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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娇全文阅读

作者:望清秋     重生之嫡娇txt下载     重生之嫡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忍

    “这事从头到尾轻晚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好吗?”白嫣然突然站起身来,怒声道:“她不过同我去放个灯罢了,无故遭了骂不说,还被叶凝雨一道拉入水里。原本她的身子骨就弱这次又掉进水里谁知会不会落下病根,刚回到府还没休息片刻就被叫了过来,来了之后我非但没有听到一句关心她的话,反倒看到几位跟问罪似的问这问那儿,叶将军不在家你们就是这般待她的吗?真是叫人寒心!”

    她原以为叶轻晚那娇纵性子是被叶家二房惯出来宠出来的,直至今日亲眼瞧见才发现叶轻晚这些所谓的亲人不过是一群假仁假义之人,如此一来谁知道叶轻晚在府里真正过得是什么日子!

    白嫣然的这一席话说得厅中众人哑口无言,谁都没料到这看起来柔弱温顺的乖乖女在一瞬间就暴走了。

    “不是......”戴姨娘显然也被吓住,连忙摇头吞吞吐吐道:“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叶轻晚微微扬眉:“那姨娘是什么意思?”

    “行了!”叶盛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他看了一眼戴姨娘,道:“就先按老三说的这样,有什么事待雨儿醒了再说。都散了,少让人家看笑话。”

    宁秀雅难以置信:“老爷?”

    叶盛本身就是个粗人,不懂女人们的那些弯弯绕绕,听她们在这争来争去的头都听大了,总之没出什么大事,随她们闹便是,千万不要再扰了他的兴致才是。他挥了挥手,道:“无需多说,本就累了一天了,今日我去芳华居,不用等了。”说罢,叶盛拽上戴姨娘就离开了正厅。

    叶凝雪也忙的跟上去,若再在这儿待下去怕一会倒霉的就是她了。

    宁秀雅脸上幽怨的神色一闪而过。

    真就像叶轻晚所想那样,叶盛早就坐不住了。从一开始进来那一脸平静就看得出来他对叶凝雨也是抱以无所谓的态度,到头还扔下这个烂摊子给宁秀雅收拾,自己则领着戴姨娘回芳华居一度春宵。

    确认叶盛走远后,叶轻晚先安抚了白嫣然的情绪,而后抱手悠悠走到宁秀雅的身边,眉毛一挑,笑道:“二婶,这你能忍?”

    宁秀雅抬起头来目露怒色,死死地盯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你什么意思?”

    叶轻晚摇摇头颇为惋惜的道:“大姐姐现下昏迷不醒,二叔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丢下二婶你一个人,真是好狠的心呐。”

    袖中,宁秀雅握紧了拳。

    “二叔也真是的,二婶你那么温柔体贴他怎么就是不喜欢你呢,也不知道姨娘用了什么法子把二叔迷得神魂颠倒的。”言至于此她打量着宁秀雅的脸,叹了口气又道:“二婶你整日忙上忙下的打点府里的事,瞧瞧,皮肤都发黄了。还是得注重保养呀,二叔素来最喜欢的是皮肤细腻如脂的女子啦。”

    话毕,她眨了眨眼,一脸纯真无邪,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些话有多打击宁秀雅,让人觉得她这是无心之言。

    “你放肆!”宁秀雅身边的翠瑶怒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轻晚睨她一眼,当即面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她厉声喝道:“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管我?把嘴给我闭上,这儿轮不到你来开腔。”

    翠瑶心中一惊,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哪里见过这样声色俱厉的叶轻晚?

    虽说叶轻晚的娇纵顽劣,目无章法是京中出了名的头一等,但是在她主子宁秀雅面前惯来都是一副乖相,唯唯诺诺,对她也还算得上尊重,怎的今天突然戾气那么重?还敢当着宁秀雅的面这样说她?

    即便自己的丫鬟当着面被自己侄女教训了一通,宁秀雅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见她冷着一张面,眉心皱得快要把眉毛连在一起。

    半晌,她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她语气平和的道:“小轻晚,这不是你该管的,带着你的朋友回去吧。”

    叶轻晚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宁秀雅在忍。

    她突然就有点好奇了。

    像宁秀雅这样善于隐忍的人,若是有一天爆发了,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应当会很吓人吧。

    “那好吧,”叶轻晚眸光一亮,看着她狡黠地笑道:“二婶现在可需要治发热的药?若我没猜错大姐姐大约是因为发热才昏迷的。”话末她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毕竟我也是那么过来的,那滋味......啧,可不好受呐。”

    一想到被病痛折磨的女儿便使得宁秀雅放松了警惕,她急切的问:“你有?”

    “我当然有啦。”叶轻晚绕到她身后,用手挑起几缕她的发丝放在手中把玩,眼底寒光一掠而过,语调却轻柔若水:“二婶莫不是忘了我刚痊愈不久,屋里还剩不少药呢,若是需要的话我晚一点就差人送过来,毕竟大姐姐的病要紧呢。”

    叶轻晚那轻佻失礼的动作落在翠瑶与白嫣然眼里惊得她们瞪圆了眼,翠瑶甚至想冲上去将她那只无礼的手打掉将她怒斥一顿,可作为主子的宁秀雅都没说什么,她能如何?

    最终,宁秀雅又沉默须臾点了点头。

    叶轻晚回到原处拉上白嫣然,回过头来冲着宁秀雅弯了弯眼睛,笑道:“那我们先回啦。”

    说罢,便带上人离开了正厅。

    翠瑶盯着那抹雪白身影咬了咬牙,俯下身子对着宁秀雅低声道:“夫人......奴婢总觉得三小姐没安好心。”

    宁秀雅沉吟许久,神色难辨:“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做手脚,若是出了问题她第一个跑不掉,况且雨儿现在的确需要药。”

    翠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了:“夫人说得是。”

    宁秀雅垂下眸子,脑海中一直回想的是叶轻晚刚刚的那一番话。

    叶轻晚的一字一句都像锥子一样深深没入她的胸膛,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叶盛那样她当真忍得下去?亲生女儿出了事不理不睬就算了,还跑到小妾的屋子里去寻欢作乐。

第32章:回报

    也正如叶轻晚所说,叶盛是个顶顶好色的,他喜爱皮肤光滑白嫩的女子,恰好戴姨娘抓住了这一点,把自己的皮肤保养得还同十七八岁少女那般滑腻似酥,惹得叶盛成天都窝在她那芳华居里。

    而她呢?日日操劳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事,哪里得空去保养这些,顶多只会用脂粉遮一遮憔悴的容色,哪怕她再温柔再贤淑,在叶盛眼里都是个不想亲近的黄脸婆。

    试问她能忍吗?

    她当然忍不下去,可那又如何。

    好在,哪怕叶盛不宠她,她正室这个位置仍然可以坐得稳稳当当的,就算再来十个像戴姨娘那样的也无人能撼动,就凭她有本事能让叶盛的后院只有她和戴姨娘,就凭她有儿子,而戴姨娘将永无子嗣。

    --

    青石交错的小道上,夜色微凉如水,青灰色的墙面上映着几道幢幢人影,知意与知乐一前一后手里提着灯笼,为在她们中间的二人引路。

    将军府大门前,几人停下脚步,叶轻晚转过身来稍带关切的道:“已经那么晚了,要不今日就在这歇息了明日再回吧。”

    白嫣然看了看跟了她一天的几名家丁。

    几名虎背熊腰的家丁此时正可怜的蹲在墙边,个个都是一脸疲倦,在听到叶轻晚的话后几乎都一致的把脸耷拉下来。

    “不了。”

    于那几名苦着张脸的家丁她心中生愧,头一次回绝了叶轻晚的好意:“我得赶紧回去给爹娘报个平安,那么晚了她们见我还没回去肯定是急坏了的。”

    叶轻晚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留都不带挽留一下:“那行,去吧。”

    白嫣然踏上马车忽而停下了动作,她回过头来望着目送她的叶轻晚,又忧心起来。

    站在大门口的叶轻晚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娇娇软软的,给人一种特别好欺负的感觉。她很难想象,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那么多年来是怎么在那帮包藏祸心的亲戚身边活下来的。

    “怎么了?”叶轻晚问。

    “轻晚。”白嫣然叹了口气,她反复思量了许久,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是她们在为难你,你派人告知与我,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帮你。”

    叶轻晚有些愕然,反应过来后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那么个除了爹娘兄长之外如此为她着想的人。

    “好。”

    听到答复白嫣然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看着消失在街角处的马车,叶轻晚倏地就想起前世白嫣然的失踪。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上天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这回,说什么她都要护好了她。

    知乐看叶轻晚在发呆,拽了拽她的袖子担忧的道:“姑娘,回屋吧,外头凉。”

    叶轻晚回神,笑了笑:“好。”

    回屋后,叶轻晚坐于窗前,膝上置着那把她兄长送的瑶琴。

    她垂目扬手,轻抚琴弦,随之发出清澈明净的琴音。

    方浣完衣回来的知乐看到此番情形不由忧心的问:“姑娘,都那么晚了要不就先休息了吧?”

    知意也跟着附和:“对啊,琴什么时候都能练,现在都半夜了,歇息吧姑娘。”

    两个丫头都不理解,自从落水以来自家姑娘性情大变不说,还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变得样样精通。并且每每回屋后不是看书就是弹琴,不是弹琴就是自己与自己对弈。

    静默几许,叶轻晚突然发问:“知乐,上次让你替我收好的药呢?”

    知乐怔然一愣,虽不解叶轻晚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去把药拿了出来。

    知意脑袋聪明,立时就悟了叶轻晚准备做什么,她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来:“......姑娘你,你打算报复她们?”

    “什么报复?”她冷笑一声,嘴角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不过是教她们知道,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话音方落,院子里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旋即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小厮恭敬地道:“三小姐,二夫人让小的过来取药。”

    叶轻晚不语,对着知乐使了个眼色,知乐会意,将方才取出来的那包药交给了门外的小厮,小厮道过谢后又匆忙的赶回南苑。

    叶轻晚低声道:“去把南苑那个脸上有块红疤的小厮给我叫过来,尽量别让人发现。”

    “……姑娘?”知意试探性的问。这夜深人静的让她去叫一个小厮,还是去南苑,这下饶是知意在聪明,也不理解叶轻晚这是打算做什么了。

    叶轻晚掀起眼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去。”

    分明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是叫人不容抗拒,知意抿了抿唇,咬着牙一头扎进了黑夜中。

    叶轻晚勾唇浅浅一笑。

    南苑那边亲自派人来取药倒是又给她减轻了不少嫌疑,加之宁秀雅关女心切也绝对以为她不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从而对这药放心许多,但是……

    她还真就敢。

    知意办事效率极快,没一会儿功夫便将那小斯悄悄叫到了房间内。

    那小厮原本还睡眼惺忪,在看到叶轻晚的瞬间如看到了地狱罗刹般吓得猛地一激灵睁大了眼睛。

    小厮眸光惊骇,有些不知所措:“三,三小姐深更半夜的唤小的来做什么?”

