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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宫第三年全文阅读

作者:安喜悦是我     我在冷宫第三年txt下载     我在冷宫第三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搬进了凶宅

    第四百零五、搬进了凶宅

    南厂的两个侍卫帮我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动静可能有点大。我看到对门和斜对门的院落里都有人开了一道门缝在偷窥。这就有点不好了吧,何必呢,搬个家而已,出来打个招呼,或者不搭理我,都是可以的,干嘛要偷偷看呢?

    大概是我的貌美如花吧!

    我嘿嘿笑着,继续指挥着他们两个搬东西,我也抱了不少食盒进了大宅子。

    其实,真正搬进来仔细看看就能够发现,大宅子有大宅子的问题,比如就颜嬷嬷一个人住,很多地方是没有人打扫的,特别是花园里,到处都是蜘蛛结网,杂草丛生,搞得还挺荒凉的感觉。现在总算是夏季万物吐新的状态,看起来还要好一点,不至于那么难看。反正就是不能仔细看,仔细看都能看到花园土里有屎。

    我让两个侍卫帮我行李包袱都放进屋子里,回头我自己慢慢收拾就好。这两个人干活倒是很麻利,就是似乎总要和我说话似的。

    想我当初身边跟着陈一陈二或者是肖不修的时候,他们都和我说不上话。现在,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感到挺怪异的。

    “想说啥?”我让王婆,颜嬷嬷都各自忙去了,硬拉着两个侍卫坐了下来。这两人已经是南厂侍卫排行里面排到二十几万了,南厂规矩——百名之内可以叫编号,百名以外,就用本名即可。侍卫齐志看起来更喜欢说话一些,并且说的也很利落,完全没吞吞吐吐,直接告诉了我原委。

    这里其实算作凶宅,并非什么好地方。

    为什么我们搬东西进来的时候,门口有邻居窥探,这都是有原因的。

    的确这里是皇后赐给颜嬷嬷的宅子,但最开始的时候,颜嬷嬷没有住在这里,而是让自己的大女儿和女婿在京城做事情,方便进进出出。当然,小儿子也快到了读书的年纪,住在这里很方便。但很不幸的是,大女儿和大女婿在一起外出进货的时候,遇到了翻船事故,一船的人全都淹死了,这夫妻两也没能幸免于难。

    颜嬷嬷很是伤心,离开皇后之后,她一直和小女儿住在郊外。房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清静,也很适合老人家生活。

    可是,就在大女儿大女婿死后,她想了想,还是搬过来亲自照顾外孙子。毕竟,这么大的宅子也是皇后的一片心意。所以,就收拾了东西住了过来。想着还是要住下来,好好把孩子教育成人。

    谁知道,没过多久,这个外孙子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失踪之前,还有很多人见到他很开心地在院子里疯跑,高高兴兴地和颜嬷嬷说说笑笑,吃着东西。但是,没过多久,人就不见了。颜嬷嬷也是去报过官的,可是没有迹象表明这孩子是被拐卖走了。

    京畿府接到报案之后,派了捕头也是找了很久,走访了很多人,但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当做是悬案处理,放在案头,等有了新的线索再重新开始查找。

    颜嬷嬷仗着自己是皇后乳母的身份,也来找过肖不修,但肖不修完全没理会,说自己的南厂不负责找孩子,这就是京畿府的事情,直接给回绝了。

    据说当时颜嬷嬷也没说什么,但表情很差。后来,站在门口的侍卫还听到颜嬷嬷骂肖不修不是东西,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看不起她这么没用的老婆子之类的话。

    肖不修哪里在乎这样的话,完全不搭理她。甚至,又一次还问过这么大的宅子就给一个老太婆住,实在是太浪费了,不如让皇后收回来,再倒手卖出去,应该还能挣一大笔呢。

    嗯,这个很肖不修。

    这宅子说是凶宅,但没有真正死过人,也不能算。但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情,也让人总是觉得怪怪的。每天再看到颜嬷嬷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搞得很是神秘。

    人就是这样,善于联想,精于八卦,热爱闲谈,喜欢瞎编。

    不过,很快就出了一桩事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肖不修的说辞,也令颜嬷嬷动了把房子租出去挣点钱的心思。所以就托牙郎帮忙找找什么人愿意租房子,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没过多久,就有一对外县来的小夫妻两住进了这个宅子。

    但是,没过三天就被吓跑了。说是他们在半夜听到莫名其妙的敲门声,可打开门一看,又什么人都没有。买了些猪肝准备第二日炒菜吃,就随便放在了柜子上面。可第二日一早,这猪肝居然不见了;又一日雨夜,一声炸雷把女子从梦中惊醒,当她往窗户外望去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小孩子的身影晃晃悠悠的挂在窗外,眼睛里还有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这对夫妻两吓得魂飞魄散,连夜收拾了东西就跑了出来,说什么都要解约退租,哪怕赔钱也不住了。

    这之后呢,就很少有人问津这座宅子,而关于这里的传闻也就越来越多,越传越邪乎。附近的贩夫走卒,住户什么的,甚至还说即便是没有人住,这里还会半夜忽然亮起了灯,午夜三更天的时候,挂在墙上的古琴会发出声音,那曲子是外孙子最喜欢的一首《春归》,曲调轻快,但在半夜时分响起,更令人感到诡异万分。

    说了这么多,是说这里有鬼么?

    我叹了口气,才五两银子一个月,太便宜了。有鬼又如何呢?重点是,我李小满现在也没什么钱,肖不修不在,皇上又在气头上,我住在谁哪里都不合适。住客栈又是占师父的便宜,这条条大路都不能走,我就只能先少花点钱,找个地方能够伸伸胳膊腿就成。忍到李山的人找到我,把剩下的五千两给我,我立刻打包走人,一点都不会含糊的。

    “小七大人,要是有事情就喊我们,您这里喊一嗓子,我们也是能够听得到的。”两个侍卫很是喜欢我的,又陪着我吃吃喝喝了一会才走。

    我没所谓的,累了一整天,把门窗关好,倒头就睡了。第二日一早又去南厂做抄抄写写的工作,日子也过得很快。转眼我都在这里住了五日,也没看到有什么不妥。可能我也是白日里不在这里,都是半夜才回来,清晨又走了。还有南厂的侍卫送我进来,所以,也是啥都没有看到。

    我和颜嬷嬷不走一个门,我走的是后院的小门,颜嬷嬷住在前院,走的是大门。我早一点走,晚一点回来,都不会惊扰她。我是多贴心和细致呀。

    倒是我沐休那日,颜嬷嬷过来找我。我刚刚睡醒,坐在屋里发呆,想着一会去吃点什么。

    颜嬷嬷也没客气,直接就啪啪啪地拍门,这才是真的吓了我一跳。

    她也真的没客套,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搬走?因为她不想瞒我,也估计我知道了这个宅子闹鬼的事情,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怕承担不起。毕竟我是南厂的人,给自己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我觉得我是没睡醒,这几天誊抄文本也太累了,熬了好多个大夜,手腕都是酸疼的。我瞅着颜嬷嬷,反应了半天她说的话,才问道:“您看见过鬼么?”

    颜嬷嬷被我问住了,才看着我半天才说:“没看见过。”

    “那我两都住在这里,您住前院,我住后院,谁都没见过鬼,您也不怕,您还住了这么久,那我要怕啥?或者说,您就是要骗我那五两银子的房租,让刚住五天的我就搬走,然后不退钱了?那您要是这么做,可就太过分了,我可以用南厂的身份治你得罪哦!”

    颜嬷嬷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瞪着我说道:“我好心好意来找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我可是没觉得您是好心呀!”我也挺不客气的,直接怼了颜嬷嬷,“我还真不信什么邪,我肖小七可曾怕过?如果世间要是有鬼,那就再好不过了。人死了还能够做鬼活着,吃吃喝喝多开心啊,这才真真是长生不老了!不过呀,我根本就没有见到鬼,大多数说鬼的人,都是心里有鬼,才让世间有鬼的,您说对不对呀,颜嬷嬷?”

    这话说的,可能也是挺气人的,颜嬷嬷特别生气地走了。

    我关上了门,其实也挺生气的,我这一早上的,还什么都没吃呢。

    天气热了起来,我在屋里翻了一会衣服,发现每一件都挺好看的,但要是上街溜达可能过于鲜艳了。这肖不修也真是的,就不能给我做几件低调的衣衫么。忽然,也挺想他的。

    这种人,居然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飞走了。尽管我已经有感觉他要走了,但是什么原因,去了哪里,他一概不说。那么,在他心中,到底是有我呢,有我呢,还是有我呢?

    整理好了衣服,发现已经开始有小虫子飞起来,也有蚊子开始咬人了。我立刻就把静心师父给我的防蚊虫小动物叮咬的膏药抹了抹。味道还可以,我能够接受。

    心情愉快了不少,又整理了一下话本子。我带出来的都是最新话本子,还有一部分放在南厂,要不然都带着,也是挺沉的。还有我的食盒,其实吃得也都差不多了,剩下不少木质的食盒摞在一起,看着也挺壮观的。回头得叫侍卫们过来帮我搬走,挨家还回去,或者就再买一些。

    搬进来的时候太匆忙了,现在才得空整理一下房间。仔细看看,这屋子在后院的二层小楼的一楼,位置好,光线好,房间也很大,家具稍微旧了一些,上面还有不少划痕,但很结实,不影响使用。

    我发现一个特别奇怪的事情,我的十三太保完完全全不见了,据说是收归到宫里去了,但是他们也没有给我传过消息,我就啥都不知道。

    前两天遇到马茂春过来送皇上赐给我的小笼包,我以为皇上已经气消了,还挺高兴的。

    结果,马茂春说:“皇上可没说让你回南厂住,就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努力誊写卷宗呢?不过,你那十三太保现在牛气了,跟着皇上鞍前马后的,我的人都只能站在外面。还有你的小饺子和小包子,以及小饽饽什么的那几个小太监,也跟着皇上身后,牛气得很。”

    这是什么路数?我又看不明白了。

    当然,没有人理我是最好的。整个南厂虽然少了肖不修,显得有限混乱,但陈志典也不是吃素的人,还重新规划了一下各个部门的职能,很快就顺畅起来。大部分人都在原位,只有一少部分做了更换。当然,这就包括了他的贴身跟随。

    我是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认识我的脸。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过来给我一些好吃的。这让我心情愉快了不少。但陈志典也没过来找我,据说他忙得要翻天了,各种事情都要亲自处理。

    肖小五和肖小六跟着他处理各种信息和文书,也听说很繁忙。高秉文和柴文进被征调到皇上那里看一些加急的文书,周不全去了京畿府处理近期比较棘手的案子。我就蹲在南厂文书处,认认真真誊写文案,很老实,没有乱说乱动。

    当然,我这样做,除了很是喜欢做这些事情之外,居然还感到了一丝丝安稳之意。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忙碌和充实的感觉。用这种感觉去等肖不修,或者是曹显,或者是静心师父,或者是染九的时候,才不会胡思乱想。

    因为,他们给我的线索实在太多,又太细小,太琐碎以及太复杂,我连起来的部分,又会被另外的线索推翻。所以,我就有一种卡在门口的感觉,进不去,出不来。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是不是老老实实地在南厂待着,肖不修就会回来找我?

    毕竟他说过,我在南厂一天,我是肖小七一天,他都会保护我的。

第四百零六、还真的闹鬼了

    第四百零六、还真的闹鬼了

    忽然身边的人都很忙,或者都被调开了,我一个人玩得也挺开心的。从街头吃到了街尾,去聚福园听了一场新戏,在绣庄买了几件小衣,心情很是愉快。

    人呢,心情好,干活就快了一些。我花了十天的时间,把南厂文书处的格局都变了变,也打扫了一遍卫生把犄角旮旯里的书本和破旧纸张也都清理了出来,让人收集好,等我有空的时候才弄。

    反正大事轮不到我,小事不需要我操心。我就踏踏实实地写写字看看书,晚上回凶宅睡觉。终于,颜嬷嬷的担心开始了,接二连三的怪事开始了。

    我住在后院二楼中的一楼,但半夜常常会听到二楼有脚步声,一会儿欢快地跑过去,一会儿又变得很沉重。我稍稍打听了一下,这楼上是原来颜嬷嬷大女儿大女婿的住处。清早起来的时候,我那间单独的茅厕居然开着门,盛放清水的桶外倒在墙边,水都流了出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我临睡之前,的确是楼上楼下茅厕等等地方都检查过一遍,连后院的门都是南厂侍卫帮我关好的,不可能有任何人进来过。这是很么人,这么厉害,居然就在我睡着的时候,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肖不修肯定不会这样干的,他一般都只会坐在我的床头,等着我睡醒。

    有一日我回来的略晚一些,刚刚躺下,就听到楼上那个房间传来的欢快的古琴《春归》的弹奏,水平不能恭维,但是能够听得出来。我立刻举着油灯爬上了楼,但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上面还积了不少灰土,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了。

    当然,等我站在门口的时候,琴声也戛然而止,不再有任何声音。

    这就很奇怪了,这间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油灯,没有蜡烛,什么人在里面?

    后来也就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不过,我早上出了房门,看到我昨天放在小客厅桌子上新买的小衣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我放在了桌子上,想着早上醒过来洗一洗晾在屋子里,晚上回来就能够换上了。它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是自己长了腿逃走了?

    我打算去前院问问颜嬷嬷,这几日是否有什么人来过?或者又有人来看过房子了?就在路过花园的水池时,赫然发现我新买的小衣就飘在水里……这有点过分了,这还是新买的,没穿过呢。这池塘的水明显不干净,把小衣都弄脏了。

    我有点生气,刚想发火。但又觉得跟谁发火呢?颜嬷嬷?她可是警告过我,这里或许是闹鬼的。那么,是鬼干的?那这鬼是真心厉害了,居然还开始偷小衣了?它要穿么?穿得了么?

    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知道找谁吼一遍。

    我最后还是自己把小衣洗干净,凉在了屋里,然后去南厂干活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对面房间居然亮了灯,把我真的吓了一跳。幸好齐志他们两个侍卫跟着我,护送我进了院子,也看到有灯火,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

    屋里的人听到了声音,就赶紧走了出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自称是颜嬷嬷最小的女儿,这几日进城来看看母亲所以就先暂时住几天。她听说房子租了出去,正在等我,认认脸之类的。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虽然手里举着油灯,但却反衬出了一张大白脸,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擦干,就这么松散着走了出来,令我和两个侍卫都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其实,仔细看看这人长得一点都不可怕,甚至还是挺耐看的女人,眉目含情,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可能是这些日子的阴影有些大,还是让我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大家相互介绍过了,自然也就不害怕了。齐志、何晨他两还想在磨叽一会,我就把他两赶走了。

    “我和青姐姐说说话,都是女人嘛,你们两就别听了。记得明早来找我吃早点,我们一起去吃糖油饼哈。”这两人也是吃货,一听见吃的,眼睛都是亮亮的。

    他们两人又叮嘱了我一番才走的,其实直线距离就两百米,有啥可担心的。

    我和颜青又坐下来闲聊了几句,我还请她吃了几块小饼子。她也挺高兴的,说是她娘亲一直郁郁寡欢,脾气很差。自从我住进来之后,话多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其实,你干嘛要搬回来住呀?听说你们不是之前住在郊外么?那就把这里卖掉,拿着钱在郊外盖个大宅子多好呀。大家都说这里闹鬼,多吓人。”

    颜青笑了起来,更是明媚了不少。“不瞒妹妹说,我夫家原就是个仵作,因此常常听他说起关于尸体的事情,因此也就不害怕了。这世间要是真的有鬼,早就和鬼打起来了。”

    “为啥?”我也好奇起来,居然也有人不怕鬼。

    “你想啊,要是鬼这么厉害,神出鬼没,那家里的金银财宝不都让鬼偷走了么?或者那些痴情怨女,不早都幸福地在一起了,哪里还有什么殉情一说呢?”

    “姐姐果然是通透之人,妹妹喜欢得紧呀。”她的这种说法深得我心,闲聊起来也就不费力气了。我两居然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夜,最后我都困的不成了,还想拉着她继续闲聊。

    颜青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道:“妹妹年纪虽小,但见识多,想法也多,的确应该在南厂多做些事情,多破些案件,让那些枉死的人沉冤得雪。”

    “这倒是,我同意。”我也笑得很好看的,“姐姐来了之后,我其实心里踏实了很多。这里真的有一些异动,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我还真是有点害怕了。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姐姐人美胆大心细,鬼都会先爱上你的。”

    “你这个贫嘴的丫头,赶紧去睡吧,明早不是还要吃糖油饼么?门口那个老汪头的糖油饼去晚了就没有了。快点去睡,明天早点起。”

    各回各屋,我随便擦了擦脸,看到屋里因为点了蜡烛,招惹了一些小飞虫,就赶紧抹了些药膏,踏踏实实地睡了。毕竟,这对面有人住了,心里也多少感觉好一点。

    连着两日又在南厂熬大夜,何晨给我送饭进文书处的时候说:“我略略打听了一下,那个颜青是颜嬷嬷最小的女儿,三十八岁,早年间嫁给了京畿府的仵作,两人过的也不错。可后来,仵作得了急病死了,他也没给颜青留下个一男半女,所以颜青也算是个寡妇,活得很是一般。颜嬷嬷心疼小女儿,所以才搬过去和她一起住的。后来想着再给颜青招赘一个女婿就好了,但因为她大女儿大女婿出事了,这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再招赘?”我明显听出了其中的语句重点。

    “对,再招赘。是颜嬷嬷大女儿的丈夫就是招赘来的。这个女儿的脸是破相有大伤疤的,据说当年颜嬷嬷照顾皇后的时候,无暇顾及自己的大女儿,结果那时候还很小的大女儿有一日从床上掉了下来,刚好摔在了碳火盆上,就把脸上大半个身子给烧坏了。幸好性命无忧。但是,这破了相的女人,实在也不好找婆家,但颜嬷嬷有钱,皇后又赐了宅子,因此就用这个条件来招赘,后来真的招来了一个不错的男人,是在码头做工的,身材很好,长相也很周正。”

    “这是为啥要娶个破了相的女人?”午休时间听故事,我还能再吃两碗饭。于是,就又招呼了几个侍卫去找肖十七加菜,大家开开心心地八卦起来。

    这男人姓刘,单名盛,流民逃难而来。比颜嬷嬷的大女儿颜妍小七岁,当时也有二十五六了,因为穷,所以也没有讨上媳妇。他有个妹妹,妹妹倒是嫁了人有了孩子,可是因为难产死了,那妹夫也不要孩子,说是养不起,就直接走掉了。

    刘盛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在码头做工,实在很辛苦。听人说,颜嬷嬷招赘婿,就想着干脆试试吧。左右不过是娶个女人,天一黑,都一样。

    此时的颜妍已经三十出头,虽然身材很好,但脸上的疤痕依然在,平日里就用半边头发遮掩着,不过,那烧坏的半边脸的确有些骇人。正因为相貌有损,她的脾气也相当差。颜嬷嬷是皇后的乳母,吃穿用度也比一般人好些,可偏偏命运弄人,颜妍即便是再发脾气也没有用。

    最终,她倒是先看上了刘盛,小女婿也是挺好的。她倒也是心满意足,终于嫁了人。

    颜嬷嬷就将皇后赐给的大宅子让大女儿两口子住,刘盛带来的妹妹的儿子当时年纪也小,还是襁褓中的孩子,颜嬷嬷说这也算是颜家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差别对待的。

    颜妍对这个孩子也很不错,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就对这个孩子不好,反而也是百般宠爱。如此一来,颜妍的性情反而变得柔和了许多,也不会大发脾气。

    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颜嬷嬷是放下一颗心,终于觉得大女儿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以后,若是还能够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也算是可以了。并且,还许诺大女儿大女婿,这大宅子日后就属于他们,小女儿还可以再嫁,凭着颜嬷嬷这个皇后乳母的身份,不会让她的女儿吃亏的。

    小女儿颜青性格比较开朗,对于再嫁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热衷,还张罗着想从夫家找个孩子过继,自己也就算是有后了。颜嬷嬷又开始心疼小女儿,处处去照顾小女儿的生活。

    婚后两年,刘盛说想学着做生意,他看好货运生意,打算自己包条船,来往水运送送货。不过,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颜妍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小赘婿这么辛苦,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并且,自己前半生都困在宅子里,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一定要走出去看看。

    刘盛就找了人给颜妍贴了个人皮面具,至少是遮盖住了伤疤,出门的时候也不会把别人吓到。一切也挺顺利的,颜嬷嬷出钱,让小赘婿做起了买卖,颜妍在家照顾照顾孩子,有时又跟着刘盛出门跑了船,出门散散心。日子过得舒心了不少,颜嬷嬷也放心下来。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一日行船,忽然遇到了礁石,整船都倾覆了,一船的人都没有生还。当时,官府也派人打捞和寻找了很久,货物倒是被打捞上来不少,但是再也没有找到这一船的人。

    过了几年,这事情也渐渐被淡忘了。颜嬷嬷带着外孙在大宅子里生活,也是安静。小女儿偶尔过来看看,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日子呢,还是要过下去的,饭也是要一口口地吃下去的。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问题,都是坎,也都是生命中的注定。

    我们一群人叹息了一番的时候,马茂春又跑来给我送了一大桌子吃食,说是皇上在吃午膳的时候,想起了南厂文书处的人最近辛苦了,所以就赏赐了一大桌子他吃剩下的菜。

    说是他吃剩下的,其实也是他根本没吃的。要知道皇上吃饭,也不过就是那些正常的饭量。但御膳房做饭的时候,可是按照一大桌子三十个菜起步的。一般能够得到皇上吃剩下的菜,都是无上的荣耀。

