坚石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补充道:“善人应该知晓我是第一次压棺,但仅仅两天而已,我的身上便已经出现了尸斑,以周家的情报关系,相信应该不难判断出,这尸棺已经出现了问题!”
就如之前三子所说,通常而言,只有第四日才会令一名全新的压棺人染上尸斑,仅仅两天便出现了尸斑,这便意味着若是处理不当,这口尸棺极有可能提前尸变。
而一旦尸变,周家便不得不花大代价请来真正的压棺师镇压,这其中的代价不言而喻。
听到这里,周恒整个人便陷入了沉默。
茅坚石知道在这个时候,但凡有任何声音都会影响到对方的判定,所以他决定冒险一试,直接拿出杀手锏道:“其实从初夜开始,在下便已经从棺材中听到了敲棺声…”
茅坚石刚说完这句话,前一刻还能保持镇定的周恒猛然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为深沉道:“此话当真!”
第九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大堂内,随着茅坚石的话语落下,整片空间静得仿佛听得到绵针落地的声音。
敲棺?而且初夜便开始了!
开什么玩笑!
见众人面面相觑的神色,茅坚石笃定道:“善人若是不信,当即便可派人去查看,单凭我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松紧绳圈的,棺材下降如此,岂是人力所为!”
前夜茅坚石在棺材板上感受到的力道,并非是推棺的全力,这其中还得扣除束缚棺材的四端麻绳之力。
那般粗大的麻绳,活人想要在棺材里头将麻绳的束缚力一并抵消,至少需要五百斤以上的力道。
茅坚石既然能够感受到这份力量,那便说明麻绳的束缚力已经抵消了。
这棺材里头的东西,真正在较劲的是棺材板与茅坚石的体重。
棺材板的自重在两百六十斤左右,棺材里头的力量最高爆发是一百九十斤。
所以推算下来,麻绳的束缚力那应当在二百四十斤,也就是说棺材里头那东西真正的爆发其实是四百三十斤。
换成现代人,就等同于一个健身大神,卧推二百十五公斤的重物,这岂是常人能够办到的事情。
茅坚石这样的文弱书生,更不可能办得到!
茅坚石不需要推棺,但单凭麻绳束缚力,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二百四十斤的拉扯力,这还不算上棺材的自重。
因此可以确定,单凭茅坚石是不可能在如此强度的情况下,松紧绳圈的。
大堂内的几人或许在数学计算能力上没有茅坚石这个现代人强,但常识还是具备的。
假如棺材真的已经下降到与地面不到十五公分的距离,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管家,即刻去派人查探!”不管茅坚石有没有开玩笑,周恒都已经意识到,事情显然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
“老…老奴这就去!”
此时的周管家,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威风,匆忙离开了大堂。
而周管家一走,周恒直接盯着茅坚石,沉声道:“说吧,你的依仗是什么,既然你敢在这种关头要求加钱,而不是选择放弃后续的压棺,定然是有着几分把握,是与不是!”
茅坚石心中一凛,暗呼厉害:“不愧是本县财力最为雄厚的周家,掌舵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表面上,茅坚石不忘送上彩虹屁道:“善人慧眼独具,小人的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你!”
“哼!有屁就放,不要与我咬文嚼字!”周恒冷哼一声,看似嫌茅坚石啰嗦,但他那眉梢却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别看周家有钱有势,但在当今世界,商贾之家在这些读书人眼中,同样是最粗鄙的。
只比那些屠猪宰羊之辈好了没几分,而茅坚石勉强算一名读书人,能够听到此等人的夸赞,的确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善人明鉴,若老太爷当真已经尸变,我等在场之人去多少人都是与找死无异,一些通俗的手段自然不可取,而小人侥幸掌握了一门术法,可保老太爷的尸棺安然渡过余下的五日!”
茅坚石眼睛微微发亮,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当然,若是善人愿意花财力请动仙师,自然是一劳永逸,不过,小人认为,此事毕竟事关老太爷能否安然入土,仙师手段非凡,然其一出手,老太爷的尸身定然难以保全!”
见上方的周恒露出思索之色,茅坚石再是趁热打铁道。
而这里,就不得不夸茅坚石聪明了。
他话里话外,都内涵了仙师的‘尊贵’,却懂得从孝义上出发,不让周恒因为钱财之物失了颜面。
所谓的‘尊贵’,自然是指人家仙师出场费高了,但这种话,决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来,要不然便是驳了人家善人的面子。
果不其然,高堂上的周恒暗暗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文化人的妙处。
谈吐之间,礼貌而不失优雅。
周恒故作淡定:“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说出你的条件!”
闻言,茅坚石大大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也就代表,这周大善人多半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茅坚石抱了抱拳,道:“五百文!”
“什,什么!”
周大善人还不及反应,其余压棺仔首先不淡定了。
好家伙,我踏马好家伙,你动动嘴皮子,便是三百文,那他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主人家请人压棺,定然是有预算的,不论接下去茅坚石能不能办成事,这三百文一下去,其他人哪还有什么油水赚。
更何况,几人一开始就觉得茅坚石是在满口胡言。
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原本他们见茅坚石说的邪乎,也不准备去掺和一脚。
只要不过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能够忽悠主人家赚到钱,那是个人的本事,但如果你一开口就把他人的口粮也断了,那又岂能容你乱来!
这时,那些候补队员当中,当即上前一人道:“善人,我有一事要报!”
周恒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过去,不过当他看清开口之人,脸上的肃容却是淡了几分:“姜鲍,你想说什么?”
换做普通压棺仔,周恒说不准当即便斥责过去了。
只不过,这姜鲍,却是此番压棺人中资历最深的一人,恰巧也是熟人给他周恒推荐的。
一想到对方或许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周恒的目光便热切了不少。
有对比才有参考,若是全由这酸秀才一人说了算,自己这般不懂门道的人,被宰了也说不准。
哪怕说这五百文,他周恒完全拿得出来!
这姜鲍不是他人,正是茅坚石花钱套换情报的大鲍哥。
茅坚石见他一跳出来,就知道要糟!
