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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txt下载     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长宁国之卷 第十四节 钻井队(三)

    “木桶?”陈鹏宇问道,“为什么是木桶?”

    “你都要去开发石油了,连这个典故都不知道?石油这东西最初是在美国产业化开采的。开采出来要运输怎么办?那时候即没有输油管也没有油罐车油轮。美国佬就用酿酒业的大桶装石油。这种桶是美标四十二加仑的容积。所以后来石油就沿用了‘桶’这个计数单位,”

    “我们也没必要完全复刻这个,先不说这奇葩的美标四十二加仑的。至少我们可以不用木桶……”陈鹏宇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不太自信起来了,别看金属油桶算不上什么高科技,但是要用到焊接,以元老院工业目前的能力来说难以上批量。

    “照我的意见看,我们可以把桶的容量定为二百升的公制。至于桶本身,用木桶算是个可以接受的选择。毕竟在婆罗洲木材多得是。制桶工艺也很简单。我们可以搞个机械化的制桶厂。”

    “也只好如此了。木桶的强度不行,用不了多少次。”

    “用一次就够了。”秦西科对此早就有了算盘,“木桶的一大特点就是强度低,耐久度差,而且不易清洁。所以木桶可以按照一次性使用的标准来制造。这样不论是选材、加工都可以大幅度的简化。运到炼油厂卸掉原油之后,就地把油桶拆散,铁箍回收后送回油田的制桶厂重新利用,拆下来的桶板直接给工厂的锅炉当燃料用。”

    “真有你的!”陈鹏宇说,“你怎么想出来的?”

    “这种例子在工业上多得是。”秦西科说,“就说广东福建下南洋的商人好了。很多人造得船都是用廉价木材,也不事先干燥,造船更是粗制滥造。等到了南洋,就把船拆开卖木材卖铁钉……把所有东西都卖完,再搭别人的船回来。你看看这个成本意识。”

    “如果这样的话,不如干脆就地提炼来得更省事。直接把成品运回来。”

    “这个就要看企划院和工能委怎么决定了。炼油其实没什么难的。土炼油的厂子我见识过不少。浪费和污染是比较大,但是炼出煤油、汽油和柴油这些常见的油品一点不难--尤其是文莱的油品比国内的石油质量好多了。但是汽油这东西很难长途海运,搞不好直接就给你爆炸了。所以我估计还是会把油运回海南来炼。儋州不是建了个化工联合体吗?”

    “听说文莱石油质量特别好,能直接在柴油机里用。”陈鹏宇说,“这样的话岂不是省事了很多很多。”

    “要是这样反而费事了。”秦西科摇头,“轻质原油当然好。但是危险性也大多了。而且文莱石油也不全是轻质原油。确切的说只有苏门答腊和婆罗洲部分油井的芳香烃基原油可以直接作为原料油。多数油井出产的是以环烷烃为主并含较多芳香烃的混合基原油。缺点自然就是易燃易爆。以我们的航运水平开采了也很难运回来。”秦西科说,“炼油设备这一块,我们暂时不去管,先把目前钻井和基建用的设备搞定。”

    “这些东西机械厂应该都没有正式生产过。我们要得赶紧写了企划书,尽快去找邬德,让工能委立项试制。这个过程可不短,一个月肯定来不及。”

    “出发的时候只要能立项就可以了。”泰西科说,“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带基建队和一部分能筹到的设备在三亚做准备工作,我到机械厂去蹲点。”

    “行就这么办!”

    “对了,我们还要找点牲口,机器设备可以用蒸汽机拖拉机拉过去,开采出来的石油再用他们运就太慢了。还是马车或者牛车比较好。”秦西科想起当年看机动联队机动的时候情景。一辆满载的牛车慢悠悠的超过了全速的蒸汽拖拉机。那头牛在超过了以后,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蒸汽拖拉机。

    陈鹏宇疑惑道:“马牛这些也要从海南运?附近连个部落什么的都没有吗?”

    “婆罗洲那边马是肯定不用想了,牛,也许有。我记得东南亚多得是水牛。水牛力气大,脾气也大。役使起来估计也不简单--不过这不是问题,只要能买到牛,雇当地土著当牛夫就可以了。”

    “光堆还不行,得让我们实际装配一遍,否则万一有问题,到了现场哭都来不及。”陈鹏宇想起他第一次出差去装配机械时的懒呗样子。

    “得在临高申请一个给我们存放设备,测试设备,训练技术人员的地方。”

    两人商量妥当,第二天便到周围的办公室里谈了自己的计划,周围自然没有异议,批准了相关方案并且按照相应的要求签发了一系列的文件。二人拿到手续,马不停蹄便搭上了回临高的船。

    一到临高,他们便分头行动,各自去寻找相关的负责人。秦西科首先找到了企划院石油对策小组的负责人,在他的联络下,他很快就见到了邬德,将需要的相关设备做了一个罗列。

    “这些都是油田开发所必须的机械设备。”

    邬德打开企划书,大概看了看,沉默了良久,说:“理论上说,你们要这些设备开发石油是理所当然的……”

    秦西科心想:“接下来的但是呢?”

    “但是……”邬德果然来了个转折,“我们的机械加工水平恐怕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东西,我们都能造,但是无障碍工作时间都比较短。在文莱你们能自己进行保障吗?这可不是那些四川的打盐井工人用得设备,几个木匠一台洪炉就能维护了。”

    “维护方面,我自己就是机械专业出身,这些年都在机械厂工作,制造、维修这些都干过。本地产机械的性能和问题,我大概都清楚。”秦西科说,“只要给我一些相关的加工设备--用不着管控设备,就我们机械厂自己生产的机床和相关就行,我可以在文莱当地搞一个小型的五金厂。在企划书里我也提到了。另外就是我在机械厂也带了几个徒弟,我想申请把这几个徒弟带走作为骨干,您再从现在的培训班里拨几个学徒给我。这个维护班子我就能搭建起来了。”

    “你这么有闯劲我很欣赏。”邬德说,“这些设备大多没什么问题,就是这种钻机我们是头一回做,还有这套管--过去没做过这么大直径的无缝管……”他沉吟片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总有第一回。也不能永远靠瓜菜代过日子!”

    “是,你说得对!”秦西科没想到事情还相当顺利,高兴地说。。

    “不过蒸汽机有些困难。新机器的配额是一台都没有。石油对策小组的确订购了几台蒸汽机,但是这些机器至少还得要六个月之后才能交货。你要求尽快有的话,就只几台‘待翻修’的蒸汽机了。如果你能自己组织人手把它们修复好的话,这几台蒸汽机都可以给你们--不影响以后的订货--算是额外的。”

    “这太好了,”秦西科兴高采烈,“您放心,我这就带着徒弟去修,修好了直接拉走。”

    当晚他和陈鹏宇碰了头,交流了第一天的相关情况。

    首先就是场地问题,陈鹏宇专门去拜访了钱水廷,在百仞镇附近的工业区获得了一处空置厂房用来临时安囤积相关设备和安置人员。另外他还专门去找了过去自己带过的徒弟和老部下,说服他们加入该计划。

    “现在地和人差不多有了。明天我们干什么?”

    “明天我们去烧香,一家家的全去烧一遍。”秦西科说,“那些南洋补药还有吗?再包扎个几十份,有点礼物也容易开口。”

    于是第二天一早起,陈鹏宇和秦西科分头开始走访包括机械厂、农业口、造船厂、化工厂、陆军、海军、中央储备银行、德隆银行、证监会、卫生口等各个部门,除了讲述现在开始石油开发投入少成效大以外,还向机械厂、农场、造船厂、中药材厂、临高建筑总公司、海南电信等以南洋公司的名义签署了一堆意向设备采购合同--至于钱从哪里来那就暂时顾不上了,反正只要能开出石油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因为付不出钱来,所以这二人完全就是舌灿莲花的大开空头支票。

    他们向机械厂、化工厂、医院、药厂等证明,只有开发石油,哪怕就是一丁点石油也是对机械工业、化工工业的一次巨大的进步。两人在医院和药厂里甚至痛哭流涕的表示,如现在不马上弄到石油,元老们的健康将得不到有效的保证。

    至于机械厂和造船厂,陈鹏宇则承诺今后需要的润滑油等石化产品可用设备抵扣。至于是修复的旧设备还是新造的设备,计划组表示,只要能达到设计要求的设备都可以计价。秦西科向梅晚表示建筑总公司需要的沥青绝对优先保证。

    海军则被告知,第一桶轻质原油一定让海军拿到锅炉里面去烧。

长宁国之卷 第十五节 钻井队(四)

    除了向银行承诺,保证石油期货交易一定会在中央储备银行的严格监管之下外,还承诺开采出来的石油和石化产品的定价满足他们的要求。

    农场咖啡馆里的雅间里,吴南海被陈鹏宇拉到一边,表示只要农业部愿意,凡是油田旁边开发的农场,如果需要的资金和设备,油田都可以支持。

    李梅则提出要在油田开设商店时候需要给以便利。陈鹏宇立即要求,双方在油田成立合资百货公司。油田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就连气象台都被许诺,一旦成行,由油田出钱在文莱设立一个气象台,每日提供当期气象资料,提高临高对每年经过菲律宾南部的台风的早期预期能力。

    一番烧香许愿之后,两人已经累得筋软骨酥。虽然大多得到的是一些口惠实不至的承诺,但是有承诺就行。

    “只要能把石油运回来,他们都会兑现的。”秦西科信心满满。

    “说起来还是邬徳和老展厚道,都是给真家伙。”

    “有些是吴庭伟他们事先就定得货--不过他们出发的太仓促了,好多东西都没想到。”秦西科说,“我觉得南洋公司单独来搞石油有些力不从心,这样大的项目应该由企划院牵头才是。”

    “这事不好说得太细。不过现在我们的上级部门是石油对策小组。组长就是邬德,有他在也等于是企划院牵头了。要不然我们这一圈能跑下来?他不打招呼,这些部门的负责人我们挨个约见就得一个月!”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鹏宇说,“我们现在最好去展无涯、邬德和萧子山那里,逐一拜会表示下谢意--没他们三人的帮忙这事不可能这门顺利。最好是请他们吃个便饭。不过他们现在官太大,不太愿意随便出席饭局。

    果然,众人都表示这是“工作”,都是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谈不上什么“感谢”,更不用说什么“吃饭”了。

    倒是萧子山这边,听说他们想“请吃饭”,便表示饭不用吃了,我这里有个小小的礼物,算是预祝你们在文莱一切顺利。

    说罢,他请工作人员拿过来一对国士无双。

    “这瓶酒你们带上。等油井打出了油,请大家一起喝。”

    回到临时基地,两人立即着手开始接收人员和设备,进行编组和培训。

    秦西科带着徒弟们住到了机械厂去。调拨给他们的几台旧设备都在那里“待修”。展无涯专门给秦西科安排了一个大车间用来堆放这些“设备”。秦西科过去一看心凉了半截。这TMD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啊。

    这批“待修机”中最重要的设备是三台墨子型蒸汽机,马力从二十五到一百不等。还有一台农垦机动连队淘汰下来的铁牛二型蒸汽拖拉机,

    从锈蚀和磨损状态看,这些设备至少已经服役三年以上了--在旧时空这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临高机械总厂的大型设备而言,服役三年以上的大型设备都属于年高有德。完全够得上报废的标准了。

    有一台墨子型蒸汽机的铭牌上的出生年月更为老旧:1631年7月。是墨子型最早生产型之一。按照使用记录看,它是从三亚运回来的--实际上已经是台报废的机器。

    当然了,按照机械工程师们的看法,除非是主体结构的金属疲劳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所有的大型设备都是可以修复的。内燃机车、轮船所使用的大型柴油机拆卸之后都可以重新翻修上岗。蒸汽机这种傻大黑粗,冗余量很大的设备自然也可以。

    秦西科立刻带领自己的徒弟们投入了修复工作,他在机械厂工作多年,经验是足够的,还有一帮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帮忙,在厂里不论是动力、吊装还是零配件都很方便。自己搞不定的问题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请更高明的专业人员来帮忙。因此进度方面颇为顺利,预计在出发前可以将设备全部翻修完毕。不过,这些蒸汽机配套的锅炉无法翻修,得等新造的锅炉。按照生产计划,出发的时候只有两套蒸汽机能完整启运。

    “就算锅炉没法一次性按时完工,蒸汽机也要全部运走。宁可到文莱去等锅炉,也不要留在临高。”陈鹏宇生怕夜长梦多--现在到处都在上项目,蒸汽机是抢手货,留在这里等锅炉,搞不好又给哪个项目组半途截胡了去。

    设备一经修好或者接收到手,便马不停蹄的立刻转运到临时基地去。陈鹏宇在这里对调拨给他的工人进行基本的技术培训。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开钻机打井并不需要多好的文化,油井上的外包工人其实多数都谈不上有什么文化。当个石油工人一是要吃苦耐劳,二是得有力气,这里的设备就没有轻的。

    虽说对文化要求不高,但是必须的培训还是要有得。毕竟旧时空的“没文化”和本时空的“没文化”并不是一个概念。要让这些从净化营刚出来没多久,只有基本读写能力的归化民成为能正确使用设备的石油工人,还是一桩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好在净化营出来的人,在纪律性和服从性上都被充分的训练过。培训也就变得相对简单一些。

    这批石油工人被划分成了四组八队。分为石油勘探组,石油采集组,石油储运组,设备后勤组。其中石油勘探组3队和4队都要携带简易勘探设备和标准钻井设备。石油采集组分为三队,每一队携带一台蒸汽驱动的抽油机。石油储运组一队,因为预计是从马尼拉购买大牲口,所以在后勤基地暂时只有一个队长负责养牲口。设备后勤组包括设备维修队和后勤保障队,前者负责修蒸汽机等事项。

    这个组将最后出发,一是他们的培训周期比较长,二是预计要携带的木材加工厂和修配厂的设备需要较长的等待周期。所以一开始秦西科准备只靠自己和徒弟们组成一个先遣维修组过度一下。

    第一批设备按时交货了--这还是勘探队出发前就项目组订下的货。包括两台蒸汽钻机和一台蒸汽吊车,还有两台秦西科带队加班修复出来的蒸汽机。

    设备按时送到之后,两人便组织勘探组和采集组的工人把各自的设备拆成运输状态,然后再组装起来,进行试运转。

    工人们花了一天的时间组装了第一个蒸汽钻机。结果一点火,光看着蒸汽机噗嗤噗嗤的漏气,别说带动钻机了,就是连飞轮都没转稳定,蒸汽压力根本不足以驱动机器。

    秦西科脸上无光,只好暂时先吧蒸汽机和钻机之间的传动分开,等设备冷却了之后逐一排查问题,最后证明是兰开夏锅炉的一个阀门失效,造成蒸汽泄露,压力不足。

    “这是什么烂玩艺,还是全新制造的呢!”秦西科见问题不是出在蒸汽机而是锅炉上,松了口气,借题发挥了一番。

    换上新的阀门,压力表上的压力是上去了,但是钻机还是纹丝不动,只是一个劲的震动。陈鹏宇拿着扳手对着钻机敲打了半天,发现是钻机上涂的牛油已经混上了泥土把齿轮卡住了。于是拿着大锤匡匡的敲了两下,钻机立马就转了起来,直接甩了陈鹏宇一身污油。

    “迟早被代用品给害死。”陈鹏宇擦着脸。

    “所以得赶紧上石油嘛。”

    接下来测试的是起重机。这台起重机也是被淘汰下来的早期型号,结构非常简单:一个墨子二型蒸汽机加上了飞轮后,直接用小齿轮牵引一个大齿轮来加速;后者则用固定铁架上直接吊的钢丝。在缠绕钢丝的绞盘旁边加上一个同样大小大齿轮,然后用一根滚轴将两者联动起来,通过搬动滚轴是从左边还是右边联结绞盘的齿轮来控制是绞盘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转动。同时在绞盘旁边加上了一个液压撑杆。这样当需要时,先松开液压撑杆,再联结滚轴,然后开动蒸汽机,这样就可以用蒸汽机起吊重物了。只需要在松开滚轴和绞盘关联,升起液压撑杆,就可以长时间将重物吊在需要的位置。

    底盘也是早期型号,简单至极。起重机是在使用现场分别组合好后,将两者分别固定在一个两层的钢架上。两层钢架中间是一个环形的轨道。要起重机转向时,需要松开滚轴,将蒸汽机的飞轮和环形轨道卡好,松开刹车才能转向。这效率真是惨不忍睹。

    秦西科背着手围着起重机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突然大喊到:“你这个起重机的起重臂是用螺丝和撑杆固定的!就算不能做成可以伸缩的,难道不能做成可以上下摆动的吗?”