    我们南厂文书处的人赶紧磕头谢恩,感谢皇上赏赐饭菜。但是,鉴于刚才我们都吃的特别饱,谁都不太想吃这些东西。

    等马茂春一走,肖十七就立刻跑了过来把这些菜都收走了,说等到晚上他给加工一下,按照我们的口味再热一下,那时候大家必然是喜欢吃的。

    我们这群人,也真是挺难伺候的。我笑着帮肖十七把食盒都整理好,问他:“咱们的食盒够用么?我屋里还有一堆,要不然你给拿走吧,放在我那里太占地方了。”

    肖十七说:“那我找几个人去搬一下吧,你把钥匙给我,我趁着现在没什么事情,赶紧搬回来,刷干净,咱们还是用的上的。”

    “行,让何晨齐志帮你,他们知道放在哪里了。”我把钥匙给了肖十七。

    肖十七看着我,特别鬼魅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还真会挑人,何晨齐志是南厂侍卫中,颜值和身材都不错的。万一肖大人回来看到你又勾搭了两个小哥哥,不知道会怎么揍你呢。”

    “咦,肖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的眼睛又笑弯弯的,全都是期待。

第四百零七、颜嬷嬷的小女儿死了

    第四百零七、颜嬷嬷的小女儿死了

    肖不修是完全没有消息的,肖十七整天在厨房里忙碌,也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赶紧去搬食盒,齐志回来跟我说:“颜青那个屋子没人吧?我们去搬食盒,没见有人出来。”

    “也许和颜嬷嬷聊天去了?”我想了想,虽然住得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她早上要去颜嬷嬷那里帮着早做饭的。并且,出门很早,几乎和我一样早。

    “有人看到颜嬷嬷去打牌了,没看到颜青。”齐志又补充了一句。

    “她亲妈打牌,她也不用跟着啊。也许,人家出门买东西去了,买好吃的去了。”我也没在意,继续忙碌着。今日侍卫们在打扫的时候,翻出了不少零散的纸张,我们几个人分了分,正在翻检看看是否有用处。

    我是看到有关金功山的记载,所以就多留心看了看。毕竟,至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过有关于金功山有古墓葬的事情。挑灯夜战到了三更天,实在是看不进去了,我才晃悠着从文书处出来。肖十七刚好送夜宵进来,问我:“吃完了回去?还是带回去吃?我都可以陪着你。”

    “带回去吧,这样吃完我就可以睡了。”我捶着自己的后腰。

    “你这是养猪呀。”肖十七笑了一下,拎着食盒跟着我走出了南厂。

    齐志他们两个也在门口站岗,看到我出来,就跟着我们。

    “没事,肖十七跟着我呢,就二百米,不至于吧。”我看着这两人的眼睛也熬得通红。

    “送你回去,我们就回来睡了。就二百米,没事。”这两人真好,特别好。

    提着灯笼走在暗夜里,还真几分南厂的肃杀神秘气质。一场小雨过后,空气没有清新,反而有一些闷热。我又抹了一些静心师父给的膏药,省的小虫子什么的咬我。慢慢地走在有些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那气氛还真挺诡异的。

    若干年后,肖十七还跟我形容过这一晚他的感受。

    一个身姿轻巧的女子,两个身材魁梧的南厂侍卫,一个英俊的拎着食盒的南厂厨子,走在雨后的石板路上,有昏暗的月光撒下,将四个人的身影拉长,透着无限的鬼魅之色,令人京城里关于南厂的传说又多了素材。

    走回去的时候,颜青的房间依然黑着灯,似乎没有人。齐志拿着钥匙开了我的房间,肖十七把食盒放了下来,准备把夜宵摆在桌子上。我招呼着他们都坐下来一起吃,然后各自回去睡觉。

    肖十七嗅了嗅味道,问我:“这里杀过鸡?”

    “不能吧,我这里都不开火。”我也赶紧跟着闻了闻,“下完雨,空气不好。”

    “可能是雨没下透,明日或许还有雨。”齐志也说道,何晨也跟着点点头,“有点闷热,所以才会有股子鱼腥味的臭气吧。”

    我又用力闻了闻,表示大约是吧。但是,肖十七依然觉得不对,并且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我赶紧喊道:“别呀,有飞虫会咬我的。”

    “你不是抹了膏药么?飞虫不会来的。我那天看见咱们南厂里的流浪猫都不过去找你了,估计你身上有什么味道,她们不敢过来。”肖十七的手脚很快,窗户和门都打开了,但是他说这个味道怎么更浓重了。

    “像是外面的……附近的……”肖十七已经走了出去,走过厅堂,走到了颜青的房门外,粘住了脚。回头轻声问我:“真不在?”

    “我今天早上出来的特别早,没顾得上注意她。”我看了一眼齐志,“下午也没人,或许人家回家了,要不然就在外面什么亲戚家住了?”

    “不对,这个味道不对。我肖十七的鼻子还没有失误过呢,这是血腥味!”肖十七已经非常严肃起来,声音都尖利了许多。齐志何晨立刻就进入了警戒状态,甚至还把腰刀都抽了出来,搞得特别吓人。

    “小七,你往后退退,退到桌子后面去,不要出门,不要过来!”我本来还想走过去看看呢,隔着厅堂,我咋看得到。但是,肖十七完全不让我走过来,甚至让两个侍卫都一左一右,拉开了架势,他直接一脚就把颜青的门踹开了。

    屋里依然是漆黑一片,但是那一股子血腥味我也闻到了,不禁掩住了口鼻。这味道的确有些大,之前颜青的房间关着门窗,所以没有传出来。肖十七举着油灯走了进去,然后就发出了一声:“我去!”的声音,立刻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赶紧问道。

    “死人!死的特惨!”肖十七说道。

    齐志何晨也立刻闪身进去了,然后马上就窜了出来,脸色苍白,说道:“报官吧!太惨了!”

    “嘿,咱们就是官呀,我,肖小七,南厂的大官呀!”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谁死了?”

    “没看清,就看见全是血。”齐志还真老实孩子。

    我立刻举着油灯走了过来,扒拉开他们,直接走了进去。不过,我照了一下,也立刻感叹道:“我去!死得太惨了!”

    我见过不少形状各异的死尸了,但是这一次的这个样子,也真是第一次见。颜青房间的格局和我的那间一样,就是大开间,桌子椅子床柜子,没有任何特别的。此时此刻,凭借衣服以及身姿,我已经能够判断脸朝下的这具女尸就是颜青。

    很明显,她的脖颈处流出了大量的血,但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成为凝固的血渍在地上。因为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但是,这真的是一股死亡的味道,腥臭味非常重。

    还睡啥呀?还吃啥呀?

    我转身就跑了出来,恶心得不成。

    这事情还真的必须报官,让京畿府的人赶紧过来。并且,南厂的人也要过来看看。我可处理不了。

    肖十七拉着我立刻走出了院子,出了门,站在黝黑的街上。齐志何晨已经跑回南厂报信了。我就看着他们跑进了二百米外的南厂,然后瞬间就冲出来一百多名黑衣侍卫,那速度也真是太快了。

    侍卫们训练有序,立刻将大宅子团团包围住,齐志也让人跑去了京畿府报案,何晨立刻去敲了二百米外的皇宫大门,南厂有特别通行证,所有大门都可以出入。

    我恶心着坐在门口斜对面的台阶上,肖十七站在我身边,也恶心坏了。不过,他问我:“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房间里有东西?”

    “你别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捂住心口,又吓得不成。

    “我就是觉得,只是个感觉而已。”肖十七说道,“是颜青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等仵作来瞅瞅吧,要不然还是等白日里,现在黑乎乎的,太吓人了。”我看着南厂侍卫们已经冲进了大门,心里稍微感到安全一点。

    肖十七觉得也只能是这样了,就和我一起坐在台阶上看着大家。又过了一会,京畿府的元捕头带着人跑了过来,还没说几句话,陈大人骑着马就赶了过来。最厉害的是,陈志典和皇上一起出现在了我面前,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困了,歪在肖十七的身边,打算睡一小下的。

    看见皇上都跑来了,我们一大堆人只好都跪了下来,皇上的脸色特别差,发冠都是歪的,直接吼我道:“肖小七,你又搞什么?怎么有你的地方都这么乱?”

    “我也不想啊!”我小声嘀咕道。

    “你瞅瞅,这大半夜的,把南厂和京畿府的人都叫了出来,不知道的人以为有了反贼要围攻朕呢!”皇上这话说的,太可怕了。

    我们所有人都立刻跪的更规矩了一些,陈志典赶紧解释道:“皇上息怒息怒,咱们先瞅瞅情况。”

    “皇上,卑职先进去看看。”元捕头还算沉稳,直接请命。

    皇上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了,元捕头赶紧带着几个人冲了进去。

    “怎么回事呀?”皇上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低头瞅着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从南厂回去,然后他们说味道不对,就把颜青的房间踹开了,然后我们就看到了一地的血,和已经了的颜青。我们也没敢多看,就全都跑了出来。然后,齐志何晨去报案,我和十七就一直坐在这里,都没敢动地方。”我巴拉巴拉地说着,皇上的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你怎么住在这里?这么晚了在南厂待一宿也可以啊?”他问道。

    “您不是说不让我住南厂么?我就想着多晚了,我也得回去平躺一下嘛。再说了,这房子是我花五两银子租的,不去睡一下多亏啊。”我也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你就不住个客栈么?”皇上要炸毛。

    “贵啊!”我也想炸毛。

    “你!”皇上一口气憋在胸口可能也挺难受的。

    幸好陈志典出来打圆场,“皇上息怒啊,小七最近特别辛苦,把文书处整理得十分整齐。在外面住,也安静一些。她平日里睡眠不好,住在南厂也乱了些,所以住在这里,我也是知道的。”

    “我记得这是颜嬷嬷的宅子。她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没有在?”皇上四周找了找,还真的没有看到颜嬷嬷的身影。

    “找,下官这就去找!”陈大人特别快地站起身,吩咐自己的衙役和捕快,赶紧去找颜嬷嬷。

    皇上依然看着我,问道:“说说里面什么情况?”

    “好多血,太黑了,看不太清楚。”我一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觉得特别难受,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皇上叹了口气,才说道:“行吧,站起来吧,你在这里待着,朕进去看看。”

    “臣先去看一下吧?”陈志典问道。

    “你跟朕一起去看看。”皇上还真是厉害,这大半夜的去看尸体,一会恶心到他了,我就关不了了。反正我已经提前示警了,不能再说我了。

    过了大半天,真是东方鱼肚发白,我都已经歪在一边睡了一会了,皇上和陈志典这才走了出来,看到我这个样子,皇上暗青的脸又多了几分黑线。

    “肖小七,回南厂睡觉去。一切等仵作验尸之后再说。”

    “哦。”我揉了揉眼睛,心想着,他们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估计也是恶心坏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看到的真的不算最恶心的。皇上陈志典陈大人进去后,把整间屋子照的雪亮,仵作已经把人翻了过来,脸朝上。结果,颜青半张脸上的肉都被撕咬掉了,脖颈处也被咬掉了,大量的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所以,致命伤就是脖颈处。

    门是肖十七踹开的,证明门是反锁状态,外面的人除非是破门而入,否则都进不去。窗户都关着,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等于说,根本没有外人进去。

    可颜青是怎么死的?

    颜嬷嬷被找到的时候,她正在彻夜打牌,打得昏天黑地的,完全不知道她的小女儿已经死了。所以当她疯了一般冲回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整条街都能够听得到她的哭喊声,真是令人心碎。

    陈志典让我回了我南厂原来的房间,肖小五也冲了回来,急急地问道到底什么了?我只好又把事情说了一遍。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事情大了,颜嬷嬷可是伺候过皇后三十多年的老嬷嬷,从皇后还是襁褓中小婴儿的时候就是她的乳母,虽说这些年感情淡了些,但她可算是皇后身边最最亲近的人。这事情要赶紧破案才成!”

    “那我再去瞅瞅?”我忍着困倦,赶紧起身。

    “这倒不用这么着急,既然事已至此,你先休息一下。其实,你现在也算是嫌疑人,不能轻易走动的。皇上让你进了南厂,也算是一种保护吧。万一颜嬷嬷发疯起来,你也是危险的。”

    “哦哦哦。”我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皇后不在白马寺,你知道么?”

    “知道了。”

    “所以?”

    “皇上没发话,我们也不能做事的。并且,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许皇上是知道的。那我们也不能破了规矩,私自去找。”

    “可南厂不应该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么?”这一次肖小五的回答反而让我感到十分奇怪,难道南厂就不能问问皇后去哪里了么?

    “有些能知道,有些不能知道,有些知道了也要说不知道的。”他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你知道肖大人去哪里了么?”

    “不知道呀。”

    “这个才是不知道中的真不知道啊。”肖小五这口气叹的,我觉得南厂的水缸里的水都少了半分。

第四百零八、案情研讨会

    第四百零八、案情研讨会

    颜青死了,死得极为惨烈。

    颜青死的地方,是皇后乳母颜嬷嬷的大宅子。

    颜青是皇后乳母的小女儿。

    颜青死的时候,对门住的是南厂肖小七。

    颜嬷嬷一生孤苦,大女儿毁容意外而死,小女儿死得惨烈,唯一的外孙失踪。

    是鬼杀了她们,大宅子里有鬼!

    ……

    京城最劲爆的八卦莫过于此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或是高谈阔论,全都是关于这个。南厂的暗探在城里走了一圈,听到了无数关于此事的议论。

    南厂、京畿府、禁军的仵作都去了现场勘查,然后大家都聚集在南厂讨论案情。现在很明显的是,颜青的伤口并非利器所伤,而是一种尖利的东西。有仵作提出来,很可能是獠牙,否则那些血窟窿的形状很难解释。

    “要真是有什么鬼,动物,凶残的猛兽之类的,我应该听得见呀?”我作为嫌疑人、证人、对门的邻居也坐在他们当中,仔仔细细地研究着。

    陈志典和陈大人都加入了讨论,大家先把时间顺序排了排。我在前一日是寅时一刻回去睡觉的,当时齐志何晨刚下执勤岗,就陪着我走了回去,然后看我准备换衣服躺下了,他们两人才出的门,并且把门带上了。

    “你没有反锁门?”陈志典瞪着眼睛问我。

    “没,一般都是他们帮我关上的。我懒得走过去。”我小小的有点心虚,但也理直气壮。我当时累得只想平躺,还管不管关门?再说了,这里距离南厂这么近,一般也不会有事情。

    “大门呢?”陈志典继续问道。

    “大门是我关的,从里面关的,然后再从墙里面跳出去的。”齐志何晨也在案情研讨会上,他有点结巴,大约我们这种行为也是挺奇葩的。

    “肖小七,你就不能起来关大门么?”陈志典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我懒得走过去。”我还是这个理由。

    “你好歹也是姑娘家,安全很重要的。”陈志典开始苦口婆心了。

    “是是是,我以后注意。”我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现在细想想,我不关门的习惯还是肖不修给我养成的,因为只要他在的时候,都是他关门,他锁门,他开门……原来,在这些琐碎的日常里,他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略略有点失神,看着南厂议事厅外灿烂的阳光,又有那么一点点想他。

    “何晨先出门,我在里面把门栓锁好,还用长木顶住了门,之后从墙上越了出去。我们每次都是这样做的。早上小七大人出门的时候,基本上也会和我们约好时间,大约几时出门。所以,有时候是她自己开门,有时候是我们再跳进院子里开门……”齐志讲了一下给我开门的方式,这下好了,连京畿府的陈大人都皱眉头了。

    “小七,这是何必呢?皇上既然说了让你回南厂住,你就赶紧搬回来吧,这一天到晚的有人跳院墙,也是挺不好的,容易引起他人效仿,或者引起恐慌的。”陈大人也开始絮絮叨叨了。

    我们的案情讨论会还在进行中,大家开始反复议论我案发当日下午,让齐志、何晨以及肖十七去我屋里把食盒都搬走的时候,颜青的房间有没有异常?

    “这个是判断颜青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陈志典是写话本子的人,心也很细腻,“如果说,你前日夜里,也就是凌晨回去的时候,颜青的房间黑着灯,没有声响。门窗也都是关闭的。那么,是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呢?”

    “这个我还真的没注意。”我特别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寅时一刻回去的,二刻躺下了。齐志他们是卯时三刻过来找我,因为我们约了要去吃糖油饼,就咱们门口的那一家糖油饼。”

    “何晨先跳进院子的,然后又去开了小七大人的房门,大人刚刚洗脸,一看我们到了,就立刻出来了。我们三个也没太注意对面房间的动静,因为一般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没起呢,只有南厂的人比较喜欢早起晚睡……”齐志说道。

    陈志典又白了我一眼,才问道:“当时颜青房屋的门窗如何?”

    “她的门与小七大人的门是对着的,都是在一楼,小七大人在左边,她的房间在右边。房屋的格局都一样,她那间也有两个窗户,门口这个是关着的,侧面的我们没有看,因为要绕过去看,没这个必要,所以我们也没有关注。”何晨回答道。

    “还有什么觉得似乎奇怪,但又正常的?比如你们午后也去了一趟,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陈志典又开始问下午的这一段,“我记得下午已经阴天了,后来就下了雨。”

    “对,我们去的时候开始刮风,我们还说怎么刮了妖风,风挺大的,所以我们几个是快去快回那种。直接打开了门,把屋子里的食盒都抱了出来,然后又锁上了门,窗户也都关好了,怕下雨的时候淋湿了屋里的书。”何晨也很是细致,每一个情节都记得很清楚。

    “何时发现味道不对的?下午没有?”

    肖十七紧锁眉头,仔细想着他两次去我那屋子的情形。“下午刮了风,只是想着赶紧把食盒抱走。晚上再过去的时候,一开始是觉得腥臭,还想着是不是因为下雨闹的。可是后来就觉得味道越发的不对了,我才跟他们说的。”

    “仵作们的判断,颜青是前一日的丑时死的。前后院距离有些远,颜嬷嬷也不在家,一直在城郊老李家打牌,晚上也住在那里。因此来说,这里就只有颜青一个人在。目前,没有人证,没有人看到她几时在的,也没有人看到有其他人进出过这个院子。”

    “熟人作案?”我问了一句。

    “那这个熟人是谁?”陈志典问我,“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毁人容颜,特别是女子的容颜,这是多恨啊。”

    “是的女的作案?情杀?”我推测道。

    “颜青守寡多年,自恃清高,也没有其他男人往来。很正常的人际关系,并且也很洁身自好。周边走访后,目前的信息是这个女人一直和蔼亲切,没有不良嗜好,没有和人吵过架,很是低调简朴。”陈志典拿着南厂已经总结过来的信息,念了念。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颜嬷嬷在外面欠了赌债,所有人来找颜青讨要赌债?”陈大人问道。

    我想了想,才说道:“我在这里好歹也住了半月余,没有任何人上门讨债。另外,牙郎王婆也没有说过颜嬷嬷有赌博的事情,只是说喜欢打牌而已,那就是个消磨时光的法子,也不会花大钱进行赌博。再说了,颜青也才刚刚过来住,房间应该还都没有收拾好呢,怎么可能立刻就被人杀了呢?”

    这事情陷入了僵局,怎么都解释不通颜青到底为什么死了。

    陈志典攥了攥拳头,又说道:“皇上说要尽快破案,否则流言四散,造成大恐慌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他说的这个大恐慌是对的,倒不是因为我让侍卫们跳墙,而是这个案子引起的恐慌逐渐蔓延开来,令京城的人都开始慌张了。

    特别是对于颜青的死因,是青面獠牙的鬼杀的人。这个说法在百姓之中广泛流传,搞得大家天黑下来的时候都很速度地跑回了家,并且从前热闹的街市也没有了人。很多灯油烛火的铺子生意忽然特别好,大家买了不少,打算整夜燃烧,让这么一点点光亮驱散恶鬼来袭。

    入夜后,我看了看南厂依然的灯火通明,大家都忙碌着。肖十七问我:“我给你做点什么吃的?这一天也没吃饭了?”

    “吃不下。”我捶了捶自己的腰,“我现在需要躺平睡觉。”

    “那就去睡一下。”肖十七跟着我,却发现我要出南厂的大门,“去哪里?”

    “回去睡觉。”

    “你不是吧,要去凶宅睡觉?”肖十七完全不同意,扯住我不撒手。

    “没事啦,反正也都勘察完了,现场也收拾了。重点是我那间屋子又没事情,我的东西还在都在那里,明日再搬过来也可以的。至少,我今天晚上也是要去收拾一下吧。”

    “可以住南厂你原来的那个屋子呀?”