    叶轻晚莞尔,亲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来福,”来福畏畏缩缩的说,突然双腿一屈,竟是跪在了几人的面前,连声音都在止不住的发颤:“三小姐有什么事非要让小的过来……要是叫人瞧见了小的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啊!”

    “是啊姑娘,来福说得在理。”闻言就连素来话少的知乐也开了口:“如若被看到了南苑那边肯定会拿此事做文章,有什么事让奴婢同知意去说便好,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人叫来闺房……”

    叶轻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她顺手拿起桌上的盒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盒子打开来,而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根货真价实的金簪子。

    正当几人疑惑叶轻晚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将簪子递给了来福。

    对忽然映入眼帘的金簪子来福傻了眼,回过神来连忙摆手,神色慌乱的道:“三小姐!这使不得啊!要是……”

    来福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少女以食指抵唇,面上的笑容已然收敛,一双眸子渗出星点残忍。

    “嘘。”

    这一声让来福毛骨悚然。

第33章:魇

    他一贯都是个会看主子脸色的,当即就懂事的闭上了嘴,颤颤巍巍的将那簪子接了过来。

    见此,叶轻晚又换回一副笑颜,笑眯眯的冲他招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在一边的知意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心中感叹:自家姑娘换脸的功夫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跟变天似的,说变就变。

    来福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抵不住叶轻晚那瘆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将脑袋凑了过去。

    一阵低语,来福面上表情变化精彩万分,从一开始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嘴就没合上过。

    该说的说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叶轻晚坐直了身子,漫不经心道:“明白?”

    来福盯着手心里紧握的簪子心有余悸,呆愣了片刻后喃喃的:“......明白。”

    “好啦去休息吧。”叶轻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床榻走去,淡淡的吩咐道:“切记别让人看到你从落晴院出来。”

    来福应了声是,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叶轻晚的屋子,整个人仍然处于惊恐万分的状态之中。

    屋内

    知意将帐幔放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姑娘,您对他说了什么呀?”

    帐幔后的少女眸光深邃,唇角微扬。

    “没什么。”

    明天,将又会是让她心情愉悦的一天。

    --

    是夜,简素小屋中,轻纱帐幔随风而动,帐幔后躺在榻上的少女柳眉紧锁,纤纤十指攥紧了浅色缎面,额间沁出不少细汗。

    半晌,叶轻晚自黑暗中缓缓睁眼,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怎么动都动不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榻上一般。

    不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很不对劲。

    这不是现实,是梦境。

    她不动声色的逡巡了一圈四周,让她确定了这是她的闺房,同时却又让她感到陌生,因为屋里落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散一股木具腐坏的怪味,像是久久无人打扫,无人居住过。

    寂然无声的夜里,就连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只是,那个呼吸声不是她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透过帐幔,叶轻晚看到了一个人影朝她缓缓走来。

    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了进来支起了纱幔,如墨的夜里,叶轻晚借助月光看清了那个人。

    那人五官精致,剑眉匀长,一双狭长眸子透着寒意,眉宇间散发着浓重戾气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只见他那薄唇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却是让叶轻晚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沈珩!

    “你为什么在这?”叶轻晚难以置信的问。

    “为何不听孤的话。”

    沈珩抚上她的面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到她。

    他的声音凄凉又沙哑,含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叶轻晚不知所以:“你……你在说什么?”

    沈珩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突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一只手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

    叶轻晚睁大了眼,惶然无措。

    但也就震惊了那么一会,她便镇定下来。

    好在是梦中,她没有感知,不然真被掐死在梦里还得了。

    左右不过是个梦而已,思及此,叶轻晚便大起胆子与他对视。

    只见沈珩那张清俊脸因为那诡异的笑容从而有些扭曲,幽深眸子里似有细碎的痛苦暗芒,仔细一瞧便会发现沈珩的眼尾微微泛红,就好像方才痛哭了一场似的。

    沈珩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冷笑着,倏尔,他神色暴怒近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来:“你他妈咎由自取!”

    叶轻晚被他骂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便感到颈间一松,轻飘飘的身子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破娃娃,无力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她惊愕的看着梦里的沈珩。

    也不知道他下一秒又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迫害她。

    殊不知,接下来她所看到的画面让,足以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沈珩哭了。

    比起当初她身死时在凤仪宫看到的大有不同。

    如果说那个沈珩哭得像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

    那么这个沈珩,哭得就像个丢了玩具不知所措的孩子。

    她不解,到底是什么能让冷厉阴鸷,喜怒不形于色的暴君变成如此。

    沈珩低头呜咽着,将叶轻晚死死箍在怀里,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又是哭又是笑,如疯魔了一般,一声一声的唤她的名字。

    “阿晚……阿晚……”

    “你看看孤啊……”

    “你睁开眼看看孤啊!!!”

    嘶哑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在耳边炸开。

    叶轻晚觉得喉头有点发哽。

    她并不是一个能与之共情的人,但看到沈珩这副样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就是很难受。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去触碰沈珩,却还是同方才那般无二,根本动不了。

    所以,她只有意识,却不能操控梦中自己的身体?

    倏尔,她的下巴被用力钳住,柔软冰凉的触感席卷而来。

    粗暴的动作使叶轻晚猝然回神。

    沈珩在吻她。

    明明是梦,为什么会有如此鲜明真实的触感?

    甚至给她一种回到了上辈子还待在沈珩身边的错觉。

    她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凭沈珩摆布。

    叶轻晚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她阖上眸子,复又睁开,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个荒唐的梦。

    结果是无用的。

    沈珩又突然抓起叶轻晚的手,覆上自己的胸膛。

    一阵温烫粘腻,叶轻晚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低眸看去,胸膛处是一片模糊,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自己的双手,但手上却占满了鲜血,登时骇得她头皮发麻。

    阵阵寒意和痛苦扎在胸口疼得叶轻晚倏地睁开双眼,一对桃花目蒙上了水雾,眼底深处透出来零星的惶恐。

    她忡怔的盯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在确认手上没有那恐怖骇然的血后松了口气,可心头零碎的惊悸怎么都消散不去。

    重生以来她常常会做噩梦,但基本上梦到的都是父母与她那两个孩子,但这次,她居然梦到了沈珩。

    而让她恐惧的是,这个沈珩,跟她记忆中的沈珩完全判若两人。

    这样的情形她前世从未经历过,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珩。

    她只知道,梦里的沈珩远远比现实的沈珩骇人得多了。

    还好是梦。

    叶轻晚缓缓舒了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望了眼窗外,天还未亮,浓浓睡意侵袭着她的意识,她原本打算继续睡下去,可是一闭眼便是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困意与惊惧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无法入眠。

    到底是什么……梦里的沈珩到底用她的手做了什么?!

    不得解答。

第34章:家人(1)

    终究是一夜未眠。

    直至天光大亮,知意端着木盆进来为主子梳洗,看到的是一脸无情打采的叶轻晚,只见她眼下还挂着两团显而易见的乌青。

    知意伺候她梳洗,在为她梳发时还是没忍住轻叹了一口气,忧心问道:“姑娘您昨个又没睡好?”

    叶轻晚恹恹地嗯了一声。

    还没等知意继续追问是什么原因让她失眠,二人便看见知乐从院子里面色惊慌的小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知乐趴在窗户上,喘了两口气后急道:“南苑那边传话来让您赶紧过去,听说是昨个大小姐在用了您送去的药过后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恶化了!”

    “哦。”叶轻晚懒懒地抬起眼帘,有气无力的说:“那便走吧。”

    “姑娘?”知意手中的动作微顿,摸不着头脑的看她。宁秀雅现在知道了药有问题肯定是饶不了叶轻晚的,为何叶轻晚却一点都不着急?随后她问道:“您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叶轻晚散漫地将鬓边一缕长发挽到耳后,感到有点好笑的回视知意,她不甚在意的道:“难不成二婶还会把我吃了不是?

    两个丫头都不由地一愣。

    这话说得轻巧,府上谁不知道叶凝雨是宁秀雅的心尖尖,别看宁秀雅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谁要是动了她的心尖别说吃了叶轻晚了,就是暗地里弄死她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过看着叶轻晚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却是让她们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叶轻晚是这种满不在乎的神色,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不由自主的就能让她们安心。

    就好像天塌下来了,叶轻晚也能应付得过来。

    正厅中。

    宁秀雅支颐坐在高位上,脸上显出沉沉郁色,凛冽的锐利目光直直的向站在下方的少女刺去。

    面对这帮各怀鬼胎的亲人,叶轻晚才算勉强有了点精神。她默默地扫视了一圈,只见戴姨娘与叶凝雪坐在一旁,面上带了点诧异,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叶轻晚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到当着宁秀雅的面去给叶凝雨使绊子,这不就是挑明了的公开要与宁秀雅作对嘛。

    “妹妹......”叶凝雪最先开口,她先是捂着嘴,满眼震惊的道:“就算平日里大姐姐待你苛刻了些,但她也是真心为你好啊。”越往后说,她便表现得越发做作:“你怎得......你怎的要这样害她?就算她骂了你你心里有气也没必要如此啊!”

    “是啊三娘,”戴姨娘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着说道:“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想着用这种法子报复雨儿,若是一个不小心雨儿可就没命了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言罢,戴姨娘眼中浮出一丝得意,她毫不夸张的往严重了的说,为的就是让宁秀雅这回狠狠地罚叶轻晚,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偷偷看向宁秀雅,果不其然的,宁秀雅气得嘴角都在发抖。

    “叶音。”饶是气氛到了极点,宁秀雅依然语气平淡,却是不再像之前那样亲昵的唤叶轻晚,她声音被气得颤抖的道:“我自诩待你不薄,雨儿也是将你看做亲妹妹看待,你为何要下毒害她?你心地怎的如此歹毒!”

    叶轻晚勾了勾唇,忍住没笑出声来。

    待她不薄?

    将她看做亲妹妹看待?

    真是天大的笑话。

    见叶轻晚笑而不语,宁秀雅皱起眉心,动了动唇,准备继续出言斥责她,下一秒便看到少女歪了歪脑袋,薄唇轻启,娇声反问:“说完了?”

    “说完了的话该我说了吧,”

    叶轻晚懒洋洋的道:“首先,我并不知那药有问题。”

    “是吗?”戴姨娘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那你这药是从哪来的?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只有你那儿有治风寒的药。”

    “问得好。”叶轻晚从容的往旁边那么一坐,双手托腮,翘起嘴角梨涡轻陷,这副乖巧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很难不让人信服:“这药可是当初二姐姐送来的,二姐姐同我说的是这药是大姐姐为了请求我原谅她,让二姐姐替她送来的。我心想,这药一定极为贵重,就一直舍不得用,昨日大姐姐病得厉害,我便想起来这包药,就跟二婶提了那么一嘴,然后二婶也应了,就把药交到了你们叫来的那个下人手里。”

    话毕,她摊开手掌,无奈又委屈的说:“分明我也是一片好心呐,怎的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下毒凶手?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般不堪吗?”

    一听到这事又跟叶凝雪扯上了关系,戴姨娘急得便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她脱口而出道:“你凭什么说那药是雨儿送的?!”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放低了声音:“我与夫人怎么不知有此事?”