只见他给周恒使了几个眼神,待周恒应允之后,便小跑到对方的耳畔。
随着这姜鲍嘴皮子一动起来,周恒的脸色就越来越阴沉了。
十来秒过后,在姜鲍得意的笑容下,周恒阴冷的眸子直接滑向了茅坚石:“你可知道,敢耍我周恒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经由姜鲍一描述,周恒已然知晓茅坚石便是一名什么都不懂得门外汉。
感情对方这压棺的活计,还是姜鲍手下的小弟介绍来的。
如此一来,别说什么尸变之棺了,常规头七之棺都不一定能够顶得住!
“草泥马!”茅坚石心中暗骂一句,表面上却极为镇定道:“善人若是当我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大可听信他人的谗言,但若小人所言不假,恕在下冒犯,恐怕整个周家都会为此棺陪葬!”
赶巧的是,那周管家大腹便便的急忙跑了进来:“老爷,他所言不虚,不过,不是十五公分,太爷的那口棺离地面只剩不到十公分了!”
第十章 血面馒头!
随着周管家的闯入,众人的气息再是一滞,所有人的目光均是集中到了周恒大善人的面庞上。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茅坚石的话语已经有了一半的可信度。
唯一令人质疑的,便是他的本事了。
事关周家一众老小的性命,周恒不得不慎重处理。
他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茅坚石的身上,语气森然道:“两天时间你自个儿便被折腾成这幅德性,凭什么让人信你能够处理此事?”
与其说周恒的目光是在看茅坚石,还不如说是在看茅坚石身上的尸斑。
两天下来,茅坚石身上的尸斑已经蔓延到了脖子间,若是等这张脸全部布满,他也就坐地升天了。
一个人自保的能力都不足,的确很难令人信服。
换作昨夜之前,或许连茅坚石也回答不出所以然来,但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的脑中多了一样无比宝贵的东西,同样也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御僵正经’上卷,里面所记载的东西,足以让其逆风翻盘!
恰巧如今是白天,他还有补充能量的机会!
心中想定,茅坚石突然闭上了眼睛,随着他深深吸一口气,待得胸腔微微发鼓,一脚跺向了地面。
众人只听得‘嘭’的一声,竟是发现,坚硬石板直接被茅坚石一脚跺得龟裂了开来。
通过前半夜的压棺,茅坚石如今累积的千斤坠爆发力已经达到了一百四十斤,而再加上茅坚石自身的气力,茅坚石这一脚已经接近三百斤了。
千斤坠是一门力量搬运的术法,可以让自身的力量爆发到极致,可以想象当三百斤的力量完全凝聚于脚掌之上,会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脚,定然会肠穿肚烂而死!
“这……”见到茅坚石如此骇人的爆发力,周恒整个人都愣住了。
说好的白面书生,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好家伙,我踏马好家伙!
这世道,除了术法,同样还存在武道,只不过相较于前者,后者属于下乘功夫。
但不论如何,都已经超出了凡俗人之列。
正常情况下,茅坚石这种瘦弱的体质是爆发不出这种力道的。
但千斤坠的搬运之法,却是能完美的补足这一点,茅坚石如今对于千斤坠的掌握,就如同芯片置入一般,深深刻在脑中,能够熟练的调动自身细胞的力量。
对比一名门外汉,所能爆发的力量自然是不同的!
不管手段是否下乘,周恒只在意谁能解决事情,而接下来,便看羌鲍是怎么应对茅坚石的高调露手了。
这一脚跺完,茅坚石其实整个人都在发软,因为刚才那一脚基本是将他全身的气力消耗了八九成。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出洋相,他暗暗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哪位羌鲍:“人命关天,如果你认为自己能够应付得了一头即将尸化的尸棺,我二话不说,直接走人,若是不行,那就闭嘴!”
茅坚石这一脚下去,气势逼人,盯得姜鲍压根不敢与他直视。
别看姜鲍平日里口若悬河,对压棺门道像是门儿清,其实总得来说也才入行三个月不到,只不过他运气好,从一位已死之人的口中套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有用的东西,也得分类别,对于灵异之力或许有着一些作用。
但对于普通人,完全不具备什么威胁力,更别提一脚跺碎石板了。
如果姜鲍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能够影响世俗之人,他的那块招牌恐怕早已打响了,也就不是什么外编人员,而是正儿八经的压棺仙师!
前前后后加起来,姜鲍自己也就压过五头棺,而其中三次只参与了头棺,一次二夜棺,最凶险的那次也就四夜棺。
如今之所以敢掺和一脚周家的事,正是因为在那一次凶险的压棺夜获得了一丝灵异的力量。
但姜鲍自己很清醒,那股力量应付常规事件可以,而如果像茅坚石形容的这般凶险,是万万玩不转的。
而要是用来人前显圣,更是亏到了姥姥家,因为那股力量同样也是一次性的,现在小装一波,回头拿什么来保命?
越是深入压棺这个行业,姜鲍便越知道这潭水有多深,同时也让他懂得更加的惜命以及享受。
通过这个门径,他还成功收获了一批小弟,白睡了几个水灵的小娘子。
如今再让姜鲍为此去与外人拼命,他十有八九是不愿意的。
不过几个小弟在前,他也不好就此认怂,要怂,也得虎怂,虎怂的。
只见姜鲍双手一环抱,做出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道:“既然你一心找死,我也拦不住你,到时别害了大善人一家便谢谢了!”
座上的周恒不是愚蠢之辈,以他的见识,能够分辨的出,在这次短暂的交锋中,是茅坚石这个‘假’秀才胜了。
说实在的,他心里有些失望,姜鲍完全没有朋友举荐的那般出色。
当搅屎棍到是有一手,末了还来一句膈应的话语,挑拨离间。
不过作为聪明人,这个时候定然不会公然揭开此事,他给管家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直接屏退了众人。
“三子,你留下吧!”
眼看姜鲍一伙人即将不甘的离去,茅坚石硬撑着吱了一声。
三子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但目光却是望向了周恒。
茅坚石或许是好意,但能做主的必然还是周恒这位大善人!
“便留下他吧!”
以如今周恒的态度,势必准备将注码压在茅坚石身上,区区小事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等去留之人有了定计,周恒再是直蹦主题道:“外人都已经屏退,所以,说说吧,你准备应对我父亲那口棺!”
“这周恒果然不好糊弄!”茅坚石目光闪了闪,暗暗叹了口气。
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这事还拍不下来!