    “好多天都没住过了,里面全是灰,怎么躺着呀。”我还是很嫌弃的。

    “那我跟你去住。”肖十七特别不放心的样子。

    “南厂不吃饭了?你不管管么?好歹你也给大家做些吃的吧,这一整天了,大家也都快累死了。”我推了推肖十七。

    “我让他们去做了,吃面条馒头,简单。”肖十七完全推不动。

    “那你给我拿点吃的呗,陪我回去吃一吃。”我又推了推他,他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我坐在南厂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夜空,依然是阴天,即便是黑夜也能够感觉到云朵很低,气压很低。长街早已经没有了灯火,因为这个血案,令京城的家家户户都提早关门闭户,不再出门。

    我看着不远处的凶宅,里面有灯火重重,估计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值守。这一整日都没有看到颜嬷嬷,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说是痛哭嚎叫,然后就直接昏了过去。现在有御医过去看看,开了镇定的汤药。她相熟的牌友正在照顾她,还没有正式的问话。

    其实这么想想,她也是挺惨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但这事情本身就透着那么诡异,令人费解。

    有细碎的脚步声快步走了过来,南厂的侍卫们已经警觉起来,立刻拉开了架势,看着前方提着灯笼快步走过来的人。

    前面领头的是小包子,提着个纸灯笼,身后应该是小饺子和其他人。我摆了摆手,让侍卫们散开,“无妨的,是宫里的公公们。”

    这次是真全,小包子,小饺子,小饼子,小花卷,小饽饽,小面条,六个小太监一字排开,各个眉清目秀,年龄十五六岁,身高体态都差不多。身着等级不低的太监服饰,应该都是张公公的亲传弟子,瞅着也挺气派的。

    我居然觉得很是养眼,有种后宫既视感。

    虽然京城里的气氛不好,南厂门口也是肃杀一片,但我还是眉开眼笑地问道:“咋了?皇上让你们来的?”

    “小七大人太聪明了!”小包子话多,一张嘴就是赞美我,“皇上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担心小七大人害怕,所以就让我们六个全过来伺候您,您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不许离开半步。”

    看到他们六个,我一准就知道是皇上干的,但是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一下子来六个吃饭的,我也得养得起啊。“行吧,我来认认脸。小包子,小饺子,小饼子,小花卷,小饽饽,小面条……走吧走吧,咱们去凶宅睡一下。”

    终于,这六个小太监脸色都变了,脚步都犹豫了,哪里还有刚才安静羞怯地笑容啊。

    “嘿嘿,跟着小七大人呢,就是这样的。这凶宅都算不错的,我们还跟着去了不少荒山野岭和死人墓呢。”有南厂侍卫开始打趣了,故意吓唬他们。

    小包子还是很镇定的,一本正经地说:“没事的,我们一切都听小七大人的。”

    “走走走,快点回去睡觉了,我很困的。”我看着肖十七已经拎着食盒过来了,就冲他说:“你再找几个人,皇上给了我六个人,大家都要吃饭的。”

    肖十七转身又回去了。

    二百米的路,足以让我知道皇上的想法。小包子嘴快,之前跟我也很熟悉了,所以他在这二百米的路上低声对我说:“皇上特别生气,说颜嬷嬷本来是皇后的老嬷嬷,敬重她的辛劳。但对于两个女儿过于溺爱,总觉得有所亏欠。他因为皇后的关系,不过多斥责她,但是当初皇后赐给她这所宅子的时候,就闹得很不愉快。”

    “对,这么大的宅子,距离皇宫这么近。按道理都是皇子才有资格的,她不过是个乳母而已,至于么?”这也一直是我的疑问。

第四百零九、马茂春和六个小包子

    第四百零九、马茂春和六个小包子

    又牵扯到一段往事,小包子也是听宫里的老人说的。皇后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抱进宫中教养,没有父母双亲陪护,多少有些孤单和弱势。当时,给她的配置也不过是两个乳母,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后的身体奇差,小命几乎都没有了。

    先皇震怒,说什么也要把皇后好好养大。

    这个又牵扯到另外一件事情。五十年前,大月国与西凉国征战,两国打成平手,谁也没占到便宜,但战事也相当惨烈,皇后的父母均战死沙场,当时的属下只来得及救出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皇后。

    在这种情况下,先皇死活都要把这个女孩养大,要悉心照顾,希望能够做些弥补。当他看到年幼的皇后重病,气得砍了所有伺候皇后的下人,然后又找了一批人过来服侍。这其中就有颜嬷嬷。她当时刚刚生完大女孩,乳汁充足,襁褓中的小婴儿非常喜欢颜嬷嬷,总是要她抱着才不哭,离开半米都不成。

    颜嬷嬷对皇后也极其好,好到三岁之前从来没有撒过手,皇后就像是粘在了颜嬷嬷身上一样,腻歪到不成了。但是,也正是这样颜嬷嬷自己的大女儿被照顾得并不精心,还因为意外毁掉了半边脸。

    先皇知道后也很是自责,许诺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待颜嬷嬷的大女儿,让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后来,皇后渐渐长大了,知道了颜嬷嬷为了照顾自己,疏于照顾大女儿的事情,也很是难过。在她成为皇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赐给了颜嬷嬷宫外的大宅子,方便她来往宫中,照顾女儿们。

    当时,皇后还是很依赖颜嬷嬷的,特别是婚后一段时间,两个人的感情胜似母女。因此,颜嬷嬷当时也算是风光无限,受人尊敬。

    可是,在平叛了曹显叛国之后,颜嬷嬷也忽然失宠了,原因不明。皇后也是性情大变,各种闹腾。有一次直接把颜嬷嬷打了一顿,赶出了宫。

    不过,该有的待遇都有,只是没有再进宫伺候皇后。颜嬷嬷也就专心筹办自己两个女儿的事情,日子过得平淡却也无忧。颜嬷嬷有一点非常好的是不多说话,无论任何人,哪怕是最好的牌友闲聊,她都不会说关于皇家的任何事情。

    大家也喜欢她这种笑呵呵的性格,虽然朋友不算多,但彼此之间的交往也都很熟悉和客气。

    对于颜嬷嬷的人缘,我已经从京畿府那边看到了相关的信息,因此也不太意外。再说了,我与颜嬷嬷打过交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她那个样子也不让人讨厌太多。

    好吧,现在又是曹显叛国后,又有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这个线索我收好,以后也会破解的。现在,要紧的事情还是颜青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

    果不出所料马茂春在凶案现场,他说他在值守。

    颜青的尸体已经拉走了,现场虽然没有清理,但也只剩下那一大滩血,看着有些乌黑。不过仵作已经用石灰粉画出了尸体的形状,以及一些可疑的地方。马茂春说他奉了皇上了的圣旨,要在这里看守现场防止被破坏。

    我瞅着他,琢磨着谁大晚上跑这里破坏现场?反正我不会,我都不会进去。

    “我就知道你得回来睡,那一屋子东西都没收拾呢,你今天晚上肯定不愿意睡南厂。再说了,肖不修也不在,你也不想回去。”马茂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还挺得意的。

    “那就辛苦马统领了,我要去睡了。”我理都不想理他,“我这六个小包子你处理一下。还有,一会肖十七给我送夜宵来,你放他进来哈。”

    六个太监,住哪里?

    皇上也是够了,打地铺都不够地方。

    我洗脸的时候肖十七拎着食盒进来了,外面也挺热闹的。他说他给六个小太监,以及禁军们都带了夜宵,大家正在吃呢。看着肖十七的黑眼圈,我不禁心疼地说:“要不,咱两都别干了,这在南厂一天到晚的,不得安生也就算了,还不让睡觉。”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让那六个小太监睡在你的门口,天气也热了,不碍事的。”肖十七抹着稀泥,“你要是害怕,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和你挤一挤的。”

    “……我不害怕,我怕你害怕。”我真是受不了了,“你吃完就赶紧回去睡吧,明早咱两再约个早饭,出去吃,就街口的馄饨铺子。”

    “可以可以。”肖十七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因为那家的馄饨很好吃,并且那个大姐特别喜欢闲聊,我们每次都很开心。

    “其实,我在想,我还是要在这里住满一个月的,否则我那五两银子就白花了,太亏。”

    肖十七听到这句话,差点就把蛋花汤吐了出来,“小七呀,你知道你这夜宵多少钱么?足足三两银子,你一张嘴就三两银子没了你还在乎那五两?”

    “在乎呀,那是我的钱啊。现在这三两是陈志典的钱,不一样的。”我很正经的。

    肖十七完全吃不下去了,瞅着我运气。“这里现在是实打实的凶宅,不能住了。”

    “没事没事,再坚持半个月。半个月期满,我立刻回南厂。”我也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那六个小太监什么路数,你知道么?皇上干嘛搞六个给我,这也太多了吧。”

    “谁知道呢?圣上的心思太难猜了。最近,听说哦,最近不是很太平,皇上的心情也很差。”

    “这又怎么了?”我不开心了。

    “我是听说的,具体的我没看到,都在陈大人手里捏着。”肖十七把声音放得特别低,“据说,西凉国来了个使臣之类的,直接就进了宫,找皇上说事情。也没有经过陈大人,陈大人就特别恼火,直接进宫去揪这个人,结果呢,这人和皇上认识,陈大人就吃了个瘪。皇上就挤兑了他几句陈大人就急眼了,直接要撂挑子不干了。然后,皇上就说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肖不修么?谁给你那么大胆子,想不干就不干了?你要是不干,就把脑袋还回来,朕都给你记着呢。”

    “我去,这么精彩。我喜欢听,快多讲讲。”我立刻就不困了,还特别拍了拍自己的木板床,“今晚咱两一被窝好不好?我要听八卦!”

    肖十七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肖小七,我是个男人!不是太监!”

    “咦,南厂不都是太监么?”我眨了眨眼睛。

    “南厂不是人人都是太监的!比如我,就不是!”肖十七的声音变大了,马茂春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急吼吼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是太监?”

    肖十七没好气地对马茂春说:“我不是!”

    “对呀,你不是呀,你还跟我洗过澡呢,自然你不是。那谁是?”马茂春那表情,还上上下下看了看肖十七,有些猥琐。

    肖十七的毛都要炸掉了,直接收拾了食盒,对我说:“肖小七,少吃点。吃成大胖子,嫁不出去!”

    “我……”我举着筷子,忽然就呆住了,他干嘛生气?太监也挺好的,就可以和我做姐妹了。

    肖十七抱着食盒,带着他的小团队的人走了。马茂春问我:“肖十七干嘛这么生气?”

    “我哪里知道?我最近啥都不知道。”我也是挺奇怪的,我又没说什么其他的,他干嘛这么生气。唯一的解释是,他害羞了!

    我忽然被我这个想法惊呆了。我刚才说什么了?让肖十七和我一被窝,所以他害羞了。

    哎呀呀,肖十七的想法有些多了。

    或者说,自从我真正二十岁生辰之后,大家终于都把我当做女人看待了,不是小娃娃了。嘿嘿,好现象!

    “明天我要出门买衣服,记得一会告诉六个小包子,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跟住了我。”我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点。

    马茂春一脸的扭曲问道:“你的衣服都快塞不下了吧?南厂一堆,冷宫一堆,现在这里又一堆,是不是要单独给你一个库房才成?”

    “可以呀,我没意见的。”这个主意真好,回南厂我就找找有没有空屋子去。

    马茂春可能也完全不想和我聊下去了,转身就出去了。听着他吩咐我那六个小包子,“今日你们就在大厅睡一晚,守着肖小七大人的房门就好。今日,我们禁军会在这里值守现场,明日还会有仵作过来做事。”

    “好的好的。”小包子答应着,开始打扫我的门口。

    我立刻出门看,“你们要睡地上?不找个垫子之类的?”

    “条件简陋,就先这样吧。”小包子还挺艰苦朴素的。

    “别呀,天气还是冷的,不能睡地上的。”我瞅了瞅对面颜青的房间紧紧关着的房门,又看了看这个厅堂,忽然想到楼上也是卧室的,之前睡的是颜嬷嬷的外孙子。“你们去楼上睡吧,要不然就拿被子下来……还是上去睡吧,楼下有马统领他们。去拿些被子,椅子什么的,不能都堆在这里,太难受了。”

    “不合适吧?”小包子嘀咕道。

    “有啥不合适的?现在我们是办案,是帮助颜青找出杀她的凶手。所以,我们不破坏现场,在其他地方休息,是对的呀。否则,大家都累趴下了,谁替她伸冤呢?”

    想想我这话也很有道理,马茂春也直接说道:“小包子,去吧,听小七大人的话你带着他们几个上去睡,留两个睡大厅。你们家小七大人,你也知道的,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来,你们还是分批分拨保持体力才好。”

    嘿,马茂春这话说的,又不着我爱听了。我也转身关了门,睡觉!

    本着再住满半个月的宗旨,我咬牙继续住了下来。反正我现在有六个小包子,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上楼把其他三个房间都打开了,让他们六个小太监住了进去。三日后,禁军清理了现场,还做了一场法事,这里就渐渐回归了平静。

    不过,街上、酒肆里、茶楼中,以至于街头巷尾可平静不了了。那些关于青面獠牙的恶鬼传闻越来越多,大家都吓得哆哆嗦嗦的。我和肖十七约饭在一个小酒肆里,就听到了各种版本的传闻,出了说颜青是被恶鬼吸干了血死的之外,还有人东街有个人被恶鬼咬破了脚趾吸血而亡,西街有个姑娘半夜想来,看到有个男人披着蓑衣坐在床尾,冷森森的眼神一言不发,吓得这个姑娘什么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大声喊着救命啊,南街的说法更可怕,是说有个妇人与恶鬼缠绵了一宿,第二日就生了个鬼娃……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传言越来越邪乎,我基本上都要相信了。

    我坐在酒肆里吃饭的时候,看到马茂春忽然出现在街上,身后还跟着分别给我去取新衣服、熟食和桂花糕的六个小太监,这六个人一脸的拘谨,走在马茂春身后,看起来都有点小媳妇的哀怨感。

    “肖小七,这是皇上给你的护卫,不是给你跑腿用的。就算是跑腿的话,也去一些有意义的地方啊,你让他们去的都是吃吃喝喝花钱的地方,合适么?”马茂春还挺有正义感的。

    “那让皇上把陈一陈二和我的武僧四兄弟以及二十一到二十七,对了,还有我的净敕,都还给我呀。他干嘛留着当他的护卫,不给我用。”我瞅着他,然后招招手,让我的六个小太监都过来给我展示了一下他们取到的东西。

    这六个人其实非常聪明,不,是相当聪明。不仅很快知道了我的喜好,并且总能够超额完成任务。比如去拿桂花糕的小面条,还多买了一大包话梅;去拿酱牛肉的小花卷,多买了一只烧鸡;最机灵的就是小饽饽,他搞了一瓶桂花酿,看着我就开心。

    “肖小七,皇上必然有皇上的道理,莫要问。”马茂春居然还劝起我来了。

    “算了,你带着我的六个小包子走吧,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带着小包子们去南厂,帮我再搬几本书。我看上一套野史记,特别有趣,我想今天晚上看完。”这些人,不用白不用。我一向是知人善用,使劲用。

第四百一十、一只毛茸茸的手

    第四百一十、一只毛茸茸的手

    颜嬷嬷住在前院,有她的牌友陪着她。我去看了一下,状态还好,哭一会睡一会,看到我之后也没有说太多的话。马茂春做禁军很久了,所以也对颜嬷嬷很熟悉,就安慰了一下,还说我们正在加紧调查,一定会把凶手抓到的。

    之前,我和颜嬷嬷说过很气人的话,现在这个状况,我都有点内疚了。默默地走出来之后,我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六个小包子跟着我,也默不作声。

    天热了,池塘里的叶子下面开始滋生小飞虫,开始咬人了。我因为抹了药膏,所以没有蚊虫飞过来,但我那六个小包子就有点可怜了,白白嫩嫩的,刚好让蚊虫饱餐一顿。

    “走走走,不溜达了。”我看他们隐忍的样子,也觉得挺不好的,就立刻带着他们回了后院。今日沐休,我老老实实坐在屋里看野史,并且让他们找地方歇着去,别在我眼前晃悠。

    看了一会书,又睡了一会,又起来看了会书,小包子和小饺子坐在我的门外,本来是想随时听我的吩咐,但是我一直也没什么事情,他们两人慢慢也就睡着了。其余的四个都被我赶到楼上去睡了。做我的侍从?六个太监,比冷宫的配置还多了三倍,皇上在想什么?

    所以,他知道我三年前的生辰愿望?

    他怎么知道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又开始琢磨这些人背后的关系。其实,看似毫无关联,实则都有很深的瓜葛。现在来看,隅月庵里必然是有皇上的人么?也不好说。

    这套野史里讲了一个故事,说东倭国的君主当年是寰宇帝国的内侍,寰宇帝国四分五裂之后,他跑了出来,在中原大陆没有了土地,所以就带着很多人飘到了倭弯岛,这里气候相当好,没有冬天,农作物丰富,虽然经常下雨,但是不影响收成。所以,他们很快就定居下来,并且发展壮大。

    这个内侍没有孩子,但是培养了当地的一个部落的小儿子,最后成为了东倭国的首领。这个首领也是野心很大,可能也是内侍对他有过很充分的洗脑教导,要他统一中原大陆,要成为帝国的主人。

    不过,这人最终也没有实现梦想。但将这颗梦想的种子种植在了每一个东倭国继任者的心中,让他们永远记得要完成这个梦。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总是跑来骚扰大月国的边界,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当初肖不修高秉文他们去谈判,进展相当困难。实际上,这君主已经是部落首领的后代,身体里流淌着野蛮血脉,所以脑回路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的确也是辛苦了。

    多看看书,多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够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可能决定事情的走向,这是静心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的事情。

    夜深了,我的蜡烛光芒已经变得微弱起来。合上了书,闭了闭眼睛,我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不过,这口凉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听到楼上有人尖叫了一声,还有倒地的声音。这也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被凉水呛到,拼命地咳了起来。

    小包子和小饺子拉开门,直接冲了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了?”

    我使劲咳的时候,指指楼上,示意他们上去看看。但是,这两人完全没动地方,一个去换了油灯点亮,一个轻拍我的后背,还说着:“慢慢来,呼吸,深呼吸。”

    只是呛到了,没有大问题。

    咳了一小会,擦了擦嘴和眼泪就好了过来。

    “走走走,上去看一眼。”我立刻冲出门去,爬上了二楼。此时,小饼子和小花卷站在门外,很明显,小饽饽和小面条在屋里,尖叫之声必然是他们其中一个发出来的。

    小饼子和小花卷看到我们上来了,立刻说道:“我们听到尖叫声就立刻过来了,但是拍了半天门,没有人开。”

    “等下,听听屋里有没有声音。”我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大家竖起耳朵听听有什么异状。结果,就听到后院的大门被推开了,还有很多人冲进来的声音。为首的是齐志何晨,他们两个喊道:“小七大人,没事吧?在哪里呢?”

    我只好站在二楼喊道:“这里这里,我没事。”

    齐志何晨那些南厂侍卫都是会武功的,动作也相当快,立刻就爬上了二楼。这几个人举着火把,一下子就把二楼照的特别亮。“我们是忽然看到这里的灯火全都亮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跑来再说。”

    “哦哦哦,先别说,先把这个门踹开,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我指了指小饽饽和小面条睡的房间。

    “靠后。”齐志绝对行动派,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然后与何晨一起冲了进去。小包子和小饺子挡在了我的前面,我是啥都看不见。

    略略等了一下,门板被清理开,小包子才让我进去,并且他们几个都紧紧跟着我。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和我楼下是一样的。不过,小饽饽和小面条卷缩在墙角,看起来是吓得不轻,一直在发抖。齐志过去看了看状况,“无伤口,可能是被什么吓到了吧?”

    小包子也走了过去,大声问:“怎么了?”

    结果,这两人抖得更厉害了。

    “别别别,我来我来。”这种如果是惊吓过度的,要用温柔的办法,不能吼的。“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我蹲下了身子,尽量温柔了一些并且拉住了这两人的手。

    “小七大人啊,真的有鬼啊!”这句话说的,搞得我们一群人都后背一凛,立刻冒了冷汗。刚巧窗户还被大风吹开了,气氛实在是太到位了,不止是我尖叫了一声,就连小包子小饺子都喊了起来。

    “小七!”马茂春身手了得,直接从被风吹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精准地在这大群人中找到了我,直接抱住了我,急急地问道:“怎么了?”

    “我我我……他他他……吓死我了。”我也真是哆嗦了一下,最近没有肖不修在身边,我忽然变得特别胆小,居然在这么多人在的情况,还是被吓到了。

    有了马茂春和禁军的加入,大家的胆子都大了不少,屋里的阳气旺盛,气氛都好了很多。小饽饽最先缓了过来,说道:“刚才,我们睡了,但是,我就听到小面条尖叫了一声,立刻起身看看他怎么了,结果他指着窗外‘啊啊啊’地喊着,我一看也吓死了,是一只奇怪的手。”

    “外面树枝的倒影吧?”齐志问道,不过很快这个答案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外面没有树,什么都没有。

    “没事没事,错觉吧,眼花了。”我安慰道。

    小面条喝了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有个东西压着我,我叫也叫不出来,就只好拼命挣扎,蹬腿,然后就醒了过来。我想着去喝口水,压压惊,但结果就看到了窗户这里有一只毛茸茸的手,正在扒拉窗户纸,和窗户的这个小锁片……所以我就尖叫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等到我们两个都喊起来的时候,这只手就不见了,似乎是一个小孩的黑影子一晃就不见了。过了一会,我就听到你们拍门的声音,但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们两根本都站不起来……”

    这两可怜孩子,我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我刚才也被他们吓得不轻,至今马茂春还抱着我,没有撒手呢。

    既然大家都缓过来了,没有出什么事情,也算是平安无事了。我扯着马茂春下楼,坐在我的屋里问道:“你怎么来的?我这里不顺路吧?”