    叶轻晚白她一眼,压根懒得搭理她。

    “雪儿,此事属实?”宁秀雅寒声问道。

    “并无此事。”叶凝雪一脸认真,肯定的摇摇头,而两侧握紧的手心早已紧张得冒出了不少湿汗。

    “哦?”

    叶轻晚险些失笑。若不是她亲自接待的叶凝雪,说不准还真会被她糊弄过去呢。

    思及此她笑着嘲讽道:“二姐姐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呢。”

    戴姨娘几近失声道:“雪儿都说了没有那么一回事,叶轻晚你为何非要咬着她不放?”

    “戴氏!闭嘴。”宁秀雅本身心中就烦躁无比,又听到戴姨娘还在那没头没脑的说,心中更是烦不胜烦。

    戴姨娘不甘地闭了嘴。

    宁秀雅乜视着叶轻晚,闷闷的道:“既然你说有此事,那么便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来--你应当明白的。”

    “自然。”叶轻晚轻声道,话中别有深意:“我可不是那种空口说白话的人,知意,去把来福叫来。”

    三人一头雾水的看向叶轻晚,也不知道她又准备搞什么把戏,总之,这次人证物证具在,她便是长了翅膀也跑不掉。

    片刻后,知意领着来福步入正厅。

    叶凝雪狐疑地往知意身后看去,在瞧清来福的脸后顿时面色煞白。一眼她便认出了来福正是那天她去送药时在落晴院撞见了她的那个小厮。

第35章:家人(2)

    忽而叶凝雪又松了口气。她依稀记起来这奴才似乎是南苑的人,也是宁秀雅的人,应当不会帮着叶轻晚。思及此,她便底气十足,又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等来福为自己说话打一打叶轻晚的脸。

    来福缩了缩脖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整个正厅的人听得清楚:“回,回二夫人,那日的确是二小姐提着药去探望三小姐,小的也是那天您派我去给三小姐传话才恰好撞到的。”

    闻言,叶凝雪神色一滞,惊得差点掐断自己的指甲。

    怎么可能,来福为什么会帮着叶轻晚?

    “你这狗奴才胡说什么!”戴姨娘站起身指着来福呵斥道:“你好好看仔细了,那天那个人是不是二小姐!”

    “是......是!”在戴姨娘吃人的目光下来福双腿直打着摆儿就差没跪下了,他颤颤巍巍的说,语气却坚定无比:“绝对是,那天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弄错……小的以命担保!”

    宁秀雅也是大惑不解。她善来最会笼络人心,不然也不可能做到把落晴院的人全都收为己用,按理来说除了叶轻晚的那两个丫头以外没人会帮着叶轻晚才是,如今这个来福……又是怎么一回事。

    “姨娘何苦为难一个下人。”叶轻晚不赞许的摇头轻叹,她缓缓走到来福身前,垂首低目对他吩咐:“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得到许可来福一溜烟儿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叶轻晚又踱步行至叶凝雪身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讽刺道:“如果药没问题,那二姐姐为何要对大家隐瞒送药一事?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宁秀雅看向她:“雪儿......?”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实在瞒不下去,叶凝雪只得装傻充愣,把叶凝雨交代了出来:“是那日大姐姐将这药交与我让我给三妹妹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药会有问题。”

    宁秀雅扶着自己的额角,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她是真的白活了。

    叶凝雪没撒谎。

    是自己的女儿,想教训叶轻晚,就在送给她的药里做了手脚,可谁知道叶轻晚非但没有服用,竟然还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最让她心梗的是,毫不知情的自己还亲自一口口的将药喂了下去。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两个蠢货。

    宁秀雅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即使已经知道真相,但碍于现在还不宜撕破脸皮,更不能现在就毁了在叶轻晚心里的仁善形象。所以她便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与难以置信的语气,明知故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药是被雨儿做了手脚?”

    “原来真的有问题啊……”叶轻晚微微沉吟,眼中不含半点温度,她似自嘲道:“我一心一意的为大姐姐着想,可大姐姐却准备对我下如此毒手。”

    既然一个二个都喜欢装模作样,那她就陪她们装到底好了。

    似乎觉得不够,叶轻晚又继续道:“若是只有大姐姐便罢了……谁知道二姐姐居然还帮着大姐姐一同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般待我?也不知道爹娘回来知道了会多么寒心。”

    她知道,宁秀雅就算晓得此事是叶凝雨做的也不会去迁怒于她,但是总要有个人撒气吧?

    哪怕头脑素来简单的戴姨娘都知道叶轻晚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宁秀雅把错全怪罪在她的女儿头上吗?!

    眼见情形越发对叶凝雪不利,戴姨娘慌忙地为自己女儿做辩解,“一个下人张口就来的话如何能信?!”同时还不忘继续再诬陷一把叶轻晚:“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那药雨儿送给你时就有问题。”

    “姨娘,你说我咬着二姐姐不放,”叶轻晚轻笑一声,眸光蓦地冷了下来:“你何尝又不是对我不肯松口?”

    “我……你……”戴姨娘的脸色顿时发青,她没想到叶轻晚会突然那么呛她一句。

    “懒得同你废话。”叶轻晚不屑给戴姨娘好脸色看,转而偏过头对着宁秀雅轻声道:“我有一计能证明这药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不过需要二婶配合。”

    “说。”

    叶轻晚微微颔首道:“二婶只需在大姐姐醒的第一时间将我叫过去便好。”

    “好。”

    宁秀雅闭了闭眼,如若她再不答应,那就显得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她懒散的耸了耸肩,笑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无重要的事二婶最好不要来打扰我了,我还得准备过几日的考核呢。”言罢,叶轻晚领上两个丫头直接离开了正厅。

    盯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宁秀雅咬紧了牙。

    考核……考核!

    叶轻晚这个鬼丫头,临走前还要拿这个来激她!

    眼下距离考核只剩短短几日,在这几日她的女儿根本无法痊愈,更别说参与考核了,错过了又是三年,她的雨儿还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

    叶轻晚走后,戴姨娘与叶凝雪对视一眼,正欲起身开溜时,便听到宁秀雅的一声怒吼。

    “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秀雅还是绷不住了。

    本来她就因为叶盛那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差点失了智,又因叶轻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女儿下手,她还不毫无办法而气到了极点,到了方才叶轻晚离开前的“提醒”,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凝雪被吓得一愣,旋即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给她听:“那药确实是大姐姐让我去送给三妹妹的,那天我还嘱咐了三妹妹一定要记得喝。”

    宁秀雅抄起手边的茶盏就往叶凝雪砸去,她怒道:“她都不在这了你还打算瞒着我?”

    如今她的一腔怒火若是不找个人发泄出来只怕是会把她憋死。虽然无法对害的她女儿真凶的叶轻晚发脾气,却是可以发在勾引叶盛的戴氏和她女儿身上。

    茶盏精准无误的在叶凝雪脚边碎裂开来,她心惊胆战的缩了缩腿,滚烫的茶水还是溅在了她的鞋上。

第36章:家人(3)

    “我说......”叶凝雪忍着脚上的疼痛,不敢叫出声,她怕宁秀雅继续拿她撒气只能将那日的事如实相告:“是那日大姐姐说想给三妹妹点颜色看,便让我想法子在药里加点东西......”言至一半她对上了宁秀雅那如毒蛇般阴鸷的目光,更加慌忙解释:“我们真的只是想简单的教训一下三妹妹而已啊!”

    宁秀雅觉得自己快被气得七窍生烟。

    气愤难平,她拍着桌子尖叫:“当时为什么不同我商量此事?!”

    叶凝雪到底是怕了,支吾道:“我们......我们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宁秀雅按了按被气得发涨的太阳穴,方才叶轻晚那一番怪腔怪调的话,戴氏都能悟透,她又怎么可能不知?叶轻晚这是拿她当刀使,也是提醒她动不了她。

    如若换作以前,宁秀雅自然不会顺了叶轻晚的心意,但是这一次……一想到叶盛那个王八蛋她就窝火!这回便随了那个死丫头的意,先收拾收拾这个勾引叶盛的狐媚子再说!

    “哼!既然如此,你们就代叶音受罚吧。”她抬头凝视母女二人,眸中森寒之意毕显:“叶凝雪心狠手辣陷害姐妹罚跪祠堂三日,戴氏管教无方罚禁足半月,跪祠堂反思七日!”

    --

    从正厅出来后叶轻晚便直接去了书院,直至傍晚才只身回府。

    遥夜沉沉如水,屋内点起了灯烛,叶轻晚坐于窗边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册,灯光下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尽显疲倦之色。

    “当真是好没道理!”从南苑回来后知意便气的在屋子里直跺脚,在见到叶轻晚后更是恼怒不已,她忿忿不平的道:“这都明摆着是大小姐先对姑娘你不利,这回自作自受了二夫人不但没有责怪她还将姑娘你问了一通罪。”

    光明正大的偏袒怎么叫人不来气?

    叶轻晚放下书册微微一笑,那笑只浮于表面却未达眼底,带着淡淡蔑意,她漠然道:“一向如此,不是么?”

    “毕竟,那是别人的娘亲,不是我的。”

    知意叉着腰气鼓鼓的道:“等年关大将军和夫人还有小少爷回来了,一定要同他们说上一说!让他们替姑娘出出气。”

    叶轻晚闻言怔了怔,旋即眼眸低垂,似乎想到了什么,两扇似蝶翼的睫羽在细碎的颤抖着,不易察觉。

    出气?

    她有什么脸面让父亲他们为她出气?

    ……

    这一年叶城他们是在叶轻晚的生辰宴上赶回来的。

    她还记得的,她永远都忘不了的。

    女儿及笄,他们满心欢喜的想赶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同时叶轻晚也回报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天,本来该是一家团聚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一天,叶城知道她身子骨弱,不惜花了重金在季神医那里求得益气安神酿,可她却因为常年受到二房一家与王奶娘的挑拨,当场把药狠狠砸在了地上,说出了让他们心寒了一辈子的话。

    她说,

    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住在那?

    你们待我还不如二叔二婶待我好,到底谁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有你们,没有你们又有什么区别?

    都死在北疆算了。

    当即把向来疼爱她的叶城气的就要动手打她,更是把叶夫人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直掉眼泪,而她的兄长却将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他当初就应该留在上京亲自管教妹妹,要怪,就怪他。

    最后那药碎了一地,心也碎了一地。

    那才是真正待她好的,血浓于水的家人啊。

    她都做了什么?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她那是在认贼作父

    她那是在用刀子剜她们的心啊!