片刻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忍着发虚的身子道:“善人可曾听过问‘血面馒头’?”
血面馒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恒听到这四个字眼的那一瞬间,便觉得一股凉意猛然从他的尾巴骨直窜心头。
周恒有财有势是不错,但毕竟还是个凡俗之人,对于灵异之物,也同样抱着极高的敬畏。
茅坚石停顿片刻,等周恒渐渐回过状态,再是说道:“善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几分钟后,在三子的搀扶下,茅坚石慢悠悠的走出了大厅。
而在他前脚刚跨出门口之际,一道微弱且急切的声音便传入了三子的耳中,让得兴奋的想要向他请教高招的三子,顿时绷紧了身子。
“三子,你撑着我点,慢一点,把我带回祠堂……”
说完这句话,三子便觉得身子一沉,侧头望去,茅坚石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趴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第十一章 三夜至,尸变夜!
一间略显阴暗的祠堂内,两名男子紧紧的凑在了一起,他们的呼吸同样有些沉重。
“咳咳,你慢一点!”似是其中一人的动静太大,后者传出了沉闷的痛呼声。
等到其中一人被直接送到了高处,后者再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道:“呼……二郎,都大白天了,你还躺上去作甚!”
窗外的光线与红烛混合而出的光芒,逐渐照亮了两人的面庞,原来是两人一上一下,分别处在一口红木棺材的一侧与正上方。
茅坚石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含糊道:“我自有打算,还有,三子,别把我现在的情况说出去!”
三子低了低头,好一会过去,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道:“二郎,你实话和我说,这口棺你究竟能不能应付,若是不行,那就趁早放弃,为此搭上了你的命,太不值当了!”
三子不知道茅坚石的难处,但茅坚石如今这幅模样却是被他看在眼里,这几日来的接触,让得茅坚石在他心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说实在,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一位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在茅坚石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尊重,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三子,谢谢!”茅坚石乏力的侧过了头,一声道谢后再是坚定道:“你放心,我有把握,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三子咬了咬牙,见对方坚持,便没有再说什么。
“三子,一会方便的话,将我的吃食给我带过来!”
见对方情绪低落,茅坚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并不是心理管理大师,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心得,最终只是嘱咐了一句。
“小事一桩!”三子故作轻松,满口答应。
没一会,茅坚石便以休息为由支开了三子,心中开始计算着该怎么度过第三夜。
就如之前所言,在得到第二夜的进度奖励后,茅坚石心中的信心倍增了不少。
‘御僵正经’上册之中,记录着许多克制僵尸的法子,但其中许多法子都有配合独特的印法与灵力,才能产生效果。
针对于没有进行过修炼的茅坚石而言,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在这些御僵法门中,成本最低,最为通俗易懂的便是血面馒头。
制作血面馒头,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步骤以及技术支持。
用到的材料也十分常见,分别为:生辰八字、红蜡、米面、酵母粉以及元阳泪!
前三种材料很容易准备,也就红蜡需要些许钱财。
所谓红蜡,便是刚熬出的红色蜡烛油,唯一的限制,便是这红色蜡烛油,得来自庙宇,且供奉过神佛的蜡油。
收集起来并不难,通常庙宇的蜡烛底糙设置了水坑,一捞一大把。
当然,你公然去庙宇白嫖肯定不行,但花钱收购一些还是可以的。
对于这种染过水的蜡油,庙宇的和尚不会太吝啬。
最后一种元阳泪,得花点功夫,必须得童男之泪。
并且量还不小,因为血面馒头中用到的和面水,绝对不能掺杂过多的普通水渍,元阳泪的占比必须在七成以上。
但以周家的财力,要摆平这些东西绝对不难。
只要在村口立块牌子,哭一次给几钱,大把的童男会来排队。
哭不出来没关系,使劲抽两鞭子便有了,只要钱到位,哪个部位随你安排……
“系统提示:压棺时长稳健增长,千斤坠,熟练度上升1%,累计获得力量一百五十斤,请再接再厉!”
而在不断考量应对之策的过程中,时间悄然过去,同时给茅坚石带来了另其喜极而泣的福音。
现在不是夜间,但躺在棺材板上的他依然收获了千斤坠的熟练度,并且他体内的空虚之感同样减弱了不少。
对呀,既然是压棺,讲的是这个压字,和白日与夜间并没有直接关系。
现实中,尸棺的确是在晚间才会发作,但压个棺材板可没要求你晚上才能压。
只是常人深怕日间也受到尸气的覆染,故而正常人没有谁会好好的选择躺在棺材之上。
茅坚石让三子将他抬上棺材,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能说他人品还不算太差,还真蒙对了。
这对茅坚石来说,感觉就是白捡的便宜,想想都是那么香!
饭点一到,三子便将茅坚石的吃食送了过来。
这一次,周家还真是下血本了,给茅坚石待遇是他人的好几倍,不仅有白馒头,还有菜饼子、稀粥,外加一条大腊肠。
看着很清减,但在桐乡县这种穷乡僻壤,普通人家已经算得上饕餮大餐了。
匀着吃,足够普通之家撑上三五天咯!
不过茅坚石也不蠢,明白人家慷慨的意图,自然是希望自己好好办事。
今日这棺材镇住了,一切好说,不然就是人死鸟朝天!
三子送完东西,便准备离去,他怕自己再多瞅几眼,会舍不得离开。
这踏马,太香了!
“三子,这么急着走作甚,陪我吃点!”
望着火急火燎准备离开的三子,茅坚石立马叫住了他。
“二郎,这都是你用命换来的,万万使不得!”
三子头也不回,一根筋的加快了脚步。
“走,你继续走,出了这门,以后别当我是朋友!”
茅坚石目光转冷,佯装生气的喝了一声。
有时候对这种倔驴就得下猛药,果不其然,一听到茅坚石这句话,三子立马就怂了。
迈出的脚步还不及落地,三子的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这一刻,三子只觉得嗓子眼犯堵,难受的紧。
他僵硬的转过身体,看到的是茅坚石一脸促狭的笑容:“怎么,眼睛进沙子啦,滴溜,滴溜的,我可我不好男风!”