    “皇上听到了很多关于这个案子的传言,搞得人心惶惶的,所以让我过来传个口谕,要求尽快破案。我这刚和陈志典陈大人说完出门,就看到齐志何晨带着几个人飞也似地冲出去了,我就想这都是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他们冲进了你住的地方,我一想糟糕了,怕真的闹鬼了吧,就赶紧跟着过来了。”马茂春接过我给他倒的凉茶,瞅着地上的水问我:“这又是怎么了?”

    “哎,被吓到了。你都不知道这半夜里听到那一声惨叫,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我就说嘛,赶紧搬回南厂去,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搬搬搬!不过,还是先破了案子再说吧。我始终觉得很是奇怪的。”我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小包子已经去烧热水了,齐志何晨也坐了下来,大家又开始了案情分析会。

    “天下没有鬼。”我首先给了定论,也给了否定,“所以,首先就是要排除鬼手这个设定,那么,是巧合,还是有人故弄玄虚?”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异常。”何晨先说道,“外面什么都没有。”

    马茂春表示同意,又补充道,“今日下弦月,并且时有乌云,视线并不好。”

    “孩子能爬到二楼窗边,然后迅速消失么?”我继续问道。

    “不能。”马茂春立刻否定,“这个二楼看起来不高,但要是飞上来,并且没有地方借力,真的不太容易的。只有我这种高手,才可以直接飞进来。”

    我瞅着他,呼吸都停滞了一下,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功。不过,他的说法我是同意的。

    “其实,就算是孩子,这里有孩子么?”我又问道。

    “颜嬷嬷地外孙子算不算?”小饽饽问道,但小包子立刻就否定了,“不是说他外孙子失踪了么?”

    “也许活着呢,也许回来了……”小面条也加入了讨论。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据说颜嬷嬷的外孙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但已经在两年前失踪了,那算起来现在也是八九岁的样子,不应该是小小身影,一晃而过了。

    真的是鬼?

    我被自己这个答案也是吓了一跳。

    天一亮,马茂春他们就立刻带着人把二楼的里里外外全都看了一遍,但什么都没发现。并且,马茂春也很是细心,带着人,把墙壁都敲了一遍,怕有什么中空的地方被我们错漏了。他们的检查都属于地毯式搜索,床板都抬了起来,仔仔细细摸了一遍,特别正常。

    “如果你执意要住在这里,我也不拦着。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要住进来。”马茂春一本正经。

    “为什么呀?我很安全的。”我一脸的不高兴。“我可不敢让你来,回头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可能又要生气了。我的十三太保都被带走了,回头你也被带走了……哦,不对,是你把我的十三太保带走的……”

    马茂春笑了出来,低声说:“肖不修不在,我至少也要保护你的周全吧。对外,我也是为了破案,对内,我也要对得起肖不修的。”

    “他在哪里?”我立刻问道。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你知道他走?”

    “隐隐猜到。”

    这话说的,什么都没问出来。我揣着手,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也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了。我目前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对得起我那五两房租,也要京城恢复往日的热闹。否则店铺再没有人去,都要关张了。

    鉴于小饽饽他们吓得不轻,我就带着六包子小分队逛街去了。吃吃喝喝之间,还听到京城贵女的风向标转了,都齐齐地想嫁给马茂春了。说是肖不修失踪了,颜值天花板塌了,那么马茂春的相貌,身材和年纪也都是不错的,并且还是禁军统领,应该是不错的人选。

    当然,也有人说,这恐怕是要皇上指婚的,自己不能做主。

    我问小包子:“马茂春当初把你们带走了,有没有揍你们?”

    “那倒是没有,就是在宫里待了几日,然后皇上过来问了问我们跟着您都做了什么。然后又过了几日,张公公给我们训话,要求我们必须跟着您,听您的话,并且哪怕豁出性命,也要跟着您的。”

    “其他人呢?”

    “二十一他们?”小包子问。

    “嗯,二十一他们和那几个和尚。”

    “我依稀看到他们是分开的,并没有在一起。不过,应该都差不多。因为,我们出来之前,皇上刚好路过,我看到他们都换了侍卫的衣服,跟在皇上的身边,看起来也挺气派的。”

    “什么级别的侍卫?”

    “亲军吧,很近的那种禁卫军了,级别挺高的。远远看了一眼,不是特别清楚。”小包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看来,他们是被皇上收编了。

    反正我身边也不缺人,左右都是吃吃喝喝,跟谁都一样。我就这样宽慰着自己,还是没有心才好,才不会不舍,难过和怀疑。

第四百一十一、我没有偷马统领的内衣

    第四百一十一、我没有偷马统领的内衣

    天气热了,阳光也特别好。

    我坐在南厂和大宅子中间的茶馆,随便磕着瓜子。这铺子是我男师父高建昌的,掌柜也是我熟悉的。毕竟,之前,我在这里开了一个月的茶馆,当然是有肖不修坐镇的茶馆,当时的生意真是要多好,有多好。

    可现如今,特别冷清,冷清的就我一个人坐在这里。

    “为啥呀?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来喝茶看南厂英俊的侍卫呀。”我觉得我快磕了半斤瓜子了,根本停不下来。

    余掌柜拿了个自用的小茶壶,直接对嘴喝了起来。“小七大人,这还不是因为您么?”

    “我又咋了?”我特别无辜地看着他,心里也不痛快起来。我发现了,最近我的气血不顺畅,大姨妈又很久没有来过了。大约就是给气的!

    “第一,就那个大宅子的命案还没有破吧?青面獠牙的鬼,随时随地会出现,都把你的护卫吓死了,你觉得大家能不害怕么?”余掌柜特别认真地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大宅子,刚好能够看到我那个后院的大门。

    “我们不是半夜闹的么,怎么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是很好奇。

    “好家伙呀,那晚上马统领带着人跑的,我们都以为要抓贪官,杀人了。我都是扒着门缝看了看,一看是他们奔去了你的院子,这又吓死了,难道是鬼又来了?”余掌柜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行吧,那第二呢?”

    “肖大人不在啊。”余掌柜居然也学会了啧啧啧,“当初,肖大人坐在这里的时候,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过来啊,简直是打破头,也是要看一眼肖大人的。你瞅瞅现在,我这个茶馆都没生意。就那一日,我说把肖大人用过的一套茶碗卖掉,才来了好多人。可是买走了之后,就又没生意了。”

    这个事情余掌柜找我说过,我问道:“我那套卖了么?”

    “……卖不出去,没人买。”余掌柜干嘛说出这么直接,直接又把我成功气到了。

    “为什么呀?”我想挠人。

    “购买力!小七大人,这叫购买力。喜欢肖大人的都是有钱的女人,为肖大人的一颦一笑,神魂颠倒。所以,人家肯出钱买东西,任何与肖大人相关的都买。你知道吧,肖大人同款,只要是这个名字,卖得都特别快。可是,喜欢小七大人的是谁?都是那些喜欢八卦,热爱闲聊,一心报国的热血青年,但这些人没有钱,没有购买力啊!”

    余掌柜这一番话,居然把我说的哑口无言,但是,这明显不是在夸我吧?

    “第三第三,有没有第三?”我皱着眉头,捏了捏茶壶。

    “第三倒是与您和肖大人没什么关系,是关于我们老板,您师父的。”余掌柜居然还开始卖关子了。

    “说!”

    “最近,我也是听说的,高老板不在京城,但是去哪里了,没人知道。重点是,他把账上的钱都拿走了,所以,即便是我现在想申请多买一个月的粮食,茶叶,或者是换些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没有钱。”

    “啥?为啥呀?”这个事情我还真没听说。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少爷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您好歹也是他徒弟,要不找个时间去瞅瞅。”

    “我去查账不合适吧?”我有点犹豫。

    “小七大人,您忘记了么?当初一条龙那个赌局您赢了呀,高老板把所有店铺都给您了,正在一家家过手续呢。”

    “啊!”我惊了,这个真是惊了。

    “所以呀,您以后就是我们的老板了。”

    “别别别,这就不对了呀。”我忽然心里一动,“高老板把钱都拿走了,把空壳给我,这不是要害死我么?”

    “那也不至于,据说您有个单独的账户,回头您去瞧瞧。”余掌柜那个笑容,也是够诡异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直接问了出来。

    “我媳妇是高老板的账房先生,自然是知道的。”余掌柜还挺骄傲的。

    “我说的呢,简直了,吓了我一跳。”我点了点头,这个就说得通了,“回头找时间见见,我仔细问问。但是,你不能随便说出去,这事情必然有问题,不会那么简单的。”

    “当然当然,我是小七大人这一边的,我绝对是要保密的。再说了,小七大人就是我们的老板,我当然也是要向着老板的!”余掌柜开始了信誓旦旦,表了个忠心。

    闲扯了半天,也没有客人,看来的确是生意太差了。隔壁店铺都已经转租出去了,新来的店主正在翻修店铺门面,打算收拾一下,开个饽饽铺子。我瞅着这些人在和泥砌砖,并且正在筛沙子。有两只鸡从沙子上走过去,居然都留下了脚印。

    咦?

    还是梅花脚印,挺好看的。

    马茂春走过来的时候,看见我发呆着看着沙子,问道:“这是咋了?真的傻了?”

    “你才傻呢!”我最近皱眉头的次数太多了,怕都要长皱纹了。“马统领,我要这个沙子,再筛得细致一点,咱们铺在二楼的楼上楼下,如果真的有东西过来,应该是能够留下痕迹的,对不对?”

    这话说完,马茂春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招呼身边的侍从赶紧去筛沙子。我们也是行动派,立刻搞了两大筐的细沙,铺在了我住的那个楼的楼梯上,并且尽量让大家在铺好沙子之后不要出门,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马茂春带着侍卫也住了进来,就直接住在了我的楼上,让我的六个小包子挤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人家也是为了破案,所以,我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细沙铺好了,过了三个夜晚,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印记。就是小饺子有一晚听到我要吃个饭,直接跑了出来,被沙子滑倒摔了下来,直接扭了脚。

    看来,这个办法有点守株待兔,要碰运气的。

    白日里,陈志典说要我过去开会,讨论一下这个案子的事情。我只好赶紧跑了过去,跟他又详详细细地把案子推演了一遍,没有任何进展。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懒散地回来了,看到马茂春正在指挥着自己的侍卫找着什么东西。

    “咋了咋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马茂春从二楼探出头来。楼梯上的沙子还没有清扫,我也不敢贸然爬上去,否则就跟小饺子一样的下场了。

    “没什么。”马茂春的表情居然有点扭捏。

    我瞅着他,又瞅了瞅站在院子里的侍卫,直接问:“说,你们马统领在找什么?”

    那侍卫笑得也挺扭捏的,纠结了半天才说道:“统领大人丢了内裤。”

    “噗!”我好巧不巧地正在吃包子,这一口把包子馅都喷出了,浪费了。“为什么呀?”

    “统领大人说昨晚换了衣服,然后就放在床上,打算拿回去洗衣服的。可今天出门有点忙,一时间就忘记拿了。但刚才回来看到这堆脏衣服就想来了,这里有井水,也是可以洗衣服的。可是,他翻检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发现裤头没有了,所以正在到处找。”

    “……谁偷你们家统领的裤头啊?这是什么癖好。会不会卷在其他衣服里了?再找找呗。”这个话题,我也只能讨论到这里了,实在不适合我这个妙龄少女来过问。“走走走,给我开个门,我进屋里躺会。”

    我让侍卫帮我去开门,毕竟我手里有包子,怀里有话本子,自己开不了门。禁军侍卫也是比较好用的,很听我的话。他伸手拉开了房门,还想顺道把我屋里的茶壶拿走,去到点热水。结果,我们都赫然地同时发现一个红色的大裤头放在了我的茶壶之上……

    “大人!这是统领大人的裤头!”这侍卫也真是的,那么大声干什么?他这绝对是故意的,我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全院子的人都听到了,基本上都是用豹子的速度跑了进来,争相目睹红裤头到底在哪里,是什么姿态,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幸好我的房间一直都属于干净整齐,甚至经常给人一种没有住过人的感觉。所以,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物品的房间里,红色裤头就这么赫然地摆放在茶桌的茶壶之上,也实在是太显眼了。

    裤头也就算了,谁屋里没有个内衣呢?

    重点是,在我的房间里,有马统领的裤头……这个事情就尴尬了,事情大了,出了大问题了。

    马茂春也顾不得楼梯上有沙子了,直接就出溜了下来,冲进了我的屋子,看着我正在发呆地看着他的红色裤头,然后打算去拿走……

    “别动!”我大吼了一声,并且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别动!一动不动!”

    在场的人,指的是马茂春,禁军的三个侍卫,我的六个包子,大家立时就定在了原地,面面相觑。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捏起了马茂春的内裤,仔细看了看。

    “小七!”马茂春大约都是要冒火了。

    “别动别动,别说话!”我立刻又低声吼了他,“我没偷你内裤,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还在这个位置?你等下,你们都别动,低头看看地上是不是有沙子?”

    大家全都低头仔细看着地上,但马茂春刚才是带着沙子冲进来的,所以地上还是有了不少沙子。那现在唯一没有被带到沙子的地方就应该是这张桌子了。

    桌子上没有沙子,椅子上没有沙子,床上没有沙子。

    这事情就奇怪了。

    从马茂春的房间到我这里,唯一的路就是楼梯,楼梯上全是沙子,进到我的屋子,必然就会带进来沙子。那么,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谁拿着马茂春的内裤过来的?地上的沙子走向明显是马茂春刚刚带进来的。内裤上面没有任何沙子,但有一小簇黄色的毛。

    马茂春已经完全不成了,涨红着脸瞪着我。但我依然没有搭理他,注意力还在地上的沙子,和内裤上。

    有风吹了进来,似乎是要下雨。我看了看窗外,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吃完饭了。“没事了没事了,吃饭去吧。”我摆了摆手,然后坐了下来,马茂春直接把自己的裤头卷了起来夹在了腋下,结结巴巴地说:“小七,不是你偷的,是我丢的,不不,坚决不是你偷的。没发生过,什么事情都没有……”

    “别呀,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什么的,不就是裤头么。”我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多想。“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们这么多人,白天晚上都有人,但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且,谁会知道你换了内衣?为什么要丢到我这里来?这是要做什么?”

    “有人要算计咱两?”马茂春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左右看了看。

    “要是用这个方法算计咱两,也没什么用啊?”我瞅着他,“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我偷了你的内裤,又如何?大不了是咱两婚嫁一下而已。可是,现在他这样做,明显自己没有好处,别人也没有好处和坏处。往大了说,引起混乱。往小了说,毫无意义。”

    马茂春终于也开始正常思考了,大红脸的颜色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今日宫里并无大事,因此我转了一圈之后就决定先回来歇息一下。进院子上楼,因为地上有沙子,我和其他侍卫们还都是多加小心了一些,提着一口气上楼的,也没有沾太多沙子。可进了屋,翻翻衣服的时候却发现内裤不见了,就四处找了起来……”马茂春开始复盘之前的过程,也在回忆着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听见你回来的脚步声,所以才站在窗口去看你的。”

    “今日要下雨,你没关窗户?”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是也没关窗户?”马茂春看了看我的窗户,又有邪风吹了进来,看来真的是要下雨了。

    “我好像是没有上锁,早上小包子说要通风透气,我就随手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了。”我瞅着窗户,也略略回忆了一下,“那就是风给吹开的。”

    “这里白日也有侍卫的,所以不可能有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偷东西。”马茂春很是肯定禁军的能力,同时也有点颤抖地问:“所以,还是鬼来了?”

第四百一十二、难道是个水鬼?

    第四百一十二、难道是个水鬼?

    马茂春的胆子不小的,可能也是被连日来京城里的这些流言给吓坏了,甚至也开始相信鬼神之说。我瞅着他,说道:“一般都是女鬼才爱出来闹事,并且还特别喜欢找你这种面貌英俊,身材很好的男人,搞一搞的。你要不然就赶紧上楼睡觉吧,一会女鬼就来了!”

    “肖小七!”马茂春直接都跳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暮色真的已经黑了下来,小包子正举着刚刚点燃的油灯走进来,小花卷和小面条拎着食盒跟在后面,结果被马茂春这突然的动作给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问道:“怎么了?”

    我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马茂春真是很没有面子。

    吃过了晚饭,我带着六个小包子又仔仔细细地把院子里能走路的地方和房间的角落里,都细细地撒上了沙子,特别是楼梯上。不过,站在楼下看上去的时候,我又让马茂春用他的轻功,把房檐和窗户框上也撒了细细的沙子。

    “这窗户的窗棱这么窄,都没有我的手指粗,根本不可能有人爬上来的。”马茂春嘟囔着,还是认认真真地撒好了沙子。

    “这不是还富裕半筐沙子么,先撒了再说。”我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物尽其用。

    不过,这也真是体力活,我跟着他们一起撒沙子,累的都快直不起腰了。

    其实,在我的脑海中早已经将这些事情又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我也很羞耻的好不好?一个禁军统领的内裤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这简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要不是我义正言辞的厚脸皮,早都要死要活的嫁给马统领了。

    可是,我是肖小七呀!是曹显的女儿李小满呀!

    我才不会为了一个裤头放弃我的寻觅真相的信念。

    所以,我预设了各种可能性。比如,这个凶手并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早已经躲在楼里的某个房间里,或者什么角落里。所以,我才把细沙撒在楼里楼外。这样,我就可以对他的来龙去脉有个大致的判断,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会去哪里?

    又或者,能够采集到脚印或者痕迹,也能够通过这些,猜测出他大致的身高体重之类的信息。

    真心是要把我累死了,六个小包子也很累,脸色都变得惨白了。我问他们:“跟着小七大人,可还好?”

    这六个人异口同声的说:“特别好。”

    是不是言不由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是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吃饭的时候,就立刻吃,一点都不客气了。想着几天前跟着我的时候还挺矜持的,现在已经风格突变。

    吃完饭,洗漱完毕,马茂春过来问我:“我把你的房间做个隔断吧,这样,让小包子他们睡在你的外间,也是一种保护。万一真的有鬼来,你一个人在屋里,怕也是不安全的。”

    “无妨无妨,我可不想屋里有人看着我睡觉。一会儿,我就把门窗都关好,真的没事的。”我问他,“你住在这里的真的可以?”

    “我是不放心嘛。”马茂春说的也挺严肃的。

    “行吧,一会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窗都带好,据说晚上还会下雨,帮我关的严实一点。”累了一整天,实在是需要躺一下了。马茂春也没有再多说话,起身帮我把窗户紧紧关上,然后又把房门从外面带上,又叮嘱了一下今夜在门口厅堂里值守的小饽饽和禁军侍卫们,这才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去休息了。

    吃饱了,其实还是有些困倦的。可是一躺下反而又睡不着了,脑子里很乱,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和画面。静心师父说,这种就叫做用脑过度,容易傻的。

    可是,我也想懒一点,什么都不想的。要不然用一点沉香,让自己睡一会呢?我下床去找沉香。随手又摸到了静心师父给的驱蚊虫的膏药,就随手抹了抹。

    沉香是找到了,可我忽然发现这里没有香炉,那种小小的都没有。之前在南厂的时候,都是要撒在香炉里,然后会慢慢升腾起气味,让人安静下来。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决定还是丢在油灯里一点点,看看是不是也能够燃烧起来弥散开去。

    可往油灯里一撒,居然灯火就灭了。我也是挺郁闷的,干脆就摸着黑躺了下来。

    暗夜里已经安静下来,街市上本来就没有人,风停了之后,下了一阵极为细小的雨,可没多久也停了下来。很安静,安静得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沉香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反正我依然是一点都不困。

    终于,有一阵碎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

    不像是脚步声,没有出现在楼梯中,厅堂里,似乎是在房屋的外檐处,声音断断续续,接近我这扇窗户的时候,似乎还停了下来,之后就更慢了一些。但这声音的确是越来越大,仿佛是响在了我的心里,悉悉索索的,又哒哒哒的……到底是什么?我又兴奋起来,同时也有点害怕,难道真的是鬼来了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挪动着身子,从床上悄悄移动到窗户边上,然后鼓足了勇气,直接去推窗户……结果,窗户被马茂春关的太严实了,我第一下居然没有推开!

    可是,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这个声响必然已经惊动了外面的“鬼”。我也就不管不顾了,直接有大力地推了第二下,这才“咣”的一声彻底推开了窗户。

    外面是寂静的夜,我在一楼,从窗户看出去,什么都没有。

    我开窗户的声音已经惊动了禁军和值夜的小饽饽,他们立刻出声问道:“小七大人?怎么了?”

    “来来来,点火把,点灯!”我也就不悄悄的了,直接喊了人。“到我门口,不要到窗户这里。”

    小饽饽已经从外面把门打开了,他举着油灯,一脸的惊慌。禁军两个人也立刻就凑了过来,此时楼上的马茂春也问道:“怎么了?”

    “你别动!大家都别动!”我立刻又大喊道,“都把灯点上,原地不要动!”

    哎,想睡个觉,其实也是挺难的。

    小楼的里里外外都已经被点亮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我瞅着他们吓得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是挺好笑的。

    小饽饽举着油灯问我:“大人,我能进来么?”

    “别,把油灯给我。你们现在都蹲下身,仔细看看我们刚才铺的细沙,有什么痕迹么?”我拿着小饽饽的油灯,走到了窗边,又冲着楼上的马茂春喊道,“看看窗户边的细沙,看看有什么印记没?”