    简直……简直是

    大逆不道。

    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脸颊,沉默几许,叶轻晚扬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两个丫头大惊,知意忙不迭的拉住叶轻晚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又给自己来一耳光。

    相比起知意,知乐更像个知心大姐姐。

    知乐眼尖,一眼看到的是叶轻晚脸上的眼泪,立时掏出身上的帕子为她擦眼泪,一边好声好气的道:“……好好的怎么还哭上了。”

    叶轻晚阖上眸子,无声地吸了口气,收紧了攥着衣角的手,手背上的骨节已经泛白,像是在发泄心中巨大的恨意,她哑着嗓子道:“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知意知乐对视一眼,困惑不已,却又只得听话的退了出去。

    房间外,两个丫头还是不大放心叶轻晚一个人,便偷偷躲在不远处透过窗盯着她。

    只见叶轻晚单手托腮,往天边看去,似乎看得很入神。

    知意也顺着叶轻晚的目光朝着那边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有些走神起来。

    天那边的尽头,是地势恶劣,是战乱不断,是凄寒之地,是北疆。

    半晌,知意喃喃道:“知乐,你说姑娘会不会是想将军他们了?”

    知乐叹了口气:“应当是的吧。”

    许久,屋子里的灯灭了,两个丫头才放心离开。

    --

    半夜叶轻晚迷迷糊糊被知意叫醒。

    “姑娘,大小姐醒了,二夫人唤你过去。”

    叶轻晚扬手揉了揉眉心,面色不虞道:“好,知道了。”

    说罢,便从榻上起身披了外衣往南苑走。

    南苑西厢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叶轻晚再熟悉不过的药味,宁秀雅坐在床榻边的软凳上,一手捏着帕子,替床上的人擦着闷汗。

    “娘......我好难受,怎么会这样......”

    叶轻晚皱了皱眉,才方进门就听到叶凝雨的呻吟,忍不住在心中暗讽: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狼狈模样。

    懒得去看那床上要死不活的人,叶轻晚将目光落在了四角桌上的药包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她弯了弯唇角,将药包拾起顺着带子在手里晃悠,悠哉游哉地走至床前,笑道:“大姐姐可还记得这个?”

    看着她手里的药叶凝雨呼吸一滞,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怎么......怎么回事?这不是已经送你了吗......”

    言至一半她急忙闭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37章

    “大姐姐,果然是你呀。”

    叶轻晚垂了垂眼眸,将药随意的甩在了一边。

    叶凝雨慌忙回过头,紧紧地抓住了宁秀雅的手,激动之下不由剧烈咳嗽起来:“娘!你听我解释......咳咳......”

    叶轻晚脸色微变,复又抬起眼眸审视二人,淡淡说道:“毒害堂妹这个罪,该怎么算啊二婶。”

    宁秀雅看着她,一瞬间神情有点慌乱:“雨儿的病尚未痊愈,此事待雨儿好起来再议吧。”

    叶轻晚微微一挑眉,字里行间尽是讥讽之意:“如若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送药的是大姐姐,二婶也会像这样维护我吗?”

    大约是有些心虚,宁秀雅回避了这个问题,底气不足的喃喃着:“是雨儿糊涂......”

    哪怕她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不会,永远不会,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烛光下,叶轻晚的脸已尽数冷了下来,姣好的面容上似覆上了霜雪,微弯的唇角却还含着点笑意,那点笑意似讽刺又似轻蔑:“二婶,你认为你的一句糊涂此事便就算了?”

    宁秀雅紧抿着唇,一字一句道:“你想怎样?”

    瞧见宁秀雅如此紧张的模样叶轻晚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她道:“我能拿你们怎么样啊,毕竟现在当家作主的可是您呢。我说什么都没用不是吗?如此那我便只能等我爹娘回来为我做主了。”

    闻声,宁秀雅与叶凝雨皆是一怔。

    叶凝雨立时反应过来,叶轻晚是用那晚自己说的那句话来刺她,登时心里的火又窜了一丈。

    宁秀雅则想的却是后面那一句。

    她深知以叶城那个牛脾气,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肝女儿在家中被堂姐毒害,气急之下定是要提枪一枪挑死叶凝雨的,九头牛都拉不住。

    所以,不能让她告状。

    宁秀雅眼中浮出一抹难堪,她咬牙切齿:“你说......要怎样才能作罢?”

    “娘!!”

    叶轻晚心中冷笑。她要的,宁秀雅给得起吗?

    沉吟片刻,叶轻晚忽然笑了,道:“好啦二婶,方才我在与你说笑呢。二婶待我那么好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那么此事便算了吧,我只要大姐姐跟我道个歉便好。”

    一听到让自己道歉,叶凝雨终于忍无可忍,气得登时扬高了声道:“让我给你道歉?你算计我的你让我给你道歉?叶轻晚你脑子是不是不清醒??”

    “雨儿!”宁秀雅按住了她的手背。

    “看大姐姐这个态度......”叶轻晚冷冷笑了,没把话继续说下去,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地看着母女二人,复而对宁秀雅又道:“二婶,不过那么简单的一个要求都得不到吗?”

    “雨儿,”宁秀雅抑制住心头的怒火,哑着声道:“给小轻晚道歉。”

    “娘......!”

    “道歉!”

    叶凝雨被宁秀雅这一声怒斥吓得呆了一会,旋即咬牙恨声道:“......对不起......三妹妹。”

    叶轻晚眯了眯眼睛,嘴角抿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看上去愉悦极了:“这不就好了嘛,那我就原谅姐姐你好了。”

    话毕她转身离谱,倏尔又停下步子来,头也不回的道:“大姐姐,考核一事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养病才是最打紧的,这几日妹妹就不来看你了。”

    闻言叶凝雨差点再度晕厥过去。

    这提醒无疑是对这母女二人最大的打击。

    待叶轻晚离开后,叶凝雨死死地揪住被褥,一脸的不甘与愤怒:“娘!她都要踩到咱们头上来了,您就这样纵容她?”

    被她那么一哼,宁秀雅神色一凛,蓦然厉声道:“谁让你给叶轻晚下绊子都不同我说一声的?被她捏到了把柄我能怎么样?!”

    叶凝雨傻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娘...…”

    从小到大宁秀雅最疼得就是她了,哪里像这样凶过她。她以为她的娘亲发怒只是做给叶轻晚看的而已,现在叶轻晚走了,宁秀雅却仍是怒火滔天。

    瞧着一脸委屈的叶凝雨,宁秀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懊恼的按了按眉心,放柔了声道:“是我言重了,雨儿你且先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屋,却发现袖子被身后人拽住。

    叶凝雨拉住了她:“等等,娘,”

    “您难道没有发现,她如今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吗?”她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从前她是再信任不过我和二妹了,我这才在药里做了手脚想给她点教训......但是她这次掉水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但疏远了我和二妹,还变得聪明起来。”

    宁秀雅怎么可能没发现。

    从王奶娘被逐出落晴院的时候她就发觉到不对劲儿了。

    那么多年来她都把叶轻晚拿捏得死死地,对她的了解可以说是无论叶轻晚想做什么要说什么,她都能准确无误的预料到。可这突然间……她怎么都摸不透这死丫头的心思了。

    加之这几日她对叶轻晚的观察,她发现叶轻晚的脾性还是同以往那样一般无二,却比之前多出一股子凶煞凌厉,仿佛凭空生了一身刺出来,若是再想要拿捏她,便会扎伤自己。

    思及此,宁秀雅沉下脸来,低声问道:“所以,雨儿想做什么?”

    叶凝雨垂下头,凝思片刻后道:“虽然她方才说不会将此事告知大伯他们,但保不准啊。”

    宁秀雅不可否置。现如今的叶轻晚太过阴晴不定,她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等叶城真正回来那天她到底会不会说?

    “娘,”倏尔叶凝雨抬起头,眸光阴鸷,她阴恻恻的说:“把握不住的,就毁了吧。”

    宁秀雅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几许沉默后,宁秀雅仍有些顾虑的道:“可是你爹那里嘱咐过了,动不得她,不然你觉得为娘会忍她到现在么?”

    听到宁秀雅提及叶盛,叶凝雨咬了咬牙,眸色悲哀中带着一丝怨恨。

    叶凝雨不是没听说在她昏迷之际她这个爹冷漠的所作所为,叶盛对她漠然置之也就算了,竟然还扔下她娘一个人收拾那烂摊子,自己跑到戴氏里逍遥快活。

    既然叶盛无情就别怪她们无义了。

第38章:浑水

    “娘,你可知道爹上头那位究竟是谁么?为什么他不让我们动叶轻晚?”她道。

    “不知。”宁秀雅摇了摇头,道:“先前落水一事你爹吩咐的是一定要让叶轻晚错把宸王殿下当成救命恩人,看起来那位好像有意要撮合宸王与叶轻晚在一起。”

    “不行!”闻言叶凝雨突然激动起来:“娘!必须收拾叶轻晚,不能让他与宸王殿下在一起!”

    宁秀雅百般无奈。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也爱慕沈洵,所以方才才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沈洵其实是下了决心准备将叶轻晚娶到手。可这明显是趟浑水啊!先不说沈洵看不看得上叶凝雨,哪怕看上了,她这也是往火坑里跳。

    叶盛头上那位绝对是与宸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宸王想接近叶轻晚无非看重的是她将军嫡女的身份。世人皆知叶城手握兵权,而作为他嫡女的叶轻晚是现下每个皇子都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可自从皇帝病入膏肓后整个人变得多疑残忍,暴虐不堪。太子手无实权,让人表面看上去觉得皇帝有废太子的心思,实际上却是想借此考验一番几位皇子的秉性,而在这等风尖浪口,若是哪个皇子想冒头头娶叶轻晚,必然是第一个被皇帝所处置的。

    但沈洵是何等人?自然是有手段叫皇帝信任他的。

    总之,那位这是摆明了要把大房一家卷入这场夺嫡风云。

    收回思绪,宁秀雅面色凝重,语调陡然严肃起来:“此事不可。”

    叶凝雨不依不饶:“为什么啊娘!”

    她什么都可以放手,唯独心上之人,打死她都不愿意把沈洵让出去!

    宁秀雅很是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刚刚还颇为欣赏叶凝雨的那股狠劲,现在看来,叶凝雨也只有这一点跟自己相似了,她聪明一世怎么生了那么个不明事理的女儿。

    到头来宁秀雅还是拗不过叶凝雨,亦或是说她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私心想收拾收拾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所以,最后她道:“可以给她点教训,但是不能太过分。”

    叶凝雨眼睛一亮,攥紧被褥的手兴奋得颤抖起来:“是!”

    宁秀雅轻叹一声,猛然想起一件事:“有了这次后的教训,你少跟你那个二妹接触了,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知道......”闻言叶凝雨的兴奋神色尽数敛了去,一颗心也逐渐微微冷却下来,旋即对宁秀雅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而且我总觉得就是她将我推下去的。”

    宁秀雅心下一松,心想自己女儿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随后她道:“等先收拾了叶音再收拾她吧。”话毕,宁秀雅侧过头对着身边的翠瑶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喜乐呢?”