    陈鹏宇没好气的说:“还要上下摆动,就这个撑杆固定度角都费了老大难了。再说了,吊着上百公斤的重物,再加上起重臂自己的重量,要多大的液压杆才能控制。蒸汽机功率也不够。”

长宁国之卷:第十六节 钻井队(五)

    陈鹏宇和秦西科正在临高来回奔波的同时,诗里亚勘探队的“手工钻井队”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试钻。

    元老院的的石油开采采用的还是在我国传承己久的顿钻技术。早在先秦时代,蜀郡太守李冰就开创了人类凿井采盐获取地下资源的历史。到了唐代,四川地区就是浅井采卤的繁盛之地,每掘一井就有成百上千人围着一处可能的卤源开口造井,场面蔚为壮观。

    宋代,井盐的凿井工艺有重大突破,形成了一整套顿钻钻凿小口深井(卓筒井)的的技术。人类历史上首个超千米深井--自贡在19世纪30年代开凿的燊海井亦是顿钻技术的产物。

    19世纪中叶,传教士从中国传回有关自贡盐井的打井技术的报告引起了当时欧美工业界的很大关注,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哪家矿井实现了千米以上的打井技术,也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顿钻技术的改进发明专利的热潮。

    元老院为了开发石油当年也是千里迢迢地从四川自贡招募来几十盐井钻工,组成了第一支钻井队。当然这也是最适合当前技术条件下的选择了。他们前前后后参与了多次试验性钻探,算是工能委手里最专业的队伍了。

    开钻之前,这群矿工本来还要按照老祖宗的规矩给首长们定下龙脉,但既然坐标有了自然省去这个步骤,焚香祈福的传统还是按照四川钻工们的要求搞了一场,也让这名四川钻工对自己成功打出油来增加了几分信心……

    钻井队的四川钻井工工头王大力、李天福带着工友当仁不让地上了第一口井,显然是要在首长这里露一手祖传手艺,其他组则把他们围在中间,要好好看下这些川老鼠是怎么打洞的。

    散工们首先在钻井的地方整理出约二十平方米的平地,架设凿井设备。这套凿井设备基本是按盐井设备复制的,只是在某些部分做了“钢铁化”和“标准价化”的改进。变得更为坚固耐用,人力上也所有节约。

    它的主要结构是碓架和平车。碓架前后各有两根立柱,用两根木料和两块木板把前后立柱连成一个整体,整体高度约为175厘米,长165厘米,上窄下宽。碓架用于支承踩板,踩板长150厘米,宽11厘米,有阻力臂和动力臂,阻力臂长32厘米,动力臂长105厘米。

    别看设备土,却充分体现出工匠们在毫无科学理论的指导之下完全靠实践经验总结出的一些力学知识。只不过这些知识长期停留在“技术”的层面上,并没有被归纳总结出科学理论来。也就无法被广泛的运用。

    在碓架中部,还有用两根直径4.5厘米的竹竿捆成的扶手,为踩碓时工人的依托之物——直径160厘米的平车——是为起下钻具升降扇泥筒的提升之装置。

    架设好碓架后,就要开井口了。首先将井基铲高填平,为凿井修建好坚实平坝,然后挖井打大口。挖大口是用人工挖掘。一般大口直径为0.9米,按地层而定,深的有几丈,以打到坚硬的岩层上为止。诗里亚这地方地质松软,这挖大井的工期自然就被耽搁了几天,这在这等开井口的日子里,其他组的工人已经在沙滩上立起了七八个碓架加快开发进度。

    整套设备不但简陋,而且除了顿钻本身之外几乎都没什么铁制产品,就是这么简单原始的打井设备,却能打入一千米以上的地下。这也算是一个小小地工程学奇迹了。

    勘探队在诗里亚大张旗鼓的开发活动,动静大到足以让远在哥达巴图的人都能看到,不时路过的商船渔船也好奇的在海上观望这伙澳洲人的古怪行径,元老院意外地还给这片千百年来无人问津的土地带来了人气。船队和工人需要补给,于是哥达巴图的小贩们就划着船来和澳洲人做生意。

    澳洲人手中有各种银币,既有西班牙比索,也有荷兰人盾和内克士元,也包括新近出现的澳洲银元。负责采购的人固然精明,但是出手也很大方,愿意为远道而来的货物付出更高的价钱。

    因此没过多久就在油田勘探区附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最早到来的自然是在南洋到处都是中国商贩。六七个中国商人自己搞起了市场,搭建起棚子,经营各种食品和日用品。接着是土著小贩,他们带来了自己的家乡的特产和渔获。

    随着市场的成型,从哥达巴图赶来的华人和土著小商贩从大清早就支起小棚贩卖起他们从各处收来的山竹、芒果、榴莲、红毛丹、渔获……

    热带水果是勘探队采购最多的商品。本地没有规模化的蔬菜种植,水果就成了合适的替代品。既能补充工人在热带艰苦工作后流失的营养和水份,又不似肉类产品有卫生方面的后顾之忧。各种水果拼盘和水果汁连着招呼直接让黄璐表示回临高再也不想吃水果了。

    遗憾的是17世纪的热带水果还没有经过后世的种子公司的全面改良,无论口感还是味道都差了不少。好在元老院有得是白糖,多少可以调节。

    崔云红不怕酸,甚至有把水果当主食的倾向,而且为了“健美的体魄”,他倾向于少加糖或者不加糖。

    打井的同时崔云红这边也没闲着,带着地质勘探队的人就在附近转。这天勘探队又发现了一处沥青湖,沥青湖往往意味着着这附近有浅层石油。因此崔云红把勘探的重点放在湖周边的数公里之内进行重点勘探。

    一行人拖着已经充满汗水的皮靴回到营地却发现沙滩上的工人没在干活聚在一起围成了个大圈子还不时从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呼声……

    崔云红见此状况顿时紧张了起来:“糟了,老吴他们是不是跟这群土著起了冲突了?”

    回过头再看护送他的海兵队员和崔永芳都上好膛做好了战斗准备。崔云红在一处树丛里远远地一旁观察确认没有暴乱的情况后才缓缓的靠近人群。

    他刚一露面,一个“保安”就上来敬礼:“报告首长!”

    这个“保安”虽然没有穿着制服,但实际上是“诗里亚海兵特设队”的一名军士,虽然对外以“公司雇员”的身份出现,其实却是海军的人马

    “这么回事?”

    “在例行检查补给船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偷渡人员。”

    “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崔云红不满道。有人偷渡乘船并不是头一回发生,无非是愿意留下的充当劳工,不想留下的自行滚蛋。

    “是……是个女的!”

    “女的又怎么了?”

    “这个,这个女的,不一样……”军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您自己看吧。”

    崔云红拨开人群,却见人群里坐着一个女子,定睛一看让他大吃一惊:

    “安娜!?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安娜穿着件勘探队工人的蓝色棉布工作服跪坐在地上,宽大的衣裳罩在她身上显得极不合身,一旁吴庭伟半蹲着身子正耐心的询问着她,安娜蓝色的眼睛在一堆大老爷们的注目下露出惶恐的神色……

    此刻忽然听到崔永芳的声音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转过头来呼救道:“崔先生……您可来了……”

    “怎么?老崔你认识这个女孩?”吴庭伟问道。

    “恩,这是人老巴家的女儿。”

    “老巴??谁啊?”

    “就那个范·巴斯滕啊。”

    “他的女儿?他啥时候冒出个女儿了?这荷兰人的女儿长得和克洛伊·贝内特差不多啊。到底怎么回事?”吴庭伟彻底一脸懵逼了。

    崔云红这才把他之前和安娜相遇的过程给吴庭伟简单说了下。

    “伟哥你眼瞎啊,明明长得像詹妮弗·康纳利!”黄璐惊呼道

    “那是谁?我不认识,我对这些洋人长相的本来就脸盲。”吴庭伟摆摆手。

    “靠!崔基佬,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巴斯滕有个像詹妮·弗康纳利的女儿?她可是我女神!”这下黄璐也跟着不淡定了。

    “对于我来说长的像詹妮·弗康纳利并不重要,如果长得像吴彦祖我才会觉得重要。先不说这些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小妮子藏在来这里的一艘货船的货仓里跟着过来了,刚才这些工人在卸货的时候发现了她,我这不就在盘问她么?”

    “安娜,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崔永芳还没等崔云红开口,就迫不及待询问起来。

    “你们走了之后,父亲又用鞭子抽了我一顿,把我打得几天起不了床。然后他还把我关了起来,不给我面包和水。我实在没法子,就只能逃出来了。”安娜忽闪着大眼睛故作可怜,“可是我跑出来能去找谁呢?看到你们的船正在装货,听说你们都到了诗里亚,想还是来找崔先生你们了……”

    “巴斯滕先生又打你了,他怎么下得了手。”崔永芳义愤填膺,总算他及时看到了主人不悦的表情才及时管理住了自己的情绪。

长宁国之卷:第十七节 油苗和气旋

    “他经常这样虐待我。”安娜故作可怜状,“如果我跑出来的事被他知道了,肯定会被他活活打死……”说着把脸遮起来呜呜的哭泣起来。

    崔永芳顿时手忙脚乱,赶紧道:“不要紧!有我们呢!我们……”

    他还想再说下去,被主人狠狠打瞪了一眼才闭上了嘴。

    别看崔云红是个基佬,对女人的小心思小套路比直男了解的透彻多了。眼瞅着吴廷伟和黄璐也跟着义愤填膺,大有拍胸脯大包大揽的意思,他赶紧摆手示意他们闭嘴。说道:

    “你先到营地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你们是要把我送回去吗?我会被他打死的。他准备了一根牛皮鞭子……就是抽奴隶的那种……呜呜呜……”安娜一边哭一边从手指缝里观察他们。

    崔云红原本想严词拒绝,但是一看身边这几个都露出不忍之色,自己也不便扫他们的兴。当下说:“暂时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吧。不过我要给你父亲送一封信,免得他担心。下一次的补给的时候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

    “请你告诉他,我得了很重的病,不能经受旅途的颠簸。”安娜马上说,“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好吧,我知道了!”

    “谢谢你了,崔先生!”安娜开心地向崔云红俯下身子深深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侧过头微笑着给崔永芳递了个眼色,一下就把崔永芳给弄得心神不宁。

    “虽然首长把你留下了,可是你要知道这样乱跑非常危险。”崔永芳不知不觉中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而崔云红在一旁看着崔永芳焦急的样子不免在心中腹诽道:“这小子对安娜这么上心,莫非对她有感觉了?靠!这下损失大了……”

    然后他马上想到了新问题:“不过我们这里可没什么合适的女士可以伺候你,你得在一群大男人中间生活……这不太合适吧。”

    “你们不是带着不少女佣煮饭吗?我也可以给你们当女佣。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和打扫房间--商站的家务事都是我带着女仆做得。”安娜马上表明自己不是“白吃饭”的。

    勘探队的确带了五六个归化民妇女担任后勤工作,崔云红觉得这样安排也可以。当下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在后勤组里帮忙。”

    “老崔,她住哪里啊?营地里都是男人,不是很方便。”吴庭伟提醒道。

    黄璐赶紧道:“我这就安排她住船上我的舱室吧--毕竟她是巴斯滕先生的女儿嘛,不能太怠慢了。我可以住在岸上的办公室里。”

    崔云红心想要是来得是他儿子,你才没这么热心呢!

    “我看还是在后勤组妇女们的窝棚旁边给她单独搭弄个隔间,她住其他地方我也不放心……”崔云红边说着边住黄璐那边瞟去。

    “我靠!老崔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黄璐是这样的人么?!”

    “你记得她才十五岁。你要有这个意图就是犯法!”

    “我可是元老!”

    “就算是元老你也得遵守法律!我们的婚姻法女方合法婚龄是十六周岁!”

    “谁说我要和她结婚了?”

    “啊?原来你这样的禽兽。”

    安娜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但是已经决定收留她这件事上她自己已经得逞了。不由得满心欢喜,忍不住说道:“你们是来这里探险的吗?我也想参加!”她原本哭得红红的的眼睛一下就恢复成了充满好奇心的少女大眼。

    “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要服从命令,不能到处乱走。”崔云红说,“除非是跟我们同意你随队出发,否则不能离开营地的栅栏范围。明白了吗?”

    不知是元老院天命附体还是本来文莱这地方就油多得能冒出地来,勘探队还在打大井的阶段,4号井和7号井就发现了油苗的迹象……看着又黑又粘的石油从井口流出,吴庭伟和黄璐是喜中杂忧。喜的是有油苗说明这地方大约是给碰对了的,忧的是这粘稠得都快要凝固的“油”怎么都不像是传说中能倒进IJN的柴油发动机里满太平洋跑的文莱轻质石油呢。

    “看着像是重油。”吴庭伟嘀咕着。

    “不会吧,不是都说诗里亚这里的油是优质的轻油都能直接加到柴油机里吗,不会地方搞错了吧”

    “不见得,东南亚这边最开始找油的时候就是先找沥青湖,咱们的资料都是诗里亚开发后期的内容,最开始开发的时候是个啥情况还真说不清楚。”吴庭伟倒是对自己的选点很有信心,“不过还是要立刻电告临高,看能不能在大图找到诗里亚油田开发的早期资料,诗里亚表层油田的真实情况很可能完全不是我们一直想的那样!”

    携带着诗里亚石油情况的电报以光速发回了临高,而从西南方携带着赤道充沛水汽的热带气旋拖着缓慢的步子迎头撞上婆罗洲第一高峰——京那巴鲁山,降水随之泼洒在它身后的渤泥国国土上。瓢泼大雨侵袭着地面,勘探队因气旋的到来停止了作业,处于婆罗洲雨季末期的这次气旋活动强度不大,工人也都住进了坚固木头房屋里,整个勘探队也迎来了难得的休整。

    安娜自然也停止了她的野外探险搜集植物标本活动,乖乖地留在“海蓝”号上跟着崔云红和崔永芳学习中文。

    “崔老师,您说这下雨是因为地上的水都转移到天上去再落下来的吗?可我妈妈告诉我说下雨是上天赐给人类的,到底是怎样的呢?”

    “你认为谁说得有道理?”

    “呃……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看到雨水从天空中落下,从来也没有见到过水反过来跑到天上去的啊?”安娜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崔云红。经过这段时间的崔云红崔永芳的接触,在她心目中那位永远正确的上帝己没有高不可攀的威严了,安娜学会自己思考提出问题——当然对于崔云红来说就多了个刨根问底的人。

    “怎么没有?你想想看,在烧水的时候,水壶的盖子上不就到处都是水珠吗?”崔永芳在一旁提醒安娜,“那些水汽不就是上升到空中的水吗?”

    “可是蒸汽很快就消散了呀。”

    “并没有,实际它们还在空气中,当它们遇到碰到温度低的锅盖就冷凝成为液态水,就又变回水珠流回来了……”

    “LENGLING?又是什么意思啊?”安娜的东方血统显然让她学习起来中文还是很快的,但除开日常交流的词汇外,她能够掌握的中文着实不多。

    “冷凝就是水汽从气态又变成了水……”崔云红感到四处都是坑。

    “可为什么水汽碰到冷的东西就会变成水呢?”