三子面色一红,一向泼皮的他,这次居然忍住没还口,老老实实的凑了上来。
茅坚石知道对方被自己戳中了柔软处,也不再打趣对方,递了块菜饼子,自己便是一顿乱啃。
要是换成从前,这种磕牙的粗粮,茅坚石是碰都不会去碰的,可如今肚子饿的不行,哪管得了这么多,就算是干喝稀粥那都叫一个香。
一顿恶狼扑食之后,气力渐渐回到了茅坚石的身上,修道者的消化系统极强,食物的能量很快就会反哺过来。
虽说茅坚石只蹭到了千斤坠这种三脚猫的道术,但相比普通人的肠胃构造,还是得到了一定的强化。
道术看似简单速成,其实茅坚石的身体已经在系统潜移默化的改造下进行了强化,只不过,茅坚石现今还无法內视自己的身体罢了。
三子虽说曾经是个二流子,但做事却很上道,蹭了茅坚石的便饭之后,利索的替他收拾了起来。
等到周家人将茅坚石吩咐的东西送来,三子已经跑没影了,顺带茅坚石的身体状态也恢复到了巅峰。
当然,这个巅峰,仅仅指得是在他未施展千斤坠之前,身上的尸斑与逐渐僵硬的机体,依然没有得到显著的缓解。
“系统提示:压棺时长稳健增长,千斤坠,熟练度上升1%,累计获得力量二百七十斤,请再接再厉!”
千斤坠熟练度的增长喜讯再度传来,不过,茅坚石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意,有得只是一股死地求生的戾气!
因为这一声提醒,同样代表着夜晚已经再度降临。
经历两夜的惊险之后,茅坚石不再如之前那般想当然。
在白天的分析过程中,他的心中还多了一个频繁的声音。
与僵同寝三夜三,从这简短的几个字中可以分析出,这第三夜,尸棺中的周家太爷必然会尸变。
与“僵”,不是与‘人’,从一开始,这个任务貌似就给出了致命的信号…
第十二章 狗系统,我丢内雷姆啊!
夜色再度悄悄降临,这一夜周家祠堂的周边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静。
在知晓自家棺身不太干净后,还能安然入睡,那就太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
“管家,你说老爷既然这般不放心,为何还要去冒这个险?”
大门外,有着三人悄悄守在了门口,而随着时间一长,一股莫名的凉意袭上三人的心头,似乎是为了驱散心中的恐惧,其中一人试图找了些话题。
换做平日里,这周管家说不得也得训斥这位护院几句,可今时不比往日,夜色一渐深,往日一些荒唐的念头便不由自主的在他脑中盘旋。
他仅是皱了皱眉,便接过话语道:“老爷自然不是心疼那些钱,但有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压棺那些门道咱可都是门外汉,还不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压棺仙师,随便开个口,我们就得赶着送钱?”
“俗话说,破财免灾是不错,可你也得知悉行情,灵异之事我等普通人懂个啥,人家哐哐往上一报,你是拒绝还是不拒绝?”
另一名护院也像是知晓点什么内情,嘿了一声:“你们还别说,银城有户大户人家,可不比咱老爷更有钱有势?可一旦碰上了那等事,你想甩也甩不开!”
这名护院的话似是勾起了二人的回忆,引起左侧那名护卫露出了一脸促狭之意:“谁说不是呢,汪大官人那小妾可是出了名的水灵,最终还不是那位仙师的一句话,说是要用到什么葵水,硬生生把人家小妾给滚起了床单,回头还得跟装孙子似的感恩戴德,嘿嘿嘿!”
“哼,你们知道就好,这种事儿,咱都能看出来,人家汪大官人会不明白?只是有些人,不能惹,打碎了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
周管家那张臭脸斜了斜,一脸咱有什么不懂的模样。
嘭!
而就在众人刚想要转移话题之际,一道沉闷的响声突然从祠堂内传了出来。
与之伴随的,还有茅坚石那骂骂咧咧的咆哮声:“狗系统,我丢内雷姆啊!”
三人心中一咯噔,下意识将耳朵靠向了门缝……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经过茅坚石的提醒之后,白日里,几个护院再度将棺材往上提了五十公分,一并将麻绳多上了几个死结。
按理说,这样的高度几乎与头棺夜别无二致,可茅坚石那颗悬着的心却一直放不下来。
就如同他之前所猜测,系统任务的标题貌似一开始便给出了十分致命的情报。
与僵同眠!
事情已被定性,这座安放着周太爷的尸棺,不论如何都会尸变!
可不管茅坚石怎么绞尽脑汁,他还是想不到关键点在什么位置。
尸棺被悬回了原位,他的气力更是增加了近乎两倍,既然能抵得住第二夜的推棺,没理由今天会顶不住。
是阴气加重的缘故?或许是吧……
这压棺夜,哪怕尸棺不接触地气,尸体阴气也会越聚越多,可茅坚石翻完上半部‘御僵正经’的篇章愣是没瞅见三夜棺会尸变的逻辑。
甚至连昨日那般频繁的推棺事故,都未曾有相应的记载。
不管尸首在凶,怨气再重,也只会加快尸变速度,但在其未完成尸变之前是决计不可能活动的。
往往只会在那最后一夜,尸棺夜,发生尸变的那一刻起,突然暴动!
所以说,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
时间不断的推移,就在茅坚石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股尸臭若有若无的飘散了出来。
茅坚石穿越前看过不少灵异影视,玩的游戏也十分考验心脏,所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是要强多了,但这不代表他的嗅觉会变得迟钝。
因为今天的伙食非常丰盛,所以他是能塞便塞,多少有点打恶心。
而这会,他立马遭到报应了,也不知道这尸臭怎么回事,一开始还是隐约可闻,但也就十来秒功夫,便将他熏得有些窒息,以至于引起强烈的反胃。
“呕!!!”