    有禁军侍卫从院子里走过来,举着火把,我往他们看我窗户外面的地面,仔细看,一点点痕迹都不能放过。我刚刚推窗户可能是太猛了,窗棱上的细沙都被我推掉了不少,所以也看不出来什么。

    马茂春在楼上仔细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小楼里面的各处也没有异常。只有在我的窗户下方,有那么一些不太起眼的印记,说不上来是什么?很像是人手的印记,但又不太像,因为可能是小了一点。

    但若是都有人手了,那脚印呢?

    也没有。

    为什么?

    有手印,没有脚印,难道“鬼”是用手来走路的?

    我让所有人继续站在原地不要动,只是叫马茂春从窗户飞了下来,我则从屋里轻手轻脚地转出来,举着油灯蹲在窗户下方仔细看着。现在还能够判断出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鬼”很轻巧,在细沙上的痕迹都很浅。

    难道真的是飘着走?

    大家都很严肃,脸都变得紧绷绷的,估计都已经开始害怕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收获。

    我用的细沙是白色的,也就是说,在土地中,草丛里,只要是沾上了,再逃离的时候就会有痕迹。这些细砂粒会一点点掉下来,同时也会成为我的线索。

    我继续看着,然后慢慢移动身体,慢慢这个细沙的走向,都有了那么一种眼瞎的感觉。马茂春举着两个火把,其他人依然需要站在原地,否则就会破坏现场。我真的是蹲在地上,特别特别仔细地看着细沙,一点点寻找着蛛丝马迹。

    终于,凭借着细沙以及那些微小的,特别不容易察觉的刚刚长出的青草嫩芽歪斜的方向,我找到了花园的水池边。这里是前院和后院的必经之处,也是花园中最好玩的地方。白日里,我都喜欢这里的阳光灿烂。虽然说已经长了荒草蔓藤,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之前这里很是不错的。

    那现在,又有一件事情可以解释得通了。

    从后院我的窗户下,走到或者说是飘到水池边,也是有一大段距离的。如果仅仅是“脚”上沾了细沙,不可能坚持这么久还会有沙子。只能说明,这“鬼”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所以沾了很多沙子,才会在这么长的距离中,依然有沙子掉落。

    所以,它应该是个水鬼,是从池塘里走出来的水鬼,手脚湿润,浑身湿透。

    总算是一晚上没有白费,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回了房间里,直接睡了。马茂春这一次可能是真不放心了,直接在地上铺了个被子,躺了下来。六个小包子也说什么不肯走,都躺在门口休息。

    我还特别认真地说:“没事的,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们都不相信,瞪着大黑眼圈的眼睛瞅着我,一脸的恐慌。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终于很困了。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还没有梦。

    晌午饭之前醒过来的,元捕头带了份当年颜嬷嬷说自己外孙失踪的报案文书记录过来,说或许是有什么帮助。我就喊他一起吃个饭,顺便问问他和顾宝儿的事情。

    这人本来还是挺严肃的硬汉,说道顾宝儿的时候忽然就扭捏起来,甚至还多出了很多不确定的表情。“这个事情吧,我也说不清楚。并且,我也不知道宝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喜欢就是喜欢呀,直接说就好了。”我的饭菜同大家的是一样的,青菜米饭,没有肉。幸好我兜里有银票,就让小包子他们几个出去看着买点什么回来,没有油水的饭菜,下午容易饿的。

    “禁军吃的这个还不错呢,我们京畿府的人吃的更差一些。”

    “为啥?”我楞了一下。

    “说是因为春旱,经费就少给了一些,大家吃饭就只能将就了。要真是想吃点什么,就只能自己掏钱买。”

    “这不成,史书上都说:不能饿军队,就会失去国家力量。”我挺严肃的。

    元捕头也怔怔地看着我说道:“果然顾宝儿和你好,她也是这么说的。”

    “嘿嘿,看书多,没办法。”我干笑了两声,“所以,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相互有好感,但我怕我的身份和地位配不上她。毕竟她的家事可比我显赫多了,我还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才可以的。至少,若是有一日,她和她的贵女朋友们,官宦女眷们见面闲聊的时候,说出来也是有面子的嘛。”元捕头想得还挺长远的。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这事情也别着急,回头我找个时间问问她的意思。”

    送走了元捕头,我开始细细翻看这份报案的文书。上面记载着两年前,颜嬷嬷是在临近晚饭时分到了京畿府报案,说自己的外孙子不见了。当时这孩子六岁,外貌形容上写的是身量较小,头发细弱且略黄,换牙中,言语表达不清,只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聪慧。

    看这个记录,怕这孩子的智力有些问题。

    我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午睡后,孩子独自在院里玩耍,颜嬷嬷像往常一样出门打牌。当时院子里养了一些猫猫狗狗的小动物,都是陪着小外孙玩的。这孩子很乖巧,也不会乱跑。偶尔高兴开心的时候,也只会在院子里疯跑。

    那一日,因为花园正在找伙计翻修,所以开了后院的门。但也没有人看到这孩子跑出去,或者有什么外人出现。伙计们都是相熟的人,没有人任何疑点。

    但孩子就是丢了,且没有任何线索。

第四百一十三、传闻又多了

    第四百一十三、传闻又多了

    我还没有去找颜嬷嬷,她已经主动过来找我了,虽然看起来极为憔悴和伤心,头发也很凌乱,看起来也是大哭过的。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的说:“你,你和侍卫们,立刻搬走!我要把这个大宅子卖掉!”

    “颜嬷嬷,现在不是我所搬走就搬走的。”我瞅着她,遇到态度不好的,不管是她背后有多少令人难过的原因,我也不会态度好的。特别是她这个样子,挺让人烦的。“皇上要求尽快破案,平息京城里的闹鬼传闻,我当然是要仔细查一查的。”

    “查到几时?”她急急地问道。

    “查到找到凶手呀。”我的声音大了一些。

    “找到鬼么?你找得到么?”颜嬷嬷那个样子,更是令人厌烦。

    “找!你放心,就算是鬼,我也要把它揪出来,替你女儿报仇!”我义正言辞,甚至还有点信誓旦旦的意思。六个小包子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有点警戒的意味。

    不过,这六个包子有点过于急躁了,显得我们好像要动手一样。我轻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他们往后退退,别制造紧张气氛。

    六个小包子这才往后退了半步,但是也没有放松下来,依然瞪着眼睛看着颜嬷嬷。

    这种阵势也是厉害的,不管谁也会觉得有点站在下风的感觉,所以,颜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就要走。

    我喊住了她,问道:“你外孙子失踪的时候,就真的一直在院子里玩?有没有在水池边上玩?他会不会掉池塘里了?是不是现在还在池塘里?”

    这话问的很突然,颜嬷嬷的脸色大变,浑身都开始震颤,一种真的见到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我:“不可能,不可能!”

    当然,我也觉得不可能。

    已经过了两年,就算是当初是淹死的,在小小的池塘里也应该很快就有浮尸浮上来,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和颜嬷嬷的谈话,基本上就算是不欢而散。

    我幸好还顶着皇上的口谕,颜嬷嬷一时半会也拿我没办法。再说了,这个凶宅谁敢买?现在就算是倒找银子,我也不会要的。

    但是,颜嬷嬷过来找我的这个事情也提醒了我,要速战速决了,拖得时间越久,对我们也是不利的。更何况,颜嬷嬷已经开始安排她二女儿入土的事情,并且说是要去京郊的家宅住些日子,躲开这个伤心地。

    京畿府的陈大人同意了,还特别派了两个人跟着,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我暗暗找人去给元捕头递了个话,让他最好找两个自己人,盯着点颜嬷嬷。怀疑这两个字,我常有。

    颜嬷嬷走了之后,我就蹲在池塘边看着这一小潭水发呆。六个小包子看着我这副模样,反而放松了警惕,散落在我的身边,有人甚至去拿了椅子以及茶壶。

    马茂春走过来问我:“你怀疑水鬼杀人?这么一个破池子里能有鬼?有大活人?或者是魂魄?这也太扯了。”

    “不是还有鬼藏在罐子里,瓷瓶里,或者是玉镯中么?”我反问他,“那些话本子里的鬼鬼怪怪可也都是这样写的。”

    “那是话本子,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了,马茂春反而一点都不信了。“你看哈,如果说当年这个小男孩是在这里失踪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他跑出去,那咱们就算他淹死在这里了,他能够变成鬼,杀了他的二姨么?这可是他的亲人。”

    我们在这里判断着,讨论着,外面新一轮的传言更可怕了。

    大家都开始集中精力去讨论水鬼的问题。比如,水鬼的天生使命是给小河戽水,他们日夜不停地戽水,使池塘不致干涸,使河流川流不息。它们日复一日地,干着浩繁的戽水工作,觉得很疲惫、很枯燥,夜里就独自蹲在桥头,伤心地哭泣。夜静更深时,常听到一些呜呜的、毛骨悚然的声音,那就是水鬼的哀泣。传言夜来暮归的人,如果听到水鬼的哭声,接着“咚”的一声响,一个黑狗状的东西跳下水去,那就是水鬼了。但你千万要永不回头地走过去,否刚,就会被水鬼“入了相”,不出三五天,水鬼就会夺走它所相中的人的性命……

    鉴于这么多瞎说八道,我决定做个实验。

    我让余掌柜去正在装修的店铺那里拉了一推车白石灰过来,并且又是细细地铺在水池旁边。这样的话,万一池塘里有什么东西,爬上岸来的时候,都能够留下痕迹。重点是,为了要证明这到底是鬼还是人,我就石灰的外围又放了一个小条案,上面放了一些水果、一盆鸡血、一条刚刚咽了气的活鱼。

    如果是鬼,它可能会喝了鸡血补精气神;如果是水獭之类的,应该会吃了活鱼;如果是人,它应该会吃这些很新鲜的果子。

    答案,第二天就出来了!

    池塘里果然有东西爬了出来,并且吃掉了果子。那些石灰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依稀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是手掌印。我记得之前在窗下的手掌印,当时还画了下来,所以现在拿过来和这里较为清晰的手掌印对比了一下,应该说已经是八成相似了。

    “我要把池塘的水都抽干,要快!”我基本上是跳脚的状态,现在立刻马上,不能再等了。

    这个时候,人多力量大的特点就显现出来了,更何况我的六个小包子都是年轻人,心气也高,立刻就开始找盆,找桶,连茶壶茶碗都找来了。

    禁军在这里值守的人也跟着一起干活,速度特别快地集结过来。

    齐志和何晨以及肖十七过来给我送吃的时候也看到了,立刻加入到劳动的大军之中。

    这池塘虽然看着不大,但这是个活水源,也就是说,外面有活水来源,应该是和护城河有暗渠连同,所以要想真正把它弄干,还真需要一些干这个事情的伙计。余掌柜就迅速冲了出去,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前几年就来这里休整过花园和池塘,还是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的。

    现在,我是放心多了。大家忙忙碌碌的,也很是热闹。特别是,我居然看到了除了我的六个小包子之外,禁军他们干活热了,都直接打着赤膊上阵,那一身的肌肉配合着略黑的皮肤,汗津津的,在太阳下居然很好看。

    我立刻就喊小包子给我弄二斤瓜子过来,本大人要监工!

    天气热,干活也是挺累的。余掌柜就招呼那些临时请的伙计们过来喝水,有个伙计是之前给我石灰粉的,他说:“大人,是又要清淤泥么?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了,按道理说,不会有那么多淤泥的。这里与护城河水相连,之前也是清理过的。”

    “相连之处是多大的洞孔?”我问道。

    “小,特别小。这个池塘本身就不大,当时就是了借一点活水,不让它臭掉。据说,是我爹说的,他当时过来给做的池塘,皇上看过图纸的,说可以借水过来,但不能挖大。所以他们当时烧了一些瓷砖做成了管道。”这伙计居然还是个知情者,“护城河的水,每年都会清淤,所以也不会堵塞这根管子。”

    按照这个说法,首先就排除了有人从护城河进来或者逃走的可能性。

    “那有什么动物能游过来么?比如大鱼,水獭之类的。”我继续问。

    “护城河里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呢。”那伙计想了想,“我记得我爹说,这里原本是想赏赐给承平公主,做公主府的。后来,她嫁出去了,就空了下来。公主当时很喜欢这里,常常来住一下。但公主很讨厌吃鱼,也讨厌鱼,所以这里也不可能有鱼的。”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承平公主这个禁忌我还是知道的。

    “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般这么说话,就必然有问题。我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伙计,余掌柜都烦躁了,直接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小七大人这里什么都能说的。”

    “好的好的。”伙计立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怀疑啊,颜嬷嬷可能早就知道这里有水鬼的事情。”

    哟,重点来了么?我的耳朵立刻都支棱起来了。

    “两年前吧,我爹带着我们几个人过来清理花园和池塘。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颜嬷嬷的大女儿大女婿刚刚出了事情,颜嬷嬷心情特别差,就坐在花园里发呆。那时候她二女儿也过来陪她一起住,小外孙年纪不大,特别瘦弱,就跟那种吃不饱饭的孩子一样,特别瘦弱。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也怯怯的,不算是特别亲热。”伙计过来闲聊,跟着他一起干活的几个伙计也过来喝水,点了点头,表情情况属实。

    “我记得这小外孙很喜欢小动物,当时院子里还养了些猫猫狗狗什么的,对了,还有几只鸟,后来好像还弄过来一只猴子,说是哪个大臣本来送给皇上玩的。皇上特别讨厌这种东西,皇后还是谁说了一句,就暂时放到这个院子来养着。我记得后来皇上还是不喜欢,就让人给放生了。”

    “说重点。”说了这么多,必然还有一个大八卦在后面,我暗自搓了搓小手手。

    “就是我们把池塘的水又放进来之后,就差重新砌这个围挡。颜嬷嬷看天色晚了,就让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当时我们住在外面,没有住在宅子里的。我是半夜想起我的外衣扔在这里了,外衣兜里还张欠条,是隔壁三哥借我钱。我想着第二日一早如果没什么事情,就拿着借条去要账的。所以,我就偷偷溜了进来,打算拿完衣服就走。可是,靠近这里的时候,我看到颜嬷嬷和她的二女儿在池塘边上正在烧纸钱,还真烧了不少纸钱。但是,距离太远了,我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就是纸钱?”我问道。

    “应该是的,挺多的,特别厚。”那人回忆道,“因为不年不节的,这么烧纸,还烧这么多纸,也是挺奇怪的。现在想想,别是她们知道有水鬼存在吧。”

    “为什么是水鬼?”我又看了看池塘,它已经慢慢开始干涸了,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露出头来。

    “她大女儿大女婿就是淹死的,当然是要拜水鬼了。”伙计说道。

    也是挺有道理的,我也点点头。那所以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池塘里有什么?”

    这两人都看了看才说道:“就是一般的石头。做这种大宅子里的池塘,为了风水命理,会用一些大石头沉在下面,作为宅子里最重要的基石以及金钱眼,都是招财用的。我记得这里的石头还特别从别处运来的。对了,当时承平公主还特别想弄一块太湖石过来,但后来算了算实在是太贵了,就没弄。”

    这也符合承平公主的习惯,我又点了点头。

    “这些大石头运过来的时候,我爹还帮着干活来着。他今日去别的家干活了,大人要是有需要,我一会回去问问我爹,看看他有什么能想起来的事情。”

    这倒也是也对,幸好还有当时的见证人,这也算幸运。余掌柜说:“京城这些大宅子都差不多,其实直到最多的不是那些官员,是这些下面干活的人。他们能够听到很多东西,所以市井之间才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这个说法,我也很认同。不过,既然闲聊也没有结论,他们就又继续干活了。

    我继续看着这个池塘,看着这些慢慢从池塘底部显露出来的大石头,一个个看起来也真是在水里浸泡久了,已经长满了苔藓和绿藻。应该有几块是从附近的河道里或者湖泊里挖出来的,看着还挺有年份感的。

    “这池塘浅,还有大石头,藏不了人啊。鬼也不喜欢藏在这里吧,都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马茂春话真多,围着已经差不多见底的池塘转了两圈,“小七啊,这几百斤的大石头,鬼是推不动的呀。”

    我也站起了身,围着池塘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看池塘的底部,很干净,有一些水草和淤泥,但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是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的?又偷吃了果子?

    烦躁了。

第四百一十四、大家使劲敲碎巨石

    第四百一十四、大家使劲敲碎巨石

    天色又暗了下来,目前也看不出什么结果,我就让大家回去各自休息了。肖小五跑来跟我说:“陈志典陈大人找你过去说话。”

    “哟,他回来啦?”我拍了拍手上的土,“那我刚好回南厂拿两件衣服,我今天都快晒死了。”

    “回来了,说是最近街市上传言太多了,皇上很是生气,要求在三日之内破案。陈大人也很是头疼,不敢不答应,但是也一点头绪都没有。刚刚又听说你找了好多人在院子里折腾,所以就要我过来找你,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肖小五说话向来信息齐全,重点突出。所以,我很喜欢和他一起八卦。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把池塘里的水弄干了,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水鬼。但现在很明显,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我扯着他也围着池塘转了一圈,他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那现在水鬼的说法总算能够破了?”

    “差不多吧。”我点点头,拉着他往南厂走去,“话说,这个宅子原来承平公主住过?”

    “她很小的时候了,当时说是给她做公主府,她觉得太小了,但是这里最大的有点就是距离皇宫特别近,所以也挺令人纠结的。”肖小五又说起了一段往事。

    承平公主十岁时的生辰礼物就是这个大宅子,说是因为当时她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先皇也很是喜欢她,想着她喜欢出去玩,就赐了个宅子给她玩过家家。若是别的贵女,多一半都会在这里养花养草养宠物,但承平公主在这里种菜,还是那种特别好活的快速成长的青菜系列,种好之后,就让御厨做好,送给宫里的人吃。

    当时的兵部尚书特别喜欢承平公主,想让自己的儿子做驸马。但是,大月国的规矩是做了驸马,就不能做实权派的官员,他儿子死活不同意,还有点以死明志的意思。

    兵部尚书的宅子就在这座大宅的隔壁,有一次趁着承平公主过来种菜,这儿子直接从墙上跳了进来,和承平公主说了一大通话,中心思想就是我不喜欢你,你别嫁给我,我要做大将军,我要统领大月国的百万雄师。

    承平公主那时候还很小,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也的确是不太懂事,还推了承平公主一把,整个人都摔在了菜地里。自此之后,承平公主就再也不来这里了,说是不高兴不开心,因为她终于知道做了她的驸马的人,都不会有出息,只能够仰仗着皇家的鼻息生存。她要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要个套马的汉子。

    我就知道,这位公主,现在的女皇,绝对全都是故事。

    “这兵部侍郎的儿子现在做什么?”我很好奇这个。

    “兵部侍郎啊!并且,真的掌管了兵权,很是厉害的。”肖小五说道。

    “兵权不是在咱们南厂手里么?”我有点不明白了。

    “在的,使用权,调度权都在。不过,皇上也是怕咱们一家独大,就让兵部侍郎管辖一部分,比如后资供给,还有一些武器的制作,战略制定什么的。”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也算是实权部门吧?”

    “当然,挺肥的部门。”肖小五啧啧啧地说道:“人家是子承父志,所以皇上也是给些面子的。肖大人虽然看不上他,但是大家都是做官多年,这人又比咱们肖大人资格老,年纪大,肖大人一般没什么事情也不搭理他。但总归是看着不顺眼,你知道的,他可是推了承平公主一把的。”

    “没事没事,回头我找个理由也推他一把。”我笑嘻嘻地说道。

    “别,他好歹也是会功夫的,你推不动。”肖小五也笑嘻嘻的。

    陈志典在屋里转着圈,急的都冒汗了。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立刻就问道:“破案了么?”

    “没有那么快啦。”我也挺着急的。“现在只能说没有水鬼,但是到底有什么,我还要再看看。”

    “急啊,皇上说三日之内再破不了案子,就要革我的职了。”

    “没事,又不是革我的职。”我笑着说道,“陈大人,您革了职,也是翰林编修,没事的。”

    “肖小七!”陈志典吼我,“革职我不怕,但是京城这个气氛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

    “不过,三日之内还是有困难的。”我看他严肃起来,也默默盘算了一下案件的突破口,应该说,是根本没有突破口。

    “皇上说,如果有人破了这个案子,这大宅子就归这人了。你要不要?省的你自己买宅子了,对不对?”咦,陈志典居然用这个来诱惑我。

    “不成,这宅子太大了,我养不起啊。我今天算了算,他们搞这个池塘就花了一千两银子。我哪里有钱啊。”

    “没事,如果快速破案,比如两天之内,提前破案,破案有功,让皇上再出钱嘛,这就比较好谈了,对不对?”

    咦,他又诱惑我。

    陈志典太知道我了,我就是一个不喜欢花自己钱的人呀。

    和陈志典又详细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陈志典跟我说了个关于颜嬷嬷的八卦。他也是听宫里的人说的,真伪待考证。

    颜嬷嬷一直跟着皇后,还跟着皇后出宫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皇后的身体特别差,按道理说,颜嬷嬷应该好好照顾才对。但是,颜嬷嬷却失踪了好几日,等回来的时候,皇后和颜嬷嬷大吵了一架,听说都是要杀人的那种级别。

    后来颜嬷嬷就失宠了,等皇后回宫之后,就让颜嬷嬷出宫去住了。

    “跟在皇后身边的人都不是很长时间,最长的玉嬷嬷其实也没有太久的。”陈志典小声说道,“说起来,肖大人还算是最久的呢。”

    “肖大人到底去哪里了?”我小声问道。

    “他都没告诉你,怎么可能告诉我呢?”陈志典瞅着我,“肖大人可不喜欢我。”

    “算了,不问了。我今晚要睡南厂成不成?那个大宅子睡起来不踏实,总觉得怪怪的。”我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果然都有汗味了。

    “睡睡睡,随便睡。”陈志典也凑过来闻了一下,立刻就嫌弃地走开了。

    六个小包子又忙忙碌碌地搬了一些日常用品回了我南厂的屋子,肖小五把六个小包子也安排了房间,搞得他们特别赶紧肖小五。毕竟,这一次是一人一间,虽然不大,但是单间啊,待遇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好歹也是皇上给你的人,对人家也稍微好一点。据说这六个人也都挺有本事的,比如过目不忘、活地图、女红手艺极好之类的,在宫里也挺有名气的。”

    “哟,我又不知道。我以为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我一激动,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什么呀,都是来帮你的。”

    “那我的陈一陈二和二十一他们也挺好用的呀?”