    “这就要涉及到物质三大状性之间的转化了……”崔云红努力回忆着中学课本。

    物质的三态转化是常见的一个物理现象,欧洲的炼金术和中国的炼丹家都很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物理现象。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没有系统的去学习过,自然也无从了解。

    “当温度很高时,水会变成水汽飘散到空中,当温度高的水汽碰到温度低的东西时就会冷凝重新变成流动的水……云就是这样形成的,水汽上升来到距离地面一里格的高空,那里的温度很低,水汽就形成了水雾,所以天上的云和烧水产生的水雾都是一样东西……”崔云红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崔老师……”安娜突然一脸神秘地望向崔云红:“那……天上很冷吗?云上面不是温暖的天国吗?云上面不是住着天使和我们的家人吗?”

    “没有的,云上没有天使,云上也没有天国,云就是水汽的聚集。”崔云红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我的母亲没有在天上吗?”安娜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带着略有些哽咽的声音不甘心的追问道:“那还有星星和月亮呢?它们在云上吧,天使们一定都住在星星上吧?”

    “这个,你是从哪里知道云上是天国的呢?”

    “但丁先生说得……”

    “哦,哦。”崔云红大概记得这位意大利诗人。虽然没读过他的神曲,也知道这部作品里非常详细的具象化描写了天堂、炼狱、地狱这三个部分。安娜有关天堂的想象大概就是来自这里。

    不过,他从未听说安娜说起过妈妈的事情。照理说,她母亲是个福建人,不大可能是基督徒……

    “星星和月亮离我们非常非常远的………”崔云红恍然大悟知道是戳到安娜的伤心事了,“安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嗯!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安娜听到有故事可以听,黯淡的神情恢复了些许神采,“我最爱听故事了,小时候爸爸每天晚上都会给我们讲些圣经上有趣的小故事……”

    “在云层的上面的上面,在月亮的上面的上面,距离我们非常非常远有一个叫M78星云的地方……”

    “有多远?比从我们这里到阿姆斯特丹还要远吗?上帝呀,那可真是一段远得要命的路程……”

长宁国之卷 第十八节 疟疾

    崔云红真要被十万个为什么的安娜给打败了:“总之就是非常远,比到阿姆斯特丹还要远千万倍就是啦……在M78那个地方,住着一群叫做奥特曼的人,那里的人都有30米高,他们靠吸收光之国的太阳生存。当我们的世界出现怪兽和灾祸时,他们就会听到我们世界那些充满正义的人的呼唤,穿过茫茫的星海,来到我们身边保护我们的世界……”

    孱弱的气旋在撞上高大的京那巴鲁山后就破碎消散在了南海上空,它所带来的坏天气也很快消散了。此时临高方面也把诗里亚油田的最新资料传了过来。大意就是文莱的油质和地层深度有很大关系,浅层油田由于细菌转化作用,已经从石蜡质的轻质原油转化成了饱含沥青的重质和超重质原油。这些油埋藏浅开采早,储量也不丰富,到了21世纪早就失去了开采价值,所以大部分技术资料都没提到它们的存在。

    “好吧,这下我们牛逼了。吹了半天的挖出来就能放进柴油机烧的轻质原油没了……”拿到电报的吴廷伟不禁又调侃起来:“得,北上派这下要围剿南下派了,这诗里亚出来的是重油不是轻质油,那么整个开采利用的计划都要重来,周总要背黑锅了!”

    “周总矗在三亚就是背黑锅的嘛,不然还要他干啥。”崔云红一本正经的说,“项目这种事,关键要造成既成事实,沉没成本上去了,想不干下去也不行了。”

    “重油不挺好吗,至少生产和运输问题也没有了……”黄璐一直以来都觉得元老院现在就想大规模开发富含天然气的诗里亚油田多少有冒险的成分在内,“再说这里的石油含有含苯,直接萃取蒸馏再分馏就能提取出苯和甲苯,这对我们的化学工业来说可是必不可少的好东西。有机化学工业的必需品。”

    “重油能多搞出柴油和化工口需要的各种基础油,其实更符合我们现在的需求。燃料这东西其实不是我们最要紧的需求。这事不会黄的,该干嘛干嘛。”崔云红说,“最要紧的,倒是怎么把产量也提上来。”

    “提上来的事情只能等蒸汽磕头机来了之后再说了,现在我们只能打井,指望用盐井技术上规模的抽油是办不到的。”

    大雨后的诗里亚工地沙滩又恢复了热闹,然而气旋带来的也不止有雨水而已。

    气旋带来的丰沛降水也把诗里亚地区变成了一片泽国,所有的低洼地全部被雨水灌满。连平整过的营地和开发现场都布满了水洼。

    诗里亚这里地势平坦排水不畅,丛林中很快就形成了池塘水洼遍地的大片湿地。这种环境不是简单的填埋就能处理的,历史上都是靠挖掘排水渠道,持续排出积水才能根治。这对区区不过几百人的勘探队来说显然是不可能。

    潮湿多积水的环境的环境对于蚊虫来说不啻于是繁殖的天堂,加之雨天对烟熏驱蚊效果的压制,勘探队的工地上已经能听到蚊虫群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呜鸣声。石油勘探队为了应对疟疾危胁也大幅缩短了夜间工作时间,下午四点半就会早早地鸣笛收工。回到蚊虫较少的海滨营地。

    为了丰富工人们廷长了的夜生活时间,黄璐特意委托商贩从哥达巴图带来了一些咸水妹来“做生意”,并且表示工程队不要她们缴纳“份子钱”。他对这群下了工没事干的人会闹出啥幺蛾子来可是再清楚不过的——适当的发泄对维持身心健康还是必要的。

    “人得干净些,不能有脏病!”

    虽说商贩拍了胸脯说肯定找干净的姑娘来。黄璐还是不太放心,梅毒由于欧洲水手的传播,在整个东亚、东南亚的近海地区已经开始大规模的传播了,所以他派随队的卫生员去做检查。

    实话说,靠目视检查梅毒不可靠也不科学,但是这也是勘探队医疗组唯一的检查办法了。而治疗办法则更拉跨:汞软膏--毒副作用大,效果有限。但是在606也就是胂凡钠明发明之前,这算是最科学有有效的治疗手段了

    虽说找来的咸水妹又黑又瘦,但她们的出现也瞬间在劳工群体当中引起了轰动。很快便不得不采取“预约叫号”的经营模式。

    女人的到来为营地带来了快乐的点缀,但是窝棚里传出的靡靡之音对于整日里挖沙担石的林老五就是巨大的煎熬。

    年过三十的他尚未婚配,唯一亲密接触过的女人就是在疍家小艇上的妹子,林老五每次出海归来和妹子的一番云雨就是他对生活所有的期待。林老五本原本盘算着等这票干完了就可以到小艇上把人买回来当老婆,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澳洲人,打沉了大鲨号还把他给抓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天天不是挖沙就是背石头,自己存着的钱不知道有没有同伙给黑掉……娶媳妇的事是要黄啊……

    别看每天干体力活,但是澳洲人在吃喝上一点没亏待他们,有吃有喝外加体力劳动时间缩短,回到营地不象前些日子那般累得要死只想睡觉了。空闲下来,林老五这样的壮年汉子便蠢蠢欲动起来。

    林老五欲火高炙,奈何他现在还是俘虏,没有工钱。无钱去风流一度。就将魔掌伸向了同一个窝棚的陶李六。没想到这小伙子十分警觉,感觉有人在扒他立刻醒了过来,一嗓子惊叫把夜间的哨兵给叫了出来,许多劳工睡得半梦半醒,听见尖叫声以为本地土著来夜袭,顿时炸了营,整个营地乱作一团,连带着崔云红、吴庭伟一干元老都带着枪冲了出来。

    折腾了半宿才知道居然闹了这么一出。把从美梦中惊醒的黄璐气得一蹦八尺高,差点没把林老五当场送上绞架来个“以儆效尤”。

    最后林老五又一次当着全营地众人的面,被绑在桩子上用皮鞭把屁股和大腿打开了花。

    “哪个再敢乱来,这就是下场。”黄璐毫不留情的亲手把一桶海水泼在林老五血肉模糊的屁股上,疼得林老五连声惨叫。

    “你们同一个窝棚的,每人给他泼一桶海水,让他好好记得屁股疼是啥感觉,省得他老惦记别人的。”

    随着黄璐的一声令下,整个营地里接连不断的响起来林老五杀猪一般的惨叫。

    钻井的工作很快就进入到下石圈的阶段,在这个阶段里要将磨好的石圈用吊竿层层垒叠放入大井,构成保护井壁的地表石质套管。石圈外方内圆,对角略小于大口直径,每个厚度约0.33-0.66米不等。在下入一半石圈时,还要加一副铁杠抬垫在石圈上,抬扛两头嵌入大石壁内,以防止石圈受力过重而破裂……负责1号井口的四川盐井工头王大力和李天福自然承担着先锋的重任。

    “格老子的,嫩热的天啷个我还觉得有点冷也?”在上工的王大力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你莫说哈,我也觉得有点,是不是头两天淋了雨遭哒哟?”一直和王大力呆一起的李天福也感到身体异样,不过做工的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左不过多睡会就挺过去了。两人没把这事放心上继续下石圏,但很快,王大力就开始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皮肤起了大片鸡皮疙瘩,面色也是憋得发紫。王大力感到全身乏力跌坐在沙地上,一旁的工友这才想起这是首长时常提起的“打摆子”,赶紧七手八脚的把王大力抬到船上的医务室去了。

    刚把王大力送到医务室,一起来的李天福也全身抖了起来,这下可把一行人吓得慌了神,打摆子这病可是会传染人的,于是齐刷刷地就给归化民医生下跪求大夫给自己也一并救治。整个医务室乱作一团。

    归化民医生护士出发前是接受过相关的培训的,知道这应该是得了疟疾。当即一边安抚众人一边对王大力和李天福进行采血测试。

    护士将两人血液涂片进行吉姆萨染色,然后在钟氏1634显微镜下清晰地发现了疟原虫的结构,确诊两人得了间日疟。

    “你们不用担心,他们的确是得了疟疾。不过元老院已经给我们配发了足够的抗疟疾药物,接下来我会向几位首长汇报,染上的,我们一定会及时治疗的。”

    在诗里亚勘探工作的预案中,疟疾防治本来也是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这几位四川盐井工来自非高疟区对疟疾的抗性更弱,一直也是勘探队重点关照的对象,没想千防万防还是中了招。

    二人得了疟疾的事情也在第一时间通报给了三位元老。他们现在身处疟疾病区,只要有人发病,很快就会出现更多的病例作。吴庭伟立刻要求提高疟疾防控等级,停止一切外出勘探活动,加强营地的蚊虫灭杀工作。同时下令给全体勘探队人员按日配发抗疟疾药物--硫酸奎宁。

长宁国之卷:第十九节 神药(一)

    勘探队的核心成员都是工能委千里迢迢地把他们从四川招募来,一路测试打井来到诗里亚,可以说是元老院培养起来的第一批石油工人,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看着两人喝下含有奎宁的药水,吴庭伟和黄璐唏嘘不己:为了开采石油就要面对疟疾的风险,但要要战胜疟疾又得靠石油为基础的有机化工工业,元老院在这个世界的进步和提升真是一件布满荆棘的艰辛之路。

    奎宁是元老院在新时空制药领域的第一个重大胜利,但是实话说,目前他们的硫酸奎宁依然没有摆脱对天然植物的依赖,而不是走得更高效的化学合成路线。

    天然的奎宁,不论如何进行提纯和加工,都不如化学合成的其他喹啉类衍生物如氯喹伯氯喹有效。疗效相对较差,但这是元老院手里最有效的抗疟药物了。经过这些年的消耗,他们原本从旧时空带来的抗疟药物也基本消耗完了,在有机化工没有成型之前,只能让金鸡纳树来担起这项工作了。

    奎宁并不能根治两人感染上的良性疟,但是能有效的抑制疟疾症状。同时还有预防作用,这次疟疾传播只开了一个头便被抑制住了。

    澳洲人有治疗疟疾的“神药”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附近来了不少人求购,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原因自然是这种药物非常稀少。

    农委会的热带植物研究所在海南南部的各县山区都开辟了金鸡纳树的种植园,同时也通过海商,从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手里批量订购南美的金鸡纳树皮。用以生产这种珍贵的药物。并且也开始通过荷兰人在南洋诸岛的合适适宜地点开始种植。

    无论是外购的还是自己种植,奎宁的产量还是相当低的,只能勉强支持目前元老院在南洋和台湾地区的拓殖行动所需。要外销还是力有未逮。所以奎宁制剂目前属于“销售管制药物”,都要凭专门的处方单才能销售。像勘探队这种情况,更是只有元老才有权宣布动用。

    虽然疟病带来的紧张气氛还没过去,但有药到病除的神药作保障,钻井和营地建设工作仍在进行。

    林老五因为鞭伤休息了几天,一个窝棚的人都嫌弃他,倒还是当初他企图“侵犯”的陶李六看在当初在一条船上的情谊还帮着他打饭倒水。让林老五惭愧万分。

    伤好得利索些了,他自然不能躺在窝棚里白吃饭--元老院可没有这么仁慈。虽说暂时不能干重活,便在营地里帮忙干些杂活。

    林老五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还是会不时会偷瞄向咸水妹住的棚子。现在是白天,工人们都在工地上工,咸水妹们大多在窝棚里休息以应对入夜后的生意,偶尔有披着一副出来解手的就成了林老五关注的焦点。

    他看到从窝棚里出来个咸水妹,端着只木盆出来洗衣服。南洋天气澳热,又无礼教大防,衣着大多简单随意。这咸水妹身上只用一块艳丽的印度棉布包裹着。香肩外露、黝黑的大腿和手臂在太阳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瞬间便让林老五起了生理变化。

    女人赤着脚来到沙滩一处角落里,就着一条溪水旁洗衣。随手将洗好的海棉和衣物摊放在岩石上晾晒。

    林老五悄悄地跟了过去,偷窥着女人。浑然不觉自己嘴角已挂起了一串哈喇子……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偷窥到自己,咸水妹转过头来把看的起劲的林老五抓个正着。

    林老五毕竟是积年的老海贼,早不知腼腆为何物,立刻恬着脸搭讪道:“妹子,洗衣服?”

    他不知道咸水妹是哪里人,不过南洋这里的华人以广府、客家和闽南最多,就算是本地土人,也能说几句。这三种话他都能简单沟通。便先用广府话问道。

    这咸水妹却并不答话,只是盯着他的脸上仔细端详,忽然这咸水妹悄悄地向他招了招手!

    林老五这下可乐开花。他知道,咸水妹有领家管束着,“做生意”的钱也都是领家拿得,平日里是不许她们私下“做生意”的。大白天的,领家正在睡觉,妹子突然招手要他过去,莫非是想悄悄地“做私生意”?

    林老五觉得机会难得,妹子做“私生意”要价一般都不高,自己手里最近也积攒了几个小钱下来,都是自己给劳工们“代班”得来的。

    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关注他便大着胆子地朝咸水妹那边摸过去。刚到她身畔,还未开口,咸水妹就先人一步地拉着林老五的手,示意他往树林里钻。

    林老五心中暗喜,待到钻到树丛之中,刚想行那苟且之事。咸水妹却用一种语调奇怪的闽南话问道:“大哥,你平日里是不是经常去大船上面?”

    林老五本就欲火中烧又时间紧迫生怕被人发现,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颇不耐烦:“是!是!是!妹子你快让哥泻泻火……”急不可待地便要动手。

    咸水妹却将身子躲过,含笑挡住了林老五的咸猪手,说道:“哥你别急嘛,你可有银子呢?我们做这行也不容易啊,若是没钱回去要挨打……”

    “哥有钱!”林老五说着便将口袋里的钱全部掏了出来。没想到这咸水妹一见却面露鄙夷之色,道:“哥哥,您这几个钱,还是留着自己买番薯吃,妹妹可不短你这几个番薯。”

    林老五知道她嫌钱少,央求着说道:“好妹子,哥在家里有几十两的媳妇本呢,可这钱现在不在身边啊。你看先给哥欠着行不,等我能离开这里了我双倍给你,不!我要把你从老妈子那赎出来!如何?”