    翠瑶思索了一会儿后道:“应当这几日便回来了。”

    “给他传信,让他赶紧滚回来。”

    ---

    云元书院的考核如期而至。

    这日叶轻晚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便坐在妆奁前由知乐替她梳妆。

    忙活了许久,知乐替她绾了个较为繁琐端重的朝云髻,发髻中杂七杂八地插了许多簪子步摇与金银配饰,瞧上去颇为笨重。

    叶轻晚瞧着镜中的自己,无言的摆了摆头。

    镜中女子面色红润,眼下那层淡淡乌青已被轻薄的脂粉掩去,弯弯柳眉似一轮弯月,澄澈双眸宛若碧潭秋水般灵动有神,却因为乌黑的高髻有些违和。她扬手将那些平添重量的头饰挨个摘下,取下的同时发髻也随之散落。

    知乐不明所以,也有点生气,她惊呼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轻晚摇头笑道:“看上去太过夸张。我不大喜欢。”

    “可是今日的场合比较贵重.....”知乐放下手中的步摇犹豫道。云元书院的考核也算得上是上京里的头等大事了,前往参加考核或是看热闹的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若叶轻晚还是作以前那番朴素的打扮指不准又会被那些个贵族姐儿们嘲笑。

    “与我何干?”叶轻晚挑唇一笑,语气淡淡的:“我是去考核,又不是去选秀。”

    知乐被她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堵的说不出话来。就像天底下没什么场合能值得她重视一般。

    知意倒是觉得自家姑娘这话别有意味。

    静默几许,在二人的注视下,叶轻晚得心应手的挽了一个简易的发髻,而后拾起妆奁盒中的一根梨花木簪,别在松弛的发间。

    大功告成,叶轻晚看着镜中的自己猝然间有些恍惚。

    这是前世她被沈洵冷落许久之后惯来爱做的打扮,那时沈洵几乎是不去看她的,她便也无心收拾自己,她的贴身宫女也因为她不受宠而被其他宠妃收买与她离了心,到最后竟是连个替她梳头的都没有。

    一个皇后混到这种落魄地步,除了她也没谁了。因此她便惯于自己绾发,不过往往都是这种简单发髻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她竟将这习惯带到了现在来。

    末了,她轻叹道:“就这样吧。”

    “这样会不会太随意了些......”知乐道。

    “奴婢倒觉得不错。”知意弯了弯眉眼笑道,旋即将目光落在了叶轻晚的衣裙上,她若有所思:“姑娘,为何最近您总是爱穿一身白啊。”

    叶轻晚侧首回视,默了一瞬,轻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做事需要理由了?”

    知意语塞,可她还是不解。

    自打那次落水以来,她发现每每叶轻晚准备出行或是在府里基本上都是一袭白衣白裙,虽说叶轻晚的大多衣裳都是从前王奶娘“精心置办”的,但也还是有不少像样的,穿起来也是漂漂亮亮的。怎的就喜爱穿一身白呢?也不是说不好看吧,就是……会给思想古板迂腐的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就比如知乐。

    果然,知乐向叶轻晚投去不赞许的目光,却又只得温声劝道:“要不咱还是换一身吧姑娘,实在不行下月发了月钱奴婢亲自去给您裁一件。”

    “你有心了。”叶轻晚垂下眸子,恰好看到知乐袖口上的补丁,目色一凝,道:“不过我不需要,你的钱还是留着寄回去吧。”

    知乐苦笑道:“无事……不打紧的,弟弟的病近日已经有所好转了。”

第39章

    知乐家中有个病秧子弟弟,每月发月钱后知乐都会毫无保留的将月钱寄回去,自己则是能省就省,甚至衣裳穿出补丁了也舍不得花钱去换一身新的。

    即便如此了,知乐的那个娘还是不知足,隔三差五的便会来将军府门口闹腾找知乐要钱,哪怕每次都是闹得个不愉快收场,知乐还是会去借钱来拿给她的娘亲去给弟弟治病。

    尽管困难到了这种地步,知乐还是一心为叶轻晚着想。

    思及此,叶轻晚眸色黯然下来。

    也是,不然前世怎么到了最后,她待知乐那么差,知乐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命丧明诏。

    倏地叶轻晚冷笑一声道:“无需你操心了,若是她再来,你便同我说。”

    知乐惊讶又困惑的张大了嘴:“姑娘……”

    “你一个月能有几个钱?”叶轻晚扬唇一笑,语气却是冷淡得一点儿情绪也不见:“我视你和知意为我的亲人,既如此,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我能帮你一些便是一些。”

    话毕,叶轻晚低下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澄澈若清泉的眼底深处流露出几分凶狠,眼波流转间迸出了星点杀意。

    既然知乐的累赘是她那个弟弟,那干脆就让她那弟弟去死好了。

    “姑娘,南苑那边来报,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叶轻晚点头站起身来,边走边同还在发愣的知乐说:“走罢,别傻愣着了。”

    “是。”知乐咬了咬唇,跟了上来。

    待出了落晴院,刚走没多远便瞧见前方的一抹艳色身影,定睛一看,那正是和自己一样准备出发去考核的叶凝雪。

    走上前去,叶轻晚微微眯起眸子并没有与她打招呼的想法,而是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她。

    眼前的女子姿态楚楚,大约是仗着自己肌肤胜雪,便穿了一身玫红色绣花百蝶裙,芙蓉面上妆容精致,朱唇上的口脂更是妖艳无比,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个才女……倒像个花楼头牌。叶轻晚收回审视目光,心中感叹,叶凝雪今日真算是狠狠地用心打扮了一番,这般招摇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知意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心中了然,果然方才在屋里自家主子的那句话意有所指,说得不就是这叶二小姐嘛,穿得活脱脱像是去选秀的,哪里像是去考核。

    瞧见叶轻晚,叶凝雪撇了撇嘴角压下心头的恶恨,旋即又换上一张笑脸,挥了挥手甜腻腻的开口:“妹妹可要一道?”

    叶轻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不想再同她虚以委蛇,冷笑道:“二姐姐,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况且你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同我一道?自己动动脑子好好想想罢。”

    说罢,叶轻晚头也不回的留给叶凝雪一个背影。

    叶凝雪的笑容一僵,整个人定在原地,那只打招呼的手也顿在了空中,看上去滑稽得有点叫人发笑。

    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身边的丫头气得直跺脚,开口就是替她打抱不平:“三小姐也太不给面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果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一点教养也没有!”

    闻言,叶凝雪脸色骤变,她将手收回身侧,低下头怒视那个丫头沉声道:“香苹,不该说的就别说。”

    这话要是让叶轻晚听到了,以她那个性子,别说香苹,就连同她也会被叶轻晚一道教训。

    叶凝雪不得不承认,叶凝雨这一事后,她的确是有点怕叶轻晚了。

    “……知道了姑娘。”香苹不情愿的闭了嘴,搞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要怕那个草包,明明自己在帮她讲话也要被说。

    --

    将军府门前一前一后停了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光一眼瞧过去就让人觉得精致大气,这样一来倒是衬得后头那辆马车较为简陋寒酸。

    知意走上前去想为主子把车帘掀开,却被马车边的家丁拦下。

    那家丁微微昂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轻蔑道:“三小姐,你们的马车在后面,这是二小姐的。”

    知意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后面那辆简陋马车,指着那马车惊呼道:“有没有搞错?让我们姑娘坐那个?”

    骄傲的家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更加不屑:“这是二夫人吩咐的。”

    闻言,叶轻晚将知意拉了回来,看了眼那家丁,笑道:“那多谢你提醒了。”

    家丁一怔,有点匪夷所思。

    他还以为眼前的娇娇女会冲他大发一通脾气,他连如何应对都准备好了,可结果叶轻晚不但没有,还好声好气的同他道歉???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少女那张笑脸反倒使他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冷战,方才的一股傲气也尽数褪了去。就好像,那张盈盈笑脸后面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刀子。再回神的时候叶轻晚已经带着两个丫头上了马车。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意透过窗对着那名家丁骂了一句,她握紧了拳头,愤然道:“二夫人未必也太过偏心了!”

    就连知乐也是皱起了眉头。

    叶轻晚倒是跟个没事人儿一样浑不在意的拨弄自己的手指。

    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早就习惯,只不过这次宁秀雅报复得未免有些小孩子心性了。

    今个是什么场合?众多名门世家,王孙贵族皆在。

    个个都是明眼人儿,让他们瞧见了一个嫡女的马车还不如一个庶女的马车精致,只一眼便能看出来叶轻晚在叶家受的是什么待遇。

    这要是让人传出去,不日等叶城回来听了去找她们算账的时候,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懒得再去想,叶轻晚百无聊赖的扬手支开了小帘,马车正在往城东的方向驶去。

    今年的考核会场设在了城东的宁溪园中。

    那算得上是皇家的私人领地,皇帝把那建成了供皇子公主们游玩踏青之地,其中修筑了不少花园假山,莲池湖亭,亦是栽了不少奇花异草,罕见古树。平日里除了楚沂皇室,是万万是没人能进的去,这次突然作为会场对外开放,必定是别有深意。

第40章

    听闻楚沂皇帝膝下七子除去太子还有三子皆是到了年纪却尚未有婚配,而这次参加考核的又是才貌双全的一众世家小姐,由此可见皇家这次可能是借助着考核的名头,替几位尚未婚配的皇子物色佳人。

    也难怪今日叶凝雪会打扮得如此出彩了。

    总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想着,叶轻晚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浅浅睡去。

    “姑娘今日可信心?”知乐问道。

    却半晌无人回应。

    她侧过头来,看到叶轻晚双目微闭,面上尽显疲倦之色。

    知意小声地叹息道:“姑娘昨夜好像又没睡好,让她休息会吧。”

    知乐点了点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叶轻晚的身上。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都是摇头轻叹,心疼不已。

    自家主子的努力她们二人是看在眼里的。

    也不知道为何,叶轻晚似乎格外看重这次考核,否则也不会每日刻苦勤练到深更半夜了。

    只是……这一次真的不会同三年前那般一样吗?

    --

    考核定在午时,此时距离开始还有约莫半个时辰。

    考核主场被定在了宁溪园中最大的一座花园中,此处鸟语花香秋色宜人,数不胜数的秋花相竞争艳,连带空气中都漫着一股奇异花香沁人心脾。会场中摆了许多案桌与椅子,案上皆摆放了瓜果糕点,和冒着热气的上好香茶。放眼看去,随处可见的都是婀娜多姿的世家小姐跟英姿勃发的名门公子。

    叶凝雪比叶轻晚早到,她寻了个靠前的位坐下静静等待考核开始。

    叶凝雪性格温和,相貌才学皆是上乘,加之很会为人处事,所以在众学子中很受欢迎。所以她刚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名黄衫少女凑了过来。

    “凝雪你可算来啦。”那黄衫少女一上来便热络的同她打招呼,问道:“今日考核你有几成把握?”

    “若是没有抽到琴和棋的话,”叶凝雪思索了片刻,莞尔道:“大约只有七成吧。”

    “你也太过谦虚了。”此时魏芮欢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听到叶凝雪的话后叹了一口气,道:“谁不知道你与凝雨的四艺在这一届里是数一数二的。如若你都只有七成那我们岂不是只有五成不到?”

    说完魏芮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看在确定只有叶凝雪一个人后,又颇感奇怪的问:“怎么没看到叶凝雨啊?”