不多久,他终究是没有经受住尸臭的考验,和着酸水的食物一同被他吐了出来,既心疼,又难受,相当于普通人家三四天的伙食就这么泡汤了。
而在这尽情呕吐的过程中,一道黑溜的身影却是趁着空档快速跑向了柱子的背面,哧溜哧溜的往上爬。
还别说,这道身影就像蹿天猴一般,速度甚快,转眼功夫就爬到了捆绑柱子的绳结位置。
绳结的位置在柱子背面,茅坚石难以察觉具体情况,可在那灵牌位置的红烛却将一切照得一清二楚。(记笔记)
蹿天猴的身份不是它物,便是几度暗中作梗的纸人。
突然,只见它做出了令人十分毛骨悚然的决定,只见它那弯弯扭扭的手,手比刀式,作势砍向了自己的腿,手起刀落,纸人腿匪夷所思的被砍了下来,更诡异的是,缺口如真人伤口一般开始涓涓流血。
做完这一步,纸人那张简笔脸露出了人性化的痛苦,不多久那像条直线状的嘴型开始上下扭曲,似是振振有词的念叨起来,继而将那条染有鲜血的纸人腿变成了刀锯。
“咦嘿嘿嘿嘿!!!”
怪笑声传出,刀锯随即划向了绳结。
可就在它将那凹凸的锯齿划过绳结之际,一道黑影却是透过烛光将它所在的位置完全笼罩了起来。
“果然是你在捣鬼!”
纸人转过身去,是茅坚石那张恨之入骨的脸庞。
居然被发现了!
“你究竟是谁?”
可还不等茅坚石对其严刑拷问,纸人与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自燃了起来,纸人那错愕的表情直到其染成灰烬,依旧盘旋在茅坚石的脑海之中。
纸人的自燃速度极快,两三秒功夫便是化为灰烬,体积过小的它只在绳结上留下了些许焦黑,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害。
面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幕,茅坚石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而更要命的是,在他那视线的死角,一张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纸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不留神爬到了棺材之上。
它身子微微一躬,紧接着做出了跳跃之势。
嘭!
纵身而起的纸人踏踏实实的落在了棺材板上,那恐怖的怪力直接让得捆绑在梁柱上的绳子疯狂打滑,直到棺材落地的声音响起,茅坚石方才反应过来。
“噗!”
反应后的第一秒,他便看到了纸人的简笔正脸,而前者亦是猛然开始自燃。
此情此景,茅坚石已经无法顾及事情始末,他疯狂的扑向了棺材,伴随着心中一道低喝压了上去:“千斤坠!”
能顶住?
念头冒出那一瞬间,恶臭已经完全将整个祠堂所笼罩,肉眼可见的阴气一发不可收拾地从棺材缝中喷涌而出。
一阵失重之后,茅坚石连着棺材板被掀飞了!
同时传出的还有他那骂骂咧咧的吼声:“狗系统,我丢内雷姆啊!”
什么狗屁千斤坠,完全不顶用……
第十三章 真人版密室求生!
在前世,茅坚石在朋友圈还着有几个为人熟知的头衔,密室达人,找茬小王子,求生贵公子。
一般玩起推理类游戏,哪个队伍中有他,基本赢多输少。
而这样的人,往往也非常喜欢抠细节。
周家这具棺,打从一开始茅坚石便没有觉得对劲过,特别是三子给他提过自己身上分外严重的尸斑后,他便开始留了心眼。
在三子以及其他几个同行的眼中,用三个铜板换取行业皆知的情报,十分奢侈。
可这对茅坚石而言,他花的乃是买命钱。
对于他们这些不正规的三流子压棺师而言,压棺夜就等同于真人版的密室求生加找茬合集。
想要在游戏中游刃有余,不事先了解详细的规则,没有精确的情报以及明快的判断力,是绝对玩不转的。
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一般不外乎两种通用能力,第一种便是环境记忆能力,而第二种则是钞能力!
在桌游之中,哪怕是制定规则的上帝都可以贿赂,可见钞能力是多么真实而有效的东西。
作为新人,你不懂不要紧,但绝对不妨事你通过利益交换的方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而茅坚石用三个铜板所换取的情报,便是最好的证明。
看似这些情报都没有派上什么实际用场,但更为主要还是因为现今的茅坚石没有满足使用条件,再直接点,就是穷的缘故。
可真要说,他所获知的情报丁点儿用都没有么,也不尽然,至少对于茅坚石而言,已经从中获得了许多佐证的条件。
尸变的周期,尸变的阶段,影响尸变的因素,这都是茅坚石最终能够找到那该死的纸人,至关重要的因素。
当然,在这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系统奖励的那上半册,御僵正经。
尸臭,这是‘御僵正经’中花了浓墨重彩去描绘的篇章。
也正是茅坚石闻到了尸臭那一刻,他才终于确定了,在这看似封闭的祠堂内,还存在着第二‘人’!
在这重笔记载的段落中写到,尸臭乃是除了阴气以外,尸变的先决条件。
正常情况下,人体死亡后,常温下两到三个时辰,肠道内的腐败因子便会繁殖生长,开始产生腐败气体,放出腐败臭味。
但凡是换成现代环境,茅坚石都不会去在意这一点。
可关键是,茅坚石目前所处在的坏境,乃是布满诡氛与灵异的修真时代。
在茅坚石现在的这个世界,正常情况下尸棺是不会散发尸臭的,满街小巷都可以购买到用来掩盖尸臭的特制香料。
同时这种料子的制作,也很快加入了满足家庭生计的选择当中。
而这就非常关键了,既然正常情况尸臭会被掩盖,茅坚石怎么可能闻得到这异样的气味?
普通人家花五六铜子就能买到的香料,甭管料子品质如何,周家会缺那点散钱?
显然不是!
所以说,在茅坚石闻到尸臭的那一刻起,基本已经有相应的答案了。
不论是头棺夜,还是二夜棺,那敲响尸棺的必然不会是尸变的周家太爷,而是他人为之。
因为只有彻底尸变的那一天,尸臭味才会难以掩盖,既然之前连尸臭味都丝毫没有,又哪来的尸变呢!
可茅坚石左看来,又看去,发现除自身以外的第二人了么?
并没有!
茅坚石在看小说时,往往会很在意一个细节,那就是代入感。
所以,只有当茅坚石将自身彻底代入当下的环境,有些东西他才可能真正的察觉。
看不到的并不代表没有,只是有人不想他看到,亦或是他没有能力看到。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还有活命的可能,但如果是后者,很抱歉,他基本是死定了!