    “咯咯咯,大哥你这嘴可真比山里的雀儿还会说话呢,可你这空话可哄不下树上的雀哟……”

    咸水妹的这一番话瞬间就让林老五泄了气,没了白花花的银两,这些咸水妹可不是靠几句甜言密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也不一定要钱……”妹子神秘地一笑,接着说道,“我有几件事想问你,你若是答得好了妹子不收你钱也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嘻嘻……”

    “妹子问便是!”林老五又重燃起了希望,“你想知道什么哥都告诉你!”

    “前几天你们那是不是有个人得了摆子病啊?”

    “有啊,就是那个天天说格老子的打井的。”

    “我看他那样子就没几天活头了昨天又看他在那里打井呢?”

    一说起这件事林老五就得意起来,“是澳洲人治好他的,澳洲人给那力工喂了几碗药水就好啦!”

    “真有这种药?!!”

    “这还有假?!这几天都是我那兄弟在服待他,两只眼睛看得可清楚了,他都给我说了,澳洲人有治摆子病的神药呢。对了,现在我们每天都要喝那药水,味道苦苦的。我那兄弟说了,这药水喝了不仅能治打摆子,还能预防--就是不会得上打摆子病了。”

    “这般神奇?”咸水妹沉吟片刻,道,“那……你要是能帮我搞到这个药的话,我就陪你个十天半月,不要你钱。”

    “当真??”林老五喜出望外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咸水妹笑道,“也罢,你既答应我去搞药,我也不能让你白欢喜一场。且给哥哥XXX”

    虽说只是XXX,也让许久未尝肉味的林老五回味无穷。想到妹子可以不要钱陪他十天半月,一回到窝棚他就开始盘算如何偷到澳洲人的神药了。

    药倒是不算稀罕,营地里每天都有配发。只要是劳工,每日早饭后就会有卫生员拿着大桶过来,每人一碗看着你喝下去,味道有些苦,倒也不算难喝。

    问题是这大桶的药水没法偷,就算偷到了手也不好运。不过林老五知道,药汤必然是用草药饮片熬煮出来的,只能能找到饮片偷起来就容易多了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打摆子这病可不得了。染上的人虽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痛苦万状,是不管你有钱还是没钱,得了病都没法治。若是能得到澳洲人的神药的饮片,找个中医辨识,岂不是就得了一张打摆子的“验方”?自己有了这张验方,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妻妾成群……一个区区的咸水妹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瞬间,林老五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俘虏,也忘记了屁股上的伤疤,更忘记了家乡还在等他赎身做夫妻的“艇妹”,仿佛自己已经是个“神医”,金银满屋,三妻四妾,七子八婿……

    他“嘿嘿”的傻笑了几声,兴奋地重重地往铺上一坐。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林老五不由得哎呀一声跳了起来。这才想到这药还没到手呢!

    怎么去弄药呢?据他的观察,卫生员每天都去船上取药,然后再到卫生所的窝棚里去调配。这药物应该是在船上。

    船上,他一时半会去不了,那里现在除了澳洲人的大头目之外,只有水手和极少数“假髡”才能上去。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节 神药(二)

    自己这种“俘虏”平日里就是做些粗重的活计,根本轮不到上船。更别说伺机偷药了。若是夜间偷偷游水上船呢?以他的水性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澳洲人的大船这么大,药藏在何处,药大概是什么模样,他都是一无所知,最要命的是他不识字,就算这神药放在眼前他都认不出来。船上又是戒备森严,贸然上船一顿乱翻,偷不到东西不说,万一被抓了那是必死无疑。

    林老五思来想去,忽然想到陶李六因为识字,最近被髡贼选上了,当了卫生员的“跑腿”的,专门给卫生员打杂。能接触到这神药。

    要说有机会,只有把这小子拉进来才行。

    林老五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把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陶李六叫了起来

    “林哥你不睡啊?把我叫起来干嘛呢!?”陶李六一看是林老五,顿时没了好气。

    “小六,我问你个事哈…….”

    “有话明天再说!什么事大半夜的要说,明天还上工呢!”

    “我看明天要落大雨,不用出工,嘿嘿……小六……”林老五满脸堆笑,道,“小六,你……”

    陶李六见他皮笑肉不笑的,以为他又起了什么邪念,心里直发毛。赶紧往后坐了坐,道:“你有什么话快说!”

    林老五知道他误会了,赶紧道:“小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那个得摆子病的你知道他是吃啥药好的嘛?”

    “知道啊,就是首长关照发得‘硫酸奎宁’。这药你不是每天也喝吗?苦苦的药水。”

    “硫酸奎宁?”这药的名字让林老五觉得太过怪异,这一听就是鬼佬的东西。他不死心,又问,“那,这硫酸奎宁用得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

    “熬?”陶李六大摇其头,“不是熬的,每天卫生员叫我烧好几大桶开水,等放凉了之后,他就拿来个玻璃罐子过来,用一把勺子出药粉来,一个桶里放几勺,让我搅匀了。然后就可以担出去给大家喝……”

    “那这药粉是什么呀?”

    “我又不是大夫又不是药工,我哪知道啊?”陶李六说,“就知道是灰白色的粉,很细很细。”

    “这药粉是从哪里取来得呢?”

    “这个,老五,你问这个做什么?”陶李六有些奇怪了,此刻他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干脆坐了起来。

    “这个……”林老五眼珠一转,想到这兄弟为人不坏,便按照咸水妹的说法娓娓道来。大致就是咸水妹的家乡很多人得摆子病,有些人活活病死了,有些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因此到处找治病良方。

    好不容易得知澳州人这里有了神药,向他们求药却被生生拒绝,只能出此下策,希望他们能帮忙搞到些澳洲神药。治全村的人的病。

    最后林老五还向陶李六绘声绘声地描述了那咸水妹如何的楚楚可怜,如何的有孝心。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咸水妹说了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她和村里的姐妹们也会知恩图报,报答恩公,不论是钱财还是身子,都任由恩公挑选。还说他们那里有许多金沙,若是想去当地淘金也使得……

    这话一多半都是林老五编造出来的,不过说到后来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这番话让陶李六动了心。虽说他觉得去澳洲人那里入伙也不错,但是在澳洲人那里正式入伙还要一个“试用期”,正式入伙之后也不过就是个劳工、水手之类的,虽说吃穿不坏,但也不见得能有多好,反倒多了许多规矩要遵守,远不如当海盗自由快活。

    若是能搞到神药,换到一笔钱财,又能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且不论有没有金沙可淘,起码不用过这漂泊海上的无根日子了。

    主意打定,陶李六便决心入伙了。他告诉林老五,药罐子并不放在营地的“医务室”里,而是在海蓝号上。那里另有一个医务室,所有的珍贵药物药械都存在那里,用得时候才会派人去取。他这样身份的人是轮不到上船取药的。

    “那岂不是除了上船偷药之外别无办法?”

    “若要上船,也不是全无办法。”陶李六眼珠一转,“只是林大哥你得吃些苦头。”

    “什么样的苦头,总不至于挨一刀吧?”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手指上要被刺一针。”

    陶李六说,能被送到船上医务室给大夫看的都是病情比较重的,只要能进到医务室,就能看到药放在何处,晚间再去偷盗就知道在何处下手了。

    又是一个繁忙的白天过去了,工人们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工棚休息,林老五收工回来,看上去比一般人更加倦怠。他被陶李六给架着送进营地的医务室,嘴唇发灰,额头布满汗珠,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卫生员,他得摆子病了!”

    卫生员不敢怠慢,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面色发灰,裹着一阵薄毯还一个劲的颤抖,脑袋上冷汗直冒。

    “快,把他送到船上的医务室去!”卫生员写了一张转诊条给陶李六,“你拿着!”

    凭着转诊条,陶李六轻轻松松的通过了哨兵,把林老五给送到了船上的医务室。

    “快把他扶到床上来!”前几天才治好钻井的疟疾病人,这又出现一个,归化民医生自然也不敢怠慢。

    林老五最怕的就是这个劳什子“衣物室”了,还没走进里面就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感到头晕,里面的假髡大夫裹着丧服似的白衣服,一块白布遮住大半边脸只留出两个眼睛锐利得能洞穿一切。

    “叫他趴着,要量体温。”大夫吩咐道。没等林老五准备好,一阵冰凉的触感就从他的下体传来,为了得到神药林老五也只有含着眼泪忍受这份屈辱……

    “体温37.3度,稍微有些偏高。”归化民大夫拧着眉头。

    “他都有什么症状”归化民医生一边观察林老五一边向陶李六问道。

    “禀告大夫老爷,他说他今天上工时就觉得身体发冷,心想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曾想这晚上就开始打摆子,前几天那个王工头也是这样子,我想该不会是染了那个疟疾吧,这就赶紧往您这里送了”陶李六说完,林老五就在床上很配合地颤抖了几下,又连呼:“好冷,好冷……”

    “嗯,再做个检查看看……”归化民医生自言自语的说着,转身朝身后的大柜橱走去。

    林老五斜眼一看,那正是放药的柜子!里面瓶瓶罐罐不少。心里暗道有戏,这方法果然可行!还好这假髡大夫不会把脉,要不然自己这一手可就露馅了。

    不一会归化民医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针和一小片透明的玻璃。林老五看不明白这是要做啥,心里嘀咕着这短毛治病难道不靠把脉而是放血起卦吗?只见大夫先拿个了棉球在他手指上擦了擦,一阵凉意。随后便手起针落就在他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再用那亮片接过几滴血……

    “南洋巫蛊术?!”林老五脑子里立刻想起了无数恐怖的南洋巫蛊传说,这些传说在东南亚土著和华人群体中代代相传,林老五深信不疑。这下,他不用装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归化民医生哪里想到此刻林老五心里的翻江倒海,见他颤抖的厉害,还以为病情发作。赶紧搜集好血液样本后就来到操作台做起了分析。

    “他没病,回去早点休息,上工的时候多喝点水就行了”归化民大夫在看了几项指标后做出了诊断。

    “这……首长大夫,这可是疟疾啊,不治疗会死的,还是给他点药吃吧……”陶李六没见到他取药,这柜子里的瓶瓶罐罐这么多,实在分不清楚。

    “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别给我装了,你们再不从床上给我爬起来我就叫士兵来把你们架出去!”显然这假髡大夫己看破他们的“装病”的伎俩。

    “这神药还真不好搞呢……”夜里回到窝棚,二人又商议起来了,今天他们至少是看到了放药的柜子。如果去偷,至少知道上哪里偷了。但是问题又来了,这么多瓶瓶罐罐,具体是偷那一罐呢?

    按照陶李六的说法,罐子上是有药名的,只要到了现场,他肯定能认出来。

    但是具体到要到船上偷药这件事,两个人都怂了。陶李六表示自己水性不好,林老五则说自己不识字,两个人推来阻去,这般议而不决了半宿,二人都知道想忽悠对方去是办不到了。

    “既然如此,便一起去!”林老五下了悲壮的决心,“共犯险,同富贵!大不了给髡贼抓住了一起荡秋千!”

    陶李六可不打算为八字没一撇的富贵去冒荡秋千的风险,他坐在那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紧不慢道:“老五!何至于此,要说法子也不至于没有,就是麻烦一些。”

    “什么法子?”

    “你能弄到空木桶或者篓子么?”

    “这个不难,我这些天都在厨房帮忙,那里用许多装酱醋的篓子,都清洗干净了准备运回去。”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一节 神药(三)

    “这就是了,我们来个偷梁换柱!”陶李六说道。

    办法倒也十分简单,每天早晨出工前,卫生员都要分发药水,这个药水虽然是在卫生所里现场配置的,分发的时候却是挑到伙房随着早餐一起发得。

    配置结束之后的转送是陶李六的活计。药水一共有四担八桶。陶李六认为,只要能转移视线,他就可以设法偷出一担来。

    “装药水的桶就是伙房装汤装菜的用得,只要预备好两桶清水就可以糊弄过去。最多是调些苦味进去--这个容易。”陶李六说话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有条不紊。林老五暗暗惊讶,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年轻人吗?

    “药水掉包出来之后,我们就装到篓子里,趁早把它们偷运出去,你关照咸水妹接应就是。”陶李六想得面面俱到,“可是有一点,掉包的时候得有人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不然就算卫生员不跟着我,大厨房的厨子还有哨兵,都有可能看到我换药水--看到我就完蛋了。”

    说罢,他看着林老五。意思十分明显。

    要吸引全营地人的注意力,只有自己去闹事,只要事情闹起来了,陶李六就能趁机下手。但是在营地闹事风险并不小。最轻的处罚也是挨一顿鞭子,但是自己在澳洲人手里已经是“累犯”,搞不好髡贼一时怒起,要拿他做个“榜样”,直接绞死可怎么办?

    就算最后只是挨了顿鞭子,陶李六偷药水的时候万一被抓,自己也决计逃不过去……

    林老五却心里直打鼓,一开始他只是想靠着随便弄点药水能和咸水妹厮混上十天半月的,可是自从他为了得手拉陶李六入伙,一番胡乱吹嘘之后,这事情就变得有些失去控制了。

    咸水妹许他的,只是免费陪他半个月。现在按照陶李六的计划,两人都要冒极大的风险。被抓到了,挨顿鞭子是轻的,搞不好就会直接荡秋千。

    十天半月的风流和下半辈子孰轻孰重,他是闹得清楚的。刚才一时上头,说什么“大不了一起荡秋千”,现在想来也一阵后怕。

    这么大的风险就换几度春宵且不说值当不值当,他又如何去酬谢陶李六呢?

    当下他面露犹豫,道:“好兄弟,我们再想想,再想想。”

    陶李六见他忽然打了退堂鼓,不觉愕然,只当他是怕了。便嘀咕了几句自己回去睡了。

    林老五辗转反侧,在铺位上想了半天。第二天便悄悄地去找咸水妹,说自己已经得了拿药水的法子,不过现在的价钱太低,犯不上干这票。

    “……实话说,药水我拿的到,只是要冒掉脑袋的风险--搞不好还要掉两个脑袋,”林老五道。

    咸水妹知道他的意思,看来只是春风一度半个月是拿不下这神药了。当即道:“药水能弄到多少?你开个价钱吧!”

    “药水,我可以弄到两桶,足够一百个人每人喝一剂的。”林老五道,“你说说看值多少钱?”

    “真得?!”咸水妹不由眼睛泛光,惊喜的叫出了声,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道,“既如此,只要能把药水偷出来,装上小艇我就给你一百块西班牙银元。若是药水有效,回头再给你一百块!”

    “你当我是雏儿!”林老五心中大喜,他恶狠狠道,“你带了药水一走了之,我上哪里去要剩下的一百块?一次性付清才行!”

    “你放心,我人就在营地不走,你要我的时候我就来服侍你。只要药水有效,钱少不了你的,可要是没效,你这一百块也留不住……”

    咸水妹忽然眼露凶光,林老五心里也是一震,心想这妹子也是个硬茬!当拍胸脯下道:“你放心,我在营地里跑不了!绝不会拿假货来充数!不过,我也不是头一回的雏儿,空口说白话,你既然有这个钱也亮出来给我瞧瞧!”

    咸水妹毫不迟疑,当下将他带到自己的窝棚里,从床铺底下拿出个不起眼的小箱子,打开一看,明晃晃亮灿灿的都是各色银币。

    “你可信了?”

    “好说,好说!”林老五心想,要是自己这会还是海盗,这笔财可发得大了。可惜现在是在澳洲人的劳工营地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子把钱箱又放了回去。

    有了这笔银子的底气,林老五又和陶李六谋划。第二天便开始了李代桃僵的行动。

    第二天一早,正当营地的劳工们排队领早饭之际,林老五故意道:“为何我们来得早,却要排在后面?”