    像叶凝雨那样爱出风头的人,特别是三年一次的考核,这样大放光彩的时机,不应该不在才对。

    叶凝雪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笑着回答她:“姐姐在家中养病,身子尚未痊愈便没来参与。”

    叶家三女,除去草包叶轻晚剩下的两个哪个不是文采斐然,二人的琴棋书画更是出类拔萃,只是叶凝雨总是比她的妹妹叶凝雪更胜几分,而人们向来都只看得见最出众的那一个,至于第二?除了好听一点外其实跟垫底没什么区别。

    所以这次叶凝雨没办法来参加考核,那么今年考核上大出风头的那个人便会是她,而让所有人注意到的……让宸王殿下注意到的,也只有她了!

    “病了?”魏芮欢短暂的惊讶了会儿,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如果她在的话今年一定能考进灵文阁的吧。”

    “呵呵,”叶凝雪干笑了两声:“那是自然……”

    忽而旁边有人又问:“诶,叶轻晚呢?她怎么也没来?”

    毕竟,考核还未开始,枯燥无味的等待总是需要找点乐子来打发时间,而这个乐子除了看叶轻晚丢人现眼还能有什么?

    不等叶凝雪做解释,一旁的魏芮欢架起手鼓起了腮帮子,没好气儿的道:“估计是知道来了也是丢人,干脆不来了罢。”

    一想到上次在灯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面子魏芮欢就气得牙痒痒,那次回家之后害得她被父亲教训了好一顿,禁足了好几日。思及此,她便又阴阳怪气的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位大画师现在正窝在哪里画王八呢。”

    “妹妹她来了的,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罢。”叶凝雪拧了拧眉心露出难为的神情,实际上心底里早就把叶轻晚笑了个彻底,巴不得她是真在哪画王八省得跑过来让她看着糟心。

    魏芮欢就了口茶,把茶杯往桌上一砸,皱了皱鼻子翻了个白眼:“我看她就是怕了!考核可不比平时里去书院,错过了时间便没有了资格。”

    “芮欢……”

    叶凝雪拉住她的胳膊,准备让她别再说了,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

    “快看快看!叶轻晚来了!”

    闻声,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往花园门口朝的方向看去。

    少女身着月白色流云轻纱裙,身姿纤细若柳,宛若谪仙。那张灵动的小脸略施脂粉,柳眉淡描,朱唇轻点,一头如瀑青丝被一根木簪简易轻拢亦不失整齐,一对桃花目含情脉脉却透着几丝散漫,但又分毫不影响她姿态的端庄。

    行走之间,那少女回过头来冲她们莞尔一笑,一时间不由地让众人失神。

    缓过神后叶凝雪听到身边那黄衫少女难以置信的道:“这是叶轻晚?”

    有人搓了搓眼睛,喃喃自语:“……不应该吧,这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原先还坐在一起话家常的贵夫人们也都是微微一惊。

    其中一名微胖的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说道:“这便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吗?我瞧着怎么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呢。”

    她身侧的另一名贵夫人看了眼自己被比下去的女儿,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或许是女大十八变吧。”

    就连叶凝雪自己也是呆愣了半刻,一对秀眉皱得死紧死紧的。

    为何她出门前没发现今日的叶轻晚竟然如此不同?

    明明,明明在府里碰到的时候还是那个轻浮无礼的娇纵小姐,怎的现在变得像个她从没见过的仪态万方的高贵夫人似的?

    回过神来,已然不知那名少女又跑去了哪儿。

    叶轻晚径自离开了主会场,与其让她呆在那儿听着一帮聒噪女们在那左一句阴阳怪气,右一句冷嘲热讽的等考核开始还不如自己出来溜达溜达散散心。

第41章:危险之人

    九月,艳阳高照的天里还有余夏残留的闷热,叶轻晚漫无目的走在青石板路上,细碎的阳光洒在她姣好的面庞上,为其渡上一层浅淡金光显得越发明艳动人。许是觉得有些晒了,她抬手遮住半张脸,一抹葱郁引起她的注意,眺眼望去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棵参天榕树,便缓步走了过去。

    树下,叶轻晚微微昂首凝视这颗榕树,忽地一阵秋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不由使得燥热淡去了几分。

    就在她感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一个刺耳的呼声在耳边炸响。

    “叶音!!!”

    叶轻晚立于树下,闻声一双柳眉微微蹙起,朝那道声音源头看去。

    来人眉目极其俊美,一身赤色轻装,灿灿阳光打在那张笑脸上衬得整张俊俏的脸熠熠生辉,高束在脑后的微卷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略微的上下摇晃,毛茸茸的让她有点……想捏上一把。

    一走近她姜朔便笑嘻嘻的扑了上来,道:“没想到今日你也会来啊!看来我这一趟没白跑。”

    叶轻晚侧身一避,按耐下心中那个荒唐的想法,乜视他道:“姜小公子为何会来此处?”

    今日来这儿的不是来参与考核的学子,就是作为判官的书院先生,再者便是作为特殊宾客的皇室子弟,那么姜朔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姜朔扑了个空,他不以为然的挠了挠头,笑道:“我来凑热闹!”

    “哦?是吗?”叶轻晚挑了挑眉毛,一对含情的桃花眼中是似笑非笑:“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姜小公子你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实话,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吗?”

    姜朔微微沉吟了半刻,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忽而眼前一亮避开了她的问题,反问她道:“你怎么又穿一身白啊?小姑娘家家的活像个披麻戴孝的。”

    似乎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戳到了心坎,叶轻晚怔然一愣。

    她并非真的毫无道理的整日去穿一身白,只是自重生以来,她每每都会想到她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她们死后,沈洵只单单的把他们葬在了皇陵,可连守灵都未派人去守过,更别说亲自去祭奠,而现在她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想追悼那两个孩子却又不能太过于明显,只好穿一身白衣默默为她们悼念。

    见叶轻晚半天不作言语,姜朔终于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话有些过于失礼,继而他又夸赞道:“不过在我见过的那么多人里也就你穿成这样还那么好看了。”

    叶轻晚没注意听他说的什么,倏尔间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往一边看去,入目是一道健硕颀长的高大身躯,穿的依旧是那一身再清冷不过的黑衣,束得也还是那紫金玉冠,那人身形孤寒冷冽,就连周身都透着沉沉的威压感。

    又是沈珩。

    原先还感到燥热的叶轻晚在看到他后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像被一盆凉水由上往下浇了个透彻。

    她僵硬在原处愣愣的看着,而沈珩则是径自走过她身边,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

    瞧见他的这般反应,叶轻晚阖了阖眼,心中默想,是了,上次那样同他讲话别说是他了,就连自己也有点恶心。

    不过出于确认,她还是决定同他打个招呼试探一番。

    她睁开眼眸,对沈珩露出一个假笑,轻启薄唇,语调娇糯:“好久不见,翊王殿下。”

    闻声沈珩侧过头来冷冷瞧了她一眼,仿佛视她于无物,旋即收回视线又回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叶轻晚心下一松,脸上的虚假笑意顷刻间化为乌有。

    看来沈珩果真是对她没兴趣了的。

    那就好。

    身后,姜朔倚在树上抱手打量着远去的沈珩,沉默须臾后眯起眼睛突然问道:“你认识他?”

    叶轻晚扬了扬眉心,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还呛了他一句说:“姜小公子怎的连这个都要管?”

    “我好奇嘛。”姜朔嬉皮笑脸的道:“不过作为你的朋友呀,我好心的提醒你一句,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人哦。”

    叶轻晚无语凝噎,心道姜朔自己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人,而后抬眼淡然的扫了他一眼。

    于她来说,比起已知的,未知的更为危险。

    也就是说,比起让她琢磨不透的姜朔她宁可接近她深有了解的沈珩。

    两人无言片刻,蓦然间姜朔走上前来,抬手往她的头顶伸去,叶轻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而防备地看向他,厉声问道:“干什么你?”

    “你头上有落叶!”姜朔显然很不喜欢她这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当即跟个小孩子似的撅起了嘴不满的道:“那么紧张干嘛我是会吃了你吗?”

    姜朔真就不明白了,他如此玉树临风招人喜欢,头一遭竟然有人那么嫌弃他!

    叶轻晚扬手在头顶摸索一番,还真的摸下一片叶子,为了掩饰尴尬她瞥了姜朔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我不习惯与别人过近接触。”

    姜朔颇为认真的想了想,颔首道:“那好吧,我下次注意。”

    说完,他又一个人独自陷入深思,叶轻晚挪步欲走,他感知到后马上抬起头来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处郑重其事又同她说了一遍:“那个人真的很危险,离他远一点。”

    叶轻晚:“……”

    她突然觉得,她爹娘都没姜朔能啰嗦。

    “行了,知道了。”对于他叶轻晚总是没耐心的:“考核马上开始了,我先告辞了。”

    见少女一副嫌弃至极仓皇离去样子姜朔仍旧没心没肺的笑道:“加油!我看好你!”

    叶轻晚头也不回的潇洒挥手:“多谢。”

    瞧着那抹扬长而去的雪白身影,姜朔垂落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森冷寒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嫌弃又如何,她越嫌弃,他就越要粘着她,毕竟来楚沂几年之余,都没有寻到过那么有趣的人儿了,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叶音……叶轻晚,身上的秘密可不比他少,看似浑身是刺让人近不得身,实际上翻个面来看也不过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罢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变成这样?

    可着实是好奇死他了。

第42章:考核(1)

    再次回到会场时来考核的学子们基本都已来齐,白嫣然一见到那熟悉的面容便立马迎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白嫣然看向她的眼神十足的担忧,就像在看一个容易闯祸的孩子一般:“刚刚我听她们说你已经来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你。”

    在白嫣然的面前叶轻晚又恢复了那副轻浮的样子,她挑唇一笑,懒洋洋地答道:“这边太晒了,我便去找了个地儿避了下太阳。

    听到她这般说,白嫣然那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继而她问道:“好吧,那这次你可有信心?”

    虽深知叶轻晚大有可能还是如以往那样垫底或是第一个被淘汰,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抱有幻想的想问一下,没准少女会漫不经心的告诉自己,她有。

    既然她说有的话,那就是肯定有的。

    叶轻晚就近找了个位坐下,她回答的很果断:“没有。”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白嫣然有点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她又发现了少女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由地愣了愣。

    她看不透,叶轻晚这番神情,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破罐子破摔?

    叶轻晚却是没想那么多,她支颐看向判官席,而判官席上,先后入座的都是云元书院几位名高望重的先生,其中便有那位与她有过过节的文先生。

    叶轻晚撇了撇嘴角,不禁想起三年前的那次考核。画卷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王八哪怕是她再重活好几世,也都会在看到文先生后堪堪浮现在脑海中。

    就这样得罪了主判官之一,所以她之前才会觉得,即便通过考核,这灵文阁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叶轻晚按了按眉心,索性不去想了。

    考核即将开始,判官席上却有三个空位迟迟不见有人落座。

    叶轻晚盯着那空着的席位若有所思。周围的少女们突然之间骚动起来,叶轻晚抬眼循她们的目光望去,瞧见的是一道青色身影,正在不徐不疾的朝这边走来,走得越近,她们便越是兴奋激动。

    “是宸王殿下!!!”

    “终于等来了,看来我打听到的消息果然没错,得此一见终生难忘!”