而很庆幸,茅坚石最终遇上的是前者。
心理素质过硬的茅坚石,同样懂得一个道理,想要敌人露出马脚,那首先便得给人家制造相应的机会。
呕吐是一种好东西,甭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吐完之后,人就变得清醒很多。
而茅坚石这一吐,不仅给对抗路制造了机会,同时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东西。
有时候,倒影同样是个好东西!
躲在背面就以后他会看不到么,真是抱歉,红烛的光可是会反射的。
在茅坚石假意呕吐的过程中,他便是一直用余光注视着祠堂内的一举一动。
而后,他便看到一个人影,傻傻的倒影在了墙上。
在祠堂这种鬼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任谁都会感到惊吓,可茅坚石的处境已经容不得他有更多的表情了。
紧接着,他终于看清了罪魁祸首,是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纸人。
这纸人不仅会动,而且比常人还要灵活,不过,很可惜,再灵活最终还是被他茅坚石发现了。
他这位密室达人,求生贵公子,找茬小王子,再次挽尊了!
可有时候,乐极就容易生悲,幸福与悲伤的转变就是那么突然,突然到你猝不及防。
被发现的纸人,自燃了,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又再度冒出了一名作案同伙。
这名同伙更没有素质,压根就不给茅坚石一丝机会,重重的起跳后,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从此以后茅坚石再度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人过八十,也是能够长出洁白的牙齿,就是长度上貌似对人不够友好。
虽然茅坚石没有试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管子扎下去肯定很刺激!
“怪不得牛顿都压不住棺材板,果然都是玄学!”
掀飞的那一瞬间,茅坚石的脑中不禁蹦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真正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蹦出来的周家老太爷,而是接下来,他是否还具备相应的行动能力。
茅坚石目前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突然连人带棺被掀飞,难免疼得他直吸凉气,不过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的大脑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从白天千斤坠的副作用来看,自己一旦使用此法,过后便会被抽空全身的力量!”
想到这一点,勉强撑起身子的茅坚石,不禁忍着疼痛尝试握起了拳头。
还不错,力量没有完全消失!
“很好,白天的积累没有白费!”
结果喜人,虽然身体的确虚弱了不少,但基本的行动能力没有丧失。
对于这个结果,茅坚石有点小窃喜,但他丝毫不意外。
通过白天的尝试,他侥幸的发现,即便不在晚间,他只要在棺材板上躺够时辰,他依然能够获得千斤坠的熟练度。
而在之前的疲软之后,茅坚石掌握的千斤坠熟练度已经涨到了27%,再度增加了一百三十斤的力量。
这一百三十斤的力量没有白长,虽说没有靠谱的压住棺材板,但至少让他保留了部分力量,不至于因为一次施展之后就被抽空力气。
从这喜人的结果当中也可以看出,千斤坠虽然是消耗性的能量搬运法门,却能够通过自己对力量的控制,降低自身的消耗。
施展千斤坠的那一瞬间,茅坚石刻意收了些力道,结果没有让他失望。
等到茅坚石觉得自己差不多能起身了,他终于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那对着大门死磕的周家老太爷身上。
此时的老太爷很滑稽,对着祠堂大门不知疲倦的来回撞击,可每次就再他即将撞到门板上时,会有一股乳白色的光晕将他挡回去。
这显然是那些用黑狗血撰写在门窗上的符文起到了作用,这些符文原本是用来提防尸变的最后手段,不过就像前文所说,三天后符咒的力量便会消失。
若是在这三天内请不到正经的压棺师来出来,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同茅坚石用三个铜板获得的情报一样,刚完成石化的周家老太爷还处于尸灵状态,基于他不完整的记忆碎片,他本能的想要去寻找他的嫡系血脉。
这时的老太爷,完全是凭借着体内那一丝独特的血脉联系在行动!
这也就是,茅坚石还有功夫思考对策的根本原因。
不过,有人要是以为自己真的安全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离开棺材后的尸灵,对于阴气的吸纳几乎是翻倍的增长,随着体内的阴气逐渐达到一个平衡点,慢慢的牠便会对周边的阳气制造体产生反应。
本能的厌恶,会驱使牠想要快速的消灭目标!
“这尸灵很快便会盯上我,希望这血面馒头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随着全身的痛疼感逐渐平复,茅坚石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两个一大一小的红馒头,胜败在此一举!
第十四章 血馒变老母,子母生阴阳!
暗红色的烛光下,两道隐约可见的鼻息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朝着同一方向汇流而去。
顺着这两道鼻息的轨迹望去,看到的是一张干瘦而苍白的面孔。
面孔之上惨无人色,那双浑浊的眼睛更像是涂上了一层膈膜,灰暗而又阴森,让人不自禁的想要错开眼神,不敢直视!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人在意的地方,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在这张干瘦面孔的牙口间,有着森冷的银牙从唇角两侧挤了出来,观之心惊肉跳。
“来了!”
随着半倚在梁柱上的茅坚石眉头一跳,周家太爷的目标终于发生了改变。
只见周家老太爷放弃了先前还不断用下身冲击的大门,循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缓缓前进。
刚尸变的尸灵全身还不算太过僵硬,由于身体中零碎的记忆牠并不会像行僵一样快速移动,而是像提线木偶一般颠簸的移动身子。
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普通人亦是可以周旋一会,而不会直接丧命。
望着与自己不到十米远的周老太爷,茅坚石本能的绷紧了身子,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具活尸,这可比什么VR与4D电影都要来的渗人多了。
周老太爷一动,茅坚石脚掌同样下意识想要挪动起来,可他才迈开步子,便感觉到膝盖骨一软,险些趴倒在地。
方才的千斤坠虽然没有抽空他的力量,多少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酥软无力,想要保命,只有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体状态。
就这样,一尸一人,纷纷用着自身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开始移动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的身体都在逐渐变得灵活,但仔细比较的话,还是会发现作为尸灵的一方更为敏捷一些。
茅坚石虽然在逐渐适应身体,但是他上限就那么点气力,可周老太爷的上限压根就没有上限,只要他接触的地气越来越浓郁,牠迟早能够与真正的跳僵一般,轻松横渡十余米。
通常而言,尸灵要进阶到跳尸需要凝聚整整三日的地阴之气,可这周家老太爷却容不得茅坚石有这般侥幸的心理。
之前搞鬼的纸人是被茅坚石揪出来了,可这不代表周家老太爷就是什么简单货色。
头棺便能让人染上尸斑,落地立马便会化尸,这可不是等闲尸身能够具备的成就。
这他娘的简直凶的很!