    按照营地的规矩,俘虏队是排在最后领饭,以彰显劳工和俘虏在待遇上的不同。虽然吃得东西一样,但是排在后面总让人觉得不快。

    伙房大厨见一个俘虏的奴工居然敢当面质疑,顿时大怒,骂了几句。林老五原本就等着他,当即和他对骂起来,立刻便激起了厨子的气焰--平日里营地里他也是牛逼烘烘,人人讨好的主,当即跑出来便是一家伙招呼下去。林老五故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大吼道:“打死人啦!”说罢又一把抱住大厨的腿,把他掀翻在地。

    这下,帮厨们纷纷出来围殴林老五,林老五双手抱头,一个劲的叫嚷。果然激起了俘虏队的公愤。双方顿时扭打在一起。不一会,伙房前已是乱成一团,人仰马翻。营地内各处警卫纷纷赶去“平乱”。

    趁着这阵混乱,陶李六趁机将一担药水掉了包。

    待到警卫将风波平息下去。药水已经被陶李留藏匿到了伙房的一大堆空桶、空篓子中间了。

    林老五自然又挨打了一顿打,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头一回挨打的时候他心里美滋滋地--只要不丢了性命,这银钱便到手了!

    过得几日,他的伤情好了些,便和陶李六二人将药水分装到几个小篓子里,悄悄地送进了咸水妹的窝棚。咸水妹详细的问了用法。当下爽快的给他一百块钱。林老五得了钱,谎称自己只得了五十块,分了二十五块给陶李六。二人经历过这一番冒险又回归了平淡的挖沙生活。

    此刻在诗里亚油田东北二百四十公里旧时空名叫沙巴亚庇的一处海岸边却因澳洲人的到来孕育着一场波澜。

    在这片美丽的东南亚海岸线上矗立着一座充满着闽南风貌的小城,小城背靠一座百来米的山丘而建。山丘背后则是更为雄伟的加里曼丹岛第一高峰——京那巴鲁山。

    不过这个时候它被当地的华人称之为“长宁神山”。黑瓦屋顶的小房沿着山麓绵延散布数里,小城的外围则遍布氤氲的水田。恍惚之间来到了福建地界上。

    虽说是域外,多少受到本地文化的影响。下南洋的多是单身男人,有钱之后回乡娶妻的固然不少,但是更多的是娶本地土著为妻,在语言和风俗上也有很多的变化,但是此地的百姓依旧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语言和文化,连建筑形式上也尽量还原故乡的模样。只是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同。

    山丘的最高处有一座福建土楼样式的房屋最为惹眼,远远的就可以看到这是一座四方形的围楼俯视着山下的小城,而林老五最心心念念的咸水妹此刻正步入这楼正中的堂屋里。

    一步入这高大的厅堂,她立刻摘下斗笠下跪磕头见礼。

    “药水搞到了?!”说话的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着一件靛蓝细布襕衫,头带一灰黑色六合巾,虽然这里是终年烈日照射下的婆罗洲,男子却不似其他人皮肤黝黑,白皙的下巴留着长长的胡须颇有明国读书人的风采……

    此刻他端坐在太师椅上屏气凝神地听着跪在地上的咸水妹的禀告,不时捋一下胡须似有所思。

    “如此说来他们真有治瘴病的神药?”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而且也亲耳听到营地里许多人这般说过。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药水是不是真得……”

    “是不是真得,一用便知。”男人说道,“如何用?”

    “一次一碗,每日三次,连服十四日。若只是预防得病,每日一碗既可。”

    “只有这几篓子药水,还说什么预防。且给那些得病的人喝了再说。”男人苦笑道,“下一回药水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老爷。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想来你说得那什么林老五也不敢骗你。”男人道。

    “若他真得敢骗。回去也不用奴婢动手,悄悄地把他举发了就是--自然有澳洲人去收拾他!”咸水妹笑道。

    “不可不可。这样会让澳洲人起了疑心。若他真得这般不知道好歹,你们悄悄地将他做了丢进海里就是。他一个奴工,澳洲人亦不会在意。”

    “是。”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兰妹子,你阿母许久没见到你,你先回家里去看看。澳洲人那边我自有计较。大约还要派你的用处。”男子说完示意手下,当下便有人端了一托盘的银钱过来,“这些,是我赏你的。十四天份的药水,一会我也会派人送到你家里。”

长宁国之卷 第二十二节 神药(四)

    “是,多谢总兵老爷恩赏!”阿兰说完一个响头磕到地上。

    “你去罢!”

    这名被阿兰称做总兵的男子名叫黄祺林。黄祺林其人在大明默默无名,但是在北婆罗洲却是个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黄家也是本地最有权势的华人家族。

    按照黄家自称的历史,他们的祖先黄森屏是云南腾冲卫总兵,洪武年间受明太祖朱元璋派遣出使婆罗洲,最后落脚在此的。当然大图书馆的研究资料认为,他们应该是元末的西南地区的难民,为了躲避战乱,南下出海的。和朱元璋没什么没关系,黄森屏也不是什么大明总兵--这个官职在明初还不存在。

    黄森屏的移民团体很大,除了他的家族之外可能还有许多同乡故旧,有数千人之多。他们从云南南下,经过缅甸,渡海前往婆罗洲--也就是旧时空的加里曼丹岛。

    他们在东加里曼丹的一条大河河口登陆时,精疲力竭而发生了船难,有的人折断了手臂。当地的土著就把此河为“基那巴唐岸河(Kinabatangan)”,即“中国人断手”之意。黄森屏抵达这里之后,整合了断手河流域的华人力量,建立起独立的小政权。

    位于断手河偏北的地区是国力衰微的渤泥国。这个渤泥国的历史非常悠久,在隋代的史书上就有入贡的记载。此时其南受印尼素丹国室里佛室的控制,经常被要求向其进贡的,东常受菲律宾南部苏禄素丹国的侵扰。国势危如累卵。

    新即位的渤泥国素丹马合谟沙(SultanMuhammadShah)看到华人先进的农业生产能力和强大武装力量后,决定向黄森屏求援。为了缔结盟约,马合漠沙先是把女儿嫁给了黄森屏,赠予黄森屏“Maharajalela”(麻那惹加那乃,相当于欧洲的“副王”)称号,尔后马合谟沙又让自己弟弟艾哈迈德娶了黄森屏的妹妹黄元丽,赠给她“中国人断手河公主”的称号,两个政权因统治者之间的联姻而结成了紧密的同盟,这次结盟最终把渤泥国从灭亡的深渊拉了回来。华人也逐渐从断手河流域扩展到加里曼丹岛北部。

    1402年,苏丹马合谟沙去世,儿子阿布杜·马吉德·哈桑(ABDULMAJIDHASAN)继位,由黄森屏和马合谟沙的哥哥特曼贡亲王(PengiranTemenggong)监国摄政。1406年阿布杜·马吉德·哈桑去世后有两年大空位期。在这两年期间,发生了一系列政治斗争,最后倾向于黄森屏的艾哈迈德(Ahmad)压倒特曼贡亲王继位,成为渤泥史上的第二世苏丹。1408年,黄森屏率使团朝贡。在《明史》中留下了记载。

    黄家在婆罗洲已经度过了二百多年,承袭了十二代,家世依旧显赫。南渡而来的福建移民源源不断的拓展开发着婆罗洲。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个魔鬼却始终盘绕在他们的头顶--疟疾,可怕的疟疾。四年前的一场大灾疫扫平了长宁神山脚下的五个华人村寨,刚来婆罗洲没几年几千福建移民几乎全军覆灭。直到现今那一带地方也没能恢复元气,而作为北渤泥华人地区的实际统治者黄家,防治疟疾一直都是头等大事。

    这些年来,黄家一直在试图找到治疗和预防的措施。各式各样的偏方也用过不少,欧洲人的、中国人的、土著的,只要号称有用的他们都用过,但是没有一种真正起效。很多外来的移民在几年内纷纷得上疟疾死去。

    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平安无事,但是这样的死亡率,对于任何统治者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尤其是疟疾的施虐,原本开发出来的土地又再次被抛荒,重新被林莽所占据……

    阿兰搞到了号称可以治疗疟疾的药水,希望这次他不是空欢喜一场。不过澳洲人从来都能给人带来惊喜或者惊吓,或许这次也是如此。

    “世东,一会你亲自去看看分到药水的各家情况。按照阿兰的说法,一个半时辰就能起效。到时候你去看过了,立刻就来回报我。

    “爹,再过一个半时辰就是子时了……“

    “子时又如何?!你就这么经不得熬夜?”

    “儿子不敢。”黄世东赶紧道,“儿子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子。不如明日再来报。”

    黄祺林叹了口气,“人命关天。这药如今是我家的救命稻草,如何能无动于衷。”

    黄世东觉得爹未免太过夸大其词了,因为黄家从先祖开始到现在延续了十二代人,在本地开枝散叶,已经是男丁过千的大宗族了,得疟疾而亡的虽不是没有,亦很少见。

    “爹,这疟疾虽然危害甚重,但是死的多是新来的,本地旧族大多无恙……”

    “你真是糊涂!”黄祺林怒斥儿子,“天底下最要紧的是什么?是人!祖宗当初来到这断手河畔,若是身边没有数千族人同乡,素丹能瞧得上他?会把女儿嫁给他?会封他当‘一字并肩王’?我们如今在这婆罗洲要风有风,要雨有雨,靠得不就是属下有这数万百姓?如今唐山来得百姓,到得这里两三年便十不存二三,再过几年又是一场大疫,余下的又死去半停……”

    这使得黄祺林非常的担忧。黄家控制下的北婆罗洲的华裔人口增长非常缓慢,自打始迁祖黄森屏带领族人同乡来婆罗洲,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世道太平,又有国内的移民源源不断的到来。人口才增长到三万多人。

    “没了人,咱们家在这里就站不住脚,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荷兰人、英国人、西班牙人,苏禄和室里佛室,就说大城(哥打巴图)的素丹,若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呵呵,只怕也难说!”

    “是,儿子糊涂了。”

    午夜时分,黄世东转了一圈分到药水的各家病人,赶回来向黄祺林报告:药物有效!

    “真得?!”

    “真得!”黄世东很是兴奋,“服药之后这一个半时辰里,都没有再发冷!”

    “好好,”黄祺林异常激动,“到得明天早晨,你再去看,看了再来回我!”言罢,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拱手遥向祷祝,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良久才放下了手。

    第二天,病人的病情都有了明显好转。虽然个别人还发了一阵寒,但是发寒不剧,时间也不长。关键是发热症状大多消失了。

    “……都说人比前面好了不少,脑子也明白了,也有胃口了!郎中们都说这真是神药!”

    “在如此说来,这药有效!”黄祺林说,“请几位郎中看过药水了么?能尝出是什么配伍来?”

    “各位大夫都尝过了,一点头绪也没有。”黄世东知道这是爹关心的头等大事,赶紧回禀道,“只说这药水味道单存,很可能就是独味药。”

    “独味药?!”黄祺林略懂药理,但凡大夫用药大多是按照“君臣佐使”的套路开方。极少有独用一味的药方。要说有,他也只记得一道独参汤。

    看来,澳洲人是真得有“神药”了!

    “既然有神药,不如叫阿兰再过去干上几票!”

    “让阿兰过去是原本就定下的,我们需要在那里安一双眼睛。不过这样偷盗药物,迟早会出事。到时候恐怕就难以收拾了……”黄祺林摇头,“再说了,偷药又能偷多少?这样,你准备一下,过两天亲自去南边一趟,会会那伙人,看看能否求得神药。”

    “阿爹!他们要是不给药,孩儿又该做何处置?”黄世东问道,“再说他们来得蹊跷,完全摸不清来路,冒然去向他们求药恐怕……大哥在大城(哥达巴图)那边有打探到这伙人什么消息吗?”

    “他还没有消息过来。不过荷兰人那里倒是有些消息。这就是群澳洲海商。组了一个叫南洋公司的。”

    “澳洲人既是海商吗?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烧林子打井干什么,难不成要在那里开荒种地?!”

    对于黄家人来说,澳洲人的大名并不陌生的,黄家虽处海外之地,但黄祺林作为婆罗洲华人领袖,对于中原故土的大事也是颇为关心的,而众多下南洋的中国商船也为他提供了解故土的信息渠道。

    这两年下南洋的商船多是从澳洲人辖下一个叫做“香港”的地方出发的,而从大城的水手酒馆中也流传出许多关于澳洲的传闻:不沉的大铁船、无帆无桨疾驰如风的自走船、冒着黑烟的魔幻城市一切的传说都荒诞到让黄世东觉得不过是水手们酒后用来吹嘘的疯言疯语,而真正的澳洲人长啥样,这婆罗洲的地面上可就没人见到过了。

    黄祺林品了品手中的苦茗,茶杯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澳洲水晶杯”。他思索片刻道:

    “他们若是不给,你就试探下他们来此地的来意,莫要得罪了他们。若真如传闻中一日之内拿下中原南天第一城的广府的话,恐怕他们抬一抬手就能把咱们给捏死。对我们来说,澳洲人手中有能治瘴疫的神药才是最重要的,这神药关系到整个婆罗洲数万口的身家性命,事关重大不得有失……”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三节 使节

    随着热带气旋的消逝,婆罗洲的雨季也进入尾声,赤道的烈阳再次显现出它的威力,休整好后的勘探队张罗着要大干一场,工地上有的在扶井架,有的在打石头,全然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地平线上一艘小型的福船正在慢慢接近。

    黄世东两手举起他那雕有四爪龙纹的荷兰千里镜,透过一片昏黄变形的视野观察起澳洲人的工地——在这片一百来丈的长直海岸上,澳洲人四散着竖起七八个井架。看这模样并非抽水用,他也没发现水田或者其他开荒垦殖的痕迹,除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小村寨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靠近海岸的地方,澳洲人用木头搭建了两处瞭望塔,而在距离海岸百余丈的大海上一条大黑船正静静地停在那里,在蔚蓝的大海和天空中尤其显眼。

    这样的黑色大船正是传说中会喷吐黑烟白气,无风也能行的澳洲船。黄世东很清楚这种船的厉害之处,难怪他们不到十年光景便能横行海上。

    接着,他看到了岸边长长的栈桥。既然在这里修建栈桥想必是要把这里作为一个据点了。

    “往栈桥方向,预备靠岸。”他发出指令。

    “少爷!澳洲人派来了一条小船。”

    在黄世东望向这边的同时,澳洲人也发现了黄世东的船。立刻便有一条本地常见的螃蟹船过来拦截。

    “落帆!”他立刻下令。

    螃蟹船靠了过来,船上有四名穿着古怪的华人。一水的深蓝色的对襟短褂,头戴用藤编成斗笠,各自手中拿着长长的鸟铳警惕地看着自己的船。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用大明官话发问,紧接着旁边一名澳州人又用闽南语重复了一遍问题。

    黄世东赶紧拱手用闽南话回答道:“几位爷,小的名唤黄世东,是在大城里做生意的,听闻这里有买卖可做就暮名而来了。”

    黄家虽然祖籍并非福建,沙巴亚庇的华人也以客家话为主,但是在东南亚做生意的对象却多是闽南人,对外交往的时候闽南话就相当于普通话了。

    “停船检查!”

    黄世东立刻叫人抛下木碇,不一会,螃蟹船便用挠钩靠了上来,有人登船检查。

    “可有火器?”

    “有两门小炮,还有八杆火铳……”

    “火炮塞火门,火铳都集中到甲板上。”来人话语不多,十分简约,“火药桶呢?”

    不到片刻,火器便处置完毕。

    “上岸不得携带刀剑长枪。这些都得留在船上。”一名澳洲人嘱咐,又问:

    “都带了哪些东西?”

    澳州人站在船舷边检查着船舱里的货物,另外几人则持枪戒备。见气氛有些紧张,黄世东笑盈盈地拿出准备好货单来,在货单后面夹了一枚半比索的银元。

    “回爷的话,小的这有腌渍牛肉四百斤、黄酒十坛、水果十数筐……请老爷查验!”