    “他们在宫里,待遇也不差的。皇上可能是想品品这些人吧。”肖小五也忽然皱了眉头,“其实也是奇怪的,净敕和尚和武僧四兄弟似乎不见了,我这几日进宫都没有看到他们。”

    “也许回了红光寺?”

    “那也不应该,至少他们要是从宫里出来,也应该找你说一声的。看来,要不然就还是在宫里,或者秘密地派到了别的地方。”

    “南厂又不知道?”我压低了声音,“我怎么觉得最近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肖大人不在呀,他有一套秘密系统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用的。”

    “那肖大人到底去哪里了呀?”

    “我哪里知道呀。”

    行吧,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肖不修去了哪里,连秘密的联络信息也不知道,肖小五都不知道。

    “那我再问一句,影子呢?”

    “你觉得肖大人不在,影子能在么?必然是跟着他走了。”肖小五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我张了张嘴,本来还是想说一句:也许是在梁贵妃那里吧。但是,我还是忍住了,真的忍住了。

    可现在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肖大人是被罢黜了官职,也就是说,现在的肖不修是平民百姓,根本没有任何权利使用南厂的任何资源。那么,他甘心么?就这样让陈志典莫名其妙地执掌了大权?

    退一万步说,他也应该舍不得我吧?

    我拿着南厂的玉簪,他就不担心么?

    万一我把玉簪卖了换肉肉吃呢?

    哎,这人真是的。再退一万步说,他还不是不愿意干这个都督了?发现了什么让他特别心灰意冷的事情,所以干脆趁这个机会不干了,带着自己的秘密小金库天涯海角,吃吃喝喝去了?

    我对于肖不修不见的事情,也是有各种揣测。但是,我也是觉得各种可能都不是可能。

    头疼。

    烦躁。

    睡觉。

    第二日先去文书处待了半日,凝神静气地写了一会字,这才顶着日头回了大宅子。我站在池塘前面,看着因为掏光了水之后的池子,已经晒了一上午,最下面的淤泥已经有干涸的迹象。池塘里最为装饰品和镇池塘用的大石块看起来也开始干巴巴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着这些石头,觉得很别扭。又不知道是哪里别扭?

    我围着池塘又走了一圈,六个小包子跟着我,看起来更加奇怪了。

    “池塘里的大石头一般都是从哪里运过来的?”我问六个小包子,不是说我这六个太监之中,都是能人么。

    “回小七大人的话,一般宫里用的这种石头就是太湖石,要提前一年准备。当然,现在要是需要,在京郊庞各庄是有存放的,可以随时过去挑选。这一处的石料目前看起来就是太湖石,不过石料并非景观用,就是随便摆了摆。”小饽饽知道这些。

    “太湖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简单一些,这就是一种用于观赏的石头,形状多样,还有很多窟窿。池塘里这种算是太湖石的水石,池塘后面这一片叫做干石,也是太湖石的一种。一般都是白色灰色的,像咱们池塘里这种略略发黄的这几块是很贵的,据说就是招财用的。”

    “太浪费了。”我啧啧啧起来。

    “应该也还好,这几块看起来和宫里后花园的那几块很相似,应该是同一批石料。”

    “不不不,我是觉得太占地了,不如把这里改造成一个茶室,或者厨房什么的,做些吃的比较好。”我这个回答让小饽饽立时就闭了嘴,默默地离我远了一点点。

    我又转了一圈,才问道:“除了你们六个,其他人呢?”

    “您指的是禁军还是南厂的侍卫们?”小包子凑了上来。

    “都呢?”我环顾了一下,似乎这些人都不在。

    “他们在吃饭,很快就来。”小包子还是可以的,“一共一十六人,南厂四个,禁军十二人,包括了马统领。”

    “嗯,那咱们坐下歇会,等他们吃完再干活。”我揣着手,站在池塘前面开始对这几个大石头相面,六小包子也跟我一起整整齐齐地站在这里。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我就随口问了问大家能不能搬得动这些池塘下的太湖石?

    这群汉子们还真是令人刮目,一个个都退到了后面,纷纷说道:“不成不成,太湖石这种东西很沉的,匠人们都是要用工具来搬动的,我们这些不成。当然,不能说不行,只是费尽力气,应该能挪动,但是搬不走。”

    “水鬼被太湖石压着?那就出不来了吧?咱们把太湖石搬开,会不会就把鬼放出来了?”

    “不可不可,这里的风水就破坏掉了。”

    “都泡了这么多年,长满了苔藓,应该不太好搬。”

    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我就瞅着他们,等着他们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马茂春也持了否定的意见,“小七啊,反正现在也能够说明池塘下面不过是几块石头而已,足够了。咱们再找找别的线索吧?别跟一个池塘过不去呀。”

    “哦,线索就在这里了。”忽然很想念肖不修,如果他现在在我身边,很可能就是用好看的瑞凤眼看着我,然后一言不发,等我说出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惜,他不在。

    我自己捞起了裙摆,直接跳进了池塘的泥地里,唬得这一群人都惊呼起来。我也没搭理他们,直接伸手去推了一块最大的石块,那石块出乎意料地就被我推歪了,本来这块大石头就搭在另外两块石头上,这么一推,直接开始骨碌了。

    马茂春速度很快,也立刻跳了进来,伸手拦在我的身前,生怕石头会砸向我。不过,我还是有计算的,那石头只是从石头上滚落下来,并且停在了池塘的边沿处。

    “你们找铁铲铁签子什么的,砸一下这个石头,使劲砸。”我招呼了一下大家。这二十几个人立刻就撸胳膊挽袖子,也没有什么搬不动,破坏风水的说法了,直接就开始招呼这块大石头,总算是干活了。

    马茂春把我拎出了池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等下就知道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努力砸石头,果然这石头一开始是碎屑落下,然后就是小块,再然后就是大块……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惊呼了:“等一下石头里有东西!!!”

    “天啊!是骨头!”

第四百一十五、你猜,谁是鬼?

    第四百一十五、你猜,谁是鬼?

    侍卫们已经开始惊呼了,大家住了手都瞪着已经有些碎裂的大石头。我也快步走了过去,果然在石块中嵌了几小块碎骨,还有一块特别像腿骨的大骨头。我蹲下身,捡起了其中一小截,很小,跟翅膀吐出的骨头一样小。

    “所以,现在,这个就不能被称作是太湖石了吧?”

    我问小饽饽,小饽饽有些发抖,颤声说道:“太湖石里不会有骨头的。”

    “这根本就不是太湖石,只是伪装成太湖石的大石头。”我冷笑道,如此歹毒的心肠,还真是少见,必须要把这个人揪出来。“马统领,安排仵作吧,现在立刻马上勘验。”

    马茂春挥了挥手,立刻就安排了。

    我让禁军侍卫们都往后退了退,让小饽饽给我拿了扫帚过来,我认认真真地对着这块大石头说道:“这事情太诡异了,如果真的是你,还请帮我破案,揪出害死你的凶手!”

    马茂春要过来动手,我拦住了他,“我来,我要亲手请他出来,请他说出真相!”

    侍卫们已经都不说话了,甚至还屏住了呼吸。我就站在开始毒辣的日头下面,一点点清理着石块里的骨头,一点点用手抠开那些小碎石。

    有衣服的碎片,有残破的骨头,有略略有些发黄的头发,有一颗不太完整的头颅……我也有些颤抖了,这是一个人,被封印在了一块石头里,而这石头其实并不是石头,只是伪装成石头的,用石灰及胶泥灌注而成的。

    从碎头颅判断,这还是个孩子,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很清浅。

    我细细地清理着,小饽饽帮我一点点分门别类,其他五个小太监很麻利地开始划出区域,并且将碎石也收集起来。

    “慢一点,碎石里有这孩子的血肉,他也会疼的。”我轻声道。

    小包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特别难过地问道:“小七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孩子啊,就是颜嬷嬷的外孙。”我的心尖都有些颤抖,一个从未谋面的孩子,本来是在文书中和口口相传中的那个失踪很久的孩子,现在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了碎骨头,血肉都被石灰吞噬。若是活着的时候被浇筑,会有多疼?若是死了被浇筑,真的有魂魄的话,也会被卡在这里面出不来吧?

    最先赶过来的是南厂的仵作肖十九,他一过来看到这种情况,立刻骂了一长串脏话,才问道:“小七啊,这案子必须破!”

    “是啊!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泄恨啊。”我摸了摸这小小的头颅站起了身,“肖十九!”

    “在!”肖十九立刻站直了身子,很痛快地应答。

    “将骸骨拼出来,我们要还他一个公道。我大月国天子脚下,会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和残忍的人!我要揪出他,直接剁碎!”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和陈志典以及京畿府陈大人也都赶了过来。彼时的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安安静静地等着仵作的验尸报告。

    皇上瞪着眼睛,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问我:“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我的态度很好。

    “如何发现的?”他又问道。

    “就是水干了,把大石头砸碎喽。”我瞅着他。

    “肖小七,说人话。”皇上怒了。

    “说的是人话呀,过程呢,就是这样的,您要是想听更详细的,就先给我一块金牌,上面最好写这什么如朕亲临杀无赦的那种金牌。”

    “肖小七!”陈志典也吼了我一嗓子。

    “别喊别喊,我一定是有我的理由的。并且,这种金牌有用的,相信我。”我的表情很真诚,皇上又瞪了我一眼,说道:“给!给你一块大的!金子做的!”

    “谢皇上。”我立刻就跪了下来,很是认真地说道:“别太大,巴掌大小就挺沉的,我不太能拿得动。”

    “行了,赶紧说吧。”皇上已经没什么心情和我扯闲篇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比如,最先发现池塘有问题,发现很可能是池塘里有水鬼,掏干池塘的水之后,露出了太湖石。晾干了一宿之后,太湖石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样貌。比如真正的太湖石,而且还是贵气的黄色太湖石身上已经布满了苔藓和绿色的水生植物,虽然干了,但依然能够看出来因为年月久了,身上的绿丝及黏腻的东西依然还是阴干状态。而这里面,本来就一块很是不协调的大石头,是搭在了两块太湖石的上面,这要是按照风水学来说,也是完全没有任何道理的。

    所以,我在池塘边上转了很多圈,一直在琢磨的是这是什么风水阵么?没听说。

    特别是这块大石头很明显是卡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间,那个姿态也很是难以形容。下方的太湖石还有了破损,从断裂之处看,一定不是我们干的,是有段时间了。

    第二点,在太阳下,太湖石虽然也会干,但这种水生太湖石常年在水中浸泡,还是禁得住考验的,并没有改变太多颜色。但是,这块后进来的大石块立刻就变成了灰白色,估计再晒三天,就彻底呈现出了石灰色。

    第三点,虽然大石块伪装成了太湖石的样子,但真正的太湖石都是有水冲刷形成的天然圆弧,唯有这块大石头不怎么规则,并且还有些诡异的棱角,很像是隔壁店铺装修时候砌墙没有抹平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浇灌出这么一块石头?居心何在?

    第四,谁能够浇筑这样一块石头,还丢进了池塘中?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么?这么大,会没有人看到么?

    第五,这宅子既然是皇家建造的,当初的施工图纸呢?关于这池塘下太湖石的摆放,也一定是有标准的,是谁做的工程?谁来维修的?

    我巴拉巴拉地一大番话已经把皇上说晕过去了,他眨了眨眼睛,回味了一下,才立刻吼道:“张公公,去造办处,赶紧找当时的人,一定有的。”

    说话之间,禁军的仵作和京畿府的仵作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所以也没有客套,甚至都没有给皇上行礼,这群人就立刻投入了工作。

    还是那句话,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大石块拆解开来,把里面的碎骨头、牙齿、头发以及衣服碎片清理出来,大致摆放好了。

    这就很明显了,一个六岁孩童的骸骨。

    “不会超过六岁,男童,生前腿部有骨折,不能确定是不是陈旧伤,因为石灰对骨头的腐蚀性很大,若是再过些年,恐怕都看不出来了。但是,按照这孩子的身量来看,生前属于营养不良,很是瘦弱的,因为骨头的密度都不是特别紧实。”仵作详细地汇报着,我的思绪已经转移到另外一边去了。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这是颜嬷嬷的外孙,他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害死了。凶手把这个孩子害死之后,还浇筑成石块,沉尸水底,永不见天日。

    那么,谁对一个孩子有这么大的仇恨?

    那么,颜青的死呢?又是谁干的?

    这一次,肯定不是鬼!

    到底是什么出没在池塘里?

    是有谁在引导我么?

    无数个疑问又翻涌上来,我有点闹心。

    现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差,但依然没有突破口。张公公去拿当初修建的图纸,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皇上也不愿意继续看着这具小小的骸骨,就对我说:“三日破案!”

    “皇上啊!”我真的没有把握,我现在也都只是一点点再剥离真相。

    “这宅子给你,朕给你装修,再给你十万两银子。”皇上呲牙。

    “贵气!”我赞叹了一句,但还是没有正面答应下来,“我尽量吧,但真的有些困难了。”

    皇上能不知道么?他也只是强求。

    送走了他,陈志典问我要不要回南厂,跟他再好好研究一下?

    我立刻摇头,“我想躺会,头疼。”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也完全没有办法。看了看凌乱的现场,最终又给我留了十个侍卫,才走的。

    我躺在屋里,很安静。六小包子可能也是受了刺激,都站在外面的厅堂里,一言不发。马茂春说今夜是他值守宫中,所以就不睡我楼上了。我也没搭理他,闭着眼睛装作是睡觉的样子,但脑子里的确是在翻江倒海,琢磨这事情必然还是有破绽的。

    “鬼”出没在我们周围,只有人看到了一只手。马茂春的内裤出现在我的屋里,那么,之前有人在弹不成调的《春归》,是为了什么?是谁偷吃了池塘外面的果子?真的是这个小外孙的鬼魂在作祟么?

    半夜时分,张公公把整座宅子的图纸都拿了过来,好几个大卷轴,看的我眼花缭乱。小面条自告奋勇地冲了过来,说自己祖上就是修建宅子的,所以他能够看得懂图纸。在他的研究下,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太湖石的摆放用作招财,并没有这块多余的大石头。并且,因为这块石头的推入进去,反而破坏了原先太湖石的形状。

    另外,查看了从房屋选址修建,到后来每一年的维护维修的时间以及材料进出的记录,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两年前维持池塘的匠人在哪里?还能找得到么?”我问道。

    张公公的态度特别恭敬,立刻回答道:“皇上已经下令去找了,应该很快的。”

    “我那大金牌子做了么?”忽然话锋一转,张公公都愣住了,我只好又问了一遍。

    “奴才出门之前,看到皇上正在亲自画金牌的样子,可能是要亲自设计打磨吧……”张公公小声说道。

    “行吧,得快点做出来。”我点了点头,在屋里转了一圈,又问道:“皇上最近不忙吧?明天也是能来一趟的吧?”

    “小七大人……您这话说的,奴才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张公公都快哭了。

    “没事没事,你说。”我特别淡定。

    “皇上着急要破案,最近京城的舆论很差的。他急的都睡不着觉了……可您瞅瞅,最近您这里有任何发现,有风吹草动,他都第一时间赶过来,所以呢……”张公公后面的话也没说,就是看着我。

    “行吧,懂了!”我点点头,“明天叫他来,早点来。”

    张公公怕是真的要哭了,直接就给我跪了下来,“小七大人,您这样可不好啊。这可是咱们大月国的皇上啊……”

    “这不是想破案么?明天就差不多了。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而不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我笑着看他,他居然浑身都抖了抖。

    “行了,去吧去吧,快去跟皇上说一下啦。有事情,我担着。”我拉起他,直接推出了门。然后,又让六个小包子分别去找了陈志典,要一百个侍卫明早到这里;找之前给我们掏干池塘的伙计们;找余掌柜;找装修的那一间店铺的所有伙计;找一些渔网和绳子;还有一些果子和吃食,毕竟,我也是要吃些东西的。

    这一次,算是安排妥当了?

    我又回身躺在了床上,一想不对,还差一个。

    不过,我的六个小包子都派出去了,我就只好喊禁军过来几个人。

    他们这几个人看到我,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战战兢兢的,很紧张,笔管条直的站在屋外面,特别有礼貌。

    “找人去把颜嬷嬷弄回来,别管她说什么,直接拉回来就成。这宅子的事情,她毕竟是主人,还是要在场的。”

    “是!”侍卫们特别恭敬。

    “你们……怎么了?”我还是很好奇地问了出来。

    “……”这群侍卫又磨叽来了半天才说道,“小七大人,我们有点怕您!”

    “为啥呀?”我更加好奇了,我这么貌美如花,和蔼可亲,怎么能够怕我呢。

    “您今日对着尸骨的样子,您的那些话,您的抽丝剥茧,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案子,我们也真心希望快快破解,找到真凶,为这个小孩子报仇。大道理我们都不会说啦,但是,我们禁军也是南厂的人,您有任何命令,都可以吩咐我们,我们责无旁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几个人还真是的,都表决心了。

    我嘿嘿嘿笑了起来,这几个人又呆住了。

    “又怎么了?”我皱着眉头。

    “小七大人,您这个表情越来越像肖大人了。”

    “那我有他美么?”

    “这倒没有。”

    “出去!”

第四百一十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四百一十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真的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我的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是依然瞪着眼睛在黑暗里坐着。

    已经把大家都安排出去做事情了,整座小楼里也没什么侍卫。

    我本来想开窗户的,但又怕有蚊虫咬我,就还是抹了些药膏,只是打开了房门。

    吹灭了烛火,我只是坐在那里,呼吸也浅浅轻轻的。

    不一会儿,楼上又传来了不成调的《春归》,禁军侍卫站在我门口低声问:“小七大人,可否要去看看?是马统领那屋里挂着的古琴声音。”

    “不用了,就让它响着吧。”我的声音也很低,甚至还有些感叹。这世间啊,真是难解的谜。

    天慢慢光亮起来,古琴的声音早就没有了。我就坐在桌子前打了个盹,浅眠。外面已经陆续有了脚步声,是我昨晚派出去的人都回来复命了。

    我要小包子也拿了我南厂的制服,洗漱之后,换上后,还真的挺精神的。摸着制服衣襟上的暗红色,又想起了肖不修。

    哎,真讨厌。

    肖十七带了一队人过来给大家送餐,管饱。

    我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吃饭。南厂的饭菜明显还是比较优越的,至少有我爱吃的包子,肉的。肖十七低声问我:“今天能破?”

    “差不多吧。”我点了点头。

    “那成,我听说如果是破了案子,这宅子就归你了。之前这里种过地,所以土质不错,我能来这里种地么?这样咱们南厂的蔬菜就有了。”

    “南厂也没钱买菜了?”我心里动了一下。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最近兵部侍郎说大家应该节俭一点,并且率先把各个府县的配给减少了,我寻思着咱们这边也是开支挺大的,要不然自己种点,到时候人家也不会说咱们。”

    “这是什么道理?”我皱着眉头,“不是说这宅子不能种地,我是随便都可以,养猪我都同意。我的意思是说,大家吃饱了才能干活,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怕大家不干活了么?他要闹哪样啊?”

    “据说这还是大皇子提议的呢,皇上还说大皇子终于要为朕分忧,替国家着想了。你想想,皇上都这么说了,咱们能说什么?只能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呗。”

    我笑了起来,“那你还真是太早了,这宅子还没到手呢,你都想着要怎么用了。”

    肖十七也笑了起来,“我这不是特别相信你么,想着一拿下来,就赶紧种菜,现在时间也刚刚好,咱们秋天就有新鲜的菜吃了。”

    “我觉得我就心眼够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多。”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肖十七差点给我跪下,连声说:“不敢不敢,不敢和小七大人比。”

    最近很多人看我的样子都多了几分恭敬,是我真的像肖不修了么?或者,还是我的才华征服了他们。嘿嘿。

    皇上下了早朝,带着一众大臣们到了后院门口,被我直接堵在了门外,特别不客气。不过我看到皇上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也是挺烦躁的。这是要做什么?万一我没有破案,看我笑话是吧?我要是破案了,还需要和这么多人再多解释一遍,说话的声音都要大一些,这不是要累死我么?简直了,皇上也真心是天下太平,无事可做么?

    不过,我还没有生气,他先急了。

    “肖小七,你要做什么妖?”皇上那表情很是不好看。

    我依然很淡定的,“不能带随从,只能自己进来,并且,只能二十个,不能再多了。皇上可以多带两个,其他人不可以。”

    “肖小七!”兵部侍郎章青林也吼了起来,声音还特别大,吓了我一哆嗦。这人比皇上年岁小一些,就是那个当年推了承平公主不肯做驸马的男人。

    啧啧啧,长得一般,都开始有富贵的大肚子了,差评,不能嫁。

    “要是想第一时间看破案抓凶手呢,就要听我的。我这还没买票呢,还是很公平的。”我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想理他。

    “这是很么话?”章青林的脸色更差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儿戏呢?”