也好在茅坚石并非毫无对策,在周老太爷对他进行追逐的过程中,他的计划也已经开始实施了。
茅坚石他每跑一段距离,左手间的大馒头便会少去一块,同样他的脸色也会因此更难看一分。
因为他这手上的馒头并不是香喷喷的肉馒头,而是七成以上皆是用红蜡油制成的血面馒头,这一口口咬下去,滋味很不好受。
大约二十来秒钟,茅坚石左手间那刻着周老太爷他老母亲生辰八字的血面大馒头,终于被他啃得一分不剩。
他强忍着恶心,将右手间刻着周老太爷八字的血面小馒头捏了捏,暗自琢磨起来:“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将子馒全部送入他的口中,今天我就没了,得抓紧了!”
其实,血面馒头真正的叫法并非如此,他还有一个别样的称谓,子母血面馒!
物如其名,子母血面馒亦有子母之分,如今茅坚石硬塞进嘴里的正是母馒,而他接下去要做的便是将子馒送进周老太爷口中。
只不过时间有限,容不得他有半分闪失!
随着母馒彻底进入茅坚石的腹中,他的身体很快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觉得胸前奇痒难耐,紧接着胸膛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了起来,但是别误会,这种饱满并不是硬朗的胸大肌,而是汹涌的波涛。
而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随着他的胸前完成变异,他的脸庞上也突然映出了一片嫣红,嘴角更像是涂了胭脂一般鲜艳而刺眼。
直到茅坚石的束发完全被挣脱,如瀑布般的黑丝直接挂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儿啊,该吃饭了!”
诡异的变装完成之后,茅坚石的外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骤然止住身形,一个转身掐着嗓子尖喝了起来。
尖喝声落下,先前还一副饥渴难耐想要插血管的周家老太爷顿时愣住了,哪怕是零碎的记忆,依旧让得他心生一股灵魂深处的惧意。
不可思议的是,下一刻,这周家老太爷那张惨白的脸庞直接露出了一抹迷茫之色,如同痴儿一般张开长有獠牙的血盆大口。
“这么灵的?”
女性化的茅坚石心中一喜,二话不说将赋有老太爷生辰八字的子馒送进对方的口中。
这茅坚石吞服母馒还得细嚼慢咽,可到了这周老太爷的口中却是入口即化,化为一抹红光瞬间涌入他的喉咙之中。
做完这一步,茅坚石的脑中顿时浮现子母血面馒的用法,口若悬河的念叨了起来:
一窍为口,忌食魍魉!
二窍为目,蒙昧阴阳!
三窍为耳,阻听玄黄!
四窍为鼻,断绝氲氤!
疾!
尖喝声落下,周家老太爷的七窍內顿时血流如注,不,更准确的说,是有不断的蜡油喷涌而出。
也就不过五六息的功夫,周家老太爷的尸身便成为了一座被红蜡所包裹的蜡像,连那两根调皮的僵尸牙亦是被包得密不透风。
做完这一步,茅坚石不曾有半分放松,扯着尖细的嗓子对外吼道:“速来人,将周老太爷的身子尽快火化了!”
与此同时,在大门外等候的周管家三人顿时一个激灵,不过他们并没有冒然开锁,反而疑神疑鬼的问道:“茅二郎,你的声音怎么变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老爷的吩咐,我们可不敢给你开门!”
茅坚石气急,厉喝道:“祠堂里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听得么?老太爷已经尸变,我暂且用术法控制了牠,半柱香内若不将牠火化,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被茅坚石这么一呵斥,周大管家圆润的脸颊不禁抖了抖,在这周家,除了自家主子以外还真没有几人敢这么呼喝于他。
更要命的是,身旁两个不知轻重的护院而还不停拱火道:“周大管家,此人以为懂点奇邪之术便这般对你无礼,纵然事实真如他所言,也得把他好好晾一晾!”
听得二人言语,周管家的眼眸顿时摇晃了起来,显然是被二人的馊主意给动摇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短暂的时间内每浪费一分,便是在拿周家上下的性命在玩笑。
门外突然的沉默,不由得让茅坚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关键时刻怕得就是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而在茅坚石对面,限制周家老太爷的尸身的红蜡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溶解了,只待时辰一过,事情就大发了。
这周家老太爷果然不是一般的凶!!!
第十五章 成就:天棺赐福!
子母血面馒的有效作用时间为半柱香,可当茅坚石看到周家老太爷身上那红蜡消融的速度,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里是半柱香的时间,怕是一刻钟的功夫都危险吧?
事关自己的性命安危,茅坚石顿时激出了几分凶性。
他尖细的嗓子顿时带着几分戾气道:“周管家,你在白天是见过我手段的,我若有意破开这祠堂不过是我抬脚的功夫,如果你再不知好歹,别怪我用强了!”
门外周管家心尖儿一颤,脑中顿时浮现出茅坚石一脚跺碎石板的情景,当即有些哆嗦道:“二郎,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不是想和你确认一下情况么,莫冲动,这便给你开门!”
茅坚石白日里所展现的蛮力,可是给周管家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想到对方连石板都能跺碎,小小的木板门又岂能挡得住对方。
像对方这种家徒四壁的穷酸秀才,那是烂命一条,一旦想要一换一,拖家带口的周管家可是换不起。
能够做到大管家这个位置,周管家可不知道熬了多少年,他还想多享享清福,不去争这一时之气。
不一会,门外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看来是在开锁了。
可当周管家三人看到茅坚石的模样,立即吓得有些腿根子发软,连连倒退:“什,什么鬼东西!”
茅坚石老脸发黑,沉声道:“这是术法的后遗症,不要磨蹭,赶快取来裹尸布,一并通知大善人!”