    上来的澳洲人接过货单,把银元又丢了回去。

    “爷,这是小的孝敬您几位的。“

    “你拿回去吧,我们不缺这几个钱。”来人板着脸。黄世东却从他的眼色中看出一丝不舍,忙又道,“不光您老有,这几位弟兄也都有……人人有份。”

    “人人有也不行,这是规矩!”尽管流露出了明显的“可惜”的神情,这几个假髡还是回绝了。

    “是,是,是小的糊涂了。”黄世东暗暗咂舌。

    澳洲人在船舱里翻看检查。见没什么异状,便开出了“准予靠岸”的单据。

    黄世东的船靠在栈桥旁,自有人过来接洽搬运卸货,付过搬运费,几下把船上的货物都卸到堆场。

    “这些货物,你们是打算零星发卖呢,还是整批趸卖?”货物一卸完,就有人过来询问。

    “请问都是如何的章程?”黄世东运来的这批货其实是礼物,不过他本着要探听虚实的目的,还是故意问道。

    “你这些货都是我们用得上的,可以整批卖给我们。若是零卖,你自己在市场划一块地,搭个棚子自己卖货,按日付租钱便是;若是整批趸卖,你想卖多少价钱,这里照价付款。不过,不论是零卖和还是整批,都要按货值逢百抽五上税。”

    “那自然是要划一块地摆摊了。”黄世东原本就想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安一个据点监视澳洲人,而不是只靠阿兰几个做皮肉生意,“小的在南洋世代都是买卖的。”

    “既然这样,你且来办个手续。”来人说道。

    黄世东在假髡的陪同下办好了手续,交了钱,又登记了相关人员信息。这才说道:“其实这批货物,小人并不打算发卖。”

    “你这人怎的变来变去?”澳洲人有些恼火了,“不发卖来这里作甚?还租什么地?”

    “小的是来求见澳洲首长的……”

    提到“澳洲首长”,几个澳洲假髡的面色都变了,几个海兵瞬间便将其主仆围在当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求见首长?”

    “敝姓黄,名世东。从亚庇来得……”

    假髡显然不知道亚庇是什么地方,但是对方开口要见首长,显然不是普通商人。不敢怠慢,便道:“你是什么来历,且写个章程来。我帮你送去。再看首长见不见你!”

    “是,是,小的这里带有一封书信,请这位代呈首长……”说着黄世东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当下海兵将书信送了过去。黄璐接了,听说有人要见元老,颇为吃惊,当下把崔云红和吴廷伟都叫了来。

    “亚庇黄家?”黄璐摸了摸下巴,“我不记得有这个本家。”

    “你要在这里本家才是怪事。”吴廷伟了解一些南洋华人的事迹,“亚庇就是沙巴亚庇,旧时空是沙巴州的首付,是马来西亚少有的以华人为主的首府。黄家就是在本地鼎鼎有名,和素丹结亲的黄森屏家族。”

    “那,这家不是在马来西亚吗?怎么又和文莱的素丹有关系了……”

    “靠,大图书馆办得讲座你是根本没听啊。这东南亚的各个国家的国土变迁其实也挺剧烈的。反正你知道黄家在文莱是个显赫的家族就行了。”

    “不但显赫,他们也非常有实力。”崔云红说。

    “看这书信上说,来人黄世东是家主的幼子--这规格还不小咧。”

    “问题是他们来干嘛?”

    “我们初到南洋,他们来拜下大哥也是理所当然的……”黄璐说。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亚庇距离我们这里有二百多公里。我们在这里打井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他们肯定不是只是来问好的。”

    “且见了面问问再说。”崔云红说,“要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求助,能帮则帮。”

    对于东南亚的华人,元老院的政策还是倾向于团结利用。虽说东南亚华人团体内部本身有很多的问题,但毕竟是“一家人”。元老院对于这一群体的观感还是要比东南亚的各种洋人土著更为亲近。

    黄世东被叫进营帐中,客套一番之后,便提起了买药之事。

    “家父亦知此事十分唐突,只是如今治下百姓多有患病,一次大疫,亡者多则上千,少则数百。村落田地往往沦为废墟。还请几位首长看在同为华夏苗裔的份上,赐药些许……”

    吴庭伟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黄家护佑当地华夏苗裔之事可谓劳苦功高,元老院也是颇为敬佩的,但这药……”

    黄世东的心一下落了下去。

    “这药我们也没有多少。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药便是金鸡纳树皮,洋人知此药已久,然而只是吃这树皮虽有疗效,却无大用……”

    金鸡纳树皮这种药物黄世东是知道的,十几年前就有鬼佬拿来售卖。不论是煎煮还是炮制磨粉,确有一定疗效,但不能根治,对恶疟亦无用处。加之来源稀少,价格昂贵。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了治疗手段。

    黄世东差点说出你们的药水明明很有用,赶紧又吞了下去。

    “我们虽有炮制的方法,但是奈何树皮稀少,炮制用得……药水……亦很稀少……每年所得也不过寥寥。此地开工时常也有工人受瘴病侵害,没药的时候也只能束手无策……”

    吴庭伟此言非虚,元老院目前在台湾三亚越南等地的开发工程都对抗疟药有巨大的需求。青蒿素提取虽然已经研发成功,但是推广黄花蒿商业种植亦非一蹴而就,提取需要化学萃取剂;金鸡纳树树皮要提纯成硫酸奎宁亦需要萃取剂--这些都有赖于石油和有机化工工业的跨越式发展。更何况金鸡纳树除了元老院委托VOC在南洋群岛搞了商业种植园之外,还没推广开,完全是靠葡萄牙人从南美洲输入的少量野生金鸡纳树树皮,数量少且不说,价格也很贵。自己用都还不嫌够,更不用说给婆罗洲上万的华人提供抗疟药了……

    要真正的消除疟疾的危害还是得靠综合环境整治和化学杀虫剂,但环境治理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很多年持续的开发建设才能改变。至于化学杀虫剂,不幸的是元老院一样没多少。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四节 土著(一)

    “你也莫要灰心丧气。”吴廷伟想这正是个好机会,许延亮和他说过,虽然公司已经和荷兰东印度公司(VOC)签订了金鸡纳树种植园的协议,但是从增加保险系数来说,需要多增加几个有效的备份。

    英国东印度公司(BEIC)自然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分布在南洋各地的,类似后来的“兰芳公司”的华人拓殖集团也可以作为合作的对象。特别是在热带作物种植上面。

    “我这里有金鸡纳树的种苗,若是你们愿意开辟种植园,为南洋公司种植这些种苗,我们来收购了树皮之后,产量会大幅度的增加,到时优先给你们提供药物--价格上亦有优惠。”

    “可这是远水……”

    “若无远水,你连远渴都解不了。难不还想预备好的席面来了就吃吗?”吴廷伟冷笑道。

    见这澳洲人脸色不善,黄世东不敢再争。但是这开辟种植园的合作项目他做不了主,当下表示自己要回去禀告父亲定夺。

    “你去告诉你父亲,我元老院对他也是‘久仰大名’,欢迎他有机会自己或者派人到临高,到广州去看看。虽说眼下不能卖药给你们,可是你们那里产得东西,不论是粮食、蔬菜还是水果、肉类,只要运来,都可以给你们一个好价钱。没活干得人也可以到这里来做工--都开发工钱。”

    “是,多谢元老院的恩典。”黄世东告辞了出来,回到船上。这番来访虽未买到药物,但是元老院的态度很是“善意”,还得到了合作的意向,也算是不空手跑一回了。

    安娜喜欢坐在洁白沙滩上吹着海风看着太阳日出日落,翻滚变换的云层随着太阳位置的改变而展现出不同的风貌,安娜想这一定是天使们给她编排的表演,她坚信着能从云层中窥探到一丝天国的奥秘……

    但一想到澳洲的崔老师告诉她这些千姿百态的云朵不过是地面水汽上升到空中凝聚体后,她又有些怅然若失,梦中的天国真的如这云朵般风一吹就消散无踪吗。

    虽然她的信仰受到了澳洲人的冲击,但少女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前不久,从麻拉返回的补给船带来了父亲的信件。虽信里父亲说等她一回去就把她打到“一个月爬不起来”,却又许可了她留在澳洲人这里。来信中巴斯滕还告知他有重要的事务要去大城一段时间,要求安娜乖乖的待在在澳洲人这里,不许乱跑。直到他来接她回去为止。

    收到父亲来信后的安娜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随着疟疾疫情的减轻,一直在营地躲避疟疾的崔云红也开始计划着下一次的内陆勘探,来收集这一带的自然状况。在安娜软磨硬泡下终于成功参加了勘探队。

    在此之前,安娜能进行的动植物研究都只在海边进行。勘探队深入丛林的时候都不会带上她。婆罗洲的热带丛林直到21世纪都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热带丛林里所有的一切危险因素这里都有。简单说来就有毒蛇、云豹、马来熊……还有有猎头习俗的土著达雅克人。他们使用的毒箭几分钟内就可以让人毙命,没有任何解救的办法。

    原本安娜对深入“黑暗的森林”也是心怀畏惧的,但她听说这丛林里有一种世界上最大的花朵时就央求着希望能去看一看。崔云红觉着这段时间下来对河道沿岸的区域也比较熟悉了,再加上崔永芳那一副渴望和安娜一起探险的表情,最终心一软,还是把给一起捎上了。

    勘探小队乘坐的螃蟹船穿梭在诗里亚河上。河口附近尚有少量的土著农业开发的痕迹,深入数公里之后,河岸便呈现一派原始蛮荒的景象,河底也布满茂盛的水生植物,间或还有不明的大鱼和水生生物泛起巨大的波纹。

    灵活的螃蟹船行驶在愈来愈蛮荒的河道之上。不到七八公里,勘探队就抵达先前发现婆罗洲大王花的地方。崔云红上次看到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这种花在旧时空除了在植物园里之外,野外看到它几乎是可遇不可求,一来它的开花时间非常短,自有几天;二来现代文明的拓展,使得它的栖息地变得越来越小,往往需要深入到原始丛林的最深处才能遇到它。

    “虽然你很想看它,不过它应该已经消失了。”崔云红在下船的时候提醒安娜,“它的花期只有四天。”

    果然在,当安娜抵达大王花开花的地点之后,只看到一滩形同烂泥的物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恶臭--正是大王花开花后的气味,据说和腐尸的气味类似,用来吸引逐臭的昆虫来为它传粉。

    “好臭!”安娜失望之余掩住了鼻子。这传奇的“巨型花朵”她只是听人说起过,一直想亲眼看看,没想到看了个寂寞不算,还闻了一鼻子的恶臭。

    “这就是大王花的气味。”崔云红笑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家扩大一些搜索范围!这附近应该还有第二朵大王花!”

    果然,继续往上游走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又有了一抹鲜亮的红色——一朵新长成的大王花正在开放,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恶臭,应该已经开了一二天了。

    他们不约而同都戴上了口罩,否则真没法凑近。这种巨型的花朵大的出奇,直径将近有一米,花色鲜艳并无植株根茎和树叶,它就是一种寄生类植物,大多寄生在热带雨林的爬藤类植物上

    “这真是太奇特了。”安娜捂着口罩说道,“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花朵,简直就是地狱里的花朵……”

    安娜左右端详着,崔永芳则用素描本快速的给大王花画起了博物画速写。崔云红因为是学地质的关系,对这门古老手艺的价值略知一二,所以他的“男仆”们也都学习了相关的技术。

    就在一行人沉浸在研究大王花时,树丛中一阵嘘嘘索索的声音引起了护卫队的注意,显然这里有某种动物在活动。护卫队长非常警觉,立刻吹响了哨子。端起了霰弹枪。他一示意,三个警卫立刻朝着响动的地方缓缓摸了过去。其中两人手持霰弹枪做好了开枪的准备,一人则手持长矛,在树丛草莽中拍打,驱赶可能潜伏的危险动物。

    隐藏在草丛里的不明生物似乎感应到威胁而停止了活动,四周本已闷热粘稠的空气此刻更显凝重,连聒噪的鸟儿都停止了啼叫……又过了片刻,草丛忽然发出一阵响动,猛地从树丛中跳起一个人影,腾跃着的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三名警卫一惊,正要追过去,立刻被护卫队长拦下:“不要追!”说罢,又示意警卫们朝着刚才发出声响的草丛摸索过去。

    他的感觉是对的。草丛又窸窸窣窣的动了几下,还传来含糊不清的响动。这下警卫们愈发紧张了,一个个如临大敌,长矛手不断的用长矛拍打捅刺着着深深的林莽。

    忽然,刚才窜出去的人影又返了过来,大声的叫着,丢着石头。此刻他们已经看清,来得是个**的“野人”正激动的在勘探队的不远处来回跳跃,做出种种挑衅的姿势,不时的还投掷石块过来。

    “注意敌人吹箭!”崔云红命令道,崔永芳立刻拉起安娜,把她掩蔽在身后。

    但是“野人”似乎没有进一步攻击他们的意思,就是不断的做出种种挑衅的攻击姿势,这让崔云红有些不解。然而接下来他马上就明白了。

    三人搜索小队从草丛里找了一个藤编的“袋子”,里面是个皮肤黝黑,赤条条的土著幼儿。

    “首长!您看!”队长把孩子抱到了他的面前。

    崔云红恍然大悟:原来这野人是故意跳出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防止藏在草丛中的幼儿被发现。

    安娜看找到一个孩子,立刻凑了上来:“是个小男孩!”

    “你知道他是什么族裔的吗?”崔云红问道。

    “就是个本地土人呗。”安娜不以为然的很。

    崔云红很是无语,安娜忽然说:“这孩子好像发烧了!”

    她这么一说,崔云红摸了摸孩子赤裸的皮肤,果然烫得厉害。接着他就发现了发烧的原因,孩子的左腿脚背已经感染发炎化脓。伤口上还敷着一些可能是草药的东西……

    崔云红知道,这些草药不但对伤口炎症于事无补,还会进一步加剧感染。

    怎么办呢?要救治得回到岸边营地去--而且也不见得能救活,单单是炎症还好说,看这病情的险恶程度很可能有并发败血症,就算在临高也是很难救治的危重症状。再说救活了又这么安排这个“小野人”呢?只能把他带回临高去了……

    正在迟疑,护卫队长忽然高声道:“全体戒备!”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把崔云红一干人围绕在中间。

    “这么回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崔永芳道:“首长,那个野人过来了!”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五节 土著(二)

    “让他过来!”

    野人缓缓靠近,勘探队众人却是紧张到了极点,护卫队长深悔为什么不带几面盾牌来--这种地形环境下,盾牌比什么武器都好使。

    好在这野人大约也知道对方的顾虑,边靠近便手中的物件放在地上,高举双手,一面高叫着一面满满靠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崔云红看到了对方的隆起的胸膛--原来是个女人……

    “是个达雅克人!”充当向导的本地华人突然发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猎头……”

    “注意警戒!”护卫队长又一次提醒道。

    向导说得没错,从她身上的草裙,着用羽毛和石子构成的奇怪配饰,还有耳垂上巨大沉重的耳环,都显示来人是一名婆罗洲达雅克人。

    达雅克人是婆罗洲的土著居民,据说达雅克人原来主要是居住在沿海一带及婆罗洲最长河流卡普阿斯河(SungaiKapuas)沿岸,后来因外来移民纷纷迁入婆罗洲,达雅克人才渐渐搬到内陆居住,主要居住在各河流的上游,所以有了OrangDayak的称呼,即“上游的人”之意。

    达雅克人人口众多,历史上是婆罗洲的主体民族之一,内部有七大族群,就其相貌、语言、文化和宗教各方面来说,他们和台湾的高山族人非常近似。很可能是出于同源、而他们也有同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习俗:“猎头”。故而沿海居民都对他们心存忌惮。

    女人张开双臂,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来到近旁双膝跪下。这是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敌意。崔云红估计她就是这孩子的母亲,

    崔云红观察周围并没有其他可疑的活动的迹象,对方的眼神也没有透露出攻击的意味,只有满脸的忧愁和惊慌。

    “把她带过来。”崔云红命令道,又转头问向导,“你说说他们的话吗?”

    “回禀首长,小的倒是能说一二,但是他们有十几种话,小的不是全部都会……”

    “那就凑合一下吧。”

    安娜却紧紧地拉住了崔永芳的胳膊,抱怨道:“为什么要让这个吃人的女野人过来?把她赶走就是了!”