    “我怎么儿戏了?我一定是有道理的,你要不乐意就别进来呀,谁也没求着你。你让让那个,把位置让给别人。”我真想伸手推他一把,但是当着皇上的面,我也不太敢。不过,这个大肚子,我估计我也真是推不动的。

    “行了,肖小七,赶紧的。”皇上出面给我解围,“听她的,赶紧,别让凶手跑了。”

    我立刻点头哈腰,“皇上,赶紧走。”然后直接前面引路去了,根本就不再管后面这群大臣要怎么安排这个名额。

    因为提前说了要轻手轻脚,并且屏住呼吸,因此大家还都是很配合的。早饭之后,我已经让南厂的侍卫们悄悄地用几张大渔网把池塘后面的太湖石搭成了假山全面遮盖住了,并且一再确认必须要轻,不能有任何声音。

    好在我的侍卫们武功高强,落叶无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手持铜盆的六个小包子分散在四周,其他人禁军侍卫手里也拿着小渔网以及抓鸟扑蜻蜓的网,紧张地站在一边。皇上看到这个情形,也愣住了,用眼睛询问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让张公公和马茂春靠近皇上,做好保护。然后从侍卫的手里拿过了一串鞭炮,点着之后,扔进了假山石里的小洞空之中。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浓烟也出现在晌午暖阳之中,也透着那么诡异。不过,很快,就能够看到有个东西吱吱叫着往出钻。但是,渔网罩住了整个假山,完全没有突破口。

    我也没有管别人,只是认真地看着这个看不清楚的身影正在左突右冲,企图从渔网中钻出来。

    “小包子们!敲盆!”我吼了一嗓子,让六个小包子开始敲手中的铜盆。那声音也是挺震撼的,咣咣咣的,热闹得紧呀!

    这假山石里的东西越发惊慌起来,挣扎得更加厉害,几乎把渔网撕扯出一个大窟窿了。有个伙计厉害的,直接拿着手里的木棍打了这个东西的头,并且另外一个伙计趁这东西片刻眩晕之时,直接徒手用小渔网罩住了它的头,并且紧紧的系住。

    那伙计又是第一棍子,直接把这东西打晕过去了。并且还想再打几棍子,我又立刻大喊:“别打别打!不能打死!”

    幸好此时小包子们还是聪明的,已经停下了手中敲铜盆的动作,都跟着一起喊:“别打别打!不能打死!”

    不管怎么说,我们从假山石里抓到了闹事的鬼,也是凶手。

    这是一只猴子,年纪不小的猴子,身上的毛发都开始退掉了,黄色的毛,秃秃斑斑的,看起来也很是难看。它现在晕过去了,不再挣扎。身量大约也是半人多高,和我预估的差不多。

    好了,凶手已经抓到了,我的心里放下了一半。

    “快点,给皇上搬个椅子,把门口的大人们也都放进来吧。”我的表情很是舒缓,也自觉和蔼了很多。皇上这一次还真是一言不发了,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瞪着眼睛,等着我的解释。

    我环顾了一周,人都到齐了,也都看到了这只猴子。我又喊了一声:“把颜嬷嬷先抓了,捆起来,捆结实了!”

    “你要做什么?”颜嬷嬷惊慌起来。

    大家又都看着我,幸好侍卫们只是执行命令,根本不管什么原因,这一点我相当满意。

    所以,颜嬷嬷也都捆好了,我心里就更舒畅了一些,和大家解释起来其中的缘由。

    闹鬼这种事情,我是完全不会相信的。那么,什么半夜弹琴,有走动的声音,以及颜青的死,一只毛茸茸的手,一些掌印,被吃掉的果子……一切的指向都说明这个“鬼”并非人类,很可能是长得像人的动物。

    因此,我就开始暗暗留心,在所有的卷宗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有人说,这宅子里曾经养过猫猫狗狗猴子鸡什么的,那个小外孙年纪小,自然也是喜欢和这些东西玩在一起。因此,很可能就是一只猴子还留在这个宅子里。

    当嫌疑的对象锁定了猴子,那么很多谜也就可以解开了。比如,窗户外的那只毛茸茸的手,那个如此狭窄的二楼窗棂怎么可能有人扒在哪里?脚步声的悉悉索索,以及马统领的内裤在不知不觉之中放在了我的屋里。当时,我们都开了窗,只有猴子能够快速的从二楼窗口翻入一楼,或许就在听到我的声音时,放下了内裤立刻逃走了。当然,它还留下了一撮黄毛,也就是从它已经渐渐衰老的身上掉下来的。

    小手掌印并不是手掌走路,就是它的四肢,那些浅浅的在沙子上的印记,就是它留下的。

    我在池塘边放了果子、鸡血以及活鱼,被偷吃的只有果子。

    现在,很明显,世间没有鬼,只有装鬼的猴子。

    “并且,这只猴子是杀死颜青的凶手!”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颜嬷嬷,她的表情变换了好几遍,才大声说道:“怎么可能?”

    “这和偷内裤的道理是一样的,在这样狭小的窗户缝隙之中,只有这只猴子才能够钻进去。并且,最有利的证据也是这一撮黄毛,粘在了窗棂上,本来并不起眼。但是因为我看到了内裤上的黄毛,就去颜青出事的房间看了看,果然发现了。”

    大约是说了好几次马统领的裤头事件,马茂春的脸色又变得很不自然了,并且冲我挤眉弄眼的,示意要我少说两句。

    我也没搭理他,继续说道:“仵作们画出了颜青脖颈上的伤口形状,很明显是尖锐的东西。所以后来大家就有传闻说凶手是个青面獠牙的鬼。所以,这个獠牙的说法提醒了我,猴子的獠牙也是相当尖利的,我们有没有人去掰一下这猴子的牙?不过,要小心一些,它是真的要死了人。”

    侍卫们紧张了一下,不过刚才抓捕猴子的那个人走了过来,手掌用衣服包裹了一下,直接捏住了猴子的下巴,硬生生掰开了猴子的嘴,那尖锐的甚至有点恶心和可怖的獠牙就这么出现在大家眼前,的确是很尖利。

    “仵作可以去检验一下,看看伤口的形状和这獠牙是不是一样的。”我看了一眼肖十九,他那速度都是用飞的,还拿了一根小棍子,把猴子的嘴里都捅了一遍,确认地说:“形状符合。”

    不过,就这么一折腾吧,猴子醒了过来,玩命地挣扎起来,差一点就把那个伙计咬了。

    “当然,肯定有人会问:这猴子干嘛要咬死颜青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猴子疯了么?颜青当时就没有挣扎么?原因到底是什么?”我瞅着颜嬷嬷,说了这番话。颜嬷嬷也死死地看着我,她已经捆好,被侍卫们控制住,但是她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发抖地说道:“为什么?”

    “这事情吧,你要不然问问这只猴子?”我让侍卫们把颜嬷嬷扯到了被捆结实地猴子面前,结果这猴子就跟疯了一样呲哇乱叫起来,虽然四肢都被捆起来,也罩在了渔网里,但猴子眼睛中的慌乱,憎恨,以及要拼命的感觉也全都展现了出来,真真是一出凶手指认现场的大戏。

    “猴子知道颜青和你杀了你的外孙子小虎,并且是亲眼见到了。”我觉得我这句话的声音最像肖不修,阴惨惨的,在阳光下都显得特别吓人。因为我的余光都看到皇上的身体都被吓得抖了一下,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起来的鸡皮疙瘩。

    我瞅着颜嬷嬷,一字一句地继续慢慢说道:“都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我布下的天网抓住了这个凶手,当然,也不应该漏网这个主事的,引起了所有悲剧的人呀。颜嬷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虽然老了一点,但是说得很对。”

    这一次,我真是十乘十地学了肖不修说话的劲头,甚至配合了正在刮起的妖风飞舞,气氛十分到位。

第四百一十七、那条倾覆的船上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一十七、那条倾覆的船上发生了什么

    颜嬷嬷吃惊地看着我,尖叫道:“你在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别以为你仗着你的身份就可以诬陷我!”

    “哦?我没有,我不会,我不能。”我的三连否定可能也挺气人的,要不是被侍卫们压住了,颜嬷嬷一定会过来咬我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子,疼还来不及呢,我怎么可能害死他呢?”颜嬷嬷嘶声力竭的样子,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是呀,就这么一个外孙子了。”我点点头,大家已经开始给颜嬷嬷打同情分了,我看到了。“可是,正是因为就这么一个外孙子了,你就一定要弄死他的。”

    我走到了颜嬷嬷的面前,盯着她说道:“一开始我也推翻了这个想法,甚至觉得自己怎么能够这样想呢。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你只有两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外孙男丁。但是,我在翻看卷宗的时候发现,这个小虎子失踪当日一直在宅子里玩,有帮助维修池塘的伙计作证。而当他失踪后,在伙计的劝说下,你才跑去京畿府报案,并没有里里外外先找一找,只是忽然喊了几声小虎的名字,然后就说孩子丢了。这个事情,我可是有很多人证的。”

    站在猴子身边的那两个伙计是父子两,就是之前帮助抓猴子的人。他们都在两年前参与过池塘的修整工作,因此还记得当时的情形。这两人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点了点头。

    “我找了呀!”颜嬷嬷还在挣扎。

    “是呀,别人家是怎么找孩子的?是倾家荡产,是不计成本,是豁出性命,但你呢?你只是喊了喊,然后去京畿府报案,然后第二日就出门打牌去了。有牌友问你怎么不去找孩子?你说已经拜托京畿府加派人手在附近找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力气和精力,不如来打牌散散心,省得自己焦虑。”

    这话说完,大家都愣住了。毕竟,他们忘记了,京畿府对于所有报案的人都会有一个走访笔录,会调查身边的人。而这段恰好就写在了卷宗里,保存了下来。当时所有的衙役捕快都在找孩子,也没有人对此多想。毕竟,人家是皇后的乳母,是有特权的人。可是,他们怎么就忘记了呢?丢了孩子这件事情,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当初,并非在我身边长大的桃桃失踪了之后,我和秦玉朗也到处找,最后发现桃桃死了的时候,我甚至昏了过去,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可是,作为一个隔辈亲的外祖母来说,她最疼爱的外孙子丢了,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便找找算了呢?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应该是拼尽全力才对。

    就这么过了两年,也没有见她再继续找,而是每日里去打牌,十分清闲。要不是有人和我八卦她丢外孙子的事情,我完全看不出来这位颜嬷嬷会有这样悲惨的事情。当然,也亏得是大家跟我都八卦了一下,角度不同,但你若是细品,就一定能够发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这个外孙子并非是你的亲外孙,当然丢了也就丢了,不重要的。”我眯着眼睛看着颜嬷嬷脸上的所有表情,果然她的胖脸上终于闪现出一丝紧张,挣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这事情当然也未必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我恰好又去找伙计们和坐在茶馆里八卦了一下,知道你的大女儿招婿,找到了一个比她小的年轻男子。当然了,年纪小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只要喜欢就成,没必要多说。可是呀,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年轻大女婿所带来的孩子,不是他难产死去妹妹的孩子,而是他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终于,颜嬷嬷的表情出现了极大的裂缝,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你说什么?”

    “看来这个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当初招赘的时候没有做好背景调查工作,实在是失策了,恐怕也是害死你大女儿的帮凶了!”

    “你说什么?”颜嬷嬷又大吼起来,这一次是真心害怕了。

    “来来来,我来说一下。”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速,开始用正常的语调说话,总是用肖不修那种阴惨惨的方式,还是挺累人的。“这位赘婿比你的大女儿小七岁,长得周正,身体也很好。当初是在码头做事,也算是身家清白。你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是老实,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是,他之前的确也是在码头干活,但只是在码头做了一年而已。之前,他是在城郊木材厂做苦力,因为长得不错,就和木材厂老板的女儿搞在了一起,暗结珠胎,生下了一个儿子。但木材厂老板早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女儿另嫁高枝,选择更舒适的生活。这对小情侣为了这个事情没少吵架,最终分手。你的赘婿就把孩子要过来自己抚养,所以也就离开了木材厂。这事情本来是个隐秘的事情,但是好巧不巧的是,我在京畿府的卷宗里看到过另外一个有趣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呀?”

    这一次,是皇上急眼了,吼我:“肖小七,赶紧说!”

    我笑了起来,一环套一环,人世间的事情若没有因哪里来的果,而每一个果的背后都是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三年前,京郊木材厂着大火,烧了一半的家产,导致那一年京城很多铺子需要装修的木材短缺,不得不停工了大半年,等着新木料送进来。当时,京畿府去调查失火的原因,没想到是木材厂的豪门女婿干的。他娶了木材厂老板的女儿,本来也是夫妻和美,幸福安康的俗套路。可是,就在一年半后生孩子的时候,特别顺当地生了一个男孩,当时稳婆说了一句话:“哟,夫人这不是头胎吧,如此顺利,真是太好了,以后还能再多生几个的。”

    这句话引起了豪门女婿的怀疑,就开始偷偷打听自己的妻子之前的过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特别是当初木材厂情事很多人是知道的。因此,当豪门女婿得知自己的妻子居然未婚生子,还骗了自己,一怒之下,就直接放火点燃了木材厂。

    火是灭了,木材也烧了,经济损失是豪门父亲给赔偿了,木材厂老板为了降低舆论,也说不告豪门女婿的放火之罪。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夫妻二人和好,继续生活下去。两家的生意买卖也会照旧进行下去。

    按照吃瓜群众的八卦常理来说,这一对必然是要和离啊。

    可是,并没有。

    相反来说,这两人的关系更好了。过了一年,又追生了一对双胞胎,夫妻恩爱,幸福甜蜜。把一众吃瓜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别人无所谓,不过是个饭后谈资罢了。但是对于颜嬷嬷家的赘婿来说并不是好事情。他本来还想着自己能有朝一日真的能够娶了木材厂老板的女儿,哪怕是她已经嫁过人了,也无所谓的。可惜,事与愿违,不但是不能娶到孩儿的娘亲,这孩子还病了,病得要死要活的,如果再不花钱救治,他的儿子也要没有了。

    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颜嬷嬷家正在找赘婿,问他要不要去试试?他一想,反正就那样吧。喜欢的人嫁了,留了这么一个血脉再不挽救一下,以后连个念想都没有了。所以,他咬了咬,表现出了万分真诚的样子,得到了颜嬷嬷的青睐,就真的招婿了。

    颜嬷嬷的大女儿很小的时候被火烧毁了半边身子和脸,一直如同鬼魅一般活着,忽然在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周正样貌的男人,还对她万般顺从,一时间也是心花怒放,如坠梦中。日子过得很舒心,她很满意。

    颜嬷嬷看到这个被称为赘婿妹妹的儿子时,态度也算不错。想着自己的女儿或许还能再生一个孩子,这样颜家的宅子家产也算是保留了下来。

    小算盘都拨弄得很好,但变数就是这个赘婿。

    他忍不了啊!

    这毁了容的妻子,每每面对时,还要表现出自己小狼狗一般的忠心,装一两天也就算了,可是他很可能要这样装一辈子,并且还要在颜嬷嬷的淫威下生活,各种卖力讨好和干活。他已经受不了了。所以就提出来要做生意,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个家,到外面拿着银子花天酒地一番。

    反正有钱,对大女儿温存一些,就会有钱,这买卖也可以忍得了。

    可大女儿要跟着出门见见世面,这就影响他的花天酒地的生活。一出了门,赘婿就暴露出了本性,一开始还说大女儿容貌受损,不应抛头露面,很多事情他自己做就好了。结果,大女儿不过是马车、客栈、货船出门旅行,什么也都没有见识到。

    直到那一日货船倾覆,一船人都掉落到江里,挣扎几番之后就都不见了踪影。

    对于这件事情,当地的县衙给出的文书结论是风急浪大,有人远远看到货仓部分起火,判断因为浪大导致船身歪斜,油灯点燃了船体,最终导致火烧货船,倾覆。

    不过,再仔细看看这一船遇难失踪人员的名单,除了伙计和这对夫妻二人之外,还有当地酒楼的两位掌柜。略略翻找了一下这两个酒楼的经营范围,赫然有卖酒卖唱之说。那么,这事情就很明显了,这条船上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条花船。

    那么,再翻看每一次这条船出门运货所搭载的人员名单,基本上都有这些酒楼酒肆的老板,那么更有一些不能记录在案的名字。比如,后来当地有富户报失踪案,怀疑自家男人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说出门之前告诉家里人是去了某某酒楼,而这酒楼正是失踪掌柜的酒楼。

    很多事情,真的不能串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会发现全都是瓜,吃不过来的那种。

    “我就是随便揣测一下,你的大女儿发现了这条花船的乱象,心生不满,就与赘婿吵了起来。可是她是个女子,又是毁容后常年不见天日的女子,自然是打不过赘婿。一怒之下就点燃了货船,直接同归于尽。”我提出的假设,颜嬷嬷立时尖叫起来,声音也挺凄惨的。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按道理说,像你这样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嬷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赘婿的用心呢?只是睁一眼闭一眼吧?只是自我蒙骗,觉得这赘婿至少现在还能够给自己女儿幸福感,或许就算不错了,即便是拿着钱在外面吃喝嫖赌又如何?我有钱,我养得起。”

    被说中了心思的颜嬷嬷涨红了脸,表情很是扭曲,“为什么?我就是希望他对我女儿好一点,我给他吃,给他穿,给他银子,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这个事情吧,真的是命。”我叹了口气,“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真爱?不过都是虚情假意,能够为了活下去的筹码而已。”

    “你懂什么?他们两人的八字很合的。”颜嬷嬷居然啐了我一口。

    幸好我躲得快,闪开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大女儿的遭遇实在令人可怜,但这也是命。八字合的人也有很多,但真的就幸福么?那些天干地支算出来的事情,可信度有多少呢?”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用余光看向皇上的时候,发现他也在叹气,和我的动作表情都很像。

    “我们继续说回到主题吧。”我弹了弹自己的厂服,并没有褶皱,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南厂身份而已。“你知道自己的赘婿不靠谱,想着若是能忍就先这么忍着,万一大女儿生个孩子呢?就可以一脚把赘婿踢走了。可万万没想到,货船倾覆,所有人都失踪了,这么多年了,也可以视为是都死掉了。所以,你每每看到这个依然活着的外孙子就很生气。想着他现在顶着自己外孙子的名义存活,万一自己死后,家产都会给了这个外孙子,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于是,就联合自己的二女儿一起动手杀了外孙子小虎子。”

第四百一十八、血脉很重要么?

    第四百一十八、血脉很重要么?

    颜嬷嬷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我。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有说话,那只猴子却忽然尖叫起来,嘶声裂肺的吼叫着,它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苦于无法表达出来,只能够不断的嘶吼,挣扎,双眼赤红,像是疯魔了一般。

    一时间,大宅子的院落里有种鬼魅一般的氛围。

    我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气走近了这只猴子。我也挺怕的,因为它喊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我跟猴子一说话,大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守在猴子身边的伙计之一,也就是几年前来维修过池塘的父亲递给我一根木棍,我直接用木棍轻轻敲了敲猴子的头,又说道:“你不可以再叫了,否则大家就听不见我说什么了。那么,你的小主人可能都不能伸张冤屈,不能够投胎转世了。”

    那猴子是不是真的有灵性?

    还是我瞎猫碰死耗子,那猴子被我敲过头后,又晕了?反正,猴子居然不叫了,也瞪着大红眼睛看着我。我还真有点怕怕的,捏着棍子的手也轻微抖了抖。

    “我们来复盘一下当日发生的事情吧,也就是小外孙小虎子失踪当日,正在和这只猴子玩。大宅子里有很多猫猫狗狗,他父亲自从做水运货船生意之后,也有不少新奇的货物送过来。有客商看到小虎子可爱,就将途中购买的一只猴子送给了小虎子玩。一个小猴子,一个小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自然是而已玩到一起去。根据我得到的资料,这猴子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也就是说在小虎子四岁多的时候,就已经住了进来,并且和他一直玩到出事的那一年,大约是两年多的时间,也足以构建起了猴子与小孩子之间的信任和情感。更何况,我们这只猴子应该还是很聪明的,或许真的能够听得懂人话。”我又用棍子敲了敲猴子头,确认它的确是活着的。它吱吱又喊了两声,但没有了那股子戾气。

    “根据颜嬷嬷的报案记录,小虎子失踪当日,池塘正在维修,小虎子在院里疯跑,颜嬷嬷和二女儿一直在屋里做女红。后来有牌友过来说话,据说还看到了小虎子在吃糕点,吃完之后就觉得有些肚子疼,她还建议是不是看看大夫?但颜嬷嬷说小孩子肚子疼也是常有的事情,拉个屎就好了。牌友也没有特别在意,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吃晚饭的时候,颜嬷嬷已经去京畿府报案了,说孩子丢了。此次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小虎子。而那一晚又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够从维持池塘时的物料丢失来说起了。”我看了一眼站在猴子身边的父亲,示意他可以说说了。

    “这个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为了要把池塘的里里外外都抹一遍石灰,所以运了不少袋石灰进来。当日说小虎子丢了,颜嬷嬷就把我们都赶了出去,说没心情,不修了。三日后,又通知我们去复工。可我去清点了一下石灰,少了五袋。我就去问颜嬷嬷怎么少了五袋?颜嬷嬷说:少就少了呗,我补给你钱,你再买五袋送进来,赶紧把池塘灌上水,别磨叽。所以,我们就立刻开工,连夜整理好的池塘,将活水引了进来。”

    “这五袋石灰去了哪里?”我看着颜嬷嬷,特别想用棍子敲她的头。不过,这个时候,猴子又尖叫起来,仿佛也像是在问:“颜嬷嬷,你做的事情,你要承认!”