白天,在与周大善人道说子母血面馒的过程中,茅坚石已经将各方面需要准备材料都告知了对方二人,这会只要将备好的东西取来,一切就无大碍了。
其实周恒这位大善人也一直未曾就寝,合着人家都告诉你尸棺要尸变了,如果这都能安心入睡,这心也就太大了。
不多久,在两位美娇娘的陪同下,周恒便来到了事发地。
不过,他也是谨慎的很,只敢远远观望,说什么也不靠近。
茅坚石不但告诉过他关于子母血面馒的作用,连尸变后的跳尸转化原理也一并传述给了他。
周恒如今已经知道,自家老父亲第一口要吸的便是他这位亲儿子的嫡血,哪还敢上前作死。
茅坚石像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提了提胸前七两肉,直接走了出来。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门外不远处的周恒却是见了鬼似的,惊呼道:“祖…祖母!”
其余几人一愣,一时间不明白周恒在发什么癫。
茅坚石虽说看着像是换了一身行头,但五官的变化却不大,依旧能瞧出原来的容貌。
甚至连近处这位服侍了周家二代的管家,亦是能将茅坚石的身份辨认出来,这周大善人的一声祖母是为何故?
“善人,是我,茅二郎!”
茅坚石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子母血面馒能够直接影响到嫡系血脉的神智,连只有零碎记忆的周家老太爷都能震住,周恒会认错,茅坚石一点也不意外。
此间,外人都无法叫醒这周大善人,只有茅坚石的话才管用,只要不下达类似让对方自杀的命令,就算是让对方学狗叫,多半也会丝毫不犹豫。
当然,茅坚石没有这般恶趣味,如今处理尸身要紧,随着他轻声一唤,顿时让得对方清醒了起来。
周恒的眼中,画面中的祖母脸上就像突然打起了马赛克,朦朦胧胧间,变回了茅坚石的五官。
神奇的是,周恒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反而皱着眉道:“茅二郎,你这般妖妇打扮是想吓死本善人?我父亲究竟怎么样了!”
类似古怪的目光茅坚石已经习惯了,他也不在意,掐着尖细的嗓子道:“老太爷已经确认尸变,我现在已用子母血面馒将之控制,务必要在一刻钟内将之火化!”
周恒面色微沉:“一刻钟,之前你说与我不是说有半柱香的时间?”
茅坚石解释道:“不瞒善人,直至晚间贵府将老太爷的生辰八字送来,我才知晓他乃是阴年阴月阴日的纯阴之体,这般生辰,不论是尸变的可能性还是尸变后的凶恶程度都远远大于普通尸灵!”
“时间紧迫,恳请善人先命人将之以裹尸布缠绕,而后进行火化!”
周恒的疑心病极重,没有亲信茅坚石的话语,目光转向另一头的周管家。
显然,在周恒的心中,与其相信外人,还不如相信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周管家虽说平日里有些嚣张跋扈,但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要不然周恒也不会派他在门外守夜。
见主子望来,周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方才那茅二郎敢恐吓他,如果现在暗使绊子多半能让对方吃尽苦头。
但周管家一想到祠堂内的乃是千真万确的尸灵,万一真的闹大了不仅是他要倒霉,整个周家都要为此遭殃,最终还是咬牙道:“老爷,茅二郎所言不假,老太爷已经尸变了!”
从开始破棺的动静,到如今那红蜡下印出的瘆人獠牙,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周管家虽然心胸不大,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再此间信口雌黄。
在大胤,私藏死尸那是死罪,官府最多允许百姓办理完头七,而后必须火化。
但凡逾越一日,那便是要砍头的大罪!
如果尸身一旦尸变,则当日便需上报官府,而后会有特殊人员前来处理。
像周府,虽然可以花大代价凭借黑狗血撰写的符文将尸灵限制三日,但若等到特殊人员来处理,那代价就不是能够轻易承受的了。
狠一些的,甚至能将你扒一层皮!
你想宠妾与他人共舞一骑当千?
你想辛苦栽培的亲子叫他人亲爹?
纵然头七未过便火化老父,是为不孝,极可能影响后背的气运,但只要一想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棺爷’,周恒最终还是点头道:“照他说的办!”
见周恒一点头,茅坚石不禁大大松了口气,他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裤头,开始指挥了起来。
起初一众家将还畏畏缩缩不肯上前,毕竟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尸灵,难免对于这些神鬼之事心生畏惧。
可在周恒一句,相关人员赏钱两铜之后,便是一窝蜂似的抢着去干了。
这给茅坚石吓的,赶紧端了端七两肉,上前阻拦,过程中那调皮的兰花指总会不自禁的翘起来:“身上有伤口的人不得靠近!”
“不可直接接触红蜡!”
“裹尸布,先从头部缠绕!”
大约三五分钟后,众人终于将老太爷的尸身搬到了后院的空地上。
周管家拿着火折子再是请示了一遍:“老爷?”
周恒复杂地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周管家得到示意,不作犹豫便将火折子丢到了被柴堆架起的周家老太爷身上。
嘭!
染了蜡油的裹尸布燃烧的速度十分之快,一下子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就在众人皆是准备松一口气时,安静了好一会的周家老太爷猛然弹了起来,因为火势长得非常之快,裹尸布以及包住面部的红蜡都已经被烧没了,露出来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
“茅二郎!”周恒大惊,下意识寻找茅坚石的位置,试图从对方身上寻找安全感。
但好在血面馒头中的红蜡不仅包裹了尸身的表面,连其体内也全然被红蜡所填满。
周老太爷的脚步还未迈出,他便痛苦的嘶嚎起来,无力的倒在火堆里。
而这一刻,众人终于相信了,周老太爷尸变的事实。
甚至一直冷眼旁观的姜鲍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几人的压棺经验虽然比茅坚石丰富了些许,但还是头一遭遇到尸变的尸身。
“系统提示:压棺进度3/3,完成绑定任务——与尸同眠,任务评分7,获得《御僵正经》下册,成就:天棺赐福(睡牠你将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已开启界面功能!”
系统提示再度响起,但望着火堆中渐渐倒下的人影,茅坚石却是面无喜色,亲身经历周老太爷的整个尸变过程,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千真万确的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周老太爷的事是处理了,可事情却还没完全结束,一想起那两张自燃的纸人,他便觉得还有更为危险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能够驱使纸人的存在,不论道行还是修为定然在他之上,茅坚石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日后后怕免不了要被对方找上门报仇,而这与他想要凭借后世经验安安稳稳发家致富的理念,造成了很大的冲突。
显然,只是解决温饱问题,这对初来异事乍到的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