    崔永芳安慰道:“她不吃人,猎头又不等于会吃人。我看过书,猎头是一种巫术……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迷信。”

    “巫术?!”这下安娜更是胆颤心惊了,“好吧,就算是迷信。可是,无缘无故的冲出来把人的头砍掉,这也太野蛮了!”

    崔云红听了心道:你这真是乌鸦说猪黑,你爹和你爹的同胞尽干这事!

    警卫很快把女人带到近前,幸好,她属于向导会说的那种语言的族群。经过一番嘀嘀咕咕,比比划划的交流之后,向导告诉崔云红,这女人是带着孩子来采药的。因为孩子的脚受了伤,一直高烧不退。听说这里有某种可以退烧的草药,她才带着孩子到这里来寻找的。

    草药没找到,却遇到了勘探队。

    “……她就恳求我们把孩子还给她。”向导说。

    “把孩子还给她吧。”崔云红觉得这当妈妈的很是可怜,也非常勇敢,起了莫大的同情心,“不过孩子还给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崔永芳开口道:“要不我们帮他治疗一下吧。总是一条生命。”

    “也好。”崔云红心想不管怎么说对方并无敌意,而且这一带应该是他们的活动区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提升下好感度。

    当即通过翻译向女人说自己这边有药物可以帮她孩子治疗,但是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问她愿意不愿意。

    “她说愿意,只要能治好她的孩子,她愿意跟着老爷们走。只求把孩子送回部落去。”

    “那倒不需要。”崔云红摆摆手。当即叫人拿医药箱过来。

    虽然没有带卫生员,但是崔云红在旧时空就是取得过相关急救执照的人。原因无它,经常作田野调查野外勘探的人,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

    大略观察了一下,孩子的高烧其实就是伤口感染造成的。只要清理好伤口,再做抗生素治疗就能治好。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败血症。

    败血症并无明显的临床症状,大多和感染有类似的症状。不经血检是很难检查出来的。不过他探查伤口发现伤口只是普通外伤化脓,伤口的深度和面积都不算大,不至于会引发败血症。

    当下用消毒水将已经溃烂的伤口清洗干净,用手术刀去除腐坏组织,彻底的进行清创。随后再敷上磺胺粉末,用纱布给他包扎。

    “首长,这里的环境潮湿,其实还是做敞开伤口比较好……”崔永芳建议道。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里的卫生环境堪忧。敞开伤口恐怕会造成二次感染。”崔云红忧虑道,“而且以他的伤情来看,恐怕需要三四次换药才能愈合。”

    “不如我们把这母子带回营地去治疗……”

    “你是好心,人家当作歹意。”崔云红很清楚,达雅克人退入内陆不是为了“躲清静”,其实是被一波又一波的外来者的屠刀给赶进去的。这种环境下双方根本谈不上互信。

    “你且告诉她,孩子我们帮她治了,只是还需要换药。她若是信得过我们,以后每六七天到我们的营地来一趟。我们帮他换药。她若是信不过,不来也罢。生死随命。”

    向导把崔云红的话转告给女人,女人见将孩子还给她,已是大喜过望,又听了向导的话,脸上的表情忧喜交加。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生命。好一会向导才转头过来说:“她说万分感激老爷们的救治,说一定会来换药的,还说孩子若是好了,她会带贵重的东西来当面感谢。还问老爷们的营地是不是就是河口那个有木架子的村寨。”

    “既然如此,你就告诉她我们就在那里,让她带着孩子过来就是。你再告诉她,他们村寨里若是有什么货品要交易的,也可以带到村寨来。给钱或者易物都可以。”

    女人听了翻译的话,连连点头。正要离去。崔云红又叫住了她,对翻译道:“你再告诉她,叫她给族人们传话,这一带不许猎头,如果有人被猎头了,我们一定会报复。”

    女人背着孩子,很快消失在了森林中,经过这一场风波,众人也没有再勘探的兴趣了。安娜更是急着要“回去”。

    一行人回到营地,崔云红简要的向吴廷伟等人报告了勘探队发现女野人的过程,同时也提出了要加强营地防御的建议,特别是以后外出勘探的活动的话防御配置恐怕要提升一个档次。这里有达雅克部落在活动,那么勘探小队在雨林里的面临的安全形势和所需要的装备就重新评估。在茂密的雨林里,原始部落粗糙的弓箭毒镖比海兵队精良的霍尔步枪能发挥更大的杀伤。

    过了大约一周时间,有哨兵来报告:有个“女野人”来到营地门前。

    “哦,她倒是来了。”崔云红暗暗惊讶,他原本以为这女人十之八九是不会来得--毕竟孤身带着孩子来到一群陌生人中间。在这个法律和道德的存在感都很弱小的时空里,一对母子就是一笔钱财,许多人都会起歹念。

    “她一来就把这里不少人吓坏了,猎头族果然是声名在外。”黄璐说,

    崔云红深知猎头族的名声虽然让人感到恐怖,但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伙穿着奇装异服拿着棍子的人更加可怕。

    如果不是那次偶遇,如果不是自己的治疗起了效,她是绝不会带着孩子找上门来的。即使如此为了救自己孩子才不顾安危前来求助勘探队,这也是莫大的勇气了。

    “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崔云红感慨道。

    “你就不要感慨了,还是先帮孩子治病吧。”黄璐却有些不以为然,“伟大固然伟大,不过老崔啊,万一这孩子在河边治疗,回去之后不见效,死了呢?你说过也有这样的可能的。”

    “对,的确有这可能。”

    “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就罢了。万一他妈妈和族人认为是你的治疗才把孩子给‘治’死了呢?你可别当我是危言耸听。旧时空医闹砍杀大夫的事情,很多就是这种认知造成的……对方一怒之下整个村寨与我们为敌,到时候怕是很难收拾。”

    崔云红抓了下头皮:“你说得有理。不过我没想这么多。毕竟是个孩子,人命关天,总得出手救一救。”

    女人和孩子被带到医务室,崔云红过去检查了一番,体温已经下降了不少,伤口也有所好转,原本昏迷不醒的孩子这会是醒着的,瞪着一双好奇又惶恐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但是伤口的恢复程度并不如预想的那么好,除了环境不够卫生之外,这孩子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应该和摄入蛋白质不足有关。崔云红重新做了清创上药处理,通过翻译告诉女人:孩子需要休养。

    “他最好是能留在营地里休养一个阶段,有利于他的恢复。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孩子带回去。过几天再来。”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六节 大城的交锋

    素丹贾里鲁阿巴正斜靠在王宫大殿正中的金丝木亭里,这个金丝木亭是他在王宫里最喜欢呆的地方——一百多年前五世素丹博尔基亚在位期间,寡妇山(京那巴鲁山)的黄家人用一整棵婆罗洲大叶黄花梨精雕细琢完成了这件令人惊叹的作品。

    据说这比铁还要硬的大叶黄花梨只能从金矿里生长出来,因此弥足珍贵。当然,是不是真得从金矿里长出来的另当别论。当这座金光璀璨的木亭被黄家进贡给博尔基亚素丹时,渤泥国征服了整个婆罗洲还有北边的苏禄国的部分国土,达到其历史的最巅峰。这座金丝木亭也印证了渤泥的荣耀。

    一百多年过去了,木亭的金光不减当年,在鲁阿巴简朴的木头宫殿里仍然是最夺目的存在。而澳洲人赠送的格瓦斯让鲁阿巴素丹在这里追忆过去的辉煌时更多了份清凉的惬意……一杯格瓦斯饮尽,鲁阿巴视线移向下方,从往昔的追忆中回到了现实。

    “臣再次恳请大王禁绝西人在渤泥搜罗土人贩卖至外洋!”

    金丝木亭下,跪坐上表之人正是黄祺林黄总兵的大儿子黄世北。自黄家先祖黄森屏与一世素丹结盟以来,两百余年里黄家家主都在王宫里担任着天猛公的要职(Temenggong,即军务及司法大臣,专掌军政与司法之权),黄老爷子因为年岁渐长,身体也不太好,在四年前就向大王鲁阿巴告老回乡,三十三岁的黄世北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鲁阿巴没有直接回复黄世东的上奏,而是伸出手指抚摸着金木亭那雕刻着杜鹃花的木柱:“黄卿家,你们祖上进贡的这大叶黄花梨木亭可真是好东西,这摸上去有如女人的肌肤一样光滑,纹路中又透着金色的丝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减半分光彩,你说,这树真的是从金子里长出来的吗?”

    黄世北心头一楞,大王怎么突然问这一出:“禀报大王,做这金丝木亭的大叶黄花梨木确是先人从一处金脉上所得。说来也是神奇,先人把这株大黄花梨木伐下做成木亭后,此处金脉也是产金日少逐渐枯竭不再堪采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鲁阿巴微笑着点点头,这是直接把后面的话头给掐掉啊。好在他本意也不在这虚无缥缈的金矿上。接着又说道:“黄卿,在这王宫中,我最钟爱的就是你们进贡这金丝木亭了,就如同那太阳照进了昏暗的雨林一般让人精神振奋呢……”

    “多谢大王抬爱,臣不胜感激!”黄世北赶紧给大王行了一礼。

    “可是……”鲁阿巴短暂的停顿下意味深长的说到:“这树木始终不是真金啊。”

    黄世北这下领会到大王的心意了,把婆罗洲的土人卖给红毛人看来是一笔很大的买卖了,大王显然在此中吃到了甜头。

    当然,话里也包含“着你如果能拿出足够的利益来,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谈”的含义。

    “七十年前西班牙人进犯我国,把我们的宫殿都烧了,搞得现在国家都没恢复元气,现在荷兰商人愿意和我们和平买卖,用这些野蛮的土人换给我们真金白银有何不可?况且你作为天猛公,也知道这些土人可是有猎头习俗每年都伤及我们的臣民,把他们抓来卖给西人岂不是好事一件?于你,亦是减轻了日夜提防的辛劳,为何黄爱卿仍要反对此事?”

    “大王有所不知,我们黄家初至渤泥时曾蒙受这些土人的帮助,婆罗洲地产与中原大异,是这些土人教我们黄家先祖此地可食用的物产先祖才能在断手河沿岸落地生根,为此先祖立下祖训要黄家世代善待这些土人。至于土人野蛮猎头之事,实乃可通过教化改之,在长宁山附近的土人,很多都由我族教授种地之法不再过那茹毛饮血的生活,与我族人亦能相安无事一起种田捕鱼。”

    “那你们可还真有本事……”鲁阿巴说这话的时候用盛满格瓦斯的酒杯遮住了脸,让黄世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这君臣之间的对谈并不愉快,双方各持己见。黄世北的进言再一次被“不置可否”,也就相当于被回绝了。

    无奈之下,黄世北只得告退。

    “把巴斯滕先生请来”鲁阿巴确认黄世北拐出大殿后就对一旁的仆人吩咐道。

    “巴斯滕先生,黄家对我们生意的阻扰是越来越大了呢,今天又联合了几位第加当(文职官员)上奏要求禁止贩卖土人给你们……”鲁阿巴摇晃着格瓦斯酒杯悠悠地注视着亭下站立的丹巴斯滕和阿尔曼德。

    “尊敬的素丹,难道您不是这加里曼丹岛上唯一的统治者吗?您的意志就是主的意志……”

    “巴斯滕先生,您现在越来越会说话啦。”鲁阿巴收起笑容,身体向前微微倾斜,向亭子下的两人做出倾听的姿态来:“但你们也知道,黄世北作为天猛公(国防司法长官),如果他极力阻止,那么我也必须要拿出合理的支持你们生意的理由来……”

    “恕我直言,陛下,我确有一事不解。在我的国家,执掌国家军事要职的人都是由国王最宠爱的心腹来担任的,但为何在您的国家却是由黄家这样的无信者外人担任天猛公这样重要的职位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鲁阿巴于是就把黄家如何与一世素丹结盟拯救了渤泥国并融入王室的历史讲给两人听。

    “两百年来都由黄家负责我国之安危,这也是祖制了。他们为历任素丹服务,从无差池,即忠臣又勤勉。黄家治下的汉人勤劳智慧又善于经商之事,我国赋税很大一块亦要靠黄家的生意。自然是要倚重黄家人了。这坐的这金丝木亭都还是黄家进贡来的,至于这大王宫,没有黄家那边的汉人工匠和进献,恐怕也很难修成。”

    对于华人的心灵手巧和吃苦耐劳传统,这是有目共睹的。荷兰人也十分清楚,巴达维亚的建设和繁华就离不开当地华工华商们的贡献。

    巴斯滕知道单单靠着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想让素丹支持自己是痴心妄想。所以他的切入点在于利益。他略略整理了下思路,说道:

    “据我所知,黄家每年销往明国的沉香木材药物种种加起来获利可有数万比索的白银之多……”巴斯滕负责婆罗洲的香料生意,自然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贸易情况有充分的了解。尽管黄家对大明的生意里输出的商品种类繁杂,多达百种,但是其中只有沉香、樟脑和名贵木材是获利最丰的商品。

    樟脑和沉香属于婆罗洲闻名在外的土产,在广州的市场上,一斤渤泥樟脑售价在四十两上下,尽管价格胜过福建和高雄樟脑十倍,但大陆市场上仍然供不应求。特别是澳洲人现在也是一个巨大的樟脑消耗大户,

    沉香的销路就更广泛了,无论是西边的沙漠三教还是中原的佛教,各大教派都不约而同的将沉香奉为驱魔圣物,而婆罗洲出产的沉香历来被奉为沉香中的极品。普通沉香手感较硬,渤泥沉香软丝触感绵软,摸起来有些湿润膏体的感觉,甚至用刀切下来的沉香丝都会自然卷曲;从味道上来讲受热后的渤泥沉香头中尾香出韵各有不同,香韵变化层次丰富无匹。初闻的时候,会有很清晰很干净的蜜甜香韵;再闻,凉意上头,舌底生津;而尾韵则是醇厚高雅无杂韵的花香,香韵的畅快愉悦之感难以用文字表述,常温下的品闻亦能令人回味无穷。

    木料则有渤泥大叶黄梨木和檀香木这两种高端木材深受明国达官贵人的喜爱。可以说渤泥黄家能在婆罗洲立足两百年之久也是靠着他们垄断了这北婆罗洲地区的樟脑沉香木材的货源和销路。

    “……传闻在他们治下的山里,一直有零星的黄金矿脉被发掘,当然,金子不多,可是这二百年来的发掘也从未间断过,可以想象,在黄家的秘库里大约藏着不少黄金。”

    鲁阿巴倒是知道黄家有钱,但黄家的生意做成啥样一直就没去深究。只要能给他按时进贡缴纳赋税就足够了,但今天荷兰人这么一说才发现黄家能给的其实还可以更多……

    “你说的是真话吗?”素丹冷笑道。

    “您看,我有什么必要来欺骗素丹您呢?”巴斯滕说,“您看,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也没有两个月亮。您治下的华人明明是您最好的臣民,为什么要让他们跟随另一个太阳呢?军事与财源都必须由国王掌握,这是我们国家每一位国王都公认的治国真理。”巴斯滕给鲁阿巴补上了最后一刀。

    “您说得可太好了。这么说,您是来帮助我的……”

    “我是您的忠仆,陛下,我和我的表弟也是特意为此而来的,请您赐予我们行事的便利。”

    “在我看来,你们在我国之内没什么不便利的。”素丹哈哈大笑起来,“去罢,我在这美丽的宫廷里休憩,不会干涉任何人的好事的。”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七节 登门求药

    这天在营地的息室里,吴廷伟碰到崔云红一个人在喝咖啡,觉得刚好可以谈一谈崔永芳的个人问题:“崔基,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家永芳去哪了?”

    “他啊,又和安娜去小帐篷找达雅克母子了。”

    “哦?那个小野人还没好吗?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

    “早好了,这些达雅克人又没有耐药性,对付他那点感染我们的磺胺药粉都算得上神药了,不过也是他运气好,没发展到败血症的程度。安娜现在在教那个女人说话呢。”

    “安娜这小妹子还挺有意思的,一面是很自大,一面又很有同情心……”

    “还不错,安娜是人美心善又富有好奇心,她说她的梦想是当个博物学家,自然不会放过观察原始土著的机会啦……我在想要不要把她拐回临高培养培养……”

    “额,她回临高的话又要掀起粗胚们的高潮了。博物学家,我们的女博物学家还不够多吗?这学科到底好在哪里了?不过话说回来,崔基,你没发现崔永芳对安娜有意思吗?”吴廷伟边喝咖啡边瞄了一眼崔云红的反应。

    崔云红摇了摇手中的咖啡杯,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哥啊,他们俩散发出的酸臭气息我就是瞎了都能闻出来好嘛。”

    “你不介意?”