    “行吧,这个不说,那你半夜和你二女儿在池塘边烧纸钱是为什么?他们揣测说是你要祭奠你死去的大女儿,因为她可能是淹死的。可是呀,不年不节不是忌日,为什么要烧纸?而那一日,正好应该是小虎子的头七吧?”我嘿嘿笑着,真的就拿着棍子敲了敲颜嬷嬷的头。颜嬷嬷完全崩溃了,哭着喊道:“没有没有没有!”

    这是死活不承认的架势啊。

    “那咱们这样说吧,猴子杀了你的二女儿,这个事情是真的。可是,猴子为什么要杀人呢?”我的棍子想去敲猴子头,猴子又喊了起来,看来是不想要我敲它的头。“我们来推测一下,小虎子是吃了有毒的小糕点死了。夜晚时分,你和二女儿研究如何处理掉尸身。当然,京城里要是运出去一具尸体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只死鸡走到了城门口,都会被禁军盘查一下,所以根本不能把尸体运出去的。你们两个人又不敢将尸体肢解,或者怕埋在土里终究还是会有人发现的。于是,你们就想到了把尸身用石灰浇筑起来。这个事情应该也是他们在修池塘的时候,将石灰加水,然后放在模块里铸出一块块石砖的样子,再垒在池塘上。你们的办法应该就是找了个大木箱子,将尸身放进去,在搞好石灰泥浆……你二女儿的丈夫是仵作,她应该也是懂的太多太多了吧?”

    这个时候,小包子和小饽饽抬了一只大木箱子出来,里面都是石灰泥膏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曾经做过模块的,并且与池塘里发现的那块大石头的大小非常相近。“哦,这个大箱子哦……”我的话还没说完,颜嬷嬷这一次的尖叫声透着绝望和恐怖,“不可能啊!那箱子我已经毁掉了,烧掉了,你怎么会有?怎么会?”

    “哦,不是你哪个箱子呀?”我的笑容有没有很邪魅?这个我自己看不到,但是小包子的手一抖,大木箱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咣当的一声巨响。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成功的让那只猴子又扯着脖子吼叫起来。

    皇上此时站了起来,看了看颜嬷嬷,又转头问我:“肖小七,说了这么多,都是你的猜测推测,有没有最直接的证据?”

    “当然有了。就在小虎子的手里呀!”肖十九听到我这句话之后,上前一步,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布包,直接展开来,里面是一只绿翡翠耳环坠子,只是一小块,特别小的。

    “在大人的手里可能都不太明显,但如果是在一个孩子的手里,一定就是一件大物件了。而这就是在小虎子的骸骨之中发现的,肖十九用小刷子一点点从碎石灰中清扫出来的。颜嬷嬷,你的首饰匣子呢?这绿翡翠的品质极好,想必就算丢失了一点,你也不肯丢掉吧。那么,把另外一只交出吧。”

    这就是压倒颜嬷嬷的最后一颗小石头,那一点点莹绿色,略带灰褐色,沾染了小虎子的血肉,诉说着人世间的残忍。

    颜嬷嬷没有了任何力气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哭嚎起来。“我能怎么办?不是我的骨血,我不能留他。”

    “我有个问题。”陈志典站了出来,“这猴子为什么要杀了颜青?”

    “问颜嬷嬷,她知道的。”我指了指她,陈志典皱了皱眉,要发官威,我只好又说道:“你看看颜嬷嬷的相貌,颜青长得和她很像,只是更年轻一些。我猜测,大女儿没有被毁的相貌也与颜青相似,她们家母女三个长得应该都挺像的。猴子嘛,毕竟也是脑子有限的,不太能够分得特别清楚。它杀颜青有两种可能,第一,颜青当时参与了残害它的小主人的事情,被它看到了,然后就记住了她,应该还有气味。第二,猴子把她认成了大女儿颜妍,知道大女儿对小虎子并不好,所以在黑夜之中挠烂了颜青的脸。猴子都有人性,懂的谁好,谁不好。都懂的分辨是非,但是,人呢?我还是那句话,人间无鬼,鬼都是人杜撰出来的。”

    “所以,夜半在屋里弹琴的是猴子?”陈志典又问道。

    “当然,这水平也只有它能干得出来了。应该也是看到颜妍或者小虎子弹过琴,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音节。再说了,你也知道的,《春归》那首曲子有多简单。”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猴子没有袭击你?”

    我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罐膏药,“我有一种驱蚊虫和小动物的膏药,我比较招蚊虫叮咬,我师父给我配了一罐,很是管用,至少没有什么蚊虫咬我。我估计我身上的这个气味令猴子也不喜欢,所以我住的这么多日子里,猴子从来没有跑到我这里,仅仅是围着我的房间转圈,而只有在开窗的那一日,它才拿着马统领的内裤进来。”

    我又看了看那只猴子,它死死地盯着已经趴在地上的颜嬷嬷,呲出了属于动物的獠牙,看起来也很是凶残。

    “如果不是这只猴子,或许这个小孩子就会永远被封印在这里,年深月久就真的化在了里面,永不见天日了。”我也挺感叹的,“动物有灵,人却无情。血脉这件事情真的这么重要么?即便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的。除非你辜负了他的信任,他才会远离你。颜嬷嬷,何必呢?大女儿的不幸只是一个意外,你却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应该拥有富贵的生活,让她产生了不平衡的心理。这是错!招婿用的金钱和宅子,更是将钱财放在了首位,那怎么会找到真正合称的人选呢?这是错!杀小虎子,认为小虎子是别人的血脉,不能继承自己的家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百年之后,有什么能够带走?有什么能够留下?这是错!带着二女儿一起杀人,最终也是害死了二女儿,这是错!”

    “我就不应该让你住进来!”颜嬷嬷的眼睛又瞪了起来,非常凶狠。

    “是呀。可是你喜欢钱啊,你要挣钱啊。”我啧啧啧了起来,“你本来是想把宅子卖掉的,但是因为这里是皇后赐予的,地方大,地段好,价格高,你的大女儿女婿出了事,小外孙又失踪了,很多人都认为这里是凶宅不敢买。你不能变现,就想着干脆出租好了。可是,好不容易有人付了租金住了进来,又有猴子暗中捣乱。我找过来的时候,其实牙郎王婆也是犹豫的,但觉得只有这里最符合的我条件,才半推半就地介绍了给我。你当时也觉得每个月有五两银子也不错,至少比空着强。可是,当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就又害怕了,生怕我查出什么,所以就跑过来要赶我走。后来,看到没有效果,就把二女儿叫了过来,想让她来监视我。却没有想到,反而断送了她的性命。”

    “这都是命。”颜嬷嬷又哭又喊起来,“为什么呀?我做错了什么呀?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因为你贪婪,贪婪造就得寸进尺,得寸进尺等于失去分寸,意识不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会一错再错。”我非常厌恶她,非常非常。我拿着棍子敲了敲猴子的头,猴子小声叫了两下,我瞅着它说道:“其实,我也在想,这几年,这猴子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你住在前院,猴子住在假山石里,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它没有动嘴咬死你?”

    “为啥?”陈志典问道。

    “她都不住在这里。”我看了一眼已经被侍卫们扯过来的颜嬷嬷牌友,“这算是人证吧。我有时候都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牌瘾,在家里躺一会不好么?等我发现其中的秘密才知道,颜嬷嬷根本不敢住在这里,因为她也听到《春归》的曲调,她也害怕。她干脆就一天天去打牌,消磨时间,等着把宅子卖出去,带着钱和二女儿去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是个黑心肠的人!这才是恶鬼在人间吧?”

    事情都已经很清楚了,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也算是把案子彻底破了。

    皇上以及这群大臣们一个个默默地看着我,八成也觉得我也挺可怕的。我问皇上:“颜嬷嬷这种作恶之人,你杀了吧。”

    “嗯。”皇上还挺快就答应了,甚至都没有发觉我口气中有了点指使他干活的意思。

    “这猴子也不能留,吃过血腥的,可能会再次犯案,造成隐患的。”

    “杀。”

    “嗯,杀之前,我再跟它说会话成么?”我这句话说完,这群人特别整齐地往后退了半步,瞅着我的神情都有些发抖。

    “肖小七!”皇上皱着眉,抿着嘴。

    “就聊几句,让它也心情愉快一些上路。至少我们不是要害死它,是它杀人了,必须伏法的。”我满脸正气。

    “去去去,你赶紧去。”皇上摆了摆手,打算转身走了。

    可此时的颜嬷嬷忽然喊道:“肖小七,我也有话对你说,只对你一个人说!”

第四百一十九、满地小金元宝

    第四百一十九、满地小金元宝

    “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说话呀?”我揣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皇上都被甩到了后面,六小包子紧张地看了一眼皇上,但还是都跟上了我,我们几个大摇大摆地出了这座充满了罪恶的宅子,回南厂去喽!

    真心是说了一大早上,都没有人给我倒杯水,让我润润嗓子。我一进南厂,就立刻冲进了后厨,灌了一壶凉茶,这才觉得舒服许多。小包子他们几个特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瞅着我,特别老实。

    “哎,说吧,还有什么问题?”我都已经被提问习惯了,所以也根本没在怕的。

    小饽饽先开的口,“大人,我们就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们都跟您一起在那里住了好几日,也跟着您一起听的八卦,怎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些事情我们也听到了,可是就没有拼凑上……”

    “很好很好,这就是有想法的开始。”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才是我是肖小七的原因呀!肖大人最喜欢我了。”

    “朕也喜欢你呀!”皇上那走路也是够快的,可以称之为大步流星,呼呼带风。

    “哎呀,您也喜欢我呀!”我立刻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比小包子他们还规矩。

    “行了,少跟朕这里装了。朕说过的,破了案子,就把大宅子赐给你了,朕出钱给你装修,你随便折腾成什么样子都成。”

    “我可不要,这是凶宅。”我立刻摇头摆手。

    “那你要如何?”皇上也坐了下来,张公公立刻就指挥跟着来的侍卫太监们忙乎起来,给皇上沏茶倒水。那群大臣应该是散了,没有跟着。

    “这样好不好?这宅子呢还是归皇家所有,然后咱们就在这里种菜,让南厂的人在这里种菜,回头等成熟了,咱们就可以吃最新鲜的菜了,省的大老远的还得从郊外送进来。”

    皇上被我这个提议吓到了,瞅了半天才说道:“你知道这宅子多贵么?可比菜地贵多了。”

    “菜地不好么?不应该贵么?这是人之根本呀。您要是有空也去种种地,感受人家人间疾苦多好呀。万一就被老百姓知道了,还深深地觉得皇上热爱子民,热爱劳动,珍惜粮食,珍惜每一滴留下的汗水……啊呀,我的天呀,我都被自己说感动了。”

    皇上和刚刚走进来的陈志典很无语地看着我,大约也是想挠我了。

    “什么事?”皇上可能是真的不太想搭理我了,就转头问陈志典。

    “哦哦哦,回皇上的话,臣等已经把猴子和颜嬷嬷都带回了南厂,暂时押在大牢里。肖小七刚才说要和猴子聊聊,所以,赶紧聊吧,然后我们要先砍了猴子的。之后,还是要颜嬷嬷做一份口供,再判斩立决。”陈志典可能也觉得这些话说起来很是别扭,所以都有点结巴和犹疑,我禁不住笑了一下。

    “肖小七!”皇上喊我。

    “在的在的。”我立刻又很顺毛的样子。

    “你要和猴子聊什么?”他满脸的纠结。

    “就是随便聊聊,省的它死了之后真的变成恶鬼猴,那多不好啊……”

    “肖小七!”皇上这一声吼,“你不是说世间没有鬼么?”

    “我这是杜绝别人再编造鬼出来呀!”我的声音也挺大的,“对外来说,大家知道肖小七已经安抚过这只灵猴了,所以猴子就安心上路了,不会再出来作恶了。这多好呀!”

    我觉得吧,皇上可能也不太想和我说话了,站起了身,去查看厨房的午餐准备情况去了。我站在原地也愣住了,什么时候皇上也如此任性了?陈志典看了看我,就忙不迭地跟着皇上走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六个小包子:“本大人好看么?”

    六个小包子也一脸的诡异看着我,颤颤巍巍地说道:“好看。”

    据说皇上中午连吃了三碗饭,并且喝了两壶茶,才从南厂回宫的。当然,他是自己走回去的,没有做轿子。陈志典又赶紧恭送皇上回宫去了,此时此刻并没有在这里。

    我在南厂的大牢里看着这只猴子,应该是捆绑的时间太长了,猴子都没什么力气了。不过,它看见我进来了,还是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刚才洗脸了,没有抹我师父的药膏,你应该不会讨厌我了吧。”我的语调也很平和,这里是南厂的地盘,大家都很安静地各自值守着。

    猴子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只是我会絮叨一会儿,大致地意思就是你赶紧转世投胎去吧,追赶你的小伙伴去,以后你们两个还是好朋友。你也算是为小伙伴报仇了,一切都挺好的,他也会感激你的。

    这猴子还真的听得挺仔细的,搞得我都有点不忍心弄死它了。

    肖十九过来问我:“这怎么弄死?砍头?一刀穿胸?喂点毒药?”

    “你是仵作,你应该知道怎么弄死一只猴子吧?”我也一脸的黑线看着他,“要不,你一掌打死它?”

    “那我不成,没那个功力。”肖十九还挺一本正经的。“要不还是搞点毒药吧,弄在果子上,让它吃了,也算是个饱死鬼。”

    “靠谱。”我也没什么想法,同意了。

    不过,肖十九转了一圈回来,手里拿的根萝卜,“后勤说没钱买果子,让我用这根萝卜凑合了……”

    “我去,人家猴子吃萝卜么?”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钱都去哪里了?我掏钱买点果子成不成?”

    “先试试吧。最近大半年都奇怪的,咱们南厂还算不错了,我听说真的很多地方的侍卫都开始吃不饱了。因为有贪官……”

    “啥?肖大人没去抓?”我愣了一下。

    “肖大人最近这一年跟着你到处跑,哪里有时间抓贪官……”

    “别这么说,我也是干活的……”

    “先抹点砒霜试试,你多开点,万一猴子发了疯也是不好的。”肖十九开始动手了,我站在边上围观。其实,这猴子还是挺有灵气的,在我刚才絮絮叨叨和它说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反正大仇得报,它也算是圆满了。如果放了它,势必是个隐患,现在解决掉它,也算是合理。

    我发现,我还是怂的,到了关键时刻,我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所以就转身走了出来。过了一小会,肖十九叫我进去,并且一脸紧张地对我说:“这猴子有问题。”

    “啥?”我也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猴子刚才吐出了一个小金元宝,看着挺吓人的。”肖十九说道。

    具体的详情我也不想听了,只是看着这个小元宝愣了愣,拇指大小,看起来质量不错,甚至有点像孩子的玩具。“也许是庆祝满月做的金锭子,放在孩子的床铺下面,寓意富贵满床。”

    “这猴子是不是吞金自杀?”我撇了撇嘴,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了。

    “也许,是它无意之间吃到的吧,毕竟假山石哪里也没什么吃的,饿极了,随便吃一口。”肖十九揣测道。

    “那咱们再回去看看那个假山石,挖一挖,万一有宝藏呢?”我捏了捏这小金元宝,也是觉得挺奇怪的。官府的金锭子很大,并且有官印。但这种小号的金元宝,没有印记,反而像是私自融化了金子做的,这在大月国可是犯法的。

    说干就干。不过,我没有大声宣扬,只是找了力气比较大的十个侍卫跟着我又回了大宅子,名义上是帮我把东西搬回南厂,但实际上我们去挖了假山石。

    这一挖,就真的停不下来了。

    假山石的空洞都很小,一般也不会认为这里会有藏有人。能猜到猴子藏在里面,我已经是很大胆的推论了。但猴子被我的鞭炮赶出来之后,大家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我们趁着光线还好的时候,迅速推到了假山石的一部分,发现这里的泥土里居然还有几个小元宝,和猴子吞下去的一毛一样。

    这就有问题了。

    肖小五闻讯已经赶了过来,还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还有问题?”我也有点含糊,问肖小五。

    “你等等,我让肖小六过来认认,他认识各种造币和元宝,或许能够看出来什么。”肖小五忙不迭地又跑了,幸好距离太近了,肖小六衣服都没穿好,午睡着半截就被揪了出来。

    肖小六蹲在泥地上看了看,甚至还闻了闻才说道:“没见过。”

    “有什么猜测么?”肖小五问道。我也看出来了,现在大家都靠猜的,嗯哼,跟我学的。

    “不好说。”肖小六特别老实,一个热爱数字和金钱铸造的人,喜欢用事实说话。

    我们又把假山石附近的泥土都翻开看了看,这一次倒是什么都没有了。肖十九清点了一下,一共一十三个小金元宝,看起来是一个磨具制造出来的。“照这样子推算,应该还有不少小金元宝。猴子的活动范围很大,但也很小。如果说它这几年都住在这里,那么小金元宝的出处肯定也是在这附近。也许是颜嬷嬷的家产中有呢?明日向皇上申请一下,查抄一下这里吧。”

    “查吧,我同意了,这宅子已经是咱们南厂的了,皇上同意了。”这一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肖十九,肖小六,肖小五瞅着我,直接都竖了大拇指。

    查抄这种事情,南厂最擅长。因此基本上就是找陈志典请了一张令书,这些人就分工有序地工作起来。我也不着急知道结果,只是在南厂里睡觉,踏实地睡觉。

    第三日的夜半时分,陈志典敲我的门。

    六个小包子一字排开,不许他进来,这可是南厂的都督,翰林院编修,皇上身边的红人。

    我忽然发现,我的小包子们很好用,不由得心情大好起来。

    “做什么呀?”我懒洋洋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我这案子破的漂亮,在一众大臣面前也都是有脸面的人了,名声也是节节提高,京城已经没有关于青面獠牙恶鬼的传闻,都是关于我肖小七貌美如花智斗恶嬷嬷的故事,那简直了,神乎其神的。

    “颜嬷嬷还是想见你,说是想忏悔一下。”陈志典的脾气真好,一点都不生气。要是肖不修肯定就不一样了,大长腿一迈,直接就揪住我的衣领了。

    怎么我又想他了?

    “她找我忏悔什么?我又跟她不熟。”

    “她这几日也挺有意思的,各种絮絮叨叨,说是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精神恐怕都出问题了。然后就一直喊着要见你,要把五两银子还给你,要和你说说话什么的。一开始,侍卫们也都没搭理她,但是后来她说一定要见你,要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就想着,要不你就去听听,以后咱们的话本子也算是还有个番外篇之类的……”

    “陈大人啊,不带这样的,您这是在南厂做都督呢,没有写话本子啊!”我几乎都要喊起来了,这简直是太不靠谱了,这都是什么理由,都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么。

    “去一下嘛,随便听听也好嘛。”陈志典一点都没有官架子,满脑子都是八卦。

    我也是耳根子软的人,被陈志典连拉带拽地又来了南厂大牢。皇上亲自玉批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颜嬷嬷已经知道了,但表情还是挺平静的,根本就不想像陈志典说的那样精神出了问题。

    因为人是用重型锁链捆住的,所以陈志典也是放心我一个人在大牢里和她面对面坐下来的。“她说只要你一个人说说话,我就在隔壁,有危险你就大声喊,我立刻跑过来救你。”

    陈志典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还不如把肖小三叫过来呢。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还是挺有礼貌地说:“好的,大人。”

    灯光昏暗,颜嬷嬷看着我,很仔细地看着我,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你是谁?”她的第一句话。

    我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

    她又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我想翻白眼。

    “当年啊,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可可爱爱的,比你可爱多了。长大一点了,又是傻乎乎的,一门心思想和对门那家小子好,说什么姻缘天注定,就是要和他在一起。那时候她才多大,就知道选个对她好听她话的人。可是啊,要不是她母亲留下的遗书,或许至今也是挺幸福的,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一心想做大事情。”颜嬷嬷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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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693/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冷宫第三年最新章节! 作者:安喜悦是我所写的《我在冷宫第三年》为转载作品,我在冷宫第三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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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宫第三年介绍:
一个神秘身世的冷宫嫔妃,一个玉面修罗的厂花都督,联手侦破大月国种种迷案,最终谁才是一切的推手?
每日稳定更新,各位看官请多多捧场。
自开始写这本小说,得到了众多书友的热烈捧场,心里无限感激,还有很多小温暖,你们的评论,和各种出主意,还有猜测剧情的走向,都是我每日欢乐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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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的爱和喜悦。
第一卷花之毒(1-23)
第二卷并蒂莲(24-46)
第三卷梨花白(47-64)
第四卷鬼芙蓉(65-76)
第五卷杏花红(77-95)
第六卷青牡丹(96-116)
第七卷昙花误(117-134)
第八卷闹金菊(135-147)
第九卷梧桐瘦(148-160)
第十卷梅花错(161-176)
第十一卷花葫芦(177-)
拨开迷雾,直抵人心深处,究竟我们在爱与被爱之间,如何拉扯,纠结,感受世间生而为人的喜怒哀乐。我在冷宫第三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冷宫第三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冷宫第三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