    “宸王殿下对我笑了……!”

    尖叫声一个比一个夸张,听得叶轻晚烦不胜烦。却忘了自己当初曾经也是其中一员,还是叫得最厉害的那个。

    发现来人是沈洵,白嫣然下意识地朝叶轻晚看去,却发现少女不复以往那样热情洋溢,而是面若冰霜,目光冷冽,一对眸子里泄出掩盖不住的浓浓恨意。

    她小心翼翼地唤道:“……轻晚?”

    叶轻晚侧过头来,瞧见白嫣然后眼底似有阴云散去,又恢复起初的一片澄澈清明,她眨了眨眼,疑惑的问:“怎么了?”

    白嫣然一愣,甚至怀疑方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她笑了笑,道:“无事,想叫叫你罢了。”

    “哦。”在她未看见的情况下叶轻晚厌恶的别过眼不再去看那人,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倏然间骚动的人群又逐渐安静下来,几近无声,叶轻晚好奇的再次抬起头来。

    原来是冷着张脸跟在后面的沈珩。明明也生了张惊为天人的英俊面孔,也可以像沈洵那样迷倒万千少女,可那张脸偏生不爱笑就喜欢冷着,阴着,整张脸不是跟结了冰似的,就是跟别人得罪了他似的,一双摄人心魂的狭长凤眸总是透着幽幽的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总结下来就是:整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看着入席的沈珩,叶轻晚心中越来越迷惑不解,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感到有点诧异。

    怎的今年会允许皇子作为判官?

    看来这次考核远没有她想得那般简单。

    可是还有一个空位至今没有人落座。

    叶轻晚眯起眸子。

    她心想,该不会是姜朔那小子吧?

    然后,她就猜错了。

    最后落座的不过是个她不识得的一位先生。

    云元书院的考核历来简单粗暴,就连布置也是如此。偌大的会场也被划分为了两边,一边是男学子们所坐的男眷席,一边是女子所坐的女眷席,而中间则是进行比试的会场。

    考核开始,主持考核的是书院教史学的梁先生,亦是书院中最讨厌叶轻晚的先生之一,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没有哪个先生是喜欢她的,因为被她捉弄过的先生数不胜数,哪怕是不认得的也在听了她的恶名后对其生出厌恶之心。

    叶轻晚轻叹一口气,重来一世再次回望从前的自己,竟然是这般顽劣不堪。

    也不是她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她有点担心,到了最后几位先生会不会一致的不认可她,不容许她进入灵文阁。

    思及此,她又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总而言之,不论如何,她都是要进这灵文阁的。

    考核内容按抽到的签来划分,若是琴那便分为每每三组上去进行弹曲,末了由几位判官来评分。若是棋,便分成五组上场,赢了的留下输了的则淘汰,留到最后的五人将会获得入阁资格。若是书,就更为简单明了了,直接统一笔试,若是画,那则是像书一样统一作画由判官评定。

    时辰已到,梁先生在介绍过规则后便由闻名遐迩的文先生来进行抽取考核内容,书童把事先准备好的四张叠好的薄纸交于文先生,文先生捋了捋胡子,抬起手来犹豫不决,似是在认真思考到底选哪一张比较合适。

    所有学子们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文先生那只踌躇的手。

    犹豫半晌,文先生挑了张最边上的,而后不慌不忙的将薄纸展开,扫了一眼后递给了梁先生,梁先生看过后便将那纸对着学子们展开。

    只见薄纸上是一个苍劲有力的棋字。

    在看到了本次考核内容后众多学子们的反应各有千秋。

    不通棋艺的学子耷拉着脑袋低语呢喃:“怎么是棋……这下完了……”

    棋艺不精的学子迷茫无措:“怎么办怎么办,我压根儿就没料到会是棋根本就没练过!”

    也有略懂一点儿的学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有希望。”

    更有棋艺精湛的学子欣喜若狂:“是棋!是棋!不枉我白练了那么久,这次一定可以进灵文阁给爹娘争光!”

第43章:考核(2)

    而此次最有把握胜出的人便是叶凝雪,放眼看去女子中基本上没有哪个对弈能胜得过她。由此,不少学子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而叶凝雪则是谦虚的笑了笑,忽而想到自己那个一窍不通的草包妹妹,便忍不住向叶轻晚看去。

    叶轻晚安静地坐在那儿,只是微微笑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平静无波,淡然得很,似乎完全不把这次考核放在眼里。

    叶轻晚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落到了魏芮欢眼里,她立时就拉下一张脸来,眉头皱得紧紧地,眼里好似能喷出火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与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她没好气的讥讽道:“装什么,一会还不是第一个输。”

    叶轻晚置若罔闻,半点眼神都不屑给她,阖上眸子闭目眼神起来。

    叶凝雪温言细语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芮欢……”

    “我说的实话罢了。”魏芮欢冷笑一声:“上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叶轻晚上次考核画了个王八交上去。谁知道这次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嗓门极大,不止在座的学子,就连在判官席上的文先生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少学子们憋着笑,文先生脸色一沉,把本该由梁先生该说的一则规则说了出来:“若是有学子不擅长此项,现在便可以弃权。”

    就像是刻意说给叶轻晚一个人听的。

    而文先生的确是故意的。希望叶轻晚听了这话后最好能知难而退,别又在他的教学生涯上添上浓重的一笔耻辱。

    话音刚落,两旁的学子们发出阵阵不满的抱怨。

    “这考核未免也太不公了吧?”

    “是啊,这不完全就是看运气来的吗?!”

    “要是能重新抽一次就好了……”

    文先生一掌拍在案上,顿时间鸦雀无声,只见他那肃然的眉目间一如既往的刻着严苛的痕迹,他刚想出口斥责那些无知的学子,却被一道婉转女声打断。

    “若是琴棋书画样样皆习,皆练,又怎的会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转而都落在了那白衣少女身上。

    叶轻晚漫不经心的坐在席位上,只见她玉手托腮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方才吐槽不公的那几位学子,言行举止中的慵懒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本次考核的判官。

    沈洵悠然的晃着折扇,唇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翘,看上去对这狂妄自大的少女颇感兴趣。

    沈珩依旧面无表情,却是目不斜视的看她。

    就连文先生也带了点震惊的看向叶轻晚。

    这当真是他所认知的那个狗屁不通的学生叶音能说出来的话?

    有人当即就反驳了她:“听你那么说难道你练过了?真是笑死人了。”

    包括叶轻晚在内的一众学子们闻声望去。即便有人对叶轻晚不满,也顶多只是小声议论,却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胆大的出来冒尖。

    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招惹这位大小姐。

    只见说话那人是七品县令家的儿子郭放。

    叶轻晚蓦地笑了。

    什么时候,连个小官家的儿子都敢在她面前跳脚了?

    叶轻晚粲然道:“总是能强过你的。”

    郭放站起身来瞪着眼睛怒道:“少说大话了!”

    叶轻晚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那你便祈祷一下待会别跟我分到一组,不然输给一个草包,那可就很难看了。”

    郭放的脸瞬间被堵得通红,想再驳她两句找回面子,却看到了判官席上的沈珩幽幽的瞥了自己一眼,顿时被吓得脖子一缩,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学子们一阵交头接耳后,有识时务的学子选择了弃权,也有鉴于父母在身边不想丢这个人的学子便硬着头皮上,他们的要求不高,只期盼能跟叶轻晚分到一组而不是垫底,就比如刚刚冒头头的那个郭放便是其中一位。

    虽然他棋艺不济,但总能赢过蠢笨无脑的叶轻晚找回面子吧?

    经过一番弃权后,余下参加此次考核的不偏不倚正好剩下五十人,也就是说这些人将会被分为五组,每五组胜出的只有一个人,到了最后这五个人将是最终有资格进入灵文阁的人。

    “可都确认好了留下?”梁先生高声问道。

    文先生抬起眼皮,扫视了一众学子,末了还不忘往叶轻晚那边看去,想看看那名纨绔少女是否只是在装模作样,却发现那少女仍然是一副悠悠然的模样。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打心底里的看不上叶轻晚。哪怕现在装得再好,到了一会真上场的时候还不是会露馅。

    无人再发声,梁先生便命令身边的书童去统计进行参与的人名。

    “接下来我们将随机分组。”

    “第一组……”

    叶轻晚无聊的听,无聊的看,左右第一组没有她,便支颐浅睡起来。

    浅浅睡梦中,又是那个落满灰尘的屋子,又是那个寂然无声的夜晚,又是那个几近疯魔的沈珩,又是那个带着致命气息的深吻……又是那个荒谬至极的惊悚迷梦。

    还是同上次一样,梦依然是在沈珩抓着她的手覆上胸膛的时候结束,不同的是这次她听到了沈珩含糊不清的话语。

    “你不是……要……?给你!”

    “轻晚,轻晚?……醒醒。”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模糊之间叶轻晚微微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白嫣然那张满是担忧的脸,瞬间清醒过来。

    回忆起那离谱旖旎的梦叶轻晚惊魂未定,面上不自知的泛出一丝绯红,她故作镇定的问:“……怎么了?”

    白嫣然笑意盈盈的道:“我方才替你赢了那郭放,第四组结束了都还没轮到你,我若是再不叫醒你,可能待会叫你的人就不是我了。”

    叶轻晚扬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涔涔细汗,抬头看了眼会场,此刻已经有书童在收拾上一轮比试的残局。她喃喃道:“是吗……”

    说话间她又不经意地朝判官席上的沈珩看去,岂料恰好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眸子。

    沈珩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叶轻晚身上,阴鸷又凌厉,像暗处随时待发的毒蛇,在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是从什么时候起沈珩在看她的?

    叶轻晚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念头在心间悄然而生。

    难道在她睡着的时候沈珩便一直在看她吗?

第44章:考核(3)

    “第五组,……叶轻晚,叶凝雪,请以上念到的学子速速前往会场进行考核。”

    直到梁先生念到她的名字后,叶轻晚才如梦初醒般的回神。

    轮到她的时候学子们又是闹得沸沸扬扬。

    男眷席中,郭放紧紧盯着方才让他丢人的叶轻晚忽而眼睛转了转,心中生出一个点子,他小声提议道:“若不,我们下个注吧?”

    话音方落,不少公子哥提起了兴趣纷纷凑了过来,一个比一个激动。

    “赌什么!赌什么!”

    “我们赌赌……”郭放笑得极其猥琐,神神秘秘的道:“叶轻晚会是第几个被淘汰的吧?”

    有人很不屑的“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好赌的,是个人都会赌第一个啊!”

    其他学子跟着附和:“可不就是嘛,没劲没劲。”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押她赢。”

    一众学子齐刷刷的朝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去。

    那是个身穿蓝色锦袍面色若玉的翩翩公子。

    郭放皱了皱眉毛,感到匪夷所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索性搓了搓耳朵把头凑了过去,确认性的问道:“你说什么?”

    男子笑道:“我押叶轻晚赢。”

    “什么?”郭放挠了挠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确认过这人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后便放心的嘲讽他起来:“兄台,你没睡醒吧?还是脑子糊涂了?你看清楚了那是叶轻晚啊不是叶凝雨叶凝雪!”

    不少学子笑了起来。

    当众被人讥讽嘲笑的男子也不恼,反而更坚定的说了句:“押百金。”

    先是一阵沉默。

    下注的学子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给叶轻晚押百金不就相当于白给吗?

    沉默过后男眷席上顿时又躁动起来,方才还说没劲的瞬间又提回了兴趣,纷纷开始下注。

    “什么好玩的?!”突然一张戴着狐狸面具的脸凑到了他们之中,在看清了他们在做什么后连忙激动的道:“下注啊!我也来!”

    几个学子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郭放也是没好气地低声吼他:“小点声儿!要是被文先生抓到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面具男哦了一声,还真听话的把声音放小了,旋即他又问了问身边的人:“给个建议押哪边呀。”

    那人回过头来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面具男:“废话,当然押第一个淘汰啊!难不成跟那傻子一样押她赢啊?”

    “好主意!”闻言,男子面具后那双眼眸顿时晶亮,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票子拍在了他们面前,语调激昂道:“我押千金。”

    下注的学子们目瞪口呆。

    郭放欣慰的拍了拍面具男的肩:“这位兄弟好大的手笔,你这可押对……”

    还没等郭放把话说完,便听见那面具男道:“押她赢。”

    “……”

    “……又是个傻子。”

    “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押上!这不等于捡钱吗!”

    话毕,一众学子便开始从身上掏钱袋的掏钱袋,掏银票的掏银票。

    见状,起先那名押叶轻晚赢的男子走了过来,略微惊讶的问:“这位小公子,可是在同在下撒钱?”

    “什么撒钱?”面具男睨他一眼:“你一个人闷声赚大钱也太过分了,兄弟我必须来分一杯羹。”

    似乎没料到他会那么说,男子微微沉吟片刻道:“难道小公子也觉得她会赢么。”

    “这不是废话,不然押她干嘛。”话毕,面具男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那男子。

    而另一边女眷席上毫不知情的叶轻晚已然整理好情绪从容起身,徐步朝会场中央走去。

    她就近找了个棋座坐下等待自己的对手到来,片刻后,一名粉衣少女在她对面落座。

    叶轻晚注视着玲珑棋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有人已经在她的对面落了座都还浑然不知。

    以为是叶轻晚将自己视于无物,那粉衣少女更气恼了,几乎是将话咬碎了说出来:“冤家路窄啊,叶轻晚。”

    听见颇为熟悉的声音,叶轻晚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和叶凝雪还有魏芮欢分到了一组,而现在她的第一个对手,正是魏芮欢。

    懒散的看了对方一眼后叶轻晚复又看向棋盘,仿佛要把棋盘上的每一条线都要记到到脑子里去,魏芮欢不耐烦了,正想开口再讥讽她两句时便听到少女恹恹地声音。

    “等一下。”

    “怎么?”魏芮欢眉心一扬露出个十足嘲讽的笑,话语中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现在知道怕了?我就知道你这草包只是不懂装懂罢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叶轻晚直接忽略了她,站起身来难得规矩地对判官席那边行了个礼,讯问道:“可否有那种三指宽的白帛?”

    梁先生皱了皱鼻子,看向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恶意。他一心觉得这个恶名昭著的少女是又想到了什么折腾人的鬼点子,便极不情愿的问:“你要做什么?”

    未等叶轻晚告知用意,判官席上的沈珩冷冷开了口:“给她。”

    梁先生愣了须臾。素来漠然话少的翊王都开金口帮叶轻晚说话了,他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命人将白帛呈上。

    叶轻晚微微一怔,她同样迷惑为什么沈珩要帮她。但眼下顾不上想那么多,她道过谢后将白帛取过,娴熟的覆上双眸系于脑后。

    这番模样,若是姜朔在场估计又得吐槽她这样更像个披麻戴孝的了。

    完事过后,她莞尔道:“请吧。”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

    这是……

    盲目行棋?!

    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特别是那些个押叶轻晚淘汰的都乐开了花,一想到刚刚那两个傻子一起压了一千多金,这下不赚的盆满钵满才怪。

    “叶轻晚!”瞧见叶轻晚这番举动魏芮欢立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她一把拍在棋桌上,也顾不得有多少正在看着她们二人,高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配你睁开眼来下吗?”

    于此,叶轻晚微微昂首,勾唇浅笑。

    “对啊。”

第45章:考核(4)

    终究还是顾虑到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魏芮欢捏紧了拳头极力抑住心头的怒火,咬着后槽牙说道:“行,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叶轻晚端正的坐于棋盘前,自蒙上白帛后,她便收了那副散漫慵懒的模样。

    抬手轻抚棋盘,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曾经,在叶轻晚眼盲后沈洵更是看都不来看她,就连凤印也被沈洵以她看不见为由交到了玉歌手上,见她只是空有个皇后的名头,无权无势,势利眼的宫女也花了银钱跑到了玉歌手下去。

    于此,沈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轻晚敢怒不敢言,只得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凤仪宫中终日无所事事。

    所幸她还有女儿沈灵做伴。沈灵最喜欢的就是对弈,怕她无聊,便常常拉上自己的老师来凤仪宫里教她下棋。一开始她很笨怎么学都学不会,而且因为盲目很是不习惯,但为了她的小公主,她还是努力的去学。久而久之,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完全掌握了该如何在棋局中听声辩位。

    到了最后,就连沈灵也被剥夺了自由,来看她的次数也逐渐减少,无聊之际她便喜欢上了自己同自己对弈来消磨时光。

    就连到了现在她都还是觉得,比起真真切切的看着棋盘对弈,自己更擅长于盲眼行棋。

    棋局正式开始,起初魏芮欢还沾沾自喜的落棋极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边落棋边讥讽她。于此,叶轻晚只是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从容地捻着白子不慌不忙的同她对弈,越到最后,魏芮欢越是举棋不定,反倒是叶轻晚步步命中门心。

    会场之后的楼阁上,三名华服女子站在长廊上,目光皆落在了正在进行比试的叶轻晚魏芮欢二人身上。

    其中一名女人晃了晃手中的团扇,脸上笑意点点,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丝嫌弃:“那是叶轻晚对吧?”

    “嗯……”听了她的话另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伏在围栏上玉手托腮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道:“那张脸,没错,的确是叶轻晚。”

    说完,妖娆女子看向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贵女人又道:“贵妃姐姐,您怎么看?”

    “本宫瞧着,却是完全不像,”闻言,吴贵妃笑了笑,简单的评价起来:“不是说脸,是说她那一身气度。”

    揺扇女人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妖娆女子笑眯眯的顺着吴贵妃的话说了下去:“是了,好像从方才她覆上白帛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贵妃又看了一会儿,沉吟半刻后不禁夸赞道:“倒是个妙人,本宫瞧着她这气质倒是把在场的所有小姐们都压了下去。本来还说来给铭儿寻个不错的姑娘家,这样看来好像没几个能入的了眼的呢。”

    “我看那叶家的二姑娘也还算不错?”揺扇女人走上前来,摇头道:“只不过可惜了,是个庶女。”

    妖娆女子又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叶家不还有个大姑娘么,怎的今日没来?”

    吴贵妃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叶轻晚的身上,目不转睛的说:“本宫觉得就算是大姑娘来了,也未必比得过这嫡三姑娘。”

    揺扇女人有点惊讶:“听姐姐的意思,您想让铭儿娶叶轻晚?”

    吴贵妃终于收回目光,话里有话:“这可不敢,铭儿他架不住的,再说了这叶三不是喜欢沈洵么,本宫怎能夺人所爱。”

    “呵呵。”

    --

    一局终了,魏芮欢输了十子。

    “怎么可能!!!”魏芮欢拍案而起,看着眼前的死局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向一脸冷漠的少女,总觉得那双被白帛蒙住的双眸里现在一定满是轻蔑得意,思及此她更加愤恨,她怒吼道:“你一定是作弊了!”

    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叶轻晚微微一笑从容应对:“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告诉我如何作弊?”

    “再说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可以置疑别的学子,但你可以置疑几位判官吗?”叶轻晚扬了扬唇看上去心情不错,她轻笑了一声:“魏小姐,这可不是你撒泼的地儿。”

    魏芮欢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白棋,被她的话说出了一身冷汗,不用看她都知道,判官席上那几位现在正在看着自己。

    是啊,她可以怀疑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包庇叶轻晚的可能,包括文先生,但是她可以置疑那两位皇子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男眷席那边也是惊讶万分,方还兴致盎然的一群人瞬间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震惊过后一个个基本上都焉了下来。

    作为提议下注的郭放为了稳住失算的局面,维持面子,他咬了咬牙,勉强道:“无事……反正她还没赢,就算她天大的本事能撑到最后,也斗不过叶凝雪的!”

    其他学子听了他的话也算松了口气。到了现在他们都还觉得叶轻晚是靠侥幸才赢了,就算她叶轻晚运气再好一点,赢过了其他人,到了最后也是万万赢不过她这个拔尖的姐姐。

    而方才下注的那名蓝衣青年默默起身向主会场走去。

    “行了。”叶轻晚微微抬起下巴,傲意十足,毫不收敛。她淡淡的道:“还有其他学子等着呢,别再这丢人现眼啦。”

    “叶轻晚你……”

    “魏小姐。”不等魏芮欢把话说完,一道温润的男声打断了她:“劳烦让一下,轮到在下与叶小姐斗棋了。”

    魏芮欢没好脾气的回过头,刚准备大骂一通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却在看到那眉目温和,神色皎皎的男子后硬生生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脸也在一瞬间红成一片。

    这不正是她心仪的李家公子吗?!

    “……是!李…李公子你请。”

    面对心仪之人魏芮欢连话都结巴起来,她慌忙起身给对方让座,回想起方才那副失态的样子,更是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来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李煜。

    李煜笑着回应了她,而后落座于叶轻晚的对面。

    见叶轻晚没有摘下白帛的打算,李煜也没觉得受到了侮辱,反而认真起来,他礼貌唤道:“叶姑娘。”

    叶轻晚挑了挑眉,语气温和而疏离:“李公子,久仰大名。”

    李煜微微一怔。对面的人连看都不看见,怎么知道是他的?

    哪怕不用看叶轻晚也猜到了对方的反应,从而嘴角又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会在这里遇上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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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710/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嫡娇最新章节! 作者:望清秋所写的《重生之嫡娇》为转载作品,重生之嫡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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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娇介绍:
世人皆骂的红颜祸水叶轻晚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许是苍天有眼,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凭借前世记忆,复仇之路如鱼得水。
大仇得报,她坐于窗边,望着一棵榕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少的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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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沈珩,于她来说噩梦般的存在。
自重生再见他后,她便常常会被困于一些奇怪的梦境中。
后来她发现,那些梦似乎是自己所缺失的记忆与曾真实发生过桩桩奇事。
得以重生也非苍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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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起来了,于雨夜中初见,于风雪中重逢
她跟他的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她握住他逐渐失温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喑哑。
“沈珩,我甘愿沉沦。”重生之嫡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