    “完全不介意,崔永芳本来就是直的,只是因为是我的生活秘书才和我亲热罢了。他对异性的本能渴望是无法改变,就像我对男人身体的欲望也是生来如此无法改变。”

    “如果他和安娜交往的话你也不会反对?”

    “不会,我是支持生活秘书有自己的生活的,不然我也不会送他去芳草地学习,我也不会因为我是他的主人就剥夺他一生的幸福。再说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基佬在喜新厌旧这个毛病上就更加突出了。过几年我肯定就会喜欢更年轻帅气的,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好事……”崔云红说话间已经喝完手中的咖啡准备再续上一杯。

    “你倒是个好主人,哈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穿越多好,没人管我的闲事,还可以开五颜六色的后宫……”

    “崔基……啊不这个云红啊,元老院里大家也都很尊重你的选择。”

    崔云红说,“你说我去送他上香港海军学校或者济州岛陆军学校怎么样?”

    “我可没看出来他有从军的热望。”吴廷伟看着崔云红,纳闷他身上怎么冒出一股老父亲的味道来了。

    “黄浦商船学校呢?”

    “实话说吧,我也没看出他有当海员的意思。。”

    “太可惜了,实话说我不太喜欢国家警察的制服。”

    “闹了半天你就是喜欢他穿制服!”吴廷伟吐槽道。

    “可是他穿制服有先天优势,盘靓条顺……”

    “靠,你这动机可有问题。”吴廷伟继续吐槽。

    “没有,没有,”崔云红赶紧摇头,“我是为他的前途考虑,真要制服那个的……我要弄几套衣服还不简单?我们这个时代,是军人、海员、商人最容易出人头地了,又有我给他保驾护航,以后肯定会有个好前程。不过经商不适合他。”

    “和你一样当个学者、技术人员不好吗?”

    “学者,技术人员,到哪个时代都有饭吃,但是想飞黄腾达也很难……”崔云红说。

    “安娜最近怎么看不到她?”

    “她啊,一直和那对达雅克母子混在一起,教他们学闽南话,也学他们的土话。”崔云红说,“看安娜的样子,她是在意图传播福音呢。”

    “靠,这些白皮怎么都喜欢这调调?”吴廷伟不满道,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孩子的病既然都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这对母子还天天都躲在窝棚里不出来?”

    “我也不清楚,这女人很怕人,以前只让我和安娜进去,现在崔永芳熟悉了也能进去。永芳给我说过她对人像有PTSD一样,不只是对未知事物的那种害怕。安娜的意思是想多留他们母子些日子。既然如此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她的饭钱算我的。”

    “我靠!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吧,这点小事还要给你记账不成?”吴廷伟用手肘推了下崔云红笑道,“他们肯留下来的话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我们以后和内陆的达雅克人打交道可以有个渠道了。”

    “没错。”

    “不过你对安娜越来越像是对儿媳妇的感觉了,哈哈哈……”

    在沙滩的小帐篷里,安娜继续教女达雅克人说闽南话,为了便于称呼,给她取了她最敬爱的保姆凯特琳的名字。

    凯特琳虽然受了洗又有一个欧洲名字,其实也个本地的土著妇女,被巴斯滕买来之后一直是他的女佣人。安娜觉得眼前这个忧郁的土著妇女身上也有凯特琳的影子。

    “凯特琳,今天要学的词是家,就像这里……”安娜做出安心睡觉的样子,又把凯特琳和她的孩子抱在一起,双手向上合成一个房拱的样子。

    凯特琳理解了家这个词的含义后,没有如往常那般回应安娜,反而激动地抱紧自己孩子痛哭了起来:“家……没有!没有!……呜呜呜……家……”

    安娜之前也看过凯特琳伤心流泪的样子,但今天她这么大的反应还是第一次见到,心疼地把瘦小的凯特琳拥入怀中。

    凯特琳哭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但安娜再和她说话都没了反应。安娜只好退了出来,去找崔永芳诉说。

    “就让她自己呆着吧,看来她的家是遭受到了某种灾难,我想起之前我家被战火摧毁的时候也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上帝保佑你,永芳,也保佑你的家人,失去家人实在是一件痛苦难受的事……”同样失去了母亲的安娜最能体会到凯特琳和崔永芳的心情。安娜很自然的拉着崔永芳的手和他一起做了祈祷,这让崔永芳的脸涨得通红。

    两人红着脸走出帐篷才发现栈桥上来了两艘陌生的中国商船,船上下来了几个人正在归化民的引领下朝着营地总部走去……

    看模样,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商人。去得又是首长们办公起居的大帐篷,显然来头不小……

    “长宁山第十一代镇守总兵黄祺林见过各位首长……”在营地的大帐内,一位老者带着一众族人向吴廷伟、黄璐和崔云红行礼。

    “多礼了,多礼了。黄老爷您一把年纪的人给我们行如此大礼,我们可经受不起呀。”吴廷伟虚扶了一下,客套道。

    “哪里,尊卑上下不论年纪大小。”黄祺林恭恭敬敬的起身道,“几位都是元老院的重臣,尊贵无比的贵人,小老行此大礼亦是理所当然。”

    崔云红和黄璐相视一眼:这上来就灌米汤,肯定是有要事相求了。

    黄祺林的身份地位和在本地的影响力,他们是非常清楚的。黄家在婆罗洲是实力不啻于素丹的地方实力派。他亲自来登门,必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相求或者商议。

    所以吴廷伟也不敢怠慢,当即请他们落座,又命人拿来格瓦斯。

    “小老此次前来,说来也是惭愧,还是为了恬着脸来求药……”黄祺林并不喝这澳洲人的饮料。只作揖道。

    “这个……”吴廷伟倒有些为难了,对方上次是派了儿子来,这回干脆家主亲自出马,给得面子十足,再要峻拒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上次令朗过来已经把你们的情况给我说了。说起来是救助百姓的善事、好事。可是我们实在没有多的药给你们,这段时间我们在这里也是消耗颇多……”

    “几位首长的意思,小老明白。”黄祺林道,“小老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耿拗之人,实在这次患病的人十分要紧,不得已拉下这张老脸来求元老院施恩。”

    他这么说,不用想必是黄家的重要人物了。要劳动他这个家主亲自出马来求药,吴、黄、崔三人都想不出来谁会这么重要。难道是他的长子黄世北?

    “莫非是黄老爷子的长子吗?”吴廷伟问道。

    黄祺林却犹豫了,迟疑片刻忽然道:“这婆罗洲地贫物乏不似中原般富庶,但有两样东西却价值连城,不知阁下可知樟脑沉香二物?”

    “此二物渤泥皆有产出,在广州亦有售卖,渤泥产樟脑沉香价值不菲可售重金。”吴廷伟出发之前也是作过文莱当地风土人情功课的,对这两样东西并不陌生,只是不知这黄祺林为何提及。

    “是了,此二物每年销往中原及西洋诸国获利不下数万金,若是几位首长能赐小老神药,本年的樟脑沉香的一半额度我愿交售给元老院,您看如何?”

长宁国之卷:第二十八节 建文后裔(一)

    这下吴、崔、黄三人目瞪口呆了。这人是什么人?这代价也实在大得离谱了!就是黄祺林自己,也未必能有这样的代价!

    其实黄老爷不说这些,吴廷伟也打算给药了,毕竟用几剂药就能大幅度提升黄家的好感度,这买卖不亏。但是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甚至到了不惜代价的递补了,这反倒让他不敢决断了。

    “我们来这里不是做生意的……”吴廷伟迟疑道。

    见对方始终不接招,黄祺林也急了:“此人确非常人,有不得不救他的理由,还望元老院大恩大德,出手相助……”说完黄祺林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黄家其他人也跟着纷纷下拜。

    “黄老爷子,您起来您起来!人我们救!只是你要救的人究竟是谁?”

    “阿爹,元老院如今肯出手相救,就不是外人了。您老就说出来吧!”黄世东跪在一旁向黄祺林小声提醒道。

    “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了……老身所要救之人乃是……”他迟疑了下,才继续说道,“大明太祖皇帝第十二世孙、大明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朱顺燊!”

    黄祺林此言一出,大帐里再无人声,吴廷伟和崔云红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黄璐更是瞪大了双眼。大帐里只有黄祺林发出的唏嘘声和黄家人轻微的哭泣声。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已经懵掉了的吴廷伟回问了一句,

    “是!当年大明的建文皇帝登基后,彼时还是燕王的永乐大帝对建文皇帝削藩之举心怀不满,就以清君侧之名打进了应天府,建文皇帝带着太子从皇宫秘道逃出应天府,又几经波折来到了这婆罗洲……”黄祺林以为澳洲人久居海外不了解大明之事,就讲解起建文帝出逃的因果来。

    “这些我都知道,你是说建文帝真的跑到渤泥国来了?!”

    “确系如此,我族先祖黄公蒙受太祖皇帝大恩,又领命下南洋拓土寻金,既然建文皇帝受难逃至我处,吾辈自然是要护佑周全的。”

    崔云红和吴廷伟完全进入了懵懂状态,大脑一片空白,作为明朝最著名的历史悬案,建文帝失踪及其下落的历史意义这几位穿越者是再清楚不过了。还是崔永芳推门进来让崔云红回过神来。

    他立刻道:“既然你们如此诚挚的来恳求元老院的恩典,药我们给,人我们帮你救治。”

    “多谢首长……”

    “药我一会就叫人来取,病人在哪里?”

    “就在我们船上--陛下病势沉重,已渐渐不起,臣等怕他等不及……”

    “不用说了,你们立刻把人抬下来,送到卫生院里先做检查。我这边安排人备药!”

    “是,是,多谢首长恩典!”黄祺林听闻元老院愿意出手相救,不顾劝阻,立刻带着儿子又跪下磕头。

    待到他们都退了出去,吴廷伟激动的在大帐里原地打转起来了。

    “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啊,我都激动得打颤了!”作为半个明粉,此刻的吴廷伟无比兴奋地说道:“历史的真相就要展现在我们眼前!建文帝失踪这个千古之谜就要解开了!”

    他也顾不上崔云红和黄璐的惊反应,自言自语道:“朱顺燊、朱顺燊……对!太子东宫一脉的字辈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崔基!你看!你看他的字辈!他还是崇祯的小辈呢!

    “再看他的名字,老朱家给子孙辈起名也是定了规矩的:要按照五行相生来取。朱元璋的儿子的名字带木字旁: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木生火,所以朱标的儿子朱允炆就是火字旁,同样朱棣的儿子是朱高炽;再然后火生土,朱高炽的儿子就是朱瞻基……按照五代一个轮回进行命名。我算算啊,朱元璋的十二世孙顺字辈,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这么算下来刚好又到了该取火字旁的名字了!你看!朱顺燊,这TM还有三把火呢!看来他爹也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啊!我现在很相信他是真的建文帝后人了!”吴廷伟激动得叫了起来。

    崔云红不以为然:“你先别激动,这人是不是建文帝后代还两说呢,我记得以前从福建到印尼再到云南到处都有自认自己是建文帝子孙的人,说不定这个是黄家故意冒称这个名字的呢?”

    “不大可能,一个海外的总兵能知道朱元璋给子孙后代用啥字辈这种深宫家事?我不信在这地儿会有人专门二百多年都冒充朱家人来取名字了,谁有这耐心搞这种事啊?崔基,你知道朱棣为何不顾群臣的反对还要耗费巨资几次三番的让郑和下西洋吗?明面上说是去宣扬大明国威,恐怕还肩负着找到朱允炆下落的任务啊!”吴廷伟继续用他颤抖的声音说道:“一定是这样的!朱元璋料到削藩朱棣会造反,留给朱允炆的锦囊里面有一条就是让朱允炆去找他的亲信黄森屏的,朱元璋的谋划竟如此之深!真乃神人也!”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那朱元璋岂不是先知了?他要这么神,预料到孙子干不过儿子,干嘛不提前把朱棣给废了?何必留这么一条所谓退路?”崔云红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万全之策嘛。”吴廷伟用一句话就滑了过去,“朱元璋派黄森屏下南洋可能也只是一步闲棋,只不过没想到最后竟然真派上了用场!”

    “打住啊,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黄森屏所谓的总兵头衔和受朱元璋派遣下南洋应该只是他家编造的来历,根本没有任何史料支撑。而且你刚才说的什么朱元璋留给建文帝的锦囊也只是一些野史和民间传说,是不是真的还要打个问号。再说了真要去找朱允炆这样大张旗鼓的就不怕打草惊蛇吗?”崔云红对此嗤之以鼻。

    “我想朱棣之所以声势浩大的下南洋,还有不战而屈人兵之意,特别是打下安南后,无疑是向朱允炆和支持朱允炆的人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这大明己经是我朱棣的天下了,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把朱允炆给交出来。”吴廷伟觉得这样一脑补整个建文帝失踪的事情就串得起来了。

    “其实他是真得也好,假得也罢,黄家很看重他是真得。既然如此,我们救他就不亏。起码可以拉拢黄家。”崔云红说。

    “没错,虽说现在药物紧张一些,但是救治一个人用不了多少药。除了提升黄家的好感度,你们想没想过建文帝后代的出现有多大的政治意义?”

    “对的对的,正好我们和大明撕破脸了,如果是真得,我们把建文帝的后代抛出来可就有够崇祯受的了。”黄璐也来了精神。

    “他有毛的政治意义……别人凭啥认你这个渤泥国冒出来的野皇帝?那些酸子们完全可以说这是我们为了扰乱人心找的假皇帝。再说了就算他是真得又能怎么样?建文帝本身在大明就有后人啊。朱允炆的五儿子朱文圭还只有两岁留在了宫中,朱棣一直就把他囚禁在凤阳,他和他的后代就是建庶人了……”崔云红不以为然。

    “这个建庶人和朱顺燊的地位还是天差地别的,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建文帝太子,大明正朔呐,法统地位可比朱文圭的后代强到不知道哪里了,再说建庶人的后代,最后见于史籍是明孝宗的时候,离现在都有一百多年了,很难说还有没有后裔流传下来。”吴廷伟说。

    “大明正朔对我们没用。政治价值不大,我们也不太好利用。毕竟明国的法统元老院是直接不认的。”崔云红说,“要说价值,历史价值还是很大,可以给建文帝下落这个千古谜案盖棺定论了。”

    “你说元老院知道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按一般来说,估计哪个收集名人癖的爱好者会收下他吧,是姓杜的那个吗?”

    “好像是叫杜易斌吧,之前张罗集体婚礼的也是他,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个在逃皇帝感兴趣,他可是对宋应星的兄弟都不放过……”

    “话说你们俩是真信朱允炆跑到文莱来了?”黄璐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正史自然是说朱允炆在大火中自焚,但是啊……”吴廷伟摇摇头“这真是假得连猪都不会信!”吴廷伟这一个谐音梗着实把三人给逗笑了。

    “那是怎么个假法呢?”

    “你看啊,这大火放得刚好朱允炆和太子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朱元璋刻的十七枚传国玉玺中的皇帝信宝(诏见各地藩王、亲王、重臣及调兵遣将之用)、皇帝亲亲之宝(赏赐朱姓皇族之用)、皇帝奉天之宝(祭祀天地之用)、制诰之宝(给五品以上官员下诏之用,用得最多的宝玺)、敕命之宝(给六品以下官员下诏使用)……你说人被烧死了就算了,这玉玺还能被这点火烧化不成?并且还都是最重要能下旨的宝玺,朱棣要能拿到朱元璋的玉玺还用的着自己重刻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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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宋元老院在海外开疆拓土,开发资源,建设领地的